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黑帮的家法 > 第二十九章
    其实周进会后跟他来刑堂说话,应七也猜到他会以自罚面对心中的愧疚。不是对姚顺愧疚,他愧疚的该是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吧。应七没有多劝他,因为这种事不是他能劝的,周进真的打定主意的事,他也劝不了。不过这时应七还是皱眉看着他。

    “进哥,争权夺利,谁不是?出来混是为了干嘛的?不过也就是你这么坦坦荡荡的说罢。你打定主意的事谁也劝不了。不过我希望你保重自己。”

    周进没答他,对着香火缓缓跪下。应七看了他半晌,上前到香案前取了供香,掏出火机“嗖”的点燃了,双手捏着高过头顶,也同样深深弯身行礼。在角落硕大的水缸里拎出水淋淋的藤杖,提到香案跟前。

    “兄弟相残,打死勿论。不过龙头帮主,这棒子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头一口气吧。你憋长点。”

    头一口气的意思是打到昏为止。周进俯身撑着地上,应七制止他,“哎,龙头挨打没那么便宜,打脊杖。”。

    周进笑了一下,“你想打死我啊。”,应七说,“你逼我的,回头可别找我算账。”。提起藤杖抵在他脊背上,吸一口气,扬起藤杖沉重的着落下来。

    藤杖“啪”一声沉重的抽打在后背上,肌肉和衬衫同时撕破,立时现出一条三指来宽深红发紫的血凛,周进仿佛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

    照理说至少也要褪了衬衫打,但应七不等他说话,连着几杖抽了下来。周进上身微俯,一言不发,房中只听着藤杖“啪啪”着肉的声音。应七打的十分快,而且也没有留情,轻重他心里有数,他知道周进心中自然也同样有数。尽管人到中年,江湖出身的周进常年打拼,身上肌肉仍然紧实坚硬,一如青年的健毅挺拔,即便是在屈辱被罚的时候仿佛也仍然悍硬的让人连心疼都不能够。没有资格。

    应七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除了心有愧疚之外,周进坚持自惩也是为以后铺个底。万事都不能说绝对,虽然姚顺的死现在没有怎样,但谁都不能保万一以后事情有变化。真的揭露出来的话,周进这一次自惩,也已经受过家法。即使他是杀了姚顺,但他以龙头大哥身份受了这种刑罚,也很重了,到时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周进毕竟是老谋深算,滴水不漏,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破绽。

    藤杖一条条下去,粗大的藤杖兜风而下,抽落在肌肉上沉闷的声音十分令人心惊。应七望着周进血痕交叉的脊背,那明晃晃的血色耀的他自己反而眼花似的,藤杖瞄的也不是那么准,很多都打叠在了一起,后背很快血肉模糊。从背后,他根本瞧不见周进是什么神色,只有不断滚落的汗水告诉他这具身躯承受的痛苦。

    皮肉之苦对周进算不了什么,的确也伤害不了他什么。苦的是做人。做人要如此筹算,要处处周全滴水不漏,要时时心机劳尽心力。要顾全每一个局面,要谨慎着每一步棋。输的是血,赢的也是血。性命不是那么容易取的,表面风光的背后也是要咬紧牙关,一滴汗一滴汗的承受这种痛苦的。成就与付出之间,只有自己才能权衡吧。

    应七默默的一直数到五十杖后,周进身子一晃,摇摇欲倒,应七刚想上前搀扶,周进已经手撑了香案支撑起来。侧面望他,额头淋淋的冷汗早已把头发浸透,冷汗流过的地方,脸色愈发显得铁青。周进微阖眼睛,嘴角紧抿的一如他平日的沉静,只是掩不住的疲倦和痛楚。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的吩咐,“继续打吧。”

    应七沉默了半晌,提起藤杖。脊背上已经皮开肉绽,撕裂的肌肉都拼命向两边翻卷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藤杖几乎不可避免的挟带起碎烂的血肉碎屑,地上那一小片,给血染的一片殷红。每一杖抽下,身子随了藤杖难以遏制的摇摇摆摆,模糊的肌肉一下下的抽搐,周进喘气的声音也渐趋沉重。

    这么又打了二十多,周进晃了晃,再次撑着香案,短暂的昏阙片刻,眼前才明亮起来。手上用力抓着香案硬抵剧痛,“啪”的一声,香案竟给按的裂了开来。

    应七不由分说的搀起他,搀到一片沙发上。周进微微阖眼挨着沙发,浑身筋疲力尽,也没有一丝力气跟应七说话。应七等他缓了一阵,才道,“行了。七十多棍子,哪边都交代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把周进送回家后,只把Willon找过来。

    应七找他,Willon只当又是霍一飞那倒霉孩子不知道怎么又给他鸡蛋里挑骨头的进哥挑出毛病来,折磨了一顿。但进屋后没瞧见霍一飞,却看见周进靠了软被半伏在床。

    容嫂很惊恐的拉住应七问,“出了什么事了?刚才我去泡茶,回头就看见老板已经昏在床上。老板没什么罢?”

