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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 菊池兄妹

    南方酒楼是一座名气不大的小酒楼,位于江宁县武定桥边,在京城众多酒楼中只能算中等偏下,只有方圆几条街道内有名,稍远一点就不知道它了,赵无忌之所以要把会面的地方定在这里,一是酒楼小,没有什么名气,其次这里离他的住处扁井巷很近,步行一盏茶便到了……

    此刻,赵无忌这位秦王的第三幕僚正站在三楼的窗前向下眺望,自从赵大死后,他曾被秦王冷落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李维正在锦衣卫三所杀掉赵岳后,秦王对邵闻达也略略有些不满了,他也开始意识到定远县刺杀失败,邵闻达确实有策划的责任,他所策划的方案,当初说是嫁祸蓝玉,从而让人往燕王身上想,可是这个方案确实漏洞太大,导致本来不该失败的计划却失败了……

    秦王是一个多疑的人,他一旦怀疑上一个人,若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洗刷,他是不会轻易解除怀疑,在对邵闻达生疑后,他便将邵闻达先期打发回了西安,又开始重用起赵无忌,这次和日本南朝使臣会面,秦王就给了赵无忌一定的权力,如果事情不是太大,他可以当场拍板……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辚辚开来,‘嘎!’地停在酒楼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从马车里走下两人,一个矮胖的男子和一名年轻的女人,赵无忌知道他等的人来了,他立刻吩咐一名手下道:“去把他们领来。”

    说完,他凝视着马车后面的黑夜,他要知道,有没有人跟踪他们,还好,后面夜色沉沉,并没有什么跟踪的人。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手下在外禀报,“赵先生,他们来了。”

    “进来!”

    门开了,身着明朝服饰的菊池武和菊池风雅走了进来,他们已经知道房间里等他们的不是秦王本人,而是秦王的代表,尽管如此,菊池武还是恭敬地鞠躬行了一礼,用他刚刚学会的汉语结结巴巴道:“你好!”

    菊池风雅也优雅地欠了欠身,轻启朱唇道:“见到你很荣幸,我是菊池风雅,赵先生可以叫我菊池小姐。”

    赵无忌惊讶地望着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叫菊池,他或许就以为她是汉人,发音很是标准,菊池风雅见他盯着自己失神,便迷人地侧头一笑,赵无忌醒悟,连忙歉然地请他们入座,酒菜都已经点好,酒是秦王让赵无忌特地带来待客的上等汾酒,还未倒酒,空气中就漂浮着一种若隐若现的酒香,菊池风雅轻轻一嗅,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种美酒她还很少有幸品到。

    三人坐下,赵无忌便笑道:“贵使千里迢迢而来,秦王本应亲自接见,但他这几日身体感恙,便命我来代见贵使,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菊池风雅将话翻译了过去,菊池武含笑点头,不是发出‘嗨!嗨!’的应和声,翻译完,菊池武亦诚恳地说道:“我也能理解殿下的难处,我临来前,良成亲王殿下再三叮嘱,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去打扰秦王殿下,我铭记在心,所以从扬州过来,我并没有派人去面见殿下,知道今天早上我得到一个消息,才不得不前来麻烦殿下帮忙,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殿下肯不肯帮忙是一回事,我们和殿下的合作依然不会受影响,殿下的两船白银因遇风浪返回,耽误了时间,现在估计已经重新起航,前往广东。”

    待菊池风雅翻译完,赵无忌听出了他的话中之话,便笑了笑道:“你先说说看,听到一个什么样的消息,使你不得不屈尊来找殿下。”

    菊池武叹了一口气,“是这样,我昨天听说贵国皇帝把接见北朝使臣的时间放在后天上午,可我们的时间却遥遥无期,我就想请先生转告秦王殿下帮一次忙,能否将皇帝陛下会见我们的时间和北朝使臣放在一天,如果能在他们前面最好。”

    赵无忌半天没有说话,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如果给皇上说,皇上肯定会怀疑秦王殿下私通倭人,他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恐怕这个忙帮不上了。”

