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红权岁月 > 第二十三章 学生宿舍
    学校的大门紧锁着,王中山从开着的侧门进了校园向前迈了两步,没防备左手边的门房帘子向外掀开开合之处嗖的窜出一个枯焦矮瘦的小老头,冲着王中山断喝一声站住!你是干啥的,找谁?

    王中山不提防着实吓了一跳,赶紧止住脚步陪着笑脸说,大叔,不找谁不找谁,就想在学校转转看看。王中山细看老头,果然是獐头鼠目黑光满面长得惊天地泣鬼神。

    “现在都放假了,学校里也没人,闲杂人不允许随便出入,再说我也不认识你,你还是出去吧,不要让我为难。你看外面的街道多热闹,要转上街好好转,学校冷冷清清的连个鬼都没有,转啥意思哩。”说完老头用手指了指街道,嘴里赶着王中山:“快走快走!”

    王中山尴尬的笑着,不得已回过头乞求道;“大叔,我实话告诉你,下学期我要来这里上班,不知道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就想先来看看了解了解学校没有别的意思。”王中山深情的望着他,企图软化他的情感。

    听了这话看着王中山的脸,老头啊了一声态度终于缓和了下来,他眨巴眨巴眼睛悲天悯人满含同情的看着王中山,但嘴上没说让他进还是不进仍然犹犹豫豫的。王中山害怕他拒绝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他脆弱的神经受不了就给他递了一根香烟并赶快给他点上,老人迟迟疑疑接过去后显的有点不好意思,他一个人抽烟觉得不好意思,就说你也抽一根吧,王中山欲言又止下定决心也给自己拿了一支,老头拿出打火机给两个人点上,王中山哆嗦着嘴唇抽了一口立马呛得涕泪交流连声咳嗽。看着王中山抽烟笨拙的样子,老头问你平时不抽烟?王中山说不会抽,从来不抽的,老头香香地抽了一口说你真是个好孩子,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号小伙子少见。社会风气不好,现在的孩子毛病也多,想找个不抽烟的还真难。要是以前没有抽过,我劝你就不要抽了。抽烟没啥好处,我是惯上瘾了没有办法才抽的。

    “外面热,你进房子来说话。”说着老头就把王中山让进了门房。

    王中山抽了这一口他有了疑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就喜欢抽烟呢。我以为烟有多么的香,原来这么难受,他只能说抽烟的人有毛病闲扎势。

    王中山抬步进了门房。屋子里非常简陋。计算面积,大概就是十二平米的样子,靠里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放着一卷被子,被子已经面目全非,油光可鉴,被面上不断散发出一股烟汗土油的混合气味,床上一张《平城日报》抱着一块砖头全当枕头。屋子向着校门口的墙上开着一扇灰蒙蒙的玻璃窗户,窗内底下放着一张黄漆三斗课桌,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信件报纸杂志之类的东西,门口的一个煤气炉子上热着一壶水,门背后放着扫帚铁锨簸箕垃圾。

    王中山看着的时候,老头已经打开了吊扇,电扇的嗡嗡声收回了他的视线。

    “好坏还有个吊扇,夏天就好熬了。要不然人就得热死。”

    “就这么小的房子,没有吊扇还不把人热坏了。你们真是辛苦。”

    老头诚恳地招呼王中山坐下,王中山小心翼翼地坐定后,老头便问王中山家在那里,王中山说在柿树沟村。老头一听,高兴地说你村里有一个老中医叫王丑,看病看地特别好,是一个神医,你知道不知道?王中山笑了:“嘿嘿,他是我爹。”

    老头惊奇不已:“那你就是他娃啦!哎呀,慢待慢待。”

    老头为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近王丑家人感到无比荣幸,赶忙问王中山喝不喝水,王中山说不喝,王中山很不习惯别人把他看地高人一等,何况还是沾了他爹的光。于是反问他家在那里。老头说在孙家村,离学校不远,人家都叫我孙老头。王中山望定了孙老头说:“你老身体真好,精神气挺足。”

    老头不禁有些得意地说;“六十岁的人啦,能吃能喝,没病没灾,就是去年的时候不小心跌坏了手腕,去你爹哪里治了一次,很快就好了。你爹看得就是好,真是神医呀,没见过这么高水平的大夫。”王中山把气氛营造的挺融合,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王中山的经历使他对农民的苦难有着深切的体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很难不让他不为农民的命运掬一把同情之泪。他想,什么时间中国的农民觉悟了,他们真正成为了这块土地上的主人,哪个时候中国才真正称得上是个当代伟大的国家了。

    看着王中山一时有点走神,孙老头反而抬高了声音问道,你刚才说你想来这里工作?王中山说是的呀。

    “那你是想来这里混日子还是想来好好工作?”

