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五分。
跨海大桥,桥下。
踏踏踏!
杨东和罗汉并肩步行到桥下的时候,李静波和顾北明也从桥墩子下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东哥!汉哥!
呼!
杨东借着桥上投下来的灯光,看清二人手腕上冷光灼灼的手铐之后,喘了口粗气,没有作声。
东哥,占武他李静波看见杨东铁青的脸色,硬着头皮开口。
人已经走了,他没说目的地。杨东蹙眉看着李静波:你今天要对郝麻子动手,为什么没提前跟我打招呼?
如果我跟你打招呼了,你还能让我去吗?李静波梗着脖子犟了一句。
我杨东听完李静波的回答,顿时被噎的哑口无言,李静波几人今天冲动的选择,虽然破坏了杨东的计划,但不可否认的是,李静波他们的确是出于好心,而且黄占武也因此遁逃他乡,在这种情况下,杨东也实在没办法去深责李静波。
东哥,小武他一个人去了外地,不会出事吧。顾北明站在一边,也红着眼圈问了一句。
没事,他在路上的行程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出现什么纰漏。杨东看见顾北明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走吧,先离开这,罗汉,手铐你能打开吗?
哗啦!
罗汉听完杨东的话,抓起李静波手腕上的手铐,看了一眼上面的三角锁眼,点头:能。
抓紧整开,然后咱们先去z河那边找赖大泽。
话音落,杨东和罗汉带着李静波与顾北明,一同向桥上的公路走去。
g井子区,高新园区。
柳效忠在枪战结束离开海泽大厦之后,就知道警方肯定得把古保民带走调查,所以并没有跟古保系,而是把电话打给了林宝堂,后者则直接联系了一个朋友,把柳效忠安排在了自己的物流仓库中进行藏匿,准备连夜乘船出逃。
凌晨时分,仓储区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柳效忠蹲在一家半掩库门的仓库前,一个人蹲在了墙角,手里拿着一个白酒瓶子,对着杭毅龙出事的方向微微倾斜。
哗啦!
瓶中的白酒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泊,倒映着天空中的星光月影。
咕噜!
柳效忠倒完了酒,拿起瓶子喝了一口,随后掏出烟盒,点燃了三支烟,插在土里立在了原地。
烟头忽明忽暗,柳效忠自斟自饮,用这种默默无声的方式,为那个跟自己搭档了十几年的兄弟,做着最后的送别,除了喝酒时的微微咂嘴,没有说一句话。
简单,安静。
铃铃铃!
十数秒后,一阵手机铃声划破了夜色的静谧。
喂,老林。柳效忠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
我刚刚跟古哥谈过了,他的意思是,让你最近先留在大l,因为你身上背着案子,所以很多事情做起来,要比我们更方便。林宝堂此人虽然势利,但同样也是跟随古保民多年的老人了,与柳效忠等人也熟络无比,所以并没有绕弯子:今天在海泽大厦的枪战,目击者太多,监控影像也很全面,虽然你的罪名是持枪,可是你现在如果露了,那么对于咱们接下来的计划,肯定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
别说了,我懂。柳效忠开口打断了林宝堂的话:只要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我有没有正式身份,都能活的挺好,我无所谓的,倒是毅龙家里那边,你们得多照顾。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也是因为这件事。林宝堂接过了柳效忠的话:前一阵子,毅龙退出民渔协会之后,为了怕岳子文调查他,所以把家人全都给送走了,至于他的家人在哪里栖身,只有他小舅子赖大泽知道,所以你得走一趟,两个目的,第一,在岳子文的人之前找到他们,第二,让杭毅龙的妻子签署一份合同,把他名下的产业过给另外一个人,至于人选,我会在确定之后联系你。
可以,赖大泽的位置在哪?
z河,徐岭镇,柏丰雪糕厂。
接到人以后,我给你回电话。
好!
嘟嘟
柳效忠挂断电话之后,用手将地上立着的几根烟头拨倒,起身调整了一下情绪:大旺!小丁!
哎!
听见柳效忠的喊声,仓库里传来了一声回应,之前那两个跟柳效忠一起参与枪击案的青年,也先后迈步走出了仓库:柳哥,怎么了?
收拾一下,咱们去z河走一趟。
z河?咱们今晚不离开大l吗?小丁听见这话,微微怔了一下。
公司这边有些事,我必须得留下处理,你们俩如果想走的话,我给你们俩安排船和钱。柳效忠掏出随身的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开口回应。
忠哥,如果你都不走,那我们俩还能往哪去啊。大旺听说柳效忠不走,咧嘴一笑:我留下。
行,那就一起吧。小丁听见这话,也跟着点了下头。
三人达成一致后,披着黑暗的夜色,快步向仓储区外围走去。
中心医院。
达子带着另外两名青年,在进住院楼之前统一戴上了医用口罩,随即迈步走进了电梯内。
叮!
