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拈花一笑醉流景 > 脱险
    弄月闻言脸色微变,我这才发现,星璇面容苍白,牙关紧咬着,似乎在强忍某种痛楚。

    “你怎么了?”我以为他牵动了伤口,急着上前替他查看,谁知刚一抬腿,竟“扑通”一下跌倒,继而惊恐的发现四肢都失去了知觉。星璇想弯腰扶我,才动了动身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重重的跪倒在我身边。

    我吓得六神无主,连声唤他,却不见回答。

    只听弄月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方式下的毒?”

    老头的声音带了几分得意:“老身无名无号,只爱摆弄些药剂。既受青龙帮主所托,只好对各位用了点化功散,就是他手上这玩意。弄月公子过于仁厚,竟没取他性命,岂不又为今后留下祸端,哈哈哈……”

    老头抬脚把昏倒在门边的黑衣人翻了个身,我看到他手上居然拿着根快要燃到尽头的香,一丝淡烟很快融入空气中,不用心看根本发现不了。

    看到我愕然的神情,老头似乎更得意了:“原本还在考虑如何把这烟气送入房中,没想到弄月公子反倒帮了大忙。此毒初入体内不觉有异,只是半柱香后,就会让人全身无力。若是此时运功,药力必随内力沿经脉流遍全身,轻则散功,重至内伤。各位还是随老身走一趟吧!”他右手轻扬,一股白烟散开,腻人的甜香过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静谧的夏夜,墨竹迎风,疏影横斜。如水月色铺满一方荷塘,池中碧莲如雕如琢。

    岸边石阶上,少年手持玉笛,微抿双唇,悠扬的笛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弥漫在微湿的空气中。

    “月哥哥!”

    笛声停,少年微笑回头,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几缕青丝拂过修长的颈项。

    身后的女孩笑眼盈盈,拉着弄月坐在石阶上,赤脚伸进荷塘里,扬起一串水珠。弄月揉揉她的脑袋:“小心水凉,这么晚了跑出来做什么?”

    女孩皱皱鼻子:“睡不着,我想爹爹了,他这次出去了好久。”

    弄月笑了,揽过女孩的肩膀,指指夜空:“落落,无论你想念的人在什么地方,只要告诉月亮,它就能让那个人感受到你的心意。”

    女孩眨眨眼,看着月亮沉默了一会,笑道:“好了,爹爹知道我在想他,就会早点回来的。”

    她停了停,侧过身子:“月哥哥,你有没有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比如说,落落小时候希望自己快点长大……现在呢,希望爹爹不要那么操劳。”

    弄月看着女孩微染红晕的脸,声音里不觉带着笑意:“落落不是知道吗?我将来想成为一个义薄云天、惩奸除恶的大侠。”

    女孩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撅撅嘴,眼波微转,一张俏丽的小脸在月光下竟生出别样的妩媚。

    弄月有些失神,缓缓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女孩的唇上。

    微风掠过,暗香浮动。

    低婉的声音温润如水:“落落,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辈子守护你。”

    “哈哈……居然还有宝珠!有赏,统统有赏!”

    梦醒香散,粗犷的笑声吵得我头昏脑涨。我不耐烦的翻身,胡乱拉起被子蒙住头,不料又被人蛮横的扯开。

    我心头一惊,忙睁开眼,头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一双滴溜溜的三角眼正肆无忌惮的打量我。

    “美人,你醒了?”

    我的确醒了,并且不假思索的一脚横踢过去。他轻易避过,顺手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腕间似要断裂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尖叫出声。

    我怒目而视施暴者,两根蚯蚓似的杂乱眉毛、布满青色胡渣的下巴以及一脸浅薄暴戾之色很形象的为其注明了土匪头子的身份。再环视周围,一间不大的屋子,一张与之相比大得不可思议的床,而不巧的是,我就坐在床上……第一反应便是往下跳。

    又一次重重的摔在地上。

    土匪头子蹲下身,手中仍把玩着从我身上搜到的镇灵珠,调笑道:“小美人,这么急做什么?”

    我吃力地偏转脸,却没躲开他的狼爪。

    那人不理会我的怨毒,一边乱摸,一边朝我凑过嘴。我急了,张口咬住他的手指,他吃痛回缩,我却身子一斜,跟着倒进他怀里。

    郁闷到极点。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稳下慌乱的心神,强迫自己笑道:“大……大哥,凡事好商量,你要不先给我解药,这样子很难受。”

    愠怒的神色从土匪头子的脸上褪去,他看我的目光有些恍惚,我赶紧笑得更谄媚。可是,等我意识到物极必反的时候,一双手已经扶上了我的腰,他沙哑着声音:“小美人,等会你就不难受了。”

    我大惊,忙叫道:“等等,我都还不知你姓甚名谁,怎么也得先自我介绍,然后再培养感情不是?”情急之下备好一大堆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游移在周身的大手却没有丝毫停顿:“感情?今晚过了就有了。”话音刚落,我的外衫飘然离身。

    我心中一紧,嘴上仍喋喋不休:“你既然知道弄月的名号,应该也知道我是谁。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死得很惨?”

