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鬼魅王妃 > 142离开时空
    那张沾染了血水的脸,不正是颛臾扶疏的么。他向她伸出的手,还滴下着颗颗红珍珠。

    叶桐雨颤巍巍地伸出手,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指尖。又几支飞箭射來,叶桐雨只感觉身躯一轻,凤栖梧环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了漩涡之中。三人一入其中,漩涡便立即紧紧闭合,只一瞬,仿佛什么都不曾出现过。地上,只有乌雅流云和乌雅孤月的尸身。

    是窒息,排山倒海般地涌來。浑身都被浸在水中,漆黑一片。远处,有一点亮光。凤栖梧始终环着叶桐雨纤细的腰肢,而她亦从未松开颛臾扶疏的手。

    “噗,,”光滑如镜的水面忽然溅起浪花,三人出了这片漆黑之地。叶桐雨这才发现,他们竟是从一只巨大的鱼口中脱出。那鱼,通身覆盖着蔚蓝的巨鳞,身形略扁略长,头有些像龙,只是那对鱼眼,已变成了混沌的白色。腹部,已被人生生剖开,此时还有诸多鱼群在啃噬它的血肉。

    浮在水中,颛臾扶疏对着她一笑:“雨儿,你回來了就好。”眼一闭,昏了过去。

    “扶疏!”叶桐雨惊叫一声,忙抓着他的臂膀,左手边却是一空。她摸了一阵,就连他的袖子,都不复存在。她的泪水即刻决堤:“扶疏,你醒醒,你别死啊!你的左臂呢!”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一种极度窒息蔓延至全身,眼一黑,随着颛臾扶疏一起沉下了水。

    凤栖梧神色一变,立即抓住了二人的身躯。岸边一道两道人影蜻蜓点水般朝这边掠來,提起了湖中三人上了岸。

    “雨儿,你醒醒!”凤栖梧轻轻拍了拍叶桐雨的脸,她却沒有任何回应。

    “快将她带回我的竹屋!判官死的毒性发作了!”凤栖梧立即将她抱起,眼前看见的正是那位怪医和叶桐雨的师父,顿时欣喜不已,这样,她就有救了。

    正欲说些什么,叶桐雨的师父道:“你先将我徒儿带去医毒,我将那小子也带回去。哎,世间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痴情人。”

    “扶疏!”凤栖梧偏头,却看见颛臾扶疏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左边臂膀,是空荡荡的。他失去了一条左臂。又想起了湖中那条大鱼,他定然是为了救他们回來,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老者才将颛臾扶疏抱起,怪医便催促道:“老家伙,快一些!你那小徒儿撑不了多久了!”

    凤栖梧赶上怪医的脚步,道:“前辈,此次入时空之镜,我也不慎中了判官死。”

    怪医说道:“我真沒想到你们竟真的进去了时空之镜。镜中之物,对于镜外之人來说自然只是虚幻,你若呆在里边,一切就都是真实。你若出來,里边的一切对你來说不过是虚幻。你在镜中中了毒,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一切便都不复存在了。”

    回去了怪医的屋子,他便将门一关,对着老者抱怨了一句“老家伙,几十年來竟会给我找麻烦”,便在里边一直呆了三个时辰。

    凤栖梧略显焦躁,里边是他挚爱之人与深交的兄弟,一颗心始终静不下來。

    “你且说说,这一趟去,是值得不值得。”老者倒是一派平静,对凤栖梧问了这样一个问題。

    凤栖梧顿了一顿,说道:“能入时空之镜,确是一种缘分。在里边经历的事,的确让我和雨儿刻骨铭心。我和她,都已明白该将彼此置于心上何处。那重身份、仇恨,也可泰然面对。但,我们能活着出來的代价,是扶疏险些丢了命,还失去了一条左臂。这,将会成为我和雨儿之间的又一道障碍。”

    老者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世事变幻莫测,无须总想着如何逆改命运。如同一个武艺至高而心善无比之人,即使面对的都是杀招,他亦可以平静接下,又不受任何伤害。人最强大的,不过是有着一颗能纳万物的心罢了。”

    正说着,门开了。不向怪医询问些什么,二人径直冲入里边去看那伤着的两人。怪医花白的眉毛抖了抖,对他们的这一举动深感不满,孩子气地跺了跺脚,还叹了口气:“真是好心无好报啊,老夫花大精力救了二人,却得不到一句感谢之词啊。”

    “你省省吧,如果不是你,他们会成为这副样子?”老者毫不留情面地将他反驳。

    怪医气得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你、你、你这个老家伙,那是我怪医行医的原则!”

    但老者只留给他一声冷哼。怪医摸了摸鼻子,也感到了此番事态的严重,他拔下了叶桐雨脖颈间的一根银针,她便缓缓睁开了眼。见着了凤栖梧,她温暖一笑。继而她看见了老者,欣喜喊道:“师父!”

    老者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但仅是片刻,叶桐雨便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扶疏,扶疏呢……”她挣扎着从榻上下來,凤栖梧即刻扶住了她。

    她的一颗心仿佛绑上了千斤重的沉铁,被拉扯得难受。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榻上,一张薄被覆在身上,左边臂膀还是空荡荡的。眼里无比干涩,泪流不出來,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扶疏……”

    “他失血过多,命虽保住了,但一身的经脉骨骼都断裂了不少。以后,恐怕是个废人了。除非……”怪医的声音,也有些凝重。

    “除非什么。”凤栖梧抓着怪医的臂膀问道。

    怪医继续道:“除非你们能在三天之内找到菩提果,有了此物,纵使白骨也可生肉。但他那一条臂膀,确实是无力回天了。而且,菩提果也如同那时空之镜,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从未有人真的寻到过它,更别说得到它。”

    “我要去。”叶桐雨转过身,声音不容置疑。

    怪医却是怪异一笑:“不,你不方便。”

    叶桐雨挑眉:“我身上的判官死之毒已解,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嘿嘿,这次你们不是三个人回來的,而是四个人。”

    叶桐雨往周边看了看:“哪有啊,分明是三个人。”

    怪医指了指她的肚子:“诺,还有它。你有了两月的身孕,难道你自己一点异样之感都沒有么?”

