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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甜(二)

    “什么糖?”李威有些茫然,梁金柱与陆马去了一趟江南。只是看看,时间尚早……

    狄仁杰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纸包,放在桌子上面,手一伸说道:“殿下,请看。”

    李威将纸包打开,里面是两种糖。一种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砂糖,但与后世有很大的不同。形状似晶似粉,不是很齐整。颜色与白蔗糖不同,泛着青白色,倒象是蜜饯中冬瓜糖的那种颜色,白中泛青,白砂糖不似,白玉倒是很似。其实看到这种糖,李威已经大约明白一些。

    陆马与梁金柱到江南去了,有可能事情办得差不多。但终是忍不住,正好江南的甘蔗也成熟了,于是让亲信调试了一下。现在的甘蔗糖份没有经过冬天寒冷的冻浆过程。因此,颜色变成了青白色。但这种颜色与形状,与现在的某些“糖”相比,已是十分喜人。第二包则是冰糖,块有些大,倒象一些冰柱。也是因为时间早,透明有了,又隐隐泛着青色。

    历史知道得不多,可似乎知道,这一种蔗糖是明朝一个很重要的产业,甚至大量出口。当然了,朝廷获利不是很大的,明朝的经济也是不可取的,似乎民间很富,可国家却很困窘。知道得不多,也不是很赞成。百姓要有钱,国家也要有钱,两者结合,相互推动,良性循环,才是最好的经济模式。不过这种糖出来了,未必放在后世,会让百姓多注意。可放在了这个年代了……

    还有工艺的调试,他也是不知。可转念一想释然,李世民从天竺得到了蔗糖之法,并没有将它当作“国有企业”来经营的,而是分颁了天下。会的工匠却有不少,地位又低。梁陆二人领着自己的命令,寻找一些匠人,还是容易的。这个方法只是调制,并没有几百道复杂的工艺。研究却是不很难的。

    看到狄蕙与狄好二人也伸头在看,说道:“尝尝。”

    两个女子尝了尝,说道:“好甜。”

    “甜嘛?”李威说完了,放了一些砂糖在嘴边也尝了一口。不是很甜,但比现在的蔗糖甜多了。尝完了,问道:“狄卿,为何不乐?”

    “殿下,这是你的经营……”

    狄仁杰欲言欲止。

    渐渐也看开了一些,太子将奶糖作坊先寄于江家名下,然后寄于刘家名下,这种糖又寄于梁陆二人名下。都不会引起什么争议。但他们终是知道内情的。

    可是太子有了钱,确实能做很多的事,事实这段时间已经花了许多钱。没有了钱,一些事就办不起来。其实论到钱,在狄仁杰心中有一个奶糖作坊足够了。也曾用筹细细算过,当然,是偷偷地关在书房里算的,毕竟算钱,可是很不好的。

    作坊生意好,多半是商人巴结的,又因为太子似乎在有意拨高商人地位,一些商人心中就感了恩。于是呢,不顾会不会赔本经营,大肆进货,因此现在洛阳有许多店铺里在卖奶糖,甚至江南江陵太原,热度总会要消失的。可这种事物,因为推广的人多了,各地销路渐渐打开。特别是天又冷了,便于运输保存,生意只会上升,却不会下降。一月的收益最少在三千缗以上。

    心中又诽谤了一下,不是忌讳,就凭借这个作坊,太子不出两三年,也是一个大富商了。

    要钱嘛,有了这个作坊足矣。

    可现在又有了两种新糖,原来只是看看,看到了,非常好。而且隐隐地感到,新糖因为保管容易,不是奶糖了,所产生的效益,无法估算了。虽然太子说了会带一个头,上一半税给朝廷,甚至太子说的,十年之后,能为国家每年带来几十万缗钱的税,都不算困难。可剩下的盈利,却全进了太子的腰包。

    有了一万两万缗钱调动也就算了,有了几十万缗钱调动,这算什么?难道将皇宫中从上到下,全部买动过来?事情传了出去,会给天下带来什么样的风气?

    好处很多,钱越多,能做的事越多。坏处更多,对天下的风气影响深远。再说太子都在暗中经营,那么官员呢?如果所有官员都开始经营,民如何争过官?

