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黑帮的家法 > 第一百零一章
    这晚直到快天亮,霍一飞才掩了一身疲倦回家,小宁也没睡,听着动静就跳起来。这一晚上家里开了锅似的,电话一个一个不断,声色匆匆的找人,送走一拨,又来一拨;张大鹏也睡不着,床上翻来覆去念叨,爸怎么不好,怎么让妈担心,又说到爸平时总是冷淡他们母子。

    小宁劝他,“你就别抱怨了,看看我,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爸长啥样。听人家说,他把我,我妈和我哥撇了,自己走了。”撩起窗帘,看门口停着等得足有七八辆车,“我哥把我带大,人家都说我是孤儿,可我还不是过的开开心心的。我要什么有什么,比他们都强。”

    张大鹏笑,“是,要什么有什么,要女人还有女人。”小宁作势拿枕头打他,张大鹏打着滚躲,肥胖的身体,一动就喘粗气,“对了,你真的舍得走啊,那Nancy怎么办呢?”

    小宁撇嘴无言。张大鹏摸肚子,“饿了。”

    小宁也觉得饿,折腾了一晚没睡。两人到厨房里捣鼓饭菜,煮了两碗面条,捧在床上正吃,小宁听见门响,跳起来去看,是哥哥回来了,连忙捂着嘴打着呵欠迎上去,却见哥哥不是一个人回来,还有个男人,乍一看去,好生面熟。

    霍一飞看他没睡,蹙眉轻斥,“还不去睡觉!不用上课了?”小宁说,“一晚上好些电话,又来砸门,现在还在外面等呢。”

    霍一飞哄着他,“行了行了,现在没人吵你了,快去睡吧。”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冷不防后面一声,“爸?!”张大鹏正拿手背抹着嘴角的残汤,吃惊的看着霍一飞身后的张明山。

    小宁这才想起来,这人不是张大鹏他爸,那个张叔叔么,难怪看着眼熟。可是张大鹏不说他爸被抓了吗?怎么现在跟着哥哥回来?张大鹏嘴一扁,眼泪在烟圈里打转,“爸,你也真是的!怎么又去赌钱?出这么大事,妈要是知道担心死了!”

    张明山有些讪讪拉过儿子,抚了抚他头发,又皱起眉头说,“行了,爸没事,爸跟你这个哥…哥哥有点事说,你们先去吧,啊。”小宁察言观色,看哥哥脸色有些苍白,想他这时候请客人到家里来,一定是有事讲,连忙拉着张大鹏回屋,“去睡觉吧,一会儿还得去上课。”心想:张大鹏还说他爸爸对他不好,看着挺好的啊,看见他眼里的担心都去了一半儿。

    他俩走后,霍一飞倒了两杯茶水,“坐吧。”

    从前天下午到今天凌晨四点,张明山悬着一颗心从死到生走了一遭。原以为这次真死定了,这两天眼皮直跳,就知道没有好事,可是怎么没想到会应在这上面。从换了这个身份后,张明山其实已经很少碰赌,他相信算命先生的话,赌桌对他是个害星,挡着他所有运数。

    和姓古的等人去玩,也是为了应酬,却没想到这次真正落在他老对头手里,寇档警署局长李得权,跟他多年宿怨,说起来还得追到太太高捷身上,而成安和董世铎两个王八蛋咬着自己不放,也是张明山没想到的。

    说实话,张明山很怕自己在政府里摆不平。他深知自己今天的地位如何得来,扈家千方百计的捧他,不是因为他家外甥女儿高洁,更不是因为他张明山,是两边休戚相关的利益。如果有一天这棵摇“权”树变得没用了,会怎样?想也想到了。

    从警局出来,正是下了一夜雨水,冷风萧瑟,张明山不由自主打个冷战。那办事的中间人来接,拍着他肩膀,一边晃出两根手指做手势,“张局长,一飞哥为了办你的事,可拿出这个数啊,也够意思啦,这也算破财消灾,你们都好!”