    143寻菩提果(一)

    “两个月的,身孕……”那便是在凤栖梧与吴茗大婚那一日的事了。

    欢喜似翻天覆地袭來的潮浪席卷而來,顷刻便全部退去。叶桐雨不可置信地轻轻抚着平坦的腹部,里边,孕育着她和凤栖梧的孩子。然,却是仇人的血脉。

    凤栖梧一看她欣喜如天地初开的神色一瞬转为了黯然,便已知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雨儿,孩子是无辜的,不能无故牺牲。”

    她朝他苦涩一笑:“我明白。我比谁都想留下我们的孩子。但它偏偏在这个时候到來,扶疏就这样躺在这里,他或许都只能永远这样躺着。而他变成这样,只是为了将你我接回这个时空。我一定,要去找那菩提果。”

    凤栖梧了然,转身对老者和怪医道:“我会护着雨儿的安全,我和她一起去。菩提果的信息,还望两位前辈多告知一些。”

    老者抚着花白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來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树似有若无,可能并不存在。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尤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叶桐雨怅然:“不,扶疏的事,万不能不了了之。菩提果,我相信一定存在,并且一定能找到。”她刚跨出门槛,却看见叶知秋和颛臾季夏迎面而來。

    “姑姑!”叶知秋眼眸一亮,欣喜迎上她面前。他握着叶桐雨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來,你身上的毒已全解了,真是再好不过。”

    颛臾季夏笑道:“姐姐,再次见到你真好。知秋找到了我,带我去与哥哥相聚。哥哥却告诉我们,你中了天下罕见剧毒,性命垂危,他要想法子救你。但军中不可无人坐镇,哥哥便将我和知秋留下,只身來了此处。时隔两月他音讯全无,我们便只能主动來寻他了。对了,哥哥呢?”

    颛臾季夏的笑脸,让叶桐雨心痛无比,她垂下了头:“我,他……”却再也说不出口。

    “他就在里边。”老者上前道。

    “前辈,您竟也在这里。”叶知秋感到十分惊喜。

    老者摇摇头:“你们还是先去看看那小子吧。”

    颛臾季夏笑容消退,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连步子,也迈得艰难。那样苍白且伤痕累累的脸,不正是颛臾扶疏的么。

    “哥哥!”声嘶力竭,她趴在他身上抽噎得厉害,叶知秋也无法将她安慰。隔着薄被,颛臾季夏发觉被下有一片空虚。她将被角先开一看,却见到颛臾扶疏左侧肩头被包得极厚,血渗透了白色的纱布。她心头猛然一震:“哥哥!你的左臂呢!”

    叶桐雨心如刀绞,她甚至连伸手轻拍颛臾季夏的肩安慰一番都沒了勇气。她深深地感到内疚,正是她,使扶疏变成了这副模样:“季夏,对不起。但只要找到菩提果,扶疏就会好的……我就算死,也会找到菩提果來医治他。”

    她的身躯有些发抖,多希望季夏能回应她一下,可季夏只是不停地哭,一点表示也沒有。殊不知,这样更教叶桐雨难受。凤栖梧握住了她的手,想给些安慰,反被她握得更紧。

    半晌,颛臾季夏强行止住哭声,她转过身來:“这是哥哥的选择,他都无悔,我自然要支持。姐姐,你说的菩提果,真能将哥哥医好?”眼眸中,悲痛犹在,然治愈扶疏的信念,将大部分的哀伤取而代之。

    叶桐雨点头:“嗯。我猜想,‘明镜亦非台’,应该与这里的时空之镜有关吧。不论怎样,都要一试。”

    “好,那时空之镜在哪,我们即刻便去。”颛臾季夏将手中黄泉剑一握恨不得立刻将那菩提果取回。

    “不可。”怪医上前制止:“时空之镜表面看着异常平静。其内里,却是暗流激涌,凶险无比。那一日你们能回來,也是那小子以命相博杀了一头龙鲤。龙鲤本是罕见异兽,传闻它能编织幻境,甚至可以将人送往任一时空,是时空之间的传送者。但那镜湖中,此类凶兽并不少见。往年來求医的人为何跳下去便丧命甚至尸骨无存,大抵便是遇上了其内凶兽。而凶兽狡诈,从不在人前有意露面,此番前去,定然危险重重。”

    “扶疏舍命救我,我以命换他,有何不可呢。”凤栖梧淡淡道。颛臾扶疏的这个人情,他承的太大了。无论怎样,他都要为他做些什么。因为他,始终是自己的大哥啊。

    “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一定要救他,再凶险我也不怕。”颛臾季夏一脸的坚定无比。

    叶知秋执起她的手:“我不忍你一人去面对。有你在的地方,便会有我。”

    叶桐雨转身对老者道:“师父,我心亦然。他,我救定了。”

    老者赞赏点点头,这次挑的徒弟,真的让他惊喜连连。而怪医却是无奈摇头,连叹三声:“哎,哎,哎,,罢了,一把老骨头了就不陪你们折腾了。但老夫,也会送你们一些东西,助你们一臂之力。菩提果,老夫也是甚有兴趣一睹。时空之镜你们有缘进去,但愿这菩提树,也与你们有缘吧。”

    叶桐雨甚是感激:“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沒齿难忘。”

    “那湖中的小东西,用老夫赠你们的银针射之。针尖上携带着剧烈药性,可使其即刻昏睡过去。但为数不多,仅有十支,你们慎重使用。”说着他从一旁的柜中取出一只红木匣子,取出了其中的深蓝色包裹,层层打开,果然是十支寒光闪闪的长银针。

    “小徒儿,为师也有一言相告。明日便是每月的十五,月光一照,湖中那些异兽现身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些。届时,你们以血腥味引诱,说不定就能遇上一两头。也不知你的猜想是否正确,但为师实在想不到比你的这个想法更加合适的了。但愿你们运气够好,杀了异兽,菩提树便会现身。”

    叶桐雨点头,眼中流转过琉璃光。扶疏能否得救,全在明日了。

    凤栖梧解下扶疏腰间佩剑,望了一眼他昏睡的苍白面容:“大哥,这次,等我來救你。”

    144寻菩提果(二)

    月色下的镜湖,愈发显得寂静。空中那轮皓月,此刻正浮在脚下。仿佛鞠一捧水,便能将月儿盛于手掌间。

    站在岸沿,仿佛面对着一面巨大的光镜。叶桐雨喃喃道:“明镜亦非台……这湖,也是一面镜,人的心,又何尝不是一面镜呢。”只是灰尘落在这湖面上,并无碍。而心上的灰尘,则会让人迷失人生路,欲壑难填。

    凉风袭來,浅滩上被杀死的只只野兔浮尸散发出的血腥味四下飘散,萦绕在镜面之上。纵使有微风,湖面竟不曾被划出纹丝涟漪。四周的枫树都已红得透彻,白日里从高处望下,仿佛红色的边缘缠绕着一面蔚蓝的镜。而夜色中,经月光的照拂,那枫叶的红略显诡异,如腐尸中渗出的暗红之血。

    一双臂膀温柔缠绕上叶桐雨纤细的腰肢,不看那人容颜,光是这熟悉的气息,她便知道他是凤栖梧。

    颛臾季夏的目光往这边扫了一眼,叶桐雨便察觉到了。她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扶疏还躺在那里,我着实沒有心情与你花前月下。”

    凤栖梧一愣,是啊,扶疏还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他与她在时空之镜中的两月相爱,亦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抓不住的。怨天又有何用,已发生的事,就要逼着自己去接受。“你说得极是,一回到这里,梦也该醒了。可我爱你,不会因时光流转,时空迁移而改变。”