    许敬宗的案子那么隐秘,居然让他一眼,就看出端倪,可面对这件事,却不知何去何从。

    李威笑了笑道:“此法不可开,狄卿,一旦他日孤得逞,将会全部交给户部。”

    一旦交给了朝廷,变成了官办,效率低下可想而知的。当然了,做了皇帝了,再经商,不用狄仁杰说,李威自己也感到怪怪的。不过做皇帝么……

    钱是越多越好的,但有些,连狄仁杰都不能向他全部说出来。

    秋天就深了,应当说初冬来临。

    陆马与梁金柱来了又去了。带走了不少钱,一万多缗,其中包括李威将作坊里仅存的七千多缗钱,以及他们自己凑出来的部分钱。毕竟季节有些短了,从甘蔗收下来,到下窖经过寒气浸逼,江南的天气又暖和,却到腊月,才能真正的动工。然后到了二三月之季,甘蔗又保存不住了。就是说,三月时间,也能通过便卖流动一些资金出来。可原始的资金,却是多多益善的。

    不仅仅是如此,糖一出,又要牵涉到了多方的利益。陆马与梁金柱是过江龙,是一条真龙,可李威却不好出面。单靠陆梁二人,龙不谈了,去了江南,虫都不是。

    因此,在他们离开时,李威与他们交谈了一下,务必如此如此……

    其实还是一个开始,最好是岭南,岭南的甘蔗会更甜,又有大食商人,赚外国人的钱,李威是最感兴趣的。大食有许多金银的,这最好……

    这个动作不小,但现在依然没有几个人知道。

    继续关注着太子的亲事。

    裴家的人心思略定,但却存在一些的可能。太子终是要及冠了,东宫册立了三位。但这三位,偏偏如此奇怪。两个小姑娘不提了,那个江碧儿,地位过于低贱。与皇家的血统很不相符的。

    其实很让人回味的。

    或者这时候崔家如果将女儿塞入东宫做良娣,那又会如何?两位圣上一定会高兴的,如果好,说不定又能在裴家女儿之前会有子女,或者会不会以此为贵?但崔家会不会同意,大约崔挹都会同意的,可崔家的长老们未必会同意。

    还有,徐家的女子,杨家的女子。徐家的女子,可能性会很小,可也未必。毕竟当年徐惠与武则天关系却是十分融洽。看着崔挹每天拉着苦瓜脸,大家有些想笑。

    但主要是太子,名声确实很好,种种的事,翻看史书,也是很难得。于是吃起香来……这是自家女儿略略有些劣势,不然说不定也想插上那么一腿。

    “殿下,穿上吧。”

    碧儿拿过来一件锦袍。衣服倒是不愁的,狄家二女都替他绣了好几件袍子,裴家的女儿也开始替他织衣服。杨敏不在,否则衣服更多。但袍子还是狄蕙与狄好织得好。

    只是图案有些鲜艳。

    但几个少女皆嘻嘻地笑,婉儿说道:“好看。”

    韦月点头,因为李威管得紧,有些惧怕。

    “我也要。”李令月说道。

    李威将长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于是将李令月裹了起来。李令月高兴地忸动着,闹了好一会儿,才将长袍还给了大哥。这才离开。今天大家一起要去皇庄。

    到了十月了,洛水小了一些,天不算冷。于是将山溪引走,开始抽沼泽的水。

    到了皇庄,李治与武则天先后下了车辇,其他官员一起下来。重视农业嘛,不过有几人是真心的,不得而知了。唯独一点,现在许多人在看《齐民要术》。

    雇了许多农夫。同时调来了许多水车,其中有一些是新造出来的多轴水车。抽水的速度引起许多农民观看。一起询问怎么做,一些官员,并没有保密,将结构说了出来。不过呢,它不象江东犁,是籍田祭上的作品。又不完全是皇太子想出来的,想要推广,速度会非常慢的。可有,总比没有好。

    李治也兴致勃勃地过来,说道:“这个水车倒是快的。”

    又夸奖了一些官员,给了一些赏赐。但听到水车出现的经过,不经意地又看了看儿子一眼。李威装作没有看到,只是他的想法,想将水引到高处,“想出来”却是一些官员“想出来”的,与自己关系不大。

