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璞玉》 新书感言 这是高高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以前只写过短篇，不知道写长篇是一件如此累心的事，尤其是宅斗文，每个人物做的动作说的话都需要认真斟酌着来写，因为经验不足，有些地方写的可能会有瑕疵，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多提宝贵意见，高高一定会吸取经验，将不足补上，写出更好的情节来。 第一章 难产 这是高高写的第一本书，强烈求关注哦！！ －－－－－－－－－－－－－－－－－－－－－－－－－－－－－－－－－－－－－－－－－－－－－－－－－－－－－－－－－－－－－－－－－－－－－－－－－－－－－－－－－－－－－－－－－－－－－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是一提起那一年威武侯府的＂那件事＂，侯府的老人儿们依然唏嘘不已。据说那时已经进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因为天气冷，街边的小贩差不多都收摊了，空荡荡的大街上一派平和景象，只偶尔有几个孩童在追逐着放烟火。可是东街上的威武侯府却是慌乱成一团，因为威武侯府二夫人难产了。 威武侯陆英已经年过半百，辅佐先皇打天下，功成归来拜将封侯，皇帝特赐号威武，与忠义侯赵之垣共同掌握兵权，一时权倾朝野。陆英有一妻一妾，三子一女，也算家门兴旺。陆英的长子是庶子，剩余的两子一女才是正房田氏所出。这次难产的二夫人梁氏与二爷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陆连城大梁氏五岁，在梁氏十四岁时定下亲事，等她及笄便成了亲，郎才女貌也是一段佳话。刚进侯门梁氏就怀上了孩子，阖府上下无不期盼这个嫡孙的降临，可事与愿违，难产已经折磨了梁氏一天一夜，产房里她不知已经昏厥了几回，可是孩子依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产婆们担心羊水流光了，恐怕孩子也会憋死，到时只怕是一尸两命了，更是不断催促梁氏使劲。用人参钓着精神的梁氏早已经没了力气，＂秋儿，去跟..二..二爷说，无..无论如何，必得舍母保子。＂梁氏的贴身丫鬟秋儿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夫人，您这是说什么呢，您和孩子不会有事的。＂梁氏自觉疼痛更加剧烈，再说不出话来，咬牙挥手让秋儿出去回禀二爷。 产房外，丫鬟婆子下人站了一院子，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并不敢出任何声音，田氏坐在偏厅，桌上的茶凉了，换了几回，田氏并没有心情喝。二爷陆连城焦急的来回踱步，担心妻子的心情表露无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陆连城猛的抬头却对上了秋儿泪汪汪的眼睛，赶忙问询，＂夫人如何了，生了吗？＂秋儿低着头，怯怯的说：＂二爷，夫..夫人说，让您舍..母保子。＂听了这话，陆连城瞪大了眼睛，露出痛苦的神情，一把推开秋儿，想进到产房去。一旁赶来的田氏却快速拉住了陆连城，＂城儿，你是男人，怎么能进产房，会有血光之灾的，不吉利。＂ ＂娘，这时候哪还有时间顾及这些，茹馨快坚持不住了，我得去看看她呀！＂ ＂你个大男人懂什么，进去也是添乱，还是为娘的去看看吧。＂田氏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秋儿也跟在后面进去了，屋门又一次被关上。 屋内，床榻边四个产婆围站着，催促二夫人使劲儿，两个丫鬟忙着倒水清洗帕子，铜盆里的血水看着也是极其的刺眼。 田氏走到儿媳妇的身边，看着床上早已憔悴不堪的梁氏也不禁流下了眼泪，顾不得擦拭，田氏一把握住儿媳妇的手，＂好孩子，我的好孩子，你为陆家受苦了，快些使使劲，就快生出来了。＂ 梁氏微微睁开眼睛，长久的疼痛已经让她喊哑了嗓子，嘴里只能发出轻微的＂哼哼＂声，看见婆婆坐在身边安慰自己，一时身上也有了些许力气，咬紧牙关，开始最后的努力。 产婆紧张的看着梁氏的双腿间，竟发现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高兴的喊起来，＂二夫人，快些使劲呀，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您再加把劲儿再加把劲儿呀！＂ 梁氏早已听不进去任何话，只是听见＂孩子＂二字，不知从哪里又来了力气，床上铺的软垫也被她抓破了，她的头拼命向上拱，只听＂哇＂的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横空响起，梁氏只觉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软了下去，没有了痛，精神却恍惚起来。 产婆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婴儿，赶忙抱给田氏看，＂恭喜老夫人，您有嫡孙女了。＂田氏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却也笑呵呵的接过孩子。门外陆连城听见孩子的啼哭声，顾不得任何，推门快步跑了进来。田氏看见他皱起眉头，＂说了产房不吉利，你怎么还是进来了。＂ 陆连城哪儿还听得见母亲的数落，高兴的凑上前来，抢着要抱自己的女儿。田氏看他笨手笨脚，也不敢把孩子递过去，仍是自己抱着。 房间里也只有一会儿的喜悦，只听产婆大呼了一声，＂不好了，二夫人血崩了！＂ 陆连城越过田氏，看见妻子盖着的厚棉被，竟然已经被血滲透了，他赶紧奔到床前，跪在梁氏身旁，紧紧的握住梁氏的手，轻唤道，＂茹馨，茹馨你醒醒，咱们的孩子已经出世了，你受苦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般的苦楚，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咱们的女儿啊！＂ 梁氏听见相公在跟自己说话，想睁眼却觉得眼皮沉得睁不开，她使劲眨了眨眼，朦胧中看到了陆连城模糊的轮廓，＂相公，我大概要去了。＂ 陆连城哪还忍得住，早已泪流满面，＂茹馨，你别说了，我不许你去，我还要跟你白头到老呢，你快歇歇，待明天就能大好了。＂ 梁氏想再多说两句，却觉得嗓子惺得厉害，张嘴咳了一阵，陆连城见状轻轻把李氏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梁氏微睁着眼，盯着婆婆怀里抱着的襁褓，抬手指了一指，＂相公，好好待..待咱们的..孩子。＂话音一落，陆连城只觉怀中的人儿身子一软，塌了下去，梁氏终是去了。他将梁氏的身子抱得更紧，七尺男儿此刻竟也嚎啕大哭起来。 自那以后陆连城就病了，缠绵病榻数月，连妻子的丧葬都无法操办，威武侯府请遍了京城所有的名医，甚至连太医都请到了府里为他诊治，所有的大夫皆说是心病，可却开不了那心药的方子。断断续续将养了一年，陆连城的病才算好了大半，只是再没有以前骑在战马上的飒爽英姿，官职也从武官变成了文官，闹得京城人人皆知威武侯府的二爷你是个痴情的种子，对自己的亡妻一片深情。 第二章 苏醒 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路彦雨躺在一张软软的床上，头顶上是雕花镂空的顶架，外面挂着织花锦的床幔，连棉被也是缎面的，还绣上了漂亮的花样子，她自己则穿着一套纯白色的睡衣。眼前的一切，绝不是现代房屋的装潢，搞的路彦雨一惊，想起身却感到四肢无力，尤其是自己的脑袋，像有针在扎似的，痛得她不禁发出“咝咝”的呻吟。 床下蹲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正打着瞌睡，一下被路彦雨发出的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见床上的人儿已经醒了，慌忙起身，惊喜的说道，“小姐，您可醒了，您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奴婢这就去喊二老爷去。” 路彦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这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等她回了神，细看起屋内的陈设，一张圆桌立在正中央，四周是几张板凳，靠右的窗户边是一张梳妆台，摆着铜镜，还摆着几个精致的小盒子，看样子天色已经不早，柔和的月光透着纸糊的窗户照了进来，像是已经是深夜了。此刻，路彦雨的脑子乱哄哄的，上一个镜头，自己被疾驰而来的大货车撞倒在地，可下一刻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想来想去，她脑海里终于闪过一个念头，这是梦吗，如果不是，难道自己狗血的穿越了？ 不等她再确定些什么，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见一个古装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着青色衣裙的女人，男人的脚步显得很急促，直直的走到床边，眼神里流出的全是关切和自责。 男人看着路彦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上前一把扶住，“颜玉啊，你可算是醒了，爹都要被你吓死了。快躺着，你身子弱。” 床上的路彦雨愣愣的看着眼前如此热络，自称是她＂爹＂的男人，唤自己颜玉，听起来跟自己的真实名字像是谐音。她一时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因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对答，路彦雨想了想也只有低下头不说话才是上策。 这一沉默，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只片刻就听男人身后的女人开了口，“三小姐，您这一出事，可急坏了二爷了，这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只盼您能早早醒来呢，快别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路彦雨抬头，越过这个所谓的“爹”，对上他身后的那双眸子，丹凤眼，薄眼皮，稀疏的睫毛，全都透着一股让人无法亲近的冷淡，尽管这人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听着也很和气，可路彦雨凭着自己前世活了26年的经历，总觉得这人身上包裹的都是精明和算计，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路彦雨匆匆收了心思，转脸看着自己的＂爹＂，因为身上没力气，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她心里盘算着笼统的答几句话应付过去倒也不难，于是模仿起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古人说话的语气，“爹爹，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女儿不敢生爹爹的气，知道爹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女儿现下没事了，您宽了心，快去休息吧。” 路彦雨一席话说出口，惊得面前的两人目瞪口呆，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竟都沉默了起来。这次仍是那个女人打破了冷场，“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要是还在生气，尽管打骂便是。” 路彦雨心里的小算盘又打了起来，这个女人怎么像是挑拨着自己发作撒泼似的，难道原主以前的性格很泼辣吗，在自己的亲爹面前也不懂得收敛？ 眼前的男人听了女人的话，不自觉挺直了脊背，连忙应和，“对对对，颜玉，你若是还在生爹的气，就发泄出来吧，爹不怪你，以后爹再不管你了，只要你好好的，爹都听你的。”语气中的自责越加明显。 路彦雨此刻只想快点应付了眼前的这两个人，然后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想只有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让他俩离开才行，于是仍旧小声的回答说，“爹爹，以前都是女儿不好，经历了这番，女儿已经知错了，以后定会改过的，本想就着今日好好与爹爹说说话，可无奈自己的身子实在不争气，日后待女儿身子痊愈了，定要跟爹爹好好承认错误的。” 男人听完了路彦雨的话，眼睛里透出的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反观身后的那个女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狐疑，她自觉失态，不由得用手中的帕子遮着嘴咳了一声。 “好孩子，你可算长大了，什么错不错的，爹只盼着你平安的长大，你娘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快好好养着吧。”男人说话时一度哽咽，这么一句不长的话竟咽了好几口唾沫才说完。 话音刚落，女人便紧跟着说道，“是呀，三小姐好好养着吧，虽然大夫说您身子并无大碍，但这惊吓过度还是要慢慢静养的，以后我会日日派人送补品过来，若有什么不妥当的，您且遣了冬梅来找我就是了。”这话虽是对着床上的病人说的，可她的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原主的爹，像是故意讨好一样。 又寒暄了几句，路彦雨便目送两人离开了，她心中暗暗揣测，眼前的这个女人果然不是原主在这个世界的娘，怪不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全无爱惜之情呢，而这个爹，却是对自己宠溺有加的。只是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又遇到了怎样的麻烦才累及身体，这些疑问看来是要一一弄清楚的。 正想着，房门又“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半大的丫头，与之前跑出去报信的并不是一个人，只见她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碗。 丫头走近了福了福身，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姐，大夫嘱咐，等您醒了就要进了这碗药，说去痛安神是最好的，奴婢一直用小火给您煨着，您快趁热喝了吧。” 路彦雨接过白瓷碗，一股浓浓的中药味让她有些反胃，皱着眉头不知怎么下口，心想着如何推脱。 这丫头看路彦雨慢慢吞吞不肯喝药，竟然退后几步，“扑通”一下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小姐，您就听大夫的话快些喝了药吧，因为奴婢们伺候不周，才让小姐受了这样的苦，多亏二老爷心慈，没有惩罚奴婢们，让奴婢们依旧伺候您，将功折罪，如果小姐再不肯喝药，身子好不了，或是坐下病根，奴婢们就是有一千条命也赔不了啊。”几句话下来，小丫头一脸的泪水，越发恳切的看着床上的主子。 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路彦雨哪被人这样伺候过，看见这个半大的丫头跪在自己面前一下子有些心软，也不再推脱，吩咐她起身，然后一咬牙仰脖喝下了药，酸涩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准是皱成一团了。 小丫头看见主子如此听劝的喝药高兴坏了，赶忙起身，从桌子上的匣子里取来一小碟果子，“小姐，这是老太太昨儿赏的用用红糖腌渍的果子，您快吃一个，嘴里就不苦了。” 路彦雨听话的拿起一个放进嘴里，慢慢的嘴里酸涩的味道就消失了，满满的都是甜味儿。 路彦雨嘴里含着吃食，盯着丫头手里的小碟子，心里盘算着这老太太又是谁。小丫头看着主子像是在想什么，以为主子想问老太太是什么时候来的，赶忙回话道，“老太太听人说小姐被马车撞了，心急的不得了，亲自来看了您一趟，又吩咐了奴婢们好好伺候您，老太太说您醒了定要吃药的，知道您自小怕吃苦的东西，便赏了这碟子果子让您清口的。”一席话下来这丫头的伶俐越发突显出来，惹得路彦雨眉眼有了笑意。 这时，屋门又开了，进来的是之前报信的丫头，脸上仍挂着稚气，年纪应该更小。她看见主子脸上多了的那抹笑，也赶忙跑来，打趣道，“还是冬梅姐姐最得小姐欢心，都知道小姐怕苦，每每喝药都是皱着眉头百般推脱，可今儿小姐喝了药不但没发脾气，还笑了，小姐，您说您是不是偏心？” 叫＂冬梅＂的丫头听了这话哪还肯依，“小姐，就属绿竹最会耍嘴皮子，您别听她的，晚上回去我定要撕了她那张利嘴。” 这么一说，路彦雨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丫头，年长些的叫冬梅，年轻些的叫绿竹，看来以前都是伺候原主的，冬梅沉稳，绿竹活泼，一唱一和倒也有趣儿。 想着想着，不知是不是安神汤的药效上来了，一阵浓浓的困意袭来，路彦雨不禁打了一个呵欠，冬梅见状，忙走上前来，“说了这会子话，小姐定是累了，还是快些休息吧，明早大夫还要来请脉呢，今儿我值夜，小姐有事就唤我。” 路彦雨点点头，任凭两个丫头为自己掖好被角，关上帐子，顾不得再多想别的，路彦雨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剩下的事还是明天再想吧。 第三章 探听 这一夜，路彦雨并没有安枕，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还是之前看到的未婚夫出轨的肮脏画面，那个可耻的男人一面冲着自己笑，一面露出炫耀的神情，路彦雨尖叫着大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挣扎着跑出家门，精神恍惚的穿越马路时，一辆大卡车飞驰着迎面开了过来，她害怕的大喊着＂不要＂。 眼见大卡车就要撞上自己，路彦雨感觉一只手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身体，她一个大喘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仍是恐慌。 路彦雨感觉后背黏糊糊的，冷汗大概已经滲湿了睡衣，她慢慢喘匀了气息，抬头看见绿竹皱起的眉头和担心的眼神，＂小姐，您做噩梦了？＂ 路彦雨轻轻点点头，她想遮掩那份心悸，只好转移话题，“冬梅呢？” 绿竹轻声答道，“冬梅姐姐去给小姐熬药了，这药是要在早膳之前喝的，她怕旁人弄不好，便亲自去看着了。小姐，您要喊她过来吗？” 路彦雨摇摇头，向后挪了挪身体，半躺半坐的倚在床边，没再说话。 绿竹见状想说些什么，又怕小姐听了会不高兴，犹豫着要不要张口。路彦雨看出了她脸上的不自在，对她说道，“有什么就说，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无须顾忌什么。” 绿竹得到了小姐的应允，皱着眉头说道，＂小姐怕是又梦见那日的事了吧？都怪赵六小姐，说了那般难听的话，要不然小姐也不会一气之下跑出府去，好端端的撞上了马车，受这样的苦。＂说着说着，绿竹的眉头皱得更深。 路彦雨听此，想借机打听打听原主的身份和她受伤的原因。于是，路彦雨装摸做样的抚上胸口，叹了口气，＂算了，绿竹，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吧！＂ 绿竹撅起小嘴，对她口中提到的赵六小姐的厌恶感更深了，＂也就小姐大人大量，还信她是无心的，不过是忠义侯府庶生的小姐，竟敢当着咱威武侯府的嫡生小姐的面嚼舌根，二夫人的事岂是她能议论的，哼。＂ 路彦雨从绿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信息，原主的身份应该不低，赵六小姐是忠义侯府庶生，原主是威武侯府嫡生，她是被马车撞倒了才受伤的。可这样的信息量对路彦雨来说远远不够，她决定继续从绿竹口中再探听点什么，继而掩面抽泣，嘴里轻声唤着自己的亲娘。 绿竹看着小姐这么伤心，不免有些着急，只能继续安慰道，＂我的好小姐，您可别哭了，二夫人的死跟您有什么干系，听那些生养过的嬷嬷说，生孩子是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生死听天命的，二夫人生下小姐就去了，小姐也是可怜人呀，二老爷是碍着忠义侯府的面子才训斥了小姐，并不是真的不疼您，要我说，别说您只推了赵六小姐一下，就算是结结实实的打她一顿也是情有可原的呢！＂ 这么一说，路彦雨大略的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原主的母亲在生产的时候去世，那个忠义侯府的小姐定是借这件事辱骂了原主，原主的爹又训斥了她，才导致她跑出府被马车撞了。阴差阳错，这具身子却被自己钻了空子，借此重生了，路彦雨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只一心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舒缓了心情，没再继续装哭。 绿竹看小姐面色缓和了许多，跟着也放松了心情，＂小姐，若您觉得身子爽利些，不如让奴婢伺候您洗漱吧，哭了许久，小姐的眼睛都红了。＂ ＂好。＂路彦雨应着，掀开棉被准备起身，绿竹蹲下想为她穿上鞋，只这一下，让路彦雨有点儿不适应，习惯性的躲避开来，绿竹以为自己弄疼了主子，惊恐的看着路彦雨。 路彦雨这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侯门小姐了，应该适应这样的伺候，于是冲绿竹摆摆手，＂与你无关，刚才是我腿麻了。＂ 这下绿竹动作更加轻柔，为路彦雨穿上鞋才走到门边打开门，片刻面生的的丫头端着脸盆等一应用品走了进来。路彦雨也不需自己动手，只几个小丫头熟练的为她梳洗。梳洗完毕，绿竹为她添上了一件藕粉色的长袍，便搀着她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小姐，冬梅姐姐去熬药恐怕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不如让奴婢先给您挽个松松的发髻，等下您若是不满意，我再喊她来给您梳妆？” 路彦雨并不在意这些，随意的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这是一张鹅蛋脸，看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然还没长开，看起来却是非常美丽。不画自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杏眼，眼珠儿是深棕色的，浓密的睫毛随着眨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高高的鼻梁，还有没有血色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皮肤很是苍白，却也透着一股病美人儿的风情。路彦雨有些自恋的想，老天爷对自己还算网开一面，这一穿越，竟附在了相貌如此出众的美人胚子上，却也不虚此行。 只一会儿，绿竹就挽好了发髻，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笑着说道，“我们小姐长得是真真儿的美呀，就算是身子不好，这美也丝毫不打折，更胜从前呢。” 路彦雨听了这样的夸奖也不禁笑出声来，想要逗逗她，“要是依你所说，我干脆就这么病着算了。” 绿竹自知刚才的话说得有些不恰当，赶紧低下头承认错误，“呸呸呸，奴婢是浑说的，奴婢巴巴的盼着小姐快些好了呢，才不要当这病美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活泼才是最好的。” “好啦，我是逗你的，别放在心上。”路彦雨笑着起身，却觉得腿上还是没什么力气，绿竹赶忙扶住她，主仆俩慢慢的朝圆桌前走去。 “小姐，府上怕是一早就都知道您醒了的消息了，一会儿待您用了早膳，大夫就会来请脉，再之后恐怕各院的主子都会来看您了呢。” 路彦雨心里觉得有些许的害怕，怕因为自己对原主的事知道的不多，待会儿会闹出笑话来，虽然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微笑着点了点头。 绿竹将小姐扶着坐在桌前，为她斟上一杯水，递了过去。“小姐这一受伤，连性子都变了呢。”话中带着试探性的语气。 路彦雨听了这话便产生了许多好奇，“哦？那你来说说，我是怎么变了？” “以前小姐最不耐烦跟咱各院的主子们打交道了，除了老太太和二老爷，恐怕也没对几个人有过什么好脾气了，可奴婢刚刚说各院子的主子要来看您，您怎么反倒不吱声了呢？”绿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路彦雨用胳膊撑着脑袋，仔细的听着，绿竹顿了一下，她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姐这次醒了，奴婢们都以为您会生二老爷的气，即使不做别的，摔摔打打总还是要的，可是您竟然主动跟二老爷服软，您不知道，奴婢们在门外都吓坏了，生怕您和二老爷吵起来不好收场呢。” “还有姨娘，您平时最看不惯她的做派，说她做作，只一味装可怜讨二老爷欢心，以前最是水火不相容的，也从不许姨娘进出您的房间，可昨儿姨娘跟着二老爷进屋，您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这一通下来，路彦雨对原主的性格有了一个大大的了解，用八个字形容，“性格暴躁，飞扬跋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原主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怎么会做人，恐怕阖府上下没有她不得罪的了，看来自己还要在这里好好的经营一番，才能扭转乾坤呢。 绿竹看小姐不说话，以为刚才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两只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小姐，是不是绿竹刚才有说的不对的地方惹您不高兴了，您只管打我解气，别闷在心里。” 路彦雨道，“你别害怕，我没生气，你跟了我许久，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以前年纪小，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性格行事，难免得罪众人，只这次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有些事也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纵了自己的坏脾气了。只一样，今日咱们主仆说的体己话，你别再跟别人说了，就当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绿竹觉得自己受了小姐的重视，以前小姐是最喜欢冬梅的，可现在除了冬梅，自己也能与小姐说上几句体己的话，心情变得异常的好，眼角眉梢露出的全是喜悦，丝毫遮掩不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路彦雨刚刚还觉得绿竹虽然性格活泼，但贵在直接，并不藏着掖着，应该是个值得信任的亲随，可看了此刻她眸子里闪烁的光芒，才知道这丫头的优点却也是缺点，太大大咧咧了，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主，心里盘算着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不能尽跟这个小丫头说的。 正想着，冬梅端着与昨日同样的白瓷碗走了进来，她也发现了绿竹脸上不一样的喜悦，有些好奇，却没问什么，只稳稳的过来将碗放在桌上，“小姐，您的药熬好了，先喝了药再用早膳吧。” 路彦雨赞赏的看了冬梅一眼，还是这丫头更沉稳些，不过仍要观察一下才能知其是否可靠。然后转脸看着那个盛着药的瓷碗，心里暗暗叫苦，有一千个不愿意喝，可一想到昨日冬梅跪在地上的一番劝说，也只能将这不情愿埋在肚子里，端起碗一口喝干了药。像昨天一样，冬梅迅速地递上了装果子的小碟子，路彦雨便随手拿了一颗含在嘴里。 第四章 探望 一 这一章总字数就过万了，还请大家多多点击，多多订阅，高高一定会努力写下去的！ －－－－－－－－－－－－－－－－－－－－－－－－－－－－－－－－－－－－－－－－－－－－－－－－－－－－－－－－－－－－－－－－－－－－－－－－－－－－－－－－－－－－－－－－－－－－－ 路彦雨并没有咀嚼嘴里的果子，而是等它慢慢的化掉。她心里想着自己现在是陆颜玉了，而非路彦雨，带有谐音的名字不知是在暗示什么？自古豪门恩怨多，如今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偏偏身份贵重，想要低调度日是不可能的了。之前原主的暴躁脾气估计得罪了不少的人，偏巧又被马车撞了，一大家子的眼睛都放在自己身上，不知以后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些争斗，今后遇到什么样的苦头还未可知呢。不管如何，她在心里暗示自己，她已经是陆颜玉了，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保得自己的周全，平平安安的生存下去才是王道。 待嘴里的果子已经没了什么味道的时候，陆颜玉简单的咀嚼了两下便把果子咽了下去。她忽而觉得肚子有些饿，只朝冬梅的方向看了一眼，冬梅便心领神会。“小姐，是要用早膳吗？” 陆颜玉越发觉得这个丫头不但沉稳，还很是伶俐，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于是点点头算是应了。 不多时，冬梅就用食盒将早膳盛了上来，有条不紊的布在了陆颜玉的面前。一盅银耳红枣汤，一碗热奶子，两碟不知名的点心，两碟小菜，量虽不多，可看起来却十分精致可口。陆颜玉想着自己在前世每天为了挤地铁上班，只能随便买了包子油条果腹，跟今日的吃食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主要的是多了一份闲适的心情，于是不自觉的胃口大开。本来吃饭礼仪就很不错的她，想着自己如今是侯门小姐了，吃饭更是在意了许多，虽然很饿，但仍旧细嚼慢咽，这样下来，一顿早膳也吃了会子功夫。 放下筷子，桌上的吃食基本已经见了底，陆颜玉满意的拍着自己的肚子，吃饱了果然心情很好，身上也有了力气。站在一旁的两个丫头却不知为什么看起来都有些吃惊，冬梅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快速的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菜，连着盘子都一齐装回食盒，拎了出去。 留下伺候的绿竹却是个憋不住话的，“小姐，您真的是变了许多，连进食都变得那么优雅了，以前您可是狼吞虎咽呢，连老太太劝您您都不听。” 陆颜玉也觉得奇怪，明明原主是这侯府的嫡长小姐，小辈里最尊贵的女眷，按理说应该被教导的很懂礼仪才对，怎的确是个这么不懂规矩的，即使没有亲娘的照顾，难道这府里的长辈却不知道派礼仪教导嬷嬷前来教导吗？若是以后出阁嫁了人，夫家必定会嫌弃的。对于原主的性格养成，陆颜玉觉得蹊跷，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搞清楚其中的古怪。 就在这时，刚刚出去的冬梅又折返回来，手里的食盒已经不见了。“小姐，大夫到了，此刻正在外面的廊上候着请您的脉呢。” 陆颜玉在前世就没看过中医，有个头疼脑热也都是吃的西药，如今一听说大夫来了，也不禁有些好奇，于是招呼冬梅把大夫引来问诊。 绿竹搀扶着陆颜玉又重新躺回床上，将帐子遮了个严严实实，又将一条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这才唤了站在门外的大夫进来。 大夫被请了坐在床前早已摆好的凳子上，这才搭了手开始请脉。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大夫才收了手起身，也不管帐子里的人根本看不到自己，微微俯身作了一下揖，“小姐，老夫有一事请教，不知您的头还痛不痛？” 陆颜玉想了想，老实的回答道，“还有些隐隐的痛，较之昨夜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大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您是否会感觉身子无力呢？” “晨起时是觉得无力，不过现在还好。” 听了这两个回答，大夫才站直了身体，将自己的问诊结果据实以告，“依老夫看，小姐是惊吓过度才导致前日的昏迷，如今既已醒了，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惊吓过度导致的气血逆行，心失所养，身虚体弱之症还是要好好调理的。待老夫重新为您开个药方，服用五日头痛症和身子无力的症状定会减轻，十日后身子就能痊愈了，但只一样，在您养病期间还是少活动，吃食上也要避免油腻。” 陆颜玉听罢谢过大夫，又吩咐冬梅赏了银子，才请他去偏厅开方子。 送走了大夫，绿竹将床上的帐子重新卷起来，扶起陆颜玉靠在床头，兴许是帐子里不怎么透风，陆颜玉的两颊略带绯红，因为精神还不错，看起来倒不像身子不适的模样。 还没等休息片刻，就听外间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碧绿色衣裙的女人立在门口，她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上下，相貌不俗，妆容精致，穿着打扮也甚是得体。绿竹见了这人，立刻走上前去福了身子，“三夫人，您来了，大夫刚请了脉，小姐躺在床上休息呢。” 听了这话，三夫人李氏慢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都留在了屋外。李氏是先皇的温熙公主，虽然只是小小贵人所生，但好歹也是金枝玉叶，当年也是由先皇亲自赐婚嫁于了威武侯的三公子陆连垣。因着大房陆连辰是庶子，二房陆连城早年丧妻，未有填房，所以如今的侯府是这位三房夫人当家的。 李氏嘴角仍是挂着得体的微笑，走近后坐在先前大夫请脉时坐的凳子上，温柔的牵起陆颜玉的手，“前儿听下人们说你差点被马车撞上，吓得我不轻，如今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这位三夫人说话倒是不紧不慢，可从说话的语气上听却也不是很关心的样子，陆颜玉想原主本就不得府里人的亲睐，想必这个婶娘也只是走走过场，来看看也就罢了。 陆颜玉因此并没有上心，淡淡的说，“让婶娘担心，是颜玉的过错，如今大夫看过，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婶娘可以宽心了。” 李氏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也很快被掩饰了过去。接下来说话的语气竟不那么生硬，有了一丝热乎劲儿。“什么错不错的，你年纪还小，遇上事难免沉不住气，若是真伤了身子那可怎么好，你娘…”说道这儿，李氏自觉有些不妥，不知道这个时候应不应该提起陆颜玉的娘，她知道这次“事故”也是由这个娘惹起来的，于是略顿了顿，用手掩住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爹恐怕也是被吓得不轻，连着你三叔这几日也总问起你，好孩子，以后可要好好的，别任性了。” 陆颜玉装作知错的样子，将头别过去并不看李氏，轻轻的点点头。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喊了自己的丫鬟知画进来，只见知画手里捧着的托盘上放着一个锦盒，李氏又转过身来，轻声交代，“这盒子里是一棵上好的人参，上个月我进宫去看太后，她老人家赏的，你且吩咐了下人为你熬制补品的时候一并放了进去，补身是最好的。” 陆颜玉想起身谢过，却被李氏挡着仍旧靠在床边，她让绿竹好好收起锦盒，接着又寒暄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送走这位三夫人，绿竹却将小嘴撅得高高的，讪讪的说道，“三夫人坐了半天，只字不提赵六小姐的错，还说是小姐任性，那六小姐虽是庶生，可好歹也是她姐姐温润公主房里的小妾生的，算起来还要叫三夫人一声姨母，怎的就这样偏心。” 话音刚落，冬梅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听了这话，不免皱起眉头，训斥了绿竹几句，“大白天开着门，你就敢说主子的是非，知道的人说你忠心护住，可遇上那多事的，非要说是咱们小姐这样想，才让丫鬟们跟着这样说，你只图一时嘴里痛快，却也不想想这会为小姐惹上多少祸事吗？” 绿竹听了训斥，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低着头咬着嘴唇，不敢辩驳什么。陆颜玉看她就要哭出来了，只好安慰道，“我也知道你心直口快，并没有什么坏心，可你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气是要好好改改了，今日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也就罢了，若日后来了外人，你可不许这样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别因嘴上的功夫为自己惹下麻烦。” 绿竹乖巧的福了福身，跑到桌前端了一杯热水递到陆颜玉手里，这才低声认错，“我知道错了，小姐，以后再不敢了。” 陆颜玉又安慰了她几句，才回想起绿竹说过的话，这个赵六小姐算起来跟自己也是姻亲，也是养在闺房里的小姐，是什么原因让她说了那么不中听的话。还有这个三婶娘，也未免太明显的袒护“凶手”，幸亏现在的陆颜玉已经不是以前的陆颜玉了，否则就今天这样避重就轻的说法，恐怕原主定要与她有口舌之争了。 陆颜玉在府里才待了两日，却觉得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解不开，不免想得有些伤脑筋，才想着要躺下睡一会儿，就见一个小丫头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只是喘着粗气。冬梅见了她也不见外，上前问道，“鹂儿你怎么来了，是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事吗？” 待鹂儿喘匀了气，才走上前给陆颜玉行了礼，“小姐，老太太从东院来了，我先过来禀报一声。” 第五章 探望 二 陆颜玉刚刚松了一口气送走三夫人，还没等休息，这下真正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这老太太到底是何许人也，她也有了几分猜想，在这侯门豪宅里，能称得上“老太太”的，必得是这府里女眷的首领，想来也就是威武侯夫人，自己的祖母了。先前又从绿竹的话里听出，在她昏迷的时候老太太还亲自来探望过一次，由此可知，这位祖母应该是很疼自己的，也许自己不用那么紧张，从容应对即可。 可是，这来报信的小丫头怎的如此慌张，完全不像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应该有的气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想及此，陆颜玉看了一眼冬梅，又朝鹂儿的方向微微的抬了抬下巴，冬梅便会了意，走到鹂儿身边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也不见你如此慌张，今儿倒是像火烧身似的，连礼仪都顾不周全了。” 鹂儿也自觉有些失礼，又朝陆颜玉的方向福了福身，答话道，“小姐别怪奴婢，奴婢刚从东院来，老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奴婢有些害怕，这才跑着过来通传，失了礼数。” 陆颜玉听了这话，一颗本放心的心又钓了起来，“祖母怎么了，为何会生气？” “还…还不是为了咱们六小姐，她…她…。”鹂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冬梅又得了陆颜玉的暗示，拉着鹂儿，想把话问明白，“好鹂儿，当着咱们小姐的面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颜琴小姐又做了什么惹老太太生气的事啦，若是你现在不说清楚，一会儿我们小姐因着无心，说了什么惹了老太太不悦，那岂不是罪过？” 鹂儿觉得冬梅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将事情和盘托出，“前儿赵六小姐说三小姐克死了二夫人，原本大家都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连赵大老爷也训斥了赵六小姐，不许她以后再浑说这样的话。老太太在咱们府里也是交代过的，这样的话谁也不许再提起。可偏偏六小姐不听，在背后讲…讲三小姐的坏话，讲的那样难听，又正巧被旁人听到，于是禀了老太太，所以老太太才生了气了。” 陆颜玉想着自己的这位六妹到底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竟惹了祖母生了如此大的气，于是追问道，“六妹都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鹂儿看陆颜玉是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小脸儿憋得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说道，“小姐可别问奴婢了，六小姐说的话太难听，恐会污了小姐的耳朵。” 陆颜玉听此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命冬梅将鹂儿扶了起来，“你但说无妨，这些年我听到过的揶揄还少吗？也不差这一回了。” “六…六小姐说，说…说三小姐是丧门星，出生克死亲娘，以后嫁了人要克死相公，谁…谁与三小姐交好，谁就会倒霉，等着家破人亡呢。”鹂儿说了这些话，竟断断续续的哭了起来。 陆颜玉也并不生气，安慰了鹂儿几句，便仍旧靠在床头。身旁的绿竹愤怒的攥起了拳头，冬梅的不悦之情也是显而易见。冬梅看小姐不再说话，以为她心里不快，想劝慰几句，却见陆颜玉冲她摇了摇头，才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陆颜玉心中暗暗思揣，看来这个“六”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数字，那边忠义侯府的六小姐和这边威武侯府的六小姐，竟都有说人是非的习惯，不知这是真的出自她们的本意，还是有人故意拿她们当枪使，总之一句话，既然爱争口舌之快，必不是难对付的主，想来也不必太担心。于是，陆颜玉稍作调整，静候老太太的大驾。 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门外有人通传，“老太太到。” 陆颜玉挣扎着起身，却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在了床上，来人正是田氏，陆颜玉的祖母，“你身子还没好，且躺着吧。” 她抬头快速打量起这位祖母，也不过五十露头的年纪，保养的很好，面目庄严却不失慈祥，上身穿着深蓝色缀着盘扣的褂子，正中绣着的仙鹤熠熠夺目，下身的裙子绣上了金线，显得甚是华贵，衬托的气质绝佳，想来年轻的时候相貌定是不俗。陆颜玉只觉得这张脸甚是面熟，却也说出来像谁。 田氏就近坐在了床边，拉着陆颜玉的手，看着她绯红的两颊，两只眼珠滴溜溜的看着自己，精神倒是十分好，于是打趣儿道，“谁说玉姐儿是吓着了，快把那大夫拖出去打一顿，我瞧着她可是结实着呢，猴儿一样的，与平时并无两般。” 一屋子丫鬟婆子听了田氏的话，都捂着嘴笑开了，羞得陆颜玉赶紧收敛了眼神，不敢再打量下去。“祖母，您不怪玉儿这次莽撞了吧？” 田氏若有所思的看着陆颜玉的脸，竟叹了口气，“我的好玉姐儿，祖母知道这次的事不怪你，你也是个可怜人，打出生就没了娘，你的性格倔，像你爹，总不听劝。可祖母跟你爹一样，只盼着你能快些长大，将来许个好人家，祖母也算对得住你娘的在天之灵了。”田氏说到这里眼睛里竟然有了丝丝泪光。 陆颜玉很配合的也抹起了眼泪，哭对于她来说可不是难事。“祖母，你可别伤心了，小心身子，这次玉儿接受了教训，以后无论如何都听祖母的话，绝不会擅作主张。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爱嚼舌根子就让他们嚼去，玉儿只当听不见便是了。” 田氏对于陆颜玉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怔怔的看着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我的玉姐儿长大了，可算长大了。” 祖孙俩不免对着哭了一场，田氏的贴身丫鬟莺儿走上前去递了帕子，田氏才止住了眼泪，又给陆颜玉擦了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这才作罢，田氏的脸变得也快，清了清嗓子，对陆颜玉说，“玉姐儿，只怕琴姐儿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 陆颜玉点点头应了。 “我这个作祖母的定不会偏袒谁，都是我的孙女，既然她做错了事，就一定要罚的，要不然这个家就乱了套了，一会儿我且遣人去叫了你大伯母她们娘俩来，今儿到底怎么罚，由你说了算，祖母为你做主。”田氏刚说完，就回头冲刚才来通传的鹂儿使了个颜色，鹂儿会了意，急忙跑了出去。 陆颜玉本想着这事就这么算了，毕竟都住在一个府里，罚轻了罚重了都不好说，自己还没见过这个大伯母，还不知道是个怎么厉害的角色，心里多少有点犹豫，可看祖母这么迅速的遣了丫鬟去请人，也只好认真想想一会儿到底怎样说才能圆了这次的事。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门外的丫鬟就通传，大夫人带着六小姐来了。 进来的女人身材略丰腴些，暗红色的衣裙衬得她脸色并不怎么好，虽然妆容精致，可右眼角下长的一颗黄豆大小的痣，却怎么也让人产生不了好感。女人后面跟着的小丫头不过十岁左右，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攥着前面女人的衣襟。这就是陆颜玉的大伯母张氏和六妹了。 张氏陪着笑走了进来，先是给自己的婆婆福了身，又紧接着走到陆颜玉的床前，嘘寒问暖起来，“玉姐儿，你可好了吧？大伯母昨日就想来看你，只怕扰了你休息，今儿我带着你六妹来，想着一块儿看看你，你若有什么短的缺的只管来找大伯母，我都会遣了人给你送最好的过来。” 张氏像拉家常一样笑着跟陆颜玉寒暄，却也不提自己的女儿碎嘴的事。一旁的田氏看不下去了，板了脸，训斥起张氏来，“既然你们娘俩已经来了，那不如把琴姐儿背后说人是非的事，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清楚。玉姐儿是她的亲堂姐，老二家的虽然过世了，也是她的婶娘，自己家里的人窝里斗，是什么好事吗？琴姐儿年纪小，我倒是先要问问你这个做娘的，是怎么教导她的？” 张氏脸上本来还挂着笑，可在小辈和一屋子的丫鬟下人的面前受了这样的训斥，自然觉得没脸，可毕竟话是自己的女儿说的，却也不敢大声辩驳，于是硬是从眼睛里挤了两滴子泪出来，很委屈的说道，“老太太，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搬弄是非，您这个孙女您是知道的啊，自小胆小，人前人后说话做事都是很谨慎的，想尊敬自己的姐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背后中伤，老太太您可要为琴姐儿做主，别听了小人的谗言。” 田氏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愈发难看，“哼，琴姐儿可是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的面，大白天的在花园子里说了这样尊卑颠倒的话。事已至此，你还要我去找人前来对峙吗？等下人来了，才让你更你没脸呢。你不说自己闺女的不是，还骂别人，可见你这个好闺女都是让你自己给教导成这样的。” 张氏知道这件事已经搪塞不过去，便指着陆颜琴咒骂起来，“都是你平日不得人心，出了事连你祖母都不愿意帮你，让你碎嘴，就着这次把你打发到庄子里才好呢，眼不见心不烦。” 一旁的陆颜琴听了张氏的话，信以为真，也不敢大声哭出来，只抽泣着说，“我…我不要去庄子，娘，我不要去庄子。” 田氏看了眼前这一对儿“活宝”，不禁皱起了眉头，“算了算了，都别做声了，既然这次的事是琴姐儿得罪了玉姐儿，怎么发配，还是玉姐儿说句话吧。” 这么一来，一屋子老少的眼睛却都定在了陆颜玉的身上。 第六章 惩罚 张氏心里暗暗着急，只怕依着陆颜玉的性格来定罚，陆颜琴是得不了什么好的。陆颜玉素来与大房没有什么交情，而陆颜琴呢也并不敬重这个三姐，平时总是抱怨田氏宠爱陆颜玉而非她，背地里说过几回坏话，也不知道陆颜玉知不知晓。张氏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仍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陆颜玉说，“玉姐儿尽管放开了惩治这个没有尊卑的丫头，无需顾忌我，也无需管她是不是你的妹子，这回可要给她个厉害的果子尝尝，否则以后还了得！” 陆颜玉听了这话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大伯母可是话里有话的精明主子，说着让自己无需顾忌，却也是时时提点自己不得不顾忌，自己是三姐，当着大伯母的面，六妹有再多的过错也不能下狠手去惩治。想来祖母让自己做主的意图，也是让张氏记下自己一个人情，日后便不敢再轻易作贱自己了。也罢，如今的陆颜玉并不是以前的陆颜玉，陆颜琴咒骂的那个也并不是自己，现在的她呢，可是要低调度日，保全自身的。 于是，陆颜玉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徐徐道来，“想来六妹也不是有意于此的吧，必是受了哪个祸害的挑唆，才干出这样的事来。”陆颜玉故意将“祸害”说的很大声，然后瞥了一眼立在一旁有点微窘的张氏，“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呢也并不生气，六妹妹小我几岁，说的也都是不懂事的玩笑话，我本应让着她才是，可既然这样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又有那么多的人听到了，只怕那些多事的人会议论六妹不懂礼数，若是因此坏了她的名声可是不妙的，不如只罚了她抄录十遍《女传》以作惩戒如何？”《女传》是教导内府女眷如何遵守礼仪，恪尽本分的书籍，厚厚的一本抄录上十遍也不是轻松的活计，这样的惩罚对陆颜琴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田氏对于陆颜玉的这一番话甚是赞赏，朝她微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又转过脸去看着陆颜琴，“玉姐儿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快谢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这几日你都禁在屋里吧，也无需来向我请安，等抄录好了《女传》就送来给你三姐瞧。” 张氏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也跟着点头说好，这样的惩罚说来也是最体面的了。只不过陆颜玉这个丫头的本事，可是今天才真的展现了出来，本来以为在陈姨娘的“谆谆教导”之下，陆颜玉只会撒泼耍脾气，再过几年也就失了老太太的宠爱，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这下子自己倒要重新审视一番才行了。 这件事算是就这么翻过去了，张氏也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的板凳上，跟田氏和陆颜玉一起拉些家常。田氏说了会子话，才重新提起陈姨娘，问陆颜玉她是否来探望过。 “昨个晚上跟着爹爹一起来过了，略说了会子话就走了，今日还没来。”陆颜玉虽是据实以报，却因着并不喜欢这个姨娘，语气淡淡的。 田氏听说陈姨娘只昨日来过一趟，不免有些生气，大声的说道，“不过是个妾，本不是正经主子，让她来跟前伺候也是抬举她，竟这样不知好歹，把小姐晾在这里，自己倒在一边躲清闲，庶生就是庶生，一点规矩都不懂，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坐在一旁的张氏确是脸上一副恨恨的表情，碍着是自己的婆婆这样说的，也不好辩驳什么。她的相公本就是侯爷的妾荣氏生的庶子，当年荣氏先田氏一步怀上了孩子，气得田氏不得了，却也无可奈何，于是田氏对荣姨娘和大房都是淡淡的，这些年荣姨娘也都是住在乡下的庄子里，并没有回过府。田氏此番面上虽是骂的陈姨娘，却也是指桑骂槐，把他们大房也一并捎带着了，没办法，张氏只得将这个哑巴亏吞下。 陆颜玉是个聪明人，当然听懂了祖母说话的用意，大房的庶出身份注定了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不会太高，此番陆颜琴对陆颜玉的不敬，就是庶子对嫡子的不敬，田氏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却也得借此好好敲打一番张氏，让她明白嫡庶有别的道理，这一招借力打力用的确实不赖。有了祖母这尊靠山，想来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吧。 又坐了一会儿，张氏便以院里还有别的事为由，带着陆颜琴离开了。 田氏于是便朝莺儿使了个眼神，莺儿就带着一屋子丫鬟婆子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只留下了田氏和陆颜玉两人待在屋里。 本来还算热闹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陆颜玉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不知道祖母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田氏若有所思的看着陆颜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但一想到这事早晚也要让她知道，又看着陆颜玉的性子是改变了一些的，也许听了之后不会太放在心上，哭一哭也就算过去了。于是，田氏清了清嗓子，对陆颜玉说道，“好孩子，祖母以前还担心你性子过于急躁，对人处事又不算沉稳，怕你以后嫁去别人家会受委屈。可今天听你说的那些话，祖母算是放心了，这一番劫难，也算是因祸得福，改了你的性子。祖母知道你善良，也大度，但祖母还是想跟你说，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难事，都不要放在心上，要是有人说你的不好，只能证明他们呐不了解你，也没那个福气去了解你…” 绕了一大圈子，陆颜玉有点糊涂了，祖母把自己夸了又夸，到底想说什么，于是她反手握住了田氏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祖母，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玉儿是您的亲孙女，知道您最疼爱玉儿了，您大可不必这样见外。再者玉儿生性愚钝，若您让我猜，我还真猜不到呢。” 田氏顿了顿，只好将她想说的和盘托出，“好孩子，大概你多少也听说了些什么，你祖父和我都相中了忠义侯府大房的嫡子赵东威，你也十三了，该说亲了，赵东威是大房的嫡子，没有意外将来会继承爵位，你若嫁过去也不会委屈，本想着过去今年就给你俩定亲，虽说还没下帖子，但两家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就前几日，赵府就突然反悔了，我想着赵家的六小姐说了那些话也不是无心之失，不知是受了谁的撺掇，只可怜你，平白受了那些委屈，又遭了惊吓。祖母做主，这亲事就算了吧，他们没这个福气娶你过门，那是他们的损失，玉姐儿，你可不许想不开啊。” 陆颜玉听了半天终于才明白祖母的用意，在古代，若是有女子被退婚，那就是奇耻大辱，有的女孩子甚至会为此自尽。虽然自己和赵府的公子还没定亲，却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如今赵家突然不愿意这门亲事了，祖母是怕自己想不开做了决绝的事，或是大吵大闹丢了威武侯府的面子，才如此耐心的劝导自己，虽然自己并不是原主，但陆颜玉仍然被田氏对孙女的关怀之情打动了，眼睛不禁湿润。 其实，陆颜玉心里是高兴的，还好这门亲事没定下来，如果穿越到这里没几天就要定亲，嫁一个自己压根儿不了解不认识的陌生人，她肯定是一万个不乐意的，这下亲事黄了，又给了陆颜玉新的机会，即使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她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自己挑一个完美的如意郎君。 虽然这样想，但陆颜玉却不能表现的高兴，毕竟这样被“退亲”是一个姑娘家最没有面子的事，于是，陆颜玉将刚才感动的泪水，化作伤心的泪水，将脑袋轻轻的靠在了田氏的肩头，“祖母，您说的这些事我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他们不愿意就不愿意吧，玉儿还不稀得嫁呢。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生怕玉儿一时想不开，做了不该做的事。祖母，您且放一百个心，玉儿是将相侯门之后，即使是一介女流，也断断不会做了那辱没家门的事，玉儿还小，玉儿不想嫁人，只想陪在祖母身边，日夜侍奉，还请祖母不要嫌弃玉儿才好。”陆颜玉一席话，感情很是到位，泪流的也甚是动人，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去演戏实在是可惜了。 身旁的田氏欣慰的抚了抚陆颜玉的额发，并没有说什么，想来陆颜玉的话已是一颗最好的定心丸。 祖孙俩又说了会子贴心的话，田氏看时辰已经不早，便要起身离开，陆颜玉想下床送送祖母，却被田氏嘱咐要多休息，于是才作罢。田氏刚走到门口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于是招呼了莺儿进来，“怎么连正事都忘了，老婆子记性不好，连你也越发偷懒了吗？” 莺儿是田氏的贴身丫鬟，已经伺候了田氏五六年的时间，早已成了她的心腹，与她说起话来也不那么拘谨，“哎呀，我的老太太，您说的话莺儿可是当圣旨一样记着，哪里敢偷懒，您交代送来的东阿阿胶和龙骨粉我早就转给三小姐的丫鬟冬梅收好了，您可放心吧。” 田氏嗔笑着点了一下莺儿的额头，又折回了陆颜玉的床前，交代了这些补品都要按时食用后，才算真的离去了。 第七章 真相 田氏走了之后，陆颜玉的踏雪斋才算彻底安静下来，冬梅和绿竹又重新回到屋内侍奉。冬梅惦记着主子跟人说了那么会子话，身体一定吃不消，于是想着服侍陆颜玉躺下休息一会儿，“小姐，眼见着快晌午了，不如您再小憩一会儿，等午膳快好了的时候我再喊您起来？” 陆颜玉本就是只是受了惊吓，身上也只是些小的擦伤，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这养在深闺内阁中的小姐，受了一点点委屈也都是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的，可是陆颜玉却没有那么娇气，这一上午虽然没闲着，却也只是坐在床上说话，并没费多大力气，反倒让她的精神好了很多，于是摆摆手，让冬梅扶她起来。 因为坐的久了，加上一直盖着棉被，身上的衣服也算厚实，一上午的时间陆颜玉竟然捂出了一身的细汗，不知是从哪扇窗户或是门外吹进来的一阵风，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接着就是一个大喷嚏。 冬梅和绿竹见状吓了一跳，小姐前儿才受了惊吓，已经是二老爷开恩没打发了她俩，如今若是小姐又赶上了风寒，那可不得了，二人一个关窗，一个关门，动作麻利，生怕再有凉风吹进来吹着主子。陆颜玉又轻轻抽了抽鼻子，觉得舒服了很多，她从来都知道不只是冻着了会感冒，还有热着了也会感冒，看如今的情况，自己应该属于后者。于是连忙阻止绿竹，“关了门也就罢了，那窗户可就开着吧，如今不能出去玩，本就憋闷，若是连窗户也关了，只能看到这四方的天地，岂不更没趣儿了？” 绿竹得了令，也只是将窗户开启了半扇，陆颜玉坐在梳妆台前的小板凳上，角度正好看到窗外的景色，刷着绿漆的回廊边立着几棵参天的大树，树上的叶子黄了大半，应该是秋天了。