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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冬天的雾(十八)

    因为两家俱乐部竭尽全力做工作,发生在海埂基地食堂里的那桩打架斗殴事件最后没有被媒体报道出来,但是这并不等于说带头闹事的球员就事也没有,虽然我们不甘肃白云俱乐部处理他们的队员,至少我们莆阳陶然的两个队长受到了样的处分。

    责令队长向冉深刻检查,罚款两万元,停发训练补助四个月;责令队长欧阳东深刻检查,罚款两万四千元,停发训练补助六个月。

    第二天球队集合时,周景文代表俱乐部当众宣布了这两个处分决定,而另外一个助理教练彭山,却穿着一身运动服,两手插在裤兜里,笑呵呵地和两个站在场地边等着他们训练的记者聊天。

    “别笑!”周景文大声呵斥着扭脸和同伴挤眉弄眼的余嘉亮,就是这小子最早动的手,他现在却躲在两个大哥背后趁凉。  “别的参与这事的人一个也别想跑,统统给我绕着场地先跑三十圈!”话还没说完他就先乐起来。  球队上到高原来的目的就是跑圈,这处罚似乎没见到效果。

    一个记者举着相机随意地拍了张陶然列队跑步时的照片,扭头问彭山对向冉和欧阳东的处分,是不是重了点?”

    彭山咧嘴一笑。

    重了?可能吧,至少还在莆阳的方赞昊就不赞成处分他们——去年附加赛时他被甘肃球迷砸了半塑料瓶的矿泉水,听说欧阳东向冉带头打了甘肃白云。  他简直想给这俩肇事地家伙发奖金哩;轻了?未必,被俱乐部处分总比挨足协处分好,要是陶然不做出点姿态,恐怕足协就要亲自动手来“煞煞球员那股娇骄二气”了,那时别说欧阳东和向冉吃不了兜着走,只怕俱乐部也得连带着受点罪。  就彭山个人来说,他还巴不得俱乐部能重重处罚向冉和欧阳东哩。  只要别把他们降去随青年队训练,处罚都行——足球本来就是一项身体对抗激烈的运动。  它需要的可不仅是技术、头脑、战术以及纪律,它同样需要强悍的血性,尤其是他们这种全队都是外埠球员的保级球队,集体斗殴有时有时也是让队员们团结起来的一种手段,只是这种手段看上去不那么顺眼和道德。

    这一大篇道理可不是彭山想出来的,而是昨天晚上袁仲智说地,所以当着记者的面。  他只是用别地话把这事遮掩。  这个重罚欧阳东向冉、对其余参与者不深究的处分也是袁仲智想出来的,他还坚持说,这样的处分更能巩固向冉他们在球队里的地位和威望。  看着明显比往日有精神的队员们从他面前迈着有节奏的步伐跑,彭山便愈加佩服袁仲智。

    果然是喝过洋墨水地人啊,竟能把队员的心思琢磨得如此透彻……

    ************

    欧阳东却不知晓这简简单单处分的背后原来还藏着这么深的文章。  他和向冉拖在队伍的最后,陪在周富通的左右,慢慢地绕着圈。

    扣发半年的训练补助还有罚款他并不放在心上,他也不觉得和甘肃白云干了一架有多少不对。  揍了也就揍了,谁让那几个白云队员不管住的嘴巴呢?

    “早才罚这么点钱,我该使劲锤那几个家伙地。  ”向冉一边慢跑一面和周富通说着逗乐的话,可怜的周富通现在除了胀红了脸挣命、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连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

    欧阳东笑了起来。  是啊,要是才罚这么点。  他也该使劲揍白云那个外援,那个一头银色短发的大高个砸他脸上那一拳可真重,到现在他脸颊上那块胶布都还没扯掉哩。  幸好没伤着骨头。

