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囚唐 > 一三四 尉迟敬德:听说有人搞我
    与王孙贵胄不同,尉迟敬德的府邸十分朴实,甚至有几分简陋,还不及一些大商贾建造的庭院。

    看着他的府邸门楣,你很难想到此间主人竟拥有一处私矿。

    管家将两人引至小演武场旁的茶室。

    尉迟敬德平时在此习武,习武间隙在茶室休息,他很喜欢在此见武将朋友们。

    将两个文臣带到此处,怎么看都有种立威之意,两人不免忐忑。

    “尉迟将军稍后就到。”

    简单招呼一句,管家默默退出了茶室。

    两人本以为接下来将是无人问津的等待。

    却不是。

    有婢女前来布置矮几,又有婢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佳肴美酒。

    吴关不禁抓住一人问道“这是何意?”

    婢女眼中带笑,款款答道“管家竟未告诉小郎君?尉迟将军这是要款待二位啊。”

    “款待?为何?”

    婢女调换了两盘菜的位置,使得菜品摆放更加美观,并道“婢子可不清楚,等下两位可以问问尉迟将军呀。”

    “他为何迟迟不肯现身?”吴关又问道。

    “原是要来招呼二位的,但临时有客,耽搁了,不过……听说尉迟将军已在送客了……”

    婢女被同伴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她自知说了太多话,吐吐舌头,又冲两人一笑,低头随着同伴出了门。

    吴关挑挑眉,抬头看着闫寸。

    “怎么?”闫寸道。

    “她说了两句话。”

    “呃……所以呢?”

    “偷偷瞟了你三回。”

    闫寸摸着自己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吴关继续道“很受欢迎嘛。”

    闫寸撇嘴,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正事?”

    “等吧,尉迟将军不来揭晓谜底,我单方面关心,有什么用。”

    “所以你是在嫉妒我?”闫寸问得特别认真。

    吴关“我……”

    “两位久等了——”

    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两人瞬间绷直了后背。

    尉迟将军进屋,连声道“快坐快坐,某招待不周。”

    他穿一件月白色棉袍,窄袖,几乎能透过薄薄的衣料看出其手臂上丘陵般的肌肉。显得十分利落。

    肌肉格外发达的缘故,他虽与闫寸个头相当,肩膀却比闫寸宽了约莫一掌。

    他足上随意踩着一双草鞋,露出脚趾,显得十分随意。

    这样一个人,实在很难让人觉得他是来兴师问罪的,闫寸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谨慎地一拱手,道了一句“尉迟将军”,算是见了礼。

    见两人不敢落座,尉迟恭自己先坐了下来,又招呼道“两位一定费解某为何设宴,且先坐下,容我慢慢道来。”

    闫寸与吴关对视一眼,在尉迟恭两侧落座。

    “今次突厥深入唐境,前线节节溃退,太子烦忧,”尉迟恭道“我是为了此事请两位的。”

    难道……他竟还不知道鄂县发生的变故?

    闫寸和吴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困惑。

    “那个……”闫寸道“可是我听闻,突厥来使已在路上,他们要来请和。”

    这是安固吃饭时告诉两人的。

    “不错,突厥确遣了来使,太子亦答应赠予其金银布帛粮食,以退其兵。”

    “那……我们?”吴关问道。

    “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哦?”

    “以往突厥犯我边关,不过派出数万轻骑,劫掠一番,今次却是不同,突厥派出了二十万大军,稳扎稳打,占领我们的城池,奴役我们的百姓。”

    闫寸点头道“有一个梁师都在吉利可汗身边出谋划策,确实不同。”

    “不错,梁师都此人阴险狡诈,数日前两位在京师附近剿灭的嵇胡残部,其首领刘仚成正是死在梁师都手下。

    他原本想利用嵇胡人,玩砸了,就去投奔了突厥。”

    “那这一次他如愿了。”闫寸道。

    父辈出身行伍的关系,闫寸对战事有着天然的兴趣,他耐心等待着尉迟恭的下文。

    “不错,”尉迟恭继续道“从突厥此次战法,可以看出,吉利可汗深信梁师都,甚至,此战的大方针都采纳了梁师都的意见。这正是太子最担忧的。”

    尉迟恭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闫寸陪他饮了一杯。

    “梁师都向来以真命天子自居,誓要一统汉人江山,野心巨大。

    如今突厥大兵入境,占尽优势,梁师都岂肯为了蝇头小利退兵,只怕到时我们给他突厥粮草布帛金银,反倒成了梁师都攻打中原的助力,那可太……哎!太窝囊了!”