于是转脸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冬梅答道，“八月初二。” 绿竹转了转眼珠，接了话说道，“还有几日就要到八月节了，离老太爷的寿辰也不远了。” 陆颜玉听了这话一惊，老太爷也就是她的祖父，祖父过寿，自己作为嫡长小姐，应当准备些贺礼吧，可自己来这里时日不久，也并没有见过这位祖父，不了解他的喜好，更不知道往年原主都送过什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陆颜玉想了想还是得从这两个丫头口中再探听些什么才好，于是装着记性不好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去年我送了什么给祖父的，这一吓怎么还忘记了。” 两个丫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没吱声，最后冬梅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小姐去年可是什么贺礼也没准备的啊，不还因为四小姐，在寿宴上大闹了一场，被老…老太爷禁足了五日呢，小姐都忘了？” 陆颜玉听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满脸黑线，歪着头微张着嘴，做难以置信状，原主啊原主，你可害惨了我，祸害了这么一大摊子，你拍拍屁股走人了，现在让我来为你收拾，真是坑爹！哦不，是坑姐！ 冬梅看陆颜玉一时失了神，用手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陆颜玉这才发觉自己的造型实在不优雅，正了头闭上嘴，又尴尬的咳了一声，“你瞧我什么记性，这样的事都给忘记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提也罢。”说完心里又想着刚走了个六小姐，这又来了一个四小姐，不知这个四小姐是何方神圣。 “对了，这几日怎么没见四妹？” 这回回话的是绿竹，“小姐，您这一受惊吓怎的什么都忘了，四小姐跟七小姐一起进宫去陪峥嵘公主读书去了呀，算起来也去了七八日了，八月节之前肯定是要回来的。” “哦对对，你看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准是那一天一夜把我都睡得迷糊了。”陆颜玉用昏迷打起哈哈，心想着索性找个借口把自己想问的一股脑都问出来，如今当值自己的丫头的面说错话也就罢了，若以后见了别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于是想了又想，陆颜玉决定还是发挥自己的演技，先“征服”了这两个小丫头再说。于是她起身又坐回床边，假装头疼的叹气道，“都怪我自己没事找事跑出府去，还差点撞上了马车，这一受惊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可这脑袋也不知道怎么了，竟将以前的事忘记了大半，这可如何是好啊!”说完便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 冬梅一听主子这样说，心想肯定是惊吓过后留下了什么病根，赶紧走到陆颜玉面前，心急的说，“小姐，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晨起为您请脉的老先生是京城最好的全科大夫，想来定是可以治好小姐的。”说罢拔脚就要往外走。 陆颜玉一把拉住冬梅，“你先别忙，若是我真的因为受惊得了什么恶疾，恐怕即使找来了大夫，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 边上的绿竹也跑到了陆颜玉的跟前，竟也哭了起来，“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小姐有个好歹，那奴婢也不活了。” 陆颜玉看着绿竹哭起来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不禁心里有些自责，可想想看若是不装失忆，又怎么能从她俩那里套出原主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你俩先别慌，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先应应急。” 两个丫头毕竟年纪小，哪里知道陆颜玉心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都一脸焦急的看向自己的主子，想听听主子口中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我想着，这受惊导致的失忆，多半过几天就会好了，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都忘记了，不是还认得祖母，大伯母，三婶娘，还有你们两个人嘛。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先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我呢，就拼命回忆，说不定不几日就都好了，若是你们现在就去请大夫，估摸用不了一时半会，祖母那里也会得了消息，又会为我操心劳累，我做孙女的可怎么忍心呀。” 陆颜玉的这最后几句话换一种说法就是，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这事，肯定不会饶了你们俩，小姐要是痊愈了还好，若是因为这个还留下了病根子，怎么会不惩治你们这两个奴婢，我这个法子也是为了你俩好。 冬梅是个伶俐的，当然听出了陆颜玉话里的第二层意思，拉着还摸不着头脑的绿竹咕噜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知道小姐是为了奴婢着想，既然小姐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那奴婢就将以前的过往，捡着重要的都跟小姐讲讲如何？” 陆颜玉就知道，冬梅的聪明定是能领悟出她话中的意思，于是又吩咐她俩起身，又叫绿竹去关了窗户，冬梅这才开始讲起了这威武侯府陆家的三小姐陆颜玉的“前世”。 原来，陆颜玉排行老三，家中她这一辈兄弟姊妹八个，下面的妹妹还有四妹陆颜玟，六妹陆颜琴，七妹陆颜玢。陆颜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陈姨娘的闺女，她的性子跟陆颜玉简直就是两极，虽是庶生的小姐，却比那嫡生的还要懂诗书知礼节，琴棋书画虽做不到样样精通，却也都拿得出手，平时话也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若不是因着庶生的缘故，将来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的。六妹陆颜琴之前已经见过了，是大伯母家的闺女，因为自己的父亲本就是庶子，在府里的地位不高，按理说低调度日是上上选择，可她偏偏看不惯老太太宠爱别的姐妹而忽视她，没事就爱嚼舌根子，她的“厉害”陆颜玉已经领略过了。七妹陆颜玢是三婶娘家的，因着只有十岁，又仗着自己的娘是公主，自恃身价不菲，向来看不上庶生的陆颜玟。单拿这次陪公主读书来说，她听说陆颜玟要跟自己一起进宫，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去之前还吵着不要跟陆颜玟一辆马车。 冬梅说完了陆颜玉的这几个妹妹，又说起了去年老太爷的寿辰，中午开席的时候，陆颜玉多半就是受了陆颜玢的挑唆，说陆颜玟穿着打扮僭越了许多，不像是庶女出身，是比着自己这个嫡女打扮的，竟闹着非要陆颜玟回去换了衣裳才能来吃饭，还踢翻了她坐的板凳，老太爷一气之下就禁了陆颜玉的足，最后还是老太太开恩，只禁了五天便出来了。 听了这些，陆颜玉多少对府里的这几个姐妹有了初步的认识，只是她仍对那个陈姨娘了解的不算太多，于是又追问起陈姨娘的事。 冬梅想了想回答道，“姨娘对小姐还是挺不错的，二夫人早逝，老太太和二老爷难免会多疼爱小姐一些，连带着陈姨娘也是偏袒小姐的，老太太找了教书先生来教导您，可您小的时候您贪玩，不喜欢读书，陈姨娘每次都是替您蒙混过关，给了那些先生不少好处，才瞒过去，只说您是没了亲娘的孩子，命苦，喜欢什么就干什么，不想读书就不读吧，。” 说到这里，陆颜玉才终于明白了这个陈姨娘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八章 心腹 前二十六年一直生活在现代的陆颜玉只在冗长的泡沫电视剧里见识过，大宅子里面的女人为了各自的目的总会不择手段的使用一些阴狠的招数，只是这位陈姨娘使用的招数却能无声胜有声，是最隐蔽也是最高明的。陆颜玉此时只想用一句难听的话形容她，“当了婊子，还想给自己立牌坊”。 刚听冬梅说了那么多，只最后几句话，她便明白了陈姨娘手段的高明之处。明面里，她是在可怜陆颜玉自小没了娘，多疼爱她些，这种疼爱甚至可以说成是溺爱，不愿意读书就不读书，不愿意守着规矩就可以肆意妄为，自古“慈母多败儿”，虽然陈姨娘并不是陆颜玉的正经母亲，而且这妾也并不算什么正经主子，可自梁氏去世后，在陆连城的房里只有陈姨娘一个人，她负责照顾陆连城的生活起居，也顺带管起了那些个杂七杂八，而这个唯一的女眷既然已经生养了孩子，那么地位也与普通的姨娘不可同日而语，也就同时负责了陆颜玉的衣食住行，可她对陆颜玉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换来的是一个威武侯府的“草包”嫡长小姐。 反观她自己的女儿呢，即使没真正的见过面，可从冬梅的描述里，陆颜玟能凭借庶生的身份进攻陪伴公主读书，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如果原主不是那样的庸庸碌碌，那么这次进宫的机会又怎么会落到陆颜玟的身上。若是路彦雨再不“空降”到这里，恐怕原主真的要被所有人唾弃，最后不得善终了。 陆颜玉想及此，也是一身冷汗，她远远低估了那些豪门里的妇人，如今自己可不就身处在这样一个“狼窝”里么，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的阴狠招数在等着她。陆颜玉咬咬牙，从今以后，她就是站在刀尖上过日子了，不管别人怎么做，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全自己。 那么第一步应该做什么呢，陆颜玉思揣半天，自己毕竟只是个女儿身，在古代社会，女人的价值只有传宗接代，即使在祖母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毕竟她是这一府女眷中的最高统领，有的时候要顾忌的事情有很多，就比如陈姨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陆颜玉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侯府女主人，会看不穿这样的伎俩，但她却没有站出来阻止，那么她所思虑的东西又是什么呢，这样东西竟然比亲生孙女的人生都要重要！所以，即使祖母很疼爱自己，可谁也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她会不会为了某样利益再一次利用自己，或者抛弃自己。 尽管不能完全相信这位祖母，但陆颜玉依然觉得一时半刻里，她仍然要依仗着她。因为只有得到了她的支持，自己才能在这个侯府里站住脚，然后才是对付剩下的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而这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招兵买马”！ 许是陆颜玉对冬梅的话琢磨了太久的时间，搞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冬梅和绿竹大气不敢喘的站在旁边，两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主子。绿竹不管冬梅怎么向她使眼色，仍是个憋不住的，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绿竹的性子坦率，却也失了几分沉稳，而冬梅呢，聪明伶俐，办事让人放心，缺点是心思太重，不好掌控，这些都是陆颜玉早就知道的，但既然自己下定决心要在府里好好的活下去，首先要收买的就是这两个贴身丫头。 陆颜玉对着绿竹笑了笑，回答道，“就是将冬梅刚刚讲的，又从头想了想，这个法子好像是有点功效的，一些旁的事我都记起来了，只是若以后我又忘了什么，还需要你俩多提醒我才是呢。” 冬梅和绿竹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绿竹眼里透着的是兴奋，而冬梅眼里透出的确是担忧。 陆颜玉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的样子，镇定的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两个丫头聊起天来，“冬梅，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跟小姐都是腊月的生辰，还有几个月就要满十五了。”冬梅微笑着回答。 “那绿竹呢？”陆颜玉又问。 “奴婢今年十二。”绿竹的回答跟她的性子一样，很是简洁。 陆颜玉放下手中的茶杯，招呼了冬梅走到跟前，拉着她的手，“以前也没在意，现下知道你都快十五了，若是在平常人家，只怕早就定下亲事了，可这是侯府，咱们好歹也主仆一场，我若是不为你打算，又有谁会为你打算呢。不如我去求了祖母，过了年也给你揽一门好的亲事如何，也不算辜负你伺候我一场。” 陆颜玉知道，像冬梅这样长相不俗，且又聪明伶俐的丫头，必定心高，若是就这样被配了出去，八成也只能跟个门房或是普通下人，这辈子必没有什么指望了，若是只能这样碌碌一生，她肯定是不依的，那么要想收服她，必得是连吓带唬的许一个好的前程。 果然，冬梅听了这话，着急的不得了，赶忙抽了手，跪在了陆颜玉的脚边，“我的好小姐，奴婢从八岁进府就跟着您，到了今日也有六七年的光景了，奴婢是断断舍不得小姐的，奴婢这辈子情愿不嫁，只想守在小姐身边伺候，求小姐开恩，不要赶奴婢出去啊。”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吓得身旁的绿竹不轻。绿竹不知所以然的也跟着跪了下来，为冬梅求情。 “小姐，要不然您就留下冬梅姐姐吧，她年纪也不大，过几年再嫁也是不迟的。” 陆颜玉明面上却表现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可心里却在偷偷的乐，看来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冬梅呀冬梅，你也知道我虽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小姐，可是我自幼就没有母亲，虽然祖母和父亲对我还算疼爱，可人人都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我也快十四了，用不了一年半载府里就要为我定亲，可谁家又愿意娶一个没有母亲，还脾气暴躁的苦命小姐呢，估摸我将来的亲事是好不到哪里去了，若是等到那个时候再为你筹谋，岂不就晚了？若是趁现在我在府里还算得宠，为你指个好人，你说我为你打算的可否周全啊？” 冬梅听到这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一脸的眼泪，梨花带雨的样子更多了分俏丽。“小…小姐，奴婢知道您是为了奴…奴婢好，可您已经这样全心全意的为奴婢打算，若是奴婢还要弃您不顾，自己去嫁了人，那奴婢就是那猪狗不如的畜生，连报恩都忘记了吗？奴婢今儿就在您面前起誓，以后不管您嫁去哪儿，奴婢一辈子都跟着您，绝不背叛。” 陆颜玉想要的效果已经渐渐达到了，这一步是“唬”，当然接下来还有“吓”。她扶起跪在地上的冬梅，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那好吧，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也不好勉强你，你就先在我跟前伺候着。只一样，我先说与你听，你既说跟了我六七年的光景，也必然知道现在我在府里的处境，没有亲娘护着，我将来的出路还未可知，所以我必得自己为自己筹谋才行，若你是个忠心护主的，将来我有了好出路必不会亏待你，你看如何？” 陆颜玉这话的第二层意思是，若你敢造次，那就别怪我心狠。冬梅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赶忙谢恩，“小姐您放心，冬梅是贱命，八岁被爹娘卖到府里当丫鬟，从进府开始就跟着小姐，虽然小姐有时脾气不好，却也从没有亏待过奴婢，奴婢这辈子就只认小姐一个主子，若有违背，就让我天打雷劈，手上长疮脚下流脓，不得好死。” 在古代，人们对誓言很是看重，生怕自己违背了誓言开罪神灵，不得善终。如今冬梅这样发誓，陆颜玉暂且对她放了心，委以信任。于是又转脸看向了绿竹。 绿竹看主子这样看自己，以为主子也想打发了自己出去，一脸惊慌，赶紧求饶，因为着急说话竟有些结巴，模样很是滑稽。“小…小姐，您…您不是，您…您不是也要打发了我…我吧？奴…奴婢…” 陆颜玉看她这样，第一次在这里开怀大笑了起来，连带着刚才还哭得厉害的冬梅也破涕为笑。陆颜玉打趣儿道，“我就是想给你找婆家，恐也没人要你这个口吃的。” 绿竹听了这话，憋了个大红脸，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两只小手窘迫的绞在一起。 陆颜玉知道像绿竹这样坦率没有心机的小丫头，想要抓住她的心无非是对她好，让她知道这个主子是真心实意的对她，也便不会再生其他枝节。于是只问了冬梅和绿竹每月的俸银是多少。 原来冬梅是二等丫鬟，每月一钱银子，绿竹是三等丫鬟，每月五百文。陆颜玉便做主各升了她俩一个等级，俸银自然也多了许多出来，两个丫头欢欢喜喜的谢了恩，高兴得不得了。 至此，陆颜玉也算有了两个可靠的心腹。 第九章 过招 陆颜玉吃过午膳，觉得精神更是好了许多，想去院子里转转，她听闻自己独自居住的院子有一个还算文雅的名字，叫“踏雪斋”，离她爹陆连城住的浮霜苑很近，因为没了亲娘，老太太特赐了这里供她独自居住，陆颜玉对自己在侯府里的这个小小的“家”好奇得很，百闻不如一见，她想着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有趣，也可以打发时间。 可冬梅和绿竹却难得这么快的统一口径，都拦着她不让出门，冬梅面带忧色的说，“小姐，您昨儿晚上才醒过来，今儿早上又会了那么久的客，又与奴婢们说了许久的话，想来身子必是吃不消的，您还是快点去休息吧，过几日等身子大好了再出去逛也不迟啊，若是今日出去吹了风，受了寒，伤了身子，那奴婢们可怎么回禀老太太和二老爷啊。” 绿竹的头像捣蒜一样配合的点着，表示赞同冬梅的话。 可陆颜玉在前世就是个固执的人，哪怕附在了原主的身上，这个倔强的脾气也是不会改变分毫，她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来，这会子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是用过午膳去休息了，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所以也不会有人来责怪你们伺候不周；二来，我就只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里溜达，又不出去，想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冬梅和绿竹对视了一眼，明显的对于主子的提议仍然觉得不妥，陆颜玉趁热打铁，竟然对着自己的丫头就撒起娇来，“哎呀，我保证就溜达一小会儿，就一盏茶的功夫，若是身子觉得倦了吃不消了就立刻回来，你俩跟着我，我还能出什么事？” 两个丫头看主子这么迫切的想出去，又只是在自己院子里，并不走远，于是勉强同意，又为陆颜玉加了一件天水绿色绣着荷花的斗篷，冬梅和绿竹一左一右搀扶着陆颜玉往外走。陆颜玉哪受过这般的保护，好像自己是只金贵的鸟儿，若是不抓好，随时都有飞走的可能。她笑笑，轻轻挣脱了两个丫头的保护，“你俩只需在后面跟着我，不用太过担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冬梅和绿竹得了令，为她敞开门，便尾随在后，跟着主子的步伐逛起了这个小小的院子。 陆颜玉从门口走出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个时候的天还是淡蓝色的，因着是中午，阳光还有一点小小的刺眼，没怎么有风，感觉舒服极了。陆颜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觉得浑身上下的细胞又重新活了过来，自己也得到了新生，心情顿时很好，然后便仔细的观察起来这个尚且陌生的地方。 踏雪斋是个一进的院子，设计的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正门正对着的影壁上雕刻的不知是什么上古神兽，院子的内侧是一圈刷着绿漆的回廊，东北角立着两棵看起来年岁很久的古树，院内的植物并不多，几盆稀稀落落的菊花摆在地上，反倒有种凄凉的感觉。 陆颜玉的闺房在东面，西面正对着的是个两层的楼阁，冬梅说，楼阁的一层是个简单的会客厅，也做书房用，二层是老太太专门为自己安置的琴房。在古代，但凡身份贵重的女眷，几乎都会弹琴，这个琴并不是咱们现代意义的西洋乐器之流，而是古琴，也叫七弦琴。但原主的肆意妄为人人皆知，诗书尚且不怎么通，何谈乐器呢，所以这个琴房一直都是空着的，原主以前并不怎么上去。 陆颜玉想也没想便招呼冬梅和绿竹一起上去看看。古代的房子里，楼梯并不都在屋内，像这个通向二层琴房的楼梯便在院子的西北角，冬梅和绿竹一前一后，搀扶护送着陆颜玉走了上去，走到尽头，看到一扇及其普通的带着纸窗的木门，冬梅推开门的时候费了几分力气，待陆颜玉走进去，发现这间屋子是长方形的，两面环窗，屋里的窗户都是打开的，但窗上的卷帘却都被放了下来，阳光只能从卷帘的缝隙里照进来，陆颜玉于是吩咐了两个丫头过来，“快去把帘子卷上，这么好的秋日阳光白白被关在外面，岂不可惜了？” 冬梅和绿竹手脚倒也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两面窗户上的竹帘都卷了起来。这下陆颜玉才算真真正正看清了屋内的摆设。 这间屋子还算干净，想来即使主子不来，丫鬟下人们也依然会每日前来打扫。屋内的陈设也是简单的很，中间的圆桌是玉石镶着木边的，外圈连着五个圆凳，西墙边上有个条几，上面放着的几个摆设，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南面窗户前的桌子上，用布盖着的大概就是早些时候搬来的古琴了。 陆颜玉缓缓的走到东面的窗户边，从窗户里望去，整个踏雪斋便映入眼帘，她甚至还看到了踏雪斋附近的景色。陆颜玉想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就是自己以后的家了，心中不免惆怅，于是并不在意的倚靠在了窗边。 冬梅看见主子这么靠近窗口，好心的提醒道，“小姐，您可别再往外探身子了，这里的窗户大，窗沿也低，个子稍高些的孩童一不小心都有可能从这里落下去呢。” 陆颜玉经过提醒，也注意到了窗户的设计，虽然这样的窗户很是美观，但这窗沿只到自己的腰部以下，如果是个性子不沉稳的人站在窗户边，说不定就要闹出什么意外了。可这里是侯府，小姐的屋子也敢这么糊涂的建造吗？或者，是有人故意为之。 陆颜玉沉了心，问道，“这样的设计确实美观，只是太不安全。” 冬梅忙上前去引了陆颜玉到圆桌前坐下，又为她倒了杯水，“奴婢之前也跟陈姨娘身边管事的许嬷嬷提过这事，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定会出落的越来越高挑，若是偶尔来琴房玩耍，不小心失足落了下去，可是了不得的，想着找人来修葺一番也好，可许嬷嬷三番两次的推脱，说不要紧，只叫奴婢们看好了您便是。” 这些话又一次印证了陆颜玉的猜想，那个许嬷嬷只是个管事的下人，没有陈姨娘的在背后下令，怎敢搪塞这样的事情，只怕她的主子还巴不得自己来个失足，摔死了更是省心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直站在窗户边的绿竹，跑到陆颜玉的耳边轻轻的说，“小姐，陈姨娘来了。” 陆颜玉冷哼一声，心想正好，我倒要会会这个疼爱自己的好姨娘呢。于是派了绿竹下去喊陈姨娘上来说话。 不一会儿，陈氏就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后面跟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她没了昨日跟着陆连城来看望自己时的小心谨慎，面色倒是坦然，也并不见外，走到陆颜玉的身边，也不见礼，就要坐下来。连带着身后跟来的下人也失了礼仪。 陆颜玉将手里的水杯重重的砸在桌上，杯子里的水溅出来正好溅在了陈氏的裙角上，惊得她一个激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愣在了那里。 陆颜玉清了清嗓子，说道，“姨娘见谅，我前儿受了惊吓，手里也没个轻重，若是得罪了你，你可别怪我。” 陈氏将先前的一脸尴尬，快速的收了起来，赔笑着回话，“三小姐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咱们一家子人，我怎么会怪您。” 陆颜玉没有理她的茬，只是转过脸对身后的丫鬟说，“我前几日听了个段子，虽说上不了台面，却也好笑的很，说猪鼻子插上大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了。你们说好不好笑，这头猪可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呢。” 陆颜玉和冬梅绿竹掩了嘴笑起来，晾着陈氏在一边窘迫的站着，脸色很不好看，陆颜玉笑够了，忙转了头看向陈氏，“哎呀你看我光顾着开玩笑，姨娘怎么还站着，快坐呀。” 陈氏当然听懂了陆颜玉对自己的奚落，心里恨的紧，却也不敢露出来，硬挤出一丝笑容，“三小姐坐吧，我的身份还算不得主子，怎么能跟您坐在一起。” 陆颜玉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姨娘坚持，那我也不好再劝了。”就这样，陈氏捶了手站在陆颜玉的身旁。 陆颜玉也并不再看她的脸，只问了陈氏的来意。 “晨起，浮霜苑里的事多，我也没顾得上来，这不吃过午膳，想着您应该还没午睡，就特意赶来看看的，我还带了些补品过来。”于是又招呼了身后的婆子将补品呈上来。 陈氏唤这个婆子许嬷嬷，陆颜玉心想原来陈氏的“看门狗”就是她，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认不清到底谁是主子的东西不可。 陆颜玉含着笑，挑了挑眉说道，“许嬷嬷，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许嬷嬷听见主子召唤，赶紧福了福身，满脸堆笑的回话，“老奴这几日都在浮霜苑忙着，疏忽了给小姐请安，小姐可别怪罪老奴。” “哦？那你在浮霜苑忙着，我踏雪斋的事还请不动你了是不是？” 许嬷嬷见三小姐突然变了脸，面上一紧，害怕的跪在了地上，“小姐恕罪，不知老奴做错了什么，还请小姐示下，老奴定会改的。” 陆颜玉不紧不慢的说道，“到这儿了，你还装糊涂，我且问你，冬梅为着这窗沿的事找了你几回了？你次次推脱，到底存了什么居心？还是有谁在背后指使你，竟敢苛待我，你可知道谁才是二房里的女主子？”陆颜玉将“女主子”这三个字咬得很重，露出一丝冷笑，然后抬头看向陈氏。 第十章 下马威 陈姨娘眼中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还是被陆颜玉捕捉到了，那是愤愤和不甘。陆颜玉庆幸自己现在还好是府里的嫡生小姐，眼前的这个女人只不过是自己爹爹的妾，好歹是要敬畏自己几分的，若不是仗着身份尊贵，还能打压她几下，否则以后不知道还会受到什么样的排挤。今天必须要给陈氏一个警告，敲山震虎，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陆颜玉了，如果你还想在二房好好的过下去，最好别得罪我。 陆颜玉快速的换了表情，又是一脸的笑意，“对了，这许嬷嬷是姨娘屋里的人呢，我越过姨娘去管教，姨娘该不会不高兴了吧？” 陈氏刚想着为许嬷嬷求情，张嘴只说了几个字，“不如还是我…”，便被陆颜玉紧接着打断了。 “姨娘还要主持浮霜苑的事，没空管教下人也是情理之中的，既然你没空，不如我替你管教了如何？”这话虽然是在询问陈氏，但陆颜玉的口气却不是商量的意思，而是就这么定了。 许嬷嬷跪在地上不时的瞥向陈氏，希望她能帮自己像三小姐求情，可陈氏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她，只能装作看不见。 “许嬷嬷。”陆颜玉开口了。 许嬷嬷听见三小姐叫自己的名字，瞬间一个激灵，赶忙将头整个都贴在了地上，等候发落。 “你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儿了，又在爹爹那里伺候了许久，想来府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 许嬷嬷跪在地上，仍不忘点头称是。 “我今儿本不想罚你，但就怕下面的奴才们有样学样，都学了你怠慢主子的那一套，那以后咱们二房还有没有规矩可循了？且赏你十个板子吧，并罚三个月的俸银，你看如何？”十个板子说来也不重，只是许嬷嬷已经上了年纪，这样的刑罚下去，没有十天半个月估摸是下不了床的。 许嬷嬷听了还有板子，吓得不轻，转过头来又朝陈氏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拽着陈氏的裙角说道，“姨娘，您快帮老奴像三小姐求个情吧，这十个板子下去，可要了老奴的命啦，姨娘，求求您啦，姨娘。” 陈氏自知今天陆颜玉表演的这一出叫“杀鸡给猴看”，这顿板子是非打不可的，求情只能让自己更没脸，便一脚踢开许嬷嬷的手，“下贱的老东西，你可知道你轻慢的是谁，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今儿个这顿板子你是吃定了，这可是三小姐下的令，你求我又有什么用。” 陆颜玉暗哼一声，这个陈氏这么着急的撇清自己，还指明了让许嬷嬷要恨就恨她这个下令罚她的人，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许嬷嬷看陈氏并不打算为自己求情，只得又重新向陆颜玉的方向跪了回来，咬着嘴唇，也不做声，只是不停的抽泣。 “好了，你去领了板子吧。”陆颜玉不耐烦的催促道。 许嬷嬷讪讪的站了起来，极不情愿的福身谢了恩，下楼去了。 此刻，陆颜玉的脸上倒是没有胜利的光芒，仍是淡淡的，陈氏心里一惊，这小丫头受了惊吓，反倒学会宠辱不惊的做派了，以前只以为她是个粗鄙的黄毛丫头片子，也无需费力就可以治她于死地，看来从今以后，还不能小觑她呢。 陆颜玉猜想陈氏在心里还不知酝酿什么坏水呢，可既然她装无辜，那我就陪她继续演下去好了，于是笑盈盈的说道，“姨娘，你看我这样罚了陈嬷嬷去，会不会下手太重了，毕竟她是老嬷嬷，还是你身边的人呢。” 陈氏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依然铮铮有声的答道，“那个老货，竟敢苛待主子，受了罚也是活该，要我看您就是太善良，若是换做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就罚她二十个板子，或者干脆撵出去才好呢。” “还是姨娘有魄力，既然如此，那我以后可要多多像姨娘学习这治理下人的道理才是呢，若是遇上那不知趣不要脸的，那我可要下狠手了。你说，对吧？”陆颜玉慢条斯理的吐出这几句话。 “什么学不学的，三小姐折煞我了。”陈氏的表情已经僵硬了，惹得陆颜玉心中大悦，琢磨着先见好就收吧。 “哎呀，也说了这么会子话了，还真感觉乏了。”陆颜玉转了转脖子，有了逐客的意思。 陈氏自然听得明白，便又像模像样的嘱咐了陆颜玉好生休息，便告退了。 陈姨娘前脚刚踏出踏雪斋的大门，绿竹就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连冬梅也捂着嘴一副憋不住的样子。绿竹兴奋的对陆颜玉说道，“小姐今儿个说的做的可真是痛快，好好整治了陈嬷嬷那个狗奴才，以前轻贱咱们院子的次数还少吗，仗着是浮霜苑的管事婆子就了不起了，还不是让小姐几下子就治得服服帖帖的，这下看谁以后还敢不敬小姐。” 冬梅忍不住也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更是加深了，自己当了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有条不紊的发落一个奴才，以前都是大吼大叫，即便有理也让人当成无理取闹，可今儿个的表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陆颜玉看出冬梅的疑虑，笑着对她说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奴婢只是发现小姐真的是不一样了，早上还觉得您只是变得谦卑了，现在才真真儿的觉得小姐是变得成熟了许多，既发落了陈嬷嬷，还让人心服口服呢。”冬梅由衷地赞叹道。 陆颜玉听了也不免沾沾自喜，“我也得给自己挣个好前程不是，打今儿起，我会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好好的活着，谁也别想欺负咱们。” 陆颜玉的话让两个丫头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心的不得了，绿竹一高兴嘴就闲不下来，一直不停的讲话，夸了又夸她的主子今天有多厉害，惹得陆颜玉笑个不停，赶忙阻止她，“小丫头，我还是吩咐你几件事去办，省的你的嘴总是闲不住。” 绿竹吐了吐舌头，终于止住了嘴，安静的听候差遣。 “以前也不觉得这里好，可现在我改了心意，以后会常常来这里坐坐，所以，我要装饰一下这里，你可能替我办好这件事？” “为小姐跑腿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您且说想怎么装饰，奴婢这就开工。”绿竹赶忙答道。 陆颜玉站起身来，细细的看了一圈，才下定决心。“这琴嘛，你且搬走吧，既然小的时候就学不来，现下大了更是学不来的，放着也只是装样子而已。把琴挪开了，给我放个书桌，笔墨纸砚要最好的。再弄个贵妃椅来，在东面靠窗户的地方摆上就行。还有，在这屋里的四个角上都摆上鲜花，现下是秋天，就去花房给我挑几盆开得最艳丽的菊花便是了，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了鲜花便更多了几分生气。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让匠人把窗沿提高，这安全嘛，还是要的。” 绿竹得了令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陆颜玉又坐了一会儿才真觉得有点倦，便让冬梅扶了她回房间休息去了。 这边陈氏回了浮霜苑可是着实气得不得了，她一进院子就一股脑回了自己的房里，陈氏的丫鬟红莲目睹了三小姐给陈氏的下马威，知道陈氏现在定是在气头上，于是大气也不敢喘，只傻傻的站在一旁。 陈氏抓起桌上的茶壶要倒水却发现壶是空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甩手将茶壶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指着红莲就骂了起来，“你个下作的小娼妇，连你也欺负起老娘来了是不是，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倒水也能累死你吗，明儿我就把你卖到窑子去，你既不愿意伺候老娘，那就去伺候爷们儿去，有你的乐子呢！” 红莲看陈氏发了这么大的火，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求饶，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陈氏平时并不怎么责罚下人，只今日吃了一个小丫头的瘪，心里憋闷的厉害，才拿红莲发起火来，骂了这么一通，也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红莲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陈氏才细细琢摩起今日的事来，陆颜玉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自己好不容易给她“培养”的毛躁脾气全都不见了，说起话来有条不紊，还学会绵里藏针的一套，今儿个她说的哪句话不是在警告自己，难道以前真是小看了她，或是疏于防范，竟让她结实了哪个高人，被指点了一番才有了这般醒悟。陈氏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最好，那就是在陆颜玉的身边安插上那么一个人，随时像自己汇报她的一言一行，可想来如果这个人是自己送去的，那陆颜玉必得百般推脱不肯收下，可若是陆连城指派过去服侍的，想必陆颜玉还要给几分面子。 想到这儿，陈氏才终于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于是唤了门外的红莲进来，看她的眼睛仍是红肿，便说了几句好话哄了哄，又一脸得意的说道，“去吩咐小厨房，快备好了面和韭菜猪肉的馅子，我要亲自为二爷包她最爱吃的饺子。” 第十一章 杏儿 陆连城如今在朝堂上只做了个兵部的太尉长史，官阶并不高，皇帝也念着他身体不似从前强壮，只让他参与纸上讨论，真正领兵打仗的事并不派遣他去。尽管官职不高，陆连城却很尽职尽责，从不懈怠，几乎每日都会去官衙处理公文。这一日也是到快进晚膳的时辰才从官衙回了家。他先去了东院给自己的爹娘请了安，才又去了踏雪斋看望陆颜玉。 陆连城来之前冬梅刚给陆颜玉布好晚膳，谨遵大夫的医嘱，吃食都是清淡的素菜，几乎没有荤腥。陆颜玉看了一桌子素菜竟提不起什么食欲，刚想抱怨，就看见陆连城转过影壁，朝自己的闺房来了。 陆颜玉赶忙起身，朝自己的爹福了福身。 “快起来，这几日你身子不好无需行礼。”陆连城虚扶了她一把，便也坐在了桌旁。 “爹爹来的好巧，我还没有动筷子，不知您用过晚膳没有，若是还没用，不如就在我这里将就一下如何？”陆颜玉对这个爹爹还是很有好感的，何况以后在府里若是真与陈姨娘对峙起来，还要靠他给自己撑腰呢。 “今儿个就算了，陈氏派小厮传话来说晚膳包了饺子，让我回去用。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你今日觉得身子爽利些没有？” “多谢爹爹的挂念，女儿自觉身子好多了，想来不几日就可以痊愈了。”陆颜玉乖巧的答道。 陆连城看了看陆颜玉的脸色还算红润，便安心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便放心了。”说完又招呼了冬梅近身，面目严肃的说道，“药一定要按时辰炖好了端来给小姐喝，上次你和绿竹的过失我虽然说不追究了，可若还有下次，小姐又出了什么闪失，我便真的饶不了你俩。” “是，奴婢知道了，二老爷只管放心，奴婢定会伺候好小姐的。”冬梅赶忙表了决心。 陆连城又跟自己的女儿絮叨了几句，便起身回了浮霜苑。 浮霜苑里，丫鬟报信说二老爷已经从踏雪斋出来了，陈氏便让小厨房将饺子下了锅，又热上了酒。待陆连城坐到桌前的时候，丫鬟们正好端着热腾腾的饺子和几个下酒菜进了屋，陈氏特意换上了入秋时新裁剪的褂子，谄媚的给陆连城倒上了一杯酒。 “虽说白日里天气还算不错，可入了夜也是凉丝丝的呢，二爷快饮了这杯，也去去一天天的疲倦。” 陆连城喝起酒来也不改往日豪爽，一盅酒一口下了肚，陈氏又拿筷子捯了几块凉拌黄瓜放在了陆连城身前的小碟子里，气氛倒也温馨。 “二爷，快吃几口菜垫垫。”陈氏正想着给陆颜玉指派丫头的事该怎么开口，陆连城倒是给她行了个方便，先开了个头。 “玉儿这丫头如今真是不一样了，说话做事都有规矩多了，这下我可省心不少，她娘在天上也可以安心啦。” 陈氏素日不愿意提起已经过世的梁氏，总觉得这个女人死都死了，却还勾着自己的男人对她念念不忘，否则，自己为陆连城生了一儿一女，这么多年早也该扶正了。可今日，陈氏心里另有打算，也顾不得陆连城又唏嘘起来，于是将话题只往陆颜玉身上拉。 “是啊，我这两日也觉得她跟从前不一样了，看她学得这样乖巧，您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呢。”说到这儿，陈氏还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 “我刚才去看她，看着气色是好了不少，脸上也见血色了，我又嘱咐了冬梅要好好伺候着，想来不几日就可以痊愈了。”陆连城吃了个饺子，说起这个来心情也显得很好。 “二爷不说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您提呢，我知道玉姐儿素来就疼爱冬梅和绿竹，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身边只有这两个丫头伺候着，她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小姐，不了解实情的人还以为有人故意苛待了她，即使玟儿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只这个数，我想着不如再派个人一并伺候着，人手多了总不是坏事。”陈氏东拉西扯了半天才终于入了正题。 陆连城听了这话又嘬了一口酒，想着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并未表态。陈氏见状只好又编排起冬梅和绿竹的不是。 “今儿个中午我去看玉姐儿的时候，竟然看见她坐在琴房的风口里，这好歹身子还没痊愈，这么冒冒然的就出了房，若是吹着了晾着了，肯定又是一场风波。我倒不是觉得冬梅和绿竹不好，只是她俩未免也太大意，玉姐儿憋闷了几天想出来逛逛那是人之常情，可毕竟她的身子还没好利索，两个丫头也不知劝解，您说若再不派个明事理懂进退的丫鬟去玉姐儿身边服侍着，以后定还要出乱子的。”陈氏把话说得在情在理，仿佛自己不是姨娘，而是亲娘一般，为陆颜玉打算的很是周全。 陆连城听了陈氏的话也有点被打动了，于是问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应该遣了哪个丫头过去伺候才妥当呢？” 陈氏看陆连城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高兴的不得了，赶紧回话道，“我早就想好了，咱们浮霜苑管事婆子许嬷嬷的外孙女唤作杏儿的，今年十四，别看年纪不大，可让许嬷嬷调教的很是懂事，人也俊俏，想来玉姐儿也能看的上。”陈氏只字不提许嬷嬷被打的事，怕陆连城追问起来将自己拖下水。 陆连城点点头，“好吧，那明儿一早，你就带着杏儿去踏雪斋吧。” 陈氏听了脸上犯了难，“二爷不是不知道玉姐儿往日就不怎么待见我，若这丫鬟是我领着去的，她定是不肯收下的。” “也罢，明儿早上不用上早朝，我领着那丫头去玉儿那里吧。” 陈氏听了欢欢喜喜的应了，又是倒酒又是夹菜，伺候的陆连城酒足饭饱之后，便借他去书房的空档，去了许嬷嬷的屋里。 许嬷嬷受了板子，正是疼的时候，趴在炕上“哎呦哎呦”的叫着，身边只留了杏儿拿了沾湿清水的帕子在为她擦拭伤口。 祖孙俩见陈氏进来了，杏儿赶忙福了身，许嬷嬷想起来却被陈氏按在了床上。陈氏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道，“三小姐毕竟年轻，下手没个轻重，你好歹上了年纪，十个板子可是不轻呢，我带了些药膏来，杏儿一会儿给你姥姥抹上，几日就好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两个白瓷瓶，放在了炕桌上。 许嬷嬷跟着哭了起来，身旁的杏儿倒是愤愤不平的说道，“三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姥姥，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却平白无故挨了板子，我倒真想去给姥姥讨个说法。”陈氏知道许嬷嬷的女儿和女婿早夭，身边只剩下这个嫡亲的外孙女，一手拉扯大，平时待她极好，杏儿呢，也很是孝顺许嬷嬷。陈氏暗笑，这个丫头倒是不用自己点拨，一副想要报仇雪恨的样子正合了心意。 倒是许嬷嬷，一手捂住了杏儿的嘴，“你个小蹄子，什么话也敢说，这还当着姨娘的面，你就敢编排小姐的是非，我非撕烂你的嘴。”说罢作势要撕。 陈氏赶忙阻止，叹了口气对杏儿说道，“你姥姥是我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如今挨了这十个板子，遭了大罪，我知道你素来孝顺，只是这僭越的话，当着我和你姥姥的面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可不许出去浑说。” 许嬷嬷也点头说道，“姨娘说的对，杏儿年纪小不懂事，您还要多管教她才是。“杏儿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便不情愿的也点了点头。 “我这会子过来，一是来看看你，二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陈氏这才说明了来意。 许嬷嬷不知是什么事，只是表态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二爷商量着派杏儿去玉姐儿身边照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陈氏试探性的问道。 还没等许嬷嬷说话，杏儿就哭闹着不依。“我才不要去呢，三小姐刚打了我姥姥，我避着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上赶子去伺候，我不依，我不去。” 许嬷嬷瞪了杏儿一眼，示意她不要失了规矩，她在侯府伺候了几十年，跟着陈氏也有些年头了，知道陈氏的为人，她对陆颜玉从不上心，这次竟然跟二老爷商量派丫头去伺候，定是没存好意。现下陆颜玉可不是从前的样子，精明了许多，若是让杏儿去吃了亏那可怎么对得住死去的闺女和女婿，于是犹豫着下不了决定。 陈氏知道许嬷嬷心里想的的是什么，于是说道，“我晓得你心疼杏儿，可这孩子就是在你的保护下也太过轻浮，不解世事，说不定哪天出门一句话说不好就遭了罪了，我这也是看在你在我身边伺候了那么久，才选了杏儿送过去，你还不明白我的苦心吗？” 许嬷嬷知道这只是陈氏的托词，她需要的是陈氏的一个保证，于是仍旧没吱声。 精明的陈氏舒了口气，又说道，“好吧，我今儿就给你留个话，无论如何我也会保得杏儿周全，这样可好？” 许嬷嬷听了这话勉强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杏儿去伺候三小姐。陈氏看着她点头，高兴得起身往门外走，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 “明早我来领人。只有些事，你还是先提前交代给她比较好。” 第十二章 接招 第二天一早，陈氏便去了下人房里领杏儿。陈氏看到杏儿眼睛下面的两块青就知道昨天晚上，祖孙俩定是很晚才睡，想必许嬷嬷也已经交代了杏儿派她去踏雪斋的“真正目的”。 陈氏领着杏儿先去了陆连城那里，陆连城已经换上了官服，坐在桌旁饮着手里的热茶。陈氏给杏儿使了个眼色，这丫头还算机灵，慌忙在陆连城的跟前跪了下来。 “二爷，这就是我昨儿个跟您提起的许嬷嬷的外孙女杏儿。”陈氏笑嘻嘻的跟陆连城说道，接着又转过头一脸主子相的对杏儿说，“想必昨儿个你姥姥也都交代你了，既然派你去伺候三小姐，那就是看得起你，你必得用上十二分的精神全心全意的服侍着，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第一个就要罚你，你可明白？” 杏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答道，“请二老爷和姨娘放心，奴婢定会好好伺候三小姐的。” 陆连城是个大男人，对这样的事也不好说什么，他看陈氏这样叮嘱了杏儿好好伺候陆颜玉，便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将茶杯放回桌上，起身对陈氏说，“我这就领着这个丫头去玉儿那里，一会儿就直接去官衙了。” 陈氏为陆连城从上到下扫了扫衣服，才福了身目送他出门。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 踏雪斋里，陆颜玉起得不算很早，等绿竹服侍她洗漱完毕，又绾了个精神的发髻，才去了桌前坐着，因为起床以后服了药，要过半个时辰才可以用早膳，所以现下只能无聊的等着。 陆颜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绿竹聊着天，“昨儿晚上的菜未免也太素了，让人提不起食欲。” “小姐，您先忍两天，等身子大好了，奴婢就让厨房给您做喜欢吃的。” 陆颜玉也只好点点头，先忍两天再说吧。 “小姐，您不知道，今儿个一早您惩办许嬷嬷的事就在内宅里传开了，早上我起了床就看见几个小丫头在咱们院子门口叽叽喳喳的，等我走上前去打听明白了才知道，那些丫鬟婆子们都听说您变了不少，可不比以前莽撞了，现在才是个真正的大小姐做派呢。”绿竹说话的时候眉眼间都是自豪。 陆颜玉只微微笑了笑，“让她们去说吧，只是你可别跟着瞎搀和，说些有的没的。” “小姐放心，上次您和冬梅姐姐说了奴婢之后，奴婢就不敢了。”绿竹答道。 说话的空档，陆连城一行人就来了，陆颜玉还没见过自己的爹爹穿官服的样子，大清早的阳光也好，她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端详起陆连城来。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也算挺直，下巴上的胡子剃得并不是很干净，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藏在官帽里，三十岁的人，竟一脸的沧桑，不知是不是因为早年丧妻的缘故。 待陆连城走近了，陆颜玉才回过神来，赶忙福了身给爹爹请安。 陆连城扶了一把，“不是说了你身子还没好，无需行礼嘛。” “女儿给爹爹行礼是出自女儿一片孝心，不管身处何地境遇如何，孝心怎么能不顾全呢，再说女儿自觉已经好了许多，行礼也费不了多少精神呀。”陆颜玉卖乖的说道。 陆连城听了这话很高兴，连着点头赞叹。 “爹爹快坐吧，大清早的过来，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与女儿听吧。” “恩，我今早来确实有事要跟你说。”然后摆了手让身后的杏儿走上前来见礼。“我看你身边伺候的人也太少，冬梅和绿竹虽然尽心，可也不能保证事事都周全到了，这个是杏儿，我特意为你挑的丫头，从今儿起就让她来伺候你，你觉得可好？” 陆颜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个新来的丫头，一身鹅黄色的衣服倒也衬得人俏皮，只是眼睛却不住的乱瞟，两只手也不安分的摩擦着衣服，看上去并不是一个肯安分守己的人。爹爹昨日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要给自己丫头的事，今儿一早才领着人过来，想必定是浮霜苑里那个好姨娘出的好主意。 陆颜玉没有说出她的真实想法，而是笑着对陆连城说道，“多谢爹爹，这丫头看起来也是个机灵的，以后有了她，冬梅和绿竹也能不那么手忙脚乱了。” 陆连城见女儿欣然接受，很是欣慰，“你高兴就好，若这丫头有做错的地方，你尽管打骂，别因着是爹爹赏给你的人就纵容。我这边官衙还有事，就先走了。”陆颜玉便福了身送走了陆连城。 转过身来，陆颜玉并没有搭理杏儿，而是兀自坐了下来，杏儿觉得有些尴尬，便走上前福了身，机灵的说道，“奴婢杏儿，从今儿起但凭小姐差遣。” 陆颜玉扯了扯嘴角，“你今年多大？” “奴婢今年十四。”杏儿答道。 “嗯，既然爹爹让你来伺候我，那我就跟你说说我这踏雪斋的规矩吧。第一样，也是最重要的一样，你认了我做你的主子，那我就要求你忠心！没有哪个主子喜欢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些年我只要了冬梅和绿竹在跟前伺候就是因为她俩忠心，伶俐还是其次的，这你懂吗？”陆颜玉意味深长的说。 杏儿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道，“奴婢明白，从今儿起必定忠心护住，好好伺候小姐。” 陆颜玉对这样的回答不置可否，又说起了第二样，“还有就是手脚干净，如果你本本分分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我定不会亏待了你去，你以前在府里是几等丫鬟啊？” “奴婢粗笨，是三等丫鬟。” “既然你能被送来我这里，想来也不会粗笨到哪里去，我升你一等，与绿竹一样做二等丫鬟，也不算委屈你吧。” 杏儿今天总算得了一个甜头，倒是真心实意的谢了恩。这时，冬梅拎着早膳的食盒走了进来，看她平静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知道杏儿的事了。 陆颜玉指着冬梅对杏儿说道，“这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冬梅，以后你也要听她的话。”于是杏儿又朝冬梅福了福身。 “好了，我能想到的暂且这么多，以后你就跟绿竹一个屋睡吧，这会子你先去收拾收拾，等我用过早膳再来伺候吧。”陆颜玉想着先得支开这个丫头，再嘱咐冬梅和绿竹几句。 等杏儿下去了，冬梅便给陆颜玉布起了早膳，豆浆和奶子都是热腾腾的，小点心跟昨日的不一样，本来昨儿晚膳就没怎么吃饱的陆颜玉总算味蕾大开，可她分得清事情的主次，于是先交代起来杏儿的事。 “以后我近身的事还是你们俩伺候着，让她干些杂活即可，也无需苛待她，吃的喝的都供应上，看她能耍什么花招。”陆颜玉一脸平静的说道。 冬梅有点担忧，眉头皱了皱说，“小姐，若是奴婢没记错，这蹄子恐怕是许嬷嬷的人呢。“ 陆颜玉挑了挑眉，问道，“真的吗？” “浮霜苑里的丫头我基本都见过，这个叫杏儿的，虽然只是个三等丫鬟，可平时的排场却不小，浮霜苑里别的丫头也都让着她，一些粗活并不让她去干，听说是许嬷嬷的外孙女。” 陆颜玉若有所思的想，这个陈氏还真会派人来，昨天才结下梁子，今天就派了许嬷嬷的亲外孙来，不是报仇又是做什么。不过既然已经收下了，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便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冬梅不解的说道，“小姐既知道这蹄子不是善茬，何不干脆就回了二老爷，想来即便现在您说不要，二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陆颜玉笑了笑，“一来，虽然我知道这个丫头必定是陈氏派来的，可好歹也掺着爹爹的心意，我若说不要，爹爹必定会伤心。二来，她来了也好，陈氏不就是想在我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吗，那就让她得逞便是，我行得正，也不怕她去汇报什么，再说了若是那边真有什么小动作，必定会由杏儿来做，她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什么差池，一个小丫头就能让那边一屋子人安心，我何乐而不为呢？” 冬梅听了觉得主子的话也有道理，便放下心来。 陆颜玉又对绿竹说道，“我既让她与你一个屋檐，就是要你看着她，你做的可别那么明显，但如果她有异常，一定要快速来报与我听，知道了吗？” 绿竹点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而后的早膳没什么特别，陆颜玉几乎扫空了所有的碗碟，才觉得是真的吃了一顿可口的饱饭。 杏儿倒是很听话，陆颜玉用过早膳就过来伺候着了，冬梅和颜悦色的对她说，“你虽是新来的，可好歹是二老爷送来给小姐的，也算是自己人，平时小姐的习性你还要多留意多观察，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屋子里倒不算沉闷。 正坐着无事的陆颜玉突然想起来什么，之前听两个丫头说，祖父的生辰就快到了，去年原主搞砸了寿宴，今年换了她，可得提前准备一下才行，自己的要求并不是出彩，而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思来想去到底应该送点什么，陆颜玉着实费了很多脑细胞。 绿竹看陆颜玉一脸苦闷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小姐，您可是有什么解不开的事说来与奴婢们听听吧。” 陆颜玉也不避讳，直接说道，“祖父的生辰快到了，我这正想着送什么寿礼好呢。” 听了主子是因着老太爷寿辰的事才伤脑筋，绿竹叽叽喳喳的开始出起了主意，一会儿说送套战甲，一会说买匹马，还有战剑、战靴、酒囊、烟斗等稀奇古怪的东西，全被陆颜玉摇头否定了。 “这些东西祖父多的是，再说我的银钱也没那么多，买来祖父也不一定稀罕，若是就这么扔在一边了，岂不是浪费，我还得想一样用的上的寿礼送与他才好呢。” 第十三章 秋姑姑 从这章开始，高高就写满四万字了，自从开始写这本书，才知道写长篇到底有多累，高高希望看过这本书的各位亲，再多费心收藏了吧，若是有好心的赏个推荐票，那高高就心满意足了，多谢各位看官啦！ －－－－－－－－－－－－－－－－－－－－－－－－－－－－－－－－－－－－－－－－－－－－－－－－－－－－－－－－－－－－－－－－－－－－－－－－－－－－－－－－－－－－－－－－－－－－ 陆颜玉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作为小辈，金银上自然比不过叔伯他们，还不如自己亲手制作的寿礼更有心意，自己的心意足了，才能弥补去年寿宴上的过失。陆颜玉在前世擅长的东西有很多，虽然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出来的千金，可自幼由姥姥抚养长大的她受了很严格的教育。 陆颜玉早已经记不起父母的长相了，这是她心里的一处痛。很小的时候院子里的孩子们就追在她屁股后面说她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跑到姥姥跟前问，为什么别的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就她没有。姥姥每次的回答都是爸爸妈妈去天堂了，以后总有一天会遇到的。 姥姥年轻的时候是艺术学院的教授，姥爷过世后她没有再嫁而是一心培养自己的女儿，等女儿不幸离世后又继续培养自己的外孙女。姥姥画的一手好画，字写得也很漂亮，会吹箫，还会烧好吃的菜，幼年的陆颜玉视姥姥为偶像，也从姥姥那里学了许多。后来直到姥姥过世，她才变成了一个真正没有亲人的孤儿。 对于前世的一些记忆，陆颜玉是不愿意再想起的，姥姥是甜蜜的痛，该死的未婚夫是痛彻心扉的痛，一想起他们陆颜玉的眼睛总是忍不住氤氲，她深深地咽了口唾沫，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定了神却看见三个丫头全都在盯着自己，一时有点不好意思，硬扯出一个微笑，问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就是在想送祖父什么贺礼，一时有些出神了。” 冬梅走上前给陆颜玉倒了杯热水，问道，“小姐可想到送什么了？” “想是想到了，不过还得求你帮我个忙才行呢。”陆颜玉笑着说道。 “小姐怎么还说求，真是折煞奴婢，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小姐尽管吩咐吧。” 陆颜玉朝冬梅招了招手，让她附耳上前，小声的说了几句。冬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答道，“这倒也不难，且等奴婢去试试。”说完便退下径直出了院子。 留下的绿竹和杏儿可是好奇的很，陆颜玉看绿竹跃跃欲试想一探究竟，便对她说，“我想画幅画送给祖父，只不过让冬梅去给我找些工具罢了。”其实这话是说给杏儿听的，也省的她背地里费劲，早说与她听也早让她去浮霜苑里汇报，大家都知道原主的画根本拿不出手，想来也就不会出来捣乱了。 绿竹鼓着腮帮点点头，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可杏儿确是转了转眼珠铭记在心了。陆颜玉将两个丫头的表现尽收眼底，便喊了她们要去琴房。 绿竹的手脚倒也快，昨儿中午陆颜玉才吩咐了要改造这间屋子，到下午的时候她已经招呼了小厮们将陆颜玉需要的东西都抬了进来，忙到了掌灯时分才算彻底收拾好，今儿天蒙蒙亮又起来将桌椅板凳擦了又擦，整间屋子总算是干干净净的了。 陆颜玉看绿竹完全是按自己的心意布置好了琴房，很是高兴，便赏了她一钱银子，绿竹欢欢喜喜的谢了恩。 因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冬梅还没有拿来，陆颜玉并没有着手画画，而是半躺在贵妃椅上眯着眼落得个悠闲。