    应七安慰她说没有事,老板只是累了,歇一会就好。容嫂出去后。Willon上前解开周进的衣衫,当即一口气吸在口里。整个后背血肉模糊,Willon一时间也没看出这背上是刑伤,着实吃了一惊,以为他是不小心着了道,受了什么仇家的暗算,大惊失色。连忙检查其他处,翻过来看,周进身上到处是血迹,但并没有其他伤口。

    应七见他疑惑的望着自己,说,“不要紧,旁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这背上的伤不轻,你给好好弄下,别感染了。”

    Willon轻声问,“怎么了?”。周进本来昏的不沉,这时缓缓醒来,Willon满腹诧异问他,“我不是看错人了吧?这是出了什么事?”。小心的将衣衫先除去了,拿消毒的盐水拭净伤口。拭擦下去,Willon发现那是刑伤。

    随着污血拭尽,露出的伤口越发显得狰狞,伤口的模样不是刀砍,反而和他每次打了霍一飞打出的伤一样,呈撕裂状的向两边牵扯,每一条都有一尺来长,明显并不是刀斧砍伤。伤口不是很深,但面积十分庞大,几乎遍及了整个后背。Willon脱口道,“你这该不会是打的吧?”。

    诧异的转头瞧着周进和应七。以周进今时今日的身份,只有他打别人的份,有谁能动他?应七笑了笑说,“Willon不愧是做医生的,眼光倒厉害……”。话没说完,周进打断他跟Willin说,“没事,你别操心了。”。

    Willon诧异的望着两人几眼,隐隐觉得,似乎出了大事。皱眉看着周进身上的伤,“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明知道这么大片伤口,还随便拿衣服往身上披,你这要感染知道不知道?”

    周进皱眉应付他道,“你一个医生赶快看病就是了,怎么那么多话。”,伤痛之下,他更不愿多说一句话。Willon拿棉签在周进伤口上擦拭,将药膏涂在伤口上,伤药刺激,周进紧蹙的眉头皱得更紧。

    处置伤口后打了消炎的针,Willon留下药先回医院了。药里有止疼镇定的成分,疲困交加,周进渐渐阖眼。应七坐在客厅看着他,倚着沙发闭目养神。满脑子都是事,并不能睡得着。过了很久才觉得有点困意。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容嫂带霍一飞进来。应七略略吃惊的心想难道是知道周进的事了,除非是Willon告诉他。霍一飞见到应七在这儿也有点意外,叫道,“七哥。”

    应七问他怎么过来了,有事么?

    霍一飞向里间看了眼,“不是进哥叫我过来么?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他看应七神色奇怪,似乎有什么不妥。应七摇了摇头,心想难道这位大哥已经醒了,要不怎么把霍一飞叫来的。

    带霍一飞进卧室,发现周进果然已经醒了。歪靠在床边拿着一叠文件有一搭无一搭的翻看,应七看看他旁边的静脉注射的针管已经拔了撇在一边。霍一飞显然也瞧见了,诧异的回头看应七,“进哥,怎么病了么?”

    应七心说,他身子没病,脑子只怕是有点问题。当着霍一飞面忍着不说。周进淡淡点头说有点感冒,没事。摆摆手让霍一飞坐下,问他,“赵森怎么样,姚顺的事,他们怎么准备的?”

    霍一飞转述晚上赵森兄弟的反应。“赵森已经选了下葬的日子,姚堂主家里只有他太太和一个女儿,早就移民国外了。除了他们只有姚伟还闹的厉害。晚上吃饭没有见他。”

    周进听着,略微点头,霍一飞接着说,“听赵森的意思,本来姚堂主的事做的很厉害,警方根本找不到尸体,是姚伟找到警察,才被事情闹出去的。”

    应七道,“赵森这是当面攀污啊。”霍一飞望着周进,心想这些事到底是怎么样,最清楚的除了陈耀清就是进哥了。但是周进不说,他也不能问。

    周进道,“我盼的是他们打的越厉害越好。”。霍一飞笑了点头说知道。“看样子他们是肯定要打上一阵了。姚伟仗着自己堂主的亲弟弟,根本瞧不起赵森。赵森也瞧不起他。姚堂主在的时候,让他三分。现在进哥扶的是赵森,赵森怎么会惯着他。不过我怕姚伟远不是赵森的对手,恐怕他撑不了多久。”

    周进道,“不用他撑多久,这几天你安排一下,找人跟进西郊堂口,盯着赵森。然后你去给我办另一件事。”

    霍一飞知道他说的就是在缅甸时和OU商谈共同对付fsk的事,会意的点头。“我知道了,这边我马上找人转手交代。准备好了马上启程。”。

    这事在缅甸时已经定好,姚顺死后,周进更不能给葛老挥时间准备,让他有机会下手,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周进吩咐,“最好你只身前往,这边不要多带人。缅甸那边有一个叫顾言的顾老板,是和盟的人,你这次去办事,需要人手车马都问他要,但是你不要跟他见面。记住,这件事只准成功,不准有任何岔子,我信不过别人,只让你去,我在这边等你消息。”。

    霍一飞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非比寻常,周进如此重托,他更不敢有半点疏忽。应七拍了拍他笑道,“到那边人生地不熟,一定要千万小心。你进哥这一阵子身体不舒服,火气大的很,你看他跟咱俩说话都没有好气儿,你可千万别惹了他,往这枪口上撞。”

    说着笑吟吟的瞧了眼周进,周进笑骂,“别在这胡说八道了,没点正经,别把我的孩子教坏。”

    应七也不理他,笑着续道,“不过你要惹呢,就现在惹,现在他老虎褪毛,斗不起威风了,你有什么平时不敢说的,现在都交代出来,以后怕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霍一飞笑说,“七哥就坑我吧,本来没事也给你说出事来了,进哥打我还用动手?一句话我还不得自己乖乖送到刑堂去。就算不打,随便指哪个门口跪上一宿半宿,我也受不了啊!”

    周进撵道,“行了都得了,斗嘴你俩到外面斗去。我歇一会儿。”,拉过毛毯倚靠下来。他的脸色确实不好,应七不敢多吵他,和霍一飞出去。到了外面,霍一飞叫他,神色担忧,似乎是迟疑但是还问道,“七哥,进哥不要紧吧?”

    应七心想他早也看的出来周进不是感冒,摇头说,“没事,一点感冒能有什么事儿。让他歇歇就行了。”。

    霍一飞见他不肯说,他是懂得察言观色的,没有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