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猛虎禁止垂涎 > 第42章 第 42 章
    段无心抬头,迷茫的在房间里寻找声音,“你能听见我说话?”

    “能,这是单线联络器,”凌君寒简单解释了一句,不知道跟谁下达了命令,“攻击左翼!”

    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音,人声、嘶吼声、机械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战况激烈。

    段无心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低声问:“还在打吗?你没受伤吧?”

    “嗯,快结束了。”凌君寒分心回了一句,“我没事的,等我回来。”

    段无心团成一团,坐在地毯上,想象着那边的场景。

    他焦灼的回:“能不能别挂,我不说话,我就听着。”

    “好。”凌君寒那边沉默下去,只剩下操作杆扭动的声音。

    当凌君寒的战舰被攻击的时候,联络器也会跟着受牵连,段无心听见断断续续的电流滋滋作响,五脏六腑都搅碎在了一起。

    他仿佛也站上了那个战场,面对敌人,此刻却毫无办法。

    只能等,等远方传来胜利的消息。

    两小时过去,段无心强撑着睡意,猛然听见对面一片混乱的脚步声,骤然清醒。

    伴随着几声“长官”的嘶吼,那边声音渐渐远去。

    段无心抓着风铃,拔高声音,“凌君寒怎么了?有没有人能回答我?”

    没人回应,那种放大的安静像是汹涌的大海一样,一秒之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段无心失了魂落了魄,只能绝望地晃动风铃,祈盼收到一个答复,“说话!有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许久,那边传来凌嘉木的声音,发着颤,“心心,我哥他受了重伤。我们赢了,现在返航。”

    “为什么会受伤!你们怎么保护他的!”段无心大脑一片空白,声嘶力竭的吼。

    凌嘉木声音低下去,“本来我们已经全方位压制,虫族那边准备引爆战舰自我了结。但我哥执意要驾驶机甲单独靠近,赶在引爆之前拔下了首领的牙齿。胸口、胸口被炸开的碎片击中了失血过多,现在正在抢救。”

    “他是傻子吗?为什么不拦着他?”段无心不知道该怨恨谁,虎爪刨地,把地毯抓得稀烂。

    恨自己没在身边,此刻在万里之外,手足无措。

    恨凌君寒太过轴,答应的事情就非要做到为止。

    为了那颗能让他长久变人的千年牙齿,把自己的命都搭了上去。

    “我们预计六小时后到达军区医院,到时候到时候我来接你过去。”

    凌嘉木避开他的质问,不知道在安慰段无心,还是在说服自己,“会没事的,军区医院都是最顶尖的医生,现在战舰上的军医已经帮他止住了血,暂时放进了治疗舱。我哥他身体很好,肯定没问题。”

    段无心捂着胸口,颤抖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声一声很低地呜咽。

    心脏像是破了洞的塑料袋,千疮百孔,在风里上下翻飞,却找不到落脚处。

    于是在这种担忧和心碎中,漫长的折磨着被撕烂成一片一片。

    小白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弯腰把他从地毯上捞起,问,“发生什么事了?”

    “凌君寒他受了重伤,他”段无心说得断断续续,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猛然站起,推开小白,往门外跑,“我要去医院等他。”

    “你这样子怎么去?你会驾驶机甲吗?”小白艰难拦住他,控制住张牙舞爪的四肢。

    段无心眨了眨眼,他只用过精神力共联的战斗机甲,四肢共感,操作简单。

    元帅府到军区半小时距离,如果是白虎形态,抓不稳操纵杆,的确不太有把握。

    “我变回人开过去。”段无心下了决定。

    等不了凌嘉木再从医院赶过来,他要先去那边等着。

    段无心大步跑下地下室,挨个查看酒的年份,选了一瓶年代最久度数相对较低的。

    怕喝太多犯晕,小心翼翼的喝了小半瓶后,他进入极寒装置。

    变回人形,他火速换上衣服出门,按开停机库。

    面对三台机甲,他着实犯了愁。

    没有密码,没办法启动。

    先试了凌君寒的生日,0120,显示密码错误。

    自己的生日没个确定的时间,显然是不可能。

    段无心眨了眨眼,脑子卡顿,猜测着还有什么可能的日期?

