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晴川沿路独自徘徊。
转眼间成亲已经两年了,细数算雍正登基的日子也指日可待,这却意味着八阿哥余下的好日子也所剩不多。
“玲珑,咱们去厨房给八爷准备糖醋鱼吧,他最喜欢吃了。九贝勒十贝勒都在书房同他一起谈天说地,今天他胃口一定不错!”
晴川向侍女摆了摆手,同往厨房走去。
“福晋,您对爷可真体贴。”听到玲珑的恭维,晴川笑了,八阿哥,既然给不了我的心,就让守护在你身边,直到末时。
路过书房门前,晴川倚在门边,回忆如朝阳在广阔的脑海中冉冉升起,当初的那个小宫女也是这样暗暗瞧着笑着这三个无赖阿哥的嬉闹,而此刻却换了另一番景象。
八阿哥正襟危坐,面对着李德全公公陪起了笑脸,暗暗地递给他一包金黄缎子裹着的——银子么,曾几何时,他也学会了面具示人,也学会了逢场作戏。
老九刀削似的脸孔神采飞扬,竖起耳朵倾听着二位的谈话。老十静静坐着,时不时“憨厚”地补充几声大笑,推波助澜。
这一切都被晴川尽收眼底,“八福晋吉祥,老奴告退。”晴川端庄地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晴川,你来啦。我们都聊饿了,走,咱们吃饭去。”
晴川浅浅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夜晚,
八阿哥正要一如既往地走回卧房,“八阿哥,等一下。”晴川拦住了他。
“怎么?舍不得我啊?还是??准备接受我啦?”八阿哥坏坏地笑着说。
“别闹。我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想做皇帝?并且正在为皇位而努力盘算着?”
“是。我要做皇帝,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我要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最威风的妻子。”
晴川最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八阿哥啊八阿哥,你怎么还是走进了历史的漩涡,你可知道四阿哥是将来的雍正,你可知道同他竞争是怎样的下场!
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决不!”
晴川心里翻江倒海,经过一番思想征战后激动地说:
“可是我不想!我只要你好好的,八阿哥,我想你无灾无难到公卿。”
八阿哥眉头紧锁,捏住晴川的双肩,直视着她的双眸,问:
“晴川,你是不是怕我和他争皇位?”
晴川生气地推开他:“与他何干?!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吃里扒外么?!”
“不,我只是害怕。如果他当了皇帝,我怕我会失去你,失去一切。”
“不会的,我会护你周全。”
“晴川??”
“好了好了,去睡吧,明天带我出去骑马吧!闷死我了!”
晴川送他出了屋子,拍拍他的肩膀,笑得露出了虎牙。
八阿哥,谢谢你爱我。我定会护你周全。
数日后,八爷府内。
“八哥,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反正雍王府早已有我们的人,干脆咱们里应外合,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四??”
九阿哥伸手重重比划了一下切割的动作,
“不行!我要跟他光明正大地竞争,背后下刀,还是男人吗?!”
八阿哥拍着桌子,腾地站起怒视着九阿哥。
“八哥,老四跟你公平竞争过吗?你以为太子是怎么被废的?!难道你也想重蹈他的覆辙么?!别管了,一切交给我!今夜听信。”
老九推开八阿哥,气冲冲地走出了大门。
窗边的一角,火红的枫树后,间隙中依稀可见那双震惊的眼睛,蹒跚着跑回闺房,口中念念有词:
“怎么办?怎么办?今夜九阿哥会做出什么事来呢?四阿哥,我该怎么帮你??”
“福晋,柴房已打扫完毕。”
正在这时,府中的下人在晴川门外回禀,晴川灵机一动,欣喜地打开门,在下人耳旁耳语几句,安排好一切后,赏了他几两雪花银。
一个时辰后,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从八爷府中走出,怀中揣着一封无名信,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健步如飞地朝雍王府奔去。
“对不起,让一下!对不起,请让一下!”
清脆的声音随着矫健的身影在嘈杂的人群中穿梭,突然一抬头,梦仙居三个大字悬在头顶,只见二楼牌匾旁端坐着一个男子,端着酒杯的手上分明戴着翠绿的扳指,还有那精致的眸子,是他!
“男子”飞快地调转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梦仙居,在屋外整了整衣袖,贴了贴胡子,作了深呼吸,平稳地敲了敲门。
“进来。”
“参见四阿哥。”
四阿哥放下杯,警觉地打量着一身涂色粗布麻衣低着头进来的陌生人。
“你是谁?有什么事?”
“四阿哥不必多问,有人托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男子”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小心翼翼地递到四阿哥面前,掖在衣中的手帕随着惯性凑巧掉落下来。
四阿哥拆开信,只见信上写着“今夜里应外合,杀雍亲王。”他依然平静如水,稳如泰山,却敏锐地瞥了一眼低头的送信人,脚边的淡粉香帕,似曾相识。
“抬起头来。”
“??”
