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还在继续，柳从风一直狠狠地瞪着孙承俊。
柳从风凶狠的眼睛，露出慑人心魄之凶光，流露出无比的威严。今天的审讯是一次例外，没有执行刑罚的民兵在埸，给了孙承俊最大的宽容。但是，如果孙承俊对柳从风的提问不能给他满意的回答，他随时都会翻脸，门一开，门外那几个随时候命的民兵，就会进来给他一场拷打和酷刑。
柳从风把已经逮捕的珠溪中学詹秉文、姜嫣兰老师和校医岳群，以及区第一小学校长云冠华都安上了具体的特务头衔，给孙承俊安上的什么反x青年团总指挥，孙承俊自己既然承认了，那么他已成为整个十三区特务网中的一名重要骨干成员，这时，他就绝不能推说整个特务网中的首要人物和具体运作，他是全不知道的，怎也难于自圆其说了。如果他要推翻已承认的供词，那么柳从风就会剥去他一层皮，可能还要再死十次。
柳从风又逐个来问孙承俊，上述所指的人是不是特务，是什么特务职衔，孙承俊只好依样画胡芦，依照柳从风预设的头衔一一回答。当他记不起时，柳从风又会从旁再提醒，经孙承俊口中重述，林绮梦迅速记录下来，就成为孙承俊交代的口供。
忽然，柳从风拉下脸来，大声叱问：“孙承俊！你是不是所有特务组织的联络员？”
“我没有当联络员呀！”孙承俊一惊，赶快否认。
“你没有当联络员，又怎知道他们的特务身份呢？”
“哎？”孙承俊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这时，林绮梦向门外叫一声，房门打开，一下进来四位专职行刑的民兵，站在那里，鹰瞵鸮视，等候命令。柳从风和林绮梦得意地“哈哈”笑。
孙承俊知道，他已跌落柳从风设置的圈套和陷阱，柳从风搞的指供、诱供，已达到了目的。至此，一切争辩已徒劳，他只好喃喃地说：“我就是联络员。”
随着柳从风大叫一声“签名”，林绮梦已把记录纸递到孙承俊面前，在几位民兵瞪视下，他只好乖乖地签名，盖上手模。
在民兵要拉孙承俊回去时，柳从风严厉地说：“孙承俊！你回去准备，还要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所有特务中，谁是最大的‘特务头子’，回答好这个问题你就没事了！”
孙承俊感到无比的惊惧和不安。谁是最大的“特务头子”，他该如何交代呢？！
孙承俊在严刑吊打下，屈打成招，承认了“特务”罪名。柳从风抓住他惧刑怕死的弱点，巧布指供、诱供的圈套，拉着他的鼻子走，把他设定的被捕各人的特务职衔，塞入孙承俊的供词里。最后孙承俊成为这个庞大特务网的“联络员”，酷刑下他也不得不承认了。
孙承俊已完全失去了存活的信心，反正一死，什么都承认，以免无休无止的酷刑折磨。想不到，他这一认，反而把问题弄得更加复杂了。好像剥洋葱一样，剥了一瓣又一瓣，最后丘逢清和柳从风要吃核子了；而剥出洋葱的每一瓣，都会一片不漏地捧上人肉燕宴，成为他们这些魔鬼的佳肴。孙承俊就成为此人肉宴的厨师。孙承俊不但把所有被捕的人，全部拉进鬼门关，还要把许多人拉下水，包括他心爱的学生。现在，柳从风又冒出一个“谁是特务头子”的问题，说是最后一个问题，这就是洋葱的核子，这个问题就是他孙承俊最最无法回答的问题。
孙承俊明白，柳从风所指的大“特务头子”，决不是他孙承俊。他愿自己承担一切责任，但柳从风就鄙夷地说他不够资格。他明白，丘逢清和柳从风希望他承认的“特务头子”，就是学校的周泰柏校长或教务处主任詹秉文。孙承俊如果不供出周泰柏校长或詹秉文教务主任为“特务头子”，柳从风就绝不会善罢皆休。但是，叫孙承俊怎昧着良心供招他们吗？他会遭到天谴，天炸雷劈。