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不似夏天燥热，不似冬天寒冷，温度刚刚好，陆颜玉舒服的就要睡过去了，心想着前世拼命工作想换来的不就是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嘛，若是这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就好了。正躺的舒服，眼尖的杏儿看见东院老太太身边的莺儿领着个陌生的仆妇走进了院子，赶忙禀告了陆颜玉。陆颜玉也没起身，只吩咐了杏儿招呼人上二楼来。 莺儿对陆颜玉并不生分，朝她福了福身请安道，“三小姐近来可好，老太太这几日可惦记您了呢。” 陆颜玉支起身子，只坐在贵妃椅上，笑着说道，“多谢祖母垂爱，我觉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大夫和这几个丫头非让我养着，要不早就去给祖母请安了。” “三小姐还是等身子大好了再去东院也不迟呢。”莺儿伶俐的说道。 陆颜玉笑着应了，眼神却越过莺儿看到了她身后的仆妇。“这位嬷嬷可是眼生的紧呢。” “三小姐，这是老太太吩咐让我领来的秋姑姑，她以前是伺候二夫人的。”莺儿道出了她的来历，这妇人也麻溜的跪下来给陆颜玉磕了个头。 莺儿见人也领到了，便又朝陆颜玉行了礼退下了。只留下陆颜玉一脸迷惑，这位秋姑姑是自己亲娘生前的贴身丫鬟，亲娘去世了十几年，怎么又突然回来伺候自己了呢。 也顾不得细想，陆颜玉便站起身扶了跪在地上的秋姑姑起来。等这妇人抬起头才看见她一脸的眼泪，声音都哽咽了，“奴婢，奴婢听来庄子上的人说小姐差点让马车撞了，吓得不得了，夫人就留下了小姐一条血脉，可是不能出什么意外的呀。” 陆颜玉大致明白了些，原来她是听说自己受伤才来探望的。于是想将她一并扶坐在贵妃椅的另一端。可秋姑姑却很懂规矩推脱着不肯坐，只站在陆颜玉身旁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奴婢以前家里穷，爹娘养不起几个兄弟姊妹，就在街边跪求好心人收养，二夫人的马车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奴婢，便给足了银两将奴婢领回了府，二夫人为人善良，对奴婢特别好，也不像别的主子那样摆威风，奴婢感念二夫人，才在她去世之后跟着一起去守了墓，十几年了奴婢也没嫁人，本来想着就这么守到死，也算对得起主子。可前儿却听说您受了惊，奴婢想了两天，小姐是夫人唯一的血脉，奴婢应该来伺候小姐，将小姐照顾好了，才是真的报答了夫人呀。”说完又拿着帕子哭了一阵。 陆颜玉倒是被她的说辞感动了，一个丫鬟为了报主子的恩能做到如此也算不容易，她私心里是想留下这个人的，自己身边多个年纪大的仆妇使唤着总是有好处的。可留下她的事毕竟也要经过祖母的认可，于是有点犹豫的说道，“我知道你一片忠心，也想留你在身边伺候，可这样的事好歹也要经过祖母同意才行，不如等我回禀了祖母再说。” 秋姑姑抽了抽鼻子，对陆颜玉说道，“我进府的时候先去给老太太请安了，说了想留下照顾小姐，老太太说只凭您的心意，若是您想留下奴婢便留下吧。” 陆颜玉看祖母这样体恤自己，心里很是高兴，于是拉着秋姑姑的手应了她的要求，让她留下来伺候。“你先下去休息半天吧，舟车劳顿想必现在也累得很呢。” “奴婢身子粗，没什么累不累的，再说庄子离咱们府也不远，我只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就到了。”秋姑姑性格豪爽不做作，陆颜玉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兴许是很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秋姑姑对着她端详了又端详，还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陆颜玉有点好奇，便问起了缘由。 “小姐别怪奴婢，只是奴婢一看见小姐，就不免想起了夫人。”秋姑姑说着又要掉泪。 陆颜玉虽然不是原主，可也是自幼失去母亲，脸上的表情同样带着悲伤。“我长得很想我娘吗？” “其实也不全像，您的鼻子和嘴是最像夫人的，眼睛嘛倒是仿了老太太多些。” 陆颜玉这才想起来，第一次见祖母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眼熟，原来都是眼睛的缘故，因着对自己的长相还不算熟悉，才一时没想起来。难道就是这对眸子，才引来了祖母对自己的一再宽容吗？她自己也疑惑的很。 就这样，陆颜玉的踏雪斋算是又添了个下人，她安顿了秋姑姑跟冬梅一个房间住着，又叫绿竹去喊了府里的裁缝来给秋姑姑裁制几身新的秋衣，对待她很是体贴。 知秋阁里，主事的婆子王嬷嬷正跟三夫人李氏汇报府里这个月的开销，说到最后不免提起了陆颜玉，“三小姐昨儿才要了家具，今儿又要裁缝给新来的一个姑姑裁制秋衣，因着前儿下人们的新秋衣都统一裁制完了，这会子整个裁缝所都在忙着给老太爷赶制寿宴用的衣服物件，所以这才拖了奴婢来请示您，这事是回了，还是？” 李氏把一个剥了皮的葡萄放进嘴里，丫鬟端了个玲珑的小盆在旁边接着她吐出来的籽，过了一会儿李氏才慢慢悠悠的问道，“这个新来的姑姑什么来头？” 王嬷嬷早就打听过了这个新来的人，赶忙回话道，“原不过是以前伺候二夫人的，叫秋儿，这些年都在庄子上给二夫人守墓，听说知道了三小姐受惊的消息才赶来伺候的。” 李氏又吐了几个葡萄籽出来，“做衣裳原不是什么大事，她想做便做就是了，裁缝所那么多人总能抽调出一个来，玉姐儿这丫头自打受了惊可是能耐不少，听说昨儿还把陈氏身边的许嬷嬷给打了，既然能多一个对付陈氏母女的帮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陈氏笑着说道。 王嬷嬷谄媚的附和道，“对对对，奴婢也听说这事了，三小姐可比从前精明了许多，人人都知道许嬷嬷是陈姨娘的心腹，这打了许嬷嬷不就等于打了陈姨娘嘛，这下陈姨娘还不知道怎么恼呢。” 王嬷嬷的话正中李氏下怀，她一脸笑意的说道，“哼，她恼的日子还在后面呢，收拾收拾，咱们也去踏雪斋，玉姐儿的事我可得亲自经手才行呢。” 第十四章 表态 在陆颜玉的心里，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有几个贴心可靠的下人伺候着，身边触手可及的美食，慵懒的感受着温和的阳光，没有外人打扰，没有勾心斗角，就这么半躺半靠在贵妃椅上，一个字——爽！可现实呢，却总是那么不让人省心，此刻的她正站在窗口迎接婶娘李氏，看着她从楼梯盈盈的走上来，陆颜玉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可心里却烦躁的不得了。 李氏这次的态度明显跟昨日来看自己的时候不一样，熟络了许多，刚一走近就一把拉住陆颜玉的手嘘寒问暖，放佛昨儿个来的不是她，今儿这个才是本尊，陆颜玉心想昨日该问的不都已经问过了，今天来了还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呢。 “玉姐儿，昨儿个我因为院子里还有别的事，看了你一眼便慌慌张张的走了，你可别怪婶娘啊！”李氏一只手由丫鬟扶着，坐了下来，可另一只手却仍是紧紧攥着陆颜玉的手。 “婶娘这话就见外了，我是晚辈怎么敢怪罪长辈，再说了，我的身子修养了两天已经好多了，可还这样劳烦婶娘日日惦念，玉儿很是不安呢。”陆颜玉装作害羞的半低着头，很有规矩的回答道。 李氏昨日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陆颜玉的变化，今儿又听了下人们传的话，自然对变得她如此懂规矩并不奇怪，只是心里更加高兴，陆颜玉越是强大，就越需要陈姨娘费神费力的对付，对她来说可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片刻后，绿竹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李氏才好不容易松开了陆颜玉的手，慢悠悠的品起茶来。这边的陆颜玉脑子却没闲着，思索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今日竟如此得李氏的亲睐。 喝了一盏茶，李氏便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说道，“这茶喝着倒也不错，不过毛尖毕竟回味还是苦了些，我那里有一小瓮从宫里带回来的蒙顶甘露，晚点儿我就让花岸送来与你尝尝。”花岸是李氏的贴身丫鬟，此刻站着李氏身旁暗暗记下了主子的吩咐。 陆颜玉虽然对茶叶了解的不多，可对这蒙顶甘露也是略有耳闻的，它是一种上古名茶，是茶中故旧，想来价格定是不菲，既然说是从宫里带来的，说不定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呢，她哪好意思上来就收这样的东西，赶紧婉拒了，“婶娘这样就真的见外了，玉儿年纪小，喝这样的茶才是真真儿糟蹋了好东西呢，婶娘还是留着给三叔喝吧。” “不碍事，我一年进宫的次数也不少，皇上皇后的赏赐也很是丰厚，这茶若是你喝的好我再多给你带些来就是了。”李氏的话，若有若无的显示了自己深厚的背景，她思揣着陆颜玉若是不傻定能分得清自己与陈姨娘的差别。 一边的陆颜玉却是真的没有缕清其中的奥妙，只是看她已经这样说，也不好推辞，便站起来福神谢过了李氏。 “说到宫里，这中秋节要到了，你七妹也该回来了，平日里你自己住在踏雪斋，还真是冷清，等她回来了我便让她来与你作伴，可好？”李氏话里却丝毫不提与陆颜玢一起入宫的陆颜玟。 陆颜玉虽然还没见过七妹陆颜玢，可是听冬梅说过，她可是仗着自己的娘亲是公主，便没把兄弟姊妹任何人放在眼里，若是这样的妹妹来了，她的踏雪斋里才是真的消停不下来了呢。虽是这样想，可陆颜玉依然把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我也很想念七妹呢，等她回来了可是要好好跟我说说宫里的事，我没去过宫里，想必定是富丽堂皇，让人流连忘返的呢。” 李氏正想提入宫的事，正巧陆颜玉说在了她的前面，于是面上装作一副为陆颜玉惋惜的模样，煞有介事的说了起来，“玉姐儿你可别怪婶娘说话直，本来这入宫的机会便是属于嫡出小姐的，也不知道陈氏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玟姐儿代替你进了宫，她再怎么识文断字，可毕竟是个姨娘生的庶女，跟你的尊贵身份怎么能比呢。”李氏的话说是为陆颜玉抱不平，可在场有点心眼儿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她竟然毫不避忌的开始挑拨陆颜玉和陈姨娘的关系了。 陆颜玉当然心里有数，她也并不避讳李氏这么明显的拉拢自己，门旁站着的杏儿就是陈氏派来的人，陆颜玉没有支开她，而是让她继续听着，回头汇报给陈氏才好呢。 陆颜玉顺着李氏的说辞，装作不甚高兴的样子望向窗外，“去就去吧，谁让我没有亲娘照顾，再说四妹确实比我优秀许多。” 李氏看陆颜玉如此自轻，便赶紧开口劝阻，“话不能这么说，嫡庶有别，这是自古的规矩，凭她有多玲珑剔透，可竟敢抢了嫡姐的位置，就是尊卑颠倒了，何况这次选了几位王府侯门的小姐进宫明面上是陪公主读书，可实际上是皇后娘娘在为太子殿下挑选合适的良娣呢，太子今年十八了，只有偏妃没有正妃，即使没被太子看上，宫里还有别的皇子，还有那么多亲贵家族的适龄男子，你说这样好的机会被玟姐儿抢去了对你多不公平啊。”李氏为了挑拨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了，陆颜玉无奈，难道自己的心思在外人眼里就只剩下嫁人这一个了吗？李氏啰啰嗦嗦一大堆话，到底想要说到什么时候，难不成非要自己表个态才肯罢休吗？陆颜玉心里很是烦躁的想着，既然非得表态才能送走这尊大佛，那自己干脆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算作回应吧。 “婶娘说的，我也不是一点都不明白，可是以前玉儿顽劣，确实不适合进宫，若是言行无状得罪了宫里的主子，那岂不是会连累了整个侯府。不过，现在的玉儿已经不是以前的玉儿了，我也长大了许多，明白了许多，以后定会恪守礼仪，绝不会因着自己丢了侯府的脸，所以以后若是本应属于玉儿的，玉儿一定不会让与他人了。”陆颜玉这一番话明里暗里也算说的清楚了，摆明了要为自己挣个好前程的架势。 李氏只听得这几句便算明白了陆颜玉的心意，觉得自己没白费口舌，这丫头终于开窍了，看来以前被陈氏调教的那个“野丫头”，终于要变成侯府的“真千金”可，欢喜的不得了，又多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便起身告辞了，陆颜玉送走李氏之后长吁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人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达目的不罢休，非得自己说点儿什么出来才算完，像这样的人现在对自己和眉善目，那是因为自己对她来说还有用处，若是没了那一星半点的用处，说不定比陈氏更心狠呢。 陆颜玉至此不用思索也知道，定是自己惩治了许嬷嬷的事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遂了她的心意，今儿才来拉拢自己的。自古豪门世家妯娌之间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李氏如今当家是因着大房的庶子身份和二房夫人去世的缘故，若是有朝一日陈姨娘被扶了正，不管李氏曾经是否有公主身份，按长幼尊卑都应该是扶正的二房来管家的，李氏如今对陆颜玉这样好，多半是因为发现了陆颜玉跟陈氏的不对付能为她用，想将她往自己的阵营里拉呢。 虽然陆颜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牵扯进这妯娌之间的恩恩怨怨，恨不得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可依现在的情形看，自己在未出嫁之前，与陈姨娘之间难免磕磕绊绊，虽然知道李氏并不是真心亲待自己，但她若是能多少帮衬一下自己，想来对于稳定自己的地位也有些许好处，既然这样，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站在一边一直没有吱声的秋姑姑虽然十几年都住在庄子上，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对府里明争暗斗的事也算清楚，她看着李氏进进出出说了这么会子话，明里暗里拉拢陆颜玉跟陈氏争高低，不免心疼，想着陆颜玉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就被长辈拿来利用，想劝说些什么。 陆颜玉见她有话要说，便隐隐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又转过身对杏儿说，“你且去厨房看看今儿中午的午膳是什么，昨儿个的青豆不入味儿，若是还有这道菜，你就替我换做别的吧。” 等杏儿走远了，陆颜玉才对秋姑姑说，“她不可靠，以后若有话，尽量避开她再说。” 秋姑姑若有所思的看着陆颜玉，最后只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奴婢只是心疼小姐罢了。” 陆颜玉听了这句，起身扶住秋姑姑的手，感叹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既然生在这里，就逃不出这样的命运，我只认了命，也盼老天爷能眷顾我。”主仆俩不免唏嘘起来，连带着一旁的绿竹也表情怏怏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等冬梅手里拿着个长盒子回来的时候，屋里沉闷的气氛才算一扫而空，陆颜玉没想到冬梅也是有些本事的，还真的能将自己想要的东西要来，终于又有了笑容，让绿竹给她倒了碗水，让她先歇歇。 可冬梅一心惦念小姐的吩咐，赶紧呈上手里的盒子，“小姐，这东西我只借来了一个时辰，您快看，看完我还要还回去的。” 第十五章 请安 其实陆颜玉想要一观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陆老太爷的画像。陆颜玉说想画副画作为寿礼送给祖父，而她最擅长的是人物画，那既然送，当然要送最擅长最好的才对。可是画人物却没见过这个人物那该怎么下笔，等自己三五日身子好了去东院给祖母请安的时候也不一定能碰上日理万机的祖父，还不如早筹谋，将画像借来一观，再凭借自己天马行空的创造力，画上一幅祖父骑着战马飒爽英姿的画像，既不费银子，还能体现心意，主要是向阖府证明一件事，她陆颜玉可不是以前的“草包小姐”了，这样一箭三雕的事，当然是上上选择。 待绿竹和秋姑姑各持画卷的一端，将画像打开的时候，一个年纪约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跃然纸上，跟自己爹爹一样的国字脸，眉毛浓黑，鼻梁高挺，连嘴唇都富有棱角，不怒自威的气势倒是很能镇得住人。仅一盏茶的功夫，陆颜玉就将祖父的长相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然后吩咐秋姑姑和绿竹将画重新装好，让冬梅再归还回去。而陆颜玉则走到书案前，用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勾勒起在脑子中构思好的人物画。 就这样画了几日，休整了几日，倒也没什么人再来打扰，只等大夫再来请脉，宣布陆颜玉“解禁”，这才算是踏雪斋的一大喜事。 病愈的次日，陆颜玉早早就起了身，不用喝苦药，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面露喜悦，连绿竹都发现了。“小姐一大早就这么高兴，该不会为着不用喝药的缘故吧？” 陆颜玉微嗔，趁她给自己穿鞋子的空档轻轻点了点绿竹的额头，“猴精。”这一下惹得一屋子的丫鬟，连带秋姑姑都笑了起来。 冬梅从柜子里给陆颜玉找来了一套甚是鲜艳的衣裙，桃色的缎子绣了精致的棠梨花，颜色实打实的招眼。“小姐病愈第一天去东院请安，不如穿上这件，颜色衬得小姐气色极好。” 这套衣裙很得陆颜玉的喜欢，好几次都开了柜子将它拿出来在镜子前比了又比，可是今天的场合实在不适合穿上它。这是陆颜玉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走出踏雪斋，去东院请安，晨昏定省家里的女眷是都要去的，虽然从冬梅那里也知道了不少关于自己和这个侯府的一些往事，可毕竟自己不是原主，若是因为招摇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一旁的秋姑姑看陆颜玉盯着衣服半天都没吱声，便朝冬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这套衣裳收起来，又拿出了一套淡绿色的衣裙，虽不似刚才那件艳丽，却也衬得人大方得体，秋姑姑将衣服拿到陆颜玉面前，沉稳的说道，“小姐还是穿这件比较好。“ 陆颜玉点点头，换上了衣裙，又坐在铜镜前任由秋姑姑给自己梳理头发，不一会就将头发分成两份，两边各盘了一个小小的发髻，扎上了与衣裙同样色系的丝带，虽不着珠翠，倒也映得陆颜玉俏皮可爱。 收拾妥当，陆颜玉就带着冬梅去了东院请安，这一路可给她激动坏了，一来已经七八天没有出过那方小小的天地，再者除了以前去过苏杭，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那些景观，她还真没切身的见识过古代园林的雄伟，何况自己还是这宅子的嫡长小姐。 一路上不停的有丫鬟下人给陆颜玉请安，一水的“三小姐好”，陆颜玉一面得装作淡定的样子，一面又觉得眼睛不够用，本身就是路痴的她，更觉得眼前的假山凉亭厅台阁楼很是眼花缭乱，连她自己心里都觉得这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绝对的土包子，光是看这看那就费了不少时间。 等到了祖母住的东院，陆颜玉看见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倒是不少，只因着是秋天大多数植物都有即将凋零的样子，屋门口站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陆颜玉认识，是之前来过踏雪斋的鹂儿，鹂儿小嘴甜得很，老远就朝陆颜玉福了身，笑着请安道，“给三小姐请安，您今天的起色真好，老太太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颜玉回给她一个微笑，并未说什么，便又由别的丫鬟掀开珠帘，引着走了进去，陆颜玉看见一屋子的人包括张氏、李氏和六妹陆颜琴都已经来到了，陆颜玉觉得自己来晚了有点不好意思，赶忙上前跪了下来，给田氏行了个大礼，“玉儿病愈第一天请安就来晚了，还请祖母恕罪。” 张氏本来心里还打算借陆颜玉迟到说两句酸话，可一看她行了这样的大礼，便硬将那些话又塞回了肚子里，身旁的陆颜琴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而李氏呢可是个擅于察言观色的主，快步上前一把将陆颜玉扶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入秋了地上凉，玉姐儿身子又弱，可别拔着了。” 田氏也是心疼陆颜玉的，便顺着李氏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招了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陆颜玉轻步上前便坐了正中的连椅上，连椅很是宽敞，坐了祖孙二人仍有空隙，待她坐稳，李氏便开始向田氏汇报府里的一些琐事。 “还有三日就是中秋了，今儿中秋晚宴的菜单除了按往年的例，我又加了些时令瓜果鲜菜进去，最后的单子还得您看过了才能定下来。” “还有今年往各府官衙送去的礼单，按照三六九等我都差人分装好了，往宫里、唐王府、睿王府、廉王府和忠义侯府的单子照以前一样还得公爹和您都过了目才能定下来。” ……. “还有中秋各房的赏银，不知道是按往年的份例分拨，还是有什么变化。” 李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虽然琐碎，却很有条理，陆颜玉心想李氏果然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田氏闭目听了半天，一件事都没有落下，挨个答复了李氏，也是井然有序，最后提起赏银的时候却是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按照以前的惯例各房都长一成吧，还有你且叫了珍衣坊的人来给几个丫头每人都做上几身新衣裳，咱们府里的裁缝所虽说织工不错，可是样式却比外面的差了一截，咱们这些老的倒也无所谓，可却不能让这几个丫头吃了亏。” 李氏听了赶忙应了一声，又调侃道，“老太太果然偏心，只知道疼爱孙女，哪还记得我们做媳妇的。”张氏难得也附和了几句。 田氏听了哈哈笑了起来，“你跟你嫂子都是三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跟几个小辈争抢不成，等玢儿回来第一个跟你不依。” 说了这话，一屋子的人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气氛很是轻松。等请完安，陆颜玉被田氏单独留了下来一起用早膳。东院的早膳样式比踏雪斋的多了许多，虽然只有祖孙两人，丫鬟们却是连着上了十几道面食，看起来都很精致可口，可这里不比自己屋里，陆颜玉只吃了几口就看见田氏放下了筷子，自己也只能跟着放下筷子，违心的说吃饱了，依依不舍得看着一桌子的美食被撤了下去。 田氏拉着陆颜玉去了偏厅，没有外人在，祖孙俩人的对话也亲昵了许多。“昨儿个大夫从你那儿出来就来回了我，他说你身子无碍了我便也放心了。” 陆颜玉接过丫头递来的茶杯恭敬的呈给了田氏，撅着小嘴抱怨道，“玉儿这几日可是憋坏了，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踏雪斋里坐着没意思极了。” 田氏听了陆颜玉的小抱怨竟忍不住笑了出来，将茶杯转手放在小桌上，点了陆颜玉的太阳穴嗔笑道，“我前儿才说你学乖了，你就又现了原形，一副滑头模样，还敢在我这儿抱怨。” 陆颜玉自知田氏肯定喜欢吃这一套，便撒娇的说道，“玉儿只在祖母面前现原形，还不是因为祖母长了菩萨的面孔，像孙儿这样的小妖精哪逃得过您的五指山呀。” 田氏听了又是一阵笑声，直说陆颜玉是她的开心果。祖孙俩又说了好一会子无关紧要的话，等丫鬟来报说李氏送了中秋的单子过来，田氏才放了陆颜玉走。陆颜玉福了身告退，才走到门口就又听田氏喊她回去，正想着又有什么事，就见田氏从自己头上取下了一枚珠钗亲自插在了陆颜玉的发髻上，又一脸慈爱的说道，“你年纪小，穿那么素净干什么，这时候正是珠翠满头花枝招展的好年纪，过两日祖母再做套新首饰给你。” 陆颜玉听了田氏的话，感动的不得了，赶忙福了身谢恩，田氏若有所思的拍了拍陆颜玉的肩膀，便让她退下了。 陆颜玉出了东院，冬梅便感叹道，“老太太对小姐可真好，这支珠钗六小姐张嘴要了好几回老太太都没给，今儿却什么也没说就赏给小姐了。” 陆颜玉笑着打趣她说道，“一支钗就给你高兴成这样，赶明你嫁人的时候，我送你十个可好？” 冬梅一听嫁人便又是扭捏又是害羞的红着脸不肯说话了，陆颜玉见她这样赶忙安慰道，“好了，逗你玩呢，把你嫁人我可是第一个舍不得呢。”说完陆颜玉轻轻的伸了个懒腰，“今儿天气好，咱们不急着回去，你且陪我在府里逛逛吧。” 第十六章 狂徒 整个武威侯府东西各四个院子，呈环形靠拢在一起，这座府邸之前的主人是前朝的户部侍郎，二品大员的宅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至少文化底蕴是有的。先皇打下江山后犒赏有功之臣，便将这里赐给了陆英，又经过了几个月的修葺，宅子更显辉煌气派。 陆颜玉早上来请安的时候途径一个花园，虽没走进去，老远的却也瞅到了秋日里不一样的景致，这座花园设在侯府的正中，无论从那条路来回都是必经之地，所以虽然陆颜玉请完安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但仍然经过了这里。 因为时辰还早，陆颜玉便带着游览旅游胜地的心情慢慢悠悠的将侯府逛了个大致，当然也没有错过这个花园。走过前头的拱门，陆颜玉眼前便豁然开朗，筑山理池亭台花草倒是一样也没少，组合在一起有一种明媚秀丽的感觉，宽窄能容三人并肩而过的石子路两边摆满了各色的菊花，大概是还没入深秋，花盆里的菊花都还是花苞的样子，却透着一股娇羞，陆颜玉俯身看了又看，甚是喜爱，便背对着冬梅问道。 “哪里还有这样好看的菊花，咱们也弄来几盆摆在踏雪斋里可好？” 冬梅这边有点小小的纳闷，小姐转了性连喜好都变了，倒开始怜爱起这些花花草草来了。以前可是对这些东西是最不耐烦的，所以院子里只零散摆过几盆应景的花，除了那两棵老树，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观赏的植物。虽然这般想，但主子的心意就是奴婢行动的旨意，不管有什么变化，只要依着主子来便是了。于是她赶忙回了话，“奴婢听说，花房里新请来的花匠最擅长培植菊花，他培的菊花品种可多了，颜色也是让人眼花缭乱，前几日还往老太爷屋里送了两盆绿色的，老太爷看了大悦，足足赏了他一锭金子呢。” 经冬梅这么一说，陆颜玉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拉着冬梅就要去花房瞅瞅这个身有所长的老花匠。 可才拐过假山，老远的她却先看见了自己的“小冤家”陆颜琴，这位六小姐坐在凉亭里，身后跟了一个婆子一个丫鬟，皱着眉头，似有什么烦心的事，嘴却也不消停，一张一合不知道又在说谁的坏话。 陆颜琴只顾自说自话，并没有看见慢慢走近了的陆颜玉，倒是她身后的婆子眼尖，先给她使了个眼色，又从凉亭里出来，朝陆颜玉福了福身，“给三小姐请安。” 陆颜琴乍得一看到陆颜玉，表情一呆，转瞬变成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陆颜玉想也不用想，这样的表情只能证明她刚刚一定是在说自己的坏话，她这个六妹只图口舌之快，毕竟年纪小，还不懂得掩饰。 陆颜玉轻蔑的一笑，竟将陆颜琴惹恼了，也没朝她行礼，竟然大喇喇的质问起来，“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你猜我是什么意思？”陆颜玉反问道。 陆颜琴做了亏心事心里自然是怕的，说话也慌张结巴起来，“我…我怎么知道，你…你别欺负人。” 陆颜玉被她一说也一时哑然，欺负人？到底谁在欺负谁？真是好笑。“哦？我欺负你？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小孩子的心理防线向来很低，诈一诈她自然就露馅了。 不出所料，陆颜琴以为刚才她说的话被陆颜玉听到了，惊得两眼睁得大大的，脸蛋儿连着耳朵都变得通红，竟开始为自己辩解起来，“我…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你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欺负我，这里的丫鬟婆子都可以为我作证，就算到了祖母那里，我也是不怕的。” 嘴里说不怕，可她的手却轻轻的抖了起来，陆颜玉心想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三两句话就现了原型，只是自己并不屑与这样的纸老虎争高低，今日且放她一马吧。“今日我心情好，并不与你计较，改日若你还这样，就不是禁足和抄抄《女传》那么简单的了。” 陆颜琴憋着一肚子闷火，却占着理亏，发泄不出来，气鼓鼓的看着陆颜玉转身离开也只好闭嘴，却无意间瞥见了她发髻间的那支珠钗。那支钗的正中镶嵌的是一颗硕大的东珠，夜间能发出淡淡的光，自己跟祖母要了好几回，祖母也没舍得给，可竟然戴在了陆颜玉的头上。 陆颜琴再也不能忍耐，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支钗怎么在你那里，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祖母对你高看一眼。” 陆颜玉听此停了脚步，摸了摸发髻中的珠钗，却是头也没回的回答道，“这钗是祖母赏的，你若有什么不明白不服气的且去问祖母吧，我没有空跟你在这里逗闷子。”说完便绝尘而去，留下陆颜琴独自抓心挠肝，气得将嘴唇都咬白了。 陆颜玉这回虽说用嘴打了一个“胜仗”，可好心情却被陆颜琴给糟蹋得不剩下几分，原本看着甚是喜爱的菊花竟也提不起精神来，苦着脸去了花房见到了那位擅长培植菊花的老花匠。 老花匠白须白眉，看着年纪已经花甲，精神倒是矍铄，见了陆颜玉也并不卑躬屈膝，很规矩的打了千，然后仍是蹲在地上伺弄手中的一盆幼菊。陆颜玉很是欣赏他这份不卑不亢的从容，便自顾自的在花房里赏玩起来。 花房不小，从这头到那头也要六七十米，因为是秋天，花的种类不多，以菊花为主，果然像冬梅说的那样菊花的颜色撩人，品种多样，陆颜玉东瞅瞅西瞅瞅，冬梅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小姐既然这么喜欢菊花，干脆现在就挑上几盆，我找几个小厮给咱们院子送去便是了。” 陆颜玉听了冬梅的话，驻足观看了许久，竟不知怎么想到两句以前看过的诗词，脱口而出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这两句诗刚说完，却听有人在不远处鼓起掌来，说了句“好诗”。陆颜玉和冬梅都惯性的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原来不远处的花丛中竟然蹲着一个着青色衣袍的男人，主仆俩刚才都没看到他蹲在那里。 在古代，男女大防是顶顶重要的事，别说未婚男女不能单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即使在公众场合彼此多看了几眼，也是要生出许多是非的。虽说现在是在花房，可毕竟除了不远处的老花匠，近距离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冬梅下意识的站到了陆颜玉的前面，不给两人面对面的机会，看来这人冬梅也不认得。 待青衣男子站起身来，陆颜玉才偷偷的将这人的相貌看清楚，挺拔的身姿，浓眉墨眼，鼻梁高挺，连嘴唇都好像雕刻的一样，整张脸竟然挑不出一点瑕疵，若说非要挑点什么不是，也只有他戏谑的眼神了。 青衣男子显然并没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是唐突，竟带着玩味性的目光打量起冬梅身后的陆颜玉，冬梅见了这样的目光，生气的质问道，“哪里来的狂徒，我们小姐也是你能看的吗？” 那男子嘴角一提，竟笑着说道，“不能看我不也看了吗？” 冬梅一时词穷，争辩不出来，小脸憋得通红，只得将两手伸开，尽量将陆颜玉整个挡住。 虽然陆颜玉来自现代，却也被眼前这个放荡的男子给惹急了，对冬梅说道，“遇到挡路的恶犬，你以为用嘴就能吓退它吗？对牛弹琴，说的再多也无义，我们且走我们的路，装作看不见便是了。”说完便转身往花房门口走去。 冬梅听懂了主子的意思，狠狠地瞪了那个男子一眼，便跟在陆颜玉身后离开了。只是那男子竟带着一丝不舍，目光一直跟着陆颜玉消失在花房门口才收了回来。 过了片刻，又见花房里走进来另一个男子，满脸疑惑的问道，“你刚才见过我三妹了？” 青衣男子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说道，“什么三妹四妹，我可没见过。” 原来问话的男子正是威武侯府二少爷陆衍庆，他本不是陆英的亲孙子，而是陆英弟弟家的血脉，陆英的弟弟镇守西北边陲，家中独子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于是很小的时候就送来京城寄养在哥哥家，按年纪排，大家都唤他作二少爷。 陆衍庆得了这样的答案，更是奇怪，“我本想跟她打个招呼，可看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走了，也没敢追上去。”不过他并没多想，继而换了个话题问道，“花看的怎么样了，新请来的花匠确实有两下子，培育的绿菊甚是娇艳，满府里也就老太爷那里有两盆，那可是连宫里都没有的稀罕玩意儿，你若是喜欢我便让花匠单独给你弄一盆如何？” 青衣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竟将陆颜玉刚才说过的诗重复了一遍，陆衍庆听了这两句，先是叫好，然后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最喜欢菊花，怎么今儿个还给整了这么一出，我倒是不明白了。 青衣男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揽上陆衍庆的肩膀，嘻嘻哈哈的说道，“不明白便不明白吧，你不是说你那里有两坛佳酿，不如现在就去品尝一番如何？” 陆衍庆于是不再追问，两人便奔着他的碧涛院去了。 第十七章 劝解 碧涛院的下人们对都二少爷的这个朋友熟悉的很，一水的“世子爷好”，福身打千的架势也更加谦卑，不用说，轻薄陆颜玉的“狂徒”就是这位世子爷李凌风了。 李凌风的身份尊贵，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也是唐王唯一的儿子，唐王府的世子爷。因为他的母妃完颜氏来自西北粗犷的少数民族，而陆衍庆的祖父爹娘也都在西北，两人年龄又相仿，李凌风虽然身份地位比陆衍庆要高一截，可对他却没什么架子，再者陆衍庆的性格也是直来直去的，所以自小两人便玩在一起。 从花房回来，二人往碧涛院的偏厅一坐，陆衍庆便吩咐了小厮将前几日委托京味楼的老板弄来的几坛佳酿悉数都搬了出来。 “你且先闻闻味儿，这几坛子酒可是在地下埋了近二十载，跟你我的年纪差不多了，若不是跟京味楼的老板还有点交情，他可是万万舍不得割爱让与我的。”陆衍庆说起酒的来历，带着一丝小骄傲。 李凌风也是见识过好东西的人，将酒坛子上的封纸撕开嗅了嗅酒气，便知道陆衍庆又上当了。虽说这酒也不错，但绝对没有老板吹嘘的那样好，不过五六年的酿品罢了。这已经不是陆衍庆第一次被骗了，他为人善良耿直，耳根子软，也没有什么坏心眼，所以别人说上几句好话，他就当真，不知京味楼的那个黑心老板说了什么话，竟然连侯府的二少爷也敢骗。 李凌风抬头一脸无奈的问道，“这几坛酒你花了多少银子？” 陆衍庆也不做假，一只手比划了个一，一只手比划了个五。李凌风舒了口气，“十五两也算可以了，你倒没吃亏。” 陆衍庆听此，脸上一黑，面无表情的说道，“是一百五十两。” 李凌风看到陆衍庆的表情哈哈的大笑起来，陆衍庆觉得面上挂不住，起身就要去找卖酒的老板算账，李凌风一把拉住他，劝解道，“算了算了，虽说你花了冤枉钱，这酒也没有卖酒的说的那样好，不过也不失为几坛佳酿，中午我便不走了，咱俩还是来个一醉方休可好？” 陆衍庆听此换下了刚才泱泱的表情，坐了下来，笑着对李凌风说道，“喝酒当然可以，不过，你知道我的酒量，可别以‘大’欺‘小’。” 李凌风的酒量很好，同龄人当中还几乎没有能喝得过他的人，别人都说这点一定是继承了他的母妃，想当年完颜氏第一次见少年唐王的时候，便将唐王生生的给喝倒了，从此便酒名震京城，也开始了与唐王的不解之缘。 “我哪回没让着你，难道还灌过你酒不成？”李凌风轻轻挑了挑眉，仍是笑着说道。 陆衍庆听罢笑着没再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盏喝起茶来。一边的李凌风也顺手端起茶盏，心思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刚刚遇到的那个女子，他可不是个登徒浪子，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因为身份贵重，有多少人想跟唐王府结下这门亲事，却都被自己的母妃给回绝了，完颜氏坚持让自己的儿子自己去挑选心上人，她与唐王半辈子恩爱，唐王除了这一个王妃，也再没有娶过别的侧妃侍妾，也算是一段佳话，可到了李凌风这里，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自幼开蒙甚早的他喜爱读书写字喝酒交友，却对男女之事不太上心，十八岁了仍没定下亲事，也愁坏了完颜氏，可话已经说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她也只能盼着李凌风早日开窍，也能抱得佳人归。 另一边呢，陆颜玉带着冬梅气鼓鼓的就回了踏雪斋，主仆俩一进门秋姑姑便看出了端倪，她先叫杏儿去给陆颜玉泡茶拿点心，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鹂儿来说您留在东院用早膳了，怎么现在却生着气回来，出了什么事了吗？” 陆颜玉想着这事也无所谓瞒着秋姑姑，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冬梅，让她将事情讲出来。冬梅得了令，便从遇到陆颜琴开始，再到花房里的登徒子，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说到李凌风的时候，冬梅还特点用了好几个不雅的词语形容他，一脸不满的小模样竟把陆颜玉给逗笑了。 “好了好了，竟然比我还生气，瞧你皱着的眉，再不舒展开，可是要留下褶子了。” 冬梅看主子释然的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笑，只是仍然心不甘的说道，“若是下次再让奴婢碰见这人，一定拿了木棍将他敲晕，再挖了他的眼珠子下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 一旁的秋姑姑也算听清了事情的原委，开口说道，“咱们侯府的少爷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想来也不会结识这样的人物，若是小姐下次再遇见了，不妨躲着走便是了。不过，既听冬梅这样描述，定是小姐容貌出众才惹得那少年郎多看了几眼也未可知啊？” 陆颜玉听了秋姑姑这样的话，想着原主的这副好皮囊确是一等一的，想来吸引了异性的注意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一想到那男子，陆颜玉竟觉得脸上发烫，自己在现代什么样的绝色帅哥没有见过，却都比不上这人的俊美，虽说眼神戏谑，可浑身上下散发的痞痞的味道也很是吸引人，若自己真的是在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说不定真的会变成花痴，不能自拔呢。 想及此，陆颜玉甩了甩头，想将刚才的男子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正巧杏儿端来了茶水和点心，陆颜玉刚才在东院可是没吃饱就出来了，于是也顾不得小姐的架子，用手抓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在碧涛院里坐着的李凌风只觉得耳朵一阵奇痒，用手指使劲搔了搔才缓解了许多，他哪里知道刚才有人在说自己的坏话，他又将桌上的茶盏端了起来，有意无意的对陆衍庆说道，“听说，你年后就要回西北成亲去了？” 这一说却正好击中陆衍庆的软肋，上个月自己的爹写信回来，说是给他觅了一门好亲事，女方是甘肃巡抚的千金，合了庚帖，下了聘礼，只等来年开春为两人筹办喜酒，结下秦晋之好。 陆衍庆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一脸的不情愿。 李凌风是个聪明人，早就看出了陆衍庆对他妹妹的私情。从兄弟感情上论，陆衍庆是自己人，懂诗书知礼仪，家境不错，人品也很好，若是娶了自己的妹妹，想来琳儿也不会受苦，可李依琳的性子却随了自己的母妃，父王又从小宠溺，她便学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性格大大咧咧，不受约束，她对陆衍庆是一丁点的别样情怀都没有，所以不管陆衍庆有多好，这两人也都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陆衍庆一直将这样的感情埋在心里，可既然自己能发现，也说不好以后会有别人发现，这样的男女感情之事，若是被别人知晓了，不仅会连累了陆衍庆的名声，就连李依琳也会无辜的受到牵连，作为好兄弟，好兄长，他都有义务提醒一下陆衍庆。 李凌风借故支走了屋里伺候的小厮和丫鬟，煞有介事的对陆衍庆说道，“你我是兄弟，我从没拿你当过外人，所以今天我要说的事你也别介意。关于琳儿，我希望你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只当她是妹妹，再别有不该有的感情。” 陆衍庆听李凌风提起李依琳，面上一惊，自己从没有将心思说与谁听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李凌风知道陆衍庆心里的疑惑，于是解释道，“我也不需要什么别的办法，只你看琳儿的眼神，我就能猜到几分，别说是我，兴许父王和母妃也都看出来了。” 陆衍庆听了这话，一下子瘫在了桌子边，用手肘撑着身体勉强坐着，李凌风见状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又继续说道，“想必你也看出来琳儿对你并无超出兄妹之情的别的感情，明年你也要成亲了，既然如此，我想我说的，你也能做到对不对？若是这事再被他人知晓，必会连累你的声誉和琳儿的闺誉，你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衍庆看到自己的想法完全被李凌风识破，本还想着最后一搏，向琳儿表明心意，也许能挽回佳人的心，可如此一来最后的希冀也破灭了，陆衍庆不免灰心。 到了吃午膳的时候，也不用谁劝，陆衍庆竟自顾自的喝了许多杯，醉得一塌糊涂，李凌风隐隐约约听到趴在桌子上的他嘴里含含糊糊吐出来一个名字，“琳儿，琳…琳儿。” 李凌风暗暗摇了摇头，他心里也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受这样的感情之苦，可事实如此谁也没有办法，于是叫了门边守着的小厮，将陆衍庆抬回了他的房间休息，自己则喝了一盏茶便打道回府了。 傍晚时分，冬梅取晚膳的时候，听人说四小姐和七小姐回来了，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陆颜玉。 陆颜玉对陆颜玢已经有所耳闻，也并不好奇，只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四妹陆颜玟，她却知之甚少，像嫡生的庶生，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陆颜玉用勺子舀了一勺虾仁放进嘴里咀嚼，等全部咽了下去，才自言自语道。 “这菜看着不错，可吃起来才知道，盐味儿欠了些，所以光看还是不行，还得品尝。到了明日，还不知道又有什么新鲜货等着我呢，且瞧着吧。” 第十八章 姊妹 隔日再去请安，陆颜玉可不敢耽误时间了，快速的洗漱梳妆完毕，便依旧领着冬梅去了东院。虽说是路痴，可威武侯府内的大路，来回就那么两条，陆颜玉也算记下了，这一次没有像昨天那样流连景致，她一心只想着今儿的戏比昨日热闹，去晚了可不好。 昨儿个是末名，今儿个却讨了个头彩，丫鬟们掀开门帘伺候陆颜玉进屋的时候，田氏才刚梳好头，鹂儿便引着陆颜玉进了内室。田氏的卧房装点的极其讲究，淡灰色的帐幔上绣的都是牡丹，条几上摆着的瓷瓶一应都是白瓷，衬得屋主人的气质便非同寻常，靠窗的梳妆台前，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盘子各色绢花，莺儿站在田氏身后，拿起一朵绯红色的簪到田氏的发髻上，田氏照着镜子左右晃动，像是不太满意的样子，摇了摇头示意莺儿把绢花取下来。 陆颜玉见状走上前，先给田氏福身请了个安，然后才走到莺儿的位置，在丫鬟端的盘子里仔细挑了挑，选了一朵藕粉色的绢花，簪到了田氏的发髻上，尊敬的说道。 “这花的颜色既不招摇，也衬得起祖母的气质呢。” 田氏见她挑的花颜色很嫩，便嗔笑着回话，“你祖母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挑这么粉嫩的颜色给我带在头上，平白惹了别人笑话。” 陆颜玉眼中的田氏，保养的很是得当，比实际年纪要显得小好几岁。若是在现代，这个年纪兴许孩子还没结婚，可在古代，早已经儿孙满堂，甚至连孙子孙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陆颜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穿越到这里就是这样的命运。她快速扫去脸上的无奈，换上俏皮的神情对田氏说道。 “谁说祖母一大把年纪了，若是换做不认识的人，说您三十也有人信啊。” 是女人都喜欢听人夸年轻，田氏也不例外，听了陆颜玉的话竟大声的笑了起来，转身轻轻拧了一下她的鼻尖，“你个坏丫头，早起是喝了蜜吗，小嘴儿甜成这样。” 待陆颜玉帮田氏将剩余的珠翠都戴在头上，祖孙俩便从内室出来，往正厅去了。刚走到珠帘处，便看见了张氏带着陆颜琴从院门里走进来，张氏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陆颜琴，看见陆颜玉跟在田氏身后，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不自在，多半是担心陆颜玉将昨天的事告发出来。 陆颜玉只瞧了她一眼便将头转了过去，并不屑再与她有什么交集，而是紧跟着田氏进了屋，屋里李氏带着陆颜玢已经到了，见田氏进屋赶紧起身请安。 陆颜玢虽然平时自视甚高，可见了田氏仍是展现出了小女孩的天性，一只手拉着田氏的胳膊，竟然撒起娇来，“祖母祖母，这十几日没见玢儿，你想玢儿了吗？” 田氏对于这个孙女也甚是宠爱，笑呵呵的将陆颜玢揽在怀里，“祖母当然想你了，这十几日没有你这个小鬼精灵在跟前玩耍，祖母可是不习惯的很呢。” 李氏看陆颜玢如此讨得婆母的欢心，心情自然很好，虽然巴不得陆颜玢就这么吊在田氏的身上没完才好，可嘴上却训斥道，“你这丫头，进宫几日连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快别缠着你祖母了，回来坐好。” 陆颜玢知道自己的娘并不是真的在训斥自己，于是朝田氏扮了个鬼脸便回到原先的位置坐好。 一旁的张氏看陆颜玢这样活泼讨得田氏的喜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谁让自己的丈夫是庶出，自己的闺女又不是个机灵懂事的，只得气得不住的翻着白眼。 待人都坐定，陆颜玟才姗姗来迟，陆颜玢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出气的机会，心直口快的说道，“瞧瞧，果然一副大小姐做派，在宫里的时候可是回回第一个去给公主请安，这回了府，反倒是赶不上别人了，你也太不把祖母长辈放在眼里了吧。” 陆颜玟自知理亏，也并不反驳，讪讪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陆颜玉趁这个空档仔细观察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除却眼睛，跟自己倒有几分相像，只是她的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陈姨娘，即使再装作没有心机的样子，却也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陆颜玉不喜欢她娘，自然连带着对她也心存芥蒂。 还是田氏挥了挥手，唤了陆颜玟进来，她缓缓走到田氏身前，福了身说道，“玟儿给祖母请安，都怪玟儿贪睡起晚了，还请祖母恕罪。” 陆颜玢还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顾李氏不住的朝她使眼色，仍是大喇喇的说道，“哼，也不知道你装无知天真给谁看，恶心。” 张氏见机也插了一句嘴，不过却是冲着陆颜玢去的，“玟姐儿好歹是你姐姐，你这样说未免也太不懂长幼有序的道理。”说完又瞥了一眼李氏，“玢姐儿年纪小，你还是要多管教的。” 李氏哪里是肯轻易认输的人，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反击道，“玢儿的事就不劳大嫂费心，只是琴姐儿爱背后说人是非的毛病你还是多多操心吧。” 看张氏还要说些什么，田氏只得不重不轻的咳了一声，面露不悦的说道，“好了，大清早当着小辈的面，你俩这又是何必呢，平白丢了身份。” 原是陆颜玟请安来晚的事，莫名其妙让这俩妯娌打得不可开交，陆颜玉冷笑了一声，果然好戏这才刚刚上演，自己只管看热闹便是。 田氏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继续说道，“既然玟姐儿和玢姐儿都回来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也都到齐了，只等后天的中秋节好好吃个团圆饭了。”张氏和李氏刚听了训斥，这会子倒是同时附和着。 田氏先问了两个丫头宫里的事，又问道昨天说的给几个丫头做新衣裳的事，李氏赶忙接话道，“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今天下午就能来府里。” 田氏笑着点了点头，又吩咐李氏道，“让裁缝将衣料子都抱到踏雪斋去，几个丫头也都去踏雪斋，在那里给她们量尺寸就是了，你且跟着一同去看着。”田氏派李氏去，大概是想着有个大人在，几个丫头也不会轻易就呛呛起来。 只这一句话可给陆颜玉弄得心里一紧，下午可得不了清闲了，这几个丫头都不是省心的主，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可是一屋子女人呢。不过表面上，陆颜玉并没有异样，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李氏给几人又约好了时间，大家又说笑了几句便都散了。 陆颜玉今日没工夫闲逛，直接回了踏雪斋，吩咐了绿竹和杏儿将茶叶和点心提前备下，她躲得清闲，待在琴房里不肯下楼，歪在贵妃椅上看秋姑姑托人从外面买来的杂记。 李氏约定的时间是未时五刻，也就是现代的三点十五分，陆颜玉用过午膳只午睡了片刻便起来了，闲来无聊，便看着秋姑姑绣花样子，倒也有趣。 秋姑姑有心教陆颜玉绣上几针，“这女工可是每个闺阁女子必须要会的，将来许了人家，自己夫君的贴身之物可没有委以他人做的道理，若是小姐有兴趣，不如奴婢现在就教教您如何？” 陆颜玉觉得新鲜，便答应了，可无奈她笨手笨脚，两只手指头捏着针只游走了几下就连着扎了左手手指头好几次，陆颜玉用嘴吸着有点红肿的手指，哀怨的说道，“只不过是只小小的绣花针，怎么这么难驾驭，我可不要学了。” 秋姑姑耐心的劝道，“那未来姑爷的贴身之物您要怎么办呢？” 陆颜玉俏皮的走到秋姑姑的身后，也不顾及什么主仆，竟直接抱住了秋姑姑的脖子，亲昵的回答道，“有姑姑在，我还怕什么？” 秋姑姑这几日觉得陆颜玉有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可今日这一抱，原来还是个小孩子，竟会心的笑了起来。主仆俩有说有笑的也聊了一会儿，只是陆颜玉再不肯碰那绣花针了。 过了片刻，绿竹就从外面进来，说陆颜玟来了，陆颜玉心里琢摩着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这丫头早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吩咐绿竹引了陆颜玟去正厅，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之前陆颜玉对原主与她之前的瓜葛也略有耳闻，无非是一个没心眼的遇到一个有心计的，一个牵着一个鼻子走罢了，不过两人究竟关系闹到什么地步，自己也不好把握，便表情淡淡的进了屋。 陆颜玟见陆颜玉进来，倒是乖巧的从凳子上起身，福了身向陆颜玉请安，“三姐好。” 陆颜玉仍是没什么表情，只微微笑着客气的让陆颜玟坐下说话。 “昨儿一回来就听娘说，三姐前几日受了惊吓，本来昨儿夜里就该来请安的，可奈何时辰已晚，怕三姐不便，才想着今儿早来一会儿，一是给三姐请安，二是没有外人，咱们姊妹也能说几句体己话呢。” 陆颜玉心里琢摩着，陆颜玟的话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若是让不了解实情的人听见，还以为这姐俩儿平时的关系有多好呢，还要说什么体己话。看来陈姨娘已经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知陆颜玟了，陆颜玟今天提前来说这些话，是不是投石问路也未可知。 陆颜玉虽然跟她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好歹还要顾及姐妹的关系，再说陆颜玟并没有半句僭越的话，自己也不好不接她的话茬，于是也熟络的与陆颜玟聊起天来，“不过是小事罢了，将养了几日便都好了，妹妹无需担心。” 陆颜玟抬头对上陆颜玉的眸子，表面平静，背地里却电光石火，陆颜玉心里暗想，姊妹俩的较量，这才真正开始呢。 第十九章 中秋 陆颜玟这回算是真看明白了陆颜玉的不同，昨儿刚回浮霜苑的时候，娘还特意跟自己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这几天发生的事，但自己并没有上心，只当是陆颜玉受了惊胆子变小了，改了以前张狂的性格，变得懦弱了，谁知道现实并不是这样，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少了以往的张狂暴躁，多了的是那分淡定自如和成熟稳重，陆颜玟不禁纳闷，难道以前她都是装出来的，“脱胎换骨”这个词在陆颜玉的身上算是真的验证了。 两姐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陆颜玟像是刻意讨好一样，提起了过两日的庙会。“中秋过后没几日便是祖父的寿辰，然后便是白马寺的庙会了，以往姐姐都不愿意跟我们几个小的一起去逛逛的，不知今年可有空闲的时间？” 陆颜玉一听庙会自然来了精神头，这些日子都是在府里，虽说这里有别致的亭台楼阁，住的很是舒心，可再好的地方一天到晚的看着也会腻，她也想出去见识见识。陆颜玉将心里想的放到一边，装作犹豫的说道，“也不知到那几日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若是没有出去逛逛也不错。” 又听陆颜玟说了一些往年庙会上好玩的事，陆颜玉才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 又说了会子话，陆颜琴便来了，等裁缝们将带来备选的衣料铺开来的时候陆颜玢才姗姗来迟。 陆颜玉见她独自一人便问道，“婶娘怎么没来？” 陆颜玢的全部精力早都放在了衣料子上，毫不上心的说了句，“知秋阁还有事，娘等会便来。” 于是便由陆颜玉带着三个妹妹先挑选衣料子。这次珍衣坊送来的料子确实很好看，八匹布依次排开，每一个颜色都很漂亮。 毕竟还是年纪小，三个妹妹见了漂亮的东西都是一样挪不开眼睛，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这个时候才展现出她们最真实的一面，就连平时城府颇深的陆颜玟也是一样，她是庶生的小姐，平时也没有多少好衣裳，这次有了这样做衣服的机会，也是两眼明亮，一副期待的样子。 陆颜玢首先指着两匹颜色最亮丽的料子，说道，“我要这两匹。” 陆颜琴看她挑中的料子正是自己喜欢的，用手迅速按住了那两匹布，反击道，“凭什么你先挑，你最小，应该最后挑才对。” 陆颜玢可是个难缠的主，一把抓住陆颜琴的手抛在一边，指着她的鼻子说道，“就算我不是第一个挑，那也轮不到最后一个吧，你们大房本就是庶生，玟姐儿也是姨娘生养的，难不成我这个嫡小姐还要站在你们俩的后面吗？” 陆颜玢这一句话可把她的两个姐姐都得罪了，陆颜玟气得脸都白了，讪讪的站在一边并不争辩，陆颜琴则一副撸上袖子要与她打架的模样。陆颜玉见状赶忙劝解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嘴上这样没遮没拦的做什么，今儿个既然婶娘没来，我年纪最大，便由我做主，按年纪倒序排列，玢姐儿先挑，然后是琴姐儿，然后是玟姐儿和我。” 陆颜玢原本撅着的嘴，一听陆颜玉这样说迅速放了下来，高兴的走到陆颜玉身旁，拉着她的胳膊说道，“还是三姐最好了。”然后蹦蹦跳跳的去挑了衣料。 陆颜玟和陆颜琴看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便也不再争辩什么，也跟在后面去挑了料子。 等李氏来的时候，几个姊妹都已经挑好了衣料子，李氏听闻陆颜玉的安排露出赞赏的眼神，陆颜玉笑着对她说道，“我是几个姊妹中最大的，虽说长幼有序，不过这个时候我还是得让着几个妹妹才是呢。” 等裁缝为四人都量好了尺寸，其中一个管事的婆子便说到中秋节那天先为每位小姐做好一套送来，节后老太爷的寿宴之前再将另一套送来。 不过两日光景，他们的动作倒也快，中秋节那天陆颜玉从东院请了安回来，就见正厅的桌子上，用托盘呈着一件新衣裳，淡淡的紫色配上珍衣坊的手艺，衣裙倒是显得很是飘逸。 绿竹见陆颜玉回来，认真的说道，“珍衣坊的人说，让小姐先试试衣裳，因为是赶制出来的，难免会有瑕疵，若是小姐此刻试着尺寸有问题，他们立刻着人来改，还赶得上晚上的中秋家宴。” 陆颜玉听此便钻到门帘后面，换上了新衣裳，肥瘦刚刚好，做工不错，款式看着也比府里的裁缝做的更好看。 屋里站着的一溜的丫鬟个个看的目瞪口呆，绿竹心直口快，率先发出感叹，“小姐，您穿上这身可真美啊，像…”她一时词穷，想不起什么好的形容词，挠着额头想了半天，才想到，“像仙女！对，就是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冬梅和秋姑姑也附和的点着头，倒是杏儿的眼神很复杂，眼珠滴溜溜的不知在想什么。 陆颜玉照着镜子也很满意身上的这套衣裙，三个妹妹挑剩的衣料子，一匹是淡紫色，一匹是淡青色，都是很素很柔和的颜色，不过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太艳丽的颜色太招摇，她不喜欢。 等到用午膳的时候，陆颜玉特地让秋姑姑多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她想着晚上的家宴，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既要注意吃饭的礼仪，又要注意食量，一定吃不饱，干脆中午吃到撑，那样也就不用担心晚上会饿着啦。 饭后陆颜玉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了酉时，她就带着秋姑姑和冬梅去了前院，今年的中秋家宴就布置在前院的水榭上，彼此相连的两个凉亭，正好可以摆开两张圆桌，虽是一家人，但顾忌男女有别，仍是按照性别分开来坐的，只是中间没有放上屏风。 东面一桌是老太爷带着大老爷陆连圻，二老爷陆连城，三老爷陆连垣，以及小辈中的几个少爷。西面一桌为首的自然是老太太田氏，下首依次是大夫人张氏，三夫人李氏，以及小辈中的四位小姐。陈氏的身份是姨娘，也只是半个主子，平时的晨昏定省尚且没有资格，何况这样正式的家宴，她更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如今二房里的代表便成了年纪稍大的陆颜玉。 虽然筵席开始的时候天已经傍黑，但凉亭的四周挂满了灯笼，等下人小厮们将灯笼里的蜡烛都点着，一时间倒也灯火通明，照的四周都亮堂堂的。坐在西面的陆颜玉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祖父威武侯陆英，跟之前见到的画像有些细微的差别，沧桑感倒是有了，但他身上的那股子英气是为他画像的画匠所没有画出来的，这样看来，陆家三位老爷最像陆英的还属陆连垣，陆连城更有田氏的影子，而大老爷陆连圻不用说，样貌大概更像在庄子里的那位姨娘了。 