明知躲不过去,那人渐渐地抬起头,四阿哥惊讶的走上前来,撕下脸上的假胡子,眼睛里欣喜漫溢。
“晴川!是你!”
“见过四阿哥。”
“这封信是你写的?”
“是。我碰巧听到八阿哥和九阿哥的谈话,九阿哥今夜要对你采取行动,并且杀手已混入雍王府。”
四阿哥冷冷地说:
“老八也决定了?”
“不!八阿哥严词拒绝,但拦不住他。这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晴川极力辩解着。四阿哥自信地说: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担心我么。”
是啊,担心他,担心他会受到伤害。可我已嫁作他人妻,多说无益,还要挑起莫须有的争端么?!
“我只是不想他像你一样,双手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晴川咬着嘴唇,违心挤出这几个利刃一般的字,好锋利的字眼,刀刀割着四阿哥的心哪。四阿哥扳过晴川的肩膀,满腔悲愤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晴川怯怯地向后撤了一步,
“四阿哥,我是八福晋。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何干。”
“四爷,我??晴川?!”
门被推开,走进一妙龄女子,
“素言?!是你!你没有死?!”
“是我。我被小春救活了,现在我是年素言——是雍亲王的侧福晋。”
四阿哥新纳的福晋竟是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和四爷谈谈‘正事’。”
冷冷地甩开了肩上的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满怀疑惑的吃味的素言陪伴着落寞独酌的四阿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晴川淌干了眼角的泪才悄悄地溜进八爷府。
夜幕侵袭而来,星月不知相约去往何方,只留下空洞的一片天。一夜无眠,晴川斜倚栏杆双手紧紧相握,忧心忡忡。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过窗隙轻拂晴川的脸颊,天终于亮了!
晴川迫不及待地冲出房门,奔向雍王府,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出事。果然,家丁们举着火把,提着水桶,步履匆匆,来来往往于王府内。晴川扑向正在分配事务的老管家,抓住他的胳臂,急切地问:
“这里出什么事了?四爷呢?他没事吧?!”
管家认出了这位早有耳闻的八福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回八福晋,王府昨夜柴房失了火,死了一个家丁,爷平平安安,府内上下均安然无恙。”
听到这,晴川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悬在半空的石头才落了地。笑容在晴川的脸上自由绽放,这女子的步伐也随兴惬意,所幸在人烟稀少的街上旋转着跳起舞来。欢欢喜喜进家门,谁知迎面撞上了脸色铁青的八阿哥。
“八、八阿哥,早啊!外面空气太好了,噢~好困哪,我回去补觉啦。”
晴川假装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心跳加快走向闺房,极力掩饰着她的行踪。
“晴川,是你告诉他的吧。”
身后的男子一语道破,晴川一惊,立刻转身,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跃出来了。
“八阿哥你??好吧,是。”
“为什么?你不怕他迁怒老九老十?你不怕他加害于我么?为什么到现在你的心里只有他呢?!”
“不是这样的八阿哥!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不想看到??为了争权夺利而伪装自己戴上面具,为了谋得皇位双手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我不愿你成为无情无义的刽子手!”
晴川义正辞严的声音响彻晴空,它们字字珠玑,深深震撼了面前的男子。
沉默了许久,晴川默默走上前来,跪在八阿哥面前,
“我想以他的为人九阿哥十阿哥的性命怕是凶多吉少,若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牵连到你。八阿哥,考虑不周是我的错,没能保护你和你的兄弟是我的错。我洛晴川任你处置。”
八阿哥扶起眼前的晴川,扶起这个自己爱她如爱生命的女人,低声说:
“晴川你想多了,昨夜老四把事件的原委都告诉了我,他丝毫没有处置老九和老十的意思。就算他对我怎么样,我也不会怪你,怪只怪我连累了你。”
“八阿哥??谢谢你。”
晴川站起来,感动地挽住八阿哥的胳膊,
“走吧,去吃早饭吧,我都饿死了!”
她依旧古灵精怪地展示着甜美的微笑。
“晴川啊晴川,我何曾不知你担心的是他,我何曾不知??他一直存在你的心里,从未离开。我好怕,好怕给你自由,松开你的手,我就再也没有一点机会了,走进你心里的机会。可是,你和我像这样生活在一起真的幸福么?还是,在他身边比较幸福呢。晴川。”
八阿哥的心里翻腾着五味杂陈,他始终不敢直视洛晴川的幸福到底属于谁。
“四爷,年将军已在府内等候了,咱们??四爷?”
素言推开书房虚掩的门,进来通报。只见四阿哥伏在桌案上睡着了,双手交叉在头前,手心里还握着一块绣着粉嫩花瓣的帕子。
“晴川。你已经占据了他心里的所有位置,我决不能让你再次夺走本该属于我的幸福!”
素言深深地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