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四驱兄弟 奏鸣曲 > 幻想曲 Amazed
    简单的解决晚餐后,我从书包里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按照年份和议题分门别类的在桌上排成了两堆,然后再拿出放有从几篇论文中撷取打印出来部分章节的文件夹,最后再放上笔电和准备用来手写记录的笔记本后,书桌被占满到几乎挤不出能摆茶杯的空间。

    安看着我被书本给淹没的书桌,好奇地问道我这是在忙什么(安和我同班,修的课又几乎一样),我在听到她的问题后顿了一秒,回答说是个人兴趣,她点表示了解便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翻开被自己放在最上层的书,我从《该隐的秘密》着手看起;不采只看感兴趣章节的跳跃式阅读,而是从自序循序渐进地往下翻阅,在关于情绪疏离、斯巴达式教育的代价、残酷文化和父与子的章节标注了几点个人认为有参考价值的重点后,我翻到了本书的第十章,与女孩子们:从真心到无情。

    先前阅读过的章节让我更加坚信自己对社会期待加诸压力在性别上的看法,「女人不是天生的,是被塑造出来的」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男人身上;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再回想过去几个星期的冲突和演变至今的冷战,我开始思索:如果…如果我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角度在思考在看待事情,那么我会不会选择妥协或是顺他的意给予回应…

    答案是否定。

    理解和接受是两码子的事,即便我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那也没办法改变自己对事件的想法和判断,顶多只能让我避开可能立即和他起冲突的回应,选择对方较能接受的理由表达自己的意见而已。

    又是个无解的问题。想到这里,我习惯性地叹了口气,然后将希望寄托即将阅读的章节,希望能一如简介所述:能够知道男孩们对女孩是怎么想的,以及他们想要些什么又同时在惧怕些什么。

    『男孩的渴望:男孩渴望爱与被爱,男孩希望满足性冲动,男孩希望变成男人。』

    『每当你看着男孩内心的希望与恐惧,你就会了解为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会有如此的挣扎。他所面对的是复杂的内在需求,他想要性、想要爱、想要成为一个男人,而在满足这些需要的同时,他不想被拒绝,不想被伤害。这些内在的需要中隐藏着许多难以克服的障碍以及难以承受的结果,对于男孩而言,这实在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想要成为一个男人对男孩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看着小标题和内容叙述,我歪着头分析起文字所传达的讯息。

    嗯、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来看这不仅能够获得同侪认同(和男孩不同的是,女孩不需要同性来认同自己是否有女人味,也不会因此受到排挤和攻击),在追求女孩子时也比较吃香(我承认男人对我的吸引力远大于男孩),所以成为一个男人对男孩来说…的确是重要且必须的。

    试着站在对方的立场用他们游戏规则来分析,我不得不承认以前被自己挂在嘴边、没事就拿来和艾吉吵嘴的「不能吃的男性自尊」,对男孩而言真的很重要。

    好吧,以后就不能拿这个和他吵嘴和攻击他了,我得另外寻找能当做新武器的吵架台词才行。

    『男孩子的性冲动一般而言都很强,他们最初的性经验都是非常私密的。早在青春期开始之前,男孩子对于「性」的关系,包括生理发展以及对于生理的感知等,在他们的生活中都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在青春期男孩的生活中,自˙慰是非常普遍、自然的经验,男孩子在经历拥有伴侣的性经验之前,他已经享受过性所带来的欢愉了。当他将欲望引入包含爱的成熟性关系时,他所做的是一种跨越,将充满回报的、可以预期的私人狂喜经验转向一个活生生的女性。就「技术」的观点来看,自˙慰几乎没有「失败」的问题,但如果加入女性,这一项原本看似简单的任务就会在生理与情感上变得复杂起来。复杂来自于潜在的挫折与失败,如果一个男孩子没有学会如何管理类似的负面情绪,情绪一旦发生,他就会选择用敌意或是愤怒的态度来响应女孩。』

    虽然说男孩们交换分享色˙情杂志和影片是件很平常也很正常的事,我也曾有过拿这个来打趣班上同学的经验,但将这个很健康很正常和呼吸一样自然的标准套在自家弟弟和恋人身上时…

