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灞如此反问,自然无人应答,余人都望向了魏燮,魏燮不动声色,说道:“那是自然,听了吴大人一席话,看来本相是多此一问了,其实本相原是想问郭统领,但见郭统领与吴大人走得亲近,令本相以为城防军有何消息吴大人定能得知。”
杭州城由内外二支军队守护,内有禁卫军,守护皇宫大内,各支分队相加计有二万五千余人,全是从边塞精挑细选的精良兵士。吴灞正是看到禁卫军为魏燮掌控,因而上奏梁成帝,以杭州城外围治安巡防为由要求组建城防军,其目的自然是对抗魏燮,梁成帝表示赞同。魏燮百般阻挠无果,最终不得已从禁卫军中抽调出了五千兵士。
魏燮口中所说郭统领即是城防军统领郭通,此人原为吴灞内府家将,身形高大壮实,骑术、箭术、战略更是无一不精,吴灞利用职权之便,通过三年精心安排,如今的郭通已位居统领一职,而城防军五千人在他的训练之下,单兵素质也有了极大的改善。
魏燮此语直指吴灞滥用职权,安插亲信,郭通性子急躁,听出此意后,双目如炬,直视魏燮道:“陛下既责令末将斥查思侯爷之案,末将再是无能,也必将还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让有罪之人逍遥法外……”
话未说完,早被吴灞抢先道:“律人必先正己,此理路人皆知,听魏相言中之意,似有风闻下官渎职之处,若魏相身边一干同僚皆赞同,大可向陛下表奏弹劾。清者自清,想陛下英明神武,自能明断秋毫。”
魏燮阴阴一笑,反唇相讥道:“呃,哪里,哪里,吴大人才智过人,怎会有把柄让人抓?这一点,本相是自叹不如哪。”
两部大员争于朝堂外,各级官员皆秉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谁都没有看到,有两位少年在回廊外驻足久矣,前面一人着蚕丝锦衣,后面一人着太监服饰。
听了片刻,锦衣少年回头,露出不屑的目光,笑道:“嘻嘻,又吵,有趣……”
小太监若有所思,喃喃道:“他们二位,你更喜欢哪个?”
锦衣少年扁了扁嘴,摇头道:“哪个都不喜欢……”
“哦?”小太监有些意外,又道:“那么随意吧,单选,很容易……”
锦衣少年道:“单选也难,你替我挑吧。”
小太监坚决地道:“不行,你自己挑,必须挑。”
锦衣少年挠着头,十分为难地道:“这样的话,我觉得还是那瘦猴精看着顺眼些。”
“呃,瘦猴精,吴大人,呵呵,好,”小太监觉得好笑,说话间正巧见一名宫女手端纸笔砚台路过,便低声叫道:“姐姐请留步……”
那宫女一愣,转身道:“喊我?”
小太监点点头,微笑道:“可否借姐姐的纸笔一用?”
那宫女一听,慌忙道:“那可不行,此为陛下御用之物,若让人知晓,可是要杀头的。”
小太监把她拉到隐蔽处,嘻嘻笑道:“姐姐既是从御书房出来的,那么说明陛下已用过了笔墨了,此处并无外人,借用一下定不会有人看到,看姐姐长得娇小可人,想来定是好心之人,我会一辈子记得姐姐好处的。”
那宫女十八、九岁年纪,人长得比较矮瘦,说娇小倒也不过份,但脸上星罗棋布的麻子,与“可人”二字却是相去甚远。锦衣少年在旁听到,鄙夷地白了小太监一眼,一声哀叹。
那宫女却是相当受用,四下瞧了瞧,说道:“那你快些。”
“多谢姐姐,”小太监心中一喜,凑近锦衣少年附耳说了几句。
锦衣少年茫然道:“这也行?”
小太监点点头,俯下身子,锦衣少年将纸铺于其背上,匆匆挥笔,片刻即成。
那宫女摸了摸小太监的脸,报以“妩媚”一笑,心情畅快地离去,待她走远后,锦衣少年又将纸上内容瞧了一遍,说道:“你这首诗像是不太通顺吧……”
小太监一脸的得意,辩道:“青楼女子作诗的水准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锦衣少年稍一想,似乎也觉有理,吹干墨迹后,在小太监的催促之下,锦衣少年随即向前走去。
魏燮老奸巨滑,口才了得,看样子吴灞是落了下风。锦衣少年拨开人群,向里而走,百官对他的到来颇为惊讶,只是纷纷让道,互相低声窃语:“十五皇子殿下……”
至二人中间,吴灞与魏燮暂时停止争论,也以礼参见,顺祈转向吴灞,将字条递过,说道:“昨日出游,于西湖边遇一年轻女子,便托我将此信转交于大人。”
吴灞打开字条一看,有些摸不着头脑,接过后问道:“殿下,此为何意?”
顺祈道:“不明白么?上面写着?怡待空阁夜夜思,香凝春露切切念,荷花不谙世间相,叶枯之时情未见,?很明显,此为一首藏头诗,合起来便是?怡香荷叶,思念相见,?想来应是那女子很是思念大人之意吧。”
杭州城有个非常出名的青楼,名为怡香院,其中有一位名叫荷叶的头牌红妓,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得知吴灞与名妓有染,百官皆在强忍笑意,目光全聚到了吴灞脸上。吴灞自然也知道这一出,强作镇定道:“可是下官并不认识什么荷叶,殿下会否交错人了?”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魏燮决不会放过,当即哈哈笑道:“本相一向以为吴大人清心寡欲,原来也有此好哪……”
吴灞脸色更加难看,出了这样的事,也只好一忍再忍了,看这乱捣蛋的皇子怎么个说法。
顺祈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这就怪了,她还说当朝宰相魏大人一看便知的。”
“啊,原来如此,”吴灞明白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转而对魏燮笑道:“原来魏相不止官场平步青云,连风月场都是春风得意哪,下官这回算是领教了。”
谁都没料到形势急转如此之快,百官不约而同地又望向了魏燮,魏燮从吴灞手里抢过字条,看了几遍,却又不敢指责顺祈纯属造谣,毕竟面前的少年是皇子殿下,只得眼睁睁地吃着哑巴亏,涨红了老脸当场愣住了。
早朝的时辰到了,顺祈与吴灞并肩走向聚义殿,聚义殿有一条颇高的红木门槛,吴灞牵起顺祈的小手,助他轻松跨过,二人对望一眼,彼此微笑。
吴灞一方的官员随后跟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