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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君子欺方 儿母交心(一)

    “大哥……”李贤,应当是李德,欲言欲止。

    “坐,”李威拍了拍胡床说道。

    坐了下来,李贤又说道:“父皇的封赏,我不知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李威只是看着他,朱敬则大炮一轰,震动天下,有了他开头,从朝中各个大臣,到各地的州县官员,然后到朝野的遗老们,各地的大儒们,纷纷上书。李治恼怒不得,当然,纵使有什么念头,也不得不中止了。

    狄仁杰却说了一句话:“殿下,未必是坏事,也未必是好事。”

    李威眼睛一闭,管它是坏是好,我做到了就行了,随父亲怎么去想。这事算从裴炎上书,折腾了两个多月时间,或者从父亲封赏二弟,也有二十多天。李贤一直没有吭声,这让李威略略有些心寒。原来老二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大约是看到朝堂上支持自己的力量,有些后怕,于是带着自己的妹妹过来。

    李贤眼中有些惭愧,低下头。

    李威没有较真,说道:“二弟,是一家人,按照佛家的说法,需要修得几百年,才有的缘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别的不说,西晋本来混一天下,文臣武将如云,可是八王之乱,晋朝如何了?兄弟数人,为了争夺这个皇位,宋齐梁陈中间又发生了多少因此而亡国的事?别以为唐朝大,倒下来也很快的。所以魏征说守成更难……”

    “是。”

    “父皇不管让谁最后继承皇位,孤都不会反对,可是孤不希望发生手足残杀的事。”李威第一次对李贤用了孤,带着浓浓的警告。

    “是。”

    一口一声是,可李威感到兄弟间那一丝生分。于是沉默不语,看着窗外。外面的太阳很大,连蝉都叫得没有力气。

    李令月带着韦月、上官婉儿走了进来,看到大哥二哥枯坐着,奇怪地问:“大哥,二哥,你们在做什么?”

    李贤才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回去了。”

    大约是后悔,眼中有些惭愧,就是告别,都不敢与李威直视。

    “嗯。”毕竟是亲兄弟,李威眼光渐渐柔软下来,站起来挽手相送,李令月却不肯走。现在李威得过且过,顾忌反而少了,便让她留下来。然后坐下来看书,没有多久,外面人进来通报,说朱敬则求见。

    “让他进来。”

    朱敬则走了进来,碧儿立即给他沏茶,以前觉得此人不好,对太子说三说四的,经过这一件事后,她曾对李威说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你知道什么是忠臣,”溺爱地捏了她的脸蛋。不过此人刚直,特别是这一次炮轰父亲,后果如何不提,李威却是很感谢的,见了朱敬则,说道:“谢过朱卿。”

    “这是臣的本份,殿下勿要言谢。臣前来,是有事相询,无因无果,陛下恼怒,事情必有起因。现在朝中吏治也算清明,各位大臣也算称职,应没有小人进献谗言。陛下也是忠厚,不是陛下宽仁,臣也不敢说出那番话。”

    原来如此……

    难怪对自己也是种种约束,老好人总是好对付一些的。

    但朱敬则能将它说出来,也是一个坦荡荡的君子。李威额首。

    “可是陛下为什么对殿下不满,难道殿下做过什么事?”

    “孤也不知,父皇自今年让孤独自一人,返回西京监国,就似不满。可是孤想来想去,亦不知哪里做错了。曾托着阎相公刻意询问父皇,也没有问出。”

    “殿下再想一想。不为你自己,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

    “孤知之,可真想不出来。”或者是相助了母亲,但不会让父亲生如此之怒。倒底自己做了什么?

    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想法,可对裴炎的怨恨并没有减。

    父亲总体是一个能稳住事的人,正是裴炎的上书,引起事情开端,现在父子有隔阂,兄弟隐隐失和,杨思俭与徐齐聃流放岭南生死未卜,杨敏与徐俪不得不安排到几千里路的扬州。

    起因就是裴炎的这篇奏折。

    《君子集》草稿编著好了,还要校对,正字,也就是修饰语句,核对引用的典故,然后再修改错别字。讨来一本草稿,带着它来到裴炎的府上。裴炎心中想法不知,表面不敢怠慢的,迎了出来,恭敬地将他接到府中。

    李威将书稿放在桌子上,说道:“崇文馆几位学士编著了一本书,孤带了草本过来,请舍人指正。”

    “臣不敢,”嘴中说着,却翻了起来。当然,心中却想着对策,太子前来,未必会有多少善意的。翻了一下,放了下来,问道:“殿下,徐齐聃泄露禁中之事,该不该弹劾?去年一案,水落石出,然而杨家有没有错误?陛下下旨,处分已轻,杨尉卿还抱着侥幸心理,纵容其女,就是殿下,都做错了。臣精读的只是《春秋》,论礼书,殿下,比臣却是更精通,其中的对错,臣不想多做解释。”

    “对错孤不想谈,只是问裴舍人几句,起居舍人是何职?”

