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守宫砂(修订版)(GL) > 第六十七章
    <!--start-->    古代的婚姻都是父母做主,盲婚哑嫁,新婚初夜之前,柴邵并没有见过李秀宁,但是新婚之夜的惊艳,立时就将他冲昏了头,他至今还记得新婚夜的旖旎。

    李秀宁静静坐在床头,掀开盖头时,她美丽的明眸慌张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了头,他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她下意识的缩了手,羞涩的低垂着头。

    那时的李秀宁才十六岁,花朵一样的年纪,花朵一样的美好,他试探着去吻她的脸,她的脸色马上变得比胭脂还红,在忽明忽暗的烛光的映照下,娇艳的如绽放的桃花。

    柴绍捡到了宝,新婚蜜月他粘着李秀宁如胶似漆,李秀宁爱他么?说不好,女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何去照顾自己的丈夫,为他鞠躬精粹,将一生的年华都付托在他身上。

    那个时候,女人的爱情都是一样的,是从小被教出来的,不管对象是谁,她都会好好去爱他—这是婚姻的附加属性。男人不一样,男人对妻子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娶的妻子不合意他还可以继续寻找他所谓爱情,找一个找十个还不都一样,只要有那个条件。

    不过李秀宁肯定与其他女人不同,从洞房花烛夜的第一天柴绍就被李秀宁完全迷醉了,从此无心他顾,心心念念都在李秀宁身上,李秀宁身上太多光芒了,如果李秀宁有的仅仅是惊艳的外貌,那只是个浅薄无味的纸美人,李秀宁偏偏不是纸美人,她的智慧,她的才华,她的性格,无一点不让人折服。

    本来他们可以生活的很好,也许李秀宁这一辈子都不会懂得到底什么是爱情,和柴绍相敬如宾,一直到她命运的末端。可是偏偏出现了一个陈默打破了这种平衡。

    大夫给陈默检查完,伏在案上写好药方,说道:“主帅,我这就去把药看着熬上。”看着李秀宁点头,她转身出去了。李秀宁看看怀里昏迷过去的陈默,又心疼起来,她低了头用额头头抵着陈默的额头轻轻摩擦。

    很快裳儿送来了开水,李秀宁接了过来,自己慢慢吹凉了一点点的喂给陈默,一边给陈默喂水,一边想了很多,这件事到底错的是谁呢?归根究底根源终究是在她身上,如果她能安守本分,不会有这种事,又或者如果她根本就没嫁人,也不会有这种事。到底怎么说呢?能说造化弄人么?

    李秀宁思绪纷乱,想了许多许多,也想到了陈默刚刚叫她冷静的话语,陈默是怕自己一时怒气冲头,把这件事闹大了,然后她和陈默的事就曝光于天下了,李秀宁只怕再无立足之地。

    终于药也熬好送来了,李秀宁给陈默喂了药,看她在昏昏沉沉中还死抓着自己的衣襟,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细心的给她脱了身上的衣服,换上干净的缛衣。

    做完这些,自己依旧不放心,搬了椅子在旁边守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起码在陈默出现之前,柴绍是李秀宁的唯一,相伴了多年的,与她最最亲密的唯一的一个人。

    但是陈默出现了,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让她发现了自己的**,让她真正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也让她懂了,究竟什么叫爱情,虽然这份感情曾经让她恐慌,让她不安。

    在这之前她还有顾虑,她心虚,觉得自己是在犯一个错误,虽然她说,就算是错误,也愿意错到底,但是她还是做不到理直气壮去犯错。只要是个女人,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她就无法摆脱时代的烙印,她就算是想无牵无挂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又该如何去摆脱世俗的牵绊?尤其是与柴绍的婚姻的牵绊,她改要如何去摆脱?

    柴绍回到了斐琛儿的房中,斐琛儿一看到他,就急忙满脸笑着迎上来,一边吩咐道:“翠柳,去给相公沏杯茶,叫厨房送些小点心来,相公也该吃早点了,吃了早点歇息一会罢。”

    柴绍却看着斐琛儿,说道:“昨晚我带走陈默的事,别人怎会知道?”斐琛儿闻言便忐忑起来,陪着笑道:“相公先坐。”柴绍却把她一把抓了过来,怒道:“谁说出去的?”

