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耍狠 > 第 39 章
    孙回拎着两大袋食物找到教学楼的时候,已过了一个半小时,里头一群嗷嗷待哺的怨声载道,丁卓祥大喊一声维持秩序,谢娇娇笑他:“谁让刚才不,陪回回去买不就好了!”

    丁卓祥接过孙回的塑料袋,回了谢娇娇一句:“嗯,下次打个电话给!”

    这话让哑口无言,大伙儿又是一顿起哄,可惜孙回神游天外,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话。

    向来奉行“吃饭最大”的孙回,今天难得没了胃口,只拿着筷子不停搅拌,偶尔才咬上一根炒粉干。周围的都说说笑笑高谈阔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倒是丁卓祥反复看了她好几眼,问她要不要喝奶茶,孙回摇摇头,继续恹恹地咬着筷子。

    夜里回家,孙回一头倒沙发上,手脚冰冰凉凉,她蜷成一团缩那头,视线没有焦点,随意定格一处,脑海里始终回放谭东年所说的话。

    “很多事情跟说了也不会懂,讨厌,因为这样对待孙迪?没这么缺德,但又什么都不能跟说明白,别把想的这么龌龊,对做的这些只是因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考虑措辞,顿了顿才说,“太干净,也只是希望能好好的,别惹上其他的是非,可以说居心叵测,但事实摆面前,一个理科状元费尽心机把们家给搅和了,他就安了什么好心?”

    孙回一团乱麻,寒气一阵一阵渗进身体,似乎连思绪都冻僵了,凝固成了裂痕斑斑的冰块。

    晚些时候何洲打来电话,问孙回今天过得怎么样,准考证和涂卡笔是否已准备妥当,孙回小声回答:“嗯,都理好了!”

    何洲顿了顿,问她:“怎么无精打采的,感冒了?”

    “可能吧!”孙回揉了揉鼻子,继续神游天外。

    何洲蹙着眉头挂断电话,坐了一会儿才拿过外套出门。

    海州市并没有刺骨的寒风,不过夜里到底比白天冷,踏出公寓楼的一瞬他还有一丝恍惚,这样的温度似乎一直藏他的记忆深处。他抬头看了看天,离乡背井的总爱睹月思,月亮明明只有那一个,可海州市的月亮当真不同,像是蒙了一层纱,又像是凝结了一团云雾,总之灰暗远胜明亮。

    何洲准时赴约,到达海山集团旗下的一家酒店。

    这周他一直忙忙碌碌,先跟着黎秋生去了一趟他海州的家具厂,又前往几家与海州集团有往来的贸易公司,回去之后他一直研究进出口贸易这方面的内容,没日没夜恶补结束,他终于想出了一条可行的对策。

    梅亭山今晚替女儿洗尘,这场宴会已经筹备了整整两周,谁都知道梅亭山的宝贝女儿两周前求学归国,正要空降进入海山集团,只是职位未定,有心惶惶,有翘首以盼,今晚也许会尘埃落定,海山集团各高层悉数出席,另外还有海州市的一些名商,梅亭山更是花大价钱请来三个明星做嘉宾。

    何洲到达的时候,宾客还未到齐,他先找到黎秋生,黎秋生拉了拉他的胳膊,笑道:“可来了,待会儿介绍瑾安给认识!”

    何洲点点头,又凑到黎秋生耳边说了几句话,黎秋生听完后双眼一亮,笑容愈发灿烂。

    宴会八点准时开始,梅瑾安身穿白纱蕾丝晚礼服,挽着梅亭山的胳膊缓缓走入现场,掌声和音乐同时响起,司仪说完开场白,宴会灯光一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这个高挑亮丽的梅家大小姐身上。

    梅瑾安一头栗色波浪长发,中分垂挂,称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双眉细长,眼角微挑,高鼻丰唇,踩着一双八公分的碎钻高跟鞋,比她身边的梅亭山还要高出一小截。

    何洲的目光她的身上轻轻一扫,又垂了头,抿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

    晚会星光璀璨,一番祝贺一番吹捧后终于能进行各自的活动,梅亭山和梅若云那头招待宾客,好一会儿才能脱开身,黎秋生走近前,刚刚放下酒杯的梅瑾安立刻迎上去,笑道:“姑父!”视线转向何洲,黎秋生自然替他们做了一番介绍。

    梅瑾安二十三岁出国,国外一呆就是四年,工作学习都操着一口英语,如今刚回来两周,她说话用词还有些不适应,自嘲道:“这崇洋媚外也是逼不得已,但到底还是爱国,看这句话是不是讲的很标准?”