陆英坐着说了几句寓意中秋月圆人团圆的吉祥话，筵席就算正式开始了，丫鬟们麻利的走着菜，男人们那一桌倒也自在，没用下人布菜，一个个豪爽的喝着酒，而女人们这桌规矩就多了，每位主子身后都站着一个丫鬟专门布菜，为陆颜玉布菜的依旧是冬梅，陆颜玉守着规矩只吃了自己碟子里的饭菜，眼看着那么多美味的珍馐摆在自己眼前却不能大快朵颐，也只有心里痛哭的份了。 饭吃到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微风荡漾，还是陆颜琴穿的过于淡薄，她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个喷嚏竟将嘴里还没吞咽的吃食一下子都喷了出来。 近乎刻薄的陆颜玢露出一个轻蔑的笑，讥讽陆颜琴道，“亏得今天的筵席都是自家人，若是换了有外人在，你这个样子，还不被人笑掉大牙，说不定还会连累府里的姊妹，都被人说没有教养呢。”之前陆颜玉还觉得陆颜玢的性格是心直口快，现在这种想法彻底改变了，这个小丫头根本就是目中无人。 陆颜琴听了这话，眼睛里竟噙了泪，一副委屈的样子，张氏赶忙用手中的帕子擦净陆颜琴嘴角边的秽物，还没等张氏反击，田氏先一步说道，“玢儿你说话也未免有些过分，玟儿好歹是你的姐姐，这样的场合说话要注意分寸才是。” 刚刚并未说什么的李氏，听了婆母的话也轻声训斥起了陆颜玢，“你这丫头，说话没轻没重，这样的场合哪里有你开口讲话的份。”李氏训斥完陆颜玢，转过脸换上笑容，又对田氏说道，“都怪我惯坏了玢儿，您别生气。”她竟从头至尾也没安慰一下委屈的陆颜琴，陆颜玉此刻倒是有点可怜这个妹妹了。 除了这个小插曲，整场筵席下来，倒是没有别的岔子，到饭毕散席的时候，陆衍庆特意过来问候了陆颜玉。 “三堂妹的身子可大好了，一直没抽出时间去看望你，你别见怪。” 陆颜玉倒是对这个温文尔雅的二哥很是有好感，有礼貌的福了福身说道，“多谢二哥哥挂念，我的身子已经都好了。” “前几日在花房门口看见你，也没顾得上打招呼，想来那时就应该问候你一声才对的。” 陆颜玉心里咯噔一下，花房那日不正是遇到那个不知名的狂徒的时候吗，陆衍庆也在那里，也许那个狂徒是他的旧相识。 不等陆颜玉搭话，陆衍庆又自顾自的说道，“那日我约了凌风兄一起赏菊，不知三堂妹有没有见到他？” 一提“凌风兄”三个字，在场的几个人都将目光对准了陆颜玉。 第二十章 娘亲 陆颜玉能感觉到几道凌厉的目光直接照到了自己的身上，以防万一，还是装作不知道没见过才好，何况她确实不能确定那天遇到的人是不是这个“凌风兄”。 “我只是从花房匆匆而过，并没有遇到什么外人。”陆颜玉装作细细回忆那天的经过，然后认真的回答道。 陆衍庆听了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既然如此，那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将你引荐给凌风兄认识吧。” 陆衍庆跟在场的几位堂妹也一一打过招呼后，便扬长而去，留下陆家四姐妹并肩前行，结伴回各自的院子去。 才走出水榭，陆颜玢就一副好奇的样子攀上陆颜玉，含含糊糊的问道，“三姐，你那天真的没有见到凌风表哥吗？”身后的陆颜琴听见了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陆颜玉看陆颜玢一提起这个男人便神色不能自若，语气也有些不寻常，便多少猜出了几分意思，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大多情窦初开，再说这时表哥表妹成亲的风气盛行，也许这两人之间真有什么小秘密也未可知，她决定不蹚这摊浑水，于是语气更加坚定的说道，“好妹妹，我是真的没有见到凌风表哥，若是遇见了，为什么要骗你呢？” 陆颜玢听了也觉得陆颜玉确实没有骗她的必要，精神一下子萎靡了许多，撅着小嘴自言自语道，“好吧，我也好久都没有见过凌风表哥了，上次见还是两个月前，也不知他现在在忙些什么…”说着说着她也自觉话说的多有不妥，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又清了清嗓子，掩饰道，“我的意思是说，亲戚之间也应该多走动的，嗯…你明白吧，三姐？” 这一下陆颜玉可是将她的小儿女心思全部明白的一清二楚了，忍着笑，回答道，“明白明白，我当然明白。” 一旁的陆颜琴可是个多嘴的，竟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怎么不明白，不就是你惦记着凌风表哥吗？这里有谁听不出来？” 陆颜玢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陆颜琴，先是沉默，然后咬牙反击道，“你再说一次我就撕烂你的嘴。他跟你算哪门子亲戚，你也配喊他一声表哥。我惦记便惦记了，难不成你也惦记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哼。”陆颜玢说完这席话，甩手便朝岔道口走了，留下陆颜玉和陆颜玟面面相觑，陆颜琴则气得直哼哼。 陆颜玉见气氛尴尬，便上前安慰了陆颜琴几句，“你是姐姐，平时也要让着玢儿些，别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陆颜玟也附和着劝解道，“是啊是啊，都是自家姐妹，闹得这样不愉快多不好。” 陆颜琴从陆颜玢那里吃了气，不能对着陆颜玉发泄，也只能发泄到陆颜玟身上，指着她的鼻子便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庶生的，也敢来这样欺负我。” 陆颜玟听了这话一时不知所措，紧接着绷上小脸，回了她一句，“我是庶生，难道你们大房就是嫡亲的吗？不知好歹的东西。”说罢便快步向前走去。 陆颜玉见状知道再安慰下去，说不定自己也没好果子吃，还是走为上计，于是也跟上陆颜玟的步伐离开了。 这样，回浮霜苑和踏雪斋的路上就只剩下陆颜玉陆颜玟姊妹和几个丫鬟下人了，姊妹俩沉默的走了一会儿，陆颜玟似是有什么话要说，想了半天才鼓足勇气对陆颜玉说道，“三姐，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商量。” “你且说就是。”陆颜玉的话里听不出什么语气。 陆颜玟回头朝几个丫鬟使了眼色，秋姑姑一众人便自觉的退后了几步，保持了与主子的距离。 “三姐，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是我还是得说，去年中秋后我跟你提过一次的将我娘扶正的事，不知你改了主意没有？”陆颜玟说话的时候竟带着一次怯懦。 陆颜玉听她说起这件事，心里不禁思索起来，去年中秋后，不就是老太爷寿宴前后，听冬梅说原主因为什么竟跟陆颜玟吵了起来，还胡闹了一通，被老太爷禁足，难道这跟陆颜玟说的陈氏扶正的事有什么直接联系？难道就因为原主不同意，她们便使了手段害原主被罚？陆颜玉的脑子不停的在转悠，嘴上并没说什么。 陆颜玟见她沉默，便紧接着说道，“上次三姐压根没给我解释的机会，这次我恳请三姐无论如何听我把话说完。如今我娘只是姨娘的身份，咱们二房没有正经的夫人压阵，不管是家宴还是外面的筵席，最吃亏的都是咱们姊妹，你看六妹和七妹好歹都有伯母和婶娘护着，也有机会出去见世面，认识旁人，你我待字闺中，没有娘亲的引领，如何好意思就这么直接的站在人群中，若是将我娘扶了正，咱们姊妹有了什么事，好歹也能帮衬着咱俩说上几句话，也是咱们姊妹的依靠了不是？如今人人都指着我的脸说我是庶生，我的心里也是真的不好受呢。” 陆颜玟一席话说得倒也恳切，只不过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真实意思吧。碍于庶生的身份，少了许多让她施展拳脚的机会，她自然不乐意。陆颜玉仔细的想着，陈氏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尚且是姨娘就对自己百般刁难，自己亏得有个正房小姐的称号还能压制住她，若是将她扶了正，以后自己就要喊她娘亲了，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自己，所以扶正这事是万万可不能的。 陆颜玉想了想答道，“扶正的事你且去跟爹说，跟我提起又有什么用处？” “咱们府里谁人不知，爹爹最疼的就是三姐你，你的一句话胜过别人一千句，再说即使我先去跟爹说，他到最后还是要与你商量，倒不如先征得你的同意。”陆颜玟有条不紊的回到道。 陆颜玉并不想与她过多纠缠，便借口天色已晚，扶正是大事需要再想想，便先回了踏雪斋。 回到踏雪找，陆颜玉便洗漱睡下了，但她躺在床上翻腾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夜里值夜的是秋姑姑，秋姑姑见她睡不着，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一直烙锅贴，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颜玉索性坐了起来，说道，“姑姑还是将蜡烛燃起一根来，我睡不着，想与姑姑聊聊天。” 秋姑姑得了令将蜡烛燃着，屋里便又有了一点亮堂。 “姑姑，你跟我讲讲我娘的事吧，我想知道。”陆颜玉细声说道。 秋姑姑将衣服披在身上，坐在了陆颜玉的床沿上，“你想听哪方面？” “什么都行，我就是想知道我娘的事。” 秋姑姑想了想，便将她知道的梁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是在夫人嫁进侯府一个月才跟着伺候的，所以她以前还是姑娘时候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夫人为人很善良，不管是对家里人还是对下人，都是一样的，她跟二老爷的感情很要好，人人都知道她俩是青梅竹马，夫妻俩相敬如宾，就连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也都看得出二老爷和夫人之间伉俪情深。” 陆颜玉听此插话道，“那为什么爹爹还是娶了陈姨娘？” 秋姑姑听了这个提问，略想了想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是夫人怀您四个月的时候，有一天陈氏本家的一个叔叔来了咱们府，去了西院老太爷那里，他说他是来自”金陵陈家“，老太爷就变了脸，将旁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他一人问话，也不知说了多久，待这位陈老爷从老太爷那里走了的时候，老太爷便将二老爷叫到房中，说要为他纳妾，二老爷因为与夫人感情好，加之夫人还怀着孕，便坚决不同意，不过老太爷却铁了心要为二老爷纳这一房妾，亲自去找了夫人说这件事，夫人是女人家，大户人家纳妾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再说自己的公爹都拉下脸来劝说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便委屈着答应了，后来陈氏就进门了。” 陆颜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听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听明白什么。 秋姑姑继续说道，“夫人当年难产而亡，若说跟这纳妾没有一点关系，谁也不会相信，自己尚在孕中，夫君就纳了妾室，任哪个女人能忍受的了，所以难免心情郁结，导致生产困难，最后大出血才去了的。” 秋姑姑说到这里眼神里流露出的全是气愤，她抽了抽鼻子，又继续说道，“这些年奴婢虽在庄子上，可多多少少也会听到一些关于浮霜苑的事，陈姨娘如今管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倒也敞亮，差的大概就是这个名分了，也不知为什么，当初既然老太爷坚持为老爷纳了她进门，如今夫人去世十几年，却都没有将她扶正，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奴婢也很纳闷。” 陆颜玉听了这么会子话，脑袋一时很乱，便借口困了要睡觉，让秋姑姑将蜡烛熄灭。 躺在床上，陆颜玉的脑子里仍是对纳妾这件事耿耿于怀，她暗自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不过对于陆颜玟说的扶正的事，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如今只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回绝一次便是了。 第二十一章 贺寿 欢迎大家多多收藏哦...！！ －－－－－－－－－－－－－－－－－－－－－－－－－－－－－－－－－－－－－－－－－－－－－－－－－－－－－－－－－－－－－－－－－ 陆英的寿辰是八月二十一，那日一大早，陆家上下十几口子齐聚东院，本家先贺寿，然后才是外家，这是规矩。 陆英和田氏坐在正厅方桌的左右，穿着打扮很是喜庆，田氏笑眯眯的看着所有人，陆英则缓和了平时的严肃表情，红光满面，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接受了各房的叩拜朝贺。 陆连圻带着张氏和一子一女，首先出列，丫鬟拿出几个鹅羽软垫放在地上，大房的四人便依次跪了下来给陆英连磕了三个头。陆连圻自小资质平庸，文武皆不出色，更别说是庶子的身份，所以并不得陆英的重视。 这次的寿礼他可是想了很久，才准备好的，希望一举夺得自己父亲的认可。陆连圻的小厮用托盘呈着的贺礼被红布盖住了，待他将红布揭开，露出的是两柄玉如意，玉质均匀，显然是上品。 “父亲大人，这玉如意虽然平常，可这两柄贵就贵在它是镂空的，通体被工匠雕刻上了大小不一，各种字体的寿字，若是工匠有一个不小心，刻错一星半点，这玉便就废了，如此才能看住玉如意的珍贵之处啊。”陆连圻恭敬的说道。 陆英命人将玉玉如意拿到近处观赏，看了半天，吐出几个字，“果然是珍品，不错！” 听了陆英的夸赞，陆连圻和张氏的面上都挂上了一丝小骄傲。 紧接着叩头行礼的是二房，礼毕，二房的贺礼当然也要奉上。陆连城身后的小厮将贺礼呈上，原来他准备的是一尊一尺高的翡翠玉佛，翡翠常见，可体积这样大的翡翠却是罕见。 陆连城又作了一揖才说道，“这尊玉佛儿子特意去五台山请了得道高僧开过光，定能保佑父亲身体安泰，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田氏吃斋念佛有些年头了，她倒是对这件寿礼很感兴趣，将玉佛看了又看，直夸陆连城有孝心，陆英则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笑着表示收下，二房一行人便退下了。 到了三房，依旧是行礼叩头，陆连垣身后的小厮手里捧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锦盒，待到锦盒打开，里面放着的竟是一把刀，众人眼前一亮，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陆连垣亲自将锦盒奉上，“父亲可认得这把刀？” 陆英将锦盒中的刀拿到自己手中，端详了半天，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难道这刀是七星？” 陆连垣笑着接话道，“果然瞒不过父亲的英明睿智，这刀确实是七星宝刀。” 陆颜玉听了七星宝刀的名字，心里想到，曹操向董卓献刀，献的不就是七星宝刀吗？难道这就是那把用流星的下脚料做的刀？书上不是说是虚构的情节，难道确有其事？ “我去年在西南戍守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民间流传说，七星宝刀现身，我想着父亲酷爱上古兵器，若是将它寻来了，父亲定能开心，便派了人四处打听，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今日借着父亲过寿，便当成寿礼孝敬父亲了。” 陆英将刀握在手里，连说了三个“好”字，喜爱之情不禁流露出来。一旁站着的李氏早就难掩喜悦之情，一副早就知道自己家的寿礼一定会得到老爷子喜爱的表情，一时也是出尽了风头。 张氏看了三房的寿礼，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片刻便被掩饰了过去，她走到李氏的面前，说了几句奉承的话。李氏将头扬的高高的，一副得意极了的模样。 等到各房的贺礼都献完了，也到了时辰迎接外头的宾客，一行人正准备往外走，陆颜玉这时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在了陆英和田氏的面前。 “今日的场合，虽然轮不上孙女说话，可孙女斗胆，也想说两句吉祥话给祖父贺寿。”陆颜玉谨慎的说道。 陆英和田氏见此又重新坐了下来，一屋子人都饶有兴趣的瞅着正中跪着的陆颜玉。 陆颜玉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今日是祖父的大寿，孙女祝祖父福如东海水，寿似不老松，福寿绵长永不尽，身体康健行如风。孙女也准备了寿礼以表心意，希望祖父能喜欢。” 陆颜玉示意秋姑姑和绿竹将画轴打开，一副威武侯的马上英姿图便展现了出来。画上人身披盔甲，手执长剑，昂头挺胸，一副杀尽敌人的慷慨热血的神情，很是逼真。 一屋子人倒是都被陆颜玉这副画给镇住了，陆颜玟不禁蹙起了眉，像是没有料到陆颜玉有这一手。 这下陆英对待陆颜玉的表情从刚才的严肃变得缓和了许多，陆英一直不太喜欢陆颜玉的莽撞无知，但看到她送来的贺礼很是用心，连连点头，微笑着却没有说话。 倒是田氏站出来调侃了一下子，皱着眉说道，“我看玉儿这画画得不好。” 陆英转过身子看向田氏，示意她说说不好在哪里，田氏会了意继续说道，“我看这画上的人未免也太年轻了，不过五十上下，可是侯爷今儿是六十大寿，你说玉儿的画画得是不是不好？” 田氏这是在变相夸陆颜玉画得好，一席话说出口竟惹得陆英哈哈大笑起来，一屋子的人也跟着嬉笑成一团，陆英吩咐下人将画收到自己的书房去，便领着一众人去了水榭。 这次的寿礼依旧办在水榭。水榭旁的临水阁里，陆英和田氏带着三个儿子在招呼各府来的贵宾，像廉王爷，睿王爷和忠义侯等大人物。而屋外便由张氏和李氏负责招待各府来的其他客人。 陆颜玉还是第一次出席有外人在的宴会，不免有些紧张，在来之前她就嘱咐了冬梅先去打听打听李凌风，对于这号人物她不免好奇。 不多时，冬梅便回到了陆颜玉的身旁，将打听来的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主子。除了世子爷的身份，这个李凌风竟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五岁会写诗，七岁便习得一手好字，精通医术，武功也不差，说来倒是一个全才。可是陆颜玉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样一个翩翩少年与那日的登徒浪子联系在一起。 这边冬梅刚回禀完，陆颜玢就老远跑了过来，拉着陆颜玉的胳膊，一脸娇羞的说道，“三姐，你快看那边，那个个子最高的就是凌风表哥，你不常参加外面的宴会，肯定没有见过他，不过，他的名气可是不小的，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陆颜玉听此赶紧点头，也装作崇拜的模样，“对对，凌风表哥声名在外，我当然听说过，不过今天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 两人同时盯着李凌风，只不过一个是打心眼里喜欢，另一个是被逼无奈，这样赤裸裸的“观赏”，李凌风当然有所察觉，他突然转了身，却有意无意的对上了陆颜玉的眸子。 陆颜玉见他看向了这边，赶忙低下头，小声的对陆颜玢说道，“七妹，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这样盯着一个男人总是不礼貌的。” 陆颜玢看到李凌风朝这边看了过来，哪还顾得别的，一把拉住陆颜玉，朝李凌风挥了挥手，喊了一句，“凌风表哥”。 李凌风嘴角微微上扬，与陆衍庆一起朝她俩走了过来，陆颜玉见状想逃，无奈陆颜玢的手死死的拉住她，陆颜玉心想，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大的手劲，她看自己也是走不了了，便低着头转过身，朝李凌风和陆衍庆福身行了礼，“凌风表哥好，二哥哥好。” 李凌风装作从没有见过陆颜玉的样子，问道，“这位表妹倒是面生。” 陆颜玢抢着回答道，“这是我三姐颜玉，二伯父的女儿，三姐以前鲜少参加宴会，所以表哥看着眼生。”陆颜玢不知哪来的柔情似水，今儿一股脑都倒给了李凌风了。 “哦，原来如此，威武侯府的三小姐我也是听说到的，不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李凌风煞有介事的点头说道。 陆颜玉看到眼前的人，正是那日在花房调戏自己的人，现在却装作谦谦君子的模样，心里不免生气，却不能表现出来，仍旧恭敬的说道，“凌风表哥的盛名我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李凌风看出她憋着气，想继续戏谑两句，却看见李氏走了过来，李凌风恭敬的作揖道，“凌风见过姑母。” 李氏一脸慈祥的问道，“好孩子，你父王和母妃可来了吗？” “父王前日偶感风寒，母妃在王府照顾，所以都没能来。不过，琳儿来了。”李凌风答道。 一听琳儿的名字，陆衍庆不能掩饰的喜悦神情没有瞒得过李氏和陆颜玉，李凌风见状微微不悦。 李氏只当什么也没看见，笑着说道，“是谁有这样的本事，竟能劝了她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我都有小半年没有见过她了，你快去寻了她来，我要见见她。” 李凌风一脸无奈的说道，“姑母不是不知道，琳儿被父王惯坏了，是谁的劝说都听不进去的，只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她为威武侯准备了一份寿礼，要亲自送来。” 李氏正好奇李依琳能有什么寿礼，另一边竟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狗吠的声音，几人同时看向另一边。不远处一个妙龄少女牵了一条大狗朝这边走了过来，所到之处，夫人小姐无不惊声尖叫，甚至连一些男人都害怕的躲到一边。 等走近了些，陆颜玢早就吓得愣住了，可是陆颜玉却神色自若，仿佛见到的是只小猫。 李依琳看她这样，不禁问道，“你竟然不怕？” 第二十二章 交好 “为什么要怕？”陆颜玉淡定的看着李依琳反问道。 这句反诘，倒是正中李依琳的下怀，一脸惊喜的盯着陆颜玉看了又看，而陆颜玉则索性蹲下身抚摸起了她牵着的那只大狗。 其实，陆颜玉搭眼一瞧便看出了这狗的品种，不是傻呆傻呆的哈士奇又会是谁。看着冷酷，以为是什么恶犬，其实温顺的不得了。前世的陆颜玉就是个爱狗的人，小的时候家里甚至养了一条小比熊犬，只要遇到狗，不管大小，陆颜玉都想上手去摸摸，在现代这也许不是什么多出奇的事，可在古代，又有哪个闺阁小姐敢这样呢，李依琳的性格本就随完颜氏，又被唐王宠得不得了，自然可以养狗，也不怕狗，可陆颜玉呢，真真是个另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小姐给吓得够呛，一旁纹丝未动的李凌风倒是眯起了眼睛，也开始琢磨起这个不可思议的小丫头。 李依琳一副找到知己的样子，高兴的问陆颜玉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回郡主，小女姓陆，名颜玉，在威武侯府排行第三，年方十三。”陆颜玉站起来福了身说道。 “原来是威武侯府的小姐，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郡主？以前我鲜少出席这样的宴会，你怎么会认出我来？”李依琳一脸天真的问道。 陆颜玉心里暗想，刚才见了李凌风的一脸尴尬，再加之又有谁敢这样牵着条大狗在威武侯府里晃荡，除了唐王的郡主，恐怕再无第二人了。不过，想归想，陆颜玉仍然很恭顺的回答道，“其实小女以前也鲜少出席这样的宴会，不过郡主的芳名在京城又有谁人不知呢，即使没见过面，可见…见到您这般英姿绰约，心里便也了然了。”陆颜玉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李依琳，也只有夸赞一下她的勇敢了。 “你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我也不喜欢呢，看来咱们俩有缘分。”李依琳听了陆颜玉的话更加深了对她的好感。 这个问题让陆颜玉一时语塞，点头说不喜欢，可就对身边的一堆盯着自己看的人不好交代了，若说喜欢，不就正好驳了李依琳的兴致，所以她干脆微笑着没有回答。 “你是威武侯府的三小姐，算年龄我也应该称呼你一声表姐，以后别再喊我郡主了，听着生分，我很喜欢你，以后我可以经常跟你一起玩吗？”李依琳豪爽的说道。 陆颜玉倒是很欣赏李依琳的爽快，喜欢一个人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引得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李依琳素来与各侯门王府的小姐玩不到一起去，她讨厌那些千金小姐的惺惺作态，平时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下子竟主动要求跟陆颜玉交往，一时让站在一旁的很多人都眼红起来，陆颜玢便是头一个。 她想靠近李依琳却无奈害怕那只大狗，扭捏着定在一边。同样，这块空地上的人也以李依琳和陆颜玉为定点，周围几尺之内大家都不敢靠近，李凌风见状，走近两人，对李依琳建议道，“玉儿，快把它交给下人吧，大庭广众你一个姑娘家牵着它毕竟不妥当。”然后便唤了下人来，将狗牵走了。 李依琳手里没了狗链子，蹦蹦跳跳的走到陆颜玉身边，“颜玉表姐，我府里还有一只比这更大的狗，改日我接了你去瞧瞧如何？” 陆颜玉仍是笑着点了点头应了。陆颜玢见狗被牵走了，才大着胆子走到李依琳身边撒娇道，“琳表姐，你们要去哪儿，也带我一起去吧。” 李依琳对陆颜玢倒也热络，直截了当的回话道，“我们要去看府里的另一只大狗，你要加入吗？” 陆颜玢听此，害怕的退缩了两步，直摇头说不去。 正在这时，张氏领着陆衍武和陆颜琴走了过来，陆颜玉在东院见过陆衍武，便跟随众人一起见了礼。 陆衍武今年十八，之前一直在军营里历练，这次张氏借着公爹过寿的名号，将他召回家，其实是要为他定亲。她看中了廉王妃钱氏的娘家侄孙女，钱氏一族在京城也算名门望族，钱家的大小姐钱依蝶正当妙龄，身份地位与陆衍武也正好匹配，张氏这番就是等着钱家的人来，将亲事挑明。 她见李依琳亲昵的与陆颜玉攀谈，暗地里轻轻推了陆颜琴一把，示意她去套近乎，陆颜琴以前就在李依琳那里碰过软钉子，这次只怯怯的上前跟李依琳打了声招呼。“琳表姐好。” 李依琳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仍只看着陆颜玉说话，陆颜玢垂头丧气的又退回了张氏身后，张氏恨铁不成钢，瞪了陆颜琴一眼，便拉着她亲自走了过来。 “琳姐儿来了，这么久不见可是长高了不少，你琴妹妹好几日了便一直提起你，今日正巧你来，姊妹几个可要多亲近亲近啊。” 陆颜玢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显然对张氏攀亲的行为很不屑，不过张氏并未介意，将身后的陆颜琴拽到了李依琳眼前。 一边，陆衍庆不顾李凌风锋利的目光，也凑到了前面，不错眼珠的盯着叽叽喳喳的李依琳，若不是睿王廉王忠义侯几人从临水阁里出来，恐怕李凌风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几位王爷侯爷一现身，热闹的人群便都安静了下来，睿王年过六十，仍然不显老态，目光炯炯，廉王则步履生风，一脸的慈祥态，忠义侯看起来要比那几人都年轻，完全是个中年人的样子。 廉王秦沛东捋着胡须笑呵呵的对众人说道，“今日威武侯过寿，虽然在场的人武夫的后辈居多，可适逢盛世，咱们不提那些打打杀杀的煞气事，便考考你们赋词作诗的本事，如何啊？” 一听这样的提议，人群中有的胸有成竹想借着机会表现一番，有的则胸无点墨低头不语，陆颜玉便是后者，若说画画还凑合，可作诗自己是真的不会啊。 睿王孟之恒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李凌风，便直接点了他的名。 李凌风也不推辞，淡定的问道，“不知今日要以什么作诗？” 睿王看了一眼威武侯，便拿定了主意，“今日贺寿，自然要以寿辰为题。” 李凌风想了片刻，便上前去接过了小厮手中的毛笔，奋笔疾书起来。等写罢，两个小厮将宣纸立起，廉王大声念了出来。 “祝寿庆生申。德日维新。期颐眉寿寿长春。五福三灵禄永永，长寿仙人。遐算等庄椿。德康宁。年年欢会笑欣欣。岁岁仰依寿域，彭祖广成。” 众人听罢叫好声不断，李凌风的才华本就出众，十五岁时冒名参加京试，还一举夺了榜眼，陆颜玉看在眼里也不禁点头称赞。 李凌风并没有因为众人的赞赏而沾沾自喜，依旧面容淡淡的，睿王笑着对他说道，“你的词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那下一个站出来的人便由你钦点吧。” 李凌风转了身，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陆颜玉的头上，陆颜玉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货不是要迫害她吧，赶紧将脑袋低了下来。可是不想要什么偏来什么，果然，李凌风带着那日在花房里戏谑的眼神，慢慢的说道，“陆家的三小姐陆颜玉，可否上来一试呢？” 第二十三章 作诗 当着一庭院的人，老的少的，无数双眼睛盯着她，陆颜玉此刻巴不得地上有个洞，她肯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陆颜玉低着头想着对策，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搪塞过去。 一直站在回廊边不曾言语一声的陆颜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陆颜玉的身旁，“好心”的提醒道，“三姐，凌风表哥叫你作诗呢，你还犹豫什么。” 陆颜玉歪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个好妹妹，还真是在关键时刻起作用呢。陆颜玉不得已又抬起头，一脸尴尬的推辞道，“小女胸无点墨，略识的几个字罢了，当着这么多饱学之士的面，怎敢不自量力呢。” 李凌风翘着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颜玉表妹这话就是自谦了，哪有还没作诗就说自己作的不好的道理，你且作你的，好不好还得由大家评论。再者，这等风雅之事，没有好坏之说，图的就是个乐子。” 陆家的三姐妹听了，也都附和着，怂恿陆颜玉，眼角眉梢都露出看好戏的意思，倒只有李依琳面带忧色，想站出来替陆颜玉撑腰，她一脚才刚踏出来，就听不远处发出一个男声。 “凌风兄别来无恙，文采依旧。不知允不允许让我先献丑一番，也好让这位陆三小姐略想想再作呢。”说这话的正是廉王府的公子秦逸亭。 陆颜玉听了这话，满心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得对那个男子报以微笑。可不知怎的，四目相接，陆颜玉见了那张俊秀的面庞，竟不自觉的红了脸，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李凌风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自觉的生起闷气来，不知到底是为了秦逸亭的“捣乱”，还是陆颜玉羞赧的神情。李凌风面上依旧平静的说道，“原来是秦公子，你既说了哪有不允的道理，请吧。” 秦逸亭穿过人群，很自然的走到人前，接过毛笔，挥洒起来。待他写完，睿王依旧大声读了出来。 “南山信步好逍遥，杖国而今又杖朝。诗苑丰收夸老将，政坛竞秀领风骚。阳春白雪抒怀抱，明月清泉尚节操。汝向期颐跨劲足，我来祝福奉蟠桃。” 果然不俗，好诗！这首诗亦是博得一众喝彩，秦逸亭也是一个稳重自持的人，并不动容，背手而立自成一派。 陆颜玉哪还记得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了，只顾得附和着叫好，李凌风见她这样，眠着嘴眯起眼，直直的看了过去，眼神像锋利的刀子。 陆颜玉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发毛，不过这一次她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迎着目光回看了过去，小脑袋昂得高高的，一副跟你杠上了的模样。不等李凌风再催促，陆颜玉索性硬着头皮走到了前面，反正死就死了。 她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曾委婉的问过冬梅现在是什么朝代，冬梅的答案是上元，一个压根没在历史课本里出现过的陌生朝代，若是这样，那自己随便写上一首佚名的作品，兴许也能糊弄过去。 打定了注意，陆颜玉用蝇头小楷，小心翼翼的写了起来。写罢，便依然由睿王缓缓吟来，“尘世沧桑话古今，松龄锡九几能同。精神矍烁气犹雅，才堪用济酬宏愿。松柏千霜高愈劲，籍隶扬州德望隆。” 陆颜玉记得这是自己大学语文课本里的一首佚名祝寿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过了这关再说。 等听到众人赞赏的回应，她才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睿王和廉王也像陆英夸赞，说他培养的孙女果然不能小觑，陆英也捋着胡子高兴地连连点头。站在人群中的陆家三姐妹更是露出惊讶的神情，这还是她们以前身无长物的三姐吗？简直不可思议。尤其是陆颜玟，一脸的难以置信。 陆颜玉含着笑，眼睛挑衅的瞥向李凌风，李凌风心里也觉得陆颜玉的诗确实作得很好，于是不动声色的说道，“颜玉表妹竟然如此有才华，我和逸亭都要甘拜下风了。” 秦逸亭显然也对陆颜玉高看了一眼，欣赏的说道，“凌风兄的话所言甚是，以后还要跟三小姐多切磋文墨，还望不吝赐教。” 陆颜玉听了秦逸亭温柔的赞美，害羞的回话道，“秦公子见笑，小女所学也只能化作这一首像样的诗，剩下的都登不得大雅之堂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显然没把一旁的李凌风放在眼里，他脸上的愤愤之情，也只有李依琳才看得一清二楚。 众人看前面三个人的诗作已经是上上佳作，也都没有再继续比下去的必要，便都四散开来，仍是三三两两聊起天。 李依琳仍是笑着走到陆颜玉的身边，拉起她的胳膊，撒娇道，“颜玉表姐，我看池子那边都是红锦鲤鱼，不如你陪我去看看吧。” 陆颜玉刚才就看到了她想要帮自己的样子，只不过被秦逸亭抢先一步，现在自然对李依琳的好感爆棚，这个素昧平生的唐王郡主竟然比自家的亲姊妹强一百倍，于是便辞了秦逸亭陪她一起去看鱼了。 陆颜玉的表现，从头至尾都被坐在临水阁二楼的忠义侯府大夫人邢氏看在眼里，今日这个小丫头的表现可是真真让人惊艳，不但跟李依琳成了朋友，还文采出众气质翩翩，完全不像第一次见她时撒泼的样子，会不会前几日暗地怂恿六丫头演的那场戏是自己过于心急，走的一步错棋，邢氏心里显然有点懊恼，想着怎么才能去陆老太太那里好好解释解释才行。 一旁渐渐远离人群的李依琳和陆颜玉走到水池边，李依琳对她的贴身丫鬟麦儿说，“你去拿些鱼食来，我要跟颜玉表姐喂鱼。” 麦儿明白自己的主子是要单独与三小姐说话，便以不知道路为由拽着冬梅绿竹一起走开了。 待池边只剩她二人，李依琳调皮的将嘴贴上陆颜玉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话，“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第二十四章 商议 陆颜玉听了李依琳的话，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小家伙，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啊，难道要拉郎配？不是吧。 李依琳见她表情很吃惊，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很奇怪，于是赶紧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很不错，虽然第一次跟你见面，但却是很熟悉的感觉，我想跟你做好朋友。但是，我看你跟我哥之间好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所以，想问问你觉得他怎么样，如果真的有过什么误会，我也可以帮你们俩解决啊。” 陆颜玉听了她的一番解释才豁然开朗，暗想自己刚才竟然自作多情，不免有点心虚，故意清了清嗓子才说道，“首先，既然你说让我喊你表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我都唤你琳表妹吧。” 李依琳高兴的点了点头。 “其次，你问的问题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我跟凌风表哥今日是头一次见面，而且我们俩行动的所有交集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若是真有什么你怎么会看不到，所以，我们之间确实没有误会。” 李依琳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鼓着小腮帮说道，“不可能吧，我哥我最了解，他平时不喜欢与姑娘打交道，更别说是从没见过的姑娘，我母妃说他还没开窍，可是今日他竟然能主动点了你的名字去作诗，其中必有蹊跷。” 陆颜玉心想，难不成还要我将那日他调戏我的事讲给你听，这样丢脸的事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知道吧，何况眼前的人还是李凌风的亲妹妹，她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的哥哥是这么个“浪子”的。 “兴许是他见你与我交好，想考考我也未可知啊。”陆颜玉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借口还像样。 李依琳听了这个推断，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你推理的倒有点意思，算了，还是等回了府我亲自去问他吧。” 陆颜玉一听又要问李凌风，不自在的咽了口唾沫，万一兄妹俩亲密无间，李凌风将实情告知了李依琳，李依琳再不能保守秘密，那自己的闺誉岂不是荡然无存，来到这里个把月，她可是充分了解了一个未出阁少女的闺誉有多么多么的重要，若是外人以讹传讹，还不知道自己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呢。 “依我看也没有这个必要，男女授受不亲，想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跟凌风表哥再接触，若你冒冒然去问他，我怕他以为是我对他有什么意见，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才是真的。“陆颜玉绞尽脑汁想来了这套说辞。 李依琳撇了撇嘴，算是听了进去，正巧这时几个丫鬟拿了鱼食回来，这件事便作罢了。 在水榭的另一边，张氏心不在焉的招待着客人，时不时四处乱看，寻找钱氏的身影，她心里惦记的自然是陆衍武的亲事。又过了片刻，拱门处便进来了一位妇人，连带着两个娇俏的少女，张氏打眼一瞧，不是钱氏一行人又是谁，赶紧换了一副表情，热络的迎了上去。 “逸亭来了半天了也不见你，还以为你今儿有事耽搁了来不了呢。” 钱氏也笑盈盈的说道，“来时马车出了点问题，亭儿骑马我便遣他先来，我们娘几个只能在后面等着，所以来迟了，侯爷和老妇人不会怪罪我吧。” 张氏赶忙摆手，“不会不会，你能来便是好的。” 寒暄了一番，张氏有意无意的看向钱氏的闺女秦莹莹身边的少女，钱依蝶长得很是秀气，瓜子脸，大眼睛，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张氏几个月前去廉王府的时候便见过她，行事得体，难得的是身份地位也与陆衍庆也般配，她便想着促成这门亲事。 钱氏看张氏的眼神瞟向另一边，忙催促秦莹莹和钱依蝶见礼，秦莹莹见过张氏许多次，也不生分，大方的福了身，“给陆大夫人请安。” 连带着她身旁的钱依蝶也随后福了身，说了句吉祥话。 张氏越看越喜欢钱依蝶，便拉过钱氏的胳膊说道，“让孩子们先去玩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钱氏点头示意姊妹俩先去一边，然后跟着张氏去了回廊边说起话来。 秦莹莹和钱依蝶见李凌风、秦逸亭和陆家的几个姊妹站在一起，便也走了过去。 陆颜玢正极力邀请李凌风一起去庙会，“表哥，过几天庙会就要开始了，不如我们几个结伴一起去逛逛，总比待在府里有意思的多吧。” 李凌风去掉了刚才对着陆颜玉才有的戏谑表情，一板一眼的答道，“庙会年年都有，你也年年都去，又有什么趣儿。” 陆颜玢并不死心，竟撒起娇来，“好表哥，你就一起去嘛，咱们一早去逛庙会，然后可以去白马寺上香拜佛，今年与去年总有不一样的地方。” 说完又向自己的二哥陆衍庆发出求救的眼神，陆衍庆会了意，便也劝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当出去散散心也不错。”说完又转向秦逸亭，“逸亭老弟不如一起来，人多才热闹。” 秦逸亭还是淡然的微笑，“既然陆兄邀请，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旁听了半天的秦莹莹也附和道，“既然哥去，我和依蝶也要一起去。”秦莹莹与钱依蝶自小便无话不谈，早就知道钱依蝶对李凌风的“好感”，想法设法想为他俩创造机会，今日这机会送上门怎么也不会错过。 一众人都说要去，就等李凌风表态，这时另一边的李依琳和陆颜玉喂完鱼也走了过来。 “你们说什么呐，也说与我听听。”李依琳大大咧咧的问道。 陆衍庆率先回到道，“我们正商量着过几日去庙会的事，表妹，不如你也一起来？” 李依琳每年都会去庙会上好好玩一番，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只是看到要跟这么一群娇小姐一起，心里不太情愿，于是做思考状，也没有表态。 这时，秦逸亭便对一旁的陆颜玉说道，“三小姐不如一起来。” 陆颜玉不知为什么，一对上这双温柔的眸子，就莫名其妙害羞起来，赶忙将目光移开，“秦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喊我颜玉就可以。既然大家都去，我也不好落了单，便同去吧。”她竟然什么也没想就答应了秦逸亭的邀请。 一旁的李依琳见陆颜玉答应了，便也跟着说道，“颜玉表姐去，我也去。” 陆颜玉笑着看向李依琳，却无意对上了李凌风的目光，四目相对，李凌风依旧是嘴角提起，邪魅的说道，“既然大家都去，我便也一起去吧。” 第二十五章 逗闷子 求收藏求收藏！！！求推荐求推荐！！！求票票求票票！！！ －－－－－－－－－－－－－－－－－－－－－－－－－－－－－－－－－－－－－－－－－－－－－－－－－－－－－－－－－－－－－－－－－ 回廊边，张氏把相中钱依蝶的事说给钱氏听，钱氏略思揣了一番，一时有点犹豫，便对张氏说道，“依蝶虽说是我的内侄女，但好歹她的父母都在，这样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姨母的也不好做主，不如我将你的意思带给弟弟和弟媳，让他们来做决断如何？” 张氏看钱氏并没有回绝，自觉这门亲事有戏，于是高兴的答应道，“若是你肯在依蝶的父母面前多为衍武美言几句，想来也不会有错了。衍武的脾气性格我最了解，外面看着粗糙，可内心却也是个会疼人的，如果依蝶将来嫁了过来，我必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不会叫她吃亏的。” 钱氏许诺一定会将话带给自己的妹妹妹夫，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事才算完了。 张氏又陪同钱氏从回廊边往临水阁走，想先去跟田氏请个安，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不远处一堆少男少女站在一起，正巧秦逸亭跟陆颜玉在说话，秦逸亭略紧张的神态，对上少女娇羞的表情，被钱氏全部看在眼里，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平时秦逸亭可从未见有过这样的表现，钱氏微微笑了笑，问同行的张氏，“那个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是谁，看着眼生些呢。” 张氏知道是陆颜玉，便如实回答了，“是我们府二房的小姐，以前鲜少参加这样的宴会，所以你看着会眼生。” “难道是前几日受了惊吓的那位三小姐？”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在这里可是被印证的淋漓尽致。 张氏也不隐瞒，直接点头称是。 钱氏听了又若有所思的驻足了片刻，才转身去了临水阁。 到了午宴时候，水榭旁的千鲤池上搭了台子，几个美艳的舞姬随着丝竹的声响跳起了舞，男人们不拘小节，坐在岸边的长条几旁就喝起了酒来，而女人们则都去了临水阁用膳。 未成年的十几个小姐被分成了两桌，陆家姊妹、李依琳、秦盈盈和钱依蝶坐在了一起。因为是寿宴，招待的客人也都身份尊贵，所以饭菜自然比平时的还要精致可口，陆颜玉看了眼前整桌的珍馐，不免味蕾大开，吃得津津有味。正吃得开心，她却听到邻桌的一个小姐，说了句不太好听的话，放佛就是冲着自己。 “吃饭都没有闺阁小姐的矜持样，更别说别的了，真是丢人。” 陆颜玉循着声音看过去，是邻桌两位妙龄女子，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正不时回头瞅了自己窃窃私语着。 陆颜玉怎么会不认得她俩，刚才入席的时候，田氏派身边的莺儿特地将她们与自己分在了两桌，就是因为怕闹出乱子。那两姐妹，大一些的叫赵欣媛，是忠义侯府大房的嫡出小姐，小一些的叫赵莲媛，是二房的庶出小姐，排行老六，也就是之前跟原主有纠葛的那位赵六小姐了。 陆颜玉听到她说的话，却并没有动怒，让赵家的两姐妹颇感意外，就连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好戏的陆颜玟陆颜琴和陆颜玢都不免失望。 陆颜玉吃下碟子里最后一块糖醋肉，转脸问向李依琳，“你吃饱了吗，琳表妹。” 李依琳吃饭的速度也很快，她用麦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回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既然如此，咱们去小花园里转转吧，消消食，一会儿好去听戏。”陆颜玉提议道。 “好！”李依琳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携手出了临水阁，陆颜玉一副完全没有把赵莲媛放在眼里的样子，倒是让赵莲媛有点无地自容，只好乖觉下来，继续吃饭，而她身边的赵欣媛倒是绞着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千鲤池和小花园通过一个拱门相连，陆颜玉拉着李依琳绕过人群，穿过拱门，便去了小花园。想比千鲤池水榭那里的热闹，小花园此刻倒是安静的很，偶尔有几个下人端着托盘从这里经过。 两人在凉亭处坐了下来，陆颜玉便遣了绿竹回踏雪斋取茶具和蒙顶甘露来，要在这里与李依琳品茶聊天。 别看绿竹平时做事略毛躁些，可泡茶的技术却很好，她将茶倒进小茶盅，又递给李依琳，李依琳如牛饮一般，仰头便喝了个精光，陆颜玉看她这样不拘小节，会心的笑了起来。 “怎么，颜玉表姐是笑话我不会品茶吗？”李依琳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坦率的问道。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性格直来直去，坦率可爱，所以才笑。”陆颜玉如实回答。 李依琳听了她的夸奖也不害羞，“我母妃说我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不懂矜持也不会守规矩，将来肯定是嫁不出去的了。” 这话一出，身旁站着的几个丫头，都掩面笑了起来，李依琳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陆颜玉也笑着说道，“哪能啊，琳表妹容貌倾城，性格爽直，将来定能嫁个英俊的好儿郎呢。”这话还真不是奉承李依琳，她的长相确实不俗，一股子英气格外的吸引人。 正说着，一个陆颜玉十分不想听到的声音传了过来，“是谁在说嫁人不嫁人的，难道是着急嫁不出去了吗？” 李凌风两只胳膊架在一起，靠在不远处的桃树下，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在古代，未出阁的女子若是讨论嫁人这样的话题，会被人认作不知羞。李依琳是李凌风的妹妹，他自然不会将矛头对向她，那么这话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陆颜玉福了身，不悦的说道，“原来凌风表哥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真让人意外。” 李凌风见她竟然敢讽刺自己，笑着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有点踉跄，貌似喝得有点多。 “我不过是去更衣回来的路上，路过这里，你俩说话的声音这么大，我怎么就成偷听了，颜玉表妹的话可言之过重了。”李凌风并不生气，一屁股坐在了两人旁边。 陆颜玉听他这样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绷着脸将身子扭向另一边，不再看他。 李依琳虽然大大咧咧，却也是个聪明的，怎么能看不出二人之间的“嫌隙”，但又不好直接问，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保持沉默，一碗接一碗的饮着茶。 几杯下肚，李依琳也想去更衣，绿竹便引了她去西阁，麦儿也跟去伺候。剩下的就只有陆颜玉、李凌风和冬梅了。 陆颜玉想起之前李依琳说要去问李凌风他两人之间的瓜葛，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单独嘱咐李凌风两句，于是转过身，对他说道，“既然这里没有外人，我有两句话想跟你说清楚。” 李凌风看她主动跟自己说话，一时来了兴致，“什么话？” “那日在花房我们两人见过面的事，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陆颜玉毫不掩饰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件事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既坏了我的闺誉，又毁了你的清誉，所以还是不让他人知晓的好。” 李凌风当然知道女孩子的闺誉更重要，本就没有说与外人听的意思，可今日一看到陆颜玉一本正经的娇俏模样，不禁想逗逗她，“说了便说了，我又不会吃亏，大不了你祖父母会因为我调戏了你几句便把你嫁给我，不过咱俩之间没有媒妁之言，你嫁来唐王府也只能做妾了。” 第二十六章 二皇子 亲们如果喜欢就收藏了吧，这几天收藏量少的可怜呢！！ －－－－－－－－－－－－－－－－－－－－－－－－－－－－－－－－－－－－－－－－－－－－－－－－－－－－－－－－－－－－－－－－－－ 李凌风的话不过是玩笑，为的就是逗逗陆颜玉，哪知陆颜玉竟当了真，眼眶里不自觉的噙了眼泪，留下一句，“我宁愿死”，便拂袖而去。 李凌风轻微的醉意被陆颜玉的一句话给冲没了，暗黑的眸子盯着陆颜玉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宁死不嫁，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待李依琳更衣回来，见凉亭处没了陆颜玉，一脸狐疑的问道，“颜玉表姐呢？” 李凌风平静的回答，“开戏了，回去看戏了。” “她怎么可能不等我就自己走了，快说，是不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之前就见过颜玉表姐。”李依琳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逼近李凌风。 李凌风看她这样摆明了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态度，只好脚底抹油先溜了，留下李依琳在原地干瞪眼。 等李凌风回到水榭，舞姬已经被戏班子换下，几个着戏服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在台上哼唱着，不用细看也知道是《八仙贺寿》。岸边条几上的吃食已经被换成茶果点心，座椅板凳也都摆放妥当，各府的太太小姐也都从临水阁里出来看戏了。不过，与其说看戏，还不如说闲聊，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有的讲话声音大，讲得眉飞色舞，也有的斗着头窃窃私语。李凌风暗地里仔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陆颜玉的身影，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同样来水榭寻陆颜玉的李依琳也是无功而返，于是便让绿竹带路，去了陆颜玉的踏雪斋，果然，陆颜玉先一步已经回来了。 “颜玉表姐，你怎么先回来了，水榭那儿已经开戏了，你不去看吗？”李依琳问道。 此刻的陆颜玉哪还有心情去看戏，她其实并不是被李凌风要娶她的玩笑话而生气，而是因为他嘴里提到的“做妾”。陆颜玉上辈子是受了情伤才失神导致车祸。她不愿意回忆那一幕肮脏的画面，在她的心里爱情是纯洁的，是至高无上的，只能由两个相爱的人结合到一起，若是要自己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还不如终生不嫁，或者干脆自裁。可她怎么忘记了，这里是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一个男人三妻四妾是最最普通不过的事，即使没有妾，总也会有几个通房丫头，自己早晚都要面对这些，于是心里不免难过，可是自己心里的难过又能告诉谁呢。 陆颜玉强作镇静的回答道，“只不过有点疲乏，于是先回来休息一下，只是琳表妹你怎么没在那里看戏？” “那些戏码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又有什么趣儿，况且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自然是担心的，所以特意来寻了你。”李依琳一五一十的答道。 陆颜玉对自己冒然的离开也觉得有点抱歉，便拉了李依琳坐下，又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都怪我，也忘了跟你说一声就独自走了，表妹可别怪我才好。” “颜玉表姐这话说的好生见外，我都说了与你一见如故，要跟你做好朋友呢，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生气，我有那么小气吗？”李依琳走了会子路，觉得有些口渴，便将斟满的茶一饮而尽。 陆颜玉听了她的话，一边笑着又为她斟上茶，一边指挥秋姑姑去端小厨房新做的点心来。 “颜玉表姐，刚刚我去更衣的时候，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这样就走了。”李依琳对刚才的事好奇得很，既然从李凌风那里没有突破口，那一定要从陆颜玉哪里探听些什么出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是因为身子倦了，才回来了，你怎么又扯到凌风表哥身上了。”陆颜玉对于她的好奇心也感到很无奈。 “颜玉表姐，其实我哥跟我说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事，所以你也无需隐瞒了，快点都告诉我吧。”李依琳连诈术都用上了，不过却被陆颜玉一眼识破。 “既然凌风表哥都告诉你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李依琳一时被反问的哑口无言，撅着小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等她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秋姑姑从门外走进来。 “小姐，宫里的圣旨来了，老太太遣人来找您，说阖府上下都要去接旨。” 这道圣旨来的可真是时候，陆颜玉心想，这下那个小丫头可没机会继续问了，于是便稍作整理，跟李依琳一起去了前院。 来传旨的是二皇子李凌云，一席兰酱色的蟒袍上，绣着五色祥云和五爪金龙，黑色的高筒靴一尘不染。等一院子的人都跪在地上，李凌云将圣旨宣读了一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武侯陆英功在社稷，忠心耿耿，朕深感欣慰，特加封陆英一等公，加封其妻田氏一等诰命夫人，赏黄马褂一件，白银千两，良田百亩，以贺爱卿寿辰之喜，钦此。” 这样的恩宠让陆府上下都欣喜不已，陆英带着阖家老小赶忙磕头谢恩。李凌云将圣旨重新卷好，递给陆英，陆英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二皇子大驾光临，老臣特备薄酒一杯，不知道二皇子肯不肯赏脸饮上一杯再走？” 如今的二皇子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大皇子虽是皇后所出，但性格平庸，为人过于单纯，而三皇子又醉心山水，无意朝政，皇上膝下子嗣并不兴旺，只有二皇子有几分谋略，很得圣心，所以下面的臣子们对二皇子颇为忌惮，都恭敬的很。 李凌云爽快的答应了陆英的邀请，在他的陪同下一起去了水榭，那里还有几位王爷等着，李凌风自然也在。 几位王爷侯爷都对李凌云很是恭敬，更不必说再下面的官员，可李凌风却不卑不亢的立在一边，只淡淡的给李凌云请了安。 李凌云倒对李凌风很热乎，“原来四弟也在，还不快来与我一起喝一杯。”李凌云的热情不是没有原因，他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唐王虽然不问朝政，可他毕竟是先皇血脉，自己父皇的嫡亲手足，他的话也是很有分量的，若是得到了唐王府的支持，那自己距太子之位的距离就更近了。 李凌风也不推辞，“只是我已经有些醉意了，二哥千万别灌我，若是真的醉倒了，可是要赖在威武侯府上走不了了。” 一句玩笑话，倒是逗的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站在人群后面的陆颜玉倒有点佩服李凌风的坦然。 李凌云笑着与李凌风还有几位王爷侯爷饮了一杯，而后他笑着问道，“光喝酒有什么趣，怎么不见有助兴的节目。” 陆英大叫失礼，便指挥人去唤了舞姬来助兴，可李凌云又提议道，“歌舞看都看烦了，今日来了这么多祝寿的人，不如每府遣个代表来即兴表演节目，我呢就是宫里的代表，一会儿我先舞剑为侯爷寿辰助兴，如何？” 第二十七章 才艺 李凌云的提议一出，顿时人群中便像炸了锅一样，那些府里有未出阁的闺女的，都巴不得自己的闺女上台表演一番，若能得了二皇子的垂青，纳进府去，那以后的好日子也就不愁了，毕竟二皇子是现下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而且在他的府邸里，目前有身份的只有两名侧妃，入了府即使不能当正妃，或者只能是侍妾，可将来入了宫封妃却也指日可待了。 今日来贺寿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唐王府、廉王府、睿王府、忠义侯府、尚书府等，还有包括东家威武侯府在内的不过十几户，因为每位闺阁小姐，尤其是嫡生的小姐，都是府里请了娘子先生教导过的，琴棋书画都要广泛涉猎，所以临时表演个节目还不是难事。 李凌云没有食言，首先舞了一段剑。兰酱色的衣裳，配上银晃晃的宝剑，在风中起舞确实很有看头，李凌云几个侧身和飞腿不时引来大家的鼓掌叫好，一段舞毕，台下的坐席上更是沸腾了，有的小姐直接红了脸，一看就是爱慕的神情，可与李依琳一起坐在侧席上的陆颜玉却不置可否，不过是花拳绣腿，可就因为他是皇子，大家就要对他阿谀奉承，陆颜玉不禁摇了摇头。 “颜玉表姐也看出二哥哥舞的不怎么样了是不是？”李依琳看到陆颜玉摇头，便直接问道。 陆颜玉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在这样的场合公然说皇子的不是，李依琳是郡主自然不怕，可自己只是一个侯府的小姐，若是被外人听去了，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事呢。 “你可小点声吧，小祖宗，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心里怎么想的只要埋在自己心里就是了。” 李依琳觉得没趣，撅着小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两人便正了身继续看向台上，原来是睿王府的小姐孟子兰上台了。李凌云的母亲是睿王的嫡亲闺女，孟子兰的亲姑母，坊间早有传闻，李凌云的正妃之位不出意外就是孟子兰的，不但亲上加亲，而且又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对于孟贵妃来说正是一举两得的事。 远远的看去，孟子兰的容貌姿色果然绝佳，微微扬起的嘴角恰到好处，走到台间，步履轻盈，透露出了良好的教养。待手指轻抚琴弦，美妙的音符便如流水般泻下，分外动听。