    斐琛儿吓的战战兢兢,低下头去,什么也不敢说。柴绍狠戾的眼光看着她,说道:“连你也要吃里扒外是不是?”斐琛儿战战兢兢的说道:“妾身是怕相公和主母闹翻……”

    柴绍一挥手,斐琛儿身体失去平衡跌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柴绍怒道:“她要不是赶回来,那个陈默已经死了!”

    外卖你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却是裳儿的声音说道:“姑爷,小姐叫你去一下,有话跟你说。”

    李秀宁起身出来,翻着手里的那本册子,看着上面一行行字迹,对候在一边的马三宝说道:“这些话怎么会传出去?而且还这么详细?必然还有人做了柴绍的细作!”

    她愤恨的把那本册子扔在了桌子上,马三宝说道:“我去时,正好看到三营的金校尉和监军在一起。”一言提醒了李秀宁,李秀宁去救陈默时,当时很乱,她又一心牵挂陈默,没注意太多,此时想起来,便说道:“先把那个金校尉给我押起来,好生审问!”

    柴绍走了进来,马三宝看到他,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裳儿看着阴着脸坐在大厅里的李秀宁,知趣的吩咐下人关上了帅府大门,并吩咐看门的人,不管谁来都不要让进来.随后又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各回各屋,不要出来乱晃,然后自己也回了屋,院子里一片寂静,天色晴朗,但是督帅府所有人都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

    柴邵在一边坐了下来,沉着脸,一言不发。

    气氛越来越沉,两个的心情却在这片刻中变化无数,只是谁也不说,直到许久之后,李秀宁才说:“你不该伤她,这件事归根究底,错的也是我,有什么事,你因该来找我,我们面对面解决。”

    柴邵抬眼望着她说道:”那个妖女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你迷惑成这样”李秀宁默默冷笑了一下,柴邵这样说她并不意外。

    又是沉默,许久许久的沉默后,柴邵终于又开口道:“秀宁,既然你觉得对不住我,那就回头,让那个陈默离开,我不会计较这些,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他还是想在努力挽回一下,他还是不信自己一个大男人输在一个女人手上,他说:“陈默能给你什么?她能给你依靠么?她能让你生孩子么?她能牵着你的手,告诉别人你是她什么人?”

    李秀宁听她说这些,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不需要依靠,而且我也可以给她依靠,我喜欢她有什么事都要问我 ,处处依赖我,她跟我说话,有所图必然要有付出,我选了跟她在一起,就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不管什么代价,我说过,我受得起,我也知道她也会陪我一起承受。”

    柴邵终于按耐不住愤怒了,他的手握紧了拳头在微微颤抖,他狠命的咬着牙,愤愤的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做有违天道,有违人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你会被天下所有人唾弃,你父亲也会被你气死!”

    李秀宁听着这些却笑了起来,笑的还很大声,柴邵愤怒而不解的问道:”你笑什么”

    李秀宁面上带着嘲讽的微笑说道:“天道,人伦,这些到底算个什么东西?臣有臣纲,妇有妇道。”李秀宁缓缓起身,负手走到窗户边,望着窗外的精致,淡淡说道:“我一个女人刀上马下争锋天下,刀口剑尖上滚过,腥风血雨里经过,以前我还觉得为妇自要遵从为妇之道,可是看看今日,我若是遵从为妇之道,哪里来今天的李秀宁?”

    “这妇道不过是欺哄无知的蠢人罢了,不遵也罢,纵有一天被天下人唾弃又如何?我即便不和陈默在一起,这天下人就能许我随心而欲么?我若遵了,不管我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恐怕最终还是会被拘回那一方狭小的天地去,因为我是个女人,可能到最终,连一身清名都留不下,我不想遵什么天道人伦,更不想遵这个妇道了,即不遵,何妨做的彻底些。”

    柴邵没有想到李秀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下委顿下来,他说道:“你…你…”半响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李秀宁笑道:“是不是我不回心转意,你便要把这件事搞的天下皆知”