    那人的动作果然一顿,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上官凌风就一个女儿,能许几次人?若是杀了我,他女儿便成了寡妇,他舍得么?他日我成了傲龙堡的乘龙快婿,自然不会亏待你。话说回来,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不信世上竟有如此水灵的人儿,便是花下做个风流鬼也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忽然卡住,他的语气变了调:“是谁?”

    我正觉奇怪,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可真不要脸,听不出人家不愿意么?”下一刻,我被人抓住手臂拉下床,跌进另一个怀抱。吃力的抬头,华丽的绯红蔓藤跃入眼帘,褐色双眸平静无波。

    绯红蔓藤的主人并不看我,抱起我就往外走,搁在那人脖子上的剑轻松收回,我听到重物落地之声,大吃一惊。

    “你杀了他?”

    “杀他和嫁他,你选哪样?”

    镇灵珠回到我手上,我脊背发凉,明智的选择闭嘴。

    沿途安静得有些诡异,我几次想开口问他弄月和星璇在哪,可是看看他那张写着“别惹我”三字的冰雕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走过一段黑黢黢的小路,他放下我,抬脚踹开一扇门,屋里的人讶然转身,正是那个白胡子老头。

    “解药。”

    这人的声音怎么总是一个调调?没点起伏,还惜字如金。

    老头后退几步,睁大眼定定的望着他,片刻后,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无比。

    冰雕脸颇有耐心的等他笑完。“别让我说第二遍!”

    老头置若罔闻的颤声道:“向秋那个贱人果然还是出卖了我。她现在哪里?”

    “你也配提出卖两字?”冰雕脸平静的说:“别急,你今晚就会见到她。”

    老头眼中流露出惊恐,仍强作镇定道:“你若是答应不杀我,我可以给你解药。”

    “呵……”我没听错吧,冰雕脸居然哼笑了一声:“堂堂的金蛇护法,居然沦落到用解药换取性命的地步。我若是你,早在二十年前自尽,何苦躲进这种不入流的小帮派里苟且偷生?既是怕死,你当年又怎敢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血债血还的规矩,还能讨价还价么?”

    老头的脸部抽动了几下:“当年一念之差,已经让我落魄至此。如今我什么都没有,连武功都被废去,这难道还不算惩罚?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不去找那个人要回属于你的东西?”说着,他扑通跪下,“求你看在过去的主仆情份上,饶过一命。”

    “情份?”褐色双瞳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轻抚额角伤疤:“你看清了,这就是你留给我的情份。二十年前你害我家破人亡,亲人离散,只为满足一己私心,但没料到黄雀在后,现在又如何把责任推给他人?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会一样样要回。至于你,”他挑眉一笑,邪气顿生:“把解药拿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

    老头面如死灰,却不得不转动床柱,只见一个多格柜从床板下升起,他颤抖着手打开其中一格,取出一个青瓷瓶紧紧握着,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没了机会。

    褐眸中闪过一道寒光,金属破空的声音响起。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睁眼。两人的一番对话只让我听出了他们之间似有家族恩怨,但我实在不理解潋晨杀人之前的麻木甚至于快意,夺去一条人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我终于看到了隐匿于平静之下的另一个江湖,恐惧随同暗夜一寸寸浸染了整颗心,我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想回家,回到爸妈身边。

    “你能不能把头抬起来?”此番的语气带了点无奈。

    “干……干嘛?”我手心都是汗。

    “你想一直这么靠在我身上吗?”

    我讪讪的依言而行,他把小瓶送到我嘴边,凉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又粘又苦!我皱眉,眼珠不错的盯着他看。浓浓的血腥味冲进鼻子,我才不要看地上!

    他侧过脸,淡淡的说:“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

    他将我扶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走向床边,翻腾小柜里的瓶瓶罐罐。

    慢慢感觉到手脚开始有血液流过,我睁开一条眼缝,试探性的唤着背对我的那个人:“潋晨?”

    他停了停,没理我,拎起一个小包裹,大步向门外走去。

    我赶紧站起来,两只腿抖啊抖的,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还有两个同伴,早上你也见过的,他们在哪?”

    他拨开我的手,把小包裹扔过来:“你去南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别跟着我碍事。”话刚说完,人就闪进了夜色中。

    我一秒钟也不敢多留,直朝南边奔去。

    爬上马车没多久,就见潋晨一手拎着一个人跳下围墙。

    “不是有解药了吗?他们怎么还是这样。”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弄月和星璇,有些着急。

    潋晨面无表情:“习武之人的内力越深厚,恢复时间便越长,过程也会更痛苦。过了今晚应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