    真该多揍几下!他不由得有些后悔。  几个月里他心头积压着多少闷气呀,他一直就想找人谈谈,或者痛痛快快地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可他却实在找不出一个能谈谈这些事的人,尤其是他突然间的他对小昭地那份感情,更是连寻个能倾听他诉说的人都没有,他只能把这份感情羁押在心里,默默地让去品尝。  就在打架事件发生的前一天。  一个和他挺熟捻的记者告诉他一个内部消息:去年联赛的金球奖获得者不会是他。  虽然在媒体发起的投票中他略微领先,但是上海红太阳才是联赛冠军。  红太阳的七号谭剑既没被观众嘘下场也没得过红牌,而且他还是新一届国家队的中场主力……这消息让他连最后的一丝安慰也失去了。  更糟糕的是,那天晚上他原本想和殷老师通个问声好,谁曾想接地竟然是秦昭,已经接到重庆那所名牌高校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地小昭告诉他,她不打算去重庆了。

    “为?为不去读书了?”他惊诧地连声问道。  难道是因为没有钱?这没问题,只要她愿意读下去,别说读个硕士,就算读到博士、再到国外去取得一长溜的头衔,他都能负担费用。

    小昭在那头沉默了很长,直到他都快失去耐心时,她才很小声但是很清楚地告诉他我有男了。  ……我要留在省城陪着他。  ”

    这话就象一个霹雳打在他地耳朵边,一瞬间他甚至不身在何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桌椅茶几床都在晃动。  他胡乱地客套了几句就赶紧把挂断……

    小昭有男了?小昭可能有男了哩?这不可能。  他垂头丧气地握着坐在沙发里,焦灼地思考着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做点来挽回这糟糕的局面。  在毫无办法地情况下,他甚至想给殷老师拨个。  让她出面,把小昭这事给搅黄。  才拨出去他就赶紧制止了这恶毒的行为。  他还记得小昭在里叮嘱过他,这事千万不能让她妈妈……哎!他痛苦地摩挲着皮质沙发那粗糙的扶手,只有皮革表面那冰凉的感觉才能让他滚烫的心平静一些。  茶几上几个杯子里的凉水都让他喝光了,可他还是觉得嗓子里干渴得要命,向冉床头柜上还摆着两瓶矿泉水,可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攒不上。  只能任由沉重地身体深深地陷在沙发里。

    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哄笑和吵闹,走廊上也有人在。  他现在才他根本就没把房门关上。  不,不能让队友们看见眼前的模样,他努力让地表情看上去象平时一样平静,然后把目光凝聚在电视机的屏幕上,虽然他现在根本看不清那里面晃动的人影在做,也听不到他们在说……

    第二天他就借题发挥揍了那一群不晓事的白云队员。  虽然他也被人家揍得够戗,但总算让胸膛里郁结的闷气发泄出不少。  总算可以安静地有条理也有理智地分析眼下他该来对付这件事——当然是小昭有男的事。

    首先,他应该为她高兴。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消息。  既然小昭愿意为那个男人放弃深造的机会,这说明她很爱那个男人,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证明她认为那个男人值得她爱,聪明地小昭一定样的男人值得她为他付出吧?无小说网不少字那一定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这一点绝无疑问。  其次,他应该为感到高兴。  他要庆幸他没有愚蠢地向小昭表白心迹、然后再让她狠狠地挖苦讽刺一番。  更别说还会因此而断送掉俩人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兄妹感情。  第三,这样一来殷老师也不会感到孤单。  小昭留在省城不但可以陪伴她的男友,同样也能陪伴她那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的母亲……

    他终于该样去面对小昭了——就象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去保护她、照顾她。  这没问题,他本来就有个妹子,现在他有两个了,反正红英一直不愿意走出桐县。  那么他把对她的那份感情都投入到小昭身上好了。