    柴邵楞了楞,没有回答,李秀宁又笑了起来,说道:“既然撕破了脸,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你可以把这事说出去,那时我固然会成为笑柄,遭人唾弃,但是你恐怕也会颜面尽失,天下人都知道你被一个女人抢走了妻子,毁掉的不会是我一个人。”

    李秀宁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是柴绍却愈发觉的心头沉重,他听着这番话,竟不能反驳,不能反驳之余,他又觉得撕心裂肺,爱情假象一旦幻灭,人就变得真实起来,他发现这之前,他处于李秀宁的后方,那是一块柔软的地方,他感觉不到李秀宁的攻击性。而现在他突然被李秀宁甩到了前方,成了李秀宁的敌人,于是李秀宁的犀利和坚韧一瞬变成了利刃,向他攻击,而习惯了看到李秀宁温和一面的他,竟然无力还击。

    他只好冷笑,用不停的冷笑来掩饰他心中的痛楚。

    过了许久,他才咬牙恨道:“你不回头又能怎样只要我一天不休你,你便是我的妻子,你不可能离开我!”这是女性的悲哀,她们的命运一身都被各种教条束缚着,她们在这种种教条下卑贱的活着,而无法挣脱。

    李秀宁却冷笑起来,冷笑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说道:“我与你不过是一纸婚书,你当那张纸能约束我吗我自己的主我自己当得,你便是挂着丈夫这个名头又能耐我何今日我与你一刀两断,再无夫妻之情!”

    李秀宁说完转身便要离开,柴邵看着李秀宁坚决而凛然的背影,浑身突然被一种将要失去所爱恐惧感所包裹,强烈的不舍促使他下意识的追了上去,伸手一把把李秀宁拉了回来,紧紧抱进了怀里,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说道:“别走,求你别走。”

    李秀宁没有回头,没有去砍柴绍,她怕自己会再次动摇。七八年的夫妻情分,她嘴上说放就放,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的洒脱是她故作出来的。

    她低了头,一言不发,用力的掰开了柴绍抓着她的手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柴邵的手指,他握的非常用力,手指都陷入李秀宁的肌肉中,然而他紧紧想要抓住的东西,终究还是一点点从指尖流走了,逝去无踪。.

    陈默在昏迷了四天三夜后,终于在一个傍晚醒了过来,醒来一眼便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李秀宁,李秀宁一只手杵在颌下靠在床边打盹,陈默看着她疲惫的面庞,心生爱惜,轻轻动了动手,企图抬起手来摸摸她的脸颊,可才抬到一半就没有了力气,重又掉落在床上。

    只是这个轻微的动作马上惊醒了李秀宁,她抬眼看到睁看眼睛的陈默,立刻欣喜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激动的说道:“你总算醒了。”

    陈默看着李秀宁,见她脸明显瘦了一圈,眼窝塌陷,显见的是这几天太辛苦了,她心疼的摩挲着李秀宁的脸颊说道:”这几天让你担心坏了罢”

    李秀宁说道:“你醒了就好,你可吓坏我了你知道吗我都以为…”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了一下,没有继续下去,顿了一顿,她起身到外面大厅叫道:“裳儿,快把大夫叫来。”

    裳儿应声去了,李秀宁回到床边上,用手抚摩着陈默的头发,说道:“这几天你连粥都喝不下,一直都拿药养着,都快急死我了”,陈默勉强牵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挣扎着说道:”死不了,我还舍不得撇下你便宜别人呢。”

    李秀宁体听见又是咬牙,又是笑。陈默一睁眼还记得调戏她,看来是真死不了了。

    陈默向周围望去,才发现自己睡在李秀宁的卧房中,问道:“我怎么在这边”才说这点话,她就在那里喘气,她现在还是非常虚弱。

    李秀宁说道:“我还要处理军务,想着照顾你方便,就把你挪到了这边。”

    陈默疑惑的说道:“他呢”

    “走了。”

    “走了?为什么”

    “你安心养你的伤,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怕你们彻底闹翻了。”陈默有些担忧,李秀宁说道:“你安心养伤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一切有我呢。”

