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路跟着李秀宁进了鄠县,李秀宁叫士兵押着柳殊进了府邸,陈默也只好一路跟着她一起进来了。李秀宁进了大厅,顺手解下披风,转身看着身后的陈默,说道:“你不是不跟我来吗?”

    陈默无奈地看着她,一屁股坐在大厅正中的椅子上,说道:“你平白无故地把柳殊抓来,不就是想让我来吗?”

    李秀宁带着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容,说道:“这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陈默摇头,说道:“才认识,昨天从几个土匪手里救了她。既然伸了手,总得管到底吧?”李秀宁说道:“你倒是重情重义的人,我看你们也没地方可去,何不留下来呢?”

    陈默叹口气,无奈地说道:“饿了,你总得先让我吃饱再说吧。那姑娘中暑了,拜托你,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吧。”

    李秀宁随口说道:“我已经让人带她去看大夫了,我也没吃饭,你跟我一起吃吧。”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端着茶盘送来一杯茶,是送来给李秀宁的。小姑娘看到陈默,她的眼里有些诧异,放下茶杯,站在李秀宁身边。这边李秀宁还没来得及端起来,陈默早已经口渴得不行,看到送了茶来,急忙端起来张口就喝,水又烫,只好急急吹了几口,再试一下,还是烫得缩舌头。李秀宁忍着笑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笑道:“小心烫到嘴。”

    不多时,午饭也摆了上来,陈默哪里会跟她们客气。看到饭菜上了桌,不等让就吃了起来。看着她的吃相,站在李秀宁身边的小姑娘用茶盘掩着嘴偷偷笑起来。

    陈默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有些不自在,低头看看自己,似乎没什么笑点,于是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偷笑的小女孩。

    小女孩却偷笑着,俯身在李秀宁耳边说:“小姐,她吃相怎么这么难看?”李秀宁看看陈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陈默显见得饿坏了,吃得狼吞虎咽。此时听到李秀宁笑,再看李秀宁碗筷摆在面前,还一口未动,自己已经一碗见底,想来她们是看自己吃得狼狈才笑的。她挑挑眉,自己倒不觉的难为情。

    她也是饿极了,那顾不上别人笑不笑话她,先吃饱再说。等她吃够,再抬头看看,这才发现李秀宁碗里的白米饭还没动。陈默道:“你怎么没吃啊?”李秀宁没说话,看着眼前,眼前的菜盘子里空空如也,陈默连根葱花都没留给她。

    陈默尴尬地冲她笑笑,解释说道:“我昨晚到现在都没吃呢。”

    李秀宁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解释,转头对身边的小女孩说:“裳儿,你在府里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裳儿答应着去了。

    陈默还是留了下来,不过李秀宁没说要让她干嘛,她也没打算要干嘛。陈默想想,自己可干的事情多了,不一定要上战场也能显出她的才能来。

    回想起以前看过的战争影片,尤其是那些涉及到种族屠杀的片子,陈默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力还承受不起战场上的残酷。

    李秀宁也留下了柳殊,跟陈默一起,就睡在陈默的隔壁。

    清晨,还在睡梦中的陈默方才隐约听到清脆的鸟叫声,门上就传来了敲门声,外面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陈姑娘,我家小姐叫你过去。”

    陈默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开门,裳儿端着一个铜盆拿着布巾站在门口。陈默胡乱洗了把脸,对着铜镜看看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随便梳了一下,就跟裳儿出去了。

    裳儿带着她出了府,去了离府邸不远的校场上。

    校场上,士兵们已经早早操练了起来。校场一角的靶场上,一个人骑着马,在场里绕圈跑着。骑马的人双手并没有抓缰绳,而是握着弓,稳稳骑在快速跑动的马上,张弓瞄准远处的靶子。弦响处,一支箭“刷”一声端端射在了箭靶的红心上。

    陈默不禁大声道:“好箭法。”

    马上的人是李秀宁,听到叫好声,转头向陈默看过来。一看之下却不由皱了皱眉头,眼前的陈默一头乌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李秀宁笑道:“你怎么连头也不梳就过来了?”陈默想想自己梳过了,难道还很乱么?不过转眼看到李秀宁乌发挽起的精巧的发髻,不由叹口气,说道:“我不会梳头。”

