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黑帮的家法 > 第六十二章
    原来画这画儿的真是个漂亮男孩。小宁陪着廖宏斌购物出来,逛到一个大广场边上,二十几个画画儿的拉着小竹凳子摆成一排,好多男的女的围在前面,游介绍说这是北城特色。宁也凑上去看,见画画儿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穿着单薄,衬得骨骼清俊。对面坐一个胖妇人,肥胖的手指托着下巴,一副搔首弄姿模样令人作呕。

    小宁捏起鼻子作态扇乎臭气,惹得周围人一阵窃窃偷笑。画画儿的男孩却是全神贯注,略带卷曲的头发有点长了,垂下来挡了半边眼睛。略显苍白的手指捏了碳笔,在纸上唰唰移动。小宁凑到跟前去瞅,只见画纸上一张胖脸,眉眼间透着傲慢夸张,一个俗气贵妇的模样跃然纸上,画的极其传神,不由暗暗叫好。

    男孩画完在纸角签一个James字,揭下来递给胖女人,薄薄的嘴角一缕腼腆笑意,操着略带生涩的国语,“您看,可以吗?”

    胖女人接过来,不忘挑逗的瞟他一眼,拿到眼前一瞅,却登时面容大变。“他妈的!小兔崽子把老娘画成这副德性!老娘短了你钱了不成?”甩手把画纸摔在地上。围观的纷纷凑上去,扒拉过来一看,更加爆笑不止。

    胖女人一张胖脸涨得通红,一脚将男孩的桌椅踢翻,也不要那张画了,转身要走。男孩跨上一步拦住他,“太太你还没付钱….”

    小宁抱了胳膊往身后大树一靠,左腿划个弧线“啪”的搭在右腿上,心中大乐:有热闹看了。

    胖女人的脸上像挂了冰霜,小眼睛眯缝起来更加看不见,“臭小子,你找死呢吧?把老娘画成这样还想要钱?老娘没有找你浪费老娘的时间,就是便宜你了!”。她说的飞快,男孩好像没大听清,仍然重复着要钱,胖女人终于恼羞成怒,一个巴掌甩到男孩脸上,白皙的脸庞登时浮出五个手指印。

    一声脆响,吵吵嚷嚷的人群都安静了。小宁一看动起手来,三步并两步凑上去。挨了打的男孩脸色更加苍白,手握拳头,恨恨的盯着这女人半晌,终于还是说,“你打人就算了,把钱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

    胖女人也不回答,横了身子,想要从人群中挤出去。男孩拽着不让她走,两人撕扯起来。胖女人虽然是个女的,但一副泼辣样,那男孩一时还真奈何她不得。小宁看的不忿,忍不住插言,“我说这位大姐,这个哥哥画的很好啊,比相机照的还真逼真,为什么你不喜欢啊?”

    一句话出,围观的百几十双眼睛登时齐唰唰转向了他。喧嚣又一次安静下来,胖女人楞了楞,松开手,转向小宁。“你说什么?兔崽子,有你说话的份?”

    小宁忽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对胖女人的恶言恶语并不在意,“我说你长的漂亮呢,胖姐姐。”

    胖女人听了前半句面有笑意,听到后面“胖姐姐”脸色又阴沉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发作,僵了一张脸。小宁捱到跟前,笑盈盈看着她,“姐姐,你不喜欢这个哥哥的画儿,我画一张补偿给吧!”

    说着也不管那胖女人作何反映,拿过画板架在腿上,三笔两笔画完了,一本正经问胖女人,“胖姐姐你看怎么样?”一边说,一边高高举在胸前。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都挤上来,待看清楚,顿时一阵爆笑,百十来人好像扔了个炮仗炸开了祸,哄笑不止。胖女人一张胖脸涨得青一阵紫一阵,冷汗都流出来。原来小宁在纸上画了一只硕大的肥猪,脖子上还围一条丝巾,和胖女人脖上围得一模一样。一只猪爪叉腰,猪嘴高拱,青牙燎露,满面凶气,活生生是这胖女人蛮不讲理的恶相。

    几个人笑的腰都弯了,还有几个大吹口哨。其实本来也没有那么可笑,但大家看那恶女人蛮不讲理,欺负一个画画儿的孩子,都感愤愤不平。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孩站出来捉弄她,替那画画儿的出气,本来不好笑的,也纷纷主动配合着几近夸张之能。