    我就淡定不能了。

    忘不了自己不小心逛到弟弟收在D槽里的成人影片时惊悚心碎的瞬间,没办法想象(或干脆逃避现实的不去接受)亲近的男性友人对这些重口味的东西感兴趣,虽然知道这样的双重标准对他们很不公平(成人影片色˙情网站谁没看过上过?那本来就是成长的必经路程),完全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纯粹是自身情感偏执所产生的问题,但我就是没办法将既有的思考模式直接扭转做修正啊…

    郁闷地从文件夹中拿起那张论述「性知识的性别化」的列印資料,我看着上面的文字,半是感叹半是嘲讽的翻了个白眼。

    『年轻女生正式接受性教育的知识来源为学校及父母,他们意图建构一个「保护的论述」,让女生们警觉到性是危险的、男人是危险的。男人的性能力在「他们要的就是做那件事」的说法中被强化了。』

    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误会不是一天产生的。自己被这种潜移默化的恐吓洗脑给教育太成功了,成功到即使了解这是恐吓教育造成的结果,但当实际碰到状况时还是会直接将对方的行为「合理化」的理解为:亲爱的,男人想跟你在一起都只是为了性,男人只是想跟女人上床等双亲不断耳提面命、再三重复警告的讯息和验证。

    啧啧、男人啊…

    想到这个,我莫名就有了想笑的冲动,但在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前,脑海中突然闪过的想法让我僵住了脸上的笑容。

    我好像…应该说根本就不曾把米海尔当成是男人看…啊。

    「华生,你突破盲点了!」的提示铃声和过往相处的种种使我顿时感到一阵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处理这个「新发现」,于是便选择性的略过还未读完部分,直接跳到下一个章节去了。

    ×××

    在看完每周二必看的节目后,我带着笔记本和翻译机回到了房间,花了一个多小时将草写记录在笔记上的德文单字逐一用翻译机检查并抄下单字的例句,甩了甩手腕有些酸疼的右手,我阖起笔记本望向床头柜上的闹钟:九点三十一分。

    截至目前为止,手机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米海尔的电话和简讯,我看着因为没有通话和简讯传送而几乎满格的电量显示,然后再转头看向被自己搁在衣柜前面的黄色袋子…

    特地带回来的伴手礼如果没送出去,那就白白浪费买东西的时间成本和把东西从法兰克福拎回慕尼黑的力气了。

    根据休米透露的独家消息,米海尔非常喜欢B?ren-Treff的小熊软糖,但偏偏B?ren-Treff并没有在慕尼黑开设分店,要吃还得必须搭两小时的ICE到符兹堡才能买到,所以在慕尼黑聚会的那天他和叶利才会各自带了六包口味不同的B?ren-Treff软糖过来(包含阿道夫和黑斯拉委托购买的部分)。

    盯着袋子里整整有三公斤重的软糖,某些让自己感到很不是滋味的想法不断地在心中翻腾着,但再想到昨天看书得到的结论、已经投下的时间成本和这两天来内心一直有种无法解释的不对劲…

    还是早点把软糖拿给他然后把问题给解决好了。

    忽略掉内心想他和抱歉的部分,我将观念需要修正和软糖不能摆太久合理化成明天要去找米海尔的理由,在反复思考衡量这些理由的确能够做为行动的准则和动机后,被自己给说服也下定决心的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所有积压在心底的烦恼被一扫而空,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起来。

    换个模式和角度思考,问题其实是可以很好解决的。

    想到自己居然为了这几乎称不上是问题的问题忐忑纠结好几个星期,我不禁感到一阵好笑,站起身来走到装有软糖的袋子前,我伸手拿起一包混合果汁口味的软糖,和塑料袋里色彩缤纷的各色小熊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起来。

    他应该会喜欢这种口味吧?