    何洲一笑,另一边的黎秋生倒有些稀奇,他事后才对何洲说:“瑾安这几年倒是改了脾气,以前她看都是鼻孔朝天,出国四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焕然一新的梅瑾安如今亲切可,引得晚会上的男士纷纷投去若有若无的目光。

    这一夜何洲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喝着香槟美酒,孙回却是辗转难眠,直到天微亮时才稍稍合了眼,缺少睡眠外加心事重重,直接导致她考场上发挥失常。

    先是收音机的电池突然没了电,手忙脚乱借到电池之后她的心怦怦乱跳,听耳中的那些英语句子竟然像是火星语,她连猜带蒙,好不容易涂满了听力题目,过了一会儿她又跟一道选择题死死耗上了,害得她最后的那点儿时间根本不够涂完答题卡。

    彼时何洲正坐海洲集团顶楼的会客室,落地玻璃外是一片高楼美景。

    董事长办公室内,梅亭山十指交叉置于胸前,头靠办公椅蹙眉沉思,室内一片寂静,连钟摆晃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半晌,梅亭山松开手,搭着椅子扶手,望向黎秋生道:“应聘海关?”

    “对。”黎秋生看向他,“高薪聘请海关的离职员或者退休员,听说前一阵海关那里刚刚换过血。”

    梅亭山“唔”了一声,胳膊支上了办公桌,右手置于面前,点着黎秋生说:“知不知道中广为什么这么牛?”他眼色沉沉,说道,“就因为到处都是他们的,不管是海关还是其他国营单位,上头都贴着中广的标签!”

    黎秋生笑道:“那现刚好就有这个机会,没会不喜欢钱,也没有男会不好色,们多的是办法!”

    趁乱横插一脚,从前错失先机,如今正好能见缝插针,把那些或离职或退休的海关聘请进来,安以一些重要职位,用利益换取息息相关的脉,这笔生意将是前所未有的划算!

    梅亭山披上大衣,打了一个电话就要出门,一阵风似的往外走,黎秋生紧紧跟后头。

    何洲已等外头,梅亭山一边下命令一边疾步前行,经过何洲的时候他突然刹住了步伐,转头看向这个这一周内开口似乎不超过十句的男,挑了挑眉,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黎秋生,梅亭山笑了笑:“小何也跟上!”

    今天注定忙碌,何洲甚至没有时间打电话给孙回。

    孙回时不时地瞟一眼手机,上课时心不焉,小朋友敲了敲桌子提醒她:“老师别开小差!”

    孙回“哦”了一声,翻开课本正要继续,小朋友又凑近她问:“老师是不是失恋了?”

    孙回推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看看,让少看点儿电视剧吧,要看就看动画片,没一点儿小孩的样子!”

    小朋友嘟着嘴道:“也没有老师的样子!”

    孙回两眼一瞪,端出威武的气势,罚她多做了十道数学题,用行动向她证明什么是老师的样子!

    一直到第二天孙回才接到何洲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何洲说:“可能要推迟三四天才能回来!”

    孙回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哦。”

    何洲不放心她,“南江天气冷,天气预报说大后天可能下雪,多穿点儿衣服,晚上睡觉记得锁门,或者干脆回寝室睡。”

    孙回乖乖应下,小声道:“那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她又家里呆呆地坐了一阵,窗外艳阳天,丝毫看不出下雪的预兆。

    中午孙回出了一趟门,坐上熟悉的公交车,来到了熟悉的孙家旅馆附近。走街道上的时候恍如隔世,远远的就能看见拆迁场地,许多建筑都换了面貌,连他们家的旅馆也大门紧闭,有穿着工作服的手拿图纸工具走来走去。

    孙回绕了一圈,咬着嘴唇蹙眉苦思,凑巧遇见了隔壁饭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一阵惊讶:“哎,这不是回回嘛,可有一阵没见了啊!”

    孙回笑眯眯道:“老板娘,有没有很惊喜!”

    老板娘笑她:“惊喜死了!爸妈也好一阵没见了,要不是今天过来这里拿点儿东西,还真见不到!”

