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朱教授的私人生活 > 二十九、追悼会上的闹剧
    (五十八)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地茫茫皆不见。人去楼空空寂寂,睹物思人人凄凄。朱秀全和儿子朱丰年陷入极大的悲痛之中,他们日夜思念突然驾鹤仙去的亲人,同时痛彻心肺感到,玉花是被那伙利欲薰心、不择手段的人下套害死的!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样一个善良、温和的人下毒手呢?这是因为,含情脉脉的“亲情”好使你放松警惕,温和善良的秉性好使她少遭抵制,更重要的是“堕落的人性”使他们肆无忌惮去践踏社会公德与挑战法律底线,而企图在

    “合理不合法”的外衣遮掩下逃避惩罚!

    一间屋子已被布置成灵堂。玉花的大幅遗像披上黑纱,正中悬挂,向所有前来吊唁者微笑致谢。輓联贴两旁:“音容笑貌犹在照后人,言行举止逝去映来者。”祭台中央插着焚香,两支巨烛熠熠放光,流淌千行泪。供品有各色各样:菜肴、水果、糕点、米饭……。墙壁四周悬挂着、堆放着花圈、花篮、輓联、輓幅、被面子,輓联上写:“母爱为福地、慈悲为性德”,“谁知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慈母爱深如海、挚朋情重如山,”“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屋子里,哀乐低廻,鲜花摇曳无声。

    丰年披麻戴孝,不断跪着添香、烧纸钱幂币,他已经哭不出声音来。朱秀全伫立着接客应客,抱拳打躬作揖。前来吊唁的工友、学生、同事、邻居陆续不绝。

    另一间屋里,几个人正迅速成立治丧小组。B城机床厂的薛副厂长任主任,师大苏副校长任副主任,两单位的组织、人事部长和师大中文系主任等人皆任成员,玉华生前所在的金加车间田主任担任干事长。治丧小组对于追悼会有关一切内容,都进行讨论和落实。随即,一行人驱车奔赴追悼会现场,分头接洽、安排。田主任年富力强,办事果断干脆,而且魄力大,他认准了的,就敢说敢干。在他动手指挥下,会场布置、交通运输、亲朋好友次序,辈分安置以及不测事件发生的预案和分发纪念品等等,都梳理得有条不紊,妥善合理。一切就绪。

    (五十九)、列车继续平稳地向北疾驶,车厢里旅客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取朱教授声情并茂的讲叙。

    ——次日上午,田主任的指挥车,打头阵作引导,徐徐开动。主丧车内坐着丰年、秀全和老妈三代人。丰年双手捧着妈妈的遗像,止不住热泪涌流。老妈不停地擦拭红肿的双眼。秀全则蓬松着乱发,心如乱麻,一声不吭。他们的车前盖上点缀着黑纱白花,跟着引导车徐徐向前此车辆后,跟着载满近亲的中巴士,其中有陆玉红全家四口,黄金牙的老婆和儿子也来了,以及表、姨、堂、叔等亲戚。次后就是满载高邻、工友、同事、朋友、师生等二辆大巴士,最后即是各界领导的二辆小轿车,总共七、八辆。累计约有一百五、六十个人,浩浩荡荡,鱼贯而出。

    车辆绕过繁华街市,开过十里长安街,先后到达殡仪馆。田指挥跳下车,一一安排泊车,并将众人依次排列好,叫朱秀全父子排头缓行。丰年捧着妈妈的遗像,跟着爸爸并行,一步一个脚印,沉重地向前迈步。朱秀全因为手头非常拮据,请不起哀乐队,被迫去借来一支铜喇叭,渗透自己全部感情和思念,边走边吹奏《别也难》:“相见时难时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又吹《驼铃》:“送战友,上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战友啊,战友!亲爱的战友,待到山花烂漫时,我们再相逢!”此二曲吹得比正宗乐队还要宏亮、动情,令人动容、催人泪下。队伍缓行中有人抽泣,有人豪淘大哭起来。玉红心里嘀咕:“怎么象小丑一样,自己吹?如果放哀乐时断了电,你自己还能拉手风琴伴奏?!”人们是不会理会玉红此刻的心态的,只是非常理解朱教授的此时此刻情景交融的心里感受。

