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昏嫁 > 将错就错 三
    <!--start-->    王伟荔话一出口,马上觉得这心里是痛快了。可稍一寻思,又似为不妥:这话当女婿的面说了是不是失了些分寸,这不是断人后路激化矛盾么?正是有些后悔的当口,一眼瞥见自家女儿惊疑不定的神色,立即又恨铁不成钢,再次怒从心起,不觉对涂苒咬着牙低声道:“怎么,你舍不得?我看你还真是爱他爱得不得了。”

    涂苒的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根,杵在那里一声不吭。

    王伟荔冷哼一声:“以后有你吃亏的,”她心里恼恨,谁也不管,抬腿就往外走,女婿叫她,她也丝毫不理,直至路过门口,这才瞧见陆老爷子正站在跟前呢。王伟荔吓了一跳,也不知人家听去了多少。

    果然,老爷子一手抱着小孩儿,一手拉住她打圆场:“老姐姐,您先别动气,有话好好说,是不是孩子们不懂事惹您老生气了?年轻人都这样,闹矛盾是常有的事,别骂他们,好好教育……”

    王伟荔冷笑:“自己的孩子自己教育。我的姑娘我清楚,她在别人跟前那是顶懂事的,就是在我面前不懂事。我就不明白了,我家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嫁到别人家,连孩子都给人生了,死心塌地的过日子,怎么还要受人欺负看人脸色?”

    陆程禹他爸不觉一愣,转身正想问陆程程。这边,陆程禹已是问道:“怎么回事?”

    陆程程一慌神说话就支吾,又见涂苒一脸惨淡的站在当前,一时间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想着这事无论如何也得说清楚,正要原原本本的竹筒倒豆子,却被陆程禹使了个眼色给制止了。陆程禹脑筋转得快,瞧着涂苒这会儿的神色,再想想岳母适才的一番话,已然明白了数分。

    正是磨叽的时候,王伟荔已经出了大门,陆老爷子只得跟上前去说尽好话,王伟荔一来念着他平时处事周到不好让他下不来台,二来也是想给女儿留有余地,便勉强扯了个理由:“您别留了,我是真有事得走,我儿子从北京回来没有钥匙进不来门,我得回去瞧瞧。”

    陆老爷子见她犹在气头上,也只好就着台阶下去,叫来司机嘱咐着把人给平安送到。

    楼底下这么一通闹,楼上的人哪能没听见,麻将声早歇了,等王伟荔一走,那几人这才姗姗下来。

    陆程禹看了看涂苒,后者却只盯着炉子上的火,锅里的水快烧干了,锅底嗤嗤作响,她也未有察觉,陆程禹伸手过去就把炉子给关了。

    小石头也挺会选时候,跟着凑起热闹,想是见着外婆不理自己就这么走了,“哇”的一声开始哭闹起来,脖子一个劲儿的往门外伸,不肯罢休。

    涂苒这才回过神,接过孩子轻轻拍了拍,哄了几句,想和眼前这些人说点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孩子比以往沉了些,她抱起来竟似有些儿吃力了。她心情不好,认为这儿所有的人一个也不能靠得住,更没个真正能理解她的,原本应该心意相通的那个人却在此时像是隔得远远的,不能走近,无法依赖,她越想越心灰意冷,越想越委屈,炉子边的水蒸气适才扑面而至,又热又湿的贴在脸上冲进眼里,她不得不强忍着眼眶里的湿意,不让它流下来。

    怎么也不能在这儿哭,与其呆在这里,不如趁早离开。

    涂苒抱着孩子往外走,心里甚至想到,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踏进这个门槛,她却不能犹豫,只能走出去。

    陆程禹握住她的胳膊,他的手心很热,有些像那些溶溶的水蒸气,却又生硬的烙着她。他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说:“到车上等我。”她没做声,也不知道该不该把钥匙还回去或者像以前那样故作大方冷淡应付,然而对方又一字一句的重复:“请你等我。”

    她微微一愣,接了那车钥匙。

    陆程禹从窗口望出去,直到她和孩子上了自己的车,坐到副驾上了,他才又问陆程程:“怎么回事儿?谁欺负你嫂子了?”

