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人道唯尊 > 第007章 雅会巧立援
    树林的深处,隐着一间不大的木屋,却并非平房,而是一栋精致小巧的二层楼阁,檐下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泥金大字“点金阁”。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禁地。张源心里想着,他一路行来,小小树林并无太多值得一探之处,即便东拐西绕,在公冶青蘅口中,也不过是用来护卫的法阵罢了。

    小楼规模不大,但雕梁画栋、朱漆金饰、白玉铺地、琅玕为阑,可谓极尽奢华。张源啧啧连声,对着公冶青蘅指点道:“这栋楼阁这般奢侈,看来里面住的,必是豪富世家。”

    “这你可猜错了!”公冶青蘅笑了两声,面对张源疑问的目光,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只知道每年一度的仙集雅会,是在这里一楼操办,至于平日的用途,却也是一点不知。但肯定不会是住人的!”

    二人并肩走入其中,内里已有了一些先至之人,朝他们各自看了一眼,便又自行其事去了,并无一人前来打搅。

    张源举目一扫,不禁赞叹主人用心良苦。一层的正中间,四边不靠地放着一张圆台,其外摆着数十交椅,俱是绕着圆台围坐,并无上下尊卑之分。

    “果然风雅,这般摆设,定是让人遗忘法脉强弱之别。若是人人持心如此,岂不是能永葆和睦?”公冶青蘅闻言撇嘴,似是对张源的看法很不以为然。

    又等待了半个时辰,已是日上天中交了午时,门外再无一人进入。这时,紧闭的二楼小门缓缓打开,一名老者踱步而下。众人一见立即站起,全都向着老人拱手施礼——“拜见掌教真君。”

    这老人便是百灵山的牛耳,玄光地仙百灵真君。他执掌宗门已有数百载,世人都已只记得他的传承封号,再也没人提起他的真实姓名。久而久之,宗门新生便连他的法脉来历,也多数不知了。

    老人鹤发童颜,身穿青边月白道袍,手握一柄银丝云展(云展即拂尘),颔下垂着五绺长髯,须发衣袍无风自动,更加显得道骨仙风。

    他环视一周,皱纹密布的脸上泛起慈和的笑容。虚虚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诸位皆是我百灵新秀,翌日当为中流砥柱。每年一会,都能见到更多新面,可见我灵门大兴指日可待,实在令人老怀宽慰。”

    他在每一名弟子面前都停留片刻,笑语几句,颇有邻家长者之风。到了张源面前,百灵真君老眼一亮,兴奋地说道:“你莫非就是忘形宫张源?此会历来只有‘八顶’,今日总算是齐了!来得好!来得好啊!”

    张源知道,百灵真君与自家师尊一向私交密切,早就在洞天之中见过自己,现在又是这一番做作,无非是给自己张目罢了,让他人不敢小瞧于己。既是如此,他也索性装作不认识老人,假意客套恭敬了一回,引得百灵真君连连点头。

    巡视一周之后,老者飘然上了中央圆台,趺坐其中缓缓言道:“今日雅会,实则与仙市并无不同。唯因此中灵物甚为稀有,若是法脉传承不力,恐怕暴殄天珍、难以物尽其用,是以只邀我灵门二十七上脉弟子相见。诸位传承,皆是起自立门之初,俱是千万之选。还望谨守言关,此中详情,莫要与外人道也。”

    不等众人回应,百灵真君又道:“今日雅会,众贤毕至,诸位若有自家用不着的灵物,还望莫要敝帚自珍,彼此交换定当另有收获。老夫身无长物,唯能抛砖引玉,便以一匣白露朱砂奉上,诸位若需,尽可自取,只须留些与他人便是。”

    说着,手上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匣,盖子一揭红光四溢。张源看在眼里,果然是上佳的书符灵物。

    张源没有急着起身,朱砂他暂时还不缺乏,何况这小小一匣又有几何,不如看看他人行事,再定行止不急。不大一会,便有数人上台,各自取出贮物之宝,看似都取了不少,却不见木匣中的朱砂浅上一分,张源这才明白,那不起眼的木匣也是一件深不可测的宝物。

    “掌教真君果然阔绰,白露朱砂也算价值不菲,他居然一毫回报不取,任由各人取用。”张源轻叹一声,却引来了公冶青蘅的白眼,显然在笑话他大惊小怪。

    “你这个笨蛋。”公冶青蘅抬手拍在张源额头,“掌教真君这是提携后辈弟子的无私奉献!再说了,以地仙真君的家底,又如何在乎这么一些小物?”