    一行人跨入追悼念会大厅,纷纷依序排列站好。大厅布置得庄严肃穆,正上方横幅上写:“陆玉花同志追悼大会,”正下方即是端放着陆玉花大幅遗像。两侧挽联,係朱教授亲笔书写的俊秀隽永的柳体:“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为春泥更护花”。四周堆放着“永垂不朽”、“千古安息”等花圈、花篮不知其数。正中央玻璃罩的棺材车里,玉花的遗体平躺在花丛、花瓣之中,面孔白净净的、没有血色,恰似一尊凝固的雕塑,双眼紧闭,略带笑容、略带久意,似乎在诉说:永别了,亲人们!

    人们骚动了,欲想争先恐后地去跟她道别,但被田指挥制止了:告别仪式在后面,每人都有时间机会!

    苏副校长宣布:沉痛悼念陆玉花同志的追悼大会,现在开始!立即,播放贝多芬第五交响乐《哀乐》。默哀二分钟。三躹躬。

    薛副厂长致悼词:“一颗平凡而伟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她的思想理念和事业追求却並没有停止。陆玉花同志1956年出生,仅仅生活了四十四年,就被欺诈和暴力剥夺了生命。她短暂的一生,是勤劳工作,默默奉献的一生。她工作努力、一丝不苟,每次都出色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她任劳任怨、礼让谦和,多次获得先进工作者和三八红旗手光荣称号。……”人群中玉红跟黄金牙的老婆並排站立,黄老婆是个老实敦厚的人,她低声说:“哟,玉花不简单呀,死后哀荣,她厂长是副厅级,能亲自给她致悼词……,”玉红说:“那有啥?全都是仗着朱混蛋的脸面!”沈诚示意她俩不要说话、嘀咕,玉红朝他怒瞪一眼,沈诚不敢再声响。

    薛厂长继续说:“我们此刻沉痛地悼念她,就是因为她是一员普通的工人、良家妇女,她用实际行动,相夫教子,支持丈夫为振兴中华文化而添砖增瓦。我们隆重纪念她,是因为她的不幸经历告诉大家,有一伙人不择手段地挖洞下套,谋害善良百姓,破坏社会治安。……对于这伙人我们必须无情揭露,坚决抵制,抓获后交给法律严惩。”

    黄老婆有些不安了,对玉红说:“听说这事已被市局列入大案、要案,友根和你都没事吧?”玉红也局促不安地说:“原说要拿5%的中介奖励,可是,一分没到手哇!那只是一说,我怕啥?”“放贷人的钱款,谁还?”“玉花死后,找朱混蛋,今天讨债鬼来了一批。”

    薛厂长结尾说:“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续和发扬陆玉花的优良风格,多创效益,用实际行动来保卫改革开放的成果。陆玉花同志永垂不朽!”

    苏副校长动情了,带着哽咽,说:“现在,请家属代表,陆玉花的儿子,朱丰年作《答辞》——!”

    小丰年踉跄走向中央,悲怆地呼喊一声:“妈——妈!”立即匍匐在地,朝玉花遗体三叩首,痛哭流涕,长跪不起。人群中爆发一片痛哭、抽泣声。田主任和苏副校长、薜副厂长都噙着泪水,上前将丰年扶起。丰年面向众人,深深地躹了一躬。捧着稿子,呜呜咽咽地读:“记得儿时秋月里,孩子围绕母膝前。遥看银河思娘亲,不知何时再团聚。妈妈啊,妈妈!人人都说:母爱是一怀热茶,清香而温暖;母爱是一首老歌,优美又动听;母爱是一汪清泉,平淡却清甜;母爱是一弯明月,宁静却温暖。而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人人都唱: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妈的孩子是一棵草。而如今,我就成为一棵草了!……”人群中唏嘘之声,不绝于耳。黄老婆跟玉红也禁不住倏然泪下,不停地擦泪水、捏鼻涕。披麻戴孝的丰年,哽咽着,继续读:“妈妈,你一路走好!母行千里儿担忧,儿子时时刻刻把您牵挂在心里。您放心吧,儿跟爸爸相依为命,一定听他的话,向他学习,努力成长为对国家、人民有用的人才!谢谢各位长辈、领导、叔叔、阿姨,谢谢您们慈悲关怀!妈妈,您下一辈子仍然做我的妈妈。天国里的妈妈,安息!”