    不一会军医来了,看陈默醒了过来,她重新配了药,吩咐这两天只能喝些稀粥。看着军医离开,陈默忽然扭捏起来,诺诺的叫道:“秀宁………”

    李秀宁赶忙问道:“什么事”陈默窘然道:“我得出去一下。”李秀宁奇道:“你现在这么虚弱,出去干吗”陈默更加扭捏起来道:“我要嘘嘘。”

    李秀宁抿嘴笑了起来,说道:“这儿有夜壶,不用出去了,来,我扶你起来。”说着就要去扶陈默,陈默却越发扭捏起来,李秀宁当她不好意思,说道:“跟我还害羞呢。”

    陈默涨红着脸用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说道:“人家不光是小解么。”李秀宁闻言,扑哧笑了起来,说道:“我以为还做什么呢,我记人拿了马桶来,你就在这解吧。”

    陈默闻言,条件反射的双手握脸,道:“不行,我要去外面,你看着我解不出来。”李秀宁听着她说这些,看她白皙苍白的脸上晕出大片的红色,看着又怜惜又好笑,说道:“你现在又这么虚弱,不要出去了。”

    陈默固执的说道:“不行,不行……我自己去好了…”李秀宁见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只好拿来衣服给她披上,欲要抱着她去,陈默却推着她不让抱,说道:“你抱着我上茅厕,别人看到该犯嘀咕了。”

    李秀宁扭不过她,只好小心扶着她出去,扶到了厕所,陈默扶着墙推她出去,李秀宁不放心,说道:“我不帮你,我就站一边行吧。”陈默原本苍白的脸色绯红一片,非得要让她出去,李秀宁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陈默,说道:“你不是脸皮挺厚吗,现在扭捏成这样?”陈默咬着嘴唇不说话,还是推,李秀宁无奈的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蹲不蹲的住啊”

    陈默扶着墙费了好大劲才解开腰带蹲下,蹲的久了些,就听李秀宁在外面问:“有没有力气站起来要是不行就叫我,别那么害羞啦,我又不是别人。”陈默不禁窘的咬牙,沉思道:“秀宁,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呀,真有点不适应。”

    “嗯?”外面李秀宁奇道:“我变了嘛?”

    陈默托着下颌沉思道:“变的好温柔好体贴了。”

    斐琛儿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小心的擦粉,她的额角有一块青紫的印子,她不停的往哪里扑粉。身边的翠柳说道:“擦这么多粉也遮不住啊,再擦粉块都掉下来,你还是别去主母那边了,她不就看不到了?”

    斐琛儿道:“她那边有病人要照顾,她又忙,肯定需要人搭把手,我不去看看怎么行?”翠柳不禁道:“你还看不出来啊?你越巴结主母相公越烦你,不如你还是离她远点了,她又不会说什么,相公才是你相公,你是要靠一辈子的,为了她惹得相公生气不值得,我就说这事你不该管不该管,你非要去,现在好,惹得相公发火,还对你动手,都不知道你想什么。”

    斐琛儿听着这些,默默放下手里的粉扑子,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懂道理是一会事,心里到底喜欢什么,也不是我自己能左右的,我要说我只盼着相公跟她好好的,你是不是要要说我脑子懵了?”

    翠柳道:“奴婢是不知道你想什么了,就是觉得你好傻。”

    斐琛儿笑着轻轻打了她一下,嗔道:“你懂什么”

    翠柳赌气道:“奴婢是不懂了,奴婢只知道做女人的最要紧的是抓住相公的心,抓不住这一辈子没指望了。”

    斐琛儿却道:“你不知道我那日第一次见她时,她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黑色的盔甲,长长的头发梳着马尾,披着披风,头发和披风一起在风中飞,我在地上,往上看去,只觉得她就像从天而降的神将一般威风凛凛,仅只她的眼神就吓的别人噤若寒蝉,你说,这般人物,谁能不把她铭记心中?”

    翠柳赌气道:“就算她真是神人,她也是个女的!”斐琛儿闻言轻叹道:“所以我总想着,反正也不能和她怎样,倒是能替她做这许多事,我心里还是欢喜,就算有些什么过不去的,我就想我是替她做,替她受,也就没什么怨意了。”<!--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