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悠悠地开了口：“你病着，怎么好让你再劳心劳力的。”
万芷月忙说道：“媳妇没事的。倒是媳妇房里的事，反而让娘操心，媳妇可实在是心里有愧。”
老夫人说道：“什么你的我的，分得那么清楚。老三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我的孙子？”
万芷月赔笑道：“媳妇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怕劳烦娘。”
老夫人有些不耐烦了：“你说的倒像是我已经七老八十了，你是盼着我有病？还是信不过我？”
万芷月吓了一跳，忙说道：“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媳妇万万不敢。”
老夫人哼了一声，说道：“你担心我年纪大了心里糊涂，我还担心你病着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这话听在万芷月耳中，不免就有些让万芷月心惊，如芒刺在背般不自在。
老夫人这话像是在怀疑她。
是啊，陶紫清才进府几个月，怎么会做出让三姨娘小产的事情来，就算三姨娘失势，陶紫清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而这件事谁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呢？
自然是万芷月。
万芷月咬住了牙根，不敢再坚持。
老夫人说道：“我倒有个主意能两全其美。”
万芷月见事情还有转机，便忙不迭地说道：“媳妇都听娘的吩咐。”
老夫人说道：“既然这件事情的疑点都指向了紫清，不如就让她去查吧。”
一语既出，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万芷月自然是首当其冲，什么？老夫人难道真的老糊涂了，竟然让嫌疑犯去查这件事？那不把事情闹大了才怪。
陶紫清也是一脸惊讶，让她去查？老夫人葫芦里这卖的是什么药？
宁风扬眉头一扬，却没说什么。
万芷月忙说道：“娘，这怎么使得？老七毕竟是……”想想陶紫清的罪名还没落实，又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万芷月改了口：“……这件事老七的嫌疑最大，如果让她去查，岂不是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老夫人说道：“刚刚还说什么都依我的吩咐，我只说了这么一件事你就立刻要驳我的话。”
万芷月听老夫人责难的话语，只得讪讪地住了口。
老夫人继续说道：“正是因为紫清的嫌疑最大，我才让她去查。这样她才会尽力找出证据，洗脱自己的嫌疑。”
老夫人话里还有一层意思，陶紫清虽然身份是姨娘，却是进府时间最短的姨娘，府里的情形毕竟不熟悉。而想要害陶紫清的人却又那么多，明里已经跟二姨娘和五姨娘都起了冲突，暗里指不定还有多少敌人。
这个时候，无论把这件事交给谁来查，都是对陶紫清的考验。若是老夫人信错了人，陶紫清就会被坐实了罪名。
就连万芷月，老夫人也是信不过的。
府里上下这些人，其实最有资格调查此事的是宁风扬，但是一来宁风扬是男子，既没有时间调查内院的事，又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二来老夫人想起刚才宁风扬看着陶紫清的眼神，老夫人也很担心宁风扬会感情用事，偏袒陶紫清。
大姨娘虽然也很得老夫人的信任，但是毕竟比陶紫清又少了许多机灵聪慧。
所以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只有让陶紫清自己去查，才是最合适的。
万芷月紧张地绞着帕子，心里明知道老夫人的决定对她是很不利的，却又想不出办法来让老夫人改变心意。
这时候宁风扬开口说道：“娘说的很有道理，就这样办吧。”
一锤定音。
陶紫清看着老夫人和宁风扬把复杂的眼神投向了自己。
陶紫清现在心里的滋味比她们俩的眼神复杂多了。老夫人是信得过自己，所以才把这件事情力排众议地交给她来调查，她心里很感激，但是她也很茫然，从知道三姨娘小产到现在才几个时辰，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实在是理不清头绪。
但是她也知道，这件事让她查，总比让万芷月查要好得多。
老夫人这已经是尽力偏袒她了。
陶紫清深深地吸了口气，给老夫人行了礼：“奴婢多谢老夫人，奴婢一定会查出真凶。”
话不用说多，真正有本事的人从来不会吹牛皮。
老夫人赞许地点点头。无论真凶是不是陶紫清，老夫人始终都是很赏识陶紫清的。
宁风扬见陶紫清始终毫无惧色，也起了欣赏的心思，朗声说道：“老夫人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七姨娘在调查此事的时候，你们都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隐瞒造假的人，我定不轻饶。”
外间看热闹的婆子丫环忙恭敬地答应了下来。
陶紫清一怔，惊讶地抬头看着宁风扬。
这好像是她认识宁风扬一来，宁风扬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但是她立刻意识到这句话给她带来的实惠，有了宁风扬的吩咐，她要去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就会方便许多。
毕竟宁府的人没有一个是敢违抗宁风扬的命令的。
万芷月的脸都气白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婆婆和夫君一个一个争先恐后似的反对她的意见。她要向东，他们就偏要向西。她要指证陶紫清，他们就非要还陶紫清一个清白。
得夫如此，不如去死。
老夫人看了看万芷月气鼓鼓的样子，说道：“你们夫人出来这么久了，早就累了，你们还不快点儿送她回去？”
春梅春柳忙上前扶住了万芷月。
万芷月强行压制住了心头的怒火，给老夫人行了礼：“那媳妇就告退了。”
又给宁风扬也行过礼，万芷月缓缓向外走去。
一旁的春柳苦着脸，却不敢出声地扶着万芷月出去了。
不能怪她，万芷月的手死死地抓住她，指甲深深地嵌进了她的皮肤。
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