    苏副校长宣布:吿别仪式现在,开始,——

    哀乐响起,人群挪动着沉痛的步履,迈向玉花的棺材。老妈在二位女工的搀扶下,扶伏在玉花的七尺棺木上,嘶哑地痛哭。沈蓉、沈洁也跑到跟前,不断揩拭姥姥的泪水。她们都发觉,没有几天工夫,姥姥苍老得多了。姥姥不停地喃喃说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幸,人生最大不——幸!”说着,说着,她晕厥过去了。田主任见状,立即召来几个工友大汉,将姥姥抬着扣着,担上担架,送进救护车里。人群开始井然有条,一一瞻仰玉花遗容,沉痛地跟她道别。二圈转下来,只见玉红披头散发,想换了个人似地趴在玉花棺木上,疯了一般痛哭流泪,大声喊叫:“我的亲妹,你起来吧,我们还是好姐妹!我们一起回家吧,——”后面的人,特别是几个陌生人,象得到什么信号似的,拼命向前挤,秩序一下乱了起来。见此状况,薛、苏和田在冷静地观察,问朱教授:“那几人,认识吧?”“现在,可以将棺木推进去了吧?”朱答:“现在,行。”火葬场工作人员,拨开人群,强行推动棺木车。玉红拉着车,跳得更厉害,大骂:“你们不让我多看一眼,多狠心啊!”朱教授携着丰年,对玉红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姐,你……。”不等说完,玉红抓住他衣领,骂道:“你这个畜生!你没安好心,你害死了玉花,……”田主任和工友护卫人员上前挡驾,用力扯开玉红。玉红赖坐在地上,驴打滚,随即又爬起身,朝渐渐远去的朱秀全及护棺人员,拍屁股、拍大腿骂:“操你祖宗八代,你们跟玉花一起去烧掉吧!”

    (六十)在等候领回玉花的骨灰的空档,一伙人围攻朱教授,其中有男有女,也有高个子几个人,多数是不明真相的人的亲属。一个吼着说:“你们骗了钱,玉花她死了,我们不向你讨向谁讨?”另一个说:“一年多啦,还要赖到什么时候!”说着,便开骂:“欠骂,欠揍!除非你跟儿子都死掉,我们才讨不回!”有人准备动手。田主任和十几个工友穿插进来,将朱教授同他们隔离开。田说:“你们当中是我厂的人,找我说话。不是我厂的职工,跟你们无关,免开尊口!”正说着,一辆“城市猎人”越野吉普车急驶而来,嘎然停下。车上走下一位穿制服的警官,一位教育部专家司官员和一位精神矍铄的学者,向他们大步走来。朱教授满脸愤懑地对这伙人说:“一切债务由我来归还!过些时候,我砸锅卖铁,也会还给你们,本息一分不少!”学者忍不住,开口道:“还有我,也来还!”一旁的官员介绍说:“这位学者是中科院学部委员,朱秀全教授的亲舅舅!”警官疏导大家说:“还有领导正在处理哩,请大家散散……”学者上前紧紧拥抱住朱秀全,朱的泪水刷地大把流下,嘶哑的嗓门一时说不出话来。丰年轻轻地尊敬地称他:“及时雨,舅太爷!”

    一伙人顿作鸟兽散了。

    ——车厢里的人,有点叹息,有的眼睛湿润。柳大海愤愤骂道:“陆玉红是什么东西!一切都是她在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