    捏了捏胖嘟嘟的小熊,我在心里愉快地猜想道。

    ×××

    隔天一放学,我便用冲刺百米的速度冲回宿舍,在简单换了件衣服和把头发重新打理过一遍后,我背起装有软糖的背包,随手抓了件薄外套就出门奔往附近的地铁站。

    在来到德国后,每个星期我和米海尔都会为彼此空出至少两个晚上一起吃晚饭,即便是在各自忙开的开学后,我们还是维持着共进晚餐的习惯,每个星期至少两天且其中一天固定在彼此排课都最轻松的星期三。

    离开地铁后转搭公车来到距离米海尔家最近的公车站,我循着早已熟悉的路线走在和住宅区相隔一条马路的人行道上,挑了个能清楚看到对街行人来往的椅子坐下;按照往常约会和米海尔放学的时间,我只要坐在这里就能轻易制造出来买蛋糕和他碰面的「巧遇」(米海尔家附近有间我很喜欢的蛋糕店),只要跨出双方都不愿低头的第一步(我只是顺便把不能久放的软糖拿过来,不是特地来找你的),问题铁定能迎刃而解。

    对此抱持乐观态度的我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调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我拿出耳机将它插˙进手机接孔里,然后打开手机的MP3播放模式,试图让枯燥无聊的等待时间能够好过一点。

    虽然日光节约时间尚未结束,但十月中的慕尼黑早已被夜色给笼罩,在内存所储存的曲目全数播放过一遍后,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发现距离往常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商店都关门了呢。

    望着对面一整排只剩橱窗还灯亮着的店家,我一边嘀咕抱怨着「买蛋糕的借口不能用了,早知道应该要先买好备着才是」,一边对着冰冷的双手呵气取暖,懊恼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以至于出门时忘记拿手套和围巾(或是穿件厚一点的外套)。

    米海尔怎么还不回来啊…

    瞪着行人稀少的街道,我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埋怨声,但既然都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那再多等个十分钟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坚持不打手机的我关掉快要把电池耗尽的MP3,留下还剩一格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的电量,然后继续缩着脖子坐在椅子上进行随时准备上前堵人的「观测行动」。

    ×××

    踢了踢不知道是冻僵还是发麻的右腿,除了几辆从眼前驶过的汽车引擎声,现在的我只听得到自己肚子咕噜叫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已经不想去看…或者说是没有勇气去看手表上的确切时间,我朝着手掌呵了口气,机械性地重复每隔一段时间就转头看向四周的动作,然后再伸腿换个姿势,好让血液循环能够保持顺畅。

    哎…照这个情况来看,说不定我还没等到米海尔反而会先等到警察呢。

    没遇过警察临检的我忍不住自我调侃了一番,但随后也开始认真思考:如果真的遇上临检的警察,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应该是摸着鼻子乖乖打道回府吧。

    思考不到一秒便得出结论,我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带着自嘲意味的苦笑。

    对街传来的喧闹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我抬头望向对街的人行道,六名年轻男女一路嘻笑打闹着朝这里走来,交谈声和身型轮廓随着距离接近越发的清楚可见,出自于好奇和反射性动作,我瞇起眼观察起来人的样貌,却惊讶地在其中瞥见熟悉的身影。

    那是米海尔。

    等到人的欣喜和起身迎上去的动作发生在瞬间的同时也停滞在那个瞬间,我看着他神态轻松和朋友们有说有笑的画面,感觉胸口像是被突然挖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给挖走,徒留下挖空的窟窿在那里。

    好奇怪。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不被需要的感觉呢?

    我愣怔怔地看着他们踏过斑马线穿越了马路,看着被人拎着装有罐装啤酒的袋子,看着一行人笑闹的从路口走过,看着他们和米海尔一起走进了公寓大门…

    离开了我的视线,同时也离开了我的世界。

    米海尔有自己的交友圈很正常,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想要和谁来往、和谁一起出去或怎样都是他的自由,他没有义务告诉我,我也没有权利干涉他。

    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但为什么…我会有「自己被排除在外」、「即使他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呢?

    伸手覆上胸口,我握了握覆在那里的手掌,试图想要抓住或确认些什么,但胸口就像被冻的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掌:空荡荡的,什么也摸不到也感觉不到。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