    尉迟恭宽厚的手掌一拍桌子,骂道“那鸟人!他日战场相见,我必取其狗头!”

    “确是个难题,”吴关继续追问道“所以,将军找我们来,是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尉迟恭一拍脑门,道“忘了正事。”

    他指着吴关道“我记得你,玄武门事发之日,你也在。”

    吴关客气道“没成想能入将军的眼。”

    尉迟恭摆摆手,让他莫整这些虚的,“我记得那日你找来一人,将秦王易容成了太子。”

    “不错。”

    “我想借那位懂得易容的能人一用。”

    吴关困惑地眨了眨眼,“您是要……”

    “我已向太子禀明,此番向突厥送礼,由我亲自押运,介时我便有机会混入突厥军中。”

    “您是想……”

    “吉利可汗与梁师都,死其一便可解今日之围。”

    闫寸不禁动容,喝干一杯酒,起身一拜,“将军心怀家国,下官敬佩。”

    吴关却犹豫道“可是,孤身深入突厥军中,必然凶险异常,将军……”

    尉迟恭打断了吴关,道“我会尽量保证那位懂得易容之术的能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关连连摆手,道“将军乃是国之栋梁,若有所折损,实乃唐之缺憾。”

    “栋梁……哈哈……”尉迟恭敞怀笑道“我可看不上文官那些夸辞,只不过是……

    当年我新降,秦王手下诸将疑我,纷纷进言,要秦王杀我以绝后患。

    秦王非但没有杀我,还送我金银,说大丈夫以义气相期,我若是想走,他所赠之物便是我的盘缠,以表一时公事之情。

    如今他就要坐上皇位了,突厥狼崽子们却来捣乱,我定不让他们得逞,仅此而已。”

    这下,就连吴关都动容了。

    但他没有立即答应,他仍在做着思想斗争。

    “小友若有顾虑,不妨直说。”尉迟恭道。

    吴关张嘴刚欲说话,将他们领入此屋的管家悄悄进了门,他俯身在尉迟恭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

    尉迟恭已尽量压低声音,却还是让两人听出了他的惊诧。

    管家没答话,只是冲他点点头。

    显然,管家很清楚,他们此刻的耳语绝不能让外人听到。

    尉迟恭很快恢复了自然,他摆摆手,冲管家道“你先下去吧。”

    “将军有事?”吴关试探地问道。

    “不打紧。”尉迟恭摆摆手。

    吴关收起狐疑,想要拾起刚才的话题时,尉迟恭又摆了摆手,改口道“确有一件急事,抱歉得很,我怕得离席了……两位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我会让婢子为两位安排住处……”

    说这话,尉迟恭已起了身。

    “将军。”吴关却叫住了他“可与鄂县有关?”

    尉迟恭一愣,“你说什么?”

    “让您离席烦忧的急事,是否与鄂县有关?与一座私矿有关?”

    尉迟恭沉下脸,道“你怎知道?”

    闫寸起身,关闭了茶室的门窗。

    吴关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尉迟恭重新入席。

    “我们今刚从鄂县回来,在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尉迟将军的……闲话。

    您可让管家查一查,今日早些时候,我们刚到京城,便向您府上递了名刺求见。”

    “求见……为了你们听闻的闲话?”