詹秉文教务主任，背负着沉重的历史包袱，如果说他是“特务头子”，确也有点名正言顺，人们也会相信；但目前詹秉文教务主任已经惹来一身蚁，生死恐怕只在一线之间，他又怎能忍心落井下石，再在他身上插上一刀呢！如把詹秉文供上“特务头子”的宝座，他就必死无疑。孙承俊明白，那时，他不杀伯仁，伯仁也会因他而死，他就成为杀人刽子手。
孙承俊面前，他无供认詹秉文，就只有周泰柏校长了！
周泰柏校长，是一个很孚众望的资深教育家。当今新政权中许多领导干部，不少乃出于周公之门。他一生投身于教育事业，可谓桃李满天下。他为人耿直磊落，高风亮节，对于那些敲舌摇唇、摆弄是非、钻营私利而妄自尊大、罔顾道义的政客，他耻以为伍；他对于为国为民之爱国热血青年，无比爱护，悉心栽培。孙承俊在珠溪中学二三年，他和金仲贤、姚婉华等青年教师，周泰柏校长就视他们像亲弟妹，像子侄，无比的关爱。
周泰柏校长对刘步云、江道良、潘云妮一批品学兼优的男女学生，视如自己儿女般爱护，同学们均可从周校长身上感受到师恩和父爱。周校长治学严谨，一丝不拘，他教导学生不但要学好知识，更重要还在于教导学生学会作人处世。
孙承俊不由又想起他的父亲孙渊，本来也是社会上有名望之教育家，正因为他无法做到洁身自好，和旧政权、政客名流有着剪不断的联系，所以一解放就被新政权抓去劳动改造，还为当儿子的他，留下诸多的不好社会关系。他尊敬父亲，他没有埋怨父亲，他只能恚怨自己的命运。
新政权建立后，种种政治审查，历史交代为许多人带来麻烦，往往患得患失，不所适从；但周泰柏校长交代问题，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含糊，他处世作人之超然洒脱和光明磊落，孙承俊就更加敬佩！在珠溪中学任教，孙承俊教学生的指导思想，或多或少都有他父亲和周泰柏校长之影子。
周泰柏校长和行署原文教处处长吴干桐、行署秘书长程德恭等领导私交甚笃，就是县长李兴邦、县文教科长凌岸波，还敬他三分。十三区区长凌如泉，更视他为十三区教育界的典范，是十三区教育界的骄傲。如果说周泰柏校长是特务头子，领导上既不相信，还会说是他孙承俊推卸责任，混淆视听，陷害忠良。
摆在孙承俊面前，既然周泰柏校长不能供，詹秉文教务主任不忍供，还有一位是第一小学校长云冠华，他对他根本就不熟悉，要编故事也编不出来。供认谁呢？他感到无比的惊惶失措和束手无助，他隐隐预感到他末日的来临。
孙承俊开始懊悔。如果他一开始就坚拒承认是“特务”，也免去今天进退两难之困惑。但是，如果他坚拒承认，或者他已被酷刑的折磨，搞得半死不活了。人皆血肉之躯，如何经得起如此惨绝人寰之酷刑呢！至此，他完全明白，为什么岳群、姜嫣兰、詹秉文以及和自己一起被捕的金仲贤，在酷刑下都承认了自己是特务呢？他们就是希望早日从十三区送去文昌县监狱。他们相信，在县监狱里一定不会再受酷刑，是生，是死，那就听天由命了。
孙承俊想不到现在手尾竟是如此之长，他再也无法胡诌下去，自圆其说了。但他也明白，如果无法满足丘逢清和柳从风之胃口，新的酷刑就等待在他的面前。这时，他就是老祖宗孙悟空的化身，也难逃出罗网，前面就是死路一条。
柳从风向孙承俊追究谁是“特务头子”这一招，直*得孙承俊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像个快死的人。他万万想不到，认了罪，手尾还更长，谁是最大的“特务头子”，他真不知该如何的回答啊！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退步谋求天地阔，怎知*进死胡同；笼中鸡子任宰割，血染黉宫遍地红。（东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