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谋宫 > 第十二章 嫌隙暗生 二
    午后艳阳高照,这四月下旬的天也早早地闷热了起来。锦衣自端着一壶茶坐在陈库里,慢慢的喝着,就似是一个主子一般的悠闲。只不过茶并非好茶,也无人在旁伺候。不过她一点也不难过,她倒是挺高兴的,因为这些日子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好让贵妃装晕几次,但却因为忌讳贵妃的提防而迟迟未能动手,如今大好的机会给她装上,也算上天相助。

    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她悠然的提壶倒茶,眼却扫到了对面桌几上那一大罐的书画,随即她放了茶壶,寻了过去,伸手抽了一幅画打开来摆在了桌上。

    又是一幅轻纱春女图,看着那画中人发丝凌乱,看着她身后所画的春阁,锦衣的眼里浮现的是一丝好笑:这般人儿一瞧便知是青楼里的娇娘,如何会出自一个出入宫廷之人的手笔?这喜乐堂款下的画儿竟是些春画,随不至于露骨,但也处处媚情,想不到皇上倒是喜好这一口,竟搜罗了这么些画来……

    “男人啊,家有娇妻不爱,偏偏喜欢家外之花,难怪娘说,千万别处处遂了父皇的意……”锦衣心中想着不由轻叹一口气,想起那夜离开时可是在他耳边说了会于夜等他,将画给他都寻出来,可是等了整整一晚却不见其影,她理所应当的想到他的处境,认为他是忙是无时间,可是如今已经隔着了十来日,却并不见他来,这般的见不到他来,锦衣倒觉得心里涌着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锦衣,在吗?”门外一声喊,似是春梅的声音,锦衣急忙应着动手卷了画,而此时春梅也推了门进来:“又在整理了?不用忙的,慢慢拾掇,只要主子要什么你寻出来也就是了。”

    “好的,春梅姐。”锦衣嘴巴乖甜的应着,将画儿卷了迅速丢回罐子里,转身冲着春梅微微蹲身:“春梅姐寻我有事?”

    “恩,我今日里那个,身子不爽利,但是偏主子早些给我按了些事,想着你没什么事,就想叫你帮我去跑跑……”春梅轻声说着,眉眼里透着懒劲。

    “春梅姐您说就是了,别的做不了,跑个路什么还是没问题。”锦衣笑着将春梅的臂膀一搀,下巴一抬,似个爽直的丫头,倒是显得和春梅亲近了许多。

    春梅当下歪着头说道:“是这样的,再有十来日不是太后千秋嘛,各处都给置办了新衣和首饰,主子的图样早先也定了,如今那边也做的差不多了,叫过去验看下,若是没什么改动,这几日的也就完工。主子叫我这几日盯着这些,免得有什么差错,你也知道各处的主子,这个时候心眼也多,你是个机灵人,去盯下看看,别出了什么纰漏。”

    “成。”锦衣答的很是痛快:“一会我去看了,有什么回来告诉你,你若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我那边再说去!”

    春梅瞧着锦衣这般懂事,当下点点头,掏了宫牌给她,而后嘱咐了几句,也就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锦衣整理了衣装便挂着宫牌出了凤藻宫,一路往内务处去。穿过甬道,绕过花廊,便要穿过三宫之门才能到内务处。她移步前行,忽而听到宫院内熟悉的嬉闹声,当下一愣,抬眼看到前方乃是明华宫,她皱了眉,停了脚步。明华宫在以前那是德妃所掌之宫,如今却是安贵人与玉昭容所住。想到那个让她有些头疼的人,锦衣迟疑的不敢迈步:玉昭容如今去了园子陪太后,只怕那华贵人这会正在院落里闹腾,万一我与她撞上……

    想到这里,锦衣直接转了身往回走,还好她知道另一条去往内务处的路,虽是绕了些,路也偏了些,但只要不与那女人撞上,多走点路,她也认。重回花廊,借道苗圃,绕过冷宫废院,只要穿过水榭,便能到内务处的后门。

    锦衣一路走的心思触动,看着那百花簇拥的苗圃,她想到了昔日里,自己总爱在此处看花奴点点培土,嫁接花木,看着他们极其有耐心的点点打造他们想要的美丽;走过废院与冷宫,看着那伸出宫院无人修建的花枝,看着那落锁的冷宫木门,她想到的是昔日那两个与娘相斗的嫔被丢在这里三年,当宫内一片混乱,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她只记得,两个锦瑟年华的女人,已经面如枯槁,发已掺白,面对惊慌不已的宫人太监,她们却只知道抱头痛哭……

    锦衣甩了下头,不想再去回忆那时的震惊,只快步的入了水榭。此处水榭叫做芙蓉榭,听说当年还是父皇为母后生辰而特意修建的,因着母后名为芙蓉。这也许该是父皇与母后两人深情的见证,只不过后来这水榭倒是父皇与娘亲常去的地方,而母后却是自抱着木鱼,终日在佛堂诵经了。

    “昔日之诺不过随风而逝,谁又会记得当时的深情?所以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过是一时冲动,即便是这美丽的水榭也不过是他诺言已逝的见证。”脑中回响着娘亲的声音,锦衣仿佛又看见了娘绝色容颜下,一颗嘲笑着爱与情的心。

    唇角浮现一丝无奈的笑,锦衣明白自己是在触景生情,可她还是忍不住走上了水榭花厅,忍不住伸手触摸着那绘满了芙蓉花的亭柱……忽然一闪金光耀了她的眼,她扶着亭柱定睛而看,却只能遥遥的看见一身金黄的一人独自坐在对面的挂帘平台里,翻看着什么。

    是皇上吗?锦衣的心怦然跳动,她的呼吸瞬间便的急促:金黄的衣衫,除了他还能谁可以穿?可是,他怎么会在水榭?而且怎么会是一人?他在做什么?是看诗书还是奏折?

    心里一连串的问号翻涌而出,只因为彼此的距离有些远,一切都是模糊。

    这,是不是我的机会?

    锦衣心中一凛,一转眸,竟是转身将背对向那份金黄,而后伸手摸着柱子,竟是开口唱了起来:“临水观芙蓉,香泽栖芳草。花开欲遗谁?心思不能道。春风撩罗衣,层叠红蕊闹。留影驻百年,痴念以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