    胖女人气急了,嘴唇也哆嗦,骂不出话来,冲上去欲抓小宁的衣领。小宁一闪身,机灵的避开,左手顺势在胖女人脸上摸了一把,两步避开去,一阵恶臭传开。

    众人侧目,只见那胖女人白胖的脸上赫然黏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发出臭气,竟像是陀狗屎。小宁跑开两步,把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扔在地上。原来他动作灵敏,谁也没看见他什么时候戴上手套,在泥沟里抓了一把烂泥,倒不是狗屎,偷偷藏着。刚才画完画儿,把那脏手套带上,在女人脸上摸一把,恶心她吐个稀里哗啦。

    众人都尖叫哄笑过了,半晌那女人才一声霹雳震天的尖叫厉喊,手摸向脸,抓下那陀黑乎乎的烂东西来,更疯了一般的尖叫着扑向小宁。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开始迅速散开,不知什么时候广场的四周冒出十来个黑衣打扮的男人,奔跑着围上来,冲散了人群。

    小宁头皮一紧,知道惹出事了,原来这胖女人有帮手。忽然臂上一痛,一只大手伸过奔跑的人群间隙钳住自己胳膊。没等他反映,已经被拉的大步开奔。直往人多的地方济,穿过天桥到街道的对面,确定后无追兵,廖宏斌才松开手,按着小宁的头两人钻进一个小雨棚。

    “你真是我的祖宗!”廖宏斌跺脚,“一眼看不见你就作出花样来,下回说什么别让我带你出来!”

    小宁还伸着脖子穿过来来往往的车辆翘望对面,对廖宏斌的话全没听进去一成,“阿斌哥,

    他们在打人呢!在打那个哥哥呢!不行我还得过去。”说着要往外跑,被廖宏斌一把拉住。

    “我的祖宗!你别作了行不行!看回家你哥不扒你的皮!”廖宏斌顺手抽了根木条连抽了小宁屁股两下,“再闹我真打你啊!”

    “阿斌哥他们会打死他的!”小宁眼见十几个人围着那画画儿男孩踢打,急的反过来抱着廖宏斌胳膊哀求,“他们真会打死他的啊!”

    “关你屁事啊?”廖宏斌反问,小宁张张嘴说不出话。

    “行了行了,看你阿斌哥的。”廖宏斌忽然笑起来,努努下巴指着对面,小宁跟望过去,见到两辆警车呼呼哇哇的开过来,到广场前停下,很多警察下了车。不用说,打人的自然早一哄而散,几个跑得慢的就不幸做了警察的俘虏。

    “笨蛋,我早报了警了,你当我廖宏斌是见死不救的么?”廖宏斌手指点着小宁额头,尽情的嘲笑他,“你哥那么聪明,你怎么这么笨?”

    小宁也不着恼,咧了嘴嘿嘿傻笑。看着警察闹哄了一阵,纷纷上车走了,又一溜小跑溜回去。人都散了,只有画画儿的男孩还在,靠着一棵大树弯着腰,慢慢收拾他的东西。看见小宁过来扬起脸,冲他笑了笑。

    “谢谢!”男孩说。小宁摆手,“不客气啊!也没帮上你什么。”看他眼眶乌青,一边脸颊擦破了,正流着血,紧张道,“你不要紧吧?怎么警察没有让那头猪带你去医院吗?”

    男孩摇摇头说,“不用了,她把钱给我就好了。”

    小宁仔细端详,看他身上穿着单薄,不合时宜,用的东西都显得很陈旧了,显然是囊中羞涩,缺钱的紧。要不大约也不会出来做这个活计,挨人欺负。小宁跟他素不相识,但他天生一副热心肠,盼着自己是个行侠仗义的英雄。心中一激动,什么都抛到脑后。

    “哥哥,你要赚钱嘛,北城这么偏僻赚不多少的,不如来H市啊,H市人多,很多外来旅游的,你画的这么好,一定很受欢迎;要不哥哥教我画画儿怎么样?我拜你为师呀?嘿嘿,其实我蛮聪明,蛮好教的;哥哥不如去学校当美术老师呢,我找我哥帮你安排;有没有兴趣开画馆?哥哥….”