    原本他还在为一件事而苦恼:腊月二十五球队就要放假让队员们各自回家去团圆,可他却得先回省城参加杜渊海地婚礼,他一直就没决定是回桐县过春节,还是在省城和刘源叶强他们聚一聚。  现在他拿定了主意,既然春节假期只有十二天,与其三个地方来回折腾,还不如干脆就让舅舅一家还有钱顺一家都来省城过春节吧,让他们也来看看他置办的房子,顺便在省城玩上几天,把城市内外的风景名胜地都好好地玩上一遍。

    想通了这些事他甚至还有几分欣喜。  回桐县的话舅妈又得为他四处张罗对象。  还要在他耳朵边一遍又一遍地罗嗦。  现在好了,让他们都来省城。  那么多好玩地方走下来,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和唠叨这些事。  不过殷老师也许又在热心地为操心这事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哎,看来事情有好的一面必然就会有坏的一面哩,想两全其美总是不可能——不过他还能躲到莆阳去,只要能让彭山和向冉管好他们各自地婆姨,他还是能清净上好几天。

    舅舅一家来不了省城,红英妹子的婆婆,也就是钱顺的丈母娘,因为突发性脑溢血,已经住进了地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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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傍晚天擦黑时,一辆红色出租车穿过早已散去的自发农贸市场,碾过丢弃得满地都是的菜叶和烂瓜果,再压过那些一年到头也不见干涸的黑水洼,很老练地停在了子弟校宿舍的门口。  一个被司机这冒失的举动吓得险些摔倒的骑车人一脚踩在自行车脚蹬上,一脚撑在地上,愤怒地嚷嚷了一句,但是只顾着数钱的司机对他这粗鲁地言语显然无动于衷,给已经下了车地客人找补上零钱,又把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两三个沉甸甸地塑料袋递,就拉上车门一溜烟地去了。

    子弟校宿舍门房里的老头裹着一件黑不溜秋地厚棉袄。  背对着窗户,坐在一把用层层匝匝的铁丝连在一处的破藤椅上,一面伸手撩脚地烤火,一面聚精会神地看着画面随时扭作一团的黑白小电视。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人进到这小院里。

    进来的人在窗户上敲了好几下,门房老头这才转过头来。

    那人便走到门房小屋的门口,也没进去,就隔着门把手里的一个装满生熟吃食地塑料袋放到靠门的那把小竹椅上。  说道大爷,我来给您拜年了。  顺便给你带来点……”他又从另一只手里分出一个看上去鼓鼓囊囊实际上却根本没重量地纸袋子,摞到塑料袋上,还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红包一起放上去。

    小屋里没开灯,昏暗中门房老头根本就没看清楚这是谁在给他拜年,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客气的感谢话。

    “我不坐了,今天是年三十,我还得赶到别家去拜年哩。  ”那人笑着谢过老头递的带嘴纸烟。  便和他告辞。

    这是谁哩?老头半天也没寻思出这人到底是谁。  他站在小屋门口张望,直到看见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踅进两栋红砖楼的一个单元,他才记起这年青人——呀,这不是殷老师家的东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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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欧阳东开门的是腰里系着碎花围裙地邵文佳,她一面把又是油又是水的手在围裙上使劲揩抹着,一面接过他手里大包小包的,还嗔怪他不是说了让你早点来吗,还是拖到这会儿?”

    欧阳东任由她拿去几个装着吃食的口袋。  把专一为殷老师和秦昭预备下的新年礼物放到电视机旁的角柜上,才笑着解释就这也不容易哩,我还是找了个借口才溜的,那些家伙就不让我!你是不,这时节在莆阳找辆车回省城有多难,我又喝了点酒。  根本就不敢开车。  ”他已经看到客厅正中的圆桌上绕着边摆着一圈六七样冷盘,屋子里弥漫着鸡汤地鲜味,厨房里还传来刷刷的锅铲锅底摩擦声,当当当的切菜声,还有哧哧啦啦的爆油声……

    “又要做多少菜?”他小声地问道。

    邵文佳也同样小声地说道多得很,就说等你来了才开始做,怕你迟了吃不上热饭热菜。  殷姨说这不单是过年团聚,也是庆祝你这个浪荡子回家。  她还说你这一次再也不会离开省城了。  ”她瞟了瞟一脸无奈笑容的欧阳东,“你和她说过,你不再去别的地方了?”

