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黑帮的家法 > 第五十九章
    回到房中再也支撑不住,从门口到床边几步的路也不能迈不过。两条腿只是不住的哆嗦,背靠了门板瘫软在地上,浑身发抖。遍身的骨头肌肉都酸疼的散了架,牵连着背上,肩膀上手臂上没有一处不疼得难当。

    不敢大声j□j,不敢痛快的嚎叫。只用臂弯掩了脸,安静的屋中紧咬的牙关“咯咯”交错声异样清晰。过了一阵身下渐渐冰凉。霍一飞心想着不能这么趴下去,要起来找点药涂上,至少也得把伤口清洗了,否则若是发了炎,明天的跑步更加熬不过去。

    艰难挪动了两条灌铅的腿,在屋里东翻西找,翻出一瓶矿泉水和几卷纱布,到那条狭长镜子跟前,裤子却褪不下去。半涸的血把烂肉和布料黏在一起,霍一飞试着揭了揭,疼得一阵哆嗦,连忙偏了头咬了臂膀。想想也是没法,一横心,用力扯住布料,“哗啦”一声连着血肉生生撕扯下来,鲜血立刻狂涌。

    霍一飞登时疼得弯下腰,双手环抱了腿,手指死命的往肉里抠。抽出一只手握了拳头紧紧堵了嘴。足足十几分钟,才缓过这口气。扶了墙慢慢站起来,小心对了镜子。

    正中间一条伤最是明显,足有两三厘米宽的血沟从臀峰上由左到右横贯过去。皮肉向两边翻着,靠近的皮肤深紫发黑。血本来已经不大淌了,因为刚才这一撕扯,又重新涌流出来。霍一飞吸一口气,别扭的反着手轻轻拨一拨,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小脸愈发苍白。找了一卷纸咬在嘴里。把纱布沾上清水,试探着捱到伤口上,一面哆嗦着一面擦拭。

    染了血的纱布一块块扔到地上,费了九牛之力,直到疼得累得满头冷汗,终于是把污血蹭干净了,也不顾不得再上药包扎,一头倒在床上,冷汗顿时把被单沾湿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才咬牙揭起棉被,瑟缩着蜷缩进去,用被子把自己全身严严实实堵实。躲在被中确定外面听不到声息,才敢松了口重重喘气,一面偷偷的小声j□j。

    身上的疼痛愈发剧烈,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似乎听到轻微声音。霍一飞一惊,直觉的感到了什么,猛的惊恐的抬起头来,果然看见进哥站在床前。

    霍一飞撑床的手都颤了,也不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觉得害怕,莫名其妙的怕,好像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其实也不过就是躲在被里悄悄j□j了一会儿。

    周进坐下来难得温和的笑笑,“至于疼成这样?”,一面伸手把他撑床的手放下,让他趴伏端正。霍一飞不知所措的由着他摆弄,感觉到他掀起棉被,转了头惊慌失措的叫,“进哥!”

    满面哀求,却是不敢说出口。周进搬开他手仍继续动作,清晰的感觉手下那身体不住的战栗,按住他腰际,“进哥不打,进哥看看。”

    霍一飞一怔,忽然没了声息。周进褪下他裤子,入目一片狰狞的伤痕,纵横交错的丑陋,和这漂亮的身材实不堪比。中间那一条鲜红刺目,霍一飞虽然清洗了,经了这一会儿又流出血来。周进把伤药一点点涂抹上去,抹了一阵侧目看他,牙齿又忍痛的咬上残破的嘴唇,伤药的刺激尤其疼痛。擦过药,覆上纱布。这才整齐裤子,盖好棉被。缓缓坐了床边,伸手替他掖严被角。

    “还疼?”周进问。“疼就忍忍吧,不上药不行。那伤口不上药就捂上了,不是要感染吗?还得抽打你一顿才能记住是不是?

    霍一飞转了头望他,漆黑的眼珠里仍旧闪烁着怯意。真给打得狠了,打得怕了,怕的都不敢正视,更不记得过去习惯的温柔。

    周进轻声咳着,“好了好了,别难受了。进哥来哄哄。”揽了他肩背微笑道,“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还得哄着!打错了你了么?委屈的躲在这被里抽抽搭搭。”

    一句话说的霍一飞已经平静了的肩膀又微微颤抖起来,手指还堵在嘴边。周进知道他在做什么,一伸手,揽了他枕在自己腿上,缓缓捋起额前那缕挡了眼睛的碎发。

    “别说进哥屈着你,今天给你次机会。想哭就哭罢,别把眼泪憋在肚里,惹出病来的。”

    霍一飞愈发的颤抖,慢慢贴了周进跟前,伏在他腿上,手指轻轻贴了腿上微微的抖动。

    周进就这么揽了他,触碰到脊背上的突兀。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竟消瘦了这许多,一条条肋骨触手可摸,清楚的让人心疼。脸枕着腿的那片渐渐觉出冰凉,湿润缓慢的扩散。周进知道他在哭,但说什么也不会哭出声来。只见削瘦的肩膀在他怀里一下一下的颤动,又脆弱又委屈。

    周进也不劝慰,由着他肩膀的起伏愈来愈颠簸。他不是不知道,这孩子有太多的委屈:

    沾染白粉不是他所愿,事后千方百计的隐瞒,偷偷的戒毒,怕也担足了惊吓。挨打挨罚就不说了,这几天在这里,给自己逼得跑步,掰着嘴灌饭,有多少次眼泪都在眼圈里转,但是不敢哭出来,咬碎了牙也要咽回去。今天若不是打得狠了,忍不住心疼哄哄他,这份委屈还不知道要忍到何年何月。

    只是凝神望了他,削瘦的肩膀在怀里起起伏伏。房中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霍一飞哭的也没有半点声音。若不是看着他身体的颤抖,感觉到腿上的冰凉,真不知道原来哭还可以这个样子。

    许久之后颤抖渐渐平息。霍一飞低声叫,“进哥。”

    声音里带了嘶哑和哽噎,周进答应,“嗯。”。霍一飞仍然叫着,“进哥……”,低呜的声音像小猫喵呜。周进也仍是应着他,“嗯!”

