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皇后重生手册 > 60章 上
    卫秀终于还是通过刘君宇,把自己摆在了苏恒的面前。

    他这一趟确实费了不少周折。

    至于是不是故意,是不是另有谋划,大约只他自己心里明白。

    不论苏恒想不想见他,我心里都有无数的事要问他。

    我虽有预感,料定他此行来长安,必定会找我的麻烦。然而认真去想时,还是觉得自己也许将他的心思想得简单了。

    别的不说,南巡路上刺杀苏恒,嫁祸给我一事,十有八九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与太后扯上关系,也未必只是想恶心苏恒。那些陷害我的圈套里,还不知有没有他的手笔。

    他对我的恨意也许比我料想的还要深些。

    我知道我与他的情分已淡薄了,乃至要彼此防备着。但是让我去害他性命,我是做不到的。

    我仍记得,我三四岁时便与他养在一起,纵然他喜怒无常,我见得多了,便也不觉得怕。八九岁上,跟他混得不分彼此了,又不懂事时,还时常与他厮打到一起。年纪大些,不常见面时,也时常为些琐事在书信里争吵起来。

    这样的交情,看着龃龉,实际上也是亲密的。长大之后与人虚与委蛇多了,便更觉出当年肆无忌惮的可贵。

    可是卫秀对我——也许只跟他手里那些猫猫狗狗一般,不论当时怎么喜欢,一旦逆了他的意,便会毫不留情的虐杀。

    苏恒病中还要人照应,夜里我便宿在宣室殿里。

    第二日,将刘君宇的话说给苏恒,他并不当一回事。只命薄绍之、顾少卿协助楚平处置此事。

    用过早膳,太医来诊断,想是看出了什么,切切叮咛他病中要“清心寡欲”的静养。

    我只垂了头不说话,苏恒勾了唇角笑而不言,一群太医眉心便有些跳,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腹诽着退下去商量方子。

    一时内室里只剩我与他两个人。

    我上前扶他躺下,他拉了我的手,道:“坐着说会儿话。”

    我便给他垫上隐囊。手从他背后环过去的时候,面颊不觉便蹭到他唇上。他低低的笑出声来。

    我说:“别闹。”

    他笑道:“嗯……”大约也有些尴尬了,便垂眸不语。

    垫好了隐囊,再给他拉上毯子。我这边无事可做了,他便握了我的手。

    白日里,殿内厚重的帐幔悉数系上流苏,用金钩挽起来。宣室殿门窗高大,此刻便也尤其的亮堂。夜间相对,还可藏得住心事,此刻却一颦一笑都瞒不过人的。

    我便只垂着头,等他说话。

    他一时也没有开口。空气里光尘静静的浮动。

    他思忖了很久,才说:“朕做错了很多事,你心里……你心里是不是还怨我?”

    若我说“不怨”,只怕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这一件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想了想,便说“被废之后,也曾经怨过。不止怨过,也恨过、念过、懊悔过。最难过的时候,总是想,若是不曾与你相遇、相识该有多好……”

    他手上立时便攥紧了,连瞳子也缩起来,那目光有些可怕。我便凑过去亲他的眼睛。

    “然而每每在这样好的晴日里,望见婉清摇摇晃晃的在院子里跑,回头却寻不见你和韶儿,心里便被挖空了一般的疼……就这么纠葛着,到最后也没有弄清楚,自己怨的、恨的究竟是什么。”

    他静默了良久。

    我说:“重新活过一回,只想着这一遭要不留遗憾。怨不怨的……想它有什么用?”

    苏恒细细在我手心摩挲着:“我只怕这是一场黄粱美梦,一旦如愿以偿了,便也到了梦醒时候,而后再也见不到你。可是,若不能让你喜欢,我重活一回做什么?可贞……我该怎么办?”

    我笑道:“你怎么也患得患失起来?”

    他似乎是自嘲,喃喃道:“这是报应。”

    我无奈。想了想,也只能说说:“若真是报应,也是我们两个人的报应。”

    他眉眼又潋滟起来,微笑道,“嗯。”

    也许是病了的缘故,他这两日言谈间每每示弱。话倒是说得清楚,然而过于缠绵了,反而令我疲于应对。

    我心里还记挂着卫秀的事,便岔开话来,道:“我总觉着,卫秀这个时候来长安,不是件好事。”

    苏恒不置可否,“嗯。”

    我说:“卫秀秉性诡谲,寻常人只怕难从他口里套出话。”

    苏恒微微侧了下身子,半垂了眼睛望着我,却避开我的目光,“朕记得,可贞与他是旧识?”

    我不解他为何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便点点头,“是。我的姑婆,正是卫秀的祖母。只是后来卫秀娶了李珏的妹妹,两家才断了往来。”

    苏恒神色便有些复杂,欲言又止,“你可知道,刺杀朕,嫁祸给你的,便是卫秀。”

    我便愣了一愣,片刻后,又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是卫秀。

    ——苏恒是宁肯不说,也断然不会骗我的。他说是卫秀,必然就查明了。

    将弑君的罪名嫁祸给我,卫秀果然是想要我死。

    我说:“也猜测过。”

    苏恒道:“他会害你,想来与你的交情也是有限的。”

    我说:“是。”又笑道,“他眼里人命如草芥,我倒从未觉得他会对我特别慈悲些。只是,陛下何时知道臣妾是冤枉的?”

    苏恒含糊道:“朕当日便没有信……”

    我笑道:“哦?”

    苏恒忙正色道:“真的没有信……朕一直在追查。只是后来卫秀逃出长安,蜀郡又起了战事,便没太多进展。”

    苏恒的性子便是这样。你以为他糊涂到底时,他偏偏能沉静下来,不动声色的开始追究。

    只是事情牵扯到了太后,他肯追查道哪一步,那就不是我能问的了。

    比起来,我在晴雪阁里十年,倒是全虚耗了。然而一介废后,便是我将过往每件事都想得透透彻彻,又能怎么样,还能再回宫扳倒刘碧君吗?我也并没有料到有一天自己会重生。与其追究往事伤心伤神,不如将一切都忘了,无烦无忧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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