    不多久,小宁那三寸不烂之舌,真把男孩说的动心,跟着他走了。

    回来的路上小宁犯了难。他在人家面前吹下海口,说到了H市一切怎么怎么包在自己身上,其实不过是胡吹乱擂,他哪有那个本事。又不敢跟哥哥提,哥哥的精明,自己半吊子的谎话恐怕骗不过他,到时让他知道这个弟弟出门旅游也惹是生非,一辈子别想再出去了。

    听男孩讲才知道,他并不是中国人,是国外的华裔。是离家出走跑到这里的,本来是要到北城转机,不幸吃饭的时候遭了小贼,钱夹被扒走。他怕被追到讯息又不敢用银行卡,无可奈何之下,看到街上有人画画儿赚机,卖了些衣服买了画笔,纸张混在其中,祈望能赚到票钱。哪知这里的人十分凶恶,欺负他是个外来的,画十幅有七,八幅是不给钱。自己也拿他们没辙,如果硬要,就会有人出来像今天这样拳打脚踢。到今天身上剩点儿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钱还是赚不到,吃饭都快成了问题。

    男孩说,他在H市有朋友的。只是H市和北城相隔甚远,没有钱没法过去。男孩不断的感谢小宁帮自己这个忙,小宁心里受用,笑的得意洋洋。

    “不用客气,嘿嘿,不用客气!不过我真的好喜欢你画的画儿,能不能帮我也画一幅?”

    男孩在飞机上帮他涂了一幅速写,纸角签上James字样,递给小宁,告诉他,“James是我名字,我还有中国名字叫阿秋。”

    那张速写,小宁顺手卷起来塞在包里,不想给哥哥翻了出来,好在他没大注意,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小宁想,自己帮人没什么不对,但往女人脸上糊泥巴,总是不大光彩。谁知道哥哥如何计较?万一他追究自己冲动鲁莽,惹是生非,就算不挨板子,也得罚半天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悄悄瞒过,不说为妙。不料这个如意算盘却没打成功,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哥哥叫了他一同跑去超市,买了好些过年里吃的用的。刚刚回家放下来,门铃大响,小宁应着,乐颠颠跑去开门,一打开登时愣住。

    门口站着个男孩,双手插袖,冻得瑟瑟缩缩,长长的眼睫毛上全是雾气,竟然是阿秋!

    小宁惊愕的指着他“你你你你……”,半天没说出下半句话,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阿秋竟然找到自己家里。自己从未说过住在什么地方,他怎么会知道?真是神了!

    阿秋见着他仿佛也很吃惊,褐色几近透明的大眼睛愕然睁圆,看看他,又退后一步去看门牌。“香榭丽舍B座7栋19层C?没错啊,你住这里的吗?”

    小宁指指门牌,又指指自己,“哥哥,你不是找我吗?”

    阿秋有些歉意的点头,“我,找霍一飞,他住这里吗?”

    小宁一口口水噎在喉咙,几乎没呛着,“你找我哥?!”

    看似柔弱的阿秋倔强起来比任何一个孩子更有主意。这一点,当父亲的ou比其他人都了解。每每用皮带马鞭打了他哭天喊地,满地翻滚,可阿秋几乎很少有肯认错的时候。即使认错,那也是给打的受不住了,一时嘴软。等擦了药,养好伤,他还是偷偷的坚持着自己的主意。不过见了ou更加怯惧,眼睛灰溜溜的低垂着从不正视他,一举一动都没有声息,好像一缕幽魂。

    Ou见了更加厌烦。性格粗暴的ou不懂得怎么哄弄孩子。从来都是别人迎合,奉承着他,家里家外是这样。手下兄弟自不必说,千方百计要讨老大的喜欢;从前弟弟fsk小的时候,也非常懂得乖巧迎人,惹人喜爱;只有这个儿子,从小呆呆木木的,长大后更安静的像个姑娘,哪有半分他ou的儿子该有的硬朗样子?

    ou越是不满意,打骂教训,阿秋越是不声语,远远的避着他。Ou见这样更加生气,打的就更加厉害,阿秋也就愈发畏惧胆怯,瑟瑟缩缩,更不能让ou满意。何况没了弟弟以后,ou全部的指望只有让这个儿子继承家业,但阿秋却毫无兴趣,一心想要离开,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对于这一点,父子俩永远不能达成共识。

    一个月前为了一件小事,他又不知缘故的激怒了ou,这个在他眼中永远喜怒无常的父亲,挨了一顿鞭打。当晚阿秋对着漆黑的夜空抽咽了一夜,清早天蒙蒙亮,他收拾好行装,带了几件随身的衣服,贴身拿好钱,趁着雾色溜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