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的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宁静。我低头拨弄了几下手指，声音小得像在做贼一样，“我没哭……”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朽木的回话，我略微抬眸，不料他正目不斜视地看着我。
他的神情颇为严肃，嘴唇抿得很紧。被这样的眼神死死地看着，就算没有撒谎也会感到背脊一凉，更何况我还撒了一个连五岁小孩都不相信的谎。
“朽木……”我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想说让我不要管是么？”
“嗯，被你看出来了。”我对着朽木呲牙笑了笑，接着站起身向大门走去。只是才往前走了两步，左手就被一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兴许是他刚刚洗完澡的缘故，所以手心的温度特别高。贴在我冰凉的手背上，感觉有点异样。
“我不想让悲伤这种词语靠近我，所以对于和这两个字有关的事情，我统统选择得过且过。不会去想，更不想诉说，只要不去触碰，久而久之就会被深埋心底甚至腐烂消失。你会明白吧，朽木白哉？”
他点头，松开了抓着我的手，“今天我值夜，你去休息吧。”
“诶？可是我睡不着诶。不如你去休息吧，今天我值夜。”
……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忽然一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我奸笑，学着小言的样子道，“白哉哥哥，我们去逛街吧～”
然后朽木的脸就拉得很长很长了。
***
我迅速冲进浴室洗完澡，随后一身清爽地跟着朽木白哉走出了房间。现世的夜景比起尸魂界那叫好得去了，虽然已经过了十点，可是大街小巷的都竖立着盏盏路灯。
“值夜班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也不会加工资。我们两个人却积极得像什么一样的。”我一边闲晃一边小声嘀咕着。“我们这样把小言一个人放在房间里，真的好么？”
朽木白哉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着，偶尔会回头看看先前走过的路。感情是怕等会儿万一不认识回去的路怎么办。这是我第一次没有看着他的背影或是踩着他的影子前进，可是走在他的身边却感觉两人之间距离越发的远。
这家伙又长高了，现在就算我踮起脚尖也还是比他矮半个头的样子。
我们一路沉默地穿过两条大街，被红灯拦截在了转角口。马路对面的霓虹灯很靓眼，那样灯火通明的地方，应该是不夜街之类的地方。
“我们去那里看看？”我伸手指了指前方。
“嗯。”
步行街的长椅上，朽木白哉静静地坐在那里。我开始矛盾是不是要坐到他身边去，只可惜对面的椅子离开这里有一定距离。挣扎了许久之后，我决定靠在长椅旁边的路灯杠上。
“你为什么对小言那么上心？”
我抬头望着满天繁星，“不算特别上心吧，难道你不会觉得那么小的孩子这样孤苦伶仃的很可怜？”
“从她的精神状态来看，感觉不出。”
……
“僵尸小少爷，认识你以后我才明白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仍然很淡定地看着我，“狗嘴里为什么要吐出象牙？”
……
我几近抓狂地挠了挠头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斗嘴斗不过这小少爷了。因为他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理”啊！这理还真是真到不能再真的地步了！
正当我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答他的时候，一对情侣走到朽木白哉的身前，当然，他们是看不到他的。小僵尸动作敏捷地站了起来闪到一旁，险些被他们撞到。
女人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男人双手圈住女人的腰，他把头枕在女人的肩膀上，在她耳根旁喃喃细语着，女人时不时轻笑两声。
看看，人家多懂得情调。朽木白哉那家伙不说话还能稍稍忍受，一张口除了破坏气氛啥效果都不会有。那么想着，我扭头横了一眼朽木，却见他抬首看着远处的霓虹灯怔怔出神。所谓霓虹灯的绚丽夺目又仰或是粗俗不堪，只有静下心才能体会。
只是……朽木白哉究竟从这灯光中读到了什么？
长椅上的男女在对视了一会儿以后，便开始拥吻。不行，这个偷窥实在太不道德了，我拉了拉朽木的衣服，指了指步行街的出口。他瞥了一眼长椅上的两个人，接着很配合地往出口处走去。
“完了。”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明天肯定要长针眼了。”
朽木的眼眸往我身上斜了一斜，“你想太多了。”
“是不是想太多，明天早上就会知道。”我咕哝着跳上了一旁的水泥管。这是我从小就有的坏习惯，喜欢踩着不稳的东西前进。比如街角的水泥管，比如水池中的石头路。
两辆摩托车在空旷的马路上争执着呼啸而过，他们彼此间谁都不让谁，在转弯口的时候同时按响喇叭，那声音回荡在天际中吓得我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去。还好从小练成了这种平衡能力，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站定脚步。
朽木站在我的身旁，手臂微微抬起，见我站定以后，他又迅速将手臂放了下去。
“又是晚上出来飙车的不良少年。”跳下水泥管，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几步，“作为朽木家下任当家的你，要不要送两个赤火炮给他们呢？”我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朽木，露齿贼笑。
可是笑着笑着，我们两人的表情就统统僵化了。
是虚的灵压。
方向就在小言睡着的房间那里。
我说……那些虚难道不用睡觉的么，那么晚了还来这里撒野。
