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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四章 勇临寒碛(一)

    起初还不大相信的,这都到了什么时候?唐军敢走这条道?事实上论钦陵对高原优势很自信的,历史上对郭元振说过一句话,从九曲到甘凉等地两千余里,道路繁多,我若是与你大唐为敌,出一奇兵,袭击甘凉,断去你唐朝的后路,一下子就能将你河西走廊,囊入手中,但是你们唐朝人最远只能达到柏海,再想到我们吐蕃,绝不可能。”

    这句话是恫吓的,事实上后来吐蕃多次对甘凉等地入袭,吃了不小的亏,失去了地利,唐军也不是一无是处。但后面的话却是事实,到了柏海,海拨越来越高,唐朝军队越来越不适应。

    所以论钦陵不大相信,以为李威这是故纵向南,实际上是迷惑自己,大约是判断出伏俟城方向有堵兵,想吸引两军摇动,有空隙钻逃出去。不为所动,继续派快马送信,让伏俟城加强防御,死活不能让唐军将这条防线突破过去。

    过了两天,又有情报传过来,唐军折向南后,开始大规模地掳掠,从帐蓬到衣服,也就是各种皮毛,天冷啊,不但天越来越冷,越向南去,更冷。得准备大量的衣服。还有粮草,反正马多,甚至用布毡将马也裹住,减少受冻面积。

    真向南去了?

    论钦陵有些心神恍惚,过了半天才下令,让西域且末各军立即会合,将且末这一条道路再次***起来。很遥远,怕耽搁事,各将领执行不严厉,一再警告,误事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才刚刚离开大非川,就开始惊动西域了。但还没有结束,对唐朝人来说,乌海在什么地方,那是在天边在海角,这想法却是错误的。

    乌海是吐蕃的另一个重要交通要道,吐谷浑通往吐蕃的咽喉所在,向西可以到西域,向东可以到紫山与积石山之间的白兰部。只是这几条道路皆不大好走。可既然唐军选择了这一条路线,什么都有可能。

    乌海东边,白兰部士兵十分悍勇,但因为吐蕃征服,杀死了不少族人,有许多又逃到伏罗川一带。现在的紫山与积石山之间的走廊,白兰羌大不如从前。当地的兵力太薄,若是唐太子突然折道转向东边,白兰羌力量阻不了。唐朝军队人数不多,可现在为了逃命,连那种自杀式的举动都做了出来。皆是死士,还有李谨行这样的勇将,有可能就能让唐军借这条崎岖的道路,杀到了松州。

    其实何止李谨行,抛去了指挥能力,单论个人勇力,骆务整、张虔勖、辛承嗣皆有万夫不挡之勇。

    甚至唐军再吃一些辛苦,不怕风雪与高度,借助积石山,顺一条艰难的道路,又能摸到积石山以南。虽然说走这条道路可能性极小,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什么皆有可能。

    论钦陵只好又写了一封信给论赞婆,拿下九曲之后,立即分出一些兵力,到积石山东麓,扎下大营,准备随时堵截,但这封信写得很长,里面的具体内容,无人得知。

    没禄氏得到这个消息,讥讽地找到论钦陵:“大论,是不是在我吐蕃治辖境内,堵截几千唐兵,都嫌二三十万大军不够用?”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务必乘此次机会,将此人格杀。”

    “甚至不惜搭上我们吐蕃一个国家,成就你的功名?”

    “王妃,此乃军国大事,休得胡言,再干涉我的军务,休怪我无情,只好替赞普,将你强行押送回逻些城。”

    “强行押送,好啊,”没禄氏冷笑一声。但知道论钦陵真能做得出的,说完后,立即离开。

    回到帐蓬,羊同的大将扎伊旺悄悄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王妃儿,刚才那番话不当说啊。”

    “你也要帮那个狗贼来教训我。”

    “末将不敢,可是你现在他的大营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是赞普……”下面的话没有直接说出来,意思就是赞普在此,也要乖乖听论钦陵的安排,不敢有异议。

    “我知道,”没禄氏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后来有人说没禄氏母子自毁长城,这也是错误的。若是论钦陵象李靖那样,功劳越大,越注意收敛,未必会有祸事发生。噶尔家族功立得是大,真说起来,也未必比李靖大上多少,但做得太过份,军权政权一把抓,生生将两代赞普驾空成一个傀儡。换作李威做了赞普,也会动杀机的。

    “你现在忠于噶尔家族,还是忠于赞普?”