台下孟子兰的母亲姚氏眉眼间的骄傲也是显而易见的。连陆颜玉都微微赞叹，果然是才貌双全的名门闺秀，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孟子兰的精彩表演博得不少喝彩，表演时还很镇定的她，一对上李凌云的目光便不自觉的害羞起来，匆忙给李凌云福了身便快步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再接下来的是廉王府的秦盈盈，换上水粉色的水袖，一舞生姿，再舞生情，那娇媚的表情配上柔美的身段，竟也恰到好处。陆颜玉又一次暗暗赞叹，这些深闺小姐果然个个身怀绝技，都有拿得出手的才艺，真是令人惊艳， 陆颜玉坐在侧面，可以看到李凌云的侧脸，刚才孟子兰上台抚琴，李凌云的表情完全是赞赏，可现在，他的脸上却极快的闪过一丝阴郁，然后才是勉强挤出的笑容，陆颜玉大胆的猜测，难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隐情，正想着，身旁的李依琳仿佛知道些什么，微微摇了摇头。 陆颜玉八卦的悄声问道，“琳表妹，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李依琳对于陆颜玉敏锐的观察力，不禁惊讶的抬了抬眉毛，然后镇定的小声回答道，“端午节，我在龙阳河畔见过他俩私传信笺。” 只短短几个字，陆颜玉就明白了李凌云眼中的阴郁，当今皇后出自廉王府，所以廉王府自然力挺皇后所出的大皇子，虽然明面上一派和气，可私底下廉王府和睿王府也是呈犄角相对之势，所以李凌云根本不可能跟秦盈盈有什么结果，两人即便暗生情愫，但却不可能得到各自长辈的支持。陆颜玉不禁唏嘘，党派之争，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呀！ 接下来的忠义侯府，尚书府，丞相府，侍郎府挨个都派了人上台表演，虽然没有前两位小姐展示的那样完美，却也都各有千秋，最后轮到了今日的东家威武侯府。 陆颜玉并不紧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祖父母不会挑了自己上台，一来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二来自己才沉稳了几天，想来他们也不会放心让自己那么冒冒然的就上台，一着不慎，丢了侯府的脸就惨了。 果然，被派上去表演的是陆颜玢，别看她年纪不大，却自信满满，手里的琵琶一看就是名品，待她坐好，微笑着才拨了两下琴弦，却听弦子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响声，不那么悦耳，台下的人不免窃窃私语起来，陆颜玢毕竟年纪小，遇到这样的事，一下子就沉不住气了，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她定了定神，再试，可刺耳的声音更甚了，陆颜玢看台下有人开始笑起来，便再也忍不住泪水，“哇”一声哭了出来，也顾不得场合，捂着脸匆忙跑了出去。这下人群更是骚动起来，今天是威武侯的寿辰，可侯府的小姐竟这样跑开了，一家老小的脸面自然都挂不住了。 陆英正犹豫要怎么解决这个难堪的局面，毕竟人人都表现的很好，到了自己这里出了问题，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寿宴上。陆英略带不满的看向田氏，田氏也一时手足无措，陆颜玢平时的琵琶弹奏的不错，怎么关键时刻就出了问题了，那应该再派谁上去继续表演呢，看来也只有陆颜玟了，虽是庶出，可她也有一技之长，也是拿的出手去的。 “玟儿，你替玢儿上去表演吧。” 陆颜玟假装为难的回答道，“祖母，还有三姐在，我若僭越上去表演，岂不会遭非议，不如问问三姐要不要先试试，若是她不愿意上台，再由我来代替也不迟啊。” 陆颜玟的一席话倒是很有道理，田氏侧身看向侧面坐着的陆颜玉，也只是象征性的征求意见而已。陆颜玉自然听到了陆颜玟说的话，且不说陆颜玢的琵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若是今天自己退缩给了陆颜玟机会，还不知这小妮子以后在侯府的地位会有什么变化，若是连带着陈姨娘也长了脸，以后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陆颜玉想及此，轻轻起身，看着自作聪明的陆颜玟，然后笑着说道，“既然妹妹这样说，我这个做姐姐的还真不好推辞。”她转脸又看向田氏，“祖母放心，玉儿必不会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 第二十八章 技惊四座 求收藏求收藏！！！ －－－－－－－－－－－－－－－－－－－－－－－－－－－－－－－－－－－－－－－－－－－－－－－－－－－－－－－－－－－－－－－－－－ 陆颜玉将因为坐得久而发皱的长裙捋平整，又轻轻抚了抚垂在胸前的长发，才带着众人的目光往湖上搭好的台子上走，经过乐器班子的时候，借了一支箫便上台了。 陆颜玉的箫是姥姥一手调教出来的，姥姥的箫艺在当地是响当当的，所以陆颜玉的箫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自从姥姥过世，她因为睹物思人，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箫了。不过今日，为了锉一锉陆颜玟的锐气，也不得已将这一招露出来了。 一首《秋日吟》在她的嘴和手指的精巧配合下，显得越发美妙。陆颜玉眯着眼睛挺直的站着，她额前的碎发和淡青色的衣摆在风中轻轻摇曳，映着柔和的秋日阳光，还有波光粼粼的一池秋水，她站着台上简直美到不能直视。岸上没有一个发出声响的，大家都安静的在听她吹奏。 待一曲终了，陆颜玉才将微睁的双眸完全睁开，然后福了身，“颜玉献丑了。” 纵观台下人的表情，无不赞赏，甚至有人露出了嫉妒的神情。陆颜玉这一曲甚至比秦盈盈和孟子兰的表演还要惊艳，这下人人都记住了威武侯府的三小姐了。 陆英和田氏也是满心的欢喜，这下压轴的陆颜玉可为陆府挣来了大把的面子。田氏招呼了陆颜玉到自己身边来，“玉儿，你什么时候学的箫，祖母怎么不知道？” 陆颜玉上台前就在思索这个问题，若是有人问起可怎么回答，不过还好原主本就是一人一个院子居住，起居生活还不至于被外人全部了解，，勉强可以搪塞过去。 “玉儿无意间寻来的一本箫曲，觉得倒有趣，玉儿不爱古琴，这是祖母知道的，所以就拿这箫打发时间，本登不上大雅之堂，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献丑，玉儿也很忐忑。”陆颜玉的回答倒也说得过去，田氏听了笑着拉住陆颜玉不肯撒手。 在最前面坐着的李凌云李凌风，还有几位侯爷王爷，自然也对陆颜玉的箫艺赞不绝口。李凌风按捺住身体里那跟跳跃的神经，却正好看见了李凌云眼里放射出的光芒。李凌云招呼了身后站着的太监，低声说了几句，就见太监转身离开了。他又转向陆英，丝毫不掩饰的夸赞道，“威武侯府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位身怀绝技的三小姐，若不是今日我替父皇宣旨，恐怕还没有机会见上一见，威武侯你是不是藏得也太深了些。” 陆英连连自谦道，“玉儿拙技，二皇子谬赞了。” 在座的几人又喝了会子酒，喝了会子茶，天色渐晚，李凌云婉拒了陆英留下用晚膳的邀请，便起身告辞了，跟着几位王爷侯爷也都带着家眷一一回府，陆英便派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去送客，李氏因为去安慰陆颜玢，所以后尾一直没有出现。 李依琳算是最后走的一拨人，她依依不舍的挽着陆颜玉的手，“颜玉表姐，今日我先走了，过几日庙会时咱们再见。” “好，过几日庙会见。”陆颜玉微笑着说道。 待李依琳上了马车，李凌风也一脚跨上枣红色的骏马，居高临下，两只暗黑色的眸子瞥了一眼陆颜玉，便与几位老爷告辞回府了。 不知为什么，李凌风最后那一瞥，让陆颜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 待客人都走了，一行人准备回府，却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从西边疾驰而来，等他下了马，朝一众人打了千，问道，“不知哪位是陆府三小姐？” 陆颜玉有些茫然的答道，“是我。” 侍卫将身后背的小包袱取下，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三小姐，这个是二皇子派我送来的，还请小姐收下。” 一众人听到“二皇子”三个字，无不讶异，锦盒里装的是什么，难道…二皇子对陆颜玉有意？ 冬梅捧着锦盒，陆颜玉轻轻打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箫呈现在人眼前，一看就很名贵的样子，她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这个二皇子该不会看上自己了吧。于是陆颜玉赶忙婉拒道，“这样贵重的东西，颜玉无功不受禄，还请你带回去还给二皇子吧。” “三小姐这样说就是为难小的了，这是二皇子特意交代送来的，若是小的原样拿来原样拿回，二皇子定会责怪小的办事不力，惩办小的的。”侍卫为难的说道。 陆颜玉听了侍卫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何苦为难他呢，“既然如此，我暂且收下，以后再有机会面见二皇子的时候再将此物归还，你回去先代我谢过二皇子的好意吧。” 那侍卫领了命，便又骑上马疾驰而去了。待侍卫走后，陆连圻倒是没说什么，而陆连垣却看了看陆颜玉，又对陆连城说道，“二哥果真养了个好闺女，以后定会有好福气的。”陆连城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容很纠结。 张氏见陆颜玉好像得了二皇子的垂青，又嫉妒又无奈，只好拽着好奇的陆颜琴往回走，“看什么看，有本事你也挣去。” 而陆颜玟呢，两只手将手绢绞得紧紧的，脸色难看极了。 一行人回了侯府，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陆连城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不语，似有什么话要跟陆颜玉讲，一直到将陆颜玉送到踏雪斋，他也没将想说的话说出来，只嘱咐了陆颜玉好生休息，便带着陆颜玟回浮霜苑去了。 陆颜玉回到踏雪斋，显得疲乏的很，秋姑姑看了赶紧问道，“今日忙了一天，小姐定是累了，您现在饿不饿，要不要用些晚膳？” 陆颜玉挥了挥手，“我不饿，吃不下。”她这一个多月胃口一直很好，今日是第一次说没胃口不想吃饭。 刚掌了灯，陆颜玉便借口疲乏，洗漱睡下了。今日她没有叫人值夜，想自己静一静好好想一想今日的事，还有以后的事。可一躺下，陆颜玉就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她实在不想明白李凌云的用意，又后悔自己不该如此高调，若是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落得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里该怎么办。想及此，陆颜玉将棉被蒙住头，胡乱蹬作一团。 可她不知道，此刻竟还有人比她更难受、更抓狂。 第二十九章 谣言 回到浮霜苑的陆颜玟同样也没有吃晚膳，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陈氏因为要伺候陆连城用膳，于是便先遣了个丫头将饭菜送到陆颜玟的屋里，可却被她拒之门外。好不容易等到陆连城用完晚膳去了书房，陈氏才有了空当，赶紧去了陆颜玟的屋里。 陈氏轻轻扣了门，屋里陆颜玟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听见又有人敲门，以为还是丫头来送饭，大声咋呼道，“出去，我不吃，最后说一遍，我不吃！” “玟儿，开开门，是娘。”陈氏说道。 陆颜玟听到门外是自己的娘，这才不情愿的将门栓拿下来，放了陈氏进门。陈氏将已经温了好几便的饭菜放到桌上，然后担心的看着陆颜玟说道，“玟儿，好歹吃点什么，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好。”陈氏一脸的慈爱与关切。 “我不饿，不想吃。”陆颜玟赌气坐在床边，手里仍是紧紧的绞着帕子，今天的事可让她憋屈死了。陆颜玟给了不少好处好不容易才临时收买了陆颜玢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趁着人多眼杂将她的琵琶弄出问题，本以为借此上去表演的就是自己，从此便能一朝扬眉，稳固自己在府里的地位，谁承想却被陆颜玉钻了空子，出尽了风头，而她自己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得到，连带着二皇子都送了东西来，摆明了对陆颜玉有意。若今日不是陆颜玉出来捣乱，这一切不都是她的了，陆颜玟越想越生气，眉头紧锁，眼眶里都是泪。 “乖女儿，今日寿宴上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了些，可恨颜玉那个小蹄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么多魅惑人的招数，你先别恼，咱们娘俩慢慢商量，难不成咱们还收拾不了她嘛。”陈氏宽慰陆颜玟道。 “娘，若是再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恐怕以后她就要站在咱们娘俩头上作威作福了。娘，咱们得想个法子才行啊。”陆颜玟平时及其沉稳的性子，如今也不得不着急起来。 倒是陈氏一脸平静，拉着她的手点头道，“自然不能放过她，不过你也没必要着急，我且慢慢分析给你听。你细想想看，今日咱们府里最丢脸的是谁？” 陆颜玟脱口而出，“当然是老七，当着这么多达官显贵，夫人小姐的面竟然把琵琶弹成那样，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一提起陆颜玢今日出的丑，陆颜玟才露出久违的笑容。 “你说的对，今日出丑的是玢姐儿，出风头的是玉姐儿，在外人眼里今日这事未免也太巧了，为什么偏偏玢姐儿这里出了问题，玉姐儿紧着毫不犹豫就顶了上去，若是换了你，你会怎么想？”陈氏一边嘴角上提，露出一丝阴笑。 陆颜玉恍然大悟，“自然是认为是三姐暗地里害的七妹。娘，光这一件事三姐就别想别干净干系了。”想到这里，陆颜玟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你说的对，今日你可是走了一步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好棋。我们自然要对付她，不过也不着急，总会有合适的机会，不过，那小蹄子如今只这一件事就够她跟三房掰扯的了，咱们且先看好戏就是了。”陈氏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娘你还不快点派几个人出去散布些消息出去。”陆颜玟着急的说。 陈氏笑了笑，“傻丫头，这还用你说，娘保证，明天一早整个侯府里都会将这事传开了，三小姐为了出头不惜害自己的妹妹，你说还有比这更有看头的好戏吗？” 陆颜玟听了陈氏的话，这下完全将坏心情抛开，恢复了往常的活力。“娘，我饿了。” 陈氏笑着将托盘里扣着的饭菜掀开，“不管发生什么，不都有娘在嘛。”陆颜玟于是开心的吃了起来，放佛今日的饭菜格外美味的样子。 第二日，陆颜玉晨起去东院请安，果然路上到处都能遇到对她指指点点的丫鬟婆子下人。一开始陆颜玉还没当回事，可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自己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鄙夷的表情。本来因为二皇子的事，陆颜玉心里就不舒服，这下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为了不耽误给祖母请安的时辰，她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疾步向东院走去。 到了东院门口，正巧碰上了李氏带着陆颜玢来请安，陆颜玉把先前的不悦压住，侧了身子，恭敬的给李氏福身请了安，可奇怪的是，李氏竟然像没有看见一样，什么也没说，昂着头就走进了院子，连带着陆颜玢见了她也像见了仇人一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故意蹭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也进了院子。 陆颜玉这会子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娘俩，连带一府的人大概都觉得昨日自己是踩着陆颜玢才出尽了风头，一定是自己使了阴招才导致陆颜玢的琵琶出了问题。此时陆颜玉的悔意瞬间充斥了全身，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时意气之争带来的竟是这么一连串棘手的问题，“枪打出头鸟”这话一点也不错，估计这会子不会有人再肯相信她的清白了。陆颜玉走到院子门口有点犹豫，思揣半天，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便看见今日请安的人比平时多了几个，陆衍武、陆衍庆和陆衍富都在。陆衍武过几日才回军营去，而陆衍庆和陆衍富跟进学堂告了几日假也没走。陆颜玉一进屋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一屋子人都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一个吱声的。为了不将事情越描越黑，陆颜玉索性也什么都没说，直接坐在了她平时做的板凳上。 陆颜玢依然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看陆颜玉。田氏一早也听到了传闻，这样的大家族里，出些个这样的事本不稀奇，窝里斗得再厉害，只要危急不到家族利益，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陆颜玉和陆颜玢都是她嫡亲的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田氏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起了旁的事。 “老爷子的寿辰就这么过去了，昨日一切都亏了老三家的操持才能井井有条，没出什么乱子，可是辛苦你了。”田氏先夸奖了李氏一番。 李氏听了婆母的话，福了一身说道，“婆母谬赞，都是公爹婆母主持大局，儿媳才能办好一切。” 旁边的张氏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阵势，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恐怕不是什么乱子都没出吧。”这句话有意指向陆颜玢的琵琶事件。 李氏本不愿意提起这样窝心的事，可张氏偏偏往枪口上撞，“多谢大嫂好意，这些事都不劳你费心了，若是有多余的时间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衍武的亲事。”张氏碰了个软钉子，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我不过好心提醒你罢了，有火别冲我发，冲那位去啊！”张氏指的自然是陆颜玉。 陆颜玉听见也当没听见，只盼着今日的请安能快点结束。 第三十章 演戏 祝大家中秋快乐！！！ －－－－－－－－－－－－－－－－－－－－－－－－－－－－－－－－－－－－－－－－－－－－－－－－－－－－－－－－－－－－－－－－－－ 陆颜玢憋了半天，终于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她委屈的扑到田氏的怀里，“祖母，祖母要为玢儿做主啊，有人害的玢儿出了那么大的丑，玢儿不依啊！” 田氏将陆颜玢搂在怀里，忙不迭的用帕子给她擦泪，“玢儿乖，玢儿不哭了。” 三个男人见这是内宅女人家的事，不便插手，便一同要求退下，陆衍庆临走的时候还给了陆颜玉一个支持的眼神，他似乎是相信陆颜玉的为人，不会做这样的事，陆颜玉回以感激的微笑。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颜玟，今日倒是好心的惦记起陆颜玢，“七妹，你可别哭了，想来做这事的人也不是故意的，毕竟能得到二皇子的垂青，也是咱们阖府的荣耀，没人会记住你出丑的事的。” 陆颜玟话里话外直接就将凶手指明了是自己，陆颜玉气得握紧了拳头，但毕竟自己嫌疑最大，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人，所以也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田氏怕事情真的闹起来不好收拾，只好出来打圆场道，“玢姐儿的事我自会调查清楚，你们今日且都回去吧，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许胡闹，都听到没有？” 众人得了令，各怀心思的离开了东院。 陆颜玉回到踏雪斋，心情越发沉闷，她心里已经毫不犹豫的确定，对陆颜玢使坏的人一定是陆颜玟，刚开始还以为是陆颜琴做的好事，可后来仔细一想，她这个六妹虽然嘴碎，可还只有背后说人是非的本事，若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干这样的事，她一定没这个胆子，所以也只能是陆颜玟这种表面上单纯，背地里阴狠的人能赶出来的，只不过自己自以为聪明却成就了浮霜苑里那母女俩的好事，让人当枪使的感觉真不好！ 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必须得想个办法化解这次的危机才行。陆颜玉托着腮帮坐在圆桌旁，脑子不停的在转悠，到底应该怎么做呢。站在一边伺候的秋姑姑也在为主子身陷囹圄而忧心，也在思索着有什么好法子能证明清白。 突然陆颜玉眼前一亮，脑子里过了一个好计谋，秋姑姑见主子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赶忙问道，“小姐，你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吗？” 陆颜玉微笑着回答道，“法子嘛，现在倒是有一个。” “小姐快说说。”秋姑姑迫不及待的问道。 陆颜玉喊了秋姑姑附耳上前，小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秋姑姑听完也觉得可行，于是不断点头附和着。 “那小蹄子干嘛去了？”陆颜玉问道，她口中说提到的人是杏儿。 “奴婢遣她去账房领下个月的例银了。”杏儿自从来了踏雪斋，干的都是杂活，秋姑姑一干人也没有难为过她，陆颜玉见她还没有什么大动作，除了每隔几天就会找借口溜出去半个时辰，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浮霜苑汇报情况，不过因为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秘密，所以陆颜玉并没有拆穿她，只暂时留在身边，也可以安陈氏的心，可没想到今日她还真有大用场呢。 陆颜玉让秋姑姑唤了绿竹来，“你且去院子门口等着，远远的看见杏儿回来了，你就赶紧回来禀告我。” 绿竹得了令出去等着，才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小姐，杏儿回来了。” “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陆颜玉挥了挥手让绿竹下去，秋姑姑将屋门轻轻的掩上，主仆俩便在屋里“演起了好戏”。 陆颜玉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既能保证让杏儿在门口爷能完全听清楚她说的每字每句，而且又能看起来不太假。 她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秋姑姑紧跟着安慰主子道，“小姐别发愁，这事早晚会过去的。”她看见门框处有个小小的人影晃动了一下，想必杏儿已经在门口了，于是轻轻朝陆颜玉点头示意。 “这事我怎么能不愁，当初我说这主意的时候你也不劝我一劝，现下才发觉做的太明显了，谁人会看不出来是我做的。”陆颜玉直截了当提起陆颜玢的事。 杏儿听到三小姐和秋姑姑在说悄悄话，本想先退下去，可一听到内容很敏感，貌似涉及七小姐，便打定主意偷听下去，她心里想着，因着前几偷偷回浮霜苑，陈姨娘还责备自己什么都打听不到，这回可不就知道个大事了，等有机会告诉了陈姨娘，还不知道要得什么好处呢。她便又继续竖着耳朵偷听起来。 “都怪奴婢没有思虑周全，才出了这档子事，不过小姐你也不用担心，纵然知秋阁那边有所疑心，可毕竟她们没有证据，想必闹几天也就过去了。”这是秋姑姑的声音。 “你一说证据我才想起来，弄坏七妹琵琶的那个小丫头那边，你安置的怎么样了？”陆颜玉问。 “一切听小姐的，给了十两银子，这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您就不必担心那边了，不会出岔子的。” “嗯嗯，那就好，对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不许有第三人知晓了，若是这会子有人将这事告发到婶娘那里去，我可就全完了。”陆颜玉的话是故意在给杏儿提示。 “对对对，小姐说的对，若是有人这会子去回了三夫人，恐怕是要出大事的，小姐放心，奴婢不会透漏只言片语的，这件事绝对烂在肚子里。”秋姑姑保证道。 主仆俩说完这事，陆颜玉装作有些饿了，遣了秋姑姑去小厨房拿晌午新做的杏仁酥来，实际上这是在提醒杏儿，话说完了，她也该进来了。杏儿听到动静，这才装作刚回来的样子，轻轻扣了门。“小姐，奴婢拿了下月的例银回来了。” 秋姑姑将门打开，准了杏儿进来，陆颜玉装作慌张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门外可听到什么了？” 杏儿故作镇定，“奴婢刚从外面回来，就直接来回禀小姐了，并没听到什么呀。” 陆颜玉这才舒了一口气，转而换了话题问起例银，“这一共多少银两？” 杏儿将装银钱的盒子恭敬的放在桌上，“这里是小姐的三十两，秋姑姑和冬梅姐姐各五钱，奴婢和绿竹各一钱，总共三十两又十二钱银子。”杏儿答得到很利落。 陆颜玉听了点点头，对秋姑姑说道，“我的那部分你先替我收好，她们几个的你便分发下去吧。”秋姑姑应了一声，陆颜玉又似想起什么，“对了，昨日我答应琳表妹要送她一件跟我一样绣了合欢花的斗篷，她虽然不拘小节，可毕竟也是唐王府的人，咱们既说要送，那就要送好的，你且帮我去回禀一声婶娘，让她嘱咐了裁缝所的人一定仔细些。” 秋姑姑为难的回答道，“小姐忘了，老太太刚遣人叫奴婢去东院，要不明儿奴婢再去三夫人那里？” 杏儿听见是去李氏那里，哪能错过这样去告密的好机会，赶忙福了身抢着说道，“小姐，这样的小事，您就交给奴婢去办吧。” 陆颜玉见她果然上钩，于是点头允了，杏儿便急不可耐的出了踏雪斋。 陆颜玉和秋姑姑在屋里目送她远去，主仆俩有默契的相视一笑，剩下的可全都要靠杏儿了。 第三十一章 告密 这个把月来，陆颜玉把杏儿从头到尾看了个明白，她不知道陈氏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性格如此不沉稳的人安插到自己身边，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或许是许嬷嬷的缘故，因为有许嬷嬷在浮霜苑里做事，想必杏儿也不敢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小动作吧。 陆颜玉这几日就看出杏儿的情绪不太高，估摸是几次回浮霜苑汇报这边的情况，却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陈氏定是说了不好听的话，所以才会这样。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陆颜玉暗想，戏已经做得这么足了，就差一个报信的了，不是你，还能有谁！ 杏儿出了踏雪斋直接就奔了知秋阁去了，李氏正为陆颜玢哭闹不休的事烦心，这边听丫头通报说踏雪斋来人了，心里略感蹊跷，不过倒也没有撂下脸子，吩咐丫头唤人进来说话。 她见来的是个丫头，于是极其冷淡的直接问起话来，“你主子遣你来做什么？” 杏儿福了身，陪着笑说道，“我们三小姐答应给唐王府的郡主做一件与她一样的合欢花的斗篷，今儿特意来回三夫人，还盼着夫人能督促裁缝所的人尽心些，毕竟是给郡主的东西，粗糙不得。” 李氏听了这话，倒觉得奇怪，按说因着寿宴上的事陆颜玉跟三房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可这番她又派丫鬟来通禀自己给郡主做斗篷的事，难道她就不怕她在礼物上动什么手脚。 “好。”李氏的回答简单的只有一个字。 杏儿见李氏的心情不好，想来定是为了七小姐的事，若是这时候将自己听到的都讲出来，正和时宜呢。于是慢慢走近，贴上脸来，一副阿谀模样，“三夫人，有件事奴婢想禀告您。” “哦？什么事？”李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道。 杏儿看一屋子站的都是丫鬟婆子，略有些顾虑，犹豫着不肯说。李氏看出她的意思便屏退了身边侍奉的一干人等，杏儿这才打消顾虑，将刚从踏雪斋趴门缝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李氏。 李氏听了她的话，先是气愤的将手中端着的茶盏重重的摔倒了桌子上，咬牙说道，“好你个陆颜玉！算你狠！” 杏儿见自己传的话果然对李氏有用，略显得意的又添油加醋说了些陆颜玉平时在踏雪斋怎么背后诅咒陆颜玢和李氏的话，心里想着干脆把姥姥的仇一块报了正好。 李氏斜睨了一眼，她不是不知道杏儿是谁的人，虽然以前她没去过几次浮霜苑，可毕竟管着侯府上上下下大小事宜，府里的丫鬟下人她都大差不离的了解一些，这个杏儿是浮霜苑管事许嬷嬷的亲外孙女，那与陈氏的干系自然也不言而喻，她这次来说了这些，到底是陆颜玉害人确有其事，还有罪魁凶手另有他人，一切都还未可知。 杏儿有说了一会儿陆颜玉的不是，这才发现自己扯得有点远，又将事情拉回寿宴上的事，“三夫人，奴婢说的千真万确，您可要相信奴婢啊。” 李氏叹了口气，说道，“我平时待她不薄，玢儿也没有的罪过她，她这是何苦。” “夫人有所不知，三小姐这次痊愈后，跟从前可不一样了，她的目的啊太明显了，就是挣得所有的恩宠，将来好嫁一个门第更高的人家，一步登天呗，七小姐那么出众，所以三小姐第一个就要除掉她。”杏儿这些话多半是浮霜苑里听来的，然后再杜撰一些。 李氏装作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她的心思倒是大。” “所以夫人您得快点将这件事调查清楚，也好揭发了她。”杏儿怂恿道。 李氏皮笑肉不笑，转头直直的看向杏儿，“你怎敢这样揭你主子的短？难不成是她平时苛待了你吗？” 杏儿被问的一愣，赶忙解释道，“奴婢帮理不帮亲，是看不惯这样的小动作才冒着天大的危险来告诉您的。” 李氏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好，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去王嬷嬷那里领一钱银子，算是我打赏你的，拿了赏钱你就先回去吧。” “那三夫人的意思是？”杏儿见三夫人还没表态，着急的问道。 “这事我还要继续调查调查，不过你的话对我很有用处。” 杏儿听了谢了恩便下去了。等杏儿一走，李氏便唤了王嬷嬷进来里间点上熏香。 “夫人不是不喜檀香的味道，怎么今日又要奴婢点上了？” “刚听了那么会子污秽的话，不点上香静静心怎么行。”李氏盘腿坐在榻上。 王嬷嬷一时不解，李氏便将杏儿来说的话大致说与她听了。 “夫人，三小姐也未免太狠了些，前儿您亲自去踏雪斋早就说明了要与她联手的意思，她怎么还使这样的手段对付七小姐，这次夫人可不能放过她，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才好。”王嬷嬷一边舀了一勺子檀香末放进香炉里，一边说道。 “你觉得这是这么简单的事吗？”李氏看着香炉里冒出了一丝烟，沉吟道。 “夫人的意思是？” “这个杏儿是谁的人，你比我还清楚，若论玩阴的谁能比得上浮霜苑里那位，当年她嫁进府里的时候，不就是靠着一副百依百顺楚楚可怜的样儿才得了老二的垂怜，这些年没能扶正她，她心里也是比谁都急，还有她那个闺女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夫人的意思是，是浮霜苑里的人做下这事，然后嫁祸给三小姐？”王嬷嬷问道。 “光凭杏儿的话，我还不好断定，也许是有人想出了这个法子来个一箭双雕也不好说。还有踏雪斋那边，毕竟三丫头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李氏眯着眼吸进檀香释放的香气，缓缓说道。 “那夫人准备怎么办？” “玢儿身边有不老实的蹄子伺候着，我总归不放心，你先去查查是谁有了异心，抓住她再说。剩下的事不着急，先等等看吧，不管这次是谁，我的眼睛里揉不下沙子，敢对玢儿下绊子，就别怪我不客气。”李氏睁开眼盯着窗外飞过的候鸟，咬牙说道。 第三十二章 挨打 周日下午开始高高的书要开始上热门推荐了，还希望大家看后多多收藏哦！ －－－－－－－－－－－－－－－－－－－－－－－－－－－－－－－－－－－－－－－－－－－－－－－－－－－－－－－－－－－－－－－－－－－－－－－－－－－－－－－－－－－－－－－－－－－－－ 这几日的晨昏定省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大家都安安静静的请安，安安静静的告退，再没有人提起寿宴那日发生过的事。陆颜玟倒是有好几次想挑着陆颜玢发作，可是都被李氏给按了下来，这样的平静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陆颜玟像往常一样请了安后从东院回到浮霜苑后，便一头扎进陈氏的房里，屏退了左右的下人，她一屁股坐在圆桌旁，“娘，你说知秋阁那边怎么没再提起什么，这事难不成就这么过去了？那也未免太便宜三姐了吧。” 陈氏想绣条丝帕，此刻正拿着个花样子描着，眼见陆颜玟一副心急的模样，便放下手里的家伙事，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急什么，这样的事你不得容人家调查调查再说，平白无故胡乱说一通算什么，总要有证据的。” 陆颜玟一听证据几个字，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证据？若是让婶娘查到燕子那里，不就将我一并拖出来了？” 陈氏看她这样摇了摇头，然后起身为陆颜玟倒了一杯茶递了上去，“我刚说了让你不要着急，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要做到即使心里再波涛汹涌，表面上也绝不能露出半分异色才行。再说了，不论如何，不是还有娘在你身后撑腰呢嘛。”李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陆颜玟将茶杯接过来，握在手里，“那娘的意思是，燕子的事已经解决了？” 李氏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又拾起针线筐子，“燕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已经解决了。”李氏早已经打发许嬷嬷又添了几两银子给燕子，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咬紧牙关，绝不能透露一丝半毫出来。这样的丫头图的就是个钱，给些钱再吓唬吓唬，倒是好打发的。 “娘怎么解决的？”陆颜玟好奇的问了起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以后你只当没参与过这事就罢了。”陈氏又认真的干起自己手里的活。 “可是，没有了证据又怎么能让婶娘真的跟三姐翻脸呢？” “这次的事本就是你自作主张，娘在这里能做的也只有让李氏对玉姐儿有了嫌隙，这样她们就不会联合起来对付咱们了，若真想借这件事扳倒她们其中的任何一方，可就是天方夜谭了，我的傻丫头。”陈氏认真的解答起了陆颜玟的问题。 “那好吧，至少不能让三姐白白占了便宜。”陆颜玟不怀好意的点了点头。 “只一样，我的小祖宗，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可不许你擅作主张了，一定要回来与娘商量了才行，这次纯属无心插柳柳成荫，看若是有一丁点差池，你在你祖父祖母那里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陆颜玟温顺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入夜时分，杏儿借着身子不爽利去府里的药堂拿药为借口，又偷偷跑到了浮霜苑。 陈氏前几次都没从她那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于是对她也并不热络，手中正绣着的丝帕也没停下来，头也不抬的问了句，“那边怎么样了？” 杏儿明显与前几次来不一样，神情里透着神气，“姨娘，奴婢这回可有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您呢。” 陈氏听了她的话才将手中的活停下来，抬头看着她问道，“哦？什么消息，你说与我听听。” 于是杏儿将那一日在踏雪斋里偷听到的陆颜玉与秋姑姑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又讲了一遍给陈氏。陈氏听完心中一惊，她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原委，所以知道陆颜玉说的都是谎话，她肯这样演戏，自然要有观众，那么这个观众不是自以为偷听的杏儿又会是谁。陈氏心中大呼不妙，这个蠢笨的丫头果真上了当了。 “你听来的话有没有说给别人听。”陈氏着急的问道。 “奴婢正巧去知秋阁有事，已经告诉三夫人了，三夫人听了好生气呢。”杏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枪使了，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你…”陈氏手中绣了半截的丝帕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换上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杏儿，吓得杏儿直往后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陈氏起身“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了杏儿的脸颊上，她的小脸立刻红肿起来，杏儿吓得不轻，也忘记求饶，一时愣在那里。还是陈氏将桌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求饶。 陈氏气急了，指着杏儿就骂道，“我让你去踏雪斋是帮我看着三小姐，不是让你得了空子去报仇的，你这蹄子自以为聪明，却坏了我的大事。”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命啊。”杏儿磕头如捣蒜，她看出陈氏是真的生气了。 陈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按住胸脯，心想木已成舟，现在惩治杏儿也是没用的，还不如赶紧想应对的主意，于是半天才说了几句话，“这次我先饶过你，不过决不允许你有下一次，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先来禀告我，记住了吗？” “奴婢记住了。”杏儿泪眼汪汪的又给陈氏磕了好几个头。 陈氏屏退了杏儿，独自坐在床边，暗想这丫头果然厉害，竟还懂得以退为进的道理，李氏自然知道杏儿是她的人，这边杏儿主动去告状，反倒让李氏心存疑惑，将疑心转移放到了浮霜苑里，怪不得这几日不见知秋阁那边有什么动静，敢情是这个原因。 陈氏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于是忙唤了许嬷嬷进来，将这件事前前后后全部告知了她。 许嬷嬷自知是杏儿的错，赶忙认错，“姨娘，这事都怪杏儿自作主张闯下大祸，还望姨娘原谅她这次。” “她既然已经做下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现在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于是，陈氏唤了许嬷嬷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许嬷嬷听完面露难色。 “虽然玟儿只是一时糊涂，可这事若被东院知道了，必会认为玟儿嫉妒姊妹，这样的事坐实了，以后就难有个好名声了，一个女儿家的名声闺誉有多么重要这你也知道，我不能眼看着玟儿受到外界任何不利的威胁，况且这事本就是杏儿闯的祸，也自然得由你去解决。” 许嬷嬷思揣了一会儿，于是勉强答应下来。 又过了几日，陆颜玉正用着早膳，绿竹从外面急慌慌的跑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你倒是说清楚。”陆颜玉喝了一口粥，拿帕子擦了嘴说道。 “奴婢刚从门房那边听说，从千鲤池上捞起一具女尸。”绿竹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 “是谁？” “好像是七小姐身边的燕子。” 陆颜玉心微微一沉，果然，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第三十三章 亲事 大宅院里死上几个丫鬟下人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一旦在卖身契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就连命都是主子的，主子让你死你就得死，所以燕子淹死的事也就在那几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再后来就被人渐渐遗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喜事——陆衍武就要定亲了。 寿宴一过，钱氏果然跟自己的弟弟和弟媳传达了张氏想要结亲的想法，陆连圻一支虽然是威武侯府的庶房，但好歹也算长子，陆英是两朝老臣，手握重兵，如今又颇得圣上宠爱，皇后秦氏也想拉拢更多重臣支持自己和大皇子，所以廉王府这边也是极力促成威武侯府和秦府的亲事的，若是陆衍武真的娶了秦依蝶，那几家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了亲戚关系，那么对于以后的大计总是会有帮助的。 一早来请安，张氏明显面色红润，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说话的时候底气也很足，田氏对于长房的事一直都不太上心，但耐不住这次结亲好歹是廉王府大夫人的娘家侄女，而且陆英也很关心这事，所以田氏在面子上总要做足了。 “准备什么时候定亲啊？”田氏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查盖子轻轻撇着茶叶。 “下个月九月十九是个好日子，我跟连圻想着先请官媒去提亲，行纳采之礼，不过这样大的事还是要请公爹和婆母定夺的。” 说起陆衍武的亲事，几个丫头都捂着嘴笑，弄得陆衍武这个堂堂男子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将头别过去，装作看向别处。 田氏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将茶盖盖好，递给了在一旁侍奉的陆颜玉，自从寿宴过后，一直都是她在田氏身边侍奉的。“你这个做娘的说日子好，那一定错不了，我和你公爹也都没什么意见，就那日去提亲吧，等提亲回来，武哥儿的亲事也算是定了，他是咱们侯府孙儿辈里第一个成亲的，这亲事可不能有一点儿差池，否则丢的都是咱们侯府的脸，你素来没主持过这样大的阵仗，若有什么力不从心的地方，还是让你弟妹多帮衬帮衬你吧！” “还是婆母想的周到。”张氏点点头答道，而后又朝李氏的方向看去，“还得多麻烦弟妹操持了，嫂子在这里先谢过了。” “大嫂不必多礼，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了。”李氏的心情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又逢田氏坐镇，自然不好推脱，于是客气的答应了下来。 大人们商量亲事，孩子们听多了也觉得无聊，不知是谁提起了明日就是庙会，寿宴上几个少男少女说好要一起去庙会游玩的。 陆颜玢得了李氏的开导，对那日的事情已经抛之脑后绝口不提，何况这样好的机会，在庙会上还能看到自己心仪的人，所以这会子也很积极的叽叽喳喳起来，他们这群人都是去过庙会的，只有陆颜玉是头一次，不免也很好奇，再说已经憋在府里一个多月，她也很想出去逛逛散散心，于是探着头听兄妹几个的对话。 田氏瞧这边热闹，便问起他们在商量什么事。陆颜玢抢着回了话，“祖母，祖父寿宴上我们几个人商量好了要去庙会玩玩的，还有唐王府廉王府的公子小姐，不知道祖母同不同意。” 深闺小姐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出去游玩，庙会每年一次，也算难得，于是田氏便允了她们的想法，“去是可以去，但总要有个大人跟着才行，就你们几个孩子我可不放心。”田氏向来思虑周全，这几个丫头都是未出阁的小姐，若是出了任何的差池坏了闺誉，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张氏听了婆母的话，面露难色，“武儿提亲的事就是这几天了，我这边有点忙，所以可能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不如劳烦弟妹一趟。” 李氏前几日心里不痛快，正想找个机会出去散散心，于是便应下了，“那就让我领着他们几个人去吧。” 田氏又对着几个小姐嘱咐了几句，“毕竟外面不比府里，又要在白马寺住上一夜，所以规矩还是要恪守的，你们也都挑几个伶俐的丫头跟着伺候才行。”几个孙子孙女都乖巧听话的点头答应了，而后田氏又嘱咐了李氏几句才算作罢。 请完安，陆颜玉直接回了踏雪斋，她将要去庙会的事跟几个丫鬟说了，秋姑姑便招呼了几人为陆颜玉收拾衣裳物品。杏儿从前几日就泱泱的，自从被陈氏打了之后，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陆颜玉心里明白却也没有戳破，只吩咐她先去休息，等身子爽利了再来伺候。 七七八八收拾妥当，吃喝穿用都囊括进去，用了也不过半个时辰。陆颜玉现在极其依赖秋姑姑，不管什么事都喜欢先与她商量，对于她的安排也不多问什么，这一次大家都以为陆颜玉会带着秋姑姑去庙会，可陆颜玉却点了冬梅和绿竹两人。 “你俩跟我去吧，这么久没出去逛逛，你俩也憋得紧了吧。”说话间，陆颜玉寻了一本古书也想一并放在包裹里，晚上可以看了打发时间。 冬梅和绿竹听主子说要带她俩出门，都高兴的不得了，确实很久没有出去逛逛，心里痒得很，两人便也欢欢喜喜的去收拾东西了。 陆颜玉抱歉的看向秋姑姑，秋姑姑却很识大体的说道，“小姐的意思，奴婢知道，毕竟这里还有个不省心的，奴婢自会看好她，等着小姐回来的。” 陆颜玉没想到秋姑姑竟然这么容易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很是高兴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一干人等都在府门口集合，李氏和陆颜玢一辆马车，陆颜玉、陆颜玟和陆颜琴一辆马车，男子都是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朝城南郊的白马寺进发了。 白马寺在城南老黑山的山脚下，历经几朝几代，香火一直很旺，前来求签拜佛的善男善女源源不断，所以也自然变成本朝的第一大佛寺。马车行了至多半个时辰，便慢慢停了下来，看来是到了地方。 绿竹第一个上来抛开车帘子，搀扶着陆颜玉踩着马凳下了车，脚还没站稳，就听到不远处一个轻快的声音飘了过来，“颜玉表姐，你可来了。” 这个人自然是李依琳，李依琳跑跑跳跳的朝她过来，陆颜玉笑着问候了几句，两个人拉着手笑谈了起来，她无意间错目向后看去，却对上了那双凌厉的暗黑眸子。 第三十四章 白马寺 陆颜玉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李凌风，于是索性别过头去再也不肯看向那边，只听李依琳叽叽喳喳的在耳边不停的说话。 等李氏带着陆颜玢也下了车，李依琳才消停一会儿，福身请了一安，连带着李凌风也走近了颔首致意。 陆颜玢原本看见李依琳跟陆颜玉如此热络的说话，心里不快，可一见到李凌风便立刻将那股子不快压了下去，乖巧的喊了一声“凌风表哥”，然后含羞的低下了头。她这副小儿女的样子全部被李氏看在眼里，做娘的最懂女儿的心，李氏又怎么会不知道陆颜玢对李凌风的好感，可是纵观全局，唐王府虽然身份地位颇高，可毕竟只是个闲置王爷，手里无兵无权，若是陆颜玢嫁过去能得的也就是个体面身份罢了，剩下的什么都得不到。再说如果将来哪天皇帝不高兴了，觉得唐王府碍事，总会有借口除掉他，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李凌风都不可能是陆颜玢的良人，李氏暗想哪日定要挑明了话头，给陆颜玢说清楚的。 李氏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异样，仍是端庄的微微一笑，关切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秋日里有凉风，怎么不去里面等着，站在这里仔细着凉。” “多谢姑母关心，我们也不过早来一盏茶的功夫，下人已经将随身物品送到客房里去了，都是琳儿非要在这里迎你们，所以我俩才站在这里等着的。”李凌风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既然我们都来了，那咱们就一起进去吧。”李氏点头示意沙弥前面带路，领着一行人从侧门进了寺庙。 白马寺因为是本朝规模最大的寺庙，所以除了供一般香客借宿休息的普通客房，还有专门供给达官贵人夫人小姐落脚的略精致些的院子，这次几个府里的亲眷来白马寺进香，住的就是那里。 在小沙弥的引领下，一众人都进了寺庙后院的菩提斋，那是一个两进的院子，男客住外院，女客住里院。 按辈分和地位，李氏理所当然住北房，李氏怕陆颜玢不知轻重的瞎闹，就说服她与自己同住在了宽敞的北房里。李依琳住在东厢第一间，陆颜玉、陆颜玟和陆颜琴依次在第二间、第三间和第四间，西厢第一间和第二间留给了还没来到的廉王府大夫人钱氏和秦盈盈。 陆颜玉顺着回廊走便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十几平的一个小客房，照着府里的闺房可是差远了，可贵的是床铺板凳都很干净，布局简单别致，没有金器玉瓶，反倒让人身心素净。陆颜玉任由冬梅和绿竹拾掇起来，自己则悠闲的坐在木凳上，看着外面忙碌的丫鬟下人们来来回回，不知想什么竟想出了神。 冬梅以为主子是无聊，便将她昨日收拾到包裹里的古书拿了出来，递了过去，“小姐要觉得没意思，不如先翻几页书。” 陆颜玉被打断了神游，却也不恼，仍是看向门外，轻轻的回答道，“我哪里是觉得没意思，是因为来到了佛门圣地，心有所感，被寺庙安静的氛围渲染的心里半点杂念都没有了，即便是这样无所事事的坐着也是一种享受呢。” 冬梅半懵半懂的点了点头，又将书收了回去，转身拿出从府里带来的茶具和茶叶，就着沙弥刚送来的热水为陆颜玉沏了一壶茶。 陆颜玉接过茶杯，觉得今日的茶水格外清冽甘甜，不禁露出一个微笑。茶水还没喝上一口，隔壁住的李依琳就收拾完东西跑了过来，见陆颜玉在品茶，也嚷嚷着要一杯。 “颜玉表姐，我这几日在府里可憋坏了，想去你府里找你玩，可母妃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压着我，不让我出府，好不容挨到庙会，咱们可要痛痛快快的玩上一玩。”李依琳俏皮的盯着陆颜玉，仍是大大咧咧的。 “也不过就那几样，还要怎么痛快的玩，难不成你还能把这白马寺四周都翻个底朝天不成？”陆颜玉用帕子掩面笑了起来，来了这里一个多月，她也学会笑不漏齿的规矩了。 “你又笑话我，我不过是憋得厉害，想出来放松一下罢了。”李依琳撅着嘴假装生气，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说道，“对了，过两日有秋围，往年都是我跟着我哥一起去，也没个说话的人，没意思极了，今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两个人也好作伴。” 陆颜玉以前看古装电视剧的时候，知道秋围，不过是皇上带着一众皇子大臣骑着马去涉猎，都是一帮臭烘烘的老爷们，陆颜玉可不想凑这个热闹，何况还有自己莫名其妙树立的“天敌”李凌风，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去的。陆颜玉刚想婉拒，就见李氏带着陆颜玢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颜玢从下马车就见李依琳与陆颜玉很是要好，不禁有些吃味，论亲疏，她跟李依琳才是表姐妹，论交情，陆颜玉不过跟李依琳见过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她俩也不应该这么热络的。于是，陆颜玢凑着身子站到了李依琳和陆颜玉中间。 “表姐，你也不来跟我说说话，怎么总跟我三姐在一块啊？” “因为我喜欢颜玉表姐啊。”李依琳的直爽让在场的几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陆颜玉尴尬的赶忙打圆场，“婶娘，是不是要去进香了？” 李氏倒没在意李依琳的话，笑着应道，“我看你们都收拾好了，也都歇了一阵，不如咱们一起去上香吧。” 陆颜玉吩咐绿竹去喊陆颜玟和陆颜琴，一行人便直接去了大殿。 白马寺的大殿供奉的是一尊二十几米高的弥勒金佛，平时香火就很旺，尤其是今日正赶上庙会，来往进香许愿的人就更多了，少男少女们只是象征性的磕了头就站在一边，只有李氏虔诚的三叩九拜，又摇了签，准备亲自找主持解签，于是吩咐了他们几人不要乱跑，只就近玩耍。 才出了殿门，就见钱氏带着秦逸亭和秦盈盈来了，钱氏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几个小辈给钱氏和略年长的秦逸亭行了礼，秦逸亭和秦盈盈又一一回了礼，只是秦逸亭见到陆颜玉时，目光却很迥异。 钱氏笑着打了招呼，目光掠过陆颜玉的时候，不禁微微逗留了一下才转开，最后则直接看向了几人中的陆衍武，“武哥儿也来了，你娘说没说什么时候去提亲啊？” 陆衍武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简洁的回答道，“府里定了九月十九去提亲。” “嗯嗯，好，过去今年，咱们可就算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钱氏的笑里似乎别有深意。 只是身边的秦盈盈却不悦的翻了一个白眼，放佛对陆衍武很看不上的样子，她听说表姐要嫁给陆衍武后也是吃惊的不行，因为钱依蝶的心思秦盈盈最是了解，钱依蝶心里装的明明是李凌风。 这次庙会钱依蝶也因为避嫌，没能来，错失了与李凌风最后见面的机会，不过她秦盈盈可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今日可要寻个机会跟李凌风好好说说才行。 第三十五章 庙会 午膳是在白马寺里吃的斋饭，就着方便便在菩提斋第一进的院子的正厅里摆了两桌，仍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分开坐的。因为也都不算外人，所以两桌之间并没设立屏风。几个丫头都惦记着下午去逛庙会，所以也顾不得再挑三拣四，都匆匆的扒了两口饭就算用过膳了。 李氏和钱氏约了主持方丈饭后讲经，所以并不跟着她们同行，只能嘱咐了又嘱咐，不许生事，只随意看看就回来，时间不能太久。 不管两个妇人说什么，几个小丫头都应和着点头，被关在府里时间太久，大家都闷得慌，倒是几位公子，因为常常能出来逛，所以庙会对他们的吸引力倒也不是很大，只是作为保镖保护几个小姐罢了。 来的时候陆颜玉她们为了避着人多，是从侧门进来的，可这次从正门出来，才知道白马寺的正门有多气派，几十级台阶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李依琳拖着陆颜玉的手一直不肯松开，不管看到什么惊奇的小玩意儿都要指给陆颜玉看，“颜玉表姐，你快看，那边有个耍猴的。”“颜玉表姐，这些玩杂耍的去年倒是没见过呢。”“颜玉表姐，前面有家扎风筝的店，今年打春的时候，我还在这买过一只画着美人面的风筝呢。”… 陆颜玉被李依琳指来指去，都不知道到底要看什么了，眼花缭乱。后面跟着的陆颜玢这会子可顾不上吃味，倒跟陆颜玟、陆颜琴和秦盈盈结伴走在一起，几个小丫头被前面的胭脂店吸引住了目光，都嚷嚷着要进去逛逛。 “三姐，我们要去胭脂店瞧瞧，你们也一起来吧。” 陆颜玉本来年纪就不大，也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不过奈不住李依琳不喜欢，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去。 陆颜玢哪肯放过李凌风，撒娇道，“凌风表哥，今年过年的时候你还答应要给我买礼物的，这次正好，你就买几盒胭脂送给我吧。” 李凌风不得已只好答应了留下来结账，而后又嘱咐陆衍庆看好前面走了的两个丫头。 李依琳边走边看，她果然与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她见了一个卖鬼神面具的小摊，便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过去，在摊子前随意拿了一个钟馗就扣在了面上。“颜玉表姐，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吓人啊？” 陆颜玉见面具画的倒是栩栩如生，把钟馗的凶神恶煞都画了出来，于是笑着点点头说，“确实很吓人，你呀带上这个，恐怕就没人敢招惹你了。” 李依琳得了陆颜玉的肯定，又驻足在摊子前挑挑拣拣起来，陆颜玉并不喜欢这些，她留意不远处有个书斋，很想过去看看，又见李依琳挑得正起劲，便只向陆衍庆使了个眼色，就径直走了过去。 这个书斋的面积不大，除了老板坐在门口，里面空无一人，安静的很，与外面的喧闹嘈杂倒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环着墙壁排列的几排架子上码的都是书，有杂记、传记、诗集、史料，还有旁门左道的野史，倒是比府里那些一板一眼的书有意思的多。陆颜玉随便拿起一本易经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里面的繁体字她也认得大半，所以并没有阅读障碍。正看着，就听一旁有人开了口，“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书呀。” 陆颜玉抬头一看是秦逸亭，便报以一个微笑，“谈不上喜欢，就随手拿起来翻翻，倒是有趣的很。”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继续交谈，而是分别去挑各自喜欢的书，陆颜玉拿了两本杂记一本易经，还有两本古音箫谱。正要付钱的时候，却发现冬梅和绿竹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平时银钱都在她们那里放着，自己身上是一文也没有的，所以一时有些尴尬。 秦逸亭像是天生就是为陆颜玉解难来的，他将自己挑的两本诗集一并递给老板说道，“一起算吧。” 陆颜玉对秦逸亭的感激之情又加深了，刚忙谢道，“多谢秦公子，等回了菩提斋，我就遣丫鬟将银钱如数奉还。” “大家相识一场，你不必客气，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待会儿请我吃芙蓉斋的点心就是了。”秦逸亭并不据着礼节，这样说了两句话，倒让陆颜玉心生好感。 “就依秦公子的。” 结了账，一边秦逸亭让老板将书送到白马寺的菩提斋里，另一边李依琳便找上了门来。 “颜玉表姐，你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呢。”李依琳气喘吁吁的说道。 陆颜玉心想，刚才不是跟陆衍庆示意去书斋了，怎么李依琳还盲目的乱找了她一通，正看向陆衍武，才接过他投来的一个暗示的眼神，陆颜玉便明白了个中意思。想必陆衍庆是想跟李依琳单独待上一会儿，所以才跟在李依琳身后任由她乱窜。于是陆颜玉只好成全了陆衍武的一片痴情，带着歉意说道，“我一时被书斋吸引了过来，忘记跟你说了。” 李依琳俏皮的看向秦逸亭，“哦？是被书斋吸引了，还是被这位英俊的公子吸引了啊？” 陆颜玉被她这样戏谑，不免脸红，“你这丫头，嘴这样坏，看我不打你才怪。”陆颜玉追着李依琳跑了出去，留下陆衍庆和秦逸亭相视一笑。 又逛了一会子，几人都觉得有些累了，秦逸亭提议去前面的听书馆喝茶休息，又遣了小厮去喊李凌风他们来。 听书馆是个两层的小茶楼，中间镂空，设了一个小台子，有的时候是说书先生在说书，有的时候也请了戏班子来唱上几场。 