待我和朽木赶到房子外围的时候，小言正被虚的尾巴缠绕，悬在半空中，她惊恐地看着身前的虚，吓得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样子。
她在看到我们之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张地大叫起来，“白哉哥哥，大姐姐！”
“我去救小言，你砍虚。”
……
“你是不是又把话说反了？”
“没有，我去救小言，你去砍虚。”
……
朽木没有再说话，应该是同意了这个方案。我瞬步移至另一端的房顶上，和朽木互换了一下眼色后，迅速冲到虚的身下一把抓住小言的手。朽木先抽刀砍下尾巴，随后道，“散落吧，千本樱。”
如樱花般的刀刃将虚包围住，待花瓣再次散开的时候，虚已经消失了。
“大姐姐……”小言惊吓地紧紧抱住我的手臂，“大姐姐……我怕……”
“不怕不怕，现在没事了。”言毕，我抬头，刚想找朽木白哉那个家伙算账，忽然一阵刺骨的疼痛感传遍全身。我能感觉到滚烫的液体从背部冒出，滴落在地上。我蹙眉回头。
还未看清是哪个家伙下得毒手就被甩出好几米远。
这是隐藏灵压的虚么？
和我一样始料未及的朽木白哉赫然瞪大了眼睛，不过他还是在下一秒恢复了镇定，瞬步移至我身前抽刀挡下了虚的第二击。他伸手，“破道の三十三：苍火坠。”
趁着虚向后连退几步的空隙，朽木再次始解了斩魄刀，“散落吧，千本樱。”
说实话，比起被虚撕裂的伤口，朽木小僵尸这两次始解倒是让我颇为内伤。
“呜……大姐姐……你不要死啊……呜……大姐姐……”小言这丫头趴在我身上使劲地哭，无论眼泪鼻涕全部蹭我身上。
我咬牙，“死丫头，就那么一个伤口是死不掉的。你要再那么哭下去，被你烦死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小言很乖地闭上了嘴。
“伤到哪里了？”朽木白哉收刀走到我身边蹲下，眉头微微皱着。
“后背，不过只是皮肉伤。”
他点头，语气异常平稳，“还能走么？”
我看着他眨眨眼，汗，如果我说我不能走，他还会背我不成？
“能，能，能！能走，能走。”我猛点头，哪知身体颤动的时候居然触及到背后的伤口，痛得我是差点喊爹喊娘的。
勉强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拽着小言的小手臂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啧啧，从这里回房间要五十几步路，对我来说可能是个大工程。
朽木白哉站在一旁，目光不知道应该说是淡定还是冰冷。他看着我，神情像是在告诉我：能走？我看你怎么走进去。
我紧咬牙关，提腿向前跨了一步。再咬牙，准备跨第二步，却被人从背后腾空抱起。
“痛痛痛痛痛……朽木白哉你个猪你扯到我的伤口了……”
“闭嘴。”
……
背部朝天趴在床上，这个姿势是真的极其不雅观，就如同在大街上摔了一个狗j□j一样。为什么朽木白哉那个家伙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地让我维持这个姿势不许动。
“大姐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救我你也不会受伤……”小言的眼眶红红的，像只兔子一样，“大姐姐，我不找姐姐了，你现在就把我送走吧……”
“那两个怪物无论如何都是要解决的，我受伤和你这个小毛孩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我笑了笑，“至于魂葬这件事，帮你找三天姐姐是事先就约定好的，你我之间谁都不能反悔。明白了，臭丫头？”
小言点点她的小脑袋，退到了一旁。原先是楚楚可怜的小loli脸，骤然间换成了朽木白哉那张冰山脸，我的大脑有点经受不住这个变化。
“我帮你敷药。”
“啊？”我一惊，再次扯动到伤口，“嘶……我的娘诶……”
“不要动。”
“我说……朽木小少爷，朽木小僵尸，朽木小刺猬……就连小言这小屁孩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
他的表情依然很淡定，伸手拿了一个小药品凑到我眼前，他打开瓶盖，一字一句道，“我猜到你会抗议了。”
……
等等……
这个……
该不会是穿点吧？
“我的老祖宗啊！我不要啊！朽木白哉！没想到你也是个大变态啊！！”
***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正对我视线的是小言水灵灵的大眼睛。她看着我眨眼，我瞪着她亦眨眼。她的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诶，白哉哥哥说得没错诶，你果然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白哉哥哥……
我顿时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情，眉头不停地颤抖着。
“嘿嘿。”小言坐在床边笑得开心极了，气氛忽然有点诡异，“大姐姐你放心，昨天帮你敷药的人是我。”
嗯？我挑眉看着小言。这小丫头一直帮着朽木白哉说话，她的话不可全信。既然是这丫头帮我敷得药，那干嘛还把我弄晕？
“白哉哥哥说敷药的时候会很痛，所以就先把你弄晕了。”
“你怎么会知道？”
“是白哉哥哥让我转告你的啊。”
“那你帅帅的白哉哥哥现在人呢？”
小言粉嫩的小手指着门外，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烧饭！”
顿时又一阵昏天暗地，烧饭这两个字是八辈子和朽木白哉联系不到一起的啊！我翻身下床，背部的伤口已经不如昨晚那么痛了。
看来朽木白哉从尸魂界带出来的药还都是良药。
“大姐姐，你要休息。”
“如果你不想等会儿食物中毒的话就别太啰嗦。”
……
厨房里，朽木白哉静静地站在灶台前。周围不像我刚才想象的那般会是乌烟瘴气啊，焦味满天这类的。
“诶？这算不算特大新闻啊？朽木家的下任当家竟然会烧饭？”
不过凑近一看，他不过是站在那里罢了。什么都没动，当然不会乌烟瘴气。
“伤口好了？”
我微微扭了扭腰，笑得一脸花痴，“啊，是啊，差不多了。估计明天就能痊愈了。好了好了，这里换我来，你去陪小言玩吧。”我拿起身边的厨具，如平常一样贼笑看着他，“这个地方真的不符合你的气质。如果拍成照片回尸魂界分发的话……”
话还未说完，朽木小僵尸以瞬步的速度退出了厨房。
啧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