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海角迷雾 > 第1章 踌躇满志英雄梦
    一九五二年,新春伊始。大地回春,万物竞荣。四季如春的南疆琼州,早已是百花盛开、姹紫嫣红,一派欣欣向荣。晨曦初曙,远近山峦起伏,雾霭缭绕;岚烟霞光,奇峰突岫,乍隐乍现。千年沉睡的热带雨林,郁郁苍苍,一片宁静。

    一条泥石大道,在深山峡谷中蜿蜒,时现时没。这是南琼贯穿南北交通的大动脉。二年前,内战炽烈,在这条大道上,千军万马辗踏,弹坑垒垒,焦土满目。新政权刚刚建立,百业待兴,这条大道还来不及医治战火遗留下来的创伤,依然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黄泥沙道。

    这条隐没在起伏的山峦之中的大道,若干年前根本只是一条行人小道,是汉人跑小生意谋生的商贾,成年累月深入当地少数民族居住地区,往来多了踩出来的山路。在道路上先是挑担子的行人,后辟出货运的牛车道,方便了南北平原山区的沟通,也标志着时代的变迁,千载的文明渐向闭塞的山区。

    在抗日战争时,日寇征集民工把这小山道修成汽车道,方便运兵向山区清剿抗日游击队。解放战争时,在大道上驰骋的是琼州驻军的运兵车。最繁忙的时刻要算五0年夏,解放军渡琼战役最激烈的几天,在这条大道上匆忙南逃败军的千军万马,车辚辚,马萧萧,尘土飞扬广,遮天蔽日,蔚为奇观。

    解放已近三年,在这条大道上南来北往的汽车也多了,但主要还是军用的大卡车。走在这条山道上,除了当地农村出入的人,最常见的还是“吚嚓、吚嚓”爬行于大道边的农用牛车;再就是山林边放牧的悠然自得的黄牛群,黎族人将黄牛野放,自然繁衍是千百年的习俗。黄牛脖子上挂着响铃,随着牛摇头摆尾驱赶牛虻时,发岀“叮叮当当”的响声,打破了旷野山岗的宁静。

    一辆草绿色军用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大道上风驰电掣从南往北开,它是那么目空一切,横冲直撞,致使大道卷起一阵阵的滚滚黄沙,散落在大道两旁的灌木荆丛上,许多嫣红的小花披上一层黄尘灰纱,令到原本的美艳大大失色,像国色天香的美人,备受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莽夫的无情摧残,而未老先衰、红颜老去,令人无不扼腕兴叹!

    吉普车司机是个年青军人,技术熟练,在坑坑洼洼的大道上,左拐右闯的奔驰。他全神贯注开车,目不斜视,但仍兴致勃勃地对坐在身边和身后的两位青年军人,滔滔说话:“丘队长!你在崖城几个月剿匪,你的英雄事迹已是家喻户晓。你这么一调走,崖城的群众,都很舍不得你呀!”

    “丘队长是战斗英雄,剿匪英雄,今后前程无量。丘队长不但有评书中所说的‘千里眼’、‘顺风耳’,还能看穿坏人的五脏六腑,不然也抓不到‘南霸天’了。”坐在后座的青年军人随声附和,同样兴致高涨。

    “柳队长!你跟丘队长多年,丘队长调到哪里都带着你,你是英雄的股肱,得力助手,你今后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被司机称为柳队长青年军人,叫柳从风,年纪二十三四岁,中等身材,白净脸皮,长相俏俊,一对骨碌碌的小眼睛,显得无比聪颖敏捷。他笑应着说:“丘队长一身武艺,智勇双全,跟着丘队长,是我一生最大之荣幸。”

    坐在司机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瘦小个子的青年军人,就是他们所说的丘队长,年龄应比他们大几岁,显得老练持重,他一直闭目养神,这时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角牵动一下,带着浑浊的喉音,终于开口了:“你们想当英雄还不容易吗?但当英雄随时都会没命,子弹是不长眼睛的。对敌人还要心狠手辣,绝不能有妇人之仁,不然,也当不了英雄。”“心狠手辣”四个字,他说得铿锵有力。