一进门，小二就将他们引向二楼的雅间。陆颜玉进了间里，便悄悄吩咐绿竹去芙蓉斋买上好的点心八件来，然后才开始品茶。 过了片刻，就见陆颜玢几人推门进来了，她们几人倒是都满载而归，除了胭脂香粉，还买了不少绸缎首饰。 “三姐和琳表妹，你俩这下可吃亏了，凌风表哥买了好多东西送给我们几个，你们可不是没沾着嘛。”陆颜玢一落座就炫耀开来。 李依琳并不接她那茬，“秦公子还给颜玉表姐买了好几本书呢，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李凌风付账，还情有可原，毕竟是表哥的身份，给几个表妹买东西也不算什么。可秦逸亭跟陆颜玉只见了第二面就赠送东西，可就意义不同了，于是众人都带着有色眼睛看向了两人。一旁的陆颜琴心里正记挂着秦逸亭，一听李依琳这样说，更不免翘首望向了陆颜玉。 李依琳是无心攀比，才说出买书的事，可落在有心人耳朵里，要生出不少是非的，尤其是陆颜琴对秦逸亭的好感，傻子都能看出来。于是，陆颜玉赶紧解释道，“我一时身上没带钱，两个丫头又不在身边，这才借了秦公子的钱买的书，不是依琳说的那样。” 众人听了刚松了口气，就见绿竹一手推开屋门，旁若无人的说道“小姐，给秦公子的点心买来了。” 第三十六章 叶娘 绿竹的一句话，给陆颜玉气得都要吐血了，第一次在心里咒骂起她的冒失来，付钱的时候不见你的人影，现在倒是嘴巴比手脚都要勤快。别说在现代这都被看做是一种示爱行为，何况是在男女大防如此严重的古代，这么明目张胆的送吃食可不摆明了不管郎有没有情，反正妾有意嘛！ “那个…绿竹的意思是…”陆颜玉支吾了半天也解释不出来。 在书斋里，秦逸亭说的其实更多的是句玩笑话，并不是真的要让陆颜玉请客买点心，没想到这个姑娘倒是认真的很，还真买来了，心里顿时有点小感动。不过，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一个闺阁女子不管送什么给族人外的男子都是不太妥当的。所以，还是先帮她度过这个关口再说。于是，秦逸亭顿了顿说道，“是我告诉你家小姐芙蓉斋的点心不错，她就说要让丫鬟买来请大家都尝尝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给我买的了？”秦逸亭的口气里带着责备。 冬梅也附和道，“小蹄子，你的耳朵当什么用了，小姐的话也听不明白吗？” 绿竹也自觉自己说的有误，慌忙跪了下来认错，“都怪奴婢愚笨，还望公子和小姐不要责备。” “你这小小一个口误，会给你家主子惹来多少麻烦你知道吗？姑娘家的闺誉最重要，平白无故就送男子吃食成何体统，这次念你初犯，暂且不做惩罚，不过你可要记好了，不许有下次了。”秦逸亭说教起来也头头是道，有情有理的。 众人听了秦逸亭的话倒也说的过去，不过是丫头会错了意罢了。不过，俩人确有私下交谈过的事是错不了了的，陆颜琴此刻的表情不太柔和，而秦盈盈呢，则为哥哥的这一番拗口的解释忍不住掩了半张脸，偷笑了起来。 气氛正尴尬的时候，李凌风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听说今儿晚上，听书馆请了西边最有名的秦腔名角叶娘来，不如一会儿从聚仙楼叫一桌酒菜，咱们边吃喝边听戏，如何？” 李凌风的想法一说出来，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本来中午吃的斋菜样式单一，没什么味道，下午又逛了那么长时间，大家的五脏庙都敲起鼓来，现在遇上这样的提议是再好不过的了。他这样一说，也很好的将话题从秦逸亭和陆颜玉身上引开了。 李凌风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先让他给众人挪了一个看戏最便利的雅间，然后再去叫酒菜。一锭银子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喜得小二更加殷勤了。 到了饭点，聚仙楼的酒菜准时摆上了桌，他家最有名的醉烧鹅和西湖牛肉羹也没落下，年轻人在一起倒是少了许多虚无的规矩，都坐在同一个桌上品尝起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来。 酒足饭饱，一楼大厅的台子上果然多了个乐床和几个板凳，上来了几个拿着锣鼓丝竹的伴奏的艺人，看架势就不一般。不一会儿，两个戏子便上了台，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陆颜玉好奇的问，“哪个是叶娘？” 坐在一边的李依琳嗑着瓜子，解释道，“这两个哪个都不是，不过是热场的普通戏子罢了，叶娘的戏可是要压轴的。” 就在几拨戏子轮番唱着的时候，听书馆一楼的单座全坐满了人，连廊下、柱子边，台子旁都被看客塞了个水泄不通，二楼的雅间虽然价格昂贵，可也坐的满满当当，大家貌似都在等叶娘的出场。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颜玢都有些等的不耐烦，才嘀咕完这戏子大牌，就听敲锣打鼓的声音猛地高了一个八度，只见刚才唱戏的几人都谢了幕，才从后台出来一个着鲜艳戏服的女子，画着浓浓的戏妆，却也看的出姿态不凡，她才一登台就惹来下面的观众一阵热烈的掌声，不用说，这人就是叶娘了。 待锣鼓重新敲打起来，叶娘一个亮相，她的姿势、眼神果然与别的戏子不同，博得看客的一众叫好声。 等她张嘴开始唱起来，声音洪亮，唱腔圆润，连陆颜玉这样的戏盲也看得出叶娘的不同凡响。一出唱罢，台下的看客都喊着再来一出，可叶娘的心性却极高，谁的话也不听，有条不紊的鞠躬谢了幕，径直回了后台。 卸了妆换了衣服，叶娘便直奔了二楼雅间，她早在唱戏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英俊的人影，所以一下台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他。不为别的，只为那人是她的恩人。 小二为叶娘敲开了门，“各位贵人，我们叶老板来了。” 一帮人还诧异叶娘的出现，都惊讶的看向门口，待叶娘款款进门，竟直奔李凌风先福了身，没了台上的骄傲，像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细声说道，“叶娘在楼下无意间看到恩人，便赶紧过来请安，恩人近来可好？” 李凌风笑着答道，“一切都好，只是还没听够你唱的戏，今天就这一出吗？” “恩人若是想听，叶娘可以重新上妆，不管为恩人唱多久都是乐意的。”叶娘的话满是诚恳。 陆颜玢一副看不惯的模样嘟囔了句，“狐媚子。”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里的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不过叶娘并没有在意，只当众人都不存在，眼里只有李凌风一人了。 李凌风谢了叶娘的盛情，又与她闲话了几句，一看时辰确实不早，怕李氏和钱氏担心，便辞了叶娘，大家一起回了白马寺。 回去的路上，大家才从李依琳那里知道了他两人的关系。原来李凌风是她的救命恩人。三年前，李凌风陪着唐王下江南的时候在荒郊野外越到了遭遇土匪差点被劫财劫色的叶娘，侠义心肠的李凌风出手相救，从此叶娘便视李凌风为再生恩人，不过叶娘虽是戏子，却心胸坦荡，知道了李凌风的身份后，不敢有一丝僭越的非分之想，只是更加敬重李凌风仅此而已。 听了这些陆颜玢的脸色才好看了些，竟说起叶娘的好，夸她知恩图报。 到了菩提斋，李氏不停的念叨，说担心了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众人各怀心思，敷衍了几句，便都回了各自的屋里。 也许是换了床的关系，陆颜玉半夜竟失眠起来，她也没逼自己硬躺着，而是披了件衣裳倚在院子里的槐树旁看起了星空，佛寺的夜晚果然更加静谧，让陆颜玉心情很是舒畅。 略站了一会儿，陆颜玉才觉得有些困意了，刚要回房歇下，就听旁边廊上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个黑影走过，她心里正好奇是谁这么晚了还不睡，便翘着脑袋准备看个究竟，这才发现，黑夜里的人影不正是秦盈盈吗？ 第三十七章 夜会 求收藏！！！求收藏~~~~~ －－－－－－－－－－－－－－－－－－－－－－－－－－－－－－－－－－－－－－－－－－－－－－－－－－－－－－－－－－－－－－－－－－－－－－－－－－－－－－－－－－－－－－－－－－－－ 陆颜玉的好奇心和天生的八卦精神此刻占据了主流，秦盈盈这个点了还穿戴整齐的是要去哪儿，总不至于跟自己一样，睡不着出来散心吧，可瞅她步履坚定，一看就是有目的地要去的，是跟上去看个明白，还是假装不知道抓紧回屋睡觉呢？陆颜玉心里挣扎着。 顾不得多想，秦盈盈已经转过回廊往前院去了，陆颜玉脑子中的小邪恶占据了上风，她一边安慰自己，说不定是有什么大阴谋呢，一边悄悄的跟了上去。 陆颜玉踮着脚压低身子潜在后面，发现秦盈盈就在回廊的尽头处停下了，仿佛在等人的样子。于是陆颜玉便蹲在了丫鬟们住的背房的墙根下，既与秦盈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也恰好能听到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前院果然又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两人的对话。 一个男子先开了口，“这么晚了，你找我来做什么？”陆颜玉一惊，这不正是李凌风的声音嘛！ 秦盈盈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上来便开门见山的捅破了窗户纸，“我表姐要定亲了你可知道？” “钱大小姐？今日在正殿门口还听钱夫人跟陆大公子说起这事，怎么会不知道？”李凌风痛快的答道。 “我表姐对你有意，这你是知道的，你怎么对她定亲一点反应都没有？”秦盈盈有点着急。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有反应，应该有什么反应？”李凌风快速的反问起了秦盈盈。 得了反诘，秦盈盈气得够呛，紧紧握住两手的拳头，“你…你怎么能这样对表姐，端午她亲自绣的的荷包你不是都收下了？” “是收下了，然后顺手扔到湖里了。”李凌风的声音甚至比秋日里的冷风还要冷酷百倍，见秦盈盈一愣，他又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怎么？你表姐只告诉你开头，却没说结尾？” 秦盈盈一时有些语塞，重重喘了两口气，“不管怎样，今天我是受了表姐之托，来向你最后问个明白，若是你也对她也有意，不管怎样，她都会跟家里抗争到底，即便饿死也要做你的人的。” “哼，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她，又怎么会对她有意，你还是转告她，在家好好准备做新娘子吧，衍武性格耿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李凌风最后几句话才像是正好八经的劝解，还让人听得进去。 秦盈盈听了李凌风的话一时有些激动，不自觉的压低的嗓门就敞开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背房里传来了动静，连带着蹲在背房墙角处的陆颜玉也吓了一跳。 原来弄出动静的正是陆颜玟的丫头甘露，她大概是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便开了一扇窗户，正巧开的是陆颜玉头顶上的那扇。 甘露一开窗户，却不巧惊得秦盈盈提了一口气，甘露听出是人的动静，便问了句，“谁在那里？” 明里的俩人，暗里的一人都屏住了呼气，谁都没出声，甘露壮着胆子继续问道，“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可要喊人了。” 依然没有人出声，甘露并不死心，便开了屋门，走了出来，她只注意出声的那面，却没注意到陆颜玉就蹲在后边。 黑影了李凌风用轻功攀上了廊顶，只剩秦盈盈尴尬的站在那里，甘露见是她，狐疑的问道，“原来是秦小姐，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秦盈盈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被人知道自己这么晚了跟男子私下见面，那自己的一身清白便都毁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悔冒冒然的就约了李凌风见面。“我…我睡不着，就出来站站。” “可是…奴婢明明听到有两个人在说话。”甘露边说边扫视四周，她拿准了秦盈盈私相授受，态度竟开始放肆起来，“不如还是奴婢去禀了夫人，找人查看一番，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好了。” 秦盈盈心口一紧，差点晕倒，攀在梁上的李凌风作势要跳下来，就听身后的陆颜玉缓缓的走了出来。 “是我跟秦小姐说了两句话，怎么不可以吗？” 秦盈盈搭眼一看是陆颜玉，觉得是来了救星，可转念一想，自己刚才跟李凌风说的话该不会都被她听去了吧，不过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先过了这关再说。 “三小姐？怎么是您？”甘露见陆颜玉从背后站出来，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睡不着出来散心，恰巧碰上秦小姐，因为怕出声惊动了睡着的人，才转而来了廊下讲话的，你有什么意见吗？”陆颜玉微微昂了昂下巴，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甘露赶紧摇头解释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你刚才对秦小姐说话的态度可不让人觉得你不敢啊。” “奴婢知错了，都怪奴婢多心，不过奴婢也是为了一院子的夫人小姐们担心呀，若是真的进来了什么狂狞之徒扰了各位贵人的安，可不就出了大事了。”甘露这才俯下身子认起错来。 秦盈盈想着李凌风还在廊上挂着，此地不宜久留，便走到陆颜玉跟前劝道，“算了吧三小姐，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么晚了，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真的要惹得母亲和三夫人醒过来了。” 陆颜玉明白秦盈盈的意思，便冲甘露摆了摆手，“这次是秦小姐求情，我便饶了你，下次再有僭越，可别怪我不给四妹留情面，直接赶了你出府去。” 甘露忙福身谢了两位小姐，慌慌张张的回了自己的屋里。 待四周终于安静下来，陆颜玉拉着秦盈盈的手，有意说道，“秦小姐，隔墙有耳这话想必你比我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咱们还是各自回去歇下吧。”她的话既是说给秦盈盈听，也是说给暗处的李凌风听。 秦盈盈讪讪的跟着陆颜玉折回院里，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屋里。 李凌风才从廊上跳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陆颜玉关上的屋门，然后才回了前院。 陆颜玉回了房间便上了床，也许是刚才精神绷得紧，这猛地一松快，竟很快睡了过去。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早伴着敲钟的声音她才起了身。等绿竹和冬梅伺候她洗漱梳妆完毕，李氏身边的丫鬟正巧来喊她去用早膳。 一进正厅，只见除了李依琳，大家都已经来了，陆颜玉扫视一周，先向李氏和钱氏请了安，然后便看见了一脸愁色的秦盈盈。 第三十八章 地黄井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 －－－－－－－－－－－－－－－－－－－－－－－－－－－－－－－－－－－－－－－－－－－－－－－－－－－－－－－－－－－－－－－－－ 陆颜玉不动声色的坐到秦盈盈身边，一只轻轻手按住她的手，竟发现她的小手甚是冰凉。陆颜玉哪能不知道秦盈盈在担心什么，不过是怕自己把昨天夜里她与李凌风说的话告知别人，若是真的有一点口风传出去，别说钱依蝶没法做人，即便是她也是摆脱不了干系的。 陆颜玉暗暗使劲按压了以下秦盈盈的手背，又若有似无的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不会多任何一句嘴，秦盈盈这才脸色稍微好些。 反观李凌风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背着手不知道与陆衍庆在说些什么，也不往这边侧目。 大家都在等李依琳收拾妥当来用早膳，她却姗姗来迟。“真不好意思，昨天跑了一下午有点累，睡得沉了。而且，这丫头竟然没叫我起来，真是气死我了。”李依琳责备的看向身后跟着的丫鬟，陆颜玉认得她，上次祖父过寿，也是她跟在李依琳身后伺候的，唤作麦儿。 麦儿轻声嘟囔了一句，“奴婢一直在叫您的，可是怎么也叫不起来您呢。”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座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因着李依琳郡主的身份，大家只是笑笑罢了，也没再继续议论什么，都围坐在了一个木桌上。 不管寺庙有多大，早膳也不过就那几样，清粥、馒头、腌渍的小酱菜，陆颜玢和陆颜琴见沙弥端上来的这几样不免一个撅起了小嘴，一个皱上了眉头。以往来白马寺祭拜，这几个小丫头都是开小灶的，从京鼎楼买些个酱鸭卤肉的带来，背着和尚也吃上几口，可今年出来的有些着急，竟忘了这些。 “多少也吃点，一会儿还要去黑山上取圣水，若一点也不吃，到时候可真的要饿肚子的。” 老黑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口地黄井，相传黄帝来这里取过一瓢井水饮用，自此便得了百姓口口相传，对着这口井诚心许愿，然后舀上一瓢喝下，心愿定是会实现的。所以，每年陆府来白马寺祭拜都会稍作一晚休息，第二日一早去舀水许愿。 一旁的陆颜玉倒是没露出任何不适应的深情，不过却不是为了一会儿去许愿才勉强自己用斋饭，像这样凭空捏造出来的传说在现代还少吗，不过是商家吸引游客而抛出的噱头罢了。 秦逸亭见陆颜玉竟然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薄粥冷饭也用得这么香，竟不自觉看着陆颜玉有些出神，这个少女自从上次出现，带给他的就全是惊喜，有文采、会吹箫、懂礼貌、也没架子，温温柔柔的煞是惹人喜爱。 秦逸亭看陆颜玉的眼神都被钱氏看在眼里，一个男子若是这样直刺刺的盯着一个女子看，是很不礼貌的事，钱氏着意的咳嗽了一声，是在提醒秦逸亭不要越矩，秦逸亭也觉察出自己的冒失，赶紧低头喝起眼前还冒着热气的白粥。 李凌风像只豹子一样注意到饭桌上母子俩的小动作，嘴里咀嚼着乳瓜，心里却在不停的思索。 饭毕，每个主子都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陪同上山，剩下的留在菩提斋收拾行囊准备回府。 因为去地黄井许愿求的是个虔诚，所以没有人乘轿。不过，这口井说是在老黑山的山腰上，其实不过百十级台阶的距离，不算很高，恰逢早晨空气很好，所步行也是不错的消遣。 陆颜玉跟李依琳手拉手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那口所谓很灵验的地黄井被白马寺的和尚管理的很好，井口上头还建了凉亭遮风挡雨用，而且旁边还树了一块石碑记录这口井的来历和渊源。 李氏和钱氏排在前面，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磕了头，又让丫鬟取了自备的银舀子舀了水喝下，接下来的几人都有模有样的磕了头饮了水，陆颜玉是第一次来，虽然不太相信这个传说的真实性，不过也是有样学样的走了一遍程序。几位少爷倒是悠闲的站在远处的树下，没有加入女人家的行列。 “颜玉表姐，你许的什么愿？”下山的路上李依琳问道。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许的愿是希望回到现代吧，陆颜玉于是装模作样的回答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李依琳调皮的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左不过是将来嫁个好夫君之类的，你说我说的对吧？” “坏丫头，你净说我了，以为谁不知道是你想嫁个好郎君吧，还赖在我头上。”陆颜玉假装嗔怒的说道。 俩人一阵打闹，才听后面几人也在谈论刚才许的愿，陆颜玢和陆颜琴的最好猜，看各自眼神的方向，也知道是跟喜欢的人有关。相较之下陆颜纹和秦盈盈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颜玉见李依琳跑去跟陆颜玢说话，才悄悄走到秦盈盈手边，两人心照不宣故意走得很慢，落在了众人的后头。 “我长话短说，昨日的事我确实阴错阳差听到了些，不过你且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事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你相信我便是。大家都是姑娘家，我也很同情钱小姐对凌风表哥的一片痴情，不过，我也想规劝她一句，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做不值得的事。”陆颜玉悄声说道。 秦盈盈侧目看了一眼陆颜玉，满是感激，“我信你。”这一刻陆颜玉表现出来的沉稳，才让秦盈盈明白，怪不得哥哥会对她多放了心思。 前面钱氏唤了秦盈盈过去，陆颜玉这才落了单，这时李凌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悄悄站在了陆颜玉身旁，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说话，陆颜玉不免心头一紧，这个男人太变幻莫测了，时而戏谑，时而冷酷，时而明朗，时而诡异，对于这样的人，若是没有百分百的理由，还是远离些是好的。 “昨晚你是故意偷听的，对吧？”李凌风轻轻的就将陆颜玉拆穿了。 陆颜玉心虚，却依然嘴硬，“凌风表哥的话我倒是不明白了，我不过是偶尔听到。” “下回夜里做坏事的时候，也把你头上的珠钗拿下来再说，在夜里，它可是亮得很呢。” 陆颜玉习惯性的摸上发髻里的钗，她怎么忘了祖母给的这支钗是会发光的珠子，昨夜自己就是拿它随意挽了个发髻的。 “既然你早看见我了，怎么还敢跟秦小姐说了那么会子的话，你就不怕我偷听了给你传出去吗？” “若是怕，我早就拆穿你了。不过，你看你不是也一样站出来配合演了一场好戏吗？”李凌风提了提嘴角笑着说道。 “同为女人，我当然要帮秦小姐。”陆颜玉不太喜欢李凌风说话的方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哦？是帮秦盈盈啊，还是帮秦逸亭，这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吧？”李凌风的语气竟从戏谑变得冷冷的。 陆颜玉气得一时语塞，愣在原地。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秦逸亭可是圣上属意的驸马人选，你可不要自陷险境！”李凌风抛下这句话便径直走开了。 第三十九章 接人 当今圣上李建功是先帝的四皇子，生母是萧妃，而李凌风的父亲唐王李建业是文怡贵妃所出，文怡贵妃深得先皇的宠爱，子凭母贵，所以自然是当时的李建业身份更为贵重。可李建业虽然才华出众，却爱好游山玩水，对社稷朝政并不感兴趣。相反的，李建功却一心扑在国事上，大元二十六年，江南水灾，又恰逢先帝重病卧床不起，便下令几位皇子一同监国，其中只有李建功三天三夜没有出议事堂，吃喝拉撒睡一应在里面，最后因为过度劳累导致昏倒。从那以后，先帝便更加器重李建功，最后还将皇位传给了他。 李建功子嗣并不多，成人的皇子只有三个，便是李凌天、李凌云和李凌海，公主只有峥嵘和昭阳两位。峥嵘年方十二，还不着急出嫁，而昭阳公主却已是及笄的年纪，皇帝开始为她挑选驸马确是常事，相配的人选也就是廉王府的秦逸亭和睿王府的孟子俊几人，因为秦逸亭的才华和人品在众人中是拔尖的，所以皇帝也更加亲睐秦逸亭。 回府的马车上，陆颜玉一直在思考几个问题。既然皇帝已经属意秦逸亭做昭阳公主的驸马，而且公主已经及笄，秦逸亭也已经十八岁了，完全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那为什么还不下旨赐婚？难道是因为秦逸亭出身廉王府，是大皇子的靠山，而他更希望继承皇位的人选是二皇子，因为怕政治变故影响到这个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所以才迟迟未下旨意？ 还有，不知道陆颜琴知道了这事会作何感想，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吗？还是因为太过喜欢秦逸亭而自愿去做妾。不过，如果秦逸亭真的迎娶了昭阳公主，那就没有任何纳妾的可能性了。 最后一个问题到了自己，自己真的如李凌风所说是对秦逸亭有意吗？拢共见过两次的人，除了觉得他温文尔雅，每次都能站出来帮自己解围外，似乎没有别的感觉了。可这些在外人眼里竟变成了有爱慕之意，原来问题不是在于自己怎么做，关键是在于别人怎么想，可是李凌风为什么又会特意跑来提醒自己？ 陆颜玉的脑子此刻乱糟糟的，好多事情想不明白，甚至连马车停下了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绿竹掀开车帘子，“三位小姐，咱们到府了。” 一下马车，李氏便带着四个小姐先去了东院给田氏请安。 因为也就是去白马寺小住了一夜，也不是出远门，所以田氏只简单的问了几句，就吩咐几人回各自的院子休息去了。 就这么安生的过了几日，唐王府突然就来了人，点名要找的便是陆颜玉。 唐王府来的人正是王妃完颜氏身边的戚嬷嬷，别看只是个嬷嬷，却因为伺候的主子不一般所以也得了威武侯府不一般的待遇。 田氏先吩咐人将戚嬷嬷迎进东院奉了茶，然后才遣了人去踏雪斋唤陆颜玉过来。 戚嬷嬷倒是个懂规矩的，说话走路都很谨慎，看田氏如此热络，也是很恭敬的回话。“老奴这回来是受郡主之命，来接府上的三小姐去我们唐王府住上一阵子的。”戚嬷嬷开门见山就将此次来的目的表达清楚了。 “哦？这几日我也没听玉儿提起过这事呢。”田氏含着笑，略有点吃惊的说道。 “我们小姐的玩伴不多，自从上次来府上跟三小姐相识后，便日日念叨说要请三小姐过来小住，我们王爷和王妃都甚是宠爱郡主，所以这次经不住郡主的再三请求便允了她的想法，本想先来征求府上的意见，可郡主偏说老夫人和三小姐都是极和善的人，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今日一早便催促奴婢赶紧来接人呢。”戚嬷嬷话倒是很有规矩。 田氏没想到陆颜玉能跟李依琳的关系处的这样要好，如今唐王府的车马都来了，还能不让去吗？何况如果玉儿跟郡主的关系搞好了，以后也不愁指个好人家了。想及此，田氏又朝丫鬟们催促，“三小姐怎么还没来，让客人久等可不是咱们府里的待客之礼。” 这边话音刚落，门口的丫鬟就掀开门帘，来人正是陆颜玉，她也听说了戚嬷嬷此行来的目的是接她去唐王府小住，还没容她说什么，这边田氏已经发了话。“既然郡主瞧得上你，你就去小住几日吧，不过有一点要记住，说话做事都要照着规矩来，不要因为你还能在郡主跟前说上几句话，就肆意妄为，你既出了府，可万万不能丢了咱们威武侯府的脸面。” 陆颜玉一瞧田氏已经代自己答应了这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想起李凌风那张变幻莫测的脸，心里就直打怵。 戚嬷嬷又在东院陪田氏说了会子话，陆颜玉借着这个功夫回踏雪斋收拾行李。这次去的是唐王府，尽管有李依琳这棵大树可以依靠，可万事仍要小心谨慎，所以这次舍了绿竹，她准备带着秋姑姑和冬梅随行伺候着。 因为是小住，陆颜玉没让丫鬟给自己准备太多衣裳，左不过几件平时经常穿的，丫鬟们打了几个包裹也就都装下了。 等从踏雪斋出来，府里的几个小姐都知道陆颜玉要去唐王府做客的事了，也都赶了过来“送行”。 陆颜玢的话从来都是拈酸捏醋，何况这次陆颜玉要去的还是唐王府，“还是三姐本事大，见了两次依琳表姐就能去唐王府做客，真是厉害呢。” 陆颜琴对她在白马寺频繁的跟秦逸亭“互动”依然是耿耿于怀，玉石姊妹俩难得合了拍子，“就是，等三姐回来，咱们姊妹可要常来踏雪斋取取经，还望三姐不要吝啬，一定要将经验全部传授给我们呀！” 反倒是陆颜玟，只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并没跟着起哄。 陆颜玉本就心里没底，多少有些烦躁，于是没好气的呛声道，“这些都是个人的造化，怕是你们想学都学不来的，真要是学了，最多也是个东施效颦，最后丢了自己的脸，才是扫兴呢。” 陆颜玢和陆颜琴被回了这么几句，俩人“你”了半天，都说不出别的话来，于是只能转头悻悻的走开。陆颜玟没有跟着她俩一起回去，倒是跟在陆颜玉身后把她送到了府门口。 戚嬷嬷早就跟田氏告了辞，也在府门口候着了，她一见陆颜玉露面赶紧派人上前接过丫鬟们手中的行李，“小姐怎么就带了这么点行李？” 戚嬷嬷的意思自然是暗示陆颜玉，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去唐王府小住，府里跟李凌风李依琳来往的人都身份不凡，甚至还有皇子频繁出没，依常人想，自然是打扮得越美越好，若是被哪位贵人看上了，以后还愁没有好日子嘛。 陆颜玉明白戚嬷嬷的意思，却简练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过是陪郡主小玩几日罢了，用不着那么麻烦，再说，我也不愿多见旁人，说多错多的道理，我自幼就知道。” 戚嬷嬷赞赏的看着陆颜玉，这个小姐倒是真与旁的小姐不同，怪不得郡主点名要她呢。 第四十章 入府 戚嬷嬷跟陆颜玉说完话，才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另一位打扮得体的小姐，于是忙问道，“这位小姐是？” 从陆颜玟的眼神里，陆颜玉倒是看出了那种强烈想被引荐的意思，于是也不避讳的介绍道，“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府里排行第四，闺名颜玟。” 陆颜玟也是聪明人，这会子也不在乎身份了，乖巧的福了身跟戚嬷嬷打了个照面，“戚嬷嬷好。”像戚嬷嬷这样能在王妃面前说得上话的奴婢，也可以算小半个主子了，若是关键时刻，能在王妃面前进上一言，也是多有裨益的。 “这样的礼老奴可受不起，四小姐快请起。”戚嬷嬷赶紧去扶陆颜玟。 待陆颜玟起身，戚嬷嬷笑着夸奖道，“陆二老爷真是好福气，两个女儿不仅生得花容月貌，且都这么识大体。” 得了赞赏，两姊妹相视一笑，算是作为回应，面上的姐友妹恭倒是做的极像样子。 “三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快点上车吧，郡主此刻在府里怕是要等着急了呢。”戚嬷嬷提议道。 陆颜玉跟唯一送行的陆颜玟道了句别，就被戚嬷嬷和秋姑姑一上一下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很宽敞，坐四个人加上几个包袱也绰绰有余。 陆颜玉坐在马车的最里面，车窗户上的帘子，在风的作用下忽上忽下，也能略看见些街道上的风景，陆颜玉正看得有些出神，就听戚嬷嬷先开口讲了话。 “奴婢就这么冒冒然的来接了您过府，三小姐不会不高兴吧？” 陆颜玉将看向窗外的眼神收回来，带着微笑回答道，“嬷嬷这话说的就客套了，承蒙郡主不弃，还能看得上我，哪会有什么不高兴的呢。”陆颜玉心里不是不高兴，而是完全没底。 “三小姐可别这样说，威武侯是两朝元老，得皇上信赖，您是侯府的嫡长小姐，身份自然贵重。”戚嬷嬷对陆颜玉的好感一直在提升。 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马车的速度便渐渐变缓，看来是到地方了。 还没下马车，陆颜玉就听见李依琳叽里呱啦的声音，“到了到了，是颜玉表姐到了吧？” 丫鬟们上了马凳，陆颜玉被先下去的冬梅扶着也下了马车。 唐王府的大门比威武侯府还要气派许多，两方看守府门的石狮子是用铂金镶嵌的，在白日阳光下被照得熠熠生辉，正门上面烫金的牌匾书写着“唐王府”三个字，甚是巍峨。 李依琳见真是陆颜玉到了，高兴得跳了起来，“颜玉表姐，你可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对了，你不会怪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去你府里接你过来吧。” “怎么会呢，好几日不见，我也很想你呢。”陆颜玉确实喜欢李依琳直爽的性格，比府里的那几个姊妹要强几百倍，两个人作伴应该是件很不错的事。 “那咱们先进去见过母妃吧，她在正厅等咱们呢。”李依琳指挥了丫鬟们将陆颜玉的行李都抬到她的院子里去，然后就拉着陆颜玉去见完颜氏。 唐王妃的礼数显然做的很周到，一般情况下见这样的小辈，并不分什么场合，可这次王妃竟然要在正厅接见陆颜玉，可见对她的到来的重视。 这还是陆颜玉穿越到这里见过的最高内命妇了，所以很是谨慎，在踏雪斋她就问过秋姑姑到底应该行什么礼更为妥当，到现在真见了完颜王妃她便要将秋姑姑说的一板一眼的照着做一遍。 陆颜玉进了正厅也没敢抬头，直接跪在了地上，“颜玉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金安。”进皇宫也不过如此，想来不会失礼。 完颜氏倒是和气的很，赶紧命李依琳和戚嬷嬷将陆颜玉扶起来，“无需如此大的礼，快快起来吧！” 陆颜玉得了令才起身，不过仍是半低着头，没敢向前看去。 完颜氏赐了两人座，“这次去接你着实唐突了，还望你不要介怀呀。”完颜氏说话的语气甚是和蔼，一点王妃的架子都没有。 “王妃这话说的羞煞小女了，承蒙郡主瞧得上，是小女的福气呢。”陆颜玉正襟危坐，帕子捏在手里，四十五度向右前方微微低头，完全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 “一早听依琳提起你，今日才得以相见，这样看来，果然是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好孩子，既然你是来陪伴依琳的，那就替我好好改改她的坏脾气，都是我和他父王给宠坏了。”完颜氏说起李依琳竟满眼里都是母爱，这让让陆颜玉一时有点心酸，前世她的父母就早亡，这世穿越而来，依然是个没有母亲的可怜孩子。 “王妃言重了，郡主的性格坦率可爱，可是旁人想学都学不来的呢。” 李依琳见自己的母妃跟陆颜玉絮叨起来竟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忙站起身来撒娇道，“母妃，颜玉表姐好不容易来了，你就让女儿跟她好好说说体己话去吧，您这样没完没了的问话，还不得问到用晚膳的时候。” 完颜氏亲昵的刮了一下李依琳的鼻尖，假装嗔怒道，“母妃才说了这么几句，你就嫌烦了吗？你呀，就是急性子，若是母妃真的不闻不问，别人就该说是咱们礼数不周了，这点子待客之道你都不知道吗？”完颜氏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李依琳哪还听的进去这些话，“我先带颜玉表姐去院子里收拾行李，收拾完了你再问话就好啦！” “母妃哪还有那个时间。”完颜氏说完这句话就又将目光看向陆颜玉，“我本应该在府里陪陪你俩的，可是不巧的很，早上戚嬷嬷去接你的马车刚走，宫里就传来旨意，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要去敦煌山泡温泉，以往都是我随侍，今年也不好推辞，所以，我出去的这几日你和依琳就在府里玩吧。” 李依琳一听母妃要出门，眼睛里已经藏不住喜悦，完颜氏见了她显而易见的表情，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高兴得太早，你哥哥已经从阳明湖回来了，有他在府里看着你，你可小心点。” 李依琳一听李凌风回来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话。而陆颜玉这边，却一下子心虚了起来，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一丝紧张。 完颜氏交待完了所有的事，就起身准备进宫，她要在宫里跟凤驾一起出发。临走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宫里的司衣明儿一早就来，你们别起晚了。” 去李依琳住的芳菲苑的路上，陆颜玉才好奇的问道，“宫里的司衣来，你是要做衣裳吗？” “对呀，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秋围，我便央求母妃给咱俩一人做两身骑射穿的衣裳。” 陆颜玉听完一愣，心里一万个小人在呐喊，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秋围了？ 第四十一章 裁衣 陆颜玉被司衣嬷嬷来回摆弄着量尺寸，李依琳则坐在一旁的榻上玩着李凌风从阳明湖给她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听话伸直胳膊的陆颜玉仍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我可不可以不去秋围啊？” 李依琳连头都没抬的回答道，“不行，你得陪我去！” “可是…” “颜玉表姐，你就当陪陪我嘛，求你了。”李依琳竟撒起娇来，逼得陆颜玉只好闭了嘴。 来给两人量体裁衣的司衣也是宫里的老嬷嬷，手劲大的很，稍微捏一下陆颜玉的胳膊，就换来她“嘶”的一声呻吟，这已经是从开始起的第六次了，李依琳放下手里的玩意儿，看着司衣嬷嬷说道，“嬷嬷，您就轻点儿吧，不过是裁件衣裳，要是让不知道的人在屋外听见，还以为您在打罚宫女呢。” 李依琳是郡主，司仪嬷嬷当然分的明白身份轻重，忙低头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轻着点。” 陆颜玉被从头到脚的量了一遍，连脚的尺寸都没放过，这边量完了才又换了李依琳过来。 站在一边侍候的秋姑姑赶紧端了茶盏过来，这是刚才温好的，不冷不热，陆颜玉结果茶盏，也没顾忌喝像，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李依琳见状“噗嗤”笑出了声，“我还是喜欢你这样，昨日见母妃的时候，看你说话的那个劲儿，一板一眼的，还称呼我郡主，可让我不习惯极了。” 陆颜玉放下空了的茶盏，将身体挪向李依琳站着的方向，“那可是你母妃，唐王妃，无论如何，我也不敢造次呀！” “我母妃我还不了解，她呀，对着生人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其实私下里，可是极好说话的，你越是跟她胡闹，她越是高兴，说不定也会加入行列，一起胡闹呢。”李依琳说着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竟自己一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惹得司衣嬷嬷都不能好好量尺寸了。 “你不知道，上次我从黑山上挖来了能捏泥人的红泥，但是却弄得一身都是泥点子，本以为母妃会责骂我，哪知道她…”李依琳这边还没讲完，就被她的乳娘林嫂子用咳嗽声给打断了。 林嫂子紧接着装模作样的问道，“小姐，中午的午膳摆在哪里？” 李依琳被打断了话，又听了她这样的请示，不解的说道，“平时我自己的时候不都摆在小饭厅，这还用问？” 陆颜玉自然明白，林嬷嬷是不想李依琳再往下讲了，毕竟完颜氏是王妃，何等的尊贵，可却在李依琳的口中成了一个喜欢胡闹的人，今日屋里都是外人，若是一不小心将这样的事传了出去，终究对唐王府的颜面无益。 林嫂子没想到李依琳并不明白她的意思，支支吾吾的答道，“奴婢就是想再确定一下。” 司衣嬷嬷让李依琳转过身子，她此刻背对着众人，仍是不死心的说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刚才就对我挤鼻子弄眼的。” 林嫂子一副尴尬的模样，倒是陆颜玉开口为她解了围，“她也是尽职尽责才会问的，你就别多心啦。对了，中午的午膳都有什么菜啊？”陆颜玉是故意岔开话题，好让李依琳别再继续讲完颜氏的笑话了。 林嫂子见陆颜玉帮了她的忙，回应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等司衣嬷嬷终于把尺寸量好了，李依琳便又将她的要求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样式嘛，要年初贵妃娘娘陪皇上郊外骑马的时候穿的那身衣裳的样式，袖口的地方收的紧点儿，要不然兜风，上身的外褂别太长，要不然骑在马上不舒服，颜色嘛…”李依琳这才转看向陆颜玉，“颜玉表姐，你喜欢什么颜色？大红的好不好？” 陆颜玉哪敢穿这么招眼的颜色，赶忙摇头，“我不喜欢大红色。” 林嫂子对陆颜玉挺有好感，看得出她不爱招摇，于是提议道，“前儿睿王妃来府上不是给了郡主一匹天水碧色的料子，小姐嫌颜色素，一直收着，不如给三小姐，想来也配得上三小姐恬静的气质。” 李依琳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对呀对呀，那匹料子倒是极好，不过，颜玉表姐，喜欢这样素的颜色吗？” 陆颜玉想着毕竟还有十天才到秋围，这几日还能再想别的法子推脱不去。不过若真的去了，这样的颜色在人群里应该也不会招摇到哪儿去吧，于是点头表示喜欢。 一切置办妥当，司衣嬷嬷答应最多六日就将衣服送来，然后便回了宫。 李依琳和陆颜玉这会子得了空，在厅里坐着，正悠闲的喝着茶，屋外进来了一个小厮报信，“世子爷派人传话来，说午膳请郡主和三小姐去他那里用，昨日从阳明湖回来带了几尾活鱼，今儿个中午正好一并做了，请两位尝鲜。” 李依琳一听有好吃的活鱼，立马来了精神，高兴的答应了，“算你们主子有心，告诉他，等会儿我俩就过去。” 小厮得了令就退下了，陆颜玉面上也表现得很高兴，心里却有面小鼓“咚咚”得敲着，今天的午膳只要埋头吃鱼就好了，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对策。 另一边已经到敦煌行宫的完颜氏也悠闲的坐在自己暂居的院子里喝着茶，丫鬟们还在忙里忙外的收拾行李，虽然只住四五日，但带的行李却不少。此刻，只有戚嬷嬷在她的身边伺候。 “你说在府里住的那个三丫头跟傻小子会不会有什么事？” 戚嬷嬷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问道，“王妃为何这样说？” “你不知道，昨日我说起凌风要回府的事，那丫头眼里一闪而过的东西被我给抓了个正着。”完颜氏一想起陆颜玉的眼神就有点想笑。 “闪过什么？”戚嬷嬷仍然不明白。 “别家的姑娘一提起凌风，眼里都是羞涩和迫不及待，可昨儿那丫头眼里明明是就紧张和害怕，若是两人没发生过什么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推断他俩以后还有的戏演呢。” “那王妃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我答应过凌风，他的终身大事我不搀和，就随他们自由发展吧！”完颜氏最后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不过，她的小眼神，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完颜氏没有搭理戚嬷嬷的疑问，只在脑子里回忆起以前的事来。陆颜玉的眼神是真真的像极了当年自己的眼神，当初自己跟唐王也是不打不相识的呢，见他时也有过紧张和害怕，最后还不是成了欢喜冤家，恩爱了这么多年。 完颜氏想到这儿，不禁笑着嘀咕了一句，“王爷快要回来了吧！” 第四十二章 鱼宴 求收藏！ －－－－－－－－－－－－－－－－－－－－－－－－－－－－－－－－－－－－－－－－－－－－－－－－－－－－－－－－－－－－－－－－－－－－－ 陆颜玉正由李依琳牵着往李凌风的住处去，他住的地方离李依琳的院子并不远，不过是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和一个长长的回廊便到了。 陆颜玉见门框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着“蓬莱阁”三个字，不由得笑了出来，心里暗想蓬莱阁，难不成你是八仙中的一仙吗，在此地得道修炼？ “颜玉表姐，你笑什么？”李依琳见她笑，好奇的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凌风表哥的院子倒是起了个挺别致的名字。”陆颜玉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答道。 李依琳并没在意，仍是拉着她往里走，“这是母妃给起的名字，我们问她有什么由来，她也不肯说。” 陆颜玉点了点头，这才明白，看来这个时代还没有八仙过海的故事，可是完颜王妃却起了这个院名，是别有深意，还是无意而为之，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才想着，李凌风的贴身小厮，唤作阿胜的，眼尖嘴快，麻溜儿的跑了出来，恭敬的打了个千，“郡主和三小姐来啦，清蒸鲈鱼刚出锅，今儿世子爷请的是聚仙楼的大师傅来亲自掌勺，保准好吃！” 李依琳显然跟阿胜已经很熟悉了，上去就朝他脑袋拍了一下子，“猴精，就你嘴皮子利索，既然鱼都好了，怎么还不见哥哥，他在哪儿？” “少爷这会儿当然是在书房，从三皇子那里得了两本好书，正钻研着呢。厨房里还有最后一道砂锅老豆腐，估摸也快好了，奴才先去看看饭菜都妥了没，不如就劳郡主替小的去喊世子爷如何？”阿胜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嘻嘻哈哈的请示道，他也知道李依琳的脾气，并不拘这些小节，所以平时也会偶尔这样小“放肆”一回。 李依琳听了他的话，一把拧上他的耳朵，“说你猴精你还真精了，都知道哥哥不喜欢别人去吵他读书，你还让我去喊，不是让我送上门去挨骂吗？看我不拧掉你的耳朵。” “哎哟哎哟，我的好郡主，您可轻点儿吧，奴才不敢了，还不是世子爷独独疼爱郡主，所以小的才这样说的，郡主可饶了小的这回吧。”阿胜赶紧双手抱拳作揖求饶。 陆颜玉也知道她们主仆俩并不是当真的，都是闹着玩罢了，所以也没去劝，倒是对李凌风的这点子专一有了小小的佩服。 两人还没掰扯明白，另一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们又在打闹什么？”来人正是李凌风。 李依琳一见是他来了，这才松开手，“哥哥不是在书房读书吗，怎么出来了，是读完了？” 李凌风负手站在廊下，伴着秋风吹动衣袍，再配上绝美的面庞，倒真是一副上好的景致，看的陆颜玉都有点晃神。 “你俩这样的大嗓门，我要是听不到才是怪事，既然菜好了，你和颜玉表妹也来了，咱们就一起进去用膳吧。”李凌风的话里没有任何责备，倒满满的都是宠溺。 于是，李凌风走在前面，带着两人进了偏厅，今儿的午膳就摆在这里。 等三人坐定，李凌风先是对陆颜玉说道，“照理说，我应该昨儿一回来先去看你，可昨儿回来的确实晚了些，又不想打扰你俩休息，所以今日才喊了你俩过来用午膳。” 陆颜玉恍惚间甚至觉得有点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这还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对自己“不留情面”的李凌风吗？或许是因为李依琳在，不好发作吧。 “今儿就咱们三个人，虽说男女有别，可也没外人，咱们同坐一桌，你不会介意吧？” 陆颜玉今儿本来就一心想低调吃饭，尽量不跟李凌风有什么交集，于是赶忙点头，“一切听表哥的。” 得了陆颜玉的肯定答案，李凌风才示意阿胜让丫鬟们开始走菜，不一会儿，几个手端菜盘的丫鬟就从屋外进来了。 清蒸鲈鱼、红烧鲤鱼、油焖河鳝这些鱼中美味就被一一摆上餐桌，配着的还有一些素菜。 李依琳见了这么多美味，拿起筷子就先捯了一块鲈鱼肉放在嘴里，咀嚼了几口便咽了下去，然后赞叹道，“鱼肉鲜美，厨子的手艺也不错。”李依琳倒没光顾着自己吃，也不忘往陆颜玉的小碟子里夹了几块。 寝不言食不语的古训，在有规矩的大家庭里都被奉为名言，所以这顿饭除了李依琳开头的那句赞叹，三人都没有再开口，都是安安静静的吃饭，席间只有寥寥几声筷子碰到碗盘的声音，别看李依琳平时好像很野的样子，但吃饭礼仪却是极好的。 用过午膳，丫鬟下人们将碗盘都收拾了下去，换了清茶上来，倒是正好解了饭菜的油腻。 李凌风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听人说，过几日的秋围你要带颜玉表妹一起去？”这话正好戳中陆颜玉的神经，猛地一下子抬头望向对话的两人。 “对呀，颜玉表姐没去过，正好这次也可以陪陪我。”李依琳大方的承认。 “你知不知道，能去秋围的女眷也不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几位得宠的妃嫔，往年你能去秋围都是皇上看在父王的面子上才允许的，要不然这样的场合，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能参加，这回还拖上颜玉表妹，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能担待的起吗？”李凌风此刻一本正经的开始数落起李依琳的不是。 “可是…”李依琳还想反驳，被一旁的陆颜玉赶紧打断了，李凌风的话正中她的下怀，可不能错过这个能不去的机会，“凌风表哥说的有理，我也觉得这事有点唐突，不如我就不要去了这次。” 陆颜玉就等着李凌风顺水推舟的答应她不去凑热闹，谁知… “不过…”李凌风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次同去的还有峥嵘公主，琳儿年纪小，难免冒失，有你在，倒是可以劝着她点儿，所以这次你还是一起同去吧！” 陆颜玉瞬间三道黑线挂在额头，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都没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应了，“一切听凌风表哥的。” 倒是李依琳开心的不得了，“太好了，这次秋围可是太有趣啦！” 李凌风又似想起什么，接着问陆颜玉道，“对了，颜玉表妹，你会骑马吗？” 陆颜玉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前世活了二十六年，碰也没碰过马，何谈会骑。“坐马车不行吗？” 李依琳耐心的解释道，“到了那天，不管是谁，好歹都要骑在马上意思意思的，不用会骑，只要会坐就行了。” 她见陆颜玉有点怕的样子，于是安慰道，“没事，我哥马术不错，就让他教你吧！” 第四十三章 骑马 三人相约好第二日一早去学骑马，因为陆颜玉只带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裳，而且司衣嬷嬷做的骑马装还没有做好，多以她只能先暂时借了李依琳的旧衣穿穿。 李依琳的衣裳大多艳丽，陆颜玉一穿上身就有点不习惯，倒是秋姑姑和冬梅一个劲儿的夸奖她穿上好看。 “小姐的衣裳以素色居多，今儿这身桃红色映得肤色特别好。”冬梅认真的说道。 秋姑姑一旁也附和着，“是呀，确实不错，不如让奴婢给您挽个新的发髻，也能配上这套衣裳。” 陆颜玉便坐在镜前任由秋姑姑梳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轻巧的双丫髻就被挽了出来，再用同样桃红色的丝带缠绕两圈做装饰，一下子衬得陆颜玉特别娇俏可爱，跟以往可大不一样了。 这边刚梳妆停当，李依琳便敲门进来了，她拽着陆颜玉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颜玉表姐，你今儿的打扮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陆颜玉只觉得这身打扮舒服得很，穿越而来，装了这么久的柔弱小姐，还是第一次展现出有活力的一面，看来今儿说去学骑马也不是件坏事。 “怎么不一样了？”她搔着头问道。 “嗯…就是…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是不一样就对了，不过，确实更美了。”李依琳不会敷衍，也不会用华丽的辞藻，在她眼里美的东西就是美的。 陆颜玉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头，“咱们快去吧，别让凌风表哥等久了。” 后院的马厩里，李凌风除了喂了他和李依琳的爱驹吃了饲料，也已经为陆颜玉挑了一匹性格温顺的母马。 老远的李依琳就唤了李凌风，“哥哥，我们来啦。” 李凌风本来背对着她俩，猛地一转头，除了看到李依琳，却也被陆颜玉的活泼造型晃了一下，只是这一晃并没被人发现，他很好的便掩饰了过去。 “马已经喂过饲料了，我为颜玉表妹挑了一匹性格格外温良的母马，所以你不必害怕，一会儿我会先示范一遍，你慢慢学，只要能独自坐在马上遛弯就可以了。”李凌风对着脸上露出怯怯表情的陆颜玉说道。 李依琳对于骑马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的马术都是唐王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太差。今儿一见到她的爱驹，别看她个子不高，竟一脚登上马镫，纵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肚子，便飞驰而去，姿势熟练的很。 留在原地的陆颜玉倒是为她叫了声好，便眼见着她消失在视野里。 李凌风示范了一遍上马的动作，然后便一手牵住马缰，然后指挥陆颜玉道，“拉住马鞍，脚踩马镫，快速上马，不要犹豫，也别害怕，骑上去就好了。” 说得简单，坐起来就难了，陆颜玉的身体才十三岁，又是第一次接触马，自然有些恐惧，她按照口令试了好几次都没有上去，倒是急了一头细汗，忙得冬梅一直拿着帕子在为她擦汗。 李凌风说了好几次不要着急，依然耐心的站在一旁。最后一次，陆颜玉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重新站定，按照口令开始，终于艰难的蹬上了马背，尽管姿势有点不雅。 陆颜玉在前世就有很严重的恐高症，没想到这辈子依然恐高，在地上看马背好像没有多高的样子，可一骑上来才发现有点眩晕，可她看着李凌风站在地上为她控制马缰的样子已经很操心了，也不好再抱怨，于是手紧紧的抓着马鞍上的抓手，一动也不敢动。 李凌风看出了她的紧张，于是贴心的说道，“你先适应一下骑在马上的高度，等完全适应了，咱们再移动。” 陆颜玉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我…是不是太笨了？” “你敢尝试就已经很好了，以前玢儿央求过我教她骑马，可她却连上马这样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所以，在我看来，你已经很厉害了。” 陆颜玉听了李凌风的话，心里有了一丝安慰，慢慢的也敢一手松开马鞍，露出自信的笑容，倒是一旁跟着的冬梅紧张的仰视着她，生怕有一点马虎，主子会从马上跌下来。 李凌风亲自牵着马缰，拉着陆颜玉骑的马缓缓走了几步，动作温柔极了。马背上的陆颜玉也似乎适应了这样的高度和速度，慢慢放松了起来。 “感觉如何？”李凌风依旧牵着马问道。 “还不错，至少不会晕了。可是，你这样帮我牵马，不会无聊吗？”陆颜玉看到眼前贵为世子的李凌风为自己做牵马这样掉身价的事，心里倒是感动的很。 李凌风也没回答，只是一手继续拉住缰绳，另一边纵身一跃骑上了他自己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既然你适应了些，那咱们慢慢的溜达溜达吧。” 他又砖头对马下的冬梅说道，“你不必跟着伺候了，我只带着你主子稍稍溜一圈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冬梅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但看了陆颜玉的点头示意后，才只好留在了马厩，“小姐，你可千万小心些，若是不舒服就回来，别勉强。” 唐王府是有自己的跑马场的，说是跑马场，其实就是一片不大的林子，环形的土路，正好可以策马。 此刻，李凌风一手执着自己的马缰，一手拉着陆颜玉的马缰，两人的马一前一后行在路上，吹着凉爽的秋风，倒是甚是惬意。 “让你去秋围确实有点难为你了。”李凌风骑在陆颜玉的前头，头也没回的说道。 “以前也没去过，就当去玩玩罢了。”反正都说要去了，还不如轻松的享受，这就是陆颜玉的心理。 “皇上下旨让琳儿陪着峥嵘公主一同去，虽然那天也就在马上待上一小会儿，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待在帐篷里，可毕竟人多口杂，琳儿又性格急躁些，所以，我想有你在，也可以劝劝她，虽然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她似乎很信任你。”李凌风的话里有对李依琳的宠爱，也有对陆颜玉的抱歉。 “没关系，我懂的。我会帮你看住她的。”陆颜玉轻轻的回答道。 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温和的对话，除了以李依琳为话题外，似乎没有别的可继续说的了，正当气氛有点奇怪的时候，就听李依琳从后面策马而来。 “你们怎么这样慢，光坐在马上有什么用，不骑起来是永远也学不会的。”于是，等她策马而来，靠近二人的时候，李依琳手里拿的马鞭一鞭子就抽在了陆颜玉骑的马的屁股上，惊得马一声长嘶，两个前蹄高高抬起，然后不管不顾的快速跑了起来。 李凌风也没料到李依琳会来这样一下子，手里攥着的马缰一下子脱手，眼睁睁看着陆颜玉的马狂奔了出去。 李凌风回头瞪了一眼李依琳，“胡闹，她压根不会骑。”然后，便夹住马肚子追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有惊无险 陆颜玉骑的马在李依琳那一鞭子的作用下，奋力往前奔去，这个时候陆颜玉已经完全记不住李凌风教过的口诀，也不知道哪里是马缰，只有随着马奔跑的节奏，上下颠簸起来，吓得她连张口呼救都给忘记了。 李凌风顾不得别的，策马从后面奋力赶了上来，李依琳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也夹紧了马肚子，加速追赶着陆颜玉的马匹。 李凌风眼见就追上陆颜玉的马了，慌乱中说道，“把手给我，快把你的手给我。” 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便是李凌风的声音了，陆颜玉战战兢兢的将脑袋往左后挪了挪，看到李凌风就在自己身后，于是悬着的心终于有点平复了。 陆颜玉右手仍紧紧抱着马的脖子，左手缓缓松开朝李凌风的方向伸了过去，有好几次两个人的手都差一点就要握在一起，可是都因为路途颠簸失败了。 眼见着就要跑到树林的尽头，只要马稍微侧身拐弯，非得把陆颜玉给甩下去不可，李凌风见状没有犹豫，使劲儿赶着马超了上去，瞅准陆颜玉手的位置，分毫不差的握了上去，一个使劲儿便将她从她的马上拽到了自己的马上。 就这一纵身，陆颜玉吓得更是出不了声了，也忘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忘了此刻载着自己的人是谁，只是用双手紧紧的拦住了那个人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生怕再有一点意外会跌落马下。 李凌风看已经救下陆颜玉，便慢慢“吁”声，唤了自己的马缓缓停下，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马上，李凌风甚至能感觉到陆颜玉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直到李依琳策马追了上来，焦急的问道，“颜玉表姐，你没事吧？” 这时，陆颜玉才意识到已经没有危险了，又发觉自己这样搂着一个男子实在不妥，于是猛地松开了手，顺势推开了李凌风的胸膛。 李凌风见她已经返过神来，于是翻身跳下马，仰视着陆颜玉，不容置疑的说道，“把手给我。” 陆颜玉没有止住颤抖，不过，却很听话的将一只手递了过去，李凌风稳稳的接住她的手，将她扶下了马。 李依琳赶紧凑了上来，一脸内疚的样子，“颜玉表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李凌风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保持了与陆颜玉之间的距离，然后才训斥起李依琳来，“说你冒失你还真冒失，颜玉表妹一点也不会骑马，你就这样给了她的马一鞭子，若是咱们救助不及时，真的会出大事的。” 李依琳撅着小嘴，没有反驳半句，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站在那里。 陆颜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全部吐了出来，这才算是定了神，看着李依琳的表情，是难得的自责，她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孩子，这样一副可怜人的样，哪还舍得再责怪她，“你不是故意的这我知道，你看我不是也没事嘛，你别怕，我不生你的气。” 李依琳见陆颜玉不但没有责怪她分毫，反倒是安慰起她来，感动的眼眶里含着泪。 李凌风更是对这个小丫头高看了一眼，刚才趴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明明吓得就要哭出来了，这会子倒是硬硬的给憋了回去，装作没有事的样子，什么也不说就原谅了李依琳，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李凌风看陆颜玉真的没什么事了，这才牵起自己的马，“咱们回去吧。” 