    指尖颤抖着点击屏幕,他缓慢地输入0110,系统灯全部亮起,提示开启。

    是他们俩重逢后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同一天,他被带来了元帅府。

    凌君寒果真把这一天当做了密码。

    震惊之余,段无心咬了咬下唇,缓缓推动操作杆,歪歪扭扭控制机甲出库上升。

    好在夜晚没什么人,横冲直撞倒不至于出什么空中撞击事故。

    段无心悟性快,这机甲和战斗类的区别不大,很快熟能生巧。

    他努力回忆头几次前去军区的路径,七拐八拐的费了近一个小时,总算是到达。

    军区的人见过他,没问太多,自动放行。

    他站在大门口,盯着墙上的时钟在心里掐算时间。

    等到天色渐亮太阳升起,等到军人们开始早操又结束,终于等来了那艘望眼欲穿的战舰。

    舱门打开,一群人急匆匆地抬着担架下来,缓慢地放上铁架床。

    段无心扑过去,看到凌君寒脸色惨白,挂着氧气瓶,胸口的血迹触目惊心。

    双目紧闭,嘴唇发白,像是陷入了一场昏睡。

    “麻烦让一下,我们要进行手术。”旁边的军医拨开他。

    段无心像是破掉的玩偶一般,被推到一边,欲倒不倒。

    凌嘉木跳下战舰,伸手按住摇晃的身形,惊讶道:“心心,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我还说现在回去接你。”

    “等不及,睡不着,又担心,就自己开过来了。”段无心视线顺着滑动的滚轮,问:“怎么还要手术?”

    “有个碎片刺得太深,战舰上设备有限,只能用治疗舱保命,现在需要把碎片取出来。”凌嘉木低头,闻到一身酒气,“你喝酒了?”

    段无心微微点了点头,双目无神,“只有这个变回来的办法,我能上去等着吗?”

    凌嘉木拉住他的手腕,径直上了军区医院最高层。

    手术室灯长亮不灭,医生进了又出,迟迟没有结束。

    “他会不会”段无心说不出那个“死”字,哽咽着又把话咽了回去。

    凌嘉木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顺着墙滑下去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会的。”

    他抬眼看着段无心,虚弱的扯出一个笑容,“我哥小时候那样都过来了,他福大命大。”

    “嗯。”段无心猛得点了点头,像是注射了莫大的信心,把眼泪逼了回去。

    他趴在手术室的门口,眼巴巴的盯着那块遮挡的白布,想象里面的凌君寒正在受着怎样的煎熬。

    早知道,早知道应该让大家许愿的。

    段无心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恨自己乱了阵脚。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眼睛熬得发红,却没有心思休息。

    全靠精神力在强撑着,无能为力站在外面,等待凌君寒安全的消息。

    孟与森急匆匆赶过来,抓着凌嘉木的手臂问:“手术结束了吗?”

    “还没,我们都在等。”凌嘉木摇了摇头,弯腰把自己身体的重量放在孟与森身上,声音颤抖,“森哥,我好怕。”

    段无心回头,看到那个一直微笑着小太阳一样的凌嘉木,面对比自己更成熟强大的人,终于暴露出内心的脆弱。

    他从手术室门口踱步到他旁边,低声说,“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躺在里面。”

    “瞎说什么,跟你没关系,只能说他用情太深。”

    孟与森点了点他的脑袋,低声说:“下次别这么冲动,无证酒驾,你要出事了,我跟君寒真没办法交代。”

    段无心抹了一把脸,后背贴在冰凉的墙上,“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凌嘉木把头埋在孟与森怀里,喃喃道:“你帮帮忙,能不能研究个机器出来可以让心心自由切换,我不想我哥以后再这么冒险了。”

    “好,我尽力,”孟与森点头,揉了揉他的脑袋,把手上的袋子塞过去,“你们两位小朋友吃点儿早餐,估计后面还得熬几天,别现在身体就扛不住了。”

    段无心吐了口气,接过早餐,“我吃。”

    他艰难的把面包咽下去,没来得及喝水,就看到手术室的灯骤然熄灭。

    大门打开,担架推出。

    凌嘉木扑过去抓过医生,着急问:“他现在怎么样?”

