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眉也挺犯愁的,没想到砚臣的婚事会这么不顺利。邱家大概以为萧家趁火打劫,于是也故意摆萧家一道。而婆婆周氏已经经手了庶子的婚事,要么不管,管了,就得办得漂漂亮亮,要么妯娌面前,脸面上不好看。
“邱家这样做太不明智了,五姑娘没嫁进来了,就现砚臣和她之间挖了一道沟。”寄眉轻声道。砚臣如果家这么想他,也够窝一把火的。其实砚臣倒还好,要命是砚泽,叫他知道这事比邱家要试婚更头疼。
“哼,舍不得嫡女,又不得不嫁,故意找茬,叫自己心里痛快点!”周氏一副洞悉了邱家卑鄙想法的模样。
寄眉跟砚臣拢共没见过几次面,但看得出他是个性格平和的,不知对试婚这种事,他是个什么样的心态。要是搁到砚泽身上,准一甩袖,大声宣布:这婚,爷不结了。
“唉,真是左右为难。”
“邱家是不打算松口了,听邱老太太的意思,不能敲定女婿的身体是否健康,这婚说什么也不结。”周氏道:“倒想退婚不结了,可话都传出去了,这会退婚,邱家指定要背后散布谣言说砚臣如何如何了,丢,丢。”
寄眉心里叹气,说萧家以债务要挟邱家嫁嫡女给无能的庶子,传出去的话,果然够丢。但是接受的话,邱家面前服软了,谁也不知道砚臣的情况,万一真的……更难办了。
寄眉奉茶给婆婆后,安静的站一旁不言语。
周氏喝了口茶,叮嘱寄眉:“不说了,先把年过了。千万不能告诉砚泽,叫他掺和进来,事情更难办了。”
“是。”说完,她扶着婆婆往正厅走。周氏前历来要做出精气神十足的样子,理了理头发后,脸上挂着笑走了出去,方才的愁闷一点都看不出来。寄眉也挤出笑容,没事似的,坐下陪着老太太看戏,等着过新年。
守岁吃饺子。饺子里包了金银片,谁吃到谁有福气。舒蓉吃到了一个包银的,一个桌上的舒茗脸色就不好看了,嘟囔道:“有什么的,薄银片子也能把美成这样。”若是金银包的太重,饺子早煮破了,象征性的塞点,讨个好彩头。
舒蓉冷笑道:“薄,还没有呢。”
众一见这要吵起来,舒蓉的母亲赶紧拽了女儿一把:“闭嘴。”
“不老实吃饭的又不是。”舒蓉道。
舒茗捏着筷子,横了舒蓉一眼,便去扎盘中的饺子,桌上的脸色一变,这成何体统。周氏赶紧呵道:“干什么?快住手!”
寄眉忙起身,到桌前拉着小姑子的手道:“来,到们这儿桌来吃。”将拉到自己和婆婆中间,低声道:“好了,茗儿不生气,咱们吃饺子。
以前她和舒蓉不是挺好的么,俩还一起捉弄自己来着。没想到友情这么快就破裂了。寄眉给小姑子碗里夹了个饺子,低声道:“不高兴,们也没法高兴了,就当为们,咱们茗儿笑笑吧。”
舒茗撅着嘴巴,虽然没笑,但也没再耍赖,默默的咬了口饺子,只觉得齿间硌了下,低头一看,原来是吃到了金子。立即喜笑颜开的道:“呀,真吃到了。”
厨娘包饺子的时候,寄眉曾去瞧过一眼,叫她们做了记号,本来是给老太太和老爷子二老准备的。这会小姑子不开心,为了融洽气氛,寄眉便给她夹了个带记号的。
舒茗不闹了,大家继续吃饭。寄眉婆婆面前,对舒茗可谓无微不至,见她嘴角沾了蘸料,很自然的掏帕子给她擦了。这一切被周氏看眼里,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则对寄眉又高看了一眼。
熬到后半夜,大还好说,像舒茗这岁数的,早就困的眼皮打架。听说各房可以回去休息了,马上让奶娘抱着她走。
“慢着,有话跟说,给留下。”周氏发话。
舒茗不情愿的甩甩胳膊,扭身到母亲跟前:“娘……”
“跟舒蓉是怎么回事?大过年的也不消停!”周氏道:“是不是她欺负了?”