    这时,菊池风雅却没有给他翻译,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她赞叹了一回,对赵无忌笑道:“其实事情很简单,是秦王殿下把它想复杂了。”

    赵无忌一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菊池风雅一边喝酒一边道:“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希望自己的邻居变得强大,对你们皇帝也是一样,一个分裂的日本远比一个统一强大的日本更要符合你们大明的利益,秦王殿下只要让人把这个想法告诉你们皇帝便可以了。”

    赵无忌慢慢点了点头,说得很好、很透,这个菊池小姐不简单啊!他沉思了片刻便道:“好吧!我不拒绝你们,我会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殿下,至于殿下愿不愿意,我就不能保证了。”

    此刻,菊池风雅已经把刚才的意思转达给了菊池武,菊池武脸色大变,半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绽开笑颜道:“我们风雅小姐说出了我的想法,同样的道理,秦王和良成亲王合作互利的关系要远比彼此互相不信任要好得多。”

    马车里,菊池武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菊池风雅则坐在后排一杯一杯地品尝她的上好美酒,嘴里不停称赞。

    “你刚才做了一件蠢事,你知道吗?”菊池武冷冷道。

    菊池风雅似乎没有听见,她依然自言自语道:“这个酿酒匠我一定要把他带到日本去。”

    菊池武猛地一把夺过她手中酒杯,‘啪!’地将酒泼在她脸上,随手又给她一记重重的耳光,菊池风雅被打趴在车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出卖了日本!”菊池武的眼睛变得异常阴冷,“你不该告诉他,分裂的日本更符合大明的利益,我们日本人可以内斗,但对外却永远只有一个声音。”

    菊池风雅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菊池武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不是也一样问明朝要刀要粮,一样要为日本的分裂而战吗?”

    “不一样!”菊池武有些暴怒了,他揪起她的头发,盯着她苍白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们是要为统一日本而战,不过是由我们来统一,不是足利家族。”

    他将菊池风雅甩在地上,阴沉着脸道:“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我估计大明皇帝最后就会采纳你的方案,想尽办法让我们内斗,你必须要将功赎罪,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菊池风雅似乎根本不在意国家之间的利益斗争,她又拿起酒杯懒洋洋笑道:“什么任务?

    “你去把北条谨司杀了,他们没有副使,杀了他北朝使团便消失了,用什么办法由你自己决定,但你必须要在大明皇帝接见他之前干掉他。”

    听见要杀人,菊池风雅的眼睛亮了,她将酒一饮而尽,挺了挺高耸的胸脯,荡笑一声道:“我杀人的办法很独特,只要你让我和北条大人单独在一起,我就他致命的武器。”

    菊池武也暧昧地笑了,“或许我们可以请刚才的赵先生帮忙。”

    菊池武回到驻地,立刻听说了菊池秀二不幸的消息,他吓得慌忙跑进侄子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只见菊池秀二小小的身子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抚摸着膝盖上冷冰冰的刀,他的左腕被斩断了,那意味着他苦练的十年的忍术毁于一旦了,他就只剩下一个刀法,可就是这把在日本大小五十余战、还从未败过的刀,在大明却连遭两败,一刀败在箭下,一刀败在独臂人的快刀上,偏偏这两刀都让他心服口服,没有什么诡计,确实是他技不如人,菊池秀二咬紧了牙齿,他决定回去要再下苦功练习,十年后血洗这次的耻辱。

    他刚刚下了决心,菊池武便慌慌张张进来了,菊池秀二很平静道:“二叔不用紧张,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有什么任务交给我,我不会受此影响。”

    菊池武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已经是幸运了,秀二赢了从来不会给别人活路,甚至要把人家一家老小都杀光,而他自己败了,却只断一臂,何其幸运也。

    “是我不对,我不该答应你去挑战什么锦衣卫。”

    菊池秀二淡淡道:“其实这一刀把我砍醒了,让我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很庆幸。”

