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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氏物语:喊冤,也需要一种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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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在五月,正是麦子黄了的时候,刚从鬼门关晃悠回来的妈虚弱地趟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着,对爹柔声说道:“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爹抱着软的跟面团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甚是为难,突然间灵感一现,惊喜地喊道:“麦兜!就叫麦兜吧!”

    “麦兜?”妈怔怔地看着爹,一时没反应过来。

    爹脸上的惊喜还没有褪去,把轻轻地放在床上,站起身来激动地比划道:“你忘了?就是香港动画里的那个小猪,哈哈,姓麦,今年又是猪年,不叫麦兜对得起谁啊!哈哈——”

    他这里还没有笑完,一块黄乎乎的不明物体就向着他招呼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糊在脸上。

    妈大骂:“你丫孩子才叫麦兜!”

    爹讪讪地把尿布从脸上拿下来,一脸心虚地瞅妈,小声地问:“那你说叫什么?”

    妈一怔,叫什么呢?她如果知道还问他么?怀着孕的时候夫妻俩光管孩子叫宝宝了,可这都生下来了,总不能起个大名叫麦宝宝吧?

    夫妻两人正沉默间,镇子上的牛二在院子里大喊:“麦掌柜的,地里的麦子俺都给你收回来晾在场院里了啊,今年收成贼拉好啊,麦穗都老大老大的!”

    麦穗?夫妻两人心有灵犀般地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于是,的大名就成了麦穗!

    后来一直想,如果当时牛二喊得不是麦穗而是冬瓜,那她是不是就该叫麦冬瓜了呢?五岁那年,她把这个疑问告诉了正在卖酒的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湿乎乎的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说:“你这孩子,咱怎么能叫冬瓜呢?麦穗这名字多好啊!多么富有乡土气息的名字啊!我和你爹可是想了好久才给你起了这个有意义的名字!”

    自然是不信的,她热烈地盼望能有一个弟妹的到来,看看父母能给他们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隔壁卖豆腐的陈家娘子肚子大了又小,小了又大,然后陈家孩子就跟架子上的葫芦似的一个紧挨着一个地长着,而妈的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空闲的时候,就经常瞅着母亲的肚子发呆,眼巴巴地盼着这个肚子也能大了起来,终有一天被妈发现了,问:“啊,怎么了?”

    说:“妈妈啊,为什么你的肚子里不藏小弟弟呢?”

    这次,妈没有回答的问题,只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

    那天夜里,一个人起来嘘嘘的时候,就听见隔壁父母的卧房里传来小声的嘀咕声。

    妈说:“再生一个吧,孩子一个人太单了,连个伴都没有。”

    爹的声音虽小却坚定:“不行,这个破年代缺医少药的,如果再赶上难产怎么办?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怎么活?”

    好半晌,妈才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两个还有彼此可以依伴,可以后呢?等我们都死了,怎么办?难道让她嫁给这个世界的男人么?”

    爹没说话,只紧紧地搂住了妈,思虑了半天才安慰说道:“要不我们去收养个男孩子吧,和一起养,这样大了以后也能照顾,你说这样好不好?”

    ……

    当然,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老皇历了。

    现在的正坐在驿道边上的一个茶水铺里,费力地啃了一口干巴巴的杂面饼,然后又抬起头来大声粗声粗气地喊道:“小二,再来壶茶水!”

    旁边有传令的军士骑了快马驰过,带起驿道上的黄土,被风卷了过来,有些呛人。

    “唉,最近这些时日经常有军爷经过,莫不是北边又要打仗了?”茶水铺的老板低声叹道。

    用手遮住面前的茶碗,眯着眼睛看那飞骑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消失在远处,北边要打仗?打就打吧,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是向南走。

    从茶水铺往南不到六里就是一座小城,到北城门的时候,太阳刚过了头顶,她仰着头看了看城楼上被太阳照的有些恍惚的几个大字--汉堡,只觉得腹中的饥饿感又重了些,忍不住咂了咂嘴,把裤腰带又使劲勒了勒。

    那块面饼还真不抗饿,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茶水了!

    压低着头往城里走,还没进城却在城门处被当值的兵士截了下来,当头的那个兵士狐疑地上下扫量了下,喝问道:“哪来的?”

    “北边来的。”老实回答。

    “到哪去?”