    张源揉了揉额头,想想说的也是,便也上去取了不少,只不过他与别人不同,特意走到掌教真君面前,手中呈上一物,正是前一夜深意玩弄的三月兰。“真君清风亮节、雅量高致,弟子别无所敬,唯有此物用之不上,正合真君赏赐他人,还望真君明鉴我心,勿要怪责弟子轻狂才好。”

    百灵真君接过三月兰,此物却是适合鬼仙破关晋升成身。他饶有深致地看着张源,不停地点着头。张源的心思如何能瞒过老人,他已经看明白,送物是假,示援是真。有此一举之后,除去久与忘形一脉不睦之人,摇摆的中立派都会暂时撤身观望,不至轻易趁人之危。

    张源退下之后,公冶青蘅又是一番责怪,嫌他多此一举,自然又让他的脑门受了一番“蹂躏”。张源只好回他一句“你不懂的”,结果又惹来一顿“胖揍”,暗中解释明白之后,又被说是“心思太多”、“玩弄权谋”,张源也唯有哭笑不得而已。

    之后的流程便与寻常物物交易并无不同,实在乏善可陈。其中又多的是天生灵物,连半成品都没几样,好在张源身价阔绰,特意拿了几种稀罕物件,委托公冶青蘅帮忙交换,这才得了不少精制符纸与养真疗伤的丹药。

    雅会行至一半,张源已有些困乏,不仅源于前一夜的专心操劳,更加是因为实在无聊得紧,别人对各种灵物孜孜以求,但他偏偏不太在乎,或许也有他身家远超炼己境的缘故。

    台上正有一人,拿着一块其貌不扬的木棍,在那边自吹自擂,台下众人却都兴致缺缺,并无应和之声。那人还待再说几句,突然“点金阁”的大门被人推开,一名中年男子排众而来。

    此人丰神俊朗雍容华贵,衣袍甚是端庄,不像道袍反似官服,身周祥云拥簇,真真是一副仙庭天官气相。若非脸色阴沉怒气森森,手上又提了两个昏迷不醒之人,早就被人交口称羡了。

    “罗玉明拜见掌教真君!”他到了台上,将原先之人赶了下去,把手上伤者丢在地上,对着百灵真君躬身一礼,“本侯现有冤情,还望掌教怜悯!”

    “哦?”百灵真君双目大睁,“谁人如此大胆,竟能让长信真人喊冤?”

    罗玉明一指地上二人:“掌教请看,此二人俱是我云飞崖弟子,今日奉法旨值守禁林,不意竟被人打成重伤,还望掌教为我罗家做主!”

    “哦?竟有此事?你且细细道来。”百灵真君云展一拂,一道清风托起二人,送到他的面前,仔细查看之后,发现只是昏迷过去,并无性命之忧,神色立刻放松不少。

    “究竟何人所为,本侯也不知晓。”罗玉明嘴上这般,脸色却似确定了真凶,他转手抖出数枚金色绒羽,浮在圆台半空,“此物乃是现场所留,即便不是行凶者遗落,定然也大有干系。”说着,双眼谢谢瞟向了公冶青蘅与张源这边。

    他虽口里不说,行动却表明了自己的猜测,有心之人只要一见,便能揣度其中意味。顿时四下议论纷纷,无不指向忘形宫与云飞崖的旧怨,更有人道出解语峰与忘形宫一向交好,内中未必没有隐情云云。

    公冶青蘅如何受得这些言语。他听在耳里,恼在心头,气血上冲俊目通红,霍地站起大声应道:“长信真人何必这般做作,不如明言就是我与张源兄弟所为,晚辈二人虽说不才,却也不至于不敢承认自己的行事。”

    公冶青蘅又四下扫了议论之人一眼,嘈杂之声随之消弭了不少。他高昂着头颅,声音冷淡:“这羽毛便是我的伴灵金翔所脱,地上那二人也是我与源兄打伤的。不过他们俱是活该,若不是看在同门的面子上,便是就地打杀,或许也是有的!”

    罗玉明冷笑连连,指着公冶青蘅说道:“打伤同门还能振振有词,解语峰一脉果然好霸道!莫不是忘了云飞崖也是‘九顶’之一?还是说与忘形宫同进退,便目空一切了?这是何等所在,你这小辈竟敢大放厥词,莫不是连掌教真君也不放在眼里?”

    百灵真君看了双方一眼,老眼一翻,竟是不发一言,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公冶青蘅还要再说,张源却站了出来,语气平静温和:“晚辈张源,有一事不明,不知长信真人可否赐教?”

    “你……讲!”众目睽睽之下,罗玉明如何能不让张源问话,那样岂非显得他气魄不足?自是一口应承。

    “请教真人,今日雅会之事,禁林各位值守可曾得知?若是不知,难道是真人未曾交代?这岂非有失职之嫌?若是得知,这两位道兄为何又不让我与青蘅兄入内?莫非他二人眼中没有我忘形宫与解语峰?即便如此,又何至于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张源说着,抖手抛出了破衣烂衫,指点给众人观瞧,“这便是我当时所着衣物,若非我恰好有护身之宝,恐怕现在的身子,就会和这件袍服并无二致了。当此之际,若要自保,请问真人,难道手下还能轻纵不成?真人如今不问缘由便兴师问罪,莫非二人所为,皆是真人指使不成?!”

    台下顿时一片嘘声,似是又有许多议论,只是被长信真人双目一扫,立刻又成了无声的哑炮。罗玉明并未置言,脸色却如三九寒冬陷落冰窖一般,青青白白连成一片。

    点金阁一时陷入了静默之中,气氛诡秘怪异,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正中央的老者身上,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