    “起居舍人隋炀帝始置,贞观时于门下省置起居郎,废舍人,掌记皇帝日常所动与国家大事。显庆三年,另置起居舍人于中书省,记录皇帝所发命令。龙朔二年改起居郎为左史,起居舍人为右史。前年复旧。二者于皇帝御殿时,对立于殿中,凡记载于季终送于史馆。”顿了一顿,替李威说出来:“因此,无论起居郎或者起居舍人,最重要的就是品行端正耿直。”

    李威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裴炎,让他有些头痛了,可不得不问:“但是裴舍人品行如何?”

    “就此事言,臣虽合乎体制,却有失光明。可臣不仅是私心,亦为国家,论行为端庄,无论徐舍人的女儿,或是杨尉卿的女儿,能不能及得上裴金吾之女。虽然相貌稍似不及,也不是东施无盐,殿下选太子妃,是要品德,还是要相貌?只是臣不知此事引起这种后果,否则臣也不会进奏。当然,譬如危舟,臣无心推了一下,于是舟沉桅断,臣也有责任的。可是殿下,陛下圣意,纵然臣想请罪,陛下会不会容臣辨解?”

    即使我有错,最终决定权在你父亲手中,再说,我也不是有意,也不想有这结果。

    李威有备而来,面对裴炎,最后却无言以对。

    看着他离去的背景,裴炎叹了一口气,这是欺君子以方,太子是君子,别要象许敬宗与贺兰敏之,或者明崇俨那样做得太明显了,还是可以搪塞的。只是太子离开时,并没有释怀,想到这里,他心中其实也十分后悔。

    “坐上来吧,”武则天说道。

    八月将要到来,棉花开了,于是喊儿子去看棉花。不管怎么说,这份功劳是儿子给的。

    李威上了车辇,他们是母子,没有人谈论的,正好是一个机会,李威问道:“母后,父皇为什么对儿臣生气?”

    “本宫也不知,正要问你。”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连母亲都不知道?

    看着儿子茫然的眼神,武则天说道:“弘儿,不碍事的,只要你尽好本份,你父皇总归消气。”

    但心里也在寻思,儿子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丈夫如此生气?可她脑子好使唤,心中在琢磨,嘴上同时在说话,道:“勿要担心,有母亲在。不过你这次做得有些过份了,天下间有很多好女子。比如崔家的小娘子,何必惹你父皇生气?”

    这是做一个比喻,崔家女来到了京城,立即赢得一片喝彩声,有文采,有长相,一手好绣活,举止更没有的说,主要是家世。可托人打听了一下,立即听到此女对所有交往的贵妇人,都是低调附和,所以一个个对她印象不恶。那是贵妇人的想法,到了武则天耳朵里不同了。要么此女确实万里挑一,性格使然。要么此女心机深沉,刻意对所有贵妇人巴结,让她们替自己扬名。

    嫌裴家女温顺,嫌徐家女失礼仪,嫌杨家女势利,可这几个少女心思还是比较单纯的,真要有一个心机与她一样的女子进入东宫,武则天又犹豫不决起来。

    当然,她与崔挹的某些约定,只是浮云,从来没有当真。崔家不提,崔挹只是一名小吏,能让她利用一下,还是崔挹的荣幸。于是此事渐冷。现在说出来,只是一个比喻。

    母亲很有善意,是“三国”的需要,还是感谢棉花,不得而知。事情过后,母亲以后会不会对自己还能保持,又不得而知。不过母亲既然与自己谈家常,倒是一件好事。

    “人之相识是一种缘份。母后,儿臣认识几个小娘子,皆有一些交往。杨敏原先对儿臣是有些不好,可受了贺兰敏之的蛊惑,又不明世理,其实心地不是很坏的。后来改正了,也不仅是因为儿臣的身体。徐俪活泼了一些,毕竟还小,但母后扪心自问,其女心地恶不恶?有些人攻击儿臣,说儿臣贪恋美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果不是母后长相艳绝天下,父皇如何看重?”

    “你胡说什么?”武则天拍了他一下子。

    “儿臣并不是过奖的。论美艳,母后国色天香,这不算的,如果论气质,大气,智慧,试问天下那一个名门世家的女子,能及上母后?在儿臣心中,母后才是天下最美丽的人。”

    其实武则天也有心思的,可生生让李威一句话说得,笑如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