    “王妃啊,你可冤枉我了,末将永远忠于赞普啊。”

    “好,你起来,替我办一件事。”

    ……

    是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是国家的地方有就内斗,法兰克如此,唐朝如此,吐蕃也是如此。

    但一场危机逼近了唐朝。

    放弃了三城,防线收紧,河湟暂时安全,可太子得救,李敬玄只好涎着脸将诸将召到鄯城商议。正在这时候,裴行俭写的那几封信就到了。

    李敬玄看到后,苦笑道:“裴侍郎啊,为什么到现在你才想到?”

    其他几个人皆不能言。

    黑齿常之冷笑一声,道:“就是提前到了,你们会不会听得进去,或者李大总管,你说不定还会想,小小的一个侍郎还敢多言。哦,忘记了,你李大总管与裴侍郎同样不和。”

    韦待阶在一旁道:“黑齿将军,事情已经发生,你现在就是将李相公生剁活剐,也于事无补。不如想一个对策,看如何策应太子,使他杀出重围。”

    “杀你大母的!”黑齿常之一听太子,就跳了起来。

    “你为何口出不逊?”

    “你大母的,东宫中的良娣,是不是你韦家的小娘子,居然也对太子落井下石。”说着,一下子扑过去,一拳打在韦待阶的脸上,韦待阶如何吃得消,就一拳,脸也肿了,鼻子也喷血了,眼角也青了。

    反正不顾后果,都将大军准备带出赤岭鱼死网破,揍你一个韦待阶,又算什么。当然,韦待阶在此事上没有多言,可作为韦家的人,太子若不是太子,就是他的半婿,可默视着这些人为了名与功,篡太子的职权,黑齿常之心中同样痛恨万分。

    “你,你……”

    “你什么你啊,一个堂堂的名门弟子,朝廷的高官,还不如一个百济的降俘忠烈,换作妾身,一头撞在墙上撞死得了。”刘氏讥讽道。

    李敬玄说道:“大家消消气,黑齿将军,你若是不解恨,在揍就揍李某吧。咱们还是商议正事,太子如何营救?”

    “揍你,揍你,黑齿还嫌脏了手。”

    话都讲到这份上,这个会也开不下去。

    倒不是黑齿常之想捣乱,只能看太子下一步打算,然后侧应,想主动救,不要说现在唐军兵力大损,就是兵力不损,也救不出来。这完全是李敬玄想减轻罪过的一厢情愿想法。

    娄师德打了一个圆场,说道:“各位将军远道而来,不如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议。”

    大家一起散去,娄师德也要走,李敬玄说道:“娄将军,且慢。”

    娄师德站住。

    “娄将军,太子杀出了重围,不是原先,还望娄将军劝一劝他们。”

    “是。”口是心非答了一句,转身离开。但根本没有劝,自找没趣啊。

    可就在第二天,大非川的战报,让斥候得知,送回鄯城。李敬玄看到后,又将诸人召集,拿着战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殿下会杀向那録驿?”

    黑齿常之一听忍不住又跳了起来,说道:“你这头蠢货,什么不懂,怎么想起来要领兵作战的?”

    “黑齿常之,你闹够了没有?”李敬玄也火了。

    可要是原来的李敬玄,别人还敬他三丈,现在谁敬?契苾明一把将黑齿常之拽下来,说道:“李相公,不是黑齿将军发怒,李相公,你是不懂。大非川一南一北皆是崇山峻岭,唯有东西南条通道。出了伏俟城,数条大道皆可以返回唐朝境内。但论钦陵绝不是李相公你,会不会让太子如愿得逞?必然会在大非川口子处扎下一支大军堵截,后面吐蕃大军赶上,殿下如何逃出生天?往南去,到乌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敬玄听了立即羞惭地低下头。

    “只是壮哉殿下,如此凶危情况,还能取得一场大捷,若不是一些人……”契苾明不由地摇头,说着站起来道:“各位,契苾明听到这个消息,只想借酒浇愁,没有心情了。你们若要商议,且慢慢商议,我不想与一群无知的人对牛弹琴。”

    说着离开,他这一走,黑齿常之、刘氏全部立即离去。

    李敬玄万念俱灰,只好将这些情况又写了一封信,送往长安。自己没有能力挽救了,只好请罪吧。

    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论钦陵的信也到了。

    看完了信,李敬玄大叫一声,又昏倒过去。侍卫对李敬玄不满,可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扶到床上,一个侍卫偷偷地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同样脸色也变了变。

    这才是要命的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