“没欺负,就是瞧不上她。”经过董华珠和邱四小姐,舒茗早就发现蓉姐姐把她当傻子,但凡外面来,她就跟别一伙,把她撇到一旁。等别走了,舒蓉才又回来找她玩。她萧舒茗可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所以她决定让‘不长情’的蓉姐姐滚远点,自此关系闹僵。
“没欺负就行,蓉姐姐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少跟她更好。”
舒茗一脸崇拜的看着母亲:“娘,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
周氏哼笑道:“们那点弯弯肠子吧,还能逃过的眼睛。往后少搭理舒蓉,想找说话就找嫂子去。”
舒茗颔首:“嫂子好。”想起以前还那么捉弄过她,便咬着指头小声嘟囔:“……那时候也不能怪……们都这样……”
“什么?”
“没什么。”舒茗忙摇头,搂着母亲的胳膊道:“大嫂很好,二嫂是个什么样的啊。只见过邱四小姐,五小姐还没见过呢,有大嫂好看吗?有好看吗?”
提起这茬,周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二嫂来咱家是给二哥当媳妇的,跟没什么关系。她进门,也不用跟她亲近。”
舒茗记得,大嫂进门前,母亲也是这么说的,陆寄眉是给大哥当妻子的,不用搭理她,有口饭吃饿不死她就行了。她皱着眉头,低头玩手指:“……哦,这样啊……”
周氏见时候不早,叫奶娘把女儿抱下去了,她则灯下盘算着怎么反击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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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眉和砚泽回到自己院里,抓紧时间漱洗睡了,毕竟两个时辰后又得起身了,大年初一的忙碌不比年前差。砚泽搂着妻子,慢悠悠的问:“听说舒茗今天又闹了,还是哄好的……她啊……真是不懂事……十来岁的大姑娘了,跟小孩似的。”
“小孩子不都这样么,有一说一,不高兴就摆脸上。等再长大几岁,让她吐露想法都难了。”
砚泽闭着眼睛笑道:“就替她说好话吧,她就是让们惯坏的。”
婆婆都说小姑子的好,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哪有不顺着婆婆的道理。寄眉道:“舒茗没坏心眼,她看不顺眼的时候,百般刁难,若是跟好了,就真心实意的跟做朋友,没那么多坏心眼。”
“这话说的对!”他笑道:“舒茗调皮归调皮,但没害的心思,跟小时候一样。”
是啊,简而言之就是又傻又愣。寄眉旁敲侧击的又开始打听砚泽对弟弟的看法:“……砚臣的性子倒不像们。”
“觉得他像九叔,不过比九叔温和。”砚泽道:“他大概想象九叔一样考取功名,出头地吧。九叔是庶子们的榜样。”
“咱们家对庶子也很好呢,母亲为了砚臣的婚事也操了不少心。说娶嫡女,母亲立即就听的了。”
“是这么想的,虽说一直以来没亏待过砚臣,但他还是介意自己的出身,若能娶个嫡女,觉得他能比现自信不少。”
“……会么?需要娶亲来增加自信?”寄眉道:“不知道邱小姐是个什么样的,若是个不能容忍的,丹儿可要受苦了。丹儿跟砚臣这么多年,不抬姨娘太委屈她了。”
砚泽一怔,抽了口气道:“哎,经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这茬。丹儿跟砚臣……应该没……”
婢女做通房得禀告嫡母,嫡母首肯,算是走明路,这才能获得通房的身份。周氏之前懒得搭理砚臣,丹儿就算跟了砚臣,说难听了还是不清不楚的。寄眉道:“没怎样?砚臣的问题?”