陆颜玉又看了一眼身后，“那匹马怎么办？” “只不过被鞭子猛抽了一下，一会儿回去了我让小厮来寻了它回来就是了。”李凌风淡淡的说道。 李凌风和李依琳作势要走，才发现陆颜玉仍愣在原地，于是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只见陆颜玉的小脸憋得通红，轻轻的说了一句，“我腿软了。” 这话一出，李凌风和李依琳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会子竟腿软了，陆颜玉也觉得不好意思极了，低着头不再看他俩。 李凌风将马掉转了方向，又问道，“还敢上去吗？” 陆颜玉抬头定定的看了一眼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想了想便点头道，“敢。” 李凌风扶着陆颜玉上了马，又让李依琳也上了她的马，自己则牵着两人的马缰，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了起来，“这回谁也别骑快了，咱们还是这么溜达回去吧。” 李凌风走在前面，两个丫头骑在后面，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谁也没说话。 等快看见马厩的时候，李凌风才开了口，“刚才的事，咱们谁也别说出去了。” 陆颜玉以为李凌风是怕完颜王妃听了消息会责怪李依琳，所以护短，哪知李凌风却接着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别人知道是我救了你，定要编了闲言碎语来的。” 陆颜玉这才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李凌风竟是为了她好的，这时又不免回想起刚才抱着李凌风的腰的时候，倒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安全感，放佛知道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置自己于危险不顾的，若是以后都能依靠在这样的怀抱里也是很不错的吧。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在脑子里，陆颜玉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定是通红的，好歹前世也活了二十六年，什么样的帅哥没有见过，怎么还对这样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伙子有了这样的感觉，简直可笑，于是陆颜玉快速甩了甩脑袋，企图将这样龌龊的想法甩出脑子去。 陆颜玉见李依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应了李凌风的话，“一切听凌风表哥的。” 李依琳见陆颜玉这样说，也没说别的，同样附和着应了。 好不容易回了马厩，冬梅老远的就迎了上来，扶着陆颜玉下了马，“小姐怎么换了这匹马，刚才没什么事吧？” 陆颜玉看了一眼李凌风的背影，微笑着答道，“是我央求了凌风表哥要骑这一匹的，又能有什么事呢。” 第四十五章 归来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陆颜玉和李凌风的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一提起李凌风，陆颜玉也不会露出纠结的表情，也不会再害怕见到他了，所以接下来的几日在唐王府住的也算舒心。 每日与李依琳逛园子，荡秋千，在府里的湖上泛舟喂鱼，或者是喝茶闲聊，这大概是陆颜玉穿越而来过得最好的几日了吧。 眼见就快要到秋围的日子了，唐王终于从塞北回来了。 他身边的小厮在城门要关之前快马加鞭先一步回府通报，说唐王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驿馆，第二日清晨便可进城。 唐王这一去大概是两个月的时间，每隔两三年他都要去一趟塞北，一来策马狩猎，二来替皇上体察民情，好不逍遥快活。 因为完颜氏陪凤驾去了敦煌山，所以这次是李凌风、李依琳和陆颜玉，以及一帮子仆妇下人们站在府门口迎接唐王归来。 李依琳的性子还是那么着急，左等右等也没见着唐王的影子，于是开始左右踱步，嘴里一直嘀嘀咕咕，“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陆颜玉见状，忙上前拉着她，劝慰道，“你别急，昨儿来报信的小厮不是说了夜里王爷就已经到三十里外的驿馆了，今早晨起，用了膳再往回赶，好歹也得一个多时辰呢，哪能说来就来，咱们再等等。” 陆颜玉的话倒是起了些作用，李依琳老老实实的站定了不再来回踱步，不过脑袋仍是伸得老远。 过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从西面传来了马蹄声，府门前的人都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一个骑着黝黑骏马，着灰色衣袍的男子飞驰而来，后面跟着的是同样骑着马的四个随从。 看李凌风兄妹的表情也知道，来者就是唐王李建业。 下人们一看唐王归来，一起跪在了地上，“恭贺王爷归来。” 唐王还没下马，李依琳就“嗖”的一下冲了上去，高兴的叫着，“爹，爹，你可回来了，想死琳儿了。” 陆颜玉一看便知道，李依琳跟她爹爹的关系是很要好的。 唐王下了马，一把抱住李依琳，俊朗的脸上多了几份父爱，这样的画面甚是温馨。 唐王先是让下人们平身，然后才看着李依琳笑着说道“两个月不见，我的琳儿长高了一点儿呢。爹不在，你没闯什么祸吧？” 李依琳一听到这样的问话，假装生气的撅起了小嘴，“我就知道爹爹会这样问的，这俩月，琳儿可是乖得很，不信你就问哥哥。” 唐王这才将视线上移，看到了李凌风。李凌风倒是毕恭毕敬的给唐王打了个千，“孩儿给爹请安，娘陪伴凤驾去敦煌山了，这一两日就回来，不知爹这一路可顺利？” 唐王扶起李凌风，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都好，一路都好，塞北又不是去了第一次了，再说还有阿忠跟着，又怎么会出错呢。” 唐王说的阿忠就是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因为都是平常布衣打扮，所以也看不出身份来，倒是带着一脸憨厚的笑容。 李凌风又朝阿忠微微颔首示意，那中年人忙恭敬的鞠了一躬，“多谢王爷和世子爷抬举。” 这样一看，李凌风俊美的容貌和挺拔的身姿大概都是遗传了唐王吧，只不过唐王的身上多了那分沧桑感，是现代标准的大叔级人物，更能吸引陆颜玉的目光呢。 说了会子话，唐王这才看到李凌风身后还有一个妙人儿，“你就是威武侯府的三小姐吧？” 还没等陆颜玉回答，李依琳先惊讶的问道，“爹爹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没将颜玉表姐的事告诉你呀，难道是哥哥？”李依琳回头望向李凌风，李凌风也笑着摇头，但是显然，他对自己爹知道这样的小事并不奇怪。 连陆颜玉也觉得，依唐王的地位和能力，即使不在府里，可府里甚至整个京城里发生的事也应该是知道的，于是微笑着福下身，“小女颜玉，给唐王请安。” 唐王见她遇事不惊不躁，倒是欣赏的很，虚扶了一下算是见过了。 “爹路途劳累，还是快进府吧。”李凌风往后退了一步，带着下人们让出一条路来，请了唐王回府。 到了正厅稍作歇息，唐王喝了一盏丫鬟端上来的热茶，赞叹道，“还是家里的茶好喝，塞北净是奶茶，还都夹着风沙，喝到嘴里都拉嗓子眼。” 正说着话，就听下人来报，说押运行李的马车已经入府了。 他又命人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呈上来，于是两个小厮抱着两个包袱走了进来。 李依琳一见有礼物，小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起来，“我还以为这次爹回来没给我带礼物呢。” 唐王宠溺的刮了一下李依琳的鼻尖，“你这个小机灵，爹走之前不是答应好了要给你带礼物回来嘛，怎么会忘记。” 唐王命人将那个略小的包袱先取开，里面是一红一白两张狐狸皮，看毛色就是极好的皮子。 “这两张狐狸皮就给琳儿和玉姑娘，小狐狸的皮子虽然不大，但成色却极好，找裁缝来做两个抄手，冬天用，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李依琳听了高兴坏了，嚷着，“去年那个抄手掉池子里了，今年正好要做新的，爹这皮子送得正是时候呢。” 陆颜玉没想到也有自己的礼物，但毕竟初来乍到，怎么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于是赶忙婉拒道，“唐王好意，玉儿心领了，可是实在不敢再收这样贵重的礼物，还是这两张皮子都给依琳表妹吧。” “我知道你跟依琳要好，所以才准备了两张，即使你今日不在府里住，我也是要遣人给你送到府上去的，琳儿难得有你这个性格相投的好姐妹，我送见见面礼也是应该的呀。”唐王不徐不疾的一番话倒是讲的合情合理。 连李依琳也附和着，“你就收下吧，别说这皮子极好极难得，这也是爹爹的心意呀，你若不收下，可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让李依琳这样一说，陆颜玉却是不得不收下了。 唐王听了她的话，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你别听琳儿瞎说，什么瞧不起瞧得起的，总归是我做长辈的心意，你且放心收下就是。” 陆颜玉于是谢了唐王，收下了皮子。 李依琳看完自己的，又看向另一个大包袱，“那里面放的什么啊？爹爹。” “这个嘛…是给你娘的礼物，还是等她回来再打开吧。”唐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一听是给娘的，李依琳也只好将这股子好奇压下去，等娘回来再说。 唐王说话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玲珑的小盒子递给了李凌风，“这是我无意间从塞北的牧民那里得来的，是鹰胸口的三角骨，一共两块。” 李凌风一愣，接过了盒子说道，“这样的东西可是极难得的，鹰若是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一定会找个高不可攀的山洞将自己隐藏起来，又怎么会让人得了它身上的骨头？” “听牧民将，是一只雌鹰不知什么缘故先死了，雄鹰便触石而亡，才让人得了它俩的骸骨，打磨了这两块骨头，我一听故事如此动人，便买了回来送给你，一来鹰骨难得，可以辟邪保平安，二来这是一对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送给心上人嘛。” 在座的人一听，都抿嘴笑了起来，惟有李凌风少有的，红了脸。 第四十六章 猎场 又隔了一天，皇后的凤驾才从敦煌山返回京城，敦煌山本来就在京郊，所以陪伴凤驾的完颜氏也很快回了唐王府。 不日就是秋围了，阖府上下都在准备这件大事。 宫里的司衣嬷嬷也将做好的新骑装送了过来，一件红的，一件碧的，尺寸合身，做工自不必说了。 秋围那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唐王府就已经热闹起来了，套马车的，抬行李的，检查物件的，下人们忙里忙外，几个主子也没闲着，快速的填了几口吃食，便都该上马的上马，该上车的上车了。 每年一次的秋围，是在黑山外面的皇室猎场里举行的，长则三五日，短则一两天，也都是根据国事繁忙程度而定的。参与者也不过是皇室宗亲和权贵重臣。一开始都是男子参与，后来渐渐的也有了皇后和**女眷，到现在一些身份贵重的宗室女眷也都是允许参与的。但像陆颜玉这样的，特别中的特别，确实是少见极了。 因为起得早，马车跑起来又摇摇晃晃的，李依琳早就伏在完颜氏的膝头上睡了过去，而陆颜玉则丝毫困意都没有，一直睁着眼睛，从帘布的缝隙里，看向外面。 这次秋围是能见到皇帝和皇后的，现代人怎么能体会这个时代的人们心中皇帝的地位到底有多么的至高无上，无论是在权贵眼里，还是普通老百姓心里，那都是最高号令者，像神一样的存在着。所以，陆颜玉陆颜玉不免有些紧张，当然还夹带着兴奋。 完颜氏看出陆颜玉此刻心里的忐忑，于是跟她聊起天来，“你以前可曾面见过圣上？” 陆颜玉直白的摇了摇头。 “那你是紧张了？” 陆颜玉也不扭捏，坦白的回答道，“因为玉儿是第一次面见圣上，怕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不妥的地方会惊扰了圣驾，所以不免紧张，让王妃见笑了。” 完颜氏跟李依琳一样，喜欢陆颜玉不做作的性格，便好意劝慰道，“别害怕，一些规矩昨儿我不是都跟你讲过了，若是当时候真的忘了，只记着一点，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是了，无非就是磕头行礼的事，也不难。”说起规矩，完颜氏竟然有些不屑的神情流露出来，仿佛自己并不是皇室中人似的，也看不惯那些繁琐和惺惺作态。 陆颜玉明白完颜氏这是在宽慰自己，于是感激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一会儿，马车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行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马车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响，陆颜玉透过窗户看见越来越多的马匹和马车，还有一些跟之前司衣嬷嬷穿着打扮差不多的宫女，想来猎场就要到了吧。 完颜氏也在这个时候叫醒了还在呼呼大睡的李依琳，“快起来吧，要到了。” 李依琳揉了揉眼睛，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到了吗？” “已经到猎场门口了，说话就要进去了，你先醒着精神，一会儿见了那些主子可别乱了规矩。”完颜氏为李依琳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拽了拽衣裳提醒道。 李依琳面上答应着，可明显还是有点蒙蒙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等马车彻底停定，丫鬟们拿了马凳来，完颜氏第一个先下了车，李依琳跟在第二个，陆颜玉最后。 下了马车，陆颜玉这才发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京城外还有这样辽阔的地方，虽是秋日却不见颓废之景，满眼望去草木倒还算茂盛。不远的地方扎了一排帐篷，中间最显眼的黄色帐篷不用说也知道是皇上御用的。 她们下车的时候已经有个小太监侯在那里，朝唐王和王妃等一干人等挨个打千行了礼。 “皇上的车马也刚到，这会子在帐篷里休息喝茶，皇上吩咐了奴才在这里候着，王爷和王妃一到，立刻就请到帐篷里去。” 唐王和王妃先去了皇帝的帐篷，李凌风这些小辈自然待会儿有时间安排去请安，于是三人便都去看马术表演了。 李依琳看到有人在马上翻腾上下，这才彻底醒了神，拉着陆颜玉的手就往人堆里凑，边走还边回头跟陆颜玉解释，“那个就是我三堂哥。” 李依琳的三堂哥，那不就是皇帝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三皇子了，陆颜玉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人还真有点本事。 这边三皇子刚表演完下了马，博得一众喝彩。紧接着，从东边又飞奔出一匹快马，老远的看着马背上并没有人，可慢慢近了仔细看去，原来有个女子挂在马的另一侧，身体整个被马给挡住了，等到了人群的正中间，才猛地一下窜了出来，或坐或站的表演了起来，马术虽没有三皇子的精湛，可也是女子当中不可多得的马术好的，所以叫好声更甚。 人群里大多数人都对这个女子极为陌生，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这是谁家的姑娘，却只有睿王府的人似乎知道实情，有人也不顾及场合就大声嚷嚷起来，“以前狩猎场里都是男人，现如今倒好，被女人占了半边天去了。”说这话的正是睿王的二子孟文渊。 这女子的表演让坐在帐篷里的皇帝都起身驻足观看。 等她表演结束，一干人等陪着皇帝皇后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一见皇帝和皇后露面，都争先恐后的跪在了地上，三呼“万岁”。 得见皇上和皇后的真颜，陆颜玉是既局促，又兴奋，心想总算没白穿越一回。 “众爱卿平身吧。”皇帝一句话说出口，底下的人这才起身。 皇帝指着刚表演完马术的女子问起来，“这女子的马术不错，不知道是谁家的女眷啊？” 按常理来说，皇上对别的女子留意，皇后是应该表现得那么热络的，可是秦皇后今日听皇帝提起那女子却出乎意料的高兴，忙答话道，“那人正是臣妾娘家的远亲，算起来还要喊我一声表姐，今年我省亲回府正巧她随家人来朝拜，我看她也算的上机灵，又擅长马术，所以就领了她来，表演给皇上看呢。” 看了秦皇后的神情，陆颜玉可算明白孟文渊的冷笑是笑给谁看的了，看来秦皇后和廉王府是要联合给皇帝献上这美人了，只不过，这美人背后有没有计，就不得而知了。 秦皇后使了个颜色，身边的丫鬟便唤了那个女孩儿过来，近看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养的极好，白白净净的，却也有一股子飒爽英姿，极其惹眼。 等她走近了，见着皇帝和秦皇后，便赶忙行了跪拜大礼，看来这些都是在家里早就教导好的，一步都没有差池。 “小女秦媚儿给皇上皇后请安，恭祝皇上皇后身体康健，福寿万年。” 第四十七章 赌局 秋围不过是男人们的活动，骑着马狂奔在草原上，看到猎物就举箭射击，然后再就是打几局激烈的马球。而女人们则是纯粹的配角，就一个活动，坐着、欢呼。 其实今日参加秋围的各位，不管是皇室还是朝臣，都是中原人，本就对骑射不是很擅长，但因为先皇是骑在马背上打下了江山，所以崇文的同时，也很崇武，故而有了每年的秋围，意在不让自己的子孙忘记这骑射的本领，也是在铭记祖宗打江山的不容易。 即使是女子，虽然不提倡抛头露面，但如果能有点马上的本事，也是让人另眼相看的，就比如今天的秦媚儿。 像往年一样，今年皇帝也是备了丰厚的奖品——五百两黄金，奖励给射到猎物最多的那一位的，奖品倒是其次的，不过大家都是图个乐子罢了。 等所有人准备好，所有的马匹一字排开，三声号角响过，骑着马的男人们便像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而骑在马上的女人则都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像李凌风说的那样，今日来的女人本就是意思意思的，没有人会不要淑女名号，而真的混迹在男人堆里，秦媚儿也不过是表演了一会，现在也躲到秦皇后的帐篷里说悄悄话去了。 陆颜玉在秋姑姑的搀扶下下了马，可身边的李依琳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双手拱着央求完颜氏道，“母妃，我也想去射猎物，我可不可以也一起去？” 完颜氏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请求，也不生气，直接拒绝道，“好歹你也是个女儿家，这样跟着男人们去了算什么，再说了，弓箭无眼，若是受了伤可怎么好？” 李依琳听了完颜氏的话倒也没表现出来不高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完颜氏好像早就知道她心里在筹谋什么，下了马头也不回的往帐篷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也别指望像去年似的偷偷骑了马跑出去，每隔一刻钟我就遣人去你那里看看，若你不在，我就直接罚你身边的丫头。” 完颜氏倒是了解李依琳的脾气，她平日里对待麦儿一干丫鬟倒是不孬，肯定不会忍心连累她们的。李依琳看自己确实没什么机会跟着一起去打猎了，于是依依不舍的下了马，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陆颜玉忙上前拉着她往回走。 “王妃也是为你好，主要是怕弓箭无眼伤到你，咱们就去帐篷里喝喝茶聊聊天不也挺好嘛。” 等两人到了帐篷歇下，茶没喝几口，话没说一句，就光听李依琳叹气了，叹到第十次的时候，连陆颜玉都无奈了。 就在这时，帐篷外来了个小丫头，看衣着就知道是宫里的宫女。她福了身说道，“奴婢喜子给郡主请安，峥嵘公主请您到她的帐篷里一叙。” 峥嵘公主的年纪跟李依琳相仿，只比她早出生一个月。可绕着规矩，李依琳见了峥嵘也是要行叩拜之礼的，更别说陆颜玉了。 李依琳进了帐篷，刚要跪下，峥嵘就上前扶住了她，“说了几次了，也没外人在，你还要在我面前做样子吗？”两姊妹倒是关系不错。 一旁的陆颜玉心里是明白自己的位置的，李依琳可以不跪，她可不行，于是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仔细的磕了个头。 峥嵘公主的性格跟李依琳有点像，也很随和，她从前没见过陆颜玉，不过因为是李依琳带来的，所以也将她扶了起来，“这位可是眼生的很，你还不介绍介绍？” 李依琳很是随意的坐了下来，说道，“这是威武侯家的嫡长小姐，闺名颜玉，她没进过宫，你自然眼生。” 峥嵘喊了陆颜玉坐下，又好奇的问道，“既是威武侯府的小姐，怎么没入宫伴读，我倒是记得玢儿和你们府里的另一个…叫…叫什么的小姐一块进宫了。” 陆颜玉暗想，从陆颜玢的话里听得陆颜玟在宫里的表现一直很好，若她知道公主却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下，可真真的要伤了她的心了。 “陆颜玟，那是小女同父异母的妹妹，小女不懂规矩，怕惊扰了公主读书，所以没有入宫，而且小女的两个妹妹更为出色呢。” “你既能陪在依琳身边，怎能说不懂规矩，我这个堂妹我知道，鲜少有人能跟她玩到一起去，看来你也是揣了些本事的。”峥嵘公主笑着说道。 李依琳听了这话不依了，“堂姐这话说的，好像我多难缠似的，只不过我喜欢跟直来直去，性格不矫揉造作的人在一起玩罢了，颜玉表姐正好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喜欢她。” 三个人年纪相仿，倒也能聊到一起去，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天的狩猎上。 “咱们赌一场如何？”峥嵘突然提议道。 李依琳听了开赌局，有点兴奋的问道，“赌什么？” “当然是赌今儿谁打到的猎物最多。” “那赌注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商量起来，陆颜玉一听公主和郡主开赌局，赌注定是小不了的，自己就这么轻装而来，压根没带什么银两，况且即使带了，估计她们二位也压根看不上眼，所以还是先将自己撇清为上策。 “我还是不参加了吧。”陆颜玉委婉的说道。 峥嵘和李依琳一听哪肯愿意，一起说道，“人多了才有趣，再说我们又不赌钱，只要输的那人答应赢的两个人一个要求就行。” 公主和郡主都这样说了，无奈之下，陆颜玉也只好参与进来。 峥嵘公主压的是大皇子，李依琳自然压李凌风，其实陆颜玉也想压大皇子的，可却因为不能跟峥嵘重复，于是只好选了马术极好的三皇子。 三人有了赌局，等待的时间也算不那么难熬，说说笑笑也就等到了大队人马归来，等清点猎物的时候，峥嵘便派身边的丫鬟跑去打探消息。 等丫鬟回来，大家才知道，原来第一名真的是大皇子，李凌风第三，而三皇子呢却是空手而归的。 第四十八章 假冒 听了结果，要郁闷的当然是陆颜玉，我说我不赌，你们非让我赌，还偏偏压中了末名。这跟考试蒙选择题是一个意思，全蒙对不是本事，全蒙错才是真牛，今儿她陆颜玉也算是“慧眼识珠”，选了那个“颗粒无收”的。 陆颜玉心一横，跟公主和郡主玩，反正是赖不掉的，干脆表现的无所谓点还能挣点面子。 “输了输了，是我输了，不过还请公主和郡主高抬贵手，别太为难我才是。” 峥嵘公主和李依琳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样的需求，她俩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笑声渗得陆颜玉不轻，心里嘀咕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也不需要再商量，峥嵘便先开了口，“我想去外面骑会儿马，可是无奈来之前母后叮嘱了不让去，不过出宫的机会这么难得，错过了这次就得等明年了，我寻摸着不如找个人来顶我一会儿，你看如何？”峥嵘对着陆颜玉，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 陆颜玉心想，还找个人，那人不就是我嘛，你还真会拐弯抹角。 李依琳一阵狂低头，接茬说道，“只需要表姐扮一会儿公主，我呢跟公主去去就来，反正母妃也知道我来公主的帐篷里说话，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起疑心的。” 陆颜玉一听她俩的馊主意，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样恐怕不妥吧，万一一会儿皇上来了，或者皇后娘娘来了，我可怎么说啊，冒充公主，还不治我个死罪。” 峥嵘笑嘻嘻的摇了摇头，“不怕不怕，你放心，这会子父皇肯定在跟叔父和王爷们说话，母后呢有她的事，再者出去狩猎的公子们大部分都回来了，都在各自的帐篷里休息，不会有人发现的，一会儿我就让丫鬟把屏风搬来，你只需坐在榻上，有客人来一律说身子不适不见就行了。” 李依琳拉着峥嵘公主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不会耽搁太久，骑一圈就回来，你放心。” 陆颜玉实在拗不过两人，眼睁睁看着她俩走到门口，依然不死心的又问了一边，“非得在这儿骑吗，回宫里回府里骑不是一样的吗？” 两人头也不回异口同声的回答道，“那可不一样。”说完就溜之大吉了。 自己赌输了就得愿赌服输，没办法，陆颜玉在喜子的伺候下换上了公主的华服，这一身行头压在身上还真是难受。 锦衣华服的陆颜玉从她们出去之后就开始坐立不安，一面在心里数落她们两个人的馊主意，一面咒骂三皇子的无能，原来都是花拳绣腿，没一点真有用的本事。 坐在公主的榻上，过一分钟都像一个时辰，喜子给陆颜玉斟了一杯茶，上了几盘点心，可陆颜玉哪有享用的心情，她在心里祈祷了一万遍，千万别处什么岔子，那两个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可一定要平安归来才是啊，否则她就惨了。 眼见就要过了吃午膳的点了，可连两个人的影子都没见，陆颜玉有点担心，让丫鬟去外面看了好几次。 喜子也是一副担心的模样，试探性的询问道，“三小姐，御膳房来人问现在传膳吗？” “传，当然传，就跟公主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再吩咐他们准备三个人的碗筷，样子总要做足了。”陆颜玉忙中却不出乱，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喜子领了命便出去了，可不一会儿，午膳没来，却听帐篷外面有人在说话，动静还不小。 “三皇子请留步，公主这会子有点不舒服，不如您用过午膳再来看公主吧。”喜子挡在李凌海身前，不让他进帐篷。 李凌海心思缜密，从喜子的眼神里就看出了些端倪，“就是不舒服，我这个做哥哥的才要去看看，你这样拦着我，难不成帐篷里有鬼？” “您这话说的可错过奴婢了，是公主吩咐的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她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您可别为难奴婢了。” “刚还听你跟御膳房的太监说准备三副碗筷，公主帐篷里有客，现在又说她不见人，岂不前后矛盾？”李凌海质问道。 喜子这下可前言不搭后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倒给屋里的陆颜玉急的不轻。 “我进去看一眼就走，又不会叨扰她休息。”李凌海一个假动作转身很快就绕过了喜子，走进了帐篷。 陆颜玉此刻心悬在嗓子眼里，大概也不需要再做什么，只要一张口说话，就会立刻露馅吧。 喜子看三皇子是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非得见公主，也急的一脸的汗，“三皇子，公主身子真的不舒服，您就先回去吧。“” 李凌海在屏风前站定，不理喜子，心里已经深信不疑，里面坐着的人一定不是峥嵘公主。 于是，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谁？竟敢冒充公主？” 陆颜玉眼见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朝李凌海福身行了个礼，“小女陆颜玉给三皇子请安。” “姓陆？难道是威武侯家的？”李凌海倒也聪明。 “小女正是威武侯府上的，排行第三。”陆颜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峥嵘呢，怎么是你在这里？” 陆颜玉一看已经被揭穿了，也不好再隐瞒下去，于是实话实说，“公主和郡主去骑马了，她们…让我在这里假冒她。” 李凌海一听，眉头一皱，“这两个丫头简直胡闹，母后来之前就说了不许她瞎骑马，这里的马比不得宫里的温顺，若是遇到发性的把她俩给伤着可就坏了。” 陆颜玉一听也觉得刚才答应她俩的要求有点莽撞，心里也揪揪着，诺诺的问道，“那可怎么办？” “我骑马去找找看，你先别着急。”李凌海负手快步除了帐篷，留下陆颜玉在原地担心。 光这么杵着也不是办法，既然自己不会骑马，就算是走着也得去找找呀。于是她带着喜子就往外走，这事不能声张，所以只能悄悄的找，主仆俩就装着没事似的溜达，谁知竟越走越远了… 第四十九章 遇险 一 陆颜玉和喜子一路左瞧瞧右瞅瞅，可也不见峥嵘公主和李依琳，不知不觉两人竟往猎场深处走去。 “公主她们到底去哪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喜子一边帮陆颜玉扫清前面的蓟草，一边焦急的问道。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陆颜玉心里也没底，但只能安慰喜子。 “要不咱们回去多喊些人来找她们吧，这样不是能更快一点找到。” “她们俩是偷偷跑出去的，公主说了皇后娘娘不让她出来骑马，郡主也是，所以咱们暂且只能先悄悄的找。好歹三皇子也去找了，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陆颜玉为了安抚喜子，装的若无其事的答道。 两人就这么结伴越走越远，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就在眼前。 猎场里，峥嵘公主和李依琳饿着肚子回了帐篷，谁也不知道，这俩人刚从后面的马厩里牵了马出来，就被秦皇后的侍从嬷嬷看到了，然后告到了秦皇后那里，所以两人的白日美梦自然泡汤了。 秦皇后亲自罚了她俩在她的帐篷里抄书，也不许喊人伺候，无奈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办法找人回去给陆颜玉通报一声，只能就这样坐着，好歹到了午膳的时辰，秦皇后才放了两人回去，可谁知道一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才得知三皇子和陆颜玉因为担心跑出去找她俩了。 峥嵘公主吩咐了她的领事太监找了几个侍卫去寻三皇子他们，不一会儿就见三皇子从远处策马回来了，他见峥嵘和李依琳都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俩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猎场的马凶悍，若是摔着你俩可不得了。”李凌海将一边将马缰递给侍从，一边又对峥嵘说，“还找人假冒你坐在榻上，这主意可真是不咋地，唉，那个小丫头呢，刚才也急成那个样子，怎么现在不见了踪影？” “颜玉表姐不是跟你一块走了吗？怎么你还反问我们？”李依琳见李凌海这样问，一时不知所措。 “那个丫头不是在帐篷里待着吗，怎么会跟我在一起？我一个大男人，骑马带着她，不是累赘又是什么？” “丫鬟说她跟你一起去找我们了，可你又说没跟你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峥嵘见李凌海不像是开玩笑，于是紧张的问道。 “不可能啊，我走的时候她还在…”李凌海一拍脑门，“难道，她也去找你俩了？” “这可怎么办，颜玉表姐不见了，她能去哪儿？”是她将陆颜玉带到这里来的，若是还因为她出了事，那可不得了了。 “你说说你们，好不容易来看秋围，又捅出这样的幺蛾子。”李凌海见又有人不见了，有点生气。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她因为你赌输了，我们也不至于想到留她她待在帐篷里。”眼见峥嵘的公主脾气上来了，似乎要跟李凌海吵一架。 李依琳眼里噙着泪，“别吵了别吵了。”她一把抓住李凌海的胳膊，“三哥哥你快帮我把颜玉表姐找回来吧，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呀。” 李凌海想到还是先找人，于是也顾不得再跟峥嵘理论，只交代道，“你们俩老实待在在里，哪儿也不准去。” 然后便挑了两个随从，一并骑着马走了。 树林里的陆颜玉和喜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们俩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黑熊。 两人都没有吭声，区别是喜子是被吓得，浑身都在哆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熊，一声也发不出来。而陆颜玉则是迅速回忆对付熊的最好办法，也顾不上呼救了。 陆颜玉悄悄挪了一步对喜子说，“别动，千万别动，也别出声，一会儿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轻轻躺在地上，若是它走到咱俩跟前，你也别害怕，它不会伤害咱们，不管它干什么你都闭着眼睛就行了。” 喜子的脖子都僵硬了，缓缓的点了点头。 陆颜玉轻数，“一——二——三。”两人同时动作很轻的蹲了下来，向后躺下。 “闭上眼，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陆颜玉最后一次嘱咐道。于是，喜子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黑熊果然顺着气味来到了两人的身前，先是拿爪子碰了碰陆颜玉的身体，又用鼻子在两人身上嗅过来嗅过去。 嗅了半天，也不见熊有要走的意思，喜子显然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身体开始轻微抖动。 陆颜玉心里嘀咕，装死这个法子是以前从书上看来的，谁也没有实践过，到底有没有用还不好说，怎么这该死的狗熊还不走。 又过了会子，黑熊依然蹲在两人身前没有要走的意思，而喜子甚至被吓得眼角处滴下了一行泪。 陆颜玉最担心的事就要发生了，这大概已经到了喜子的最大忍耐程度，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她会尖叫。 这边才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不远处却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来了，陆颜玉暗喜，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她俩不会命丧熊口了。 喜子也听到了马蹄声，忍耐程度也到达了最大限度，竟然不顾陆颜玉的嘱咐，挣扎着站了起来，开始狂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黑熊一听这样聒噪的声响，一下子变得狂躁起来，站起来就要朝发声的地方扑过去，陆颜玉吓得一把将站着的喜子拉倒在地，这才帮她躲过横空而来的一掌。 李凌海也看见了这边发生的状况，眼见黑熊发作，慌乱中从马身上的箭篓里拔出一支箭便朝黑熊射了过去。 那支箭顺着黑熊的胳膊就擦了过去，黑熊受了突然而来的伤害，开始发狂，也顾不得眼前的两人，只朝李凌海扑了上去。 “我引开它，你俩快跑。”李凌海一边大喊，一边拽着马缰奔了出去。 熊果然只记得报仇，就这样被李凌海引开了，陆颜玉拉着喜子就往反方向开始狂跑，什么淑女形象，都不要了，这个时候还是保命要紧。 第五十章 遇险 二 求收藏...后面更精彩哟！ －－－－－－－－－－－－－－－－－－－－－－－－－－－－－－－－－－－－－－－－－－－－－－－－－－－－－－－－－－－－－－－－－－－－－ 陆颜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方向，反正就是个跑，一只手拉着喜子，疯了似的狂奔，她想，要是大学测八百米的时候也有只熊在后面，恐怕全校就没有不及格的了吧。 跑着跑着，喜子突然定住，反手拉住陆颜玉。 “怎么了，快跑啊。” 喜子双眉紧蹙，呆滞的往前一指，哆哆嗦嗦的说道，“那…那不也是只…只熊。” 陆颜玉往喜子手指的地方一看，我靠，不远处还有一只体型略小点的熊，今天可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是进了熊窝了吗？ “那你不跑，还等什么呢？”陆颜玉使劲拽住发呆的喜子，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脚步。 喜子猝不及防的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却是动也不动。 眼见远处的那只庞然大物听到声音也往这边过来了，陆颜玉迫不得已，“啪”的一个巴掌甩了上去，喜子的右脸颊立刻变得红肿起来，可见陆颜玉使的力气不小。 “哭，就知道哭，**跑啊，等一会儿变成熊嘴里的一块肉，看你还哭不哭。” 喜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眼泪瞬间止住了，害怕的看着陆颜玉，这还是帐篷里那个温温柔柔的三小姐吗，现在可是比市井泼妇还要厉害。 陆颜玉再一次拉住喜子的手，朝刚才来的方向返回，看来还是要找到李凌海，他有马，可以救人。 果然跑了一段，就听见了马蹄声和人吆喝的声音，那是李凌海带着两个侍卫在对抗先前的那只熊。 那熊的四肢都受了伤，鲜血汩汩的往外涌，它不断挥舞着两只熊掌，想要发力的样子。 陆颜玉看见李凌海，就像看见了救星，拼命的大喊起来，“后面还有一只，后面还有一只。” 李凌海听到了叫声，对两名侍卫说道，“你俩想办法拖住这只，我去拉她俩上马，等她俩获救了，咱们就一起往树林外骑，谁也别拖延恋战，咱们几个不是熊的对手。” 说罢，李凌海就使劲拉住马缰往陆颜玉的方向奔去，陆颜玉看见前来接应的人，于是拖住喜子的手跑的更快。 欲速则不达这话说的真对，刚一加速，就听喜子“哎哟”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我崴脚了。”喜子抽抽搭搭的捂住脚踝，痛苦的说道。 陆颜玉又使劲拉了她一把，“你先忍忍，再走两步咱们就得救了。” 喜子咬紧牙关，可怎么也站不起来。就在这时，身后的那只熊从树林深处摇摇晃晃的就追了出来。 陆颜玉眼尖看到它脚上绑了根绳子，像是人为的，不过这会子可不是考虑绳子是怎么系上去的时候，她又加把劲拉了一下喜子，可还是没能将她拉起来。喜子虽然是丫鬟，可长得人高马大，瘦弱的陆颜玉根本使不上劲。 李凌海还差十几米，被一棵粗壮的树横档在了另一边，无奈马过不来，只能大声吆喝，“过来过来，快上马，给我手，快上马。” 陆颜玉见也就几步就能获救，可偏偏喜子走不了路，后面的熊也要追上来了，急得团团转。 喜子哭着对陆颜玉说，“小姐，你上马快走吧，别管我了，奴婢贱命，死就死了。” 李凌海在一旁发疯的催促着，“愣着干嘛呐，快过来啊，难不成你想你俩都死在那儿。” 陆颜玉充耳不闻李凌海的话，一咬牙，坚持道，“不行，今天我必须带你一起走。” 说话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使劲，突然就把喜子从地上拽了起来，一只胳膊挂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一瘸一拐的就朝李凌海小跑了过去。 到了跟前，陆颜玉扶着喜子踩在横木上先坐到了李凌海的身前，这才轮到自己，可后面的熊已经追了上来。 一个巴掌就朝陆颜玉拍去，李凌海见状一个拳头正好打中了熊的眼睛，熊踉跄的后退了一下，给陆颜玉争取了一刻的时间。虽然瘦弱，可她却很机灵，一脚蹬上横木，拉住李凌海伸过来的手，像会飞似的上了马。只留下又一次扑上来的熊，撕烂了她的裙角。 李凌海见两人都安全了，便朝他的两个侍卫大声叫了一声，“走。” 三匹马就这么狂奔着出了树林，眼见前面就是草原，陆颜玉却突然大笑起来。 笑声一直持续到马停了下来，好多人都看见三皇子骑马一前一后驮着两个女子回来，其中还有一个像疯了一样的在哈哈大笑。 听到风声的李凌风也赶了过来，他简单的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也是气得脸色发白。也顾不得数落谁，就见李凌海带着人回来了。 李依琳看见五个人都是统一疲惫不堪的样子，尤其是两个女孩子，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而陆颜玉还一直笑个不停，于是赶紧抓住她的手，扶着她下了马。 “颜玉表姐，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啦，怎么成这副落魄的模样。” 陆颜玉下了马，也不笑了，低头一看，碧色的罗裙下面被熊的最后一击给撕破了一个口子，鞋子跑掉了一只，身上黏的都是泥巴，更别说头发了，估摸已经全散落下来了吧，确实够狼狈。 一旁站着的冬梅和秋姑姑一见陆颜玉这副模样，也顾不得场合，一股脑都跑了过来，也焦急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怎么成这样子了。” 陆颜玉用手拢了拢头发，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话，“没事没事死不了。” 从马上下来的李凌海倒是真的开始佩服起来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了，先别说碰上熊之后的泰然自若，光是她在生死一刻，连一个丫鬟的命都不愿意抛下的决断，就让人肃然起敬，这哪还是个闺阁里未经世事的小姐，就算是个成年男子，也不见得有她的沉稳。 “你们俩先带她去洗洗吧，有什么话收拾干净了再说，这幅样子，还算什么名门闺秀。”李凌海装作若无其事的对峥嵘公主和李依琳说道。 临走前，陆颜玉一拍脑门，怎么忘了像三皇子道谢。于是，她折返回去，对着李凌海就恭敬的福了一身，“小女子谢过三皇子救命之恩。” 第五十一章 无恙 陆颜玉一回到帐篷里，就立刻被峥嵘公主和李依琳扔进了澡盆，结结实实的洗了个热水澡。 边泡在木桶里，边给她俩讲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把两人给听得目瞪口呆，张着大嘴好一会子都没合上。 “颜玉表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树林里真的有熊？”李依琳仿佛还是不能相信，毕竟这里是皇家猎场，一干危险动物都是会在秋围前提前清理干净的，就是以防伤人，所以历来都没有听说过有熊出没。 “对呀对呀，你说的也太惊险了，不但有熊，竟然还有两只，也太可怕了吧。”峥嵘也附和道，露出同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们若不信，就去问三皇子呀，他可是跟我们在一起的。”因为有外人在，陆颜玉坐在浴盆里，依然裹着澡巾，一边答话还要一边拽着澡巾以防走光。 看李依琳还有疑惑，陆颜玉赶紧制止了她的提问，“有什么问的，等我洗完澡再问好不好，你俩在这里，我都不好意思洗了。” 李依琳只好点头答应，“好好好，你先洗着，我让丫鬟给你准备点吃的去，中午没进午膳，又经历了这些，你定是饿了的。”说罢，李依琳就拉着峥嵘公主出去了。 等帐篷里就剩下冬梅和秋姑姑伺候，陆颜玉这才揭了澡巾，肆意的洗起来，这时候她才注意到秋姑姑的眼角是湿的。 “姑姑你怎么了？”陆颜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没事。”秋姑姑背过身去，拿帕子又擦了擦眼角。 冬梅忍不住，也哭丧着脸，“刚听了小姐说的那些，别说是姑姑，奴婢都要被吓死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不如一头撞死随了小姐去呢。” 秋姑姑一听这话，赶紧转过身来，“呸呸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姐好好的在这儿呢，你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还不赶紧吐出来。” 冬梅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吉利，慌忙朝地上吐了三口唾沫，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我是浑说的，神灵保佑小姐长命百岁。” 陆颜玉见她滑稽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心里却感动极了，“好啦，我知道你俩是心疼我，不过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这次纯属意外，我保证再没下回了，你俩别再担心了。” 说了这些秋姑姑和冬梅的脸色才变得好了一些，忙着给陆颜玉加热水，陆颜玉将整个身体都浸入盆里，热水环绕四周的感觉可真好，这大概就是劫后重生的感觉吧。 洗完澡，陆颜玉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也没绾起来，就随意的披散着。丫鬟们将木桶和屏风撤去，峥嵘公主和李依琳才重新回来了。 李依琳让丫鬟拎来了一个食盒，里面盛满了饭菜，陆颜玉早就觉得饿了，等丫鬟将饭菜摆上桌，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这边菜还没进口，丫鬟便通报，说喜子来了。 峥嵘嘴里嘀咕，“她崴了脚，不是说让这丫头歇着去，暂时不用伺候了嘛，怎么这会子又出来了。” 喜子是由别的丫鬟搀扶着走进来的，看她的样子，已经洗漱梳理过了，换了干净的衣裳，精神也好了许多。 峥嵘刚要发问，喜子就“噗通”一下跪在了陆颜玉的面前，还没说话，眼里就都是泪。 众人疑惑她的行为，是因为陆颜玉并没有把救喜子的那一段说出来。 喜子声泪俱下的伏在地上说道，“奴婢是来谢谢三小姐的救命之恩的，若是刚才三小姐放弃了拉奴婢一把，恐怕奴婢现在早就变成熊嘴里的一块肉，死无全尸了。” 喜子好歹是峥嵘公主身边的奴婢，这样久久的跪在自己眼前也不是个事，于是陆颜玉向秋姑姑使了个眼色，好说歹说将她扶了起来。 “你的腿脚不便，还行这样的大礼干什么，丫鬟的命也是命，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这样的。” 这句话刚落，就听帐篷外有人接茬，“好一个丫鬟的命也是命，今儿我可真见识到女侠长什么样了。”说话的正是李凌海，李凌风也随他一并现了身。 陆颜玉赶紧起身随着一屋子的人，给他俩福身请了安。 峥嵘好奇的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可给我们绕糊涂了。” 李凌海这才将树林里陆颜玉救人的事说了个仔细，给一屋子的人听的都佩服得不得了。 峥嵘听完，跑到陆颜玉面前，“怪不得依琳这么喜欢你，我觉得也开始喜欢你了，以后我也叫你颜玉表姐，好不好。” 陆颜玉一听，郡主就罢了，这可是公主，喊自己表姐，那是万万使不得的。“这小女可担待不起，公主若是不嫌弃，喊我颜玉就好，若加上表姐二字，可是折煞我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会拒绝的，不过没关系，我只在人后这样喊你，人前是不会这样的。”峥嵘坚持道。 陆颜玉依然面露难色，眼睛瞥向坐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希望他俩帮忙劝劝。 李凌海故意咳嗽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听见，你们姐姐妹妹的，还真是麻烦。” 李凌风也微微一笑不作回应，没办法陆颜玉只好答应了峥嵘的要求，但也一再请求她人前可别喊漏了嘴。 就这样，陆颜玉又重新坐回桌前，看着一桌子的美食，自己的肚子早就抗议了，却因为人多估计礼数，不能一尝美味。 李凌风看出端倪，率先起身说道，“你先吃吧，我俩不过是过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两兄弟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李凌海走到帐篷门口，又转身对陆颜玉又说道，“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想来这一路被追赶，你总会受伤，你遣个合适的丫头过来我那里取吧。” 陆颜玉嘴上应了，送走了他俩，心里却在嘀咕，李凌海的话怎么听都像话里有话，有什么事是需要避开峥嵘和李依琳说的吗，难道关于“那件事”他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第五十二章 交谈 果然如陆颜玉想的那样，冬梅从李凌海那里回来，除了带来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同时还有一句要紧的话——想办法支开旁人，我有话要问你，立刻。 陆颜玉得了这句嘱咐后，尤其是那“立刻”二字，哪还有什么心思再跟峥嵘和李依琳闲聊，她俩一口一个颜玉表姐叫的倒是热乎极了，可是陆颜玉只能在心里说抱歉，因为实在不知道三皇子那边是什么事，所以还得想个办法过去一趟。 “我身子实在有点疲乏了，能不能让我先睡一会儿，晚上还有酒宴，若是现在不休息片刻，恐怕晚上更是撑不住了。”陆颜玉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峥嵘和李依琳迅速同意了她的提议。 “颜玉表姐，你先睡，琳儿跟我去我那儿，过一个时辰，我们再来叫醒你。”现在峥嵘也开始唤陆颜玉表姐了，她这么一叫，倒是叫的的陆颜玉浑身不自在。 等二人离开片刻，陆颜玉便换上了冬梅的外衣，绾了个丫鬟的发髻，又叫冬梅替自己躺在榻上，反正都是冒名顶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招自然使着顺手，等都安顿好，她这才悄悄的离开帐篷，绕道去了李凌海那里。 李凌海为了她来，早就支开了所有的侍卫和下人，只留下了李凌风与他一起。 陆颜玉低着头快速的一头扎进帐篷，因为走得速度快，说话时甚至还有点气喘，“有什么话快点说，怕是一会儿就有人去我那里找我了。” 两兄弟又是对视一眼，这次由李凌海先开口，他缓缓的为陆颜玉倒了杯茶放在桌边，然后才问道。 “在树林里，虽然慌张，可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些什么异样？” 陆颜玉一听他这样问，便知道，李凌海应该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但是她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保持了沉默，她是想等李凌海先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果然…”李凌海看到陆颜玉沉默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也不是吃素的，多少还有些观察力，于是他略犹豫的又接着说道，“熊掌上的…” “绳子。”陆颜玉痛快的接了话茬，眼睛正对上李凌海的目光，“怕是有人动了手脚吧。” 两兄弟一站一坐，听了她的话后，同时朝她看了过去，都是英俊男子，把陆颜玉盯得都有些脸热，可惜现在是在讨论正经事，她将脑袋转向另一边，还是将那些花痴的想法统统过滤掉吧。 李凌风此刻的表情也很复杂，他负手站在书案前，手里把玩着他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语气淡淡的说道，“这里是皇家猎场，每年八月十五一过，管理猎场的官吏都会提前将整个猎场，以及附近都仔细搜查几遍，不但要筛查过往百姓，还有附近方圆百里内的大型动物，确保所有有能力威胁到人生命安全的野兽都被提前转移走，所以，这些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因为野兽出没而伤人的事，可是今天，你们却碰上了熊。” 陆颜玉微微一笑，“也就是说，今天我误打误撞进了树林，也许破坏了谁的大计？” 李凌海端起茶盏吹了吹浮起的茶叶，说道，“可以这么认为。” 既然达成了共识，陆颜玉便又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可是你们一早去狩猎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怎么现在就有了，或许下午有谁会再入树林？“ 李凌海又一次转过头盯着陆颜玉，若有所思的说道，“太聪明可不是件好事哟。” 陆颜玉也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所以掩饰性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也是猜的而已。” 李凌海也不避讳，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今天你去的那个位置，再往里一点，有个坟头，二哥人生中第一个教他习武的师傅就葬在那里，那个师傅教了二哥五六年的光景，两人很合得来，二哥重感情，所以每年都会趁着秋围去他的坟头拜祭一下，所以在接下来的某个时辰，他就会重新进到树林里。” 陆颜玉听了李凌海的陈述，猛地一个激灵，“那你们还不赶快通知二皇子不要进去，那里有危险。” 到这里，李凌海才算露出一个笑容，“这个还用你说，早就告诉他了。” 陆颜玉沉下心自言自语道，“怪不得那里面那么多断木，看来也是大有来头，那可是阻止人骑马快速逃出去的好法子呢。” 李凌海又将笑容收起，又换上一脸凝重，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李凌风身边，“好了，要问的话也问完了，你回去吧。” 陆颜玉朝他俩福了身，在要离开的时候，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今儿的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皇上想不知道也难，若是有机会皇上问起的时候…” 李凌海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这事牵扯的人太多，恐怕父皇一时半会还不会找上你，你且将你知道的都咽进肚子里就行了。” 陆颜玉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才低着头快步回了自己的帐篷，换下衣服，躺回床上。 细细想来今儿的事，最有嫌疑的莫过大皇子，不过是否有人嫁祸给他也未可知，只是没想到但凡跟皇家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多多少少就会有这样的尔虞我、腥风血雨，他们要的是权力，为了权力死上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人命大概是最不被这些宫里的主子们放在眼里的了，所以，以后无论如何，还是少跟他们扯上联系才对。 就这么想着想着，身心的疲乏带着困意来袭，陆颜玉还真的睡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马球比赛 陆颜玉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又回到了现代，还是那扇门，那张床和那对奸夫淫妇，只是这一次，那个贱男人竟然拿着刀在追杀自己，眼看那刀银晃晃的就要刺到自己身体里了，陆颜玉却正好被一双小手拉了一把躲开了，然后梦就散了，自己也醒了。 陆颜玉一睁眼，发现叫醒自己的是李依琳。“颜玉表姐，快醒醒吧，你都睡了一个多时辰了，丫鬟们怎么也不喊你一声，马球比赛都开始了呢。” 陆颜玉抽出袖子里的帕子拭去脑门上的一圈细汗，只字没提做了噩梦的事，她的脸色变换的倒快，一边起身，一边自责的说道，“这一觉确实睡的有些久了。” 秋姑姑按住想要辩解的冬梅，忙蹲在地上边为陆颜玉穿上鞋子，边承认失误，“都怪奴婢，想着让小姐多睡一会儿，这不就忘记时辰了。” 陆颜玉朝半蹲在地上的秋姑姑投去歉意的目光，刚才她从李凌海那里回来的就有些晚，秋姑姑和冬梅也是好心想让自己多睡一会儿，所以才没有叫醒自己的。 好在来的是李依琳，她从来不计较这些丁丁卯卯的小事，只是催促陆颜玉快点上妆，好跟她一起去看比赛。 丫鬟们快手快脚的为陆颜玉打扮了一通，绾上舒适的发髻，李依琳便拉着陆颜玉出了门。 秋高气爽的下午，老远的就看到了几十米外的热闹，除了奔腾的骏马和骑在马上的男子，还有那被马蹄溅起的扬尘。 陆颜玉只是福身朝唐王和完颜氏行了礼，便被李依琳拉着坐在了他俩的身后，李凌风也参加马球比赛去了，所以他的位置是空的。 陆颜玉刚坐下，李依琳就拉着她看向一旁，原来是峥嵘公主在向她招手，陆颜玉动作幅度极小的也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来了，峥嵘这才又兴致勃勃的看起了比赛。 古代的马球，跟现代的马球不是一回事，古代的马球不过是两队人各自骑在马上抢一只藤条编织的圆球，然后往对方的筐里投掷，投进便记做一分，分高的队伍获胜。 从比赛者头戴的绑带就知道谁跟谁一组了。陆颜玉认识的面孔有限，大体看出红队是李凌云、李凌海、孟子俊等人，蓝队是李凌天、李凌风、秦逸亭等人。场上倒是你争我抢，好不热闹的一派景象。 李依琳抓了一把瓜子递给陆颜玉，陆颜玉接过来却没有嗑的意思，就这么拿在手里，看起了比赛。 不过是一堆男人争抢一个球，篮球是用跑的，马球是用骑的，异曲同工，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陆颜玉本就不是什么体育迷，她随着李依琳的指挥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倒也不无聊。 说是两队人的比赛，可这样看来却像是李凌天和李凌云的对阵，剩下的都是帮衬，大家都知道下一任皇位的继承者必定是从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出的，明里的兄友弟恭，背地里还不知道会化成什么样的你争我抢。光是前儿树林里的那一幕就够让无辜被牵连的陆颜玉目瞪口呆的了，何况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场上李凌云倒是丝毫没有恭让自己大哥的意思，抢起球来也是凶狠的要命，李凌天显然有点吃不消，李凌风倒是没有因为跟李凌海的关系更好而示弱，也拼了全力投入比赛，像剩下的孟子俊和秦逸亭等人倒是做足了配角的戏码，好好的配合主角的角逐。 陆颜玉不喜欢这样激烈的比赛，不过却对场上的几张俊脸流连忘返。大概是皇室的血统真的不赖，一脉相承的三位皇子，却都是清一色棱角分明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单眼皮却炯炯有神的眼睛，往上束起的头发，衬得每个人都精神极了。还有李凌风，因为娘亲是异族，所以他眼里的那股子邪魅，是那么的特别，让人久久不能忘记的。而秦逸亭，虽然吕逊一筹，却也风姿绰约、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别人看的是比赛，陆颜玉看的是帅哥，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有点猥琐，于是故意寻了个由头跟李依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无意间的一侧脑袋，却发现秦皇后的身旁添了一个位置，正是秦媚儿坐在那里。 秦皇后对秦媚儿的态度很是和蔼，一直拉着她的手，又一直有意无意的与皇帝聊上几句，保证皇帝每隔一会儿就能朝她的方向侧目，准确的说是能看到秦媚儿的脸，就凭秦皇后这样的捧将着，兴许不日，这个秦媚儿就要成为**中的一位宫主了也未可知。 差不多就在陆颜玉收回目光的同时，太监的一声锣响，标志着这场马球比赛结束了。 红队胜蓝队一个球，李凌云胜了。 整个马群运动的节奏都变缓了下来，李凌云跟李凌天两马交错，互相握了握手。 “承让承认，是我今天运气好。”李凌云的态度很是谦和，丝毫没有被李凌海送来的消息所影响到。 只是李凌天面上却不那么和善，“下次，也许你就不会再那么走运了。”李凌天的这句话不知是指下一次的马球比赛，还是下一次的陷阱，让人听了总得细细琢磨琢磨才行。 几人都下了马，往皇帝处走去，然后一个个都跪拜了下来。 李凌天迅速的换了一张脸，笑着说道，“儿臣马艺不精，往后还得多向二弟三弟学习。” 李凌云也谦虚的回答道，“大哥这话说的倒让做弟弟的无地自容了，今儿确实是我们的运气好些，若论马上的技艺，大哥才是第一。” 