    “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根本就不明白!”菊池风雅慢慢走了进来,她瞥了一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冷冷说道:“你是败在自己的心魔上,你从三年前至今所杀了三十二人中,至少有十八人是因为我,因为你不允许和我睡过觉的男人活下去,现在甚至连我赞美的男人都让你嫉恨,不错,我赞美那个李维正,因为他很像杀死哲夫的那个大明军官,年轻、高大、威严、手握大权,所以我欣赏他,但你却接受不了,所以你要去挑战锦衣卫,这是你断腕的根源,你自卑、懦弱,除了我之外,你从不敢接触任何一个女人,你只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她们,你其实是最胆小的一个男人,你如果不战胜你的心魔,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死在它上面。”

    菊池秀二喉咙发出了野兽般的低鸣,他歇斯底里地嘶吼:“滚!给我滚出去。”

    菊池武眉头一皱,不悦地对侄女道:“你不该这样伤他的自尊。”

    “二叔,你不觉得这样他才像个人吗?我宁可他大吼大叫,也别整天冷冰冰的,像座石像。”

    菊池风雅笑了,她走到菊池秀二面前坐下,歪着头瞅了他半天,忽然推了他一把笑道:“我是要激发你的斗志,不要这么意气消沉,喂!你在听我说吗?明天晚上我要去杀一个人,想问你借几样东西。”

    李维正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尽了,听说他回来了,倩倩连忙出来迎接,也微微抱怨道:“明知道今天大姐在等你,却偏回家这么晚。”

    李维正歉然道:“今天正好遇到一点事,回来便晚了,紫童怎么样了?”

    “早上时情绪很不好,我劝了她以后,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不过她腹中孩子情况好像不太好。”

    李维正一惊,连忙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感觉腹中一直疼痛,阎婶说可能是因为它父亲上次的责打动了胎气,现在必须要绝对卧床保胎,我下午特地请医士来开了保胎药,你快去先看看她吧!然后下来吃饭。”

    李维正感激地向倩倩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内院,叶紫童现在住在倩倩的房间里,倩倩则搬去和顾英一起住了,李维正上了二楼,门半开着,只见顾英正坐在床边和叶紫童说着什么,她忽然见李维正进来,便站起身笑道:“表哥回来了,我们正在说你呢!”

    “你们说我什么?肯定不是好事情。”

    叶紫童侧着脸对他笑道:“我们在说你小时候捞庙里放生池的鱼被和尚追打的事情。”

    “我怎么记不得了,我有这么调皮吗?”李维正在她床旁坐下,一边笑道,一边摸她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你调皮的事情多了,不信你问顾英。”一抬头,顾英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走了,还将门悄悄地带关上。

    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叶紫童脸忽然一红,撅着嘴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在保定非要和人家好,现在弄出事了吧!”

    李维正见她娇憨可爱,便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一吻,悄声笑道:“不下种,你怎么进得了我的门。”

    “好哇!原来你是故意的,早知道有今天。”紫童伸手要掐他,却冷不防被他一下吻住了,手伸进了她的胸衣,紫童‘嗯!’了一声,身子渐渐软了,原本要掐他的手也变成了搂住他的脖子,尽全力回吻他,几个月的相思都在一刻融入了对爱郎的无限爱恋之中。

    两唇渐渐分开,紫童见爱郎眼中充满了歉疚,便温柔地抚摸他胡子渣渣的脸低声道:“这件事不怪你,是我心甘情愿,虽然和父亲闹僵很让人遗憾,可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受什么苦我也不在意了。”

    李维正点了点头道:“你先好好养好身体,过几天我们让父母来,我们正式拜堂成亲,你就是我的正妻。”

    紫童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大郎,我还是在保定的那句话,嫁给你我非常愿意,但是我不能做你的正妻,否则我一生都会歉疚于妹妹,再说,叶家不承认,你也无法明媒正娶,大郎,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就够了,你若强行娶我,会坏了你的名声,这非我愿,大郎,为了我,也为了你的前途,娶我做你的次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