    “对!一定要心狠手辣,该杀就杀。”司机和柳从风异口同声附和。

    丘队长名叫丘逢清,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纪。瘦小个子,棱颧骨,深眼窝,小眼睛,腮帮子瘦尖,倒像是孙悟空的徒子徒孙。他下巴一道刀疤痕,常不自觉地神经质的颤动,特别是当他心情激动或沉思运筹时,总会狠狠地抽搐几下。他一身草緑戎装,八角军帽缀着五角红星,左腰插支木盒驳壳枪,右腰还别支左轮。外表看不出他英明神武之神韵,但闻其名,却是解放战争中响当当的“战斗英雄”;在崖城剿匪中又立下大功,是誉满南天的“剿匪英雄”。

    丘逢清原是天涯纵队一个副大队长,前年初夏,纵队配合南下大军,从北往南,突破号称固若金汤的“伯陵防线”,像秋风扫落叶般,直把国军十余万残部,赶到最南端的榆港。丘逢清屡立战功,授以“战斗英雄”称号。决解放琼岛战争于一役时,纵队扩编,丘逢清升为大队长。国军溃逃,琼岛解放后,天涯纵队编入正规军,隶属南琼军区。原天涯纵队许多部队指战员,转业编入地方政权,当各级行政干部,但丘逢清仍留在军区某团当营长。当时,一些地方上的散兵游勇、土豪匪类,躲进深山老林去负隅顽抗。丘逢清由于熟悉地方情况和环境,军分区便派他带领原来部属的地方游击队,拨归地方政府武装部统率,配合正规军征剿山区残匪。

    半年前,丘逢清率部进驻崖城,结合县武装部,积极训练地方乡村民兵,雷厉风行地进行剿匪。他通过各种管道,很快摸清逃上深山为匪者的概况:他们中有国军溃散的残兵,有土豪劣绅,有些仅仅是跟旧政权沾边之兵勇和保甲长之流,为逃避镇压,逃上山以求保命;其中还有丘逢清早年参加游击队之前、在当地当过几个月日伪军时的拜把兄弟。当年他们在崖城分散后,丘逢清找到地下游击队,他们却走投无路,只好易地重投日伪军,或者依附当地之土豪恶霸混日子。日军投降后,他们又投靠当地的国民党地方政权。

    丘逢清先对部分潜逃者的家属,严刑*供,摸清线索,哄骗其家人去联系潜逃的亲人,动员他们出山投诚,说是自首可保住性命。但当丘逢清摸清对方行纵后,则带领战士和民兵半途伏击,一毙了事,多不生擒。他想这些人,如果认识他丘逢清者,留着只会抖出他过往的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其它人即使过去只是普通的地方兵勇,因误会或害怕而躲藏山林者,同样都是杀无赦。丘逢清的逻辑是,只有多杀几个敌人,他丘逢清头上的“英雄”光环,才会更加炫耀,这就是他晋升的捷径。

    有一次,一个有“南霸天”称号的恶霸黎伯轩,化装成不惹眼的老叟,混在村民中,向乡政府讨外出路条,准备逃亡。正好碰到丘逢清,被他识破就逮。丘逢清立下大功,报纸和广播大肆渲染,丘逢清名噪南疆。

    坊间传闻:丘逢清眼睛小而深邃,大白天往往眯着眼,像在打瞌睡;一有敌情,他则大睁圆眼,脸肌刀疤抽搐,一脸杀气,好不吓人。丘逢清不但夜视二三里,更能看穿坏人的五脏六腑,他们心中想什么他也摸得透。从此,丘逢清“千里眼”、“顺风耳”之传闻,无胫而走,越传越玄……

    柳从风和司机对他的颂扬和钦佩,令丘逢清心中甜滋滋的,他暗自美美地笑。他在崖城当上百姓口中家喻户晓的“英雄”,靠的是他的精明和狠辣,诱而歼之更是他的拿手伎俩。社会上传颂他具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他总是不置可否,一笑置之,任由民间去以讹传讹。

    这次,南琼行署将他们北调,估计又是一次大展拳脚的好机会。丘逢清在参加天涯纵队后,曾在琼岛东北文昌、乐昌一带打过游击,那里地方他也较为熟悉,这次北调,可说是故地重游。他踌躇满志,只要借鉴崖城的剿匪经验,他就可以干得更加轰轰烈烈,再创神话,树立更加高大的英雄形像,名垂青史。

    风华正茂、踌躇满志、时时发着英雄梦的丘逢清,这次北调确实是他人生的一次大转折,但摆在他面前的是,千载一时的光彩照人的机遇,还是千古饮恨的落凤坡或马陷澶溪呢?只有等待他命运的展开,最后才能找出确切的答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男儿壮志摆雄姿,伏虎降龙犹可期?

    太岁侵巽伤本命,门前祸福唯天知!(支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