    欧阳东摇摇头。  这可能哩。  自打转会回了莆阳陶然。  他这还是第一次来殷家。

    “好象是说过,有次和殷老师通。  我是和她说过:要是环境允许,我就准备一直留在省城了……”这随口地一句话,大概不能作数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他站在厨房门口大声地和殷素娥还有秦昭打着招呼。  狭窄的厨房里再也站不下多余的人,他只能在这里和她们。

    殷素娥忙得都顾不上和他多说几句,倒是秦昭让邵文佳来接着照看正红烧着的那条鲶鱼,却不冷不淡地对欧阳东说你来一下,趁着还没到吃饭,帮我签几个名——我有几个同学要我帮他们找你要签名。  ”

    欧阳东只好随着她走进她的小房间。

    欧阳东很快就在小昭给他的几样物事上签下了龙飞凤舞的名字,然后就开始等待小昭开口。  她让他一定是有话要对他说,只是他现在猜不出她想说。

    小昭却没,只是慢慢地把那几样归置到一起。

    欧阳东尽量让显得很从容,平静地把目光从桌上的台灯划过,再到靠墙摆放的那一排书,最后从那双秀气的手一直到她那张没表情地脸,凝视了她好一会,才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小昭低垂着眼帘抿着嘴唇,既没看他也没,高高地胸脯不争气地起伏着。

    欧阳东把手里的钢笔放回到笔筒里,想了想说道你要是觉得那事不好去和你妈妈说,那么待会我可以帮你——总瞒着她也不是个事,还是早点告诉她比较好。  ”小昭一定是不如何开口告诉殷老师,她已经为男友而放弃了就读研究生地机会,要是由他来解释这件事,殷老师一定不会驳的面子。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她还能有事需要单独和商量。

    小昭依然没。

    她不倒让欧阳东觉得有点唐突了,他思量着只好换了个问话的方式你已经和你妈妈说了?她不答应?”

    小昭使劲咬着嘴唇没理他。

    看来的问题比较愚蠢,要是殷老师已经答应了,那小昭的男现在就该在这里了。  他现在倒不该样去打破这僵局了。  哎,你就不说句话哩,你不我该帮你哩?他默然半天,才又问道他也在读书?”

    她摇了摇头。

    欧阳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总算有点反应了,不然他都不该把这谈话继续下去,这真比踢一场保级比赛还累人。

    “这么说他是在工作了。  他是做?”

    又是沉默。

    半晌欧阳东问道他对你一定很好吧,要不你会放弃去重庆……”他的话嘎然而止,脸上的血色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抽走了,眼睛也忽然瞪得大大的,就象看见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惊诧地盯着小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昭就摇了摇头。

    “他对你,对你……对你不好你还,还……”他一下变得结巴起来,然后就紧紧地闭上的嘴,无可奈何地把头转到一边去,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他忽然想起一句很俗气的话来,也许它真正能勾勒出他现在的心情。

    嗨,这是世道!他苦笑地在心里咀嚼这句老话中的种种滋味。  很早以前,向冉曾经和他说过一句话,“找个你爱的人很容易,找个爱你的人就很难,要是你爱的人又爱着你,你完全可以去买彩票了”,他现在总算明白这直白的话语中那悠长深远的意味了……

    他再也没了的心思,只是盯着台灯架上系着的一个红色同心结。  小昭也没,只是站在桌边扣着的手指甲,良久,她抬起手来抹去腮边的泪水,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直到邵文佳来喊欧阳东吃饭,他才换上一副应该有的好心情走出去。

    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砰——啪!”

    从许多地方都传来一声又一声清脆的爆竹响,缭绕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上空。

    【第十一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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