    “什么?当然是想来好好工作的呀。”

    孙老头说好娃哩,你最好别来,说句实话,学校乱地就跟牛毛一样,好人不要朝这里钻,钻到这里,不会有啥出息的。

    王中山终于快达到目的了,就问孙老头为什么这么说?

    孙老头说,咋,你不相信?学校弄不好就是一个恶水缸。我是好心。你说说,学校一年考不上几个大学生,那还办这个学校干啥?另外,领导一年都很少在学校呆,就是来几天,也是吆三喝四,对正经事也不大上心,屁股后面净跟些溜沟子的,能把学校办好才是见了白日鬼了。领导是干啥的,领导是领头干事的,领导不干正事,眼里看不到好人,好人出力不讨好,你说这能把人事干成么。还有,去年办了个校办工厂,办日塌咧,学校欠了一沟子债,整天出来进去的多是些要帐的,让我挡人,一个个恶狠狠地骂我,我能挡住么。整天吵吵闹闹要账,学校难得安宁。老师也嫌福利待遇上不去,好好干的没几个。你说说,学校你办什么工厂哩,这就叫不务正业。就咱这脑子笨想,你三心二意地,这能把娃教好?你是行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您说的太对了。”王中山皱起了眉头,越听越不是滋味。

    孙老头看着王中山把头点过,他获得了自信就继续说;“老师一看领导这个怂样子,也开始得寸进尺撒开了野,打扑克的打扑克,玩麻将的玩麻将,如同脱缰的野马满校园撒欢,简直成了乱人堂。学生当然是想考大学,一看这样子,退学的退学,转学的转学。高一收八个班,到了毕业的时候,差不多就剩下四个班了,一半人都跑了。学生住的地方也太差,又潮又黑还不透风,把人能闷死,住上半年,不得风湿才怪。你说这是为娃哩还是害娃哩?按道理咱不应该说学校的坏话,这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劝你两句,一般人我才不张这个嘴哩。再说,咱是在这里打临时工,混口饭吃,哪一天不高兴了,也许就抬沟子走人了。农民命贱,吃啥只要不饿着就行,但昧良心的事不情愿的事,干着实在难受。”

    “哦。”

    “不信?,你看看就知道情况了。今天没事,我就陪你转转。”

    “好,谢谢你老人家了。”

    “走。”

    二人前后相随来到校中院。王中山个子高,孙大叔个头却很矮;王中山衣冠楚楚,孙大叔粗衣短裤。二人凑合到一块,就有了明显的全面的差别,让人忍俊不禁。王中山留着心不管这些,只是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王中山看到了校中院的水池。这叫什么水池呀。灿烂的阳光下,池水波澜不惊,被阳光一照,散发出一股腥臭味,浓云密雾般包围了他们两人的鼻孔;水池上面,绿汪汪中嵌满了繁星般的塑料袋和枯枝烂叶。水池旁的几棵大柿树耷拉着脑袋一条枝叶都懒得动,对他们的到来根本无动于衷。太阳恶狠狠地向柿树聚焦,树上的知了在阳光底下却如鱼得水,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比赛一般,吵得人直想发疯,孙老头恨不得变成一只大鸟,把它们消灭个净光。这些知了让他受尽了苦头。王中山听着看着这些,也涌起了一种难言的烦恼和冲动。

    穿过中院,俩人来到了学生宿舍门口,孙老头一指,王中山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用家属楼的地下室改造成的学生宿舍。

    学生宿舍,前面有窗,窗不大,其余几边是严严实实三堵墙。大门留在前面,本来很宽,为控制学生随便出入,由十米缩为三米。王中山疑问,这叫什么门呀,这是防猪羊的洞子呀,学生关到教室里宿舍里说什么封闭式管理,防学生如同防匪,这是干什么呢,难道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万一有个地震火灾什么的,王中山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