随着电梯门敞开,达子低着头,快步向林天驰所在的病房走去,但是刚走了没几步,抬眼扫了一下走廊,随即一愣。
此刻在林天驰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吴定远正枕着一件羽绒服,淌着哈喇子酣然入睡。
妈的!
达子站在走廊正中,盯着吴定远看了五秒钟左右,转过了身:撤!
达哥,事不办了?
办不成了。达子说话间,已经反身向电梯方向走去。
为啥,就因为门口这个邋遢汉子?
他是吴定远。达子说话间,摘下橡胶手套扔进了垃圾桶内,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看了一眼门口长椅上那个瘦弱的中年,按下了电梯。
呼呼!
长椅上,吴定远轻微的打着鼾,压根没醒。
当达子一行人被吴定远用睡姿劝退的时候,杨东等人已经驾驶着破旧的商务车,正在向z河方向疾驰。
铃铃铃!
车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杨东扫了一眼来电的陌生号码,皱眉接通了电话。
你是杨东?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声。
对,没错!
我们是s河口刑警队的,黄占武这个人,你认识吧?电话那端的男子没有避讳,直言问道。
认识,他曾经在我的公司工作过。
你有时间吗,麻烦来我们单位,配合一下调查。
我现在人没在本地,明天一早过去,可以吗?
好,明早八点半准备到吧,我姓王,来了之后,打这个号码找我。电话对面应了一声,随即将电话挂断。
谁的电话?正在开车的罗汉扭头问了一句。
刑警队的。杨东回答完罗汉的问题,抬手点上了一支烟:这件案子一旦上线,古保民那边肯定会得知黄占武跟三合公司的关系,接下来的事情就该热闹了,抓紧开吧,咱们必须得在此之前找到杭毅龙的家人!
嗡嗡!
罗汉听见这话,脚下微动,将车猛然提速。
刷!
与此同时,一台私家车也提高速度,超过了杨东他们的车,继续疾驰,私家车的副驾驶位置,柳效忠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大旺,再开快点!
十五分钟后,达子一行人驱车赶到了岳子文的私人会所,将车在楼下停稳之后,达子只身一人上了楼,推门走进了岳子文的房间内。
怎么就你自己,杨东呢?正跟古保民相对饮茶的岳子文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随意问道。
岳哥,我刚才去医院抓人,但是在病房外看见了吴定远。达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声音不大的回应了一句。
吴定远?岳子文微微蹙眉:他在那里干什么?
我到医院的时候,吴定远就躺在林天驰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睡觉,是个门神。
旁边的古保民听见达子的回应,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呵呵,这件事,有点意思了哈。岳子文听见这话,拿起旁边的手机,直接拨通了柴华南的号码。
岳子文的电话打出去之后,过了差不多三十秒,柴华南慵懒的声音才顺着听筒传出:喂,子文,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呢。
今天晚上,民渔协会这边的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被三合公司的人杀了。岳子文直言开口。
三合公司?不会吧!柴华南听见这话,语气略显惊讶:前几天,有一伙陌生人袭击我女儿,还是三合公司的杨东帮我把人带回来的,他还因此受了伤,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带伤行动啊,你真的确定,动手的是杨东吗?
动手的不是杨东,是一个叫做黄占武的小孩。
黄占武?我不记得的三合公司有这么一号人啊?柴华南顿了一下:子文,你这个消息不准吧?
听起来,你最近跟三合公司那些人走的很近啊。岳子文听完柴华南的回答,笑着询问道。
嗯,我最近跟小杨东的关系,处的确实不错。柴华南笑吟吟的回应了一句。
行,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呵呵,好。
嘟嘟
柴华南应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另一端的岳子文也随即皱眉沉思。
凌晨三点四十分,隆冬的夜色依旧无比昏暗。
z河。
杭毅龙小舅子赖大泽的住所,位于一个九十年代建成的住宅小区中,这个小区没有物业,所以大门是常年敞开的,院子里面的电线散乱的挂在高处,除了五栋建筑,中间的空地上被私自加盖了很多小仓房,占据着大量公共空间。
吱嘎!
随着一抹车灯划破夜色,柳效忠乘坐的私家车率先开进院内,停在了一个楼道门口。
咣当!
柳效忠推门下车之后,搓了搓手掌,带着大旺和小丁,很快消失在了楼道里。
嗡嗡!
十几秒后,三合公司的商务车,也缓缓拐进了住宅小区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