    “不错,尉迟将军记得下官,下官就更记得尉迟将军了。同为太子效力,且下官仰慕尉迟将军神武,不想您被小人算计,想要提前给您报个信,也好早有准备。”

    “你费心了。”尉迟恭的兴致不高。

    从他的语气神态中,吴关感觉到了抗拒之意。

    虽然你们替我考虑——或许替我考虑了吧——可对我来说不过是事后诸葛罢了,没有任何价值,所以我实在无从感谢,而且,你们知道了鄂县的秘密,本身也让我非常困扰,请别烦我了。

    这是尉迟恭的心里话。

    吴关却很没眼色地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尉迟恭道“小人陷害罢了,不足挂齿,我自会处理。”

    “我得向您承认一件事。”吴关道“您要对付的小人——可能正是我。”

    闫寸始终挡在门口,没有回到席间。此刻他插话道“还有我。”

    “你们?”

    “若您的消息足够灵,应该已知道了,此番与您作对的乃是褚遂良,褚令史。”

    “不错。”尉迟恭恍然道“你们是一伙的。”

    “不,此事与褚令史无关,我们借用了他的名号,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们?”尉迟恭的屁股终于不再如坐针毡,他坐稳了,问道“你们为何与我作对?”

    “因为闹出了人命,恰被我们遇上,”吴关诚恳道“我们知道鄂县的命案并不归大理寺管,更不归我们管,可是……就像您,一听说有战事,就想去前线杀敌,我们也一样,遇到命案,绝无法袖手旁观。

    待一路追查,发现有人采私矿,我们才知道那是您的产业。”

    尉迟恭怒道“所以你们递上名帖,是想来要挟我?”

    “不,我们来与您分钱。”

    “你们胆子不小,我的银矿你们也敢惦记。”

    “您误会了,”吴关道“将银矿关了吧,鄂县县令、衙役均已知道此事。

    私矿再采下去,就是给自己脖子上悬起利剑。”

    “利剑已要砍到我的脑袋了!”尉迟恭干脆抓起酒翁,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洒出的酒浸湿了他的衣服,“你很清楚,事情已闹开了。”

    “也不算闹开。”吴关道“我离开鄂县前,对县令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千万别走漏消息,还给知道此事的人留了足够封住其口的银钱。”

    “你在帮我?”尉迟恭将信将疑。

    “您深受太子重用,我为何要与您作对?帮什么的,小人可不敢当,不过是尽量弥补过错而已。”吴关道。

    “如此说来,你将此事捂住了?”尉迟恭道。

    “可以这么说,事情虽已彻查,但若我们不给那县令通知,就不会有人见到此案的案宗。”

    “你确是个疯的。”尉迟恭道“他们说你疯,我还不信。”

    谁这么爱在别人背后嚼舌根?这话吴关没问出来。

    他只是道“我们确是来与您分钱的,却不要什么银矿,我打算在鄂县开设买卖,慢得话三五年,快得话一两年,恢复鄂县往日繁荣。

    介时赚了钱,我愿意分给您两成利,虽不能与采私矿的利益相提并论,但好在不用掉脑袋,且盈利稳定。”

    “这是何必,”尉迟恭道“你我只需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生意,我采我的矿……”

    “您可知道鄂县商家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进入鄂县的走商之人,十有被赌坊勾了魂儿,以至于邸店、食肆、院阁生意惨淡。

    若那赌坊老实经营,旁的商家自是无话可说,可赌坊偏偏设局,将走商之人引入高利贷中,还不上钱,最后只好去挖矿,这一下便是有去无回,不知多少人死在了矿洞内。”

    “你说这些……可是真的?”尉迟恭道。

    “您不知道?”

    “好,好。”尉迟恭又饮了数口酒,将酒翁放在地上时,他用了极大的力气,直将酒翁磕破了。

    酒水哗啦一下淌了出来,还好只剩下

    若那赌坊老实经营,旁的商家自是无话可说,可赌坊偏偏设局,将走商之人引入高利贷中,还不上钱,最后只好去挖矿,这一下便是有去无回,不知多少人死在了矿洞内。”

    “你说这些……可是真的?”尉迟恭道。

    “您不知道?”

    “好,好。”尉迟恭又饮了数口酒,将酒翁放在地上时,他用了极大的力气,直将酒翁磕破了。

    酒水哗啦一下淌了出来,还好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