    王中山想着大道理的时候,孙老头叮叮当当地抽出了一把钥匙,费了好大劲打开了宿舍的大门。门刚开,轰地一声,就从楼道里立即冲出了浓烈的霉味,单闻这气味与众不同:浓、湿、粘、臭、熏,是人得避身,是鬼得让步,王中山裹在当中只感到窒息的要死过去了。王中山第一次有机会体会一下这种瘴气,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这和王中山推崇的清新、健康、美丽、积极差得实在太远。

    孙老头却打开手电筒毫不在乎地一脚踏了进去,他招呼王中山跟上,王中山跟着他向前开始摸索。孙老头找着灯绳打开了路灯,王中山这时才缓过劲来看清了一些面目,楼道在中央,两边是房子,但被刚才的冷气一激,他的尿意顿时浓烈起来,他问孙老头厕所在哪里。孙老头指着对面的门说你进去吧,但叮咛他千万要小心脚底下。王中山推开门向里一望,地面上水汪汪的一片沼泽,两只死老鼠漂在上面发出一股恶臭味熏得他直想吐,还好,水中排着一些砖头人刚好踩着能到尿池边。王中山闭住气提着裤子跳了过去,他一边解手一边想厕所怎么这么多水,完毕赶紧又跳了出来。出来后他问孙老头怎么这么多水,孙老头说这楼盖得质量太差,下水道堵塞的原因。盖楼选单位的时候,学校把工程包给了县一建司,一建司活太多,一建司转手把学校的工程交给了几个农民包工队,自己派几个技术员跟着。楼盖完了,却留下了不少后患,这下水道一直都有问题,动不动就堵上不通了。等到使用时,麻烦出得不停,厕所的下水道修成了石女,说什么也打不开。修理了很多次,不顶用。脏活累活没人干,每次修理都要麻烦我,学校又不给一分钱。这不说,一句人情话都没有,干得不好还得挨批,让人没办法说,哎,没法说呀。

    “那就不管就让这样怀着?”

    “谁管?怎么管?拿啥管?你不知道,没法管,不知道该怪谁。公家的事说不清楚,最好还是少问。”说完孙大叔咳嗽个不停,喉咙里满是痰。

    两个人往前走着,孙大叔打开了一个宿舍的门,站在门口感到的是里面涌出来的是更加浓重的潮湿,这潮湿猛烈地袭击着他们的薄衣单衫,王中山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和外面灿烂的夏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王中山顺着手电筒的光线看着房顶,屋顶上一片一片的霉块仿佛癞蛤蟆背上的突状物,其间夹杂的水珠好象使人进了澡堂。床角堆放着学生的被褥,王中山试着用手摸进去一拧,异常潮湿,王中山胸口发闷鼻子一酸,泪水就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王中山抽出手问这宿舍学生住了几年了,孙老头扳指头一算说整整四年了。

    “四年了!”王中山低沉地呻吟了一声,我们的嫩苗经得起这么蹂躏吗。

    王中山在墙上划了个看不见的人字,双手又抓住了潮湿的被褥,他只想把里面的水拧干,让同学们盖上暖和干燥的被褥,不料泪水又滴进了棉被里,他哆嗦着嘴唇快要哭出声了。孙老头看见了王中山这样,一时也难过得抹开了眼泪,说好人见了这些都会流眼泪的,瞎人见了无动于衷,因为他的良心坏了,他接着说:“前排房子有窗,向阳一些,学生娃争着往这边住,为这,学生家长打架,学生也打架,没办法,只能一学期轮换一次。原来的刘校长也来看过,看了以后向上级打了个报告要钱想改造宿舍,报告没批下来。后来这事就没人提了。两年住下来,好多学生娃得了风湿关节炎,疼地直哭。你说娃们正在长身体,这样下去算咋回事。唉,没钱的日子难过,有钱的人也不管这些.。现在都说有钱,又都说没钱。搞不懂呀,搞不懂,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王中山越听越难受,暗暗发誓无论怎样,首先要解决好学生的住宿问题,如果基本的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其他的事情都是空的。我一定要把宿舍改造成温暖舒适干燥通风良好的温馨得像家一样的感觉。在学校,学生就是上帝,应当一切为孩子的光明前景而努力。谁把学生当儿戏,社会就会把这个学校当儿戏,当事人会受到终生的心灵惩罚,这还不象工厂加工零件。教育学生一旦出现问题根本没有挽救的机会都没有。怪不得学生不断流失,谁家父母的心不是肉长的!

    王中山本来还想去看看革命历史博物馆,想了想,还是把问题解决后再去告慰先烈的英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