    张明山问成安等人怎样,那人笑说,有一个不好,你就定不了魂,不过你可以放心了,都好。这件事警局不会张扬了,不过张扬也无所谓,不管怎么说,反正都已经没有任何证据。

    说了将一本纸簿递给他,张明山接过潦草瞄上两眼,合起本子来,压在胸口深深的吸气。

    想不到这个儿子竟有这样的神通广大,他知道扈宇在这件事也千方百计,使了浑身招数,却还是搞不定。更想不到是,他会愿意花这样的大气力救自己,虽说父子亲情,可他父子俩,真是,真是……”

    霍一飞礼貌而客气的倒水,斟茶,招呼他坐。“都这时候了,别叫大鹏跟你走了,明天他们一道去学校。”

    “赌场的事,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是我们的疏忽,不过你也看到,我们也尽力周旋了,现在你们也都没事,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了。我想你们为着自己的前途,也会小心慎重了罢。”

    场面上的话,客气,周到,也疏离。张明山默默抬头,说“谢谢你。”霍一飞一笑道,“不客气,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听说你拿了八千万来帮添补亏空,又上下活动,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容易解决……”

    霍一飞打断他道,你别误会,我这都是为了赌场,要你们没事,我赌场才没事,我不是为了你。张明山给他顶的沉默不语了,过了半晌,低声说,“我知道你恨我当年那么待你们。”,满心的愧疚,伸过手小心翼翼抚了儿子的脸颊,“上次打疼了你,还疼么?对不起。”

    霍一飞忽然想起他刚才抚摸张大鹏那份温柔呵护,怔怔着,片刻才侧头去躲开,强笑说,“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上次是我误会你了,小宁的事,真的要谢谢你。如果这次算我帮了你的话,就算是还小宁那个人情吧。”

    张明山叹着放下手,“怎么说这么生分的话。”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初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抚照在墙上硕大的照片,吴影揽着两个孩子瘦削美丽的笑颜。伊人如昨,仿佛就在身边,而摸上去也不过是冷冷的画纸罢了。张明山环视着这屋子,问怎么不把你妈妈摆这里?霍一飞淡淡说,我没有她的照片,也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张明山哑道,“别怪她,她……”终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十几年来一家人的恩恩怨怨,知道是不可能在三言两语间化解。

    “你恨我,恨得对!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和你妈意外的结婚,那时还是小孩心性,突然就冒出个儿子来,真不知道怎么当这个爸爸;后来和吴影一起,也是处处不如意,这么多年,你欠你们兄弟的,我知道是没法偿还了,你有出息,把弟弟照顾的很好,爸爸应该谢谢你。”

    张明山黯然沙哑,“这些日子我总做一个梦,梦见我坏了事,坐了牢,没有一个人来看我一眼,只有你来看我。小飞,真要有那一天,你真会来看我的罢?对不起,是我自私,我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名誉地位,不敢让家人知道我过去,可是这次的事,我知道你不管怎么恨我,心里还是认我这个爸爸的,不然你可以杀了成安他们灭口,让我去坐牢,不用损失这么多,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霍一飞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清晨的房中,到处都是清冷。

    张明山颤颤伸手,仿佛尝试着想搭上儿子的肩膀,道,“我欠你阿姨的,再没法补偿了;欠你的,毕竟还有机会,给我个机会,咱们毕竟是亲生父子啊。”

    霍一飞没有躲避,他手才慢慢搭在儿子的肩头,触手分明的骨骼和紧实肌肉,二十年了,好像没有这样温柔的抚摩过他,而一转眼,他都已经这么大,再也不是幼时稚嫩,看见自己惊恐的躲躲闪闪的样子。张明山怔怔看着,这十几年如此陌生,再见时自己都不记得他的模样,就算现在近在咫尺,就算把他揽在怀中,仿佛都不能确定还是不是那个属于他的孩子。