    “碎片取出来了,伤口也已经缝合,”医生实话实说,“情况没我们想象的糟糕,但确实伤得很重,正中心脏。什么时候醒,还不知道。”

    段无心松开咬出血的下唇,微微弯腰,鞠了一躬,“谢谢医生,我可以去陪他吗?”

    “你们家属轮班观察吧,一次进一个人,人太多对他恢复不利。”医生简单说完,抬手示意担架转入病房。

    “我想先陪着他,行么?”段无心小心翼翼地问。

    毕竟凌嘉木作为亲弟弟,担心不比他来得少。

    凌嘉木抿了抿唇,微微叹了口气,“我哥要是醒过来,第一眼想看到的人应该也是你。我和森哥先去处理后续,打仗回来,还有很多报告要上交。有事情给我们打电话,爸妈那边,我们尽量瞒着。”

    “好,你们忙完早点儿休息。”段无心说。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突然长大,骤然顿悟。学会了换位思考,学会了体谅共情,学会了他以为永远也学不会的复杂情感。

    原来长大的代价这么血腥残忍,像是猝不及防被打断筋骨再粗暴缝合。

    他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读懂情感,成为大人。

    病房内很安静,段无心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坐在病床边上。

    他俯下身,指尖很轻的抚摸过胸口上的纱布,血迹触目惊心。

    旁边的仪器显示着平静的折线图,微弱起伏。

    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不要钱似的掉下去,从呜咽变成嚎啕大哭。

    他不敢再碰凌君寒,生怕一碰就坏成碎片,散成骨灰。

    只敢死死捂着双唇,把那些哭声又咽回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段无心趴在床边上,眼眶含泪,不敢眨眼。

    他絮絮叨叨的跟凌君寒说话,骂他傻,骂他蠢,骂他明明答应了不许受伤,现在带着这么丑的伤口回来。

    从天亮到天黑,又到天空泛白。

    中间凌嘉木和医生来了又走,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段无心声音又低下去,变得温柔起来。

    低低央求他,只要醒过来,什么都答应。

    情绪反反复复歇斯底里,像一夜之间成了一个疯子。

    他甚至开始幻想,如果凌君寒真死了,他就杀了李英毅,然后抱着骨灰殉葬。

    眼泪砸在苍白的手背上,段无心伸手去抹,发现手指很轻微的动了一下。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去,仿佛这成了一种新进唤醒病人的医疗方式。

    呼吸凝滞,段无心瞪大眼睛,看着握紧的拳头慢慢张开。

    手心朝上,皮肉因为握得过久变成通红,中间捏着一颗长长的尖牙。

    “心心,我给你拿回来了。”凌君寒缓慢睁开了眼睛。

    因为光线刺眼,微微眯了一下,才看清眼前的银发少年,“怎么变回来了,我还准备拿这玩意儿给你献个殷勤。”

    段无心又哭又笑,几近疯癫,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你是不是傻逼?”

    “学了个新词,又拿来骂我。”凌君寒虚弱的笑了笑,艰难抬手擦了擦他哭肿的眼角,语气怜惜,“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怕你死了,”段无心哽咽了一下,吐露真心,“怕失去你。”

    凌君寒咳了一声,缓过那口气,才缓慢说道:“我有你的平安符,没那么容易死。”

    段无心不说话,又哭,差不多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了个干净。

    “别哭了,我心疼。”凌君寒用指尖勾了勾他的手心,诚心道歉,“对不起,答应你不受伤,我食言了。”

    段无心拼命摇头,变得乖巧又懂事,“你醒了就好,要不要叫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等等,我们俩的事儿还没了结呢。”

    凌君寒把那颗尖牙放进他手心里,声音很轻,“还记得我走之前说过的话吗?看在病人的份上,给个面子。”

    段无心盯着凌君寒认真的神情,发白的嘴唇,以及病弱的英俊,这才真切的感知到,凌君寒回到了他身边。

    心脏里空了的一角在这一刻被完完全全堵上,密不透风。

    这会儿氛围很好,一切顺理成章。

    段无心眼尾挂着未干的眼泪,怕声音太大,惊扰了这场梦。

    于是带着哭腔小声说:“记得,你胜仗归来,我当你男朋友。”

    后知后觉,所有没来由的崩溃、焦灼、落泪、偏激终于都找到了合理的缘由。

    因为对你太过喜欢,所以害怕骤然失去,却仍想要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