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南是个君子。
就如一个懵懂的男孩,然而这份懵懂,使得他直到壮年还没有清楚的深入过自己内心。有很多女喜欢他,她们喜欢看他,喜欢叫他谪仙，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谪仙。她们把他看的神化,却不知道他只是一个而已——同样有伤会疼,同样遇到难解之事时会彻夜不眠、殚精竭虑。然而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抱住的女孩是琼花公主，温暖的怀抱拥住的是她娇小稚嫩的身体。
这个时候他突然心中一阵悸动。
他清晰的认识到，这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女孩,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还没有真正长大。
那日自崖底一别，他与深宫中那位公主似乎有了一层旁都看不到的默契,他心知这并不符合一个好臣子所为，他曾想过自己一辈子不与后宫有交集，可他不去招惹，却有磨精黏上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越发张狂的偷偷跑出宫来，但凡宫中寻不到，她必定会他府里。
“那说，本公主就一个朋友，不到这里来还能去哪里？”汤圆托着腮，对丞相大的疑问表示无辜，她睁着水润润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是管家前些日子从集市买来的那几只红眼兔子。
言初南不为所动，执起一支笔案上勾勾画画，他淡淡道：“公主自是应当待宫里。”
“连也希望就这样永远待宫里么？”
“将来公主会与……驸马一起，到时候自是可以出宫。”说到驸马的时候，言初南不由得语气一顿。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公主到底明不明白驸马的意思。一想到她这样年岁的女孩大抵对这些事并不了解，他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俞越了。
“若是永远待宫里，那如何选驸马？丞相莫不是要本公主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吧？”
“历代皆是如此。”不过若是她的话……皇后的女儿，皇上必会舍不得叫她嫁于一个不相识的驸马。或许，她的婚事可以自由一些的。
“不要！”汤圆腾地一下站起来，头却冷不防撞上了身旁的书架。
言初南扔下手中的笔，抬手一把将她拖过来，两向后退去，只见眼前巨大的书架晃了两下，突然“轰隆”一声，书本撒了一地。
好丞相家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侍女，会时不时的来打扫一下书房，否则这两今日怕绝不会简简单单的就这么安全，起码也得是烟尘满面。
汤圆吐了吐舌头：“那个……本公主不是故意的，知道的。”
“……”
他应该知道什么？他现什么都不想知道。
言初南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按唯一幸存于难的椅子上，自己却转身提来一只精巧的箱子，这箱子刻着暗紫色的纹路，他一只手将其按扣打开，另一只手掰开盖子，里面放着各种白玉瓷瓶。
言初南挑出其中一只瓶子，修长的手指轻挑开瓶口的塞子，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汤圆好奇的看了看，突然伸手握住瓶子，将小巧的鼻头凑近嗅了嗅：“这是什么？”
“药膏。”
“……做什么用的？”
丞相大没有搭理好奇宝宝，只将手指伸进瓶口抹除一块膏状物，指尖一点便落她细长的眉目上，温温的触感一如柳地的棉絮，汤圆眼睛愉悦的眯起，犹如一只偷腥的猫儿，言初南停眉上的手指一顿。
额上的红印子已被一层水润的药膏覆上。
言初南将瓷瓶放回药箱，“受伤了。”
他抿抿唇：“公主殿下往日里都是这般莽撞的么？”他心中有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这么多年过来了，现也已经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但是他还是生气了。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公主毕竟是公主，千金之躯，他即便是如今气急了，也不该这么说她。
“这是心疼本公主么？”
汤圆大大的杏眼眨了一下，除了父皇母后和哥哥之外，还是头一次有会这么教训她，汤圆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她心中一动，忽然看了眼丞相大，摸着下巴考虑：“虽然长的不如哥哥漂亮……”
言丞相的脸黑了一分。
“也不会飞檐走壁，简直就是毫无用武之地的文弱书生一枚……”
毫无用武之地的文弱书生……“文弱书生”言丞相盯着自说自话的公主殿下，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
“但是，又救了本公主一命，所以……如果是的话，本公主倒是可以接受的……”汤圆抽出腰间的马鞭挑起他的下巴，眸色盈盈。
言初南一怔：“接受什么？”
“驸马啊……是本公主宫外唯一认识的外男。”汤圆只要一想起要自己将来会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救忍不住揪心，倒还不如她自己找个看的顺眼的，就如眼前这。
“莫要胡说！”言初南一把握住她的马鞭，脸上也不知是气是怒，他大了她整整二十多岁，怎可以做她的驸马？“公主殿下日后定要嫁予少年英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怎能随口而出这般儿戏？”
汤圆似有所悟，“不就是少年英豪么？听她们说言初南年少成名、惊才夺艳……她们可不敢骗。”
言初南定定的看着她，半晌苦笑一声：“臣已经老了。”
若是再年轻一点，他……会不会喜欢上这个他生命中愈发鲜活的少女？想来……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天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今日爬上来憋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