    周围的枫树林中,忽然飞出几行白鸟。四人定了心神,往湖面上望去。深蓝色的镜面下,倏然闪过一条颀长的黑影。四人皆是敛了气息,不敢轻举妄动。黑影极是谨慎,明明被浅滩上漂浮的兔尸血肉气味所吸引,却仿佛担心着有陷阱,只露了个影,便沒了声息。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黑影再次出现,与叶桐雨一行人的距离更近了。而叶桐雨的眉头开始紧锁,光一个影就已是如此之大,那它的真身究竟会大到怎样可怖的境地。

    黑影还是忍住沒有衔走兔尸,只一瞬,又沉入了水底消失不见。然畜生到底还是畜生,这一次,它再也沒那么沉得住气。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堆兔尸下的水波开始有了浅浅的动荡,几串水泡咕噜咕噜地泛了起來。

    “哗,,”巨大的水浪溅起,一张巨口猛然张开,一口吞去了十來只兔尸。叶桐雨有些目瞪口呆,她在怀疑那么几只小兔子是否够方才那张大嘴塞牙缝。

    又是一阵激烈水声,一条青色长影翻腾而起,露出一个巨大头颅,脖颈很长,分明是一条水缸般粗大的蛇。而它却生有两对足,那个头颅也不似蛇的三角,倒像是龙,但却并未长角。

    凤栖梧的眼眸开始透露出危险:“螭龙……”他将五支箭搭在了弓上,弦拉得紧绷,仿佛在稍稍用上一些力,便会断裂。

    青螭的巨嘴再次张开,欲对着那剩余的兔尸咬下。尖锐的獠牙,在月色下映射出森森寒光。它正欲一口扑下,那五支箭带出五道劲气,明明是分散着射出,而后竟纷纷合拢,尽数飞入青螭口内。

    “呜,,”那青螭发出哼闷一声呜咽,重重坠入了湖中。而四人并不敢轻易松懈,叶知秋和颛臾季夏的手,都已握上了剑柄,只等它再出现,狠狠地将它刺穿。

    “吼,,”伴随着一个巨大的浪潮,一声愤怒的吼叫发出,那张巨口向这边飞速袭來,但四人并不是任凭宰割的主,青螭只啃了满嘴的泥,地上立现一个大坑。

    又有五支箭对着青螭的后脑飞射而來,却被纷纷弹开。这畜生表面的鳞片极其坚硬,普通兵器竟奈何不了它。凤栖梧眉宇间寒意更甚,他将弓箭抛入了湖中,抽出了扶疏的佩剑,欲刺向青螭的双眼,那畜生却往后飞速一缩,坠回了湖里。水花静下后,又是一片死寂。

    凤栖梧和叶知秋分离站在方才青螭坠下的地方附近,而颛臾季夏则握着剑,守在叶桐雨身边。

    黑色长影滑过,凤栖梧与叶知秋往它去的方向飞掠追去,而那狡诈的畜生忽然一闪沒了踪影。

    在相反方向溅起一个高约一丈的水花,一条硕大的尾巴扫上了岸。那,正是叶桐雨所在的方向。

    众人才反应过來,那青色尾巴已缠绕上叶桐雨的腰肢,她顿时觉得周身一紧,血气凝滞,呼吸都不顺畅。那巨尾立刻收回,就要将她往水中带去。

    颛臾季夏如一只梁间飞燕,一路追随跟上了那尾巴,黄泉剑一挥,即刻将之斩下,在即将入水的那一瞬她拉住了叶桐雨的臂膀,将她带回了岸。一个转身,死死护在了她身前。“姐姐,你若是有什么意外,哥哥伤成那般便并不值得了。”

    她和凤栖梧的命,都是扶疏救的。在救他之前,必须要将这条失而复得的命保住。

    凤栖梧和叶知秋随后出现在了二女身边。叶知秋道:“那畜生太过狡诈,一直躲在水中不敢正面相斗,只会偷袭。”

    叶桐雨紧锁的眉头忽而松开:“我观方才的情况,在刺它眼睛的时候它骇得后退了,但瞎了眼后并不会造成它直接死亡。我猜,它的弱点在头部。我们还得想个法子将它引上岸,在水中我们可不是它的对手。”

    还沒等众人商议出來,那青螭的巨头再次硬生生地携着不撞成柿饼不回头的信念撞向四人,而又被四人轻易躲开。叶桐雨被那溅起的泥块砸到身上时,还略感疼痛。这蛮力实在太大了,而回头望向青螭,它的头毫无损伤,还仰天常吼了一声。半截身子浸在水中,半截身子对他们频频攻击。

    凤栖梧和叶知秋及颛臾季夏三人皆御着轻功在它的头附近以剑刺之,却总被避开。凤栖梧和叶知秋一个眼神交汇,他一翻身越上了螭龙的脑袋。叶知秋和颛臾季夏会意,碧落剑与黄泉剑一齐刺向它的双眼。而凤栖梧则御起剑欲剖开青螭的头颅。

    此刻,青螭突然意识到了这三人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身躯猛然下沉,一下将大部分身子缩回水中,惹得水波开始剧烈荡漾,不断涌向岸边。

    叶桐雨看得也是心里焦急,余光一瞥,却见那只龙鲤的尸身正卡在岸边的巨石中,随着水波一荡一荡漂浮着。那些巨石的颜色,倒和夜色相差无几。

    而那青螭再缩回去后忽然毫无防备地再次冲向三人,铁一般的头将三人纷纷撞落下了地。叶桐雨趁此机会,飞身而上,在对上青螭时,在它还未张开的嘴上狠狠踩下,引着它对着那堆巨石飞掠而去。

    145寻菩提果(三)

    纵使叶桐雨只会一门轻功,造诣却是极高。飞掠中,风吹在脸上仿佛在刀锋上刮过。但,青螭的断尾再次从水中猛然窜出,缠绕在了她身上,越缠越紧。

    叶桐雨记起怪医赠予他们的十支银针,由于她并不会武,只拿了一根防身。而那三人每人各执了三支。所幸青螭沒有将她的手也一并缠住,叶桐雨从袖中取出银针,沿着鳞片尖的缝隙将之整支刺入了青螭的肉中。

    青螭的断尾不由地一松继而猛然一颤,一甩将叶桐雨狠狠地扔出砸向那块巨石。

    “姑姑!”叶知秋心中一纠,那样生生撞上去,定然是当场血溅三尺了。此间,一抹身影飞速掠过,叶知秋只能看到一个残影。

    叶桐雨看好了方向,预备撞在石堆中的那个地方。忽然,她被一个熟悉的身躯从背后抱住,将她转过了身。

    “砰,,”叶桐雨只觉得自己撞在了一堵软绵绵地墙上。她慌乱了,即刻转过身,见到的真的是他。

    “你怎么这么傻,我一早便想好了躲进这条浅沟里的,不会有事。”她心疼地用手拭去凤栖梧嘴角流出的血迹。

    凤栖梧深邃眼眸中星光一动,再次与叶桐雨互换了位置,将她牢牢抵在了石壁上,一只手撑在她脸旁。

    “砰,,”是一声剧烈声响。凤栖梧一口热血喷洒在她脖颈之间。叶桐雨侧头,却发现青螭的头颅撞在了巨石之上,软绵绵地滑落了下去。

    泪水掉了下來,凤栖梧手撑着的地方,生生嵌进去了一块。这条浅浅的沟壑,以她的身形來算,顶多容纳一人半。她带着他跃回了岸边,与叶知秋和颛臾季夏会和在了一起。

    “你为什么要跟过來,我沒事的,只是承受一次撞击而已,你看看你自己……”叶桐雨心疼得泪水直落。

    凤栖梧略显粗糙的掌拭去她的眼泪:“我最舍不得看你哭,我怎么忍心你再受一点伤。何况,你不顾我们的孩子了么。”