    不过现在李治经常关注,李威估计父亲怕自己又弄什么妖蛾子,或者呆在皇宫也闷得慌,有了一样新事物,亦可经常出来解闷,于是皇庄的事,自己渐渐却成了配角。

    好处却很多,皇帝关注的东西,谁敢怠慢。就象抽水,这一排水车排开,足有四百多部,壮观无比。不是父亲出面,自己能弄来一百部水车,就算不错的了。

    动用的役夫更为可观,前后聚集在这里,足有两千多人。但皇帝仁爱嘛,这些役夫都给粮食与布匹的。可是朝廷国库里没有支出来,没有办法,李威只好自掏腰包。

    狄仁杰与魏元忠听了后大笑。

    这对父子,却是很像的。但对伟大吝啬的陛下,两人十分赞成。皇太子马上又有新糖,钱不知多少,这是在替国库节省。实际上呢,已经替国库省下许多。如果不是李威出现,关中的粮食,朝廷也不会让它涨到每斗八十文、一百文。必须自救,一救,会有很多花费。也许今年能熬过来,可国库越来越空,最后如果再来个什么灾情的,国库真空了,只好任它涨了。会出现一百文,两百文,然后真正开始无数人饿死。

    李威想法不一样,这几年会好一些,父亲身体尚可,母亲也有些困窘。一旦父亲身体不好了,母亲才会真正有什么想法,那时候自己就成长了一些,就有狄仁杰相助,对决……结果……

    思付了一下,还是逃路的好。逃跑也不能两手空空逃路的。再说,局面未必会很糟糕,有钱了,可以办很多事,将局面挽回,钱需要很多的。看吧,明年棉花推广未必有那么顺利,如果自己一次交五万十万缗钱给母亲,母亲会如何想?

    母亲认为自己好儿子了,相安无事了。

    不过老子要来抢,也不是坏事。

    水越抽越低,有的地方,都有鱼儿在跳出来。但是不能捉的,不但不能捉,明年春天还会放养鱼苗。民夫们开始大动作了。将滩涂上的泥巴,挑到浅水处,填平整,再填出一些田垄,这是要种慈姑、荸荠、芋头、茭白的。地有些瘠,但这没有关系,一旦这里养上大量的牲畜,肥料不但喂鱼,也在滋养这些地。再说,原来的淤泥却是很肥的。

    滩涂上的泥土渐渐少了,却将芦苇地挖上来,填上。早先山坡也整理过了,从山腰处整出一条条小沟,一节节将水引到山顶,抽了几次水,坡泥都有些潮湿。

    “殿下,所需钱太多。”朱敬则低声说道。

    陛下要抢儿子的功劳,朱敬则不好说什么,只是害怕连陛下也是为了粉饰政绩,这样做了,下面官员纷纷效仿,未必办了好事,却成了坏事。用费朱敬则不知,可仅看到为了整理这片沼泽,所动用的人力物力,费用也不会很少。

    只是几百亩的地如此了,天下有多少亩类似的地?一一这样做,国家税务两年不动,也未必够。倒是高梁,他十分同意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但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

    李威也是苦笑,他都想润物无声,做到成效,可现在如此……恐怕许多官员都是这样的想法,对它成效都十分怀疑,费用又高。也低声说道:“看吧,它只是一种思维,一种思想。只要大家看到了,有钱会有有钱的改造方式,没有钱,会有没有钱的改造方式。如果你看不惯,到有成效时,或可以进谏。”

    别总是谏我,作为补阙,父母亲做得不好的地方,同样可以进谏。

    不过终是农业,官员不是很反感。就算费用多些,也不会有一次籍田祭所费多。还有许多官员心里面更清楚,费用并不是从库里拨的。是用的皇帝的钱,或者皇后拿出的积蓄,不得而知了。想谏,都无从谏起。

    走了一会儿,李令月新鲜劲很容易过的,说道:“大哥,驼驼。”

    说完了,欢乐地伸出来小手。

    “月儿,不得无礼,”武则天坐在一块石头上,隔着羃罗威严地喝道。

    李令月不是很怕,眼睛珠一转,跑过去,借着石头,一下子趴在武则天后背上,咯咯直乐。

    “下来,”武则天说。

    李治却只是笑,样子反而十分高兴。

    小公主啊!大臣一个个直摇头。

    就在这时候,一个户部的官员跑过来,说道:“陛下,有两名商人上了一道古怪的奏折,并且还有一样东西。”

    “商人?”李治皱了一下眉头,虽然这一次商人帮了很大的忙,可对商人,却是有些不大感冒的。但还是将奏折打开了,看了看,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说了一句:“不错嘛,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