    陆程程看着周围的一圈人,大多是好奇瞧好戏的,各色人等,心情莫测,她欲言又止。

    陆程禹说:“没事儿,别怕,这么多人都在这儿呢,谁还能把你怎么样,尽管说。”

    陆程程只得从和王伟荔在门外听到什么话开始讲起,她原本厌恶孙慧国,这会子见自己的兄长就在跟前,也不忌惮了,字字句句说下去,只恨不得把那些所有膈应人的话全安在继母一个人头上。

    孙慧国平时最忌惮这位陆家长子,原本只是想在亲戚们面前挑拨几句就此孤立涂苒,出出自己心里的恶气,没曾想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但凡陆程禹在场,她就老实了许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偶尔为自己辩解几句,还被陆老爷子一眼给瞪回去。

    陆程程多说一句,她哥的脸色就难看几分。等她说到涂苒被王伟荔打了一巴掌的时候,声音略小,他哥不由低头盯着她问了句,“什么?”陆程程只得重复一遍。

    忽听见“砰”的一声响,陆程程吓得一哆嗦,抬眼瞧见是他哥将放在案台边沿的一只不锈钢锅子往里面推了推,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那锅子撞在贴了瓷砖的光润墙壁上又弹开少许,盖沿蹭着锅边嗡嗡作响。

    众人皆不作声。

    陆程禹听自个儿的妹妹说完了,问她:“嫂子对你好吗?”

    陆小妹肯定道:“好。”

    陆程禹扫了眼周围的一干人等,和颜悦色地又问:“你老实跟哥讲,这么些年,你呆在这个家里头,谁对你好些?”

    陆小妹怔住,却见兄长看着自己,目光既坚定又温暖,不由小声儿答:“除了姑姑,就是嫂子了。”

    陆程禹点了点头,接着问:“你嫂子对你好,她图你什么了?”

    陆小妹这回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不觉愣愣地说:“嫂子总是带我出去玩,给我买一堆东西,她能图我什么?”

    陆程禹拍拍她的脑袋,对她笑笑:“就是,她能图你什么?”他提高声音,继续道,“她能图我什么?我工作忙,经济条件一般,她一人两份工作,还得照顾孩子,她从来没给我抱怨过。她周围条件好的多了去,她不要,单单就跟着我,结婚,生孩子,照顾家。她心眼好人品好,要不是她劝我能看看家里的老人和我这个唯一的小妹,我今天也未必会跨进这个门槛。”

    他后面那句话掷地有声,陆老爷子一听便知他是何意,想想也确实,自从儿子结婚后,父子间的联络才渐渐多起来,儿子回家也多了,态度也并不像先前那样倔强冷淡,多半是儿媳从中做了些工作,以至于关系不像以前那样僵。他想到这儿,就对孙慧国平添了一丝厌烦情绪。

    而其他陆家的人,数年前的那段往事,也自是明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和局势转变,使得往事及故人在众人之间变得讳莫如深了而已。在兄妹俩年少时最为难熬的那几年,愿意为母子三人伸出援手的陆姓亲人更是寥寥无几。

    心中有愧,也就没人敢于挑战这个年轻人的说辞。

    房子里静悄悄的一片。

    陆程禹语气清冷:“我今天有事来晚了些,你们就给我把人委屈成那样,我就不该放她一人呆这儿,我就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不生事她就不甘心,”他抬起胳膊点了点窗外,“涂苒那是性子好,所以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旁边有亲戚忍不住劝:“老大呀,你这话说得过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人嘛何必弄成这样……”

    陆程禹没理,径直道:“我媳妇是我心甘情愿给求着娶来的,我这辈子从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人,就想把她娶进门。还有程程,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子,又是个老实孩子,你们平时怎么对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今天就把丑话先撂这儿,这两人,以后我要是再瞧见或者听说,在这个家里,除了我姑姑以外,有人故意给她们使绊子的,给她们委屈受的,不用多说,从今往后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别再来找我,这陆家的大门,我是绝对不会再跨进一步。谁要是跟她们过不去,就是跟我陆程禹过不去!”