    感动的时光并不长久,那青螭再度卷水而來。凤栖梧神色一凉,叶桐雨还來不及阻止,他便手掌一撑地面御了轻功飞向了青螭的脑袋。

    这孽畜竟敢伤他妻子与未出世的孩子,他定要手刃了它。夜风将他的散发凌乱吹起,那柄剑在他手中被挥舞的只能看见一个银色的残影。青螭那般坚韧的鳞片,竟被削去了几块。凤栖梧一脚踢在它的鳃上,竟生生踢断了青螭的一颗獠牙,巨头往一侧无力倒去。

    这样愤怒的凤栖梧,让叶知秋和颛臾季夏都看傻了眼。叶桐雨凝眸,那空中翻飞的人,宛若一尊杀神。

    凤栖梧不会让青螭再次潜回水中,收了它的命,才会罢休。他一个翻身,便又牢牢踩在了青螭的头顶。寒剑在他手中一个翻转,映射出月光的寒。猛然一刺,剑身沒入了大半。

    “呜,,”一声长长的嘶吼,到最后渐渐沒了声息。青螭的头猛然砸在了岸上,凤栖梧也顺势落下,退了几步,以剑插在泥中,才稳住了身形。他不由捂住了胸口,咳嗽了几声。面色,也有些发白。叶桐雨赶紧将他搀扶。

    四人合力才将一条螭龙杀死,而扶疏一人,是怎样与那龙鲤苦战的。想到此,叶桐雨心如刀割。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青螭的尸身还未发生任何变化。颛臾季夏有些懊恼:“难道这样一头凶兽,还不足以让菩提树现身么。”她的脚狠狠踢在青螭头上,将它踢下了水。

    平静的湖中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浪,不是菩提树现身,而是血腥味引來了更多的凶兽。看模样,不止有石头。众人即刻开始撤退,那些凶兽体态各不相同,纷纷扑上了青螭的尸身,大口撕咬。

    那场面,着实震惊了叶桐雨的眼,胃中一阵翻滚,竟开始呕吐起來。

    叶知秋神色怔然:“姑姑,你真有了他的孩子?”

    叶桐雨直起身,擦了擦嘴角,道:“是真的,已有了二个月。”

    “姑姑,你可知,那是仇人的血脉。”

    凤栖梧闻言,怅然低首。

    叶桐雨与叶知秋愤怒对视:“我若不要他,岂不是和凤朝阳一样屠杀无辜!”

    片刻,叶知秋避开了她的视线:“姑姑,这样,你会过得很苦。”

    “我们还是先解决外边那些凶兽吧。这个问題,來日方长。”颛臾季夏拿出那三根银针,对众人说道,打破了僵局。

    叶知秋点头,也拿出了那三根银针,他对凤栖梧道:“你受了伤,那些凶兽就交由我和季夏解决吧。我可不想姑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父亲。”

    凤栖梧眼眸一亮,取出的三根针即刻被叶知秋拿了去。

    即使有着九根银针,也不及那些凶兽的数量。晕去了九头,还剩下五六头开始于二人纠缠。叶知秋正在气头上,将满腔愤怒全部宣泄在了这些倒霉的凶兽身上。而颛臾季夏救兄心切,下手也异常狠辣。

    叶桐雨和凤栖梧出來一视,那些小凶兽不断地被两人追赶,不停地发出求饶似的呜咽声。二人并不姑息,一时间,劲气四射,血肉横飞。血红逐渐蔓延开來,染红了浅滩中的水。

    夜色终于再次沉寂下來。血腥味肆虐,很快便会引來更多的凶兽,而菩提树的影子依旧未现。失落感开始涌上叶桐雨心头,难道,世上真的不存在菩提树么。

    而颛臾季夏亦是感到抑制不住的伤神,扔下了剑蹲下身,抱着膝盖开始哭泣。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难道扶疏,注定只能那样生不如死地在榻上躺一辈子么。

    叶桐雨闭上眼,轻声喃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來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原本就不是树,明亮的镜子亦不是台。一切,皆由心生。一念缘生,一念缘灭。”

    话到此处,明亮的双眸睁开,灿若星辰,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扶疏,等我。”落下一句话,她柔弱的娇躯如一片翻飞的花瓣,对着湖面上又一波袭來的凶兽飘零而去。

    “雨儿!”凤栖梧一声嘶吼,却将五脏六腑牵扯地更加疼痛。她方才说,叫扶疏等她。难道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要随着扶疏而去么。

    146寻菩提果(四)

    那一波凶兽纷纷席卷而來,湖面上涌來一条白色的线,叶桐雨正是对着那条线掠去了。

    诸多凶兽们张开了嘴嘶吼着,凤栖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已被抽离,喉咙干涩得厉害,说不出一句话。

    而她,竟定定地站在了湖面上。那些个凶兽们,纷纷安宁下來,涌到她脚下支撑着她。

    她伸展开双臂,闭着眼仰起头,口中喃喃,一个个脱口而出的字宛如梵音般涤荡万物:“心死,则万物死。心生,则万物生……菩提之树,现身吧。”

    一株淡金之色的梦幻朦胧笼罩在她身上,顺着她的双臂缓缓延展,竟逐渐化成一株树的模样,不断长大。镜湖,将这奇异的景象倒映,恍如梦境,惊艳了岸上三人的眼。

    “我拂去心上的尘埃,相信人间至善。此心,便是菩提之心。”叶桐雨睁开眼,却看见自己正被柔和金光包裹着,置身于一棵古树之内。她甚至,看得见每一片树叶,和叶片上经络分明的纹理。

    高出山巅之上,老者与怪医并肩而立。怪医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笑容:“老家伙,你这次选的徒弟,真是出乎人的意料。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奇迹吧。”

    “哈哈。”老者开怀一笑:“奇迹,也是给奋力追逐的人的,上天不垂怜坐吃等死的人。回罢,那小子有救了。”恍如风过,转眼,山巅之上便沒了两人的踪影。

    树中央,一颗浑圆散发着浓郁的金光。叶桐雨伸手,向之抓去。一捏,才发觉其内只有如同桃核大小的一粒。抓在手心,只见是玲珑琉璃的一颗透明,这,便是传闻中的菩提果。菩提心到手后,菩提树也渐渐消散了去。叶桐雨心中沉重包袱卸下,扬眉一笑。足尖轻点脚下凶兽的躯体,向凤栖梧身边飞去。汇聚的兽群,也纷纷散退。月光下的湖面再次恢复成了一面平镜。

    颛臾季夏的脸也舒展开來:“想不到,我们竟真能找到菩提果,真是承蒙上天庇佑了。”

    叶桐雨同样欣喜:“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去,扶疏的伤需要救治。”

    怪医拿了菩提心,爱不释手,一直细细把玩着:“沒想到这菩提心这么漂亮,真是鬼斧神工啊。”

    老者咳嗽了几声:“老家伙,赶紧去救那小子,晚了,菩提心失去了效用便追悔莫及了。”

    怪医皱纹栏杆的脸愈发地皱了起來:“对于珍稀药材,我从來都沒有抵抗力,你这老家伙未免太不近人情。”他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独自进了里屋开始替颛臾扶疏医治。

    老者笑对叶桐雨道:“小徒儿,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啊?”

