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囚唐 > 三十六 闹完了
    闫寸知道牛车慢,却没想到会慢到这种程度,他在约定地点停留片刻,眼前总浮现出吴关遇险的场景,什么被随后赶来的护院追上啦,被埋伏截住啦……

    不能干等,看看去!

    直到他看见了牛车的状况,终于明白为何这么慢了。

    一个陌生人赶着车,车上堆放了四人。除了吴关,还有刚才被击倒的护院、门房,再加上草料下的一具尸体。牛也嫌累,不愿快走。

    闫寸大概明白了情况,对那赶车之人道:“公差办事,伤员统一由我们送医照料,你回去吧。”

    奴仆也并未多想,答应一声,转身就走。对公差唯命是从,已刻进了这些百姓骨头里。

    奴仆一走,闫寸立即下马,将昏迷的护院、门房丢在地上,又解开牛缰,飞快地将两匹马套上了车,又将牛拴在车后。

    片刻后,他赶着马车,带着吴关和一车草料,以及草料下的尸体,不紧不慢回到了县衙。

    武德九年,五月,庚戌。

    这一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应国公府走水,好在那日无风,刚一起火就被发现,且起火的房间紧邻后院水池,就近的水源给灭火提供了便利。最终,只烧毁了三间屋子。

    在没有高压水枪之类专业救火器具的唐代,能有这样的救火效率,实属难得。

    第二日,圣上派了近侍去往国公府,还带了赏赐,以表慰问。

    这是表面上的大事。

    还有两件事,在水面之下搅弄着暗涌。

    应国公府的火刚灭,刑部、大理寺、京兆府同时收到了万年县衙送来的调查说明。

    这份说明不仅阐述了对清河王李孝节杀人案的调查结果,更指出有人打着太子旗号劫持院阁女子,有损太子名誉,至于此人背后的目的,万年县衙庙小,实在无权过问此事,因此恳请刑部审理。

    与调查说明一并送到刑部的,还有那被劫持的院阁女子的尸体。

    万年县令虽未明说杏花被谁所害,却列出了两项间接证据:

    其一,杏花与应国公有私交,两人曾一同饮酒作诗,应国公还曾在杏花处过夜。

    其二,县衙官差“无意间”发现杏花尸体时,她就躺在应国公府的一辆牛车上,且尸体被埋在草料下,明显是要拉去处理。

    万年县衙的态度很明确。

    你们都怕得罪权贵,案子压我这儿,行,我认了。

    可现在该查的我都查明了,牵扯到太子的问题,矛头全部指向了应国公,这些表象之下,还有没有更大的阴谋,我们能力有限,查不着。

    谁若再挡着此事上达天听,等其后背的阴谋发作,圣上发现自己被蒙在鼓里,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反正万年县衙庙小,不怕的,你们这些庙大的顶不顶得住龙颜大怒,我管不着。

    短短一日,三处衙署的最高长官无不是急出了一嘴燎泡。

    万年县衙偷偷办妥的第二件事,便是将玄远从秦王府接了出来。

    死者为大,就算王府规矩再多,也不可能扣着死者家属不让奔丧。且秦王向来通情达理,得知玄远的姐姐遇害,秦王立即派人将玄远送至万年县衙,负责送人的秦王手下还对杏花的案子表达了关心。

    只是关心,毫无越矩过问之意,完全看不出秦王这边是压根不知道刺杀之事,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闫寸第一次觉得,或许,秦王府是这里面水最深的地方。

    破案时的缓缓抽丝剥茧,与随后的迅速移交相比,颇有虎头蛇尾之意。但这已经是最妥帖的做法。

    谁让闫寸干出点了国公府这种荒唐事。移交案件也是出于堵住应国公之口的目的,无论他是什么立场,先让他沾一身骚,无暇来找万年县衙算账。

    县令骂闫寸时喷了三斤口水。

    闫寸冤枉啊,但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这样就有“将问题往并无公职的白直身上推”的嫌疑,他会鄙视自己的。

    他带出来的人,闯了祸,锅自然由他来背。

    闫寸挨骂时,吴关正跟安固分钱。

    安固很忌惮闫寸这个新添的手下,他惜命,不愿接近一个疯子,鬼知道疯子会不会突然拔出刀来捅了身边的人。

    但他很快就认可了吴关,因为吴关将从应国公府得来的赏钱平分成三份,他自己,闫寸,安固各一份,公平公正公开。

    闫县尉眼光就是毒,这小郎君果然不是什么疯子,疯子怎会如此上道儿。

    很快,安固就跟吴关勾肩搭背起来。

    甚至,吴关等闫寸挨骂等得不耐烦了,提议先去跟玄远聊聊,安固直接给他开了绿灯。

    牢房内,玄远盘腿而坐,闭目,不紧不慢拨着手上的一串菩提子,看不出情绪。

    “玄远师傅,您节哀。”安固开场。

    玄远睁眼,道了一声“劳心费心”,很冷淡的样子。

    吴关席地而坐,与玄远面对面,“杏花为何遇害,你比我们清楚吧?”

    “了解一些。”

    “说说。”

    “好。”玄远收起菩提子,道:“随师傅入秦王府接受供奉,乃是半月前定下的事,寺里颇为重视,认为这是一个跟皇室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众所周知,四月圣上推出汰令,京师仅可留寺三所,观二所,诸州各留一所,其余尽皆罢免。这将使无数僧、尼、道士、女冠被迫还俗,自然被僧道及信众抵制,虽然后来汰令不了了之,但终究伤了和气。

    佛门希望借助秦王向圣上表达忠心,修补裂痕。

    能承担这样的使命,我既荣幸又忐忑,每日都在与师傅讨论讲经的内容,以及到了秦王面前该如何说话。

    可就在我们入秦王府的前一天,有个乞丐向我递了封信,信中说我姐姐在他们手上,若我借着接近秦王的机会杀了他,就放了我姐姐。

    接了那封信,我坐立不安,便也花钱雇了个叫花子,去环彩阁打探姐姐的消息,那叫花子告诉我,姐姐几天前被人带走,至今未归,环彩阁也在找人,而且,清河王还因此杀了一个人,出了一桩官司。

    我便知道,信上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吴关问道。

    “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