    片刻之后霍一飞终于还是起身躲开他的手,说我帮你添点茶吧。张明山方才回神,抹一把脸,笑笑,“不用了,我也得赶回去,你忙了一宿,睡会儿吧。”

    到门口又站住,“对了,哪天我想去你阿姨坟前拜一拜,能陪我一起去么?”霍一飞平静点头道,“好,没问题。”

    两天来就只睡了这么一个囫囵觉,还没到中午,蚊子忽然跑来砸门,进屋来脸色都白了,扶着墙直喘粗气,“一飞哥,Denny,Denny……”

    霍一飞心里一惊,忙问Denny怎么了,还以为他枪伤又有了反复,蚊子道,“刚才在医院,忽然闯来几个清哥的人把Denny带走了,我们问怎么回事,他们也不说,把我也打了”,蚊子把自己胳膊一指,霍一飞才看见他手臂上肿了几条伤痕,瘀青瘀紫的。蚊子道,“他们有十好几个人,进来就打Denny,还把他带走,一飞哥,他们要干什么啊?我怕Denny,他伤还没大好……”

    霍一飞见情不对,连忙抓了外衣出门,蚊子跟在身后,急急忙忙赶回赌场,到二楼一拐角,就见陈耀清的手下兄弟,十来个正堆在门口,其中就有刚才到医院打人的人,看见霍一飞和蚊子一起来,面露尴尬,但是也不能不打招呼,一个讪讪上前道,“一飞哥……”

    霍一飞脚下匆急,在他面前顿了顿,冷冷看一眼,那人连忙低头。霍一飞也顾不得跟他算账,推开他往里走,这人连忙后退几步拦住。

    他道,“一飞哥,一飞哥,清哥交代了让我们在这儿看着,不让……不让任何人进。你看,你看……”只看霍一飞面色不善,心里忐忑也不敢再说下去。

    霍一飞睨眼把眼前这些人看一遍,压一压火只说,“给我滚开。”

    这些人虽然是给陈耀清办事的,可是谁敢得罪和盟的红人一飞哥?明知道看不住这门必定受罚,但霍一飞往里闯,谁也不敢挑头再拦。霍一飞推一推门却是锁死的,隐约听着Denny痛苦的j□j声,蚊子正待砸门,霍一飞拉开他回退一步,一脚踹的门锁稀烂。

    只见Denny趴倒在地上,地毯一片血迹斑驳。陈耀清让人直奔医院,当时Denny还在听医生的话每天去打消炎针,那些人闯进不由分说抓了他就一顿拳打脚踢,直毒打到完全没了反抗,才拖来这里,脱下裤子,两个人拿着藤条一左一右猛抽,也不知打了多少,之间臀腿之间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一片。

    屋里除了陈耀清,还有满满一屋子的人,看来除了当班做事的兄弟以外,所有人通通被陈耀清抓到这里来看他执行家法。

    霍一飞看到这场面,登时明白怎么回事,但顿一顿,还是咬咬牙强自隐忍了心痛。上前道,“清哥。”

    陈耀清拉过他,“这两天辛苦你了,我紧赶慢赶往回赶,谁知道又遇上流感隔离检查这回事,在机场又耽误了两天。”

    霍一飞打断他问,“清哥,Denny怎么了?”陈耀清才一叹说,“我也是刚回来,一回来就赶忙去查账,谁知道又在账上看着亏漏,那边兄弟说有人来拿过帐提过钱,我问也问不出,查了半头才知道是他,问他怎么回事,这小子死不认账,说是你让他做的!我说哪有这种事,账目一向要我们四人联名才能动,一飞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规矩?监守自盗,还胡乱攀污!眼里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这一番话厉害,当在堂口上上下下兄弟的面,利害规矩说的清清楚楚。霍一飞只得起身,“清哥,Denny不敢撒谎,的确是我让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