    李秀宁不由诧异,然后又笑了起来。她把弓递给陈默,说道:“让我看看你的箭术。”陈默接了弓,一边挽弓搭箭,一边说道:“我箭术很烂的,就给你看个笑话吧。”说着一手松了弦,箭激射而出,射在了箭靶圈子外面。

    李秀宁笑道:“果然不怎么样。”陈默把弓递还给李秀宁,说道:“我看你射。”李秀宁接了弓,催马跑了起来。陈默站在一边看着,李秀宁的箭术没得说,每一箭都很精准。陈默在一边托着下巴,看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李秀宁,感叹道:“可以拿奥运冠军了。”

    离她不远的李秀宁闻言奇道:“什么?”陈默急忙笑着说:“没什么。”李秀宁随即说:“我这箭术还不算最好,还有人比我强许多。”陈默惊讶地说道:“居然能有人比你强?在哪里?快让我见识见识。”

    李秀宁策马到了不远处一群正在操练的士兵那里,叫道:“穆清,过来。”

    一个人从士兵堆里走了出来,陈默看过去,看到是一个又瘦又小,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身土苍苍的布衣,头顶挽着发髻,五官却意外的秀气,只是皮肤很黑,也粗糙,个子比陈默还要矮上半个头,而且跟着这男子身后又过来一条狗。

    狗是一只黑色的细腰犬,看着个头不小,头抬高了有陈默的腰那么高了。不过这只狗虽然看上去很温顺,陈默一看狗,就往一边躲。李秀宁看着她笑道:“虎妞很听话,不会乱咬人,你不用怕。”

    陈默冲她笑笑,一脸苦笑,她对动物毛过敏。

    李秀宁对着穆清说道:“过来给她看看你的箭术。”穆清看了看陈默,点头接过弓箭,看着远处的箭靶,她抽了一根箭夹在左手的指缝间,又抽一根箭咬在嘴里,然后才抽根箭搭在弦上拉开了弓。

    这里陈默还在等她放箭,穆清已经松了弦。陈默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靶子上已经插上了三支箭,这三支箭射出的速度之快,几乎来不及眨眼。但是看那三支箭,准头完全比不上李秀宁。马上的李秀宁低头望着陈默说道:“看出他胜在哪里吗?”

    陈默摇摇头,说道:“她箭法没你的准。”陈默说完这句话,突然又悟过来,说道:“她出箭的速度很快,完全可以用弓箭近战。”弓箭手只适合远距离射击,这是众所周知的。弓箭手参加近战,几乎不可能。但是显然眼前这个士兵能做到,而近距离射击时,敌人说不定离自己只有几步远,几步远的距离内,要瞄准自然是很容易的,对准头当然不必要求太高。而弓箭手近战,那杀伤力比之步兵强出的不止一点两点了。

    李秀宁赞许地点头,说道:“你不止身手好,够机智,也颇有见识嘛,何必浪费着一身本事呢?”陈默嘟嘴,一脸难色。

    李秀宁说道:“回去吧,跟我一起吃早饭。”

    陈默求之不得。

    不过回去到府里大厅,李秀宁却拉着她进了大厅里面的套间。这大厅里平常是李秀宁处理公务、与属下将领讨论战事的地方。为了方便起见,她起居饮食都在这里。这里面的小套间,就是她的闺房。

    陈默被李秀宁带着一进门就嗅到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这香气闻起来感觉极是舒服,又不像是熏香,而且闻在鼻中,似乎有那么点熟悉,陈默贪心地做了个深呼吸。

    李秀宁却拉着她坐在窗边的妆镜前,拿起一把桃木梳子,轻轻梳理陈默的头发。陈默坐在镜前,从镜子中偷眼看去,看到李秀宁眼帘微微垂着,看着握在她手中的陈默的秀发,脸庞在晨光下看着分外俊秀。陈默止不住心跳起来。

    做梦也未曾想到能见到心心念念想了那么久的崇拜对象,更没想到距离还如此近。更加没想到的是,李秀宁行事虽然雷厉风行,但这也只是她的一面而已,另一面却如此平和细心。

    要是不逼着她上战场,那就更好了。

    陈默这里正想着,李秀宁却忽然说:“吃完早饭,你去找马将军,有事让你做。”陈默愕了一下,从镜子里去看李秀宁,说道:“去做什么?”李秀宁道:“你不用多问,去就是了。”她已经给陈默梳起了一个精巧的发髻,随手从自己首饰匣里取出一根簪子,给陈默攒在了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