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一枚硬币 > 二
    数天后是周末。大哥因为要搞一些“副业”没空陪我去东方广场的招聘会。他临出门前给了我50元的一张钞票和一张公交卡,并指教我出胡同后右转再走约近200米,有一个停靠多路公交车的候车棚,但只有472路到东方广场。当我来到这个候车棚时已有几十人在这里候车,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我看了一下候车的人几乎全是年轻人。人们或坐或站在那里各自玩弄着手中的手机或ipade静静地等候。只有一个身材高大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发亮又生着一张洁白可人的娃娃脸的人在不停地走动着,偶尔这位“高帅”先生的嘴里会发出诸如“是哪路车到东方广场?”“到东方广场的公交车几分钟来一趟?”“这过来的车是几路公交车?”之类的问题。但看他那副打扮又好像不是不会识字的人,因而无人理睬他。472来了,人们蜂拥而上。我也被人流拥挤着上了车。当我掏出公交卡要刷卡时,就听见“现在人太挤,我等会儿再投币吧!”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而这声音是发自紧靠在我前面的一个大块头,我立即从这声音中分辨出这大块头就是那位“高帅”先生。在过道里我被后面的人挤着紧靠大块头慢慢地向车厢后部移动双脚。稍后我前面停止移动了,但我的一只脚只能掉靠在另一只脚上,这时我亲身感受到了什么叫人满为患。车子刚启动时我见这大块头用左手握着稳定横杆四下打量着好像在找什么人,之后他弯下腰对坐在他面前右边的人轻声说着什么,那人好像没有理睬他,于是他换用右手拉着横杆把腰弯得更低,这时我透过他右手臂下的空隙看见那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的“白领族”,他带着眼镜正注视着手中的ipad,左耳还塞着耳机。只见大块头用左手轻轻地拍拍了拍此人的右肩,那人顿时取下了耳机。大块头立即把嘴凑到他的耳边说:“大哥,对不起!我只有一元零钱不好投币,麻烦你能不能给我一元钱救救急?”这句话说得声音并不是那么小,连我都听得很清楚。听完这句话,那人从上衣内层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举过头,大块头接过后说:“谢谢!”接下来当然是大块头又转身挤向车前端去投币了。在这整个过程中,这位白领先生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他那ipad屏幕。而这大块头的“高帅”先生有没有脸红呢?由于他是背朝着我的,我没看见。我想这算怎么回事?为了一元钱而如此?怪不得上车前他的那些举动是为了与人搭讪,苦于无人理睬他。在车上如果这位白领先生没有零钱或不给他零钱呢?或者周围几个人都没有零钱呢?那他岂不要腆着个红脸满车厢逐个请求帮忙救急?这样的事我真做不出来!但我后又想到金贸大厦门前的那枚硬币。对于同样是一枚一元的硬币,这“高帅”先生最不济也只算是乞讨,而且是向一位白领先生乞讨,白领先生对一元钱是不屑一顾的!而自己呢?如果那位老人知道是他自己掉下的一枚一元的硬币,见我那么肯定地大声断喝,他定会认定是我强占他的。那我强占的对象是一个出卖苦力的老人,他对自己用汗水换来的每一元钱都是很珍惜的吧?如果把这位“高帅”先生与我同时放在良心天平两侧相衡,在那老人的心目中谁轻谁重岂不很清楚吗?想到这里我心里不免又掀起一阵阵痛楚。

    “东方广场到了,到东方广场的人请下车。”车厢里广播的叫喊声把我从痛苦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后车厢门一开,公交车就把车厢内大部分人急促地吐了出来,我被吐出来后又随着人流懵懵懂懂地进入了人山人海的招聘会场。

    待我将十几份简历派完已过11点了。好不容易挤出那暄吵的人群就急步穿过几道街口,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胡同想找一家小餐馆吃点东西。刚转过胡同口就看见在十几米远的地方有十几人围在一起看什么东西。我也好奇的走近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老人头朝胡同口脸朝下仆倒在地。看样子老人是因摔倒昏迷在地的。我见此就想这么多人为什么只会围观而不援手救助呢?就边弯下腰边大声说:“快把他扶起来送医院哪!”

    “不行啊,现在不能乱动,否则老人很危险的!只能等医生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声说,“我们已打了120和110报警电话”。我抬头见是一位中年妇女。

    “哦,这样啊!”我听她这么说就直起腰转身要挤出这人群。就在这一刹那我心头一紧,又本能地掉过头。因为在我转身时,看见倒在脚下这个老人的右耳下面有颗蚕豆大的黑痣。是他?这么巧?或许是为了印证吧,我踮起脚用高于面前人群头顶的眼睛向胡同的那头去搜索,在距我们不到几米远处真的有一辆黄包车三轮着地停靠在墙边。果然是他!我就再次挤进去弯下腰伸手想把老人翻过身来。

    “小伙子,你不要乱动,否则对昏迷的人很危险”。这时又是那沙哑的声音制止我,接着她又问道:“你是他的亲属还是熟人?”

    我本能地摇了摇头。

    “那对你也有危险!”

    “我也有危险?”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明白地问那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刚要回答我,就听见胡同口响起了救护车急促的汽笛声,接着车上下来几个医务人员奔了过来,围观的人们自动让道。那老人被医务人员翻过身来只见他满脸是血。一位男医生给他做了心脏听诊和瞳孔对光检查后,被抬上担架接着被送上救护车。当那位男医生要关上车厢门时,我突然看见老人的一只鞋还在原地,就急忙说:“等一下,这里还有他的一只鞋子。”我把那只鞋子送过去时又下意识地对那男医生说:“我能上车与他一起走吗?”

    “你是他的亲属还是熟人?”男医生问我。

    我又本能地摇了摇头。

    “那?哦......”那医生好像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我一进车厢就听见外面的人在叽叽喳喳地论议着,但都听不太清楚。唯有那高嗓门的沙哑音传进了我的耳朵:“这人肯定有神经病!”

    在车厢里,我看见那老人一动不动任由那护士给他擦洗脸上的污血。

    “老人伤势很重?有生命危险吧?”我小声问护士。

    “现在不知道,要到医院检查以后才有答案。”护士没回过头一边继续*作她的清创工作一边回答我。

    救护车到了医院,老人被抬下来就直接送进了急诊抢救室,这一路我都是紧跟着并注意观察着,直到抢救室门被关上那一刻他都是一动未动。我想难道这老人就这样永远走了?这老天爷也太会捉弄人了!既然安排我第次与他见面,却不给我向他道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