    叶桐雨一怔,是啊,接下來她要如何呢。她犹疑不决。

    叶知秋道:“姑姑,如今凤国国兵权已分裂,三个兵符,一个在我们手中,一个在凤朝阳手中,还有一个。”说着,他朝凤栖梧看了一眼,“还有一个便是在你的夫君手中。我们已与凤朝阳对立,开始了正面冲突。估计你那夫君,也不会帮着外人对付老子的。”

    凤栖梧心中并不安宁,若是扶疏沒有发生这样的事,她或许会跟着自己走。但如今,纵使她还爱自己,纵使她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她也未必会跟自己走。

    叶桐雨抬起头,眼中还是无法决定的迟疑:“一切,等扶疏醒來再说吧。”

    无人入眠的一夜,怪医进入那间房后,一夜不曾出來。天微凉鸡鸣十分,那扇门才被打开。怪医彻夜未眠,眼中爬满了血丝,额上还有冷汗。

    颛臾季夏问道:“前辈,哥哥他如何了?”

    “再过一个时辰,他便能醒过來。他全身的经脉骨骼,我都已重新接上。菩提果的神效果然惊人,短短时间内,便长合得很好。再过两三日,他便能恢复如初。不过,那条臂膀,老夫无力回天……”

    天色已大亮,众人等來的不是颛臾扶疏苏醒,而是凤朝阳的挥军而至。

    叶桐雨眉眼深沉,凤朝阳实在欺人太甚,她真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凤栖梧抓住了她的手:“我随你一起去,也好防止他再对你下毒手。”

    他二人本是父子,为了自己,凤栖梧付出的何尝不多呢。曾经,他是多么敬重凤朝阳。叶桐雨怔怔说道:“谢谢。”

    “你何需跟我这般客气,这本是作为你夫君的一种担当。”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强硬意味,分明在说,娶你的是我,不是扶疏。

    看着完好无伤的两人向自己走來,凤朝阳一对凤目眯起,无人猜得透他的眼神:“孤的好儿媳,你还真是命大。”

    “托王上的洪福,昌平才沒有那么容易死掉。”凤朝阳的这副模样,让叶桐雨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他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也不会來到这里求医,扶疏更不会为救自己而断了臂。

    “你这个眼神,孤十分不喜欢。瀚王妃既然身体无碍了,便随孤回去吧。若不然,要这么些人马亲自请你,那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呵。”凤朝阳侧身看着他带來的一支军队,数量在百人左右,但踏平这里,足矣。他就是要威胁她。

    而叶桐雨最恨被人以她在乎的人为筹码威胁自己,况且这个威胁她的人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凤朝阳。“我已是个死过不止一次的人,这样的话,对我來说沒有用。”

    凤朝阳并不动怒,他知道她所担心的:“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些人的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父王!”凤栖梧挡在叶桐雨身前,一脸怒容:“你已频频伤害了雨儿,为何还不肯罢休?你可知,她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您的外孙。”

    凤朝阳心中一震,她竟有了孩子,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若她产下男婴,吴茗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到时候,想削去叶桐雨正妃的位置都难了。

    “这次,谁都不能干涉,由她自己选择。”说罢,凤栖梧看向叶桐雨的眼睛,他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到底,跟谁走。

    147叫你滚开

    “孤是九五之尊,孤的话,她必须得听!”凤朝阳的语气充满了威慑。凤栖梧愤然转身,声音如古井之水平静冷彻:“这样,你便将我的命也一并算在里边吧,父王。”

    凤朝阳浑身血液即刻猛烈翻滚,他将眼睛闭上,强行压下怒意。再睁眼,已是一片澄明:“皇儿,你冒犯孤的事,回去再议。现下,我只给她一炷香的时间。”凤朝阳转过身去,不再看凤栖梧。这个不孝子真是气死他也。

    叶桐雨垂首,低声道:“我有些话,想跟扶疏说。现在,他该醒过來了。”

    “我陪你一起。”凤栖梧开始担心起來,他明白扶疏对她的爱其实并不亚于自己。而且,他们之间沒有像自己和她之间这样无解的仇恨。

    “不必了,我想单独跟他说。”叶桐雨沒有多看凤栖梧一眼,留给了他一个飘然背影。

    凤朝阳从未见过凤栖梧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从前的他了。正是遇上了那个女子,才让他变得再也不是原來的他。凤朝阳冷哼一声:“孤倒要看看,你这般真心待她,到头來究竟值不值得。”

    心乱如麻,凤栖梧丝毫沒有听见凤朝阳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不能再让她受半点伤害。而她这一走,可能不会再回來。就算她不选择回到自己身边,他也绝不会让凤朝阳挥师的。

    叶桐雨一会去,颛臾季夏便迎上來:“姐姐,你回來了。”

    “扶疏醒过來沒有?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颛臾季夏点点头:“他醒了。”叶桐雨闻言便要向他所在的那间屋子走去,颛臾季夏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姐姐,哥哥说,他不想见到你。”

    叶桐雨不可置信地望向叶知秋,想询问一句是也不是,叶知秋只是点了点头。颛臾扶疏的确不想见她,或者说,不忍见她。“姑姑,那个人來了,你走吧,凤栖梧会护着你的。你留下,扶疏只会再受伤害。更何况,你腹中还有凤栖梧的孩子,你忍心让扶疏身心俱痛么。”

    “他……知道这件事了?”叶桐雨眼眶酸涩,光华流转。

    叶知秋摇头:“不,他还不知道。但你留下,他便很快会知道。”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叫我离开。”叶桐雨挣开颛臾季夏的手,向那扇门跑去,却不能推开。她拼命敲打着那扇门,手都捶地红了:“我知道你醒着,你为何不愿见我?”

    无人回应,叶桐雨继续拍打着门:“你开门好吗,我们好好说清楚,我想留下,你不要赶我走!”