    “进哥,一飞知道错了,进哥别再生我气了,行吗?一飞保证,以后再没有这种事儿了,如果再有一次,一飞去请家法,进哥打死我。”

    周进望了他半晌,最终只是叹一口气。伸手捋起他额前的碎发,眼神里是分明的疼惜,“你再有一次,怕进哥也舍不得真打死你只好把你交给老七。也不用打了,一枪结果了你的性命,也省了你在世上受罪。”

    霍一飞知足的搂了他腿,“是。我知道进哥是为我好,以后再有一次这样不懂事,不用进哥动手,我也没有脸来见进哥了。”

    说这话时,脸颊还是贴在周进的腿上,看不见他面容,但觉着他微微发凉的手指缓缓拨弄着自己头发,说话的口气还是那么坚决而不容置疑。

    “江湖上混的都说这么句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我总记得从前小时候,老师教诗人写莲花,说‘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莲花儿是污泥坛里长出来的,可没见染了一身泥。身不由己,什么都身不由己,那将来坐监牢,掉脑袋也是身不由己,你跟阎王爷叫冤去?”

    端望了他道,“这回的事进哥的确生气,不气也不能打你这么狠。一是气你沾那不该沾的东西,不管什么原因,沾了就不行!二是你千方百计瞒着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挨打挨罚,多狠也要昂首挺胸去领!敢做不敢当,是什么男人?我十几年了就是这么教你的么?自作聪明,使那些花花肠子,结果怎么着?合着老天让你撞在我手里。”

    霍一飞默然不语。纵使有满心的委屈,也被这一番指责教训的汗颜无地。就算吸毒不是他的错,可做了不敢承担,总是懦夫的所为。结果尴尬的撞在进哥手中,想想他看到自己扎针头的一刹那,也真是气死了。尽管实际上事情并不是这样,虽然经常摆弄毒品,但毕竟没有亲身沾染过。他是低估了这东西的力量。

    “我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想偷偷戒了,自当是没事儿发生过。你逃过一顿打,进哥也不用去追究这来龙去脉,两下清心,是不是?你虽然为我打算,进哥却不领你这个情。为什么不领,你心里明白。”

    霍一飞惶然抬起头,“进哥……”

    周进却一指他胸口,打断回去,“行了,不必说,你明白就行。你只要记住一句,我不问原因,不看过程,只要结果。这一次的事,你若是有本事做的天衣无缝,瞒天过海,进哥没你犯错的凭据,也拉不得你去刑堂。你自己掩藏不住,弄出满城风雨,就得为你的失误付出代价来!”

    他道,“进哥是打得重了,狠了。心疼,但不后悔!你跟了我,吃这碗饭,我就得教会你怎么吃下去,不饿死!你今天弄出多大的纰漏,进哥都可以帮你去补,以后进哥不在了呢?你几岁,我几岁?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吃一次亏,要长一个记性,学会聪明。不是让你耍小聪明,是有看人看事的大智慧。”

    说着正面望着他,霍一飞在他目光中咬了嘴唇,点头。若说之前还有多少委屈,怕也被这一番话说的心悦诚服。

    周进一笑,缓了口气,“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该挨的不该挨的都挨了,从此往后这事不再提。省得你肚里抱怨进哥欺负你。”

    霍一飞不由得笑起来,“那进哥是承认欺负我了?欺负我可要补给我。”

    周进扬起手“啪”一巴掌,隔着被子打在他屁股上,笑骂道,“这就给你脸了!我说完了么?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看你这病歪歪的德行,大小伙子没有点精神劲儿,学生了孩子的女人么,养上十个八个月?”

    霍一飞暗里吐吐舌头,心说女人生孩子坐月子也就一个月而已,怎么跑到进哥那变成十个八个月了?肚里偷笑,却忘了周嫂那时体弱多病,冒了生命危险为进哥生一个孩子,几乎送掉一条命,后来在床上整整养了一年,才勉强见好。

    只听周进拍了拍床沿道,“要不逼着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挺大的人几口饭都吃不下去!你靠喝西北风活着?那胃能不疼吗?灌了你几次,现在可不好了?怎么也不吐了?”

    霍一飞虽然痛苦,但想他说的也是道理,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能吃下东西,今天进哥说起才恍然记起来。效果是不错,可要让他选,还是宁愿胃疼着,也不愿强忍恶心硬吞。那滋味真真是难受。不过给进哥逼着,又能有什么办法?

    “休息两天罢。”周进说,“明儿我出趟门,没精神管你了。让你消停两天,回来给我接着跑。什么时候有精神了,什么时候完。”又看看身上那条深深的伤痕,“别看今天打了你心疼,下回做不好我还打,比这打得狠。”

    霍一飞只是随口胡乱的应着,“是,是。”,暗中吐出一口气来。想明天可算逃过一劫,要不带着这条伤去跑步,真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