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海角迷雾 > 第190章 正邪分明释人心
    天降横祸,周泰柏陷入十三区令人惊心丧胆的“特务案”,任何人都说他是万劫不复的了,现在看来他却已死不了啦!但这几个月,周泰柏度过了九死一生的一段人生经历,给他上了一生中最深刻的一课。这一课,恐怕就是学贯中西的学界泰斗,没有如此经历,怎也想不到此中之五味什陈的滋味。

    周泰柏的命运安危荣辱很快就会揭晓,他心中无限的感慨!

    外面的世界,尔诈我虞,弱肉强食;小小牢狱里,老犯欺负新犯,也有不成文之规矩。新犯进来,几个活跃的老犯就会过来,先对你大表殷勤、关心,如果没有带碗筷,就给你碗筷,而这些碗筷,都是拉出去枪毙的犯人遗留下来的。新犯开始那二三天,饭菜一定不能吃完,要把吃剩的饭菜赠给供你碗筷之人;如果你家里给你送食物来,除了要孝敬犯人组长外,还要送一份给“关心”你的犯人。监狱里,食物比黄金贵重。如果那一位新犯不识趣,得罪老犯,每次往外抬便桶都有他的份,分配饭菜时,可能最少那一份就是他的。有时还会找碴子,说你违反“监规”,全仓犯人批斗你,乘机给你两拳,谁都当作没有看见。

    犯人也很讲义气,如果投进牢狱的人,在社会上是很有名气的政X犯,比如周泰柏及珠溪中学的师生,他们则处处受到敬重;如果有人对他们不敬,就有人出来打抱不平。对于偷鸡摸狗、*杀人之刑事犯,他们一般都会表示鄙夷。对于犯错误入狱的干部,看守所总会交代犯人组长多加关照,虽然没有人敢公开欺负,但总免不了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挖他疮疤,有人则幸灾乐祸,也有人嗤之以鼻。

    在监牢中的犯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社会地位、文化程度也有很大的差别,但差不多每个人对事物的对错都能辨别。对人品的忠奸,只要相处一个时间,都能认清。周泰柏本来除了教育界名气大,但一般人也不大注意到他的社会地位。但是,自从十三区及珠溪中学“特务案”像雪球般滚开,在文昌县各墟镇农村,几乎男女老少人人都知道有周泰柏这个名字。事物总是相辅相成,促使周泰柏成名的丘逢清和柳从风的大名,在全县里也是家喻户晓的了。

    周泰柏贵为一校之长,社会名流,在此无分贵贱尊卑的监狱里,尽管他是个铁定死囚,其它犯人对他仍然是无限的尊敬,生活上还处处关照他。社会上有“打倒特务首子周泰柏”的歌声和口号,在监牢,没有人直呼周泰柏之名讳,人人敬称他为“周校长”,就是给在外面走廊巡逻的值班公安员听到,也当做没有听到。而周泰柏对那些出身农村低下阶层、又缺少文化知识的刑事犯,甚至小偷、流氓,他同样尊重,不予歧视,大家关系也很融洽,有时难免也会应答两句笑话。许多人觉得,能够和周泰柏同牢坐监,也觉得是一种缘份,一种荣光。

    丘逢清一进来,在犯人中就成为千夫所指。既然陈所长没有交代犯人组长要特别关照他,那他就不能享受一般犯错误入狱干部的“优待”,他只算是平民身份之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他的生活起居,就要接受犯人组长和集体确认的“公义”来安排。因此丘逢清一进来,仓里犯人就大声议论和咒骂,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仓里还有十三区未结案的农村犯人,他们有人对丘逢清嫉恶如仇,义愤填膺,欲剥其皮,欲啖其肉,怒目相向;但有人想起自己的冤屈,竟伤心地哭泣起来。

    过去,丘逢清腰别二支手枪,不可一世,现在面对一群激怒的犯人,他不敢吭声。他明白,他一出声就可能招来一顿痛打,那时,一定不会有人出来为他主持公道。因此,丘逢清一进来,在指定的铺位坐下来后,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僵尸,在那里发呆,他知道他将一步步走向断头台。

    至此,周泰柏心中已经完全明白。十三区和珠溪中学“特务案”,行署已经介入,不然,决不可能逮捕丘逢清、柳从风和林绮梦。现在的形势,平反在望。他也明白,出现如此重大的冤假错案,要纠正是需要时间的,况且现在土改运动还在雷厉风行的进行,平反冤案还必须低调进行。因此,周泰柏并不急于即时出去。他一直担心他的妻子,既然当局已在处理他的案,对他妻子自然也会给予安抚。