    一个黑影走近,却停在了门前。颛臾扶疏顿了一顿,终究沒有打开那扇门,他转过身去,将背死死抵在门上。

    叶桐雨知道是他过來了,情绪缓和了一些,她又敲了两下门:“你为我变成这样,我怎能在这个时候离你而去。扶疏,开门,让我见见你。”

    这句话,差点叫颛臾扶疏呼吸凝滞,她,果然是冲着那个人情才愿意留下的。是什么东西片片凌迟着他的心,痛到喘不过气:“我已是个残缺之人,你若在我眼前,我便会一直记得这个残酷事实。你走,我不愿见到你。”

    “不,你不是残缺的。让我留下,让我当你的左臂。”

    颛臾扶疏狠狠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你滚!你的存在,就是不断地伤害我,我受够了。此后,不在与你有丝毫关联!”这番话,他几乎是吼出來的。

    对不起,雨儿。我已是残缺之身,如今已于凤朝阳正面对立,更加护不了你的安危。凤栖梧,他会对你很好。忘了我这条左臂,记得曾经对你温文儒雅的那个我。

    叶桐雨一震,身躯快要瘫软下來,贴在了门上,无力道:“你曾说过,要我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最后都要回到你身边。我也答应了你的,还记得么?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离弃。你要我走,我便走。等你气消了,你就告诉我,我会回來。”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她从來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替我,更好地照顾他。”临别前,叶桐雨这样对颛臾季夏说道。

    那一刻的欣喜,恍如生命新生,凤栖梧看到叶桐雨在朝他走來。但,她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忧愁。

    “谢谢你,最终还是回到了我身边。”凤栖梧不知对她的归來说些什么好。

    “扶疏不要我留下。我知道,以前凤朝阳想杀我,是为了你。而现在扶疏成了他心头之患,他便要想方设法将我带回你身边,这样,就可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可是,他由原本的镇国将军,沦为现在人人口中的说的叛国之徒,只是因为他遇见了我。一切,都是我害的。”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歉疚,是她对扶疏的歉疚,以及,对凤朝阳的憎恨。

    “不是的,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我会护你此生,不再让你受任何风雨。”

    她凄然一笑:“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是,你我虽站在一起,那重关系却隔开了千山万水。我答应过扶疏,不论到哪,也要回去他身边。”

    “你是刽子手么。”凤栖梧已沒了任何表情:“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肆意将我伤害。你难道忘了,我也曾说过,不论你到哪,我都会想方设法找到你,将你带回我身边。就算你愿意回去,我也不会放过你。我死,也会赖着你。”

    眼睛一下子涨得厉害,她恨天,为何频频在自己与他之间设下如此多的鸿沟。挤出一声苦笑:“那我,真想一死了之。只是你我的命都是扶疏救回來的,死了,便辜负了他。”

    “不,不由他。只怪命运让你我相爱,偏偏还要你我相害。”

    瀚王府内,吴茗听闻王爷要回來了,欣喜得不得了。山茶告诉她:“小姐,据说这一次,王妃会一同回來。”

    “嗤,,”手中锦帕应声而裂:“哼,中了那般剧毒都死不了,她可真是被上天眷顾。王妃?这个位置只能是我的。”

    148小人得志

    又回瀚王府。叶桐雨感慨万千,她虽成了亲,却始终沒有家。多少族人的血,才染红了她的嫁衣。

    七月和锦娘还在,二月來一直守着等她回來,锦娘见了她,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王妃,就知道您福大命大,真的平安归來了……”

    七月也是同样欣喜:“王妃,每天给菩萨烧香,总算把你盼回來了……”

    叶桐雨心头涌上一阵感动,沒想到这两个跟了自己并不算久的丫头,倒是对她情深意重。

    “原來是姐姐回來了。”一袭华贵紫衫映入眼帘,犹如一只苍蝇飞入了视线。“姐姐一病便是两个月,真叫妹妹担心呢。”

    “吴茗,我之前就说过我不是你的姐姐吧,声声叫唤,倒叫我心中好不痛快。我看你并不担心我的安危,是怕我死不了吧。这回,真叫你失望了。”叶桐雨原本就对回王府有抵触,现下又出來这么一茬,更加叫她烦心了。

    吴茗扯了一下嘴角:“王妃这话可算说得露骨了,原來茗儿竟这般糟你排斥。”

    凤栖梧冰冷的眼神扫过她:“你下去吧,雨儿不想看见你。”

    吴茗被他的回应堵了一堵,顿时感觉有些难堪:“茗儿不过是想來恭贺一下姐姐,王爷着实是误会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尖锐声线响起:“圣旨到,,”一头发花白的太监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入内:“瀚王、韩王妃接旨。奉天承运,天子昭曰:瀚王妃不幸染病身亡,即日起丞相吴茗之女吴茗封为正妃,钦此。”

    吴茗抬头,眼眸一亮。

    凤栖梧愤然起身:“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带雨儿回來,现下又罢去她正妃之位?好,你转告他,我这瀚王的位置也不要了,瀚王妃,就让吴茗一个人去当吧。”

    老太监面露为难之色:“王爷,这……王上也有他的难处啊。毕竟百官都不太赞成前靖国余孽居正妃之位,您也清楚王上对您的期望,切不要叫他失望了啊。”

    “江山?我从來都沒想要。他为了江山,辜负了我母妃。他那样无情无义之人,怎知情字珍重!”

    凤栖梧甩袖正欲亲自去找凤朝阳说清楚,叶桐雨却拦在了他身前:“不必这样大动干戈,我若在你心上,有沒有这个位置又怎样。难道说,沒了瀚王妃的身份,你便不再爱我了不成?”

    “当然不是,我只是气不过他这样对你。”

    “沒了瀚王妃的身份,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这样,我便只是一个在你身边的普通女子罢了。你还记得大庸皇么,一个君王,什么都能决定。瀚王妃的生死,也由他说了算。”

    凤栖梧的骨节被紧攥得发出声音,他走到吴茗面前:“你终于是瀚王妃了。但,若让我发现你对雨儿有丝毫不敬,我不介意让你这个瀚王妃也香消玉殒。”

    他眼中冰冷彻骨的杀意,让吴茗周身一颤,那样的眼神好可怕。凤栖梧走远了,她的一颗心才缓缓平静下來。

    吴茗悠然踱步至叶桐雨面前,一脸傲慢:“你方才说的话极是,果然,我不用再叫你姐姐了呢。我早说过,瀚王妃的位置,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叶桐雨沒有看她那小人得志的眼神,平淡道:“七月,锦娘,我们回房。大冷天的,还有苍蝇聒噪。”

    “你现在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沒有的贱民,有何资格这样侮辱本宫?來人啊,将这个贱民张嘴二十!”吴茗实在气不过,明明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为何还能摆出一副藐视一切的架子,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对瀚王妃的位置表现地如此不在乎,仿佛自己只是在捡一个她已不要的东西。

    “瀚王妃!”锦娘站上前,特意强调了这三个字:“王妃莫非这么快就把王爷方才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七月,王爷刚才说什么來着。”

    七月瞪了吴茗一眼:“王爷刚才说,若是王妃对小姐不敬,他不介意让瀚王妃再次香消玉殒。”

    “你!”吴茗被噎得说不出话,她原想治叶桐雨一个不敬之罪,但一想到凤栖梧那个眼神,背脊便爬上一股凉意,只能任凭叶桐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看來,不除去叶桐雨,就算得到正妃的位置也不能安心。吴茗望着那走远的纤瘦身影,歹毒之念油然而生。

    叶桐雨回房后,给了七月一张方子。

    七月一看药方,小脸上满是激动:“王妃,你怀孕了!”这张方子,正是怪医给她的安胎药方。

    叶桐雨平淡笑道:“七月,我已不是什么王妃了。往后,你便和锦娘一样,叫我姐姐便是。”

    “太好了,这回,看那个吴茗还怎么嚣张,就算她爬上了正妃的位置又能如何。姐姐,我这就去给你将药熬上。”

    锦娘忙拉住满心欢喜的七月:“你这次可不准再大意了啊,别又让那个歹毒的女人知道了这事,在姐姐的药里下毒。姐姐有孕,还是暂且别走漏了风声吧。”

    锦娘又看向叶桐雨:“姐姐,王爷可知道此事?”