    孙回立刻上去挽住她的胳膊,甜甜地说了几句之后就问起了这条街上的事情。

    大雪果然三日后落下,孙回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熊,自北站那里回来后,她真的感冒了,抱着热水袋上了两天课,鼻涕哈欠不断,黑眼圈浅浅地挂眼睛下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第三天时孙回的精神好了一些,傍晚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孙回记得从前总是半夜才下雪,醒来一睁眼就能见到白色的世界,这次的雪看来没有惊喜,青天白日,寒风萧萧,雨雪飘摇,孙回捂着水杯站阳台上,吸着鼻涕可怜兮兮。

    不过这次老天还是挺厚道,惊喜入夜时来临。

    彼时孙回正咬着面包填肚子,缩手缩脚盘腿坐沙发,突然就听见门外一阵响动,大门“咔嚓”一声,离开了十天的何洲,身穿一件黑色皮外套,拉着行李箱闯进了孙回的视线,笑道:“回回!”

    孙回抹了抹嘴边的面包屑,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站原地僵硬地笑道:“回来啦!”

    何洲眯了眯眼,缓缓合上了门。

    屋内太冷,孙回一直没舍得开暖气,这会儿她跑去把空调打开,将何洲的行李箱放置到了杂物房,又问何洲有没有吃东西。

    何洲道:“飞机上吃过了。”他脱下外套,随手搁沙发上,盯着从杂物房里走出来的孙回,问道,“吃了吗?”

    孙回点点头,踢着脚一时无话。

    “怎么了?”何洲走近她,捋了捋她的头发问。

    孙回小声道:“没什么,英语四级没考好。”

    “很差?”

    “很差!”

    何洲一笑,“没关系,下次再考。”

    孙回从背后摸出一张英语试卷,指着上面的一道题目说:“告诉这道选什么!”

    何洲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瞟向试卷道:“B。”

    孙回低头一看,又指着另一道题目发问,何洲乖乖回答,一连数题,问答,仿佛有奖竞猜,何洲的答题速度均匀,最后孙回摔开试卷道:“火焰山是吐鲁番盆地,泰坦尼克确实沉没大西洋,不是乱猜的,为什么要骗?”

    何洲静默不语,孙回捏着拳头道:“明明成绩这么好,明明念过名校,做网管?放高利贷?骗爸妈?”

    何洲仍旧不吱声,空调嗡嗡作响,吹不暖四肢,却将所有血液都吹聚到了孙回的脸上,孙回连问了好几遍,何洲却始终一声不吭,孙回忿忿道:“哑巴了?说话!”

    何洲这才开口:“胡思乱想什么,家里穷,没有继续读书,从来都没有骗过,这些过去不值得提起。”

    孙回听罢,眼一瞪,扭身就往卧室冲去,转眼就拉了一个行李箱出来,看也不看何洲就往门口走,出口的嗓音再也不复清脆,“先去外面住!”

    手刚碰上门把,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劲风,还未开启的大门立刻被推了一拳,“嘭”的一声巨响,一只粗长的手臂将孙回牢牢箍紧,何洲用力贴住她,抵着门沉声道:“哪都不能去!”

    孙回立时挣扎,掰着胳膊喊:“管不着,告诉何洲,是谁跟无关,爱说不说,但管不着!”

    何洲双眸一沉,似是沙尘暴突袭,狂风骤起般,他将孙回箍住,稍一用力,便让她双脚离了地,直接抱了起来。

    孙回尖叫,边踢边扭:“放开,给放手,听到没有!”

    何洲猛地捂住她的嘴,声音都被闷掌心里,软软的嘴唇他粗粝的手掌中一颤一颤,何洲贴上孙回的脸,低低道:“从来都没骗过,念过大学,但大三的时候家里出了事,辍学了!”

    孙回被他捂得面红耳赤,继续扑腾着四肢挣扎,却犹如蚍蜉撼树,何洲站原地纹丝不动。

    “大哥出了交通意外,做了三年植物,家里所有的钱都花了他的身上,他从前海州的一家大集团工作,但中间出了意外,惹了仇家,一边赚钱一边躲,没法继续读书。五月的时候他过世了,那天也身边,威胁,请吃了一顿烧烤!”何洲低低道,“回回,要听吗?”

    孙回终于安静下来,怔怔地盯着墙壁,连覆着她嘴巴的大掌松开了,她也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