“啊?”砚泽道:“少胡说,砚臣只是严于律己,懂得呵护身边,不伤害丹儿罢了。”
果然十分维护砚臣。于是寄眉又犹豫了,若是告诉丈夫邱家有这般污蔑‘砚臣’的想法,这位爷一定会一蹦三尺高,给邱家点颜色看看。可现双方有芥蒂,得想办法把芥蒂解开,恨上加恨,以后的日子还能幸福么。
寄眉笑着拍了拍丈夫的胸口:“嗯,知道了,他不是。”
“……听出来了,讽刺,是不是?”他捏她脸蛋。
寄眉捂住脸:“哼,早些时候讲故事吓的账,还没跟算呢,居然还敢来掐。”
“……咳,时候不早了,睡罢。”
她笑了笑,往丈夫怀里拱了拱,进入了梦乡。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舒茗要去看花灯,但凡阻拦她的,一律以打滚哭闹回应。先来缠她大哥萧砚泽,砚泽呵斥她也不管用,被她缠的心烦,找了借口赶紧躲了起来,顺便把寄眉也领走了。
舒茗便又去找九叔,萧赋清近日要归京,正收整书本,舒茗见满屋子的书,加之九叔因为整理书籍,心情并不愉快。舒茗看了一眼,就笑着退了出门。她得找个男陪她出门,可大家都不搭理她,找来找去只有去求二哥。
砚臣犹豫了下:“……好吧。”
舒茗欢天喜地去禀告母亲,周氏一开始说什么不同意,砚臣风一吹就倒的,哪能放心他带着宝贝女儿出门。舒茗软磨硬泡,周氏最后松口,多派了几个手跟着才算稍微放心。
等砚臣领着舒茗走了,周氏待了一会又反悔了,觉得这一切都是砚泽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担当,才叫庶子带着她的宝贝女儿走了。便派去喊砚泽来,劈头盖脸把儿子一顿骂。
砚泽被骂糊涂了:“让砚臣带着舒茗出去看灯,是您同意的,管什么事。您不放心,大可以不放行啊。”
“妹妹又哭又闹,能不让她去吗?!”周氏道:“都是,领着妹妹出去,现能这么担心吗?!”
“……”母亲是无礼也要辩三分的。砚泽一边挨骂一边想,元毅啊元毅,可比爹幸运多了,起码有个不乱骂的娘。
周氏的训斥渐渐变成了唠叨,砚泽趁机岔开话题:“说了这么久砚臣,对了,娘,他的婚事怎么样了?婚期定了吗?咱们家好收拾屋舍等新娘子过门。”
“又不是娶媳妇,着什么急。”
“砚臣是弟弟,多替他着想一下,不过分吧。”
周氏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道:“好了,先下去吧,和邱家还没商量妥呢。”
砚泽获得了释放,赶紧笑着作揖:“是,儿子下去了!”然后赶紧从母亲这里溜了。回到自己屋,守着妻儿说话。
“是不是女到了四十岁上下都变成娘那样,蛮不讲理,见怕。”砚泽拍了拍耳朵:“耳朵都起茧子了,爹也是,都不管管。”
“……”寄眉轻轻拍着儿子的小肚子:“等母亲再无理训,就想以后等咱们教育孩子,千万不能像她那样,将心比心,现难受,可不要让元毅以后也难受。”
砚泽合掌:“说得对!就是这样想的。”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屋里就听舒茗院里喊:“哥哥嫂子,回来了——”
没等寄眉和砚泽开口,金翠一撇嘴:“奈何生为女儿身。”像萧舒茗这样的,应该托生个男身,谁也不嫌弃她调皮捣蛋了。
“说自己呢吧!”砚泽气道:“也敢说小姐的坏话?!”
金翠道:“说的就是自己,皮糙肉厚,黑黑壮壮该是个男,这还是大少爷说的。”她记得舒茗捉弄少奶奶的仇,对这妮子向来没好脸色。
寄眉一见这剑拔弩张的气势,赶紧对金翠道:“去拿些点心来。”
说话间,舒茗已经扑了进来:“嫂子——”
寄眉心道,看来这会脚已经大致定型了,她腿脚利索多了:“都买什么回来了,快给嫂子看看。”表现的对小孩子的玩意很有兴趣。
“二哥呢,怎么没见他。”
“回他自己那儿了。”舒茗吮着麦芽糖,歪头神秘的道:“其实知道他为什么躲起来了。因为们街上看到了一个。”
“满街都是,就看到一个?”砚泽撇嘴打岔。
舒茗愤慨的道:“算了,不告诉们了。”
“太好了,千万别说。”
舒茗憋的难受,双腿乱蹬。寄眉瞅了丈夫一眼:“别逗她了,茗儿和二哥看见谁了?”
不好的预感。
“看到邱四姑娘了。”舒茗道:“们还说话了呢,骗猫儿眼的小贱|,老娘骂她了。”
“……”砚泽扶额:“这些话,是跟谁学的?”
不等他发火,就听舒茗继续道:“对了,嫂子,试婚是什么呀?跟成婚有区别吗?也要试婚吗?”
果然砚泽没好气的道:“什么试婚,谁跟说的?”
“四姑娘说的,她还问二哥怎么还不试婚,不试婚就不许娶她妹妹。”舒茗恨道:“二哥一听脸色就变了,还没骂够那贱呢,就领着走了,凭什么啊,没骂够呢。”
寄眉一闭眼,心道完了,还是让这位爷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