    叶桐雨端起一盏茶饮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道:“他自然是知道的。不仅他知道,凤朝阳也知道。”

    “哼,王上真是好狠的心。”锦娘立刻愤愤不平。

    “呵,”叶桐雨一声浅笑:“王爷日后必定是一国之君,像我这样的敌国余孽,断然是不能为后的。去帮着七月熬药吧,腹中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猜凤朝阳不杀我,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孩子。”

    凤栖梧走后,正是去王宫寻凤朝阳理论此事了。“父王,您削了雨儿的正妃之位,那这瀚王的位置,儿臣也不要了。”

    凤朝阳剑眉倒竖:“胡闹!先前瀚王妃身中剧毒之事人尽皆知,你要如何解释时隔两月她竟完好无损地回來了?况且,她死而复生一事,众人虽不敢拿上台面來讲,死地下却是都有怀疑的。你认为,他们会同意一个敌国的妖孽将來登上后位?”

    “他们不同意是他们的事,瀚王妃,代表着是我的妻子。绝不能是吴茗。”

    149心如死灰

    “皇儿,静下心來。”凤朝阳换上缓和语气,拍了拍凤朝阳的肩膀:“孤不会再伤害她,毕竟她肚子里还有孤的外孙。丞相之女,你只需客气待着就是。你是否很久沒有陪孤痛饮一场了?最近我们父子之间,隔阂太多了。來,我已命人备下了酒菜。”

    凤栖梧心头一热,他竟不称自己为孤,此刻,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凤朝阳亲自替他斟酒,凤栖梧倒是痛饮了几盏。凤朝阳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儿啊,你也别怪为父,为夫也是为了你好啊。”

    凤栖梧眉头一皱,怀疑着凤朝阳何出此言,正欲询问,眼前一片朦胧。失去意识前,他终于明白了,他又着了自己父亲的道。

    “來人。”凤朝阳又恢复了一个君王的威严:“将瀚王带回去,见机行事。”

    两个一身黑衣的暗卫点头,将凤栖梧带了下去。

    月色朦胧,又是迷蒙暧昧的一夜。

    吴茗已歇下,却忽然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坐起身,警惕问道:“谁?”

    床周边的纱帐被人撩开,她一把抓起锦被遮住了娇躯。看清了來人之后,却是一脸惊愕:“王爷!”

    凤栖梧宠溺一笑:“茗儿,白日的事是本王不对,那一切,不过是做个叶桐雨看的。你可是生本王的气了?”

    吴茗又是惊讶,又是狂喜,娇羞道:“茗儿怎么舍得生王爷的气……只是王爷在这深更半夜來茗儿的房内……”

    凤栖梧邪魅一笑:“本王只穿着一身亵衣,明儿说本王來干什么。”说罢,他扯去吴茗覆盖在身子上锦被。

    “啊!”吴茗顿时觉得身上一凉,不由得一声轻呼。只有一条玫红鲜妍的肚兜覆在她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她不由得面上一热,娇嗔道:“王爷……”实则,她盼这一天已盼了许久。

    凤栖梧已攀上了她的床榻,将她压在身下:“其实,你早该成为成为本王的女人了。”深吻落下,帐幔内一派风光旖旎。

    次日清晨,山茶便一脸得意地往叶桐雨宫中去了。

    凤栖梧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接着便皱紧了眉头。他扶住额头,脑中一片混乱。他应该在陪凤朝阳饮酒的,怎么沒有接下去的记忆了。一翻身,碰到了一具温软香玉,好陌生的感觉。

    凤栖梧一下便睁开了眼,心中狠狠一颤,怎么的会是她!

    “咳咳,,”吴茗被狠狠掐住了脖子,从睡梦中惊醒。当她看见凤栖梧杀意大盛的面容时,一下子便凉了心:“王爷,,”

    “说,是不是你勾引的本王!”他赤luo着上身,毫不留情地掐着吴茗柔嫩的细脖。

    吴茗的脸越來越紫,已经要喘不过气,凤栖梧将她狠狠往床的内侧一扔:“说!”

    吴茗拭去眼角的;泪:“王爷,您怎么的如此无情薄幸,明明是您昨晚來到茗儿房间内的……”

    “一派胡言!”凤栖梧一声怒喝,忽而想起了他失去意识前,凤朝阳那张抱歉的脸,还有那番话。“该死!”一拳砸在床板上,那里即刻凹陷了下去。他又叫他的父亲给利用了。

    愤然起身,抓起地上的衣服掩盖住了赤luo的上身,不愿多看这个女人一眼,不愿在此多呆一刻。而他正欲离开,叶桐雨便从推门而入,一眼便见着了衣衫不整的他。

    凤栖梧顿时大惊失色:“雨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此时,叶桐雨已看见了床上不着寸缕仅以锦被遮身的吴茗,以及白色褥子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处子红。脑海中忽然一空,什么念头都消失地无隐无踪。

    她什么都沒有说,一双眼变得黯然无光。山茶骗她來,就是叫她看这样一幕碎心的场景的。

    见她丝毫沒有表示,凤栖梧明白她是真的伤心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雨儿,你误会了。”

    叶桐雨一把甩开他的手,将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保护在胸前,看他的眼神,仿佛在嫌恶他的脏:“瀚王无需多言,一切我已知晓。祝瀚王和瀚王妃,早生贵子,携手百年。”她那么爱他,信任他,却不想他也会背叛。

    转身之际,她说:“我真是,太辜负了扶疏。”

    恍如洪水冲垮了堤坝,凤栖梧的心理防线一下全然崩溃。此时,他真正失去了她。她后悔跟自己回到了瀚王府,开始想念扶疏了。就在昨日,自己还曾向她许诺,不让她受分毫伤害。却不想,真正能将她伤到体无完肤的人,只有他自己。这一刻,他突然心如死灰。

    七月见叶桐雨回來了,将安胎药赶紧端了过來,却见她沒有丝毫表情,满脸的泪痕,仿佛一具沒有任何情感的行尸走肉。手中的药婉一下子落了地:“姐姐,你这是怎么的了!”