    周泰柏沉思,在十三区,丘逢清和柳从风,得到左腾和凌如泉的完全信任和支持。县委书记、土委主任刘海山,高高在上,往往把生杀大权下放于左腾和丘逢清。让他们胡作非为,而不加制止,致使十三区的“特务案”,像雪球般愈滚愈大。

    物极必反。十三区“特务案”震动之大,必然引起行署、省委的注意。很大可能就是行署派工作组下来调查,左腾、丘逢清和柳从风能量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必然在某个环节上露了马脚。一着错,满盘皆错,丘逢清的阴谋和法西斯暴行,就彻底的暴露了。

    吴之思亲到狱中找他周泰柏谈话,肯定了十三区和珠溪中学“特务案”已有转机,不然一个行署处长,何必降尊纾贵,下来和一个“死囚”谈教育呢!现在丘逢清、柳从风和林绮梦,啷铛入狱,就可以肯定了十三区和珠溪中学“特务案”,是彻底的假案和寃案。虽然已祸及无辜,十多人死于非命,伤残者众,自杀多人,株连了几百人,但亡羊补牢未为晚,当局必然幡然为悟,拨乱反正,及时善后,以挽回不可估量之损失。

    应该还来得及,前天拉回十三区之一批犯人,包括珠溪中学的几位师生可能逃出生天。苍天有眼,一场台风暴雨延误了时间,耽误于途无法及时回到十三区,使他们免至成为弹下寃魂。周泰柏感谢上苍,冥冥之中,神明保佑了这一群无辜苍生的性命。真是:人可欺而天不可欺也!

    现在的问题是,十三区“特务案”牵涉太大,一般的农民、青年学生,可以无罪释放。但历史上有问题的教师,未必可以平安无事。被杀的和准备杀而未杀者,他们的历史问题,虽已交代清楚,但在运动中,有点渣子,不管是否真确,在山洪爆发,泥石皆下的情况下,同样照杀无赦。这就是当前最大的隐忧。杀和不杀往往在领导人一念之差,关和放也是领导上的一句话。在左腾和丘逢清看来,杀了人,有他杀人千条万条理由;放了人,也有他千件万件功德。犯人中有人议论,一切只能归咎各人命运。时也!命也!

    周泰柏反复思考,这里还有个策略问题,一些执行左倾路线的当权者,社会风平浪静时,他们对部分可以利用和使用的人,即使不信任,还是可以让这些人发挥才能和积极性;当这些人失去利用价值时,当权者为了保持自己组织和个人的尊严和纯洁性,就会把这些曾被使用的人一脚踢开。运动来了,为了政治运动的顺利开展,山高皇帝远,对一些在使用中的人随意整肃逮捕;对这些被捕者,可以让下面的干部民兵,对他们施用严刑酷法,这样,就冤枉和伤害了许多好人,也大大伤损了许多人的报国之心。

    周泰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吴乾桐给他报効国家之机会,让他能为中华文化、经济建设培育人才;而像丘逢清一伙,则希望找个“大鳄”放上祭坛,增添他“英雄”的光彩;左腾则以扳倒个“学界泰斗”而自诩自赏自己的能力和权威。他周泰柏其实只是个痴心于教育事业的教书匠,他最大的“罪过”,是好做不平之鸣,和死死维护杏坛的圣洁和尊严,维护他的师生安全。再之,周泰柏该杀之处,在于他为人耿直不阿,不会阿谀奉承和拍马溜须,有人看得不顺眼,就设法对他欲除而后快。政治斗争之残酷,历朝历代皆如此,像周泰柏这样的儒生,多少人死于非命。

    因此,逮捕丘逢清和柳从风,并不等于他周泰柏就可以无罪释放;也不能说明他周泰柏还可利用。想到此,周泰柏的信心又动摇了。

    周泰柏的铺位,和丘逢清斜对角,他瞟过去,丘逢清像个木偶小丑,魂不守舍。同仓犯人,故意在丘逢清面前走来走去,有人光说风凉话去刺激他,有人则对他怒目而视,故意挑衅,可是丘逢清毫无反应,麻木不仁。几个对周泰柏无比尊敬的年青犯人,却毫无忌惮地围拢过来,和周泰柏聊天,对他尊敬备至。在高墙之外,曾是铺天盖地、慷慨激昂的“打倒特务首子周泰柏”之口号呼声;高墙之内,“周校长!”之尊称,面前身后叫得欢,叫得多么的亲切。监仓里外,截然变成二个不同的世界。

    周泰柏不由叹了口气,隐隐觉得丘逢清今天落到如此可怜的下场,却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为了个人的私利,为了扬名立万,他丧尽天良,今天才落到如此地步,亦为可叹!丘逢清呀,既有今天,何必当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沽名逐利逞英雄,罪恶滔天变狗熊;天理昭彰终有报,竹篮打水一场空。(东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