    “到南边去。”

    问话的那个小头目似乎也觉得的回答有点不对劲,可是又一时说不出来那里不对,有个小兵凑过来,小声说道:“头,一看这小子就不像是好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偏偏还这么白净,跟娘们似的,没准是北边来的探子!”

    小头目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也是越看就越觉得这小子奇怪,高瘦的个子,而且头发还那么短,这哪里是南夏人的打扮啊,分明就是个异族人!

    其实不算很高,一米七出点头,这要是搁在她父母原本的时空,顶多算的上是高挑,可到了这里,别说搁女人堆里是鹤立鸡群了,就搁男人堆里都算是偏高的了。

    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兵士,心里也在感叹:老妈说的还真没错,这时代的人普遍的营养不良啊,就这个头,也就是一米六出头吧,就这样的也能算兵?和老爹也差太远了啊。

    那小头目又围着转了一圈,突然就往后跳了一步,厉声喝道:“来啊!把这厮给我绑了!”

    几个如狼似虎的兵士向着扑了过来,没等反应过来,已经是被五花大绑的捆结实了,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绳索,哭笑不得,连忙说道:“各位军爷,误会啊,误会,我是良民啊,怎么可能会是探子呢?不信您把我解了,我拿路引出来给军爷看!”

    那些兵士哪里肯听解释,推桑着她就往城里走,走到半路,正好遇见几个亲兵簇拥着一个年轻将领迎面过来,押送的兵士慌忙上去向那年轻将领行礼说道:“大人,新抓了个北漠的探子!”

    赶紧大声喊道:“冤枉啊,小民冤枉,小民是往南边去的商人,身上有定州府开得路引啊!”

    声音要洪亮而带有颤音,面容要真诚而富有悲情,最好能匍匐在地上以显示你的忠诚,这是妈曾经讲过的喊冤时要注意的事项,很是注意了这几点,考虑到身上实在是绑的太过于结实,这一匍匐下去极可能就会导致一个狗啃屎,所以选择了站着喊冤。

    果然,那青年将领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看那将军看向自己,慌忙又把腰弯了弯,连声说道:“将军明鉴啊!小民真的是冤枉啊!”

    那青年将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听连声地喊他将军,脸上的神情已有些缓和,不过却没有理会,只询问了那押送的兵士几句,就吩咐兵士先把送押到大牢里再说。

    暗呼倒霉,好好的却来了场牢狱之灾,哪里知道就这么会的功夫自己已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如今南夏和北漠之间形势骤紧,北境的战争一触即发,好多抓到的嫌疑探子连审都不审,都是直接砍了了事,像她这样被送入牢中的已经算是拣了条命了。

    无论哪个朝代,大牢里的伙食都好不了。

    叼着半根麦秸杆,开始怀念在汉堡城外啃的那块黑面饼,嚼在嘴里是如此的有劲道,被茶水送下肚去,都能听到肚子发出满意的叹息声。当然,现在她的肚子也在叫,从腹腔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听到耳朵里不怎么舒服,只得又紧了紧裤腰。

    开始时虽然伙食极差且不管饱,但好歹还能维持身体最低的需求,可不知为何,从两天前起突然就再没发过吃的了,只有些水,还是求了半天才肯递进来的,已经隐约觉得有丝不对劲,果然,在第入狱的十一天头上,有差役领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兵士进来,差役把牢门打开后,领头的军士把二话不说就先砍翻了一个犯人,举着滴血的刀吼道:“北漠鞑子来了,不想死的就跟我出去守城,凡奋力杀敌者皆可免罪!谁去?”

    大牢里一片寂静,片刻之后,第一个举起手高声叫道:“我去!为国杀敌!”

    笑话,谁不去就得先被他们砍死在这大牢里,出去没准还能有条活路!当挥舞着拳头大喊“为国杀敌”时,立刻有脑筋活络的犯人反应过来,慌忙也跟着举着胳膊高喊“为国杀敌”,一时间,大牢里群情振奋,爱国热情空前高涨起来,哪像是关了一群偷砸抢掠的人渣啊,这分明就是一群热血好男儿啊!

    那领头的兵士大为满意,给犯人们一人手里塞了一根木棒,就把他们赶上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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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帅微时,尝游汉堡城,诬为北漠间,恰绍义领军巡过,闻麦帅疾呼:“吾冤也!”,绍义视之,见其形高伟,束短发,貌甚美,犹若妇人,竟不敢直视也,如此丈夫岂是奸细乎!遂释之。……

    ――选自《征北将军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