    锦娘闻见异动,也赶紧放下手中的事赶了过來,一见叶桐雨这幅模样,她锁紧了眉头:“姐姐,可是那女人欺负了你?”

    叶桐雨摇摇头,不答话。一双眼空洞得很,正如沒了任何期望。

    七月将碗的残片收了,道:“药洒了,药罐里还有,我再去给姐姐盛一碗來。”

    叶桐雨将她拉住:“还喝什么安胎药,沒了我,其他女人一样可以给他生孩子。”

    锦娘一听此话便明白了所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姐姐,王爷他真的……宠幸了那女人?”

    两行清泪落下,叶桐雨点了点头。-

    “王爷他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姐姐,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爱!”锦娘愤愤道。

    昔日两人生死相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叶桐雨相信,他真爱着自己,但她不敢相信,他真的背叛了自己。“你说得对,帮我收拾一下细软,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姐姐,我跟你一起走。这样薄情寡义的地方,不呆也罢。”锦娘毅然道。

    “不,你们谁也不准跟我走。这次,我走了便不会再回來。我去的地方,会很危险。你们若真把我当姐姐,便都给我留在这里。”叶桐雨已打定了主意,去找颛臾扶疏。

    150她自由了

    七月锦娘见她态度如此强硬,皆沒有再说什么,一面流着泪,一面帮叶桐雨收拾东西去了。

    此时,一个小丫鬟进來通报:“叶姑娘,外头有一个姑娘求见,说是您的故人。”

    叶桐雨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谁会來找她?季夏一定陪在扶疏身边,那么她哪里來的故人。“來人可还曾说了些什么?”

    “她沒说。不过她穿着一身青色衣裙,是个样貌美丽的女子,还带着一个叫碧儿的丫鬟。”小丫鬟如实禀报。

    原來是她。不过,她刺客來找自己是有何目的。“将她请进來吧,算來倒真是我的一位故人。”

    千叶绿云一入她的屋子,便发现有两个丫鬟正在收拾行李。千叶绿云脸上沒有与故人相见的喜意,而是一脸冰霜。走到叶桐雨身前,一句话都沒有说,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了叶桐雨脸上。

    锦娘即刻察觉,将叶桐雨拉到自己身后,怒斥道:“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家小姐?”

    千叶绿云无视了她,对叶桐雨道:“他为了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倒是铁石心肠还在这做着高高在上的瀚王妃?”

    “小姐她现在已经不是瀚王妃了!”锦娘立刻反驳,在她眼里,叶桐雨才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啊。

    “锦娘,退下吧。”被打了一巴掌,叶桐雨也沒有什么表示。

    “呵,”千叶绿云一声冷笑:“看來是被姐姐争去了宠,在这瀚王府呆不下去了,想逃了?这时候才想起他來了?他怎么会爱上你这种沒心沒肺的女人。”

    “是啊,我果真是失宠了,我果真是沒心沒肺,才会爱错人。”

    千叶绿云冷冷看着她:“就算你现在的境遇算是凄惨,也别想得到我的同情。我也绝不会,再让你回去扶疏身边。”

    叶桐雨替她倒了一杯茶:“你见过扶疏了?”说罢,将茶杯递给了她。

    千叶绿云并不领情,一把将茶杯打翻在地:“我若不曾见他,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因你而断了一条臂膀,就算他变成了这幅模样,竟还对你念念不忘,你到底,对他下了什么咒?”

    “他可曾说过,有沒有原谅我?”叶桐雨一听见那声‘念念不忘’,愈发想离开这里,回到颛臾扶疏身边。

    千叶绿云一怔,喃喃道:“他怎么会生你的气。我还真是羡慕你,如果可以,我多想代替你,永远陪在他身边。”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四处流窜的汤汁,一闻气味,便知这是什么药:“你有了身孕?”

    叶桐雨点点头。

    千叶绿云像是想确认什么,來安自己的心:“凤栖梧的,还是,他的?”

    叶桐雨苦笑道:“自然不会是他的。两个月的身孕,你可能帮我拿掉这个孩子?”

    千叶绿云的瞳孔瞬时放大,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不成,这毕竟也是你的孩子。”

    “不重要了,这本就是我仇人的血脉,我若诞下他,更加会对不住叶氏一族无辜糟屠的亡灵。况且,你姐姐吴茗,也可以替他诞下孩子。”叶桐雨说道最后,几乎沒了声音,一回想起那个情景,便疼得撕心裂肺。

    千叶绿云挑起了眉,轻蔑看着她:“你想杀死你自己的孩子,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扶疏身边,继续做他纯洁无暇的心上人?叶桐雨,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不,我沒有奢望成为他心中的那个人。比起我,我想你更有资格一些。他因我失去了镇国将军的位子,因我被诬陷为了叛国之臣,又因我失去了一只臂膀。我总得回到他身边做点什么,以消去我心中的歉疚。”

    “我真是开始同情扶疏了。到底,你还是对他沒有一丝爱意。你说得极是,你就是对不住他。我可以带你回去他身边,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易容,以一个寻常女子的身份服侍他,不得向他透露身份。这样,你可能答应?”

    叶桐雨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什么都能答应。”

    凤栖梧原本放心不下,想來看看她如何了,一到门口,便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满心妒火,当他看见千叶绿云在此,便知道了她要离开去到那里。

    叶桐雨还是不愿看他一眼:“是啊,我该离开了。这里,已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他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力气大得快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你就这样不信任我,那么喜欢他么?”

    她始终低垂着眼,用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别碰我,你这双手,碰过别的女人。”

    “你对我的信任就这么不堪一击?”他转过身对着七月和锦娘一声怒喝:“都不准替她收拾东西!本王说了,不准走!”

    连千叶绿云都震了一震,她从未见过瀚王还有这样的一面,两个丫鬟更是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呵,王爷好大的架子。”叶桐雨终于抬眼看他了,只是那眼神已无比陌生:“王爷还当我的眼是瞎的么,那样活色生香的一幕,还能造假不成。解释?王爷能给什么解释,别说你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房内,也算是爱我的一种行为。既然如此,我的离开与你比起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凤栖梧此刻的眼神就像一头愤怒到快要咆哮的狮子:“那天我说过,就算你愿意回去,我也不会放过你。我死,也会赖着你。就算你死,也要死在我身边。”低沉的声音,是压抑着狂风暴雨的体现,再一步,便会天雷勾动地火。

    叶桐雨此刻却无比讨厌他的霸道:“你这样,真叫我觉得恶心。人死了并不可怕,怕的是心死。只有离开你,我才会复活。”

    压抑到了极点的愤怒沒有爆发,因这一句话消失地无影无踪,凤栖梧的世界顿时崩塌了,天地一片混沌。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千叶,带她走吧,她自由了。”

    千叶绿云一怔,曾经那样拼死拼活地相爱的两人,说分开,也就分开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一个沒有分量的第三者,便能轻而易举地将之粉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