    陆程禹说完,就往外面走,陆老爷子一时心急害怕,一把抓住儿子,说:“儿子啊,这话说得绝了点,万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这才多大个事,双方之间肯定是有误会的,我去给儿媳妇和亲家母解释解释。”

    陆程禹不由挑眉笑,轻描淡写:“我绝,还是您老人家绝,您先把您现在的老婆管好了再说。”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老爷子抹不开面子,在后面顿脚:“这小子……说话办事也太横了,”他扭头瞪了眼孙慧国,“你这人也是,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别惹事,你管人家小两口的事做什么,还让人家妈听见,现在可好了,搞成这样……唉!”

    陆程禹出了门,正要上车,正巧遇见老太爷打完高尔夫球尽兴而归。老太爷对刚才的那场闹剧自是一无所知,他看见孙子很是高兴,拉住陆程禹的手,让他带孙媳妇进屋再坐会儿,别这么早走。陆程禹只好推说有事不能等。老太爷见留他不住,只好扯开了嗓门叮嘱他:“小禹啊,你们还年轻,趁着能生就赶紧多生几个,罚款什么的别担心,让你爸去给你们交去!”

    这一嚷,里里外外都听得一清二楚。陆程禹先前是气,现在是乐,过会儿又觉着头大,低头看了看车里,车窗还开着哪,涂苒抱着孩子坐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孩子不晓事,只顾咿咿呀呀的掐妈妈的脸,她也不避让。

    陆程禹心说,这媳妇都快跑得没影了,还生孩子呢。

    他打开把副驾座这边的门,冲孩子伸手过去:“来,石头,爸爸抱。”

    小石头虽然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少,但是特别喜欢他,这会儿正笑嘻嘻一边流口水,一边使劲往他身上凑,整个人像是要扑上去咬他爸一口。陆程禹抱起孩子,让他躺在小婴儿专用的汽车摇椅上,给他换上干净纸尿布,再把摇椅放在后座上用安全带绑好,一切妥当安置。

    涂苒仍是下车和老太爷打了个招呼,老人家又是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天,才肯放行。

    陆程禹上了车,小石头坐在后座上咿咿呀呀自娱自乐,涂苒将胳膊撑在窗棱上侧头看向窗外,闷声不响。

    陆程禹心里叹息一声,低声说了句:“涂苒,对不起。”

    涂苒忽觉心底一阵奇怪的抽恸,掩埋很久的情绪刹那间翻涌而出,挥之不去愈加弥漫。她死命咬着嘴唇,眼里仍是禁不住流下泪来。她没有看他,仍是脸朝着窗外,然后伸手悄悄地擦掉眼泪,眼眶里却仍是有新的泪水不断充盈漫涨,她不得不像擦汗那样不留痕迹轻轻抹了抹脸,不愿让他瞧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陆程禹踩了油门,开车上路,直至到达主干道,车速才有所减缓。

    而后,涂苒听见他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别哭了……”

    这一声劝慰极其低柔,她很惊讶能在如此嘈杂的车流声中听得清晰,就像发生在她的耳边。

    作者有话要说:三月七日更

    谢谢大家留言。

    上章涂妈妈说过一句话,其实放在一般的婆媳关系上还是有可行性的,但是放在小陆身上未免有失偏颇。从前文就能看出来,小陆自从数年前的家变以后和陆家来往甚少,还比不上他见丈母娘的次数。涂苒和孩子的出现,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双方的关系。

    所以涂妈妈的有些话是从自己和女儿的角度出发,并没有从小陆的角度出发。但是我们写文看文就不一样了,各方面的问题都要考虑一下。<!--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