皇帝哪里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是在做面子工程，于是面色仍然严肃的说道，“既是比赛，那么肯定会分出胜负，不过朕的意图不是让你们争夺这个第一，而是体味参与其中的乐趣，你们可知道？” “不仅是这马球比赛，还有其他一些事，国事家事天下事，团结才是力量，君臣一心就一定能解决一切困难，朕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在场的众人齐声答了一个“明白”，又三呼万岁，这场马球比赛才算真的结束了，而接下来的重头戏便是晚上的篝火晚宴了。 第五十四章 微醺 本来皇帝想在马球结束后就起驾回宫的，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留了下来，于是，傍晚的时候，猎场上的篝火便燃了起来，每人一张小桌子，就着蒲团席地而坐，倒也快哉。 宴席一开，宫女丫鬟们捧着酒壶为每位主子都斟满美酒，皇帝的祝酒词听着有点老套，“今儿是真真正正的家宴，来的没有外人，这第一杯酒，朕先祝祷国泰民安，家和才能万事兴。” 下面坐着的人，包括秦皇后都一同举杯，大家齐声一句，“皇上英明。”然后共同饮下了第一杯。 这是皇帝的祝酒，谁都不能不喝，陆颜玉的酒量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就没好过，第一杯酒入了口腔，只觉得无比辛辣，呛得了不得，冬梅赶紧为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陆颜玉吃了菜，才勉强把酒压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光，舞姬献艺，皇子王爷敬酒，都是寻常。 一旬酒喝过去，秦皇后举起了酒杯，朝邻座的皇帝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皇上，臣妾也敬您一杯。” 皇帝似乎是喝的不少，略有醉态，不过，对于皇后的酒却没有回绝，丝毫没有犹豫的又仰头喝了下去。 秦皇后敬完酒，接着说道，“皇上，臣妾，还有个好节目要献给您呢。” “哦？是什么节目？” 秦皇后击掌三下，舞池里的舞姬便退了下去，接着响起一阵高亢的丝竹之声，一个白衣女子从一侧碎步走了出来。 那女子用白纱覆面，手握一柄长剑，随着音乐就舞了起来，她的腰肢甚是柔软，舞步也很轻盈，在夜里，也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她这一舞，把已有醉意的皇帝和其他男子的眼神都吸引了过去，别说是男人，连陆颜玉等女孩子也都静静的观看起来。 其实不用猜，陆颜玉也能知道这女子是谁，她心里清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典故，只是此情此景，恐怕应该改成媚儿舞剑，意在皇帝了吧。 一舞终了，皇帝率先鼓起了掌，引得场下的人都跟着喝彩。 “这个莫非是…”皇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虽然是在跟秦皇后说话，可眼睛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抹白色。 秦皇后站起身来，笑盈盈的朝舞剑的女子说道，“媚儿，还不快揭下你的面纱。” 秦媚儿听话的揭下面纱，又是碎步走到皇帝跟前跪了下来，“小女秦媚儿献丑了。” 皇帝这次是绕过桌子，亲自将她扶了起来，这一举动，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陆颜玉心想，这招美人计还真的成功了，原来任何人都免不了俗，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秦皇后亲自命秦媚儿近身伺候皇帝，为他斟酒夹菜，皇帝的眼睛从此刻开始就没从秦媚儿的身上移开。 皇帝今晚喝的着实不少，没多久就在秦皇后的陪同下先一步回去休息，当然秦媚儿也随着一同撤席了。 临走的时候，秦皇后还嘱咐大家继续畅饮，没了皇帝皇后坐镇，席上的气氛果然欢快了些。 陆颜玉被李依琳和峥嵘公主灌了几杯酒，自觉有点不胜酒力，于是以更衣之名带着冬梅逃了出来，她不敢再走远，只跑到了不远处的小河边，吹吹小风，顺便醒酒。 带着点浅浅的酒意，陆颜玉捡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用手撩拨着水流，凉凉的河水从陆颜玉的手掌间穿过，舒服极了。 只坐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说话，“原来你竟躲到这里来了。”陆颜玉被这个声音惊得猛地站了起来，却因为脚下的石子和泥巴被河水冲刷的有点粘滑而差点摔倒。 来人快速的冲上来，跟冬梅同时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陆颜玉，陆颜玉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凌海。 不知是不是酒劲儿还没下去，陆颜玉不但没有福身行礼，反倒是撅起小嘴，嗔怒道，“这样背后突然出来，是要吓死谁吗？” 李凌海并不介意她的僭越，反倒是笑着调侃道，“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还怕见人吗？” “自然没做亏心事，不过，你却打扰了我的清幽。”陆颜玉的小脸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变得红扑扑的，比平时更多了几分俏丽。 李凌海双手合十，微微躬了腰，“既这样说，我这就给你赔不是了。” 陆颜玉看他还真给自己作揖，咧着嘴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下可给冬梅急坏了，这可是皇子，难道小姐真的喝醉了，敢这样无礼。 笑了一阵，陆颜玉才合上嘴安静了下来，“三皇子怎么来这儿了，席上恐怕有一堆人在等你去喝酒吧。” 李凌海也不忌讳，也挑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等我？不会，大家都等着跟大哥二哥喝酒呢，我这个老三，可没这么好的人缘。” 陆颜玉也跟着坐回了原先的石头上，对于李凌海的话她也知晓几分，一个没有野心的皇子，谁会在乎呢？ “谁说没人要跟你喝酒，这儿不就有一个。”陆颜玉拍拍自己的胸脯，扬着头说道。 李凌海被她的话逗得心情大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可是当真了。”接着他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酒囊递给了陆颜玉。“喝吧。” 陆颜玉一愣，这人用不着这么实在吧，客套话都听不出来吗。 李凌海见她不肯接过酒囊，于是继续调侃道，“怎么，难不成刚才说的都是逗我玩的？” 陆颜玉被这句话一激，果断的接过酒囊，拔开酒塞，“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酒一下肚，她发现这酒比刚才在席上喝的还要辛辣百倍，不禁一边吐着舌头，一边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样辣。” 李凌海拿过酒囊也喝了几口，“这是边关将士酿的酒，叫玉门关，自然比寻常的酒烈了许多。” 陆颜玉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这酒你也敢给我喝，不是成心害我嘛。” “我就是试试你，没想到你还真敢接过去。不过，你….真的跟其他府里的小姐不一样呢。”李凌海盯着陆颜玉红扑扑的小脸，情不自禁的说道。 第五十五章 说故事 刚才喝进肚子的那几口酒，让原本微醺的陆颜玉更添了几分醉意，说起话来更加不注意分寸了。 “不一样，我有什么不一样？” 李凌海拖着酒囊又喝了两口酒才说道，“就凭你白天在树林里的临危不乱和舍己救人，就肯定与旁的小姐不一样了。” 陆颜玉嘟囔着小嘴，用手使劲儿拍了一下李凌海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树林里的事呢，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躲在帐篷里冒充峥嵘，又怎么会因为担心她俩而误打误撞闯进了树林，又怎么会遇到那两只大熊，还差点没命，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这回换成李凌海摸不着头脑了，“哎，你这人，怎么还瞎赖别人，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干系？” 陆颜玉布情愿的解释道，“还不是我们三个人开了个赌局，赌谁打回来的猎物最多，我把注压在你身上，结果呢，你却空手而归，所以我自然要愿赌服输，听她俩的差遣了，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事啦。” 李凌海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一下子仰面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在打赌啊，怪不得峥嵘说这事怨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陆颜玉撅着小嘴瞪了他一眼，“你说说，这事是不是赖你。” 李凌海只好又朝陆颜玉作了个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说道，“对对对，这事确实赖我了，若是我能打上几头猎物回来，你也就不至于这样了。” 陆颜玉撇着嘴，语气随意的像是跟一个老相识讲话，“话说回来，你也太逊了吧，什么都打不到，空手而归。” “逊？逊是什么意思？”李凌海这位古人，自然对陆颜玉的新派词不大明白。 酒喝多了，顺嘴把现代的词汇都用到这里了，陆颜玉忙解释道，“就是太没本事了的意思。” 李凌海干笑了几声，“没本事？没本事不是正好，我这人在别人眼里懒散惯了，本来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所以自然也是打不到好东西回来的。” 在现代电视剧里，这样的事陆颜玉看的多了，无非是为了明哲保身，而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估计李凌海也跑不出这个圈子，于是她故作深沉的说道，“少骗人了，你是装的，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李凌海侧了脑袋，有点诧异的表情，“你这是什么论断，凭空想出来的？” “才不是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将来的皇帝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中的一个，你若想保命，自然要隐藏锋芒，否则，一旦将来有任何变故，你可就不能明哲保身了。” 李凌海听了她的话，笑也笑不起来，只得将酒囊里剩下的酒都灌进了肚子，他觉得跟这个丫头很是投缘，有种想跟她说说心里话的感觉。 陆颜玉见他欲言又止，于是看着他说道，“你若是心里有话想说就说，今天我听了，明天就忘了，保证不会给你传出去的。” 以前对谁都会存上几分忌讳，可这次李凌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对陆颜玉的信任，偏偏觉得她的眼神真诚的很，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 “虽然跟你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很是信任，既然如此，说些心里话也无妨。” 接着，李凌海便将他的小故事缓缓道出。 “我娘是太后身边的侍女，后来被父皇看上，有了身孕才封了个小小的贵人，当初她能顺利生下我，大家都说是得了太后的庇佑，否则，这么卑微又没有家世的女人，如何能在偌大的皇宫里，克服重重困难和陷阱诞下一个男婴呢。” “其实，再往前数几年，我娘还没去世的时候，我年年打猎都能在三个皇子中拔得头名，我的诗书也不赖，总能得到父皇的赞许，你说，有这样优秀的儿子不是件好事吗？可是，我越是优秀，我娘的眼里却有越多的悲伤，那是一种无以言状的忧愁。” “后来，我娘被自己宫里的宫女检举，嫉妒其他有孕妃嫔，企图下药戕害，这样的罪名最后就是个死，我娘为了不连累我，没等到父皇发落，便寻了毒药喝了下去，临死前，她就跟我说了一个字，那就是‘忍’。” “自娘死了，我才明白，是我的锋芒毕露害死了她，那些人害怕我太过优秀，会妨害到皇位的继承，所以先杀了我娘，后面兴许还会杀了我。” “于是…” 陆颜玉安静的听了那么久，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于是，你就慢慢变笨了，再也比不上你的两个哥哥，然后皇上也就不夸奖你了，默默无闻的你才重获安静，对吧？” 李凌海听了她的猜测，完全跟自己的结局一样，于是他抬头看着天空，吹了个口哨，“你说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陆颜玉不以为然的回答道，“哪有什么懦弱之说，在那种情况下你唯一能选择的路就是自保，若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何谈以后啊？” 李凌海对她的见解很是佩服，倒不是因为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是这个丫头竟然听了这样的故事，都没有丝毫的惊恐，反而安慰自己，简直另类。 “你是不是想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碌碌无为的三皇子，任凭大皇子和二皇子去争抢皇位。”陆颜玉问道。 “我本来也没什么野心，以后能封个王爷，游山玩水，自在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李凌海用两只胳膊撑着地，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 “哦？那你怎么知道皇上对唐王没有戒备，没有杀意呢？” 陆颜玉的一句话彻底惊到了李凌海，他紧紧盯着陆颜玉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个弱女子，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你信任我，说了那么些掏心窝子的话，所以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万一有人要你的性命，你也好有所提防才是，不管你做不做，只要你存在，就是一个威胁。” 这话才刚落，李凌海还想说些什么，可七八丈外，冬梅故意大声的发出信号。“给二皇子和世子爷请安。” 第五十六章 嘴仗 陆颜玉和李凌海的月下畅谈，被突然造访的二皇子和李凌风给打断了。于是李凌海见有人来便先一步起身，然后又扶着陆颜玉的胳膊也将她从石头上拉了起来。 冬梅见状赶紧上前扶住有点踉跄的主子，心里祈祷，这会子又多了俩大爷，小姐可别再浑说了，开罪了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陆颜玉呢，虽然酒劲犹在，两条腿不太听使唤，不过脑子还算是清醒的，她没忘了规矩，朝二皇子和李凌风福身请了安，“给两位爷请安。” 李凌云虚扶一下，说了句，“免礼。” 而李凌风则面露不悦神色，微微皱眉的说道，“怎么这么大的酒味，难不成酒席上的酒喝不够，你们俩还在这儿喝起来了。” 陆颜玉刚想辩解几句，李凌云倒是出面说了句软话，“三弟性格豪爽，就酒席上那三两二斤的酒酿，哪里是他的规格，所以出来开个小灶也是常理之中的事，不过，陆家小姐怎么也在这儿？” 陆颜玉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是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有了醉意，所以出来透透气的。” “是呀，是我看她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所以来凑了个热闹，一边喝酒，一边聊了两句罢了，四弟别恼，她并没有再喝酒。” 陆颜玉朝李凌风瞥了一眼，心里嘀咕，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婆婆妈妈，今儿倒还管起我的事来了。 李凌风也觉得自己表达的意思容易让人起误会，于是又添上了几句，算作解释，哪知却成了添油加醋，话更加不中听了，“你是琳儿请来的客人，我自然要替她看好你，若是因为行为不检点，被人传出闲话，那唐王府的脸面该往哪儿搁。”说完这话，李凌风马上就有点后悔，好像话说的有些重了，这绝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可却不知为什么也没经过大脑，就直接说了出来。 陆颜玉听了这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明显的怒气让她的俊脸皱成一团，连称呼都换了，“世子爷这话说的可就叫人不明白了，就算我真的行为不检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要丢也是丢的威武侯府的人，跟唐王府有什么干系，大不了以后别接我过府做客就是了，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 当着旁人的面，陆颜玉一点面子也没留给李凌风，纵使他再懊悔自己说过的话，也不可能再收回了，于是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似的，斤斤计较起来，“简直狗咬吕洞宾，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不过，可别带坏了琳儿。” “你…你…”陆颜玉一只手抚住胸口，喘着粗气，“你放心，明日秋围散了，我就回我自己府上去，绝不再踏进你们唐王府半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带坏你的宝贝妹妹。” 陆颜玉说完这话，也不给李凌风喘息的机会，直接朝两位皇子福身，“小女身体不适，先回去歇息了。”然后，便转身径直快步离开了。 李凌风一张大黑脸的站在原地，让李凌云和李凌海也觉得莫名其妙，说的好好地怎么还吵起来了。 跟小丫头计较这些，李凌风自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也说道，“今儿酒喝多了，臣弟也先告退了。”说完也转身离开。 待他俩都走得看不到人影，李凌海略思揣了一下，摇着头笑了两声，“莫不成是一对欢喜冤家。” 李凌云听了他的话，也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微微笑容，只不过，一双敏锐的眼睛里却似隐藏了什么。 气冲冲回到帐篷里的陆颜玉，看见李依琳已经回来了，她还是有分寸的人，知道生的是李凌风的气，不会对李依琳表现出来。 “颜玉表姐，你刚才去哪儿了，峥嵘吵着要与你再喝一杯，可是我们都没找到你。” 陆颜玉平复了心情，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俩会灌我，所以我早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这次躲得过，下次不一定还能，小心回了府，我还要找机会灌你的。”两人并排坐在榻上，李依琳拉着陆颜玉的手，将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甚是亲密，仿佛一对亲姐妹。 陆颜玉见她提起回府的事，顺势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刚才跟李凌风都闹得那么僵了，自然没有再留在唐王府的理由。 “琳表妹，在你那里住了那么些日子，我也该回自己府上去了，总是叨扰，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李依琳听了她的话，腾下子就窜了起来，“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说要走，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 陆颜玉见她着急的样子，不免心疼，这个小丫头大概算是自己穿越到这里来后最好的朋友了，大方不做作，她可是很喜欢跟李依琳交往的，可惜又个哥哥却不是好惹的茬，既然自己放了大话，不再踏进唐王府，那么就必须离开了。 “不是，你没有任何做的不好不对的地方，而是住了那么久再不回府，恐怕祖父祖母都要怪罪了，再说，我二哥哥就要定亲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总要回去看看，否则，也说不过去呀。” 李依琳听了她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却打心眼里不愿意放陆颜玉走，一脸不舍，抱着陆颜玉眼泪都快出来了，又千叮咛万嘱咐，过些日子没事了，还要来府里住上一阵子。 陆颜玉嘴上答应，可心里却知道，恐怕这是不可能的了。 两人抱在一起之际，完颜氏从外面进来了。“你俩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还哭起来了。” “颜玉表姐说明儿就要回她自己府上去了。” 完颜氏拿着帕子给李依琳擦了擦泪，劝慰道，“住了这么久，她的祖父祖母父亲姊妹都要想她了，当然得回家看看，若是得了空，再接她来住就是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什么。” 李依琳瘪着小嘴，还是不高兴，完颜氏只好转向陆颜玉，问道，“怎么说走就走，这么着急，其实再住两天也行呀，你若担心家里，我遣了人去跟你祖母说说即可。” 陆颜玉恭敬的福了身，“王妃的美意，玉儿心领了，只是，玉儿的二哥哥要定亲了，玉儿总要回去看看，否则别人要说闲话了。” 这样一来，回府是天经地义的事了，完颜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的。 第五十七章 告辞 第二日一早，丫鬟下人们忙着收拾行囊、打包装车，东西不多，就是些随身的衣裳物品，有的甚至是怎么拿来的就怎么拿回去，所以行动起来倒也不麻烦，像猎场里的帐篷和桌椅板凳那些大家伙是不用收拾的，这里平时不秋围狩猎也是做训练场用的。 陆颜玉和李依琳不需要动手，丫鬟们搬来两个马扎，两人一人一个，坐在不碍事的的地方，一边看人来来回回，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时，峥嵘带着两个宫女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俩，“颜玉表姐，可说好了，下个月你可要进宫陪我读书的，我会求了母后去你府上接你。” 陆颜玉本身就不想搀和这些事，一个秋围规矩就多的要命，更何况是进宫，那还不得天天都像走在刀尖上过日子。 “我才疏学浅，哪能进宫伴读，不行不行。” “我说谁行谁就行，就算你是傻子，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峥嵘从小就崇拜英雄，在她眼里，陆颜玉就是女英雄，所以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身旁的宫女提醒她要快点回去，也不等陆颜玉再说什么，峥嵘便像刮了阵风似的又跑开了，留下陆颜玉一个人郁闷。 唐王和完颜氏也不在这边，他俩都去了皇帝的帐篷里。 不一会儿，一堆人乌泱泱的就从黄帐子里出来了，打头的自然是皇帝，除了秦皇后伴在身侧，似乎还多了一个靓丽妩媚的身影。 奴婢们的消息向来最灵通，路过的几个宫女打扮的人也看见了秦媚儿伴在君侧，于是都小声讨论了起来，“你听说了吗，那位昨儿晚上就被送上皇上的龙床了。” “啊？真的呀，这么快，我还以为得回宫去呢。” “打铁要趁热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趁着皇上有兴趣，当然要快点爬上去啦。” “这下宫里又要热闹了，还不知道贵妃娘娘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 宫女们聊得火热，陆颜玉和李依琳的耳朵自然没闲着，陆颜玉在心里开始琢磨起来，秦皇后的手段还真是厉害，为了儿子的前途，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拉拢皇帝的心，看来**的事还真是变幻莫测，有万种可能的。 皇帝和秦皇后在一应人的注目下，由太监和宫女仔细的搀扶着上了龙辇，连秦媚儿也跟着小心翼翼的消失在那辇的布帘的后面。 李依琳本来是不关心这些事的，可她瞅见秦媚儿也坐上了龙辇，不禁感叹道，“看来皇伯伯是真的挺喜欢她的，能坐龙辇的，除了皇后和贵妃，她还是头一个呢。” 陆颜玉眼见几个皇子也都要上马，她赶紧朝冬梅使了个眼色，冬梅会了意，从包袱里抽出一个锦盒跑开了。 锦盒里装的是上次威武侯过寿时二皇子送给她的玉箫，早就想找个机会还给他，今日正好。 不一会儿冬梅就一溜小跑回来了，陆颜玉见她两手空空，于是放心的露出一个笑容，不管二皇子送玉箫出自何意，她都不想跟皇宫扯上任何干系，她要的是平静的生活，而不是活在风口浪尖。 等皇帝的仪仗开拔，猎场里的所有人都行了大礼，跪送皇帝返宫，等御驾走远，剩下的人才起身各自清点自己府里的行李，准备返程。 唐王跟廉王睿王等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和完颜氏并肩往自己的车马处走来，映着朝阳，陆颜玉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温馨。早就听人说唐王是个痴情的，当年硬是顶住了先皇和文怡贵妃的双重压力，只娶了完颜王妃一人，过了半辈子生育了一子一女，仍然恩爱有加，陆颜玉想，这辈子若是能寻得这样的另一半，即使吃糠咽菜，恐怕也值得了。 待唐王和完颜氏走到车马前，李凌风不知道从哪里也冒了出来，陆颜玉看见他，立刻想到昨晚上两人的针锋相对，她的气还没全消，于是也不理人，只是故意的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完颜氏将陆颜玉的表现看在眼里，但却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李依琳指着朝这里过来的骑马的人说道，“那不是三哥哥吗，他怎么没随御驾回宫。” 众人看向骑马而来的李凌海，待他拉紧马缰下了马不慌不忙的说道，“天色尚早，我还不着急回宫，先去溜一圈马再说，特意来跟叔王和王妃打声招呼。” 唐王和完颜氏与他简单说了几句，便有事走开了，李凌海趁机朝陆颜玉眨巴了一下眼睛，“你的丫头还二哥东西的时候我就在一旁，没想到你还挺心高，难不成连二哥都没入了你的法眼？” 陆颜玉听他这么一说，假装嗔怒道，“是呀是呀，能入我眼的就只有大罗神仙了，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陆颜玉这趟来，最值得的事大概就是交了李凌海这个有点像知己的朋友了吧。 又开了几句玩笑，就见戚嬷嬷从旁上前回禀完颜氏东西都收拾好了，于是李凌海便骑马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的气氛不太活跃，李依琳没睡觉，一直紧紧攥着陆颜玉的手。 “颜玉表姐，你可要再来看我啊。” 陆颜玉也不回答，只笑着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唐王府，下了马车，完颜氏就跟李凌风说，“玉姐儿今儿就要回威武侯府去了，你替我和你父王送她回去吧，在咱们府上住了那么些日子，你也进去说句客气话才不失礼数。” 还没等李凌风应下来，陆颜玉先一口回绝了完颜氏的提议，“还是不用麻烦凌风表哥了，只要备上一驾马车，我自行回去就可以。” “这哪儿行，前儿是亲自遣人接你来的，今儿倒好，让你一个人回去，这算什么，这事我做主了，就让风儿送你回去，你就别推辞了。” 完颜氏坚持她的想法，陆颜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一个坐马车，一个骑马，也没有说话的机会，自己又怕什么呢。 第五十八章 离开 来的时候陆颜玉只带了几个小包袱，里面装的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裳，以及平时用的到的零碎物件和银两首饰，可到了回府的时候，完颜氏大包小裹的给她往回带的东西可是真不少。这其中就有宫里司衣嬷嬷做的几件衣裳，唐王带回来的狐狸皮毛做的抄手，还有完颜氏给她的一套镏金的首饰。 陆颜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哪有这样往回拿的道理，“王妃，衣裳和抄手赏了我已经是对我的厚爱，可这套首饰，我是万万不能收下的呀！” 完颜氏跟陆颜玉拢共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对她说不上多么喜欢，不过却很有好感，头一条就是知进退、懂事理，按理说她来唐王府住了一段时间，本也用不着大张旗鼓的这样又是首饰又是衣裳的送，可毕竟陆颜玉得了李依琳的心，看李依琳的样子，恐怕以后还要跟这个丫头频繁来往，所以这些礼物备下了，好歹自己的女儿多了个玩伴，这也是她这个做娘的心意。 “你这丫头，说什么赏，这是我送你的，琳儿一口一个表姐的喊着你，那说明咱们的关系亲近，以后常来常往，还不许我这个长辈给小辈点什么吗？” 虽然完颜氏的话说的也有道理，可这随随便便的一送就这样大手笔，陆颜玉在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妥，“王妃说的是，可那套首饰实在太贵重了，不如您从里面随便挑一样给我吧。” “平时挺利索的姑娘，怎么今儿还墨迹起来了，你呀今天一定得听我的，快点上车吧，时辰可不早了。” 完颜氏这样坚持，陆颜玉自觉不能再不知好歹，人家毕竟贵为王妃，想来这点东西也不能算什么，在门口推推搡搡，总归是不好看的。 “王妃既这样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完颜氏道完别，站在一旁的李依琳仍是闷闷不乐的，也没什么精神，泱泱的站在一边不肯吭声。 “琳表妹，别不开心好不好，以后总有机会见面，你说对不对。” “颜玉表姐，你答应我的，过几日还要来我这儿陪我玩，若是你敢食言，我定要跑到威武侯府去找你的。” “好好好，你放心，若以后有空，一定来。”嘴上这么说，可一瞥间李凌风的背影，陆颜玉就觉得气短，以后可不想再碰上这个煞星了。 陆颜玉跟李依琳依依惜别，完颜氏也交代起李凌风，“一定要将玉姐儿平安送回去。” 李凌风不做声的点点头，一脚先跨上了马，头转向另一边，好像这里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聪明的完颜氏见了这一幕，更加肯定，以前从来不对别的女孩子有任何喜恶感情的李凌风，今儿确实不太对劲。 不过也容不得再多揣测，陆颜玉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了，陆颜玉从窗户里探出脑袋，不停的朝李依琳挥手，而李依琳则在马车完全消失在街道尽头后，还是撅着小嘴，不高兴的样子。 完颜氏劝了她几句，也没有效果，只得罢了。 回程的马车仍是来时的那辆，车厢尽管宽敞，却也被大小包袱给塞得满满当当。 冬梅笑嘻嘻的舒了一口气，“终于要回府了。” 陆颜玉拖着腮帮问道，“怎么，唐王府住的不好，你这么想家呀。” “不是不好，唐王府比咱们侯府还要富丽堂皇几倍，可是…奴婢就是觉得不如在咱们踏雪斋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自在。” 陆颜玉听了她的说，心里想着，果然不论古今，大家都是赞同‘金窝银窝不如自个儿的狗窝’的道理的，还是回家吧，进了踏雪斋，可就是她的天下了。 马车依旧晃晃荡荡，走了半个多时辰，就到威武侯府门口了。 陆颜玉是突然说要回府的，所以侯府门口并没有人等着接她，等冬梅和秋姑姑下了马车，又将陆颜玉搀扶下来。 李凌风本想照着完颜氏的嘱咐，也进府坐坐，可却被陆颜玉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表哥送到这儿就可以了，威武侯府比不得唐王府，就不留你喝茶了。” 任谁都听得出这话里带着的刺，若是再上赶子倒贴，那就是真的没脸没皮了，李凌风一甩袖子，连马都没下，调转马头，用极快的速度离开了。 陆颜玉冷哼一声，本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以后装作不认识，谁怕谁。 转过身来，陆颜玉定神一看，门匾上的“威武侯府”四个字，立刻让它倍感亲切，好歹是自己的家呀！ 第五十九章 家常 秋姑姑指挥着门房小厮往踏雪斋搬运行李，而冬梅则陪着陆颜玉先去了东院给田氏请安。从大门到东院的距离也不算远，来往的丫鬟下人看见陆颜玉回来了，依次福身请安，态度貌似比去唐王府之前还要恭敬几分。陆颜玉心里不免冷笑，原来去了趟王爷府邸，连下人们都明白高看一眼的道理，真让人无语。 到了东院，老远的就看见鹂儿站在门口，门上的竹帘为了避风也包上了好看的布料，果然有入了深秋的样子。 “是三小姐，三小姐回来啦。”鹂儿看见陆颜玉的身影，伸长脖子，先是一惊，然后赶紧朝门帘里面通报。 “给三小姐请安。”门帘旁站着的几个丫鬟，随着鹂儿一一福下身去，陆颜玉笑着让她们起来，又问道，“祖母在吗？” “老夫人在里面呢，大夫人也在。”鹂儿甜甜的回答道，然后为陆颜玉掀开帘子。 陆颜玉则平复了之前不太愉悦的心情，定了定神，才走了进去。 “玉儿给祖母请安。”在外面住了这么久，陆颜玉是真心想念这个对自己不错的奶奶，于是恭敬的跪在地上，结实的磕了个头。 田氏正跟张氏在商量什么事，见她回来了，脸上藏不住的高兴，赶紧吩咐身边的丫鬟将她扶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也好遣人去门口接你。” 陆颜玉被莺儿和冬梅一同扶起来，笑着回话，“原本住的日子就不短了，我着实思念祖母，还惦记着大哥哥的亲事，所以就回来了。” 张氏听她提起陆衍武定亲的事，脸上掩不住的自豪，在她心里虽然瞧不上陆颜玉“攀附权贵”的行为，不过当着田氏的面也不敢挑衅，“瞧瞧，这丫头可比去之前圆润了些，还更会说话了，想必在唐王府住的不错吧。” 这话听着像是平常的家常，可细琢磨起来，还真夹带着一股酸味。 不过，陆颜玉可没工夫跟她瞎扯，只淡淡的回了句，“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好呢。” 张氏见她这样回答，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闭了嘴。倒是田氏招呼了陆颜玉过去坐在身旁，嘘寒问暖的。 张氏自觉自己多余，于是，陪着笑问道，“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田氏也没多想，就朝她摆了摆手，“先去吧，武哥儿的事先这么定，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咱们再商量吧。” 张氏福身退下，正厅就剩下田氏和陆颜玉，还有一众丫头。 “祖母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陆颜玉坐在田氏身旁，照旧为她轻轻的捶着腿。 “还不就那样，这些日子倒也清净。”田氏的回答极简单，从她的表情上倒也看不出什么。 “听人说你随着唐王府去秋围了？”田氏的消息自然灵通，这个毋庸置疑。 “是，一同去了。”陆颜玉乖巧的答道。 “没出什么事吧？”田氏用的词汇及其闪烁，变着法的问陆颜玉有没有闯祸。 树林里的那出意外，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陆颜玉直接省略了这一段，“没什么事呀，一切都很好，祖母大可放心。” “嗯嗯，我的玉儿果然是长大了，做事沉稳，我也就放心啦。”田氏舒了一口气，软软的朝身后的软垫靠上去。 “走之前听大伯母说大哥哥这个月十九定亲，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陆衍武性格耿直，虽然没有什么太多往来，不过陆颜玉对他的印象倒也不坏。 “这不你大伯母刚才来就是为了武哥儿定亲的事，已经跟官媒备好了案，还有三天就是十九，到那天他们就会登门提亲了，这可是咱们侯府小辈里的第一桩喜事，马虎不得呀。”田氏说起陆衍武的亲事，脸上的表情不免有点阴暗，长房长孙都是姨娘所出，想来任哪个正房夫人都不会高兴，田氏算做的好的，面子里子都没短了他们。 “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能有什么你帮的上忙的，在外面住了那么久，可好歹不是自己的家，总还是会拘束着，现下回来了，你就只管休息就行了。”田氏伸手抚摸了陆颜玉的头发，很是慈爱。 陆颜玉点头应了，祖孙俩又聊了两句，田氏便吩咐她回踏雪斋歇着。 陆颜玉福身行礼退下，才走到门口，田氏又将她喊住，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祖母，您怎么了，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哦哦，就是我想问问，你这次秋围可见着二皇子了？” 陆颜玉听了田氏的话一愣，敢情这位好祖母还惦记着二皇子呢，想必还记着寿宴时二皇子送给自己的玉箫，以为他对自己有意，可是事实却差强人意，她已经将玉箫完璧归赵，一切可能性都没有了。 “二皇子很好啊，不过去的人多，也没说上什么话。” “好，那你去吧。”田氏脸上的失望又是一闪而过，陆颜玉不知道祖母到底是看上了李凌云的地位，还是真心觉得这会是一个好归宿，总之，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才出了东院的大门，陆颜玉便带着冬梅径直回了踏雪斋，好久没回来，还真有点想念这个小院子呢。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秋姑姑已经把行李包袱都规制妥当，有她在，即使是那些金银器皿陆颜玉也不必操心了。 绿竹见陆颜玉回来，一溜小跑的从屋里就迎了出来，“小姐，小姐您可回来啦，奴婢想死您啦。” 陆颜玉一把拉住她，没让她再福身，“好啦好啦，在自己院子里，还弄这些虚礼干嘛。” 主仆几人进了正厅，陆颜玉落了座，杏儿才磨磨蹭蹭的从一旁出来，福了个身小声说道，“小姐回来了，奴婢给小姐请安。” 瞅她气色倒是好了许多，比走之前有了精神。陆颜玉接过绿竹端来的茶杯，故意吹着茶叶磨蹭了一会儿，才吩咐杏儿起身，“最近院子里没什么事吧。” “没…没什么事。”杏儿抢先一步回了话，只是回起话来结结巴巴，陆颜玉看了一眼绿竹，绿竹没吱声只是翻了个白眼，陆颜玉便知道一定有什么事，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一进门绿竹就会向自己禀报了。不过，这会子有点乏，这些芝麻绿豆的事，还是等养足了精神再解决吧。 “今儿起得早，又折腾了这么久，现下我有些倦了，要去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再用午膳吧。”陆颜玉吩咐完这些，起身往卧室走，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大门口，那不是陆颜玢嘛！ 第六十章 闲聊 陆颜玉还清楚的记得这趟去唐王府小住之前陆颜玢的态度，明明是讽刺和不屑，可今儿倒是奇了怪了，自己回了府板凳还没坐热，这边她就上门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陆颜玉让了座，又吩咐绿竹上茶，然后才问道，“七妹来是有什么事吗？” 平时并没有扭捏之态的陆颜玢，这会子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哪有什么事，就是去水榭散心，回来的时候路过你的踏雪斋，听人说你回来了，才进来看看的，三姐不欢迎？” 陆颜玉心里嘀咕，从水榭回知秋阁哪会路过踏雪斋，这摆明了是特地赶来的，不过，既然她不愿意直说，自己也不必拆穿她了。 “哪能不欢迎，我这踏雪斋平日里冷清惯了，你能来，我当然高兴。” 陆颜玢听陆颜玉这样说，才逐渐放开，咧着嘴笑起来。 两人一会儿的功夫上至天气，下至吃食聊了个遍，陆颜玉虽然倦得厉害，不过也不好意思下逐客令，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哪能不知道，可是这个老七，怎么说了这么半天，还不入正题，可真是能墨迹。 聊了半天，终于没话题了，陆颜玢这才装作无意的问起来，“三姐这次去唐王府可是天天都能见着凌风表哥？” 一语中的，陆颜玉想笑却得硬憋着，就知道这丫头来八成就是为了李凌风，果不其然，她终于憋不住了。 “见了两次，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琳表妹在一起，凌风表哥也挺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哪有功夫陪我们两个小丫头呢。” 陆颜玢听了这样的回答，既高兴，也不高兴。高兴的是陆颜玉没有那么多机会接触李凌风，那么两人就不会有什么暧昧的可能性。而不高兴的是，若是这样陆颜玉不就对李凌风的日常起居知晓甚少，那自己从她这儿也打听不到什么了。 陆颜玉看出了陆颜玢脸上的纠结，好歹自己也是从她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小儿女心里的那份情怀，不过不管是对陆颜玢还是对李凌风，她都不想过多掺和，在古代本就不许私定终身，若是李氏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意，同意这门亲事，那她们三房肯定会自己努力撮合，若是不同意，自然要早日断了陆颜玢的念头，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自己都不能帮衬或者劝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陆颜玉为了不再让陆颜玢提及李凌风，迅速的转开话题，聊起了别的。而陆颜玢本就不是顺道来聊天的，她见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于是立刻借口离开。 “哎哟，三姐你看我这记性，我娘还遣了丫头来说让我早点回去有事要跟我商量呢，我光顾的跟你聊天了，都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 陆颜玉知道这是托词，不过她也正巧不想再闲聊浪费时间下去，于是顺水推舟的说道，“三婶找你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快回去吧，得了空再来玩就是了。” 陆颜玢说话就起了身，告辞道，“我就喜欢跟三姐聊天，比跟四姐和六姐更合得来呢，若是三姐不烦我，那我下次得空再来。” “好，你且来就是了。”陆颜玉违心的答应道。 送走了陆颜玢，便已经是正午了，秋姑姑请示要不要用了膳再午睡，陆颜玉见时辰也不早了，于是答应了先吃饭。 饭后，她可算能好好的休息会儿了，很巧的是绿竹见昨日天气好，把棉被和褥子都抱去院子里晒过了，现在睡在上面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很是舒服，于是陆颜玉安稳的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秋姑姑说已经申时了，陆颜玉不慌不忙的起了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命杏儿过来。 “你且去浮霜苑看看，爹爹何时回来，我要去请安。” 杏儿得了令匆匆的走了，陆颜玉这才问了绿竹，这段日子，她跟杏儿在这踏雪斋里待着，有无问题。 “大事倒也没有，就是有一次，奴婢去厨房领午膳，回来的时候看见杏儿站在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她听见我的动静，很慌张的假装是在打扫，可依奴婢看，准没好事。” 陆颜玉也不用猜测什么，一准是陈姨娘又给杏儿下了什么新的任务，趁自己不在，又来打探什么了，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见招拆招吧。 “多提防着她点儿吧，你们三个人无论发现了什么，都要快点来禀告我。” 秋姑姑、冬梅和绿竹都点头应下。 又坐了一会儿，杏儿才从外面回来。 “二老爷今儿衙门的事不多，现下已经回来了，他吩咐奴婢回来禀告您，晚膳去浮霜苑用。” “好，知道了。” 陆颜玉爽快的应了，穿越来这么久，还真是一次都没去过浮霜苑吃饭，不过一想到陈姨娘那副假惺惺的嘴脸，还真是倒胃口。 第六十一章 先下手 陆颜玉仍是带着冬梅去了浮霜苑，已经是深秋了，到了酉时，天就开始傍黑下来，不过对于去浮霜苑的路，陆颜玉可是清楚得很。 石子路的尽头，拐个弯便看见浮霜苑的大门，和两盏早就点亮的灯笼，许嬷嬷已经候在门口了。 许嬷嬷一看陆颜玉来了，赶紧福了身请安，这位三小姐的厉害之处她已经领教过了，所以还是暂且老老实实的伺候着吧。 “老奴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许嬷嬷起来吧。”陆颜玉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来到了人家的地盘，当然得给人家面子。 “姨娘遣老奴在这儿迎小姐，二老爷正在偏厅等您呢。”许嬷嬷微微弓着腰，在前面带路，引着陆颜玉去见陆连城，礼数上倒是分毫不差。 到了偏厅，陆颜玉看见陆连城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本书在读着，模样透着几分儒雅，他发间的几根青丝被灯火映衬着，十分扎眼，不过三十几岁的人，怎么如此沧桑，连她这个半路女儿都不禁唏嘘。 “女儿给爹爹请安。”陆颜玉走进厅里，恭恭敬敬的福下身子。 陆连城也是有日子没见到陆颜玉了，态度十分和蔼慈爱，“快起来吧，到了这儿无需多礼。” 陆连城招呼陆颜玉坐在他的身旁，又对许嬷嬷说道，“三小姐来了，通知厨房上菜吧，再告诉陈氏和玟儿也来。” 许嬷嬷应着下去了，陆连城又带着一脸纠结的说道，“浮霜苑里不是外面，我做主让陈氏跟咱们一个桌子用晚膳，你不会有意见吧。” “爹爹说的是，这是在自己院子里，没得那么些虚礼，且让姨娘一起来就是了。”又不是原则性问题，她可没那么矫情，更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陆连城的提议，她这个女儿还不好驳了面子。 说话间陈姨娘就带着陆颜玟一块来了，陆颜玟见了陆颜玉倒是规矩的行了礼请安，可陈姨娘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直接围坐在了桌旁。 按理说，陈氏只是姨娘，是没有机会跟老爷小姐一块上桌用膳的，不过念着二房里并没有正经夫人，所以她的地位自然而然被抬升了不少，更何况她还生了个儿子，所以也有不少下人们背地里议论，二老爷早晚会把陈氏扶正的，于是大家高看她一眼也是有的。 陆连城也觉得陈姨娘坐得有些不妥，可他因着要周全大家的面子，而且陆颜玉也不是不好说话的，所以也没计较，赶紧喊人上菜。 不一会儿，丫鬟们排着队，依次将大盘小盘摆上桌，有冷有热，有汤有水，看着菜式倒是很提胃口。 “今儿没去大厨房做，都是咱们踏雪斋的小厨房做的，你先尝尝合不合胃口，若是觉得不好，我再遣他们重新给你做。”陈姨娘连说话的语气跟之前大不相同，陆颜玉在心里嘀咕，难不成自己走了这段时间浮霜苑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今儿的晚膳是鸿门宴也说不定呢。 “姨娘不必客气，这菜看着就很精致可口。” “既如此，你就多吃点。”说着还往陆颜玉的碟子里夹了两筷子菜。“这道鲈鱼，特别鲜，你尝尝。” 等菜上齐两人，四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都守着规矩，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虽然饭菜可口，可陆颜玉心里思虑的东西太多，一时觉得味同嚼蜡，并没吃进去多少。她见陆连城放下筷子，于是也自动跟着放下了筷子。 “瞧着你也没吃多少，是不是不合胃口？”陆连城对这个原配的女儿还是更加上心，看的陈姨娘心里立刻倒了醋瓶子，可是在这紧要关口，巴结陆连城和陆颜玉还来不及呢，所以那醋味儿只是一闪而过，她同时转脸悄悄示意陆颜玟不要表现出异常。 陆颜玟聪明的很，当然明白意思，只低头喝着她碗里剩下的甜汤，一句都没有多嘴。 “厨房里还有下午刚做的马蹄糕，我让许嬷嬷端来你再吃两口可好？”陈姨娘的关心简直无微不至。 “不必了姨娘，我已经吃饱了。”陆颜玉赶紧婉拒道。 待陆颜玟喝干净碗里的汤，丫鬟们又端来漱口的茶水，漱完口，这顿饭才算真的吃完了，四个人便移步到了正厅，果不出陆颜玉所料，爹爹今天是真的有话要对她说。 陆连城这边刚坐定，正思量着要怎么开口提出将陈姨娘填房的事，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开头，可给一旁的陈姨娘急坏了，不停的皱眉挤眼，挠上挠下。 陆颜玉看在眼里，猜也猜得出来今晚的话题是什么，她不禁冷笑，这娘俩还真有手段，自己出去了短短的十几日，就能哄得陆连城想通了，不过，就凭你也配！ 古语说，先下手为强，错不了！ 于是，陆颜玉一脸忧伤的低下头，轻轻的说道，“爹爹刚才不是说我晚膳用得少嘛，其实女儿也有女儿的心思。” 陆连城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成疑问的神情，连带着陈姨娘和陆颜玟也将脑袋转向陆颜玉的方向。 “你有什么心思，快跟爹说说。” 陆颜玉从袖口中掏出帕子，假装抹着眼泪，“入了深秋，女儿就想起又到娘的忌日了。” ‘忌日“二字一出口，陈姨娘的神情立刻转为乌云密布，脸色差极了，本还想来个突袭，让陆颜玉不得不答应扶正的事，可梁如馨就是陆连城心口的痛处，陆颜玉在这个时候将她搬了出来，看来今儿的事要泡汤。 陆连城脸上的悲伤之情显而易见，“是呀，又快到你娘的忌日了，今年你想在了爹的前面，是爹思虑不全。”陆连城在心里不断自责，妻子的忌日要到了，自己却在这里跟女儿商量填房的事，真是不应该。 “这事爹爹怎么有错，是女儿提前想起来，自己伤心也就罢了，这下说了出来，又要连累爹爹一起难过，是女儿的错。” 父女俩互相安慰，各自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样温馨的事，可给陈姨娘看得气个半死，暗自郁结，陆颜玉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第六十二章 悄悄话 父女俩为了忌日的事，旁若无人的唏嘘了一阵儿，陆颜玟有好几次都想打断他俩，可都被陈姨娘用眼神给按了下去，这种时候，可不能再提扶正的事了，否则肯定会被陆连城认为不知分寸，从而大大降低好感，且不说陆连城对梁茹馨的感情有多么深厚，恐怕陈姨娘自己也知道，她大概一辈子都撼动不了梁茹馨在陆连城心中的地位了。 “老爷，妾身看您和三小姐许是需要单独的好好聊聊，不如妾身和玟儿先退下？”陈姨娘装作同样悲痛的模样，谨慎的询问道，其实，她可不愿意听那父女俩再叨叨死人的事了。 陆连城正想好好跟陆颜玉说会儿话，正巧陈姨娘自请退下，于是顺着答道，“好好，你们先去吧，我跟玉儿再说会儿话。” 待她们娘俩前脚一走，屋里的丫鬟也都被遣了出去，丫鬟们从外面将门关严，陆连城这时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悲痛的神情虽然还在，不过语气却略轻松了些。 “好啦，她们都走了，不用再哭了。” 陆颜玉本来还用帕子遮着眼睛，猛地一听陆连城的话一时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陆连城负手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无奈的说道，“你是不是猜到我今儿晚上要跟你说些什么，所以才特意将你娘的忌日提出来？” 陆颜玉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一转，不禁倒吸一口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爹爹都瞧出来了？” “你这个丫头啊，你娘的忌日往年没见你想起来过，今年倒好，提前两个月就开始说事，不是幌子又是什么，没想到被吓了一下子，连心眼儿都长了不少。” 陆颜玉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重新坐好，“女儿确实猜出了几分今晚的意思，只是怕真的是让我猜着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爹爹不要怪罪女儿。” 陆连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向陆颜玉的小脸，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我本想等你从唐王府回来，单独跟你聊聊扶正陈氏的事，好歹也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可今儿下午陈氏当着我的面，又将此事提起，正巧你遣丫鬟来问安，她就做主喊你来用晚膳，说这是个好机会跟你说一声，这不刚才我还犹豫怎么开口，正巧你出了个巧计。” 陆颜玉暗想，竟然真的让她猜对了，陈姨娘和陆颜玟还真的为扶正的事不遗余力，不达目的不罢休呢，不过，既然她现在成了威武侯府二房家的长女，扶正事关自己以后的生活，那么这事她就不可能不管。 陆颜玉若有所思的抬头问道，“东院可知道此事？” “前一阵我也跟你祖母提过一次，你祖母的意思是，我已经为你母亲守灵多年，一直没有娶填房，若是现在想娶，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对于陈氏扶正，倒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说一切随我。” “那么祖母的意思是，同意？”陆颜玉有点诧异田氏的态度，若是想扶正陈氏早就可以这样做，拖了十几年没扶，陆颜玉以为田氏压根没看上陈姨娘的出身，怎么今日还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当时，陈氏也在东院，一个月里总要去东院请个安的，这也是规矩。”陆连城补充道。 陆颜玉听了这话，突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或许田氏顾忌着什么也未可知，当着陈姨娘的面，不好捅破窗户纸直说，所以才说了句可有可无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陆颜玉总觉得陈姨娘的出现和当年自己娘亲的死有着什么牵连。 “那爹爹的意思呢？”如今看来，陆连城的态度才成了关键。 “我既然能跟你一起哄骗她们娘俩，你也知道我的态度了。”陆连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爹是不愿意，既然如此，那不如…”陆颜玉的意思当然是直截了当的知会陈姨娘。 “可是，她毕竟跟了我十几年，从你娘怀你开始，她就伺候我，十几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年她生你弟弟的时候，也是难产，我在产房外亲口答应她，若是母子平安就扶她做正房，可你看衍庆都十一了，这事还这么拖着，最近她频繁的提起，我又有什么借口能继续拖下去呢。” 陆连城的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现下确实没有什么借口回绝扶正的事，可是对于陆颜玉来说，扶正意味着自己以后要喊陈姨娘‘娘’，若是这个后娘是个善茬还好，自己不会故意找事，两边自可以相安无事，可偏偏陈姨娘就不是个能闲着的主子，仗势欺人恐怕还在后面，自己现在尚未出阁，那还不得被她牵着鼻子走，还有陆颜玟，恐怕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所以这事无论如何也要先压下去。 “爹爹，既然今天我已经把娘忌日的事提出来了，那你干脆这几日就装作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想必陈氏心里明白，也不会再来叨扰您，扶正的事，女儿真的需要好好再想想，等女儿想明白了，立刻来跟爹说好不好？” “好，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就这样吧。” “若是没有别的，女儿就先告退了。”陆颜玉觉得今日的事需要回踏雪斋好好再消化消化，所以主动请辞。 “好，那你就先回去吧。”陆连城刚说完这话，立刻又收了回来，“再等等…为父想再问你一句。” 陆颜玉站起来又坐了回去，“爹爹问吧。” “最近你可变了许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陆连城自然惊喜女儿的变化，可身为父亲，也要对女儿的事情多了解才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促使陆颜玉转性了呢，他也好奇的很。 陆颜玉心里也是敲了一阵小鼓，虽然这个问题也对着旁人回答了好几遍，可今日毕竟是自己的爹，再稀里糊涂的解释是说不过去的，但总不能说自己并不是原主，而是从遥远的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陌生人吧，恐怕这话一说出口，陆连城就得昏倒。可是，眼前的提问又该怎么糊弄过去呢，还真伤脑筋。 “女儿因为什么有了变化，暂且女儿不想说，不过，等有了合适的机会，自然会告诉您的。”陆颜玉当然知道，这个合适的机会是不会出现的，不过先糊弄过去再说。 陆连城叹了口气，“我就当是你娘的在天之灵保佑你，让你懂事了，你先回去吧，让丫头点上一盏灯笼，路上黑，你小心点。” 第六十三章 唠叨 出了浮霜苑，冬梅手里多了一盏照明用的灯笼，她便拎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陆颜玉从出了浮霜苑的门就一直没有说话，冬梅以为她是因为跟二老爷说起夫人忌日的事，所以难过的不想说话，于是心里有些焦急，她憋着想安慰陆颜玉几句，可又怕自己不留神哪里说得不好，会惹得小姐更加伤心。 眼看就要到踏雪斋了，冬梅才鼓起勇气，对陆颜玉说道，“小姐别伤心了，夫人在天之灵看到小姐这样，也会难过的。” 陆颜玉听了冬梅的话，突然站定，抬头仰望起了星空，今晚漫天都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这样看去，美极了。在遥远的天国，梁氏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吗，如果知道了，还会保佑自己吗？还有过世的外婆，也在看着自己吗？这一刻，一股落寞感突然袭上心头，陆颜玉觉得喉咙咸咸的，鼻子酸酸的，她是想念她的亲人了，有疼爱她的外婆，有早逝的父母，还有从没见过面的梁氏。 冬梅见陆颜玉就这么一直抬头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揣测，会不会自己的话惹得小姐更不开心了。 陆颜玉借着黑暗，强将心头的那一丝脆弱压了回去，又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恢复了正常。 “好啦，我没事，咱们快回去吧。” 主仆俩快步回了踏雪斋，虽然时辰还不算晚，不过她却因为太过于思念她的那张床，所以很早就洗漱完，睡下了。 秋姑姑替她掖好被角，又熄掉了几支蜡烛，陆颜玉突然突发奇想，问道，“姑姑可认识咱们府里以前的老人儿？” “老人儿？要多老？”秋姑姑也不问她为什么要找老人儿，只是知道小姐这样问定是有她的道理。 “就是比各房的掌事嬷嬷年纪还要大的老人儿，从小就伺候在府里，对咱们府的过往都知道的很清楚的那种。”陆颜玉仰面平躺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帐子顶部。 “小姐的意思奴婢知道了，只是像这样年纪的下人，大部分已经被放出府去养老了，小姐若是不太急着要，待奴婢去给您寻一个就是了。” “好，我也不着急，你且帮我找着。”陆颜玉说完这些，翻了个身回头往里，她的眼皮在打架，还是先睡觉，那些闹心的事明日再说吧。 回威武侯府的这几日，在外人看来，除了去东院请安，陆颜玉都是窝在踏雪斋一步都没有外出，一来她不愿意看到人们有意对她阿谀奉承的嘴脸，还有就是她要思考有关陈氏填房的事。 转眼就是陆衍武定亲的日子了，阖府上下在九月十九那日都洋溢着轻松愉快的气息，别看只是个定亲，规矩也是不少的。 一大早，张氏就将准备好了的彩礼又清点了一遍，又吩咐看管的小厮道，“你们可给我看仔细了，这些彩礼不许有一点磕磕碰碰，都睁大了眼睛做事，若是有手脚不干净的，我必得回了老太太，暴打一顿，再把他们赶出去的！” 站在一旁的陆连圻背着手，不耐烦的说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晦气。” 张氏一直对陆连圻的窝囊废性格不满意，大房的吃穿用度从来比不过二房和三房，一直被李氏压制着的她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 “今儿是武儿定亲，我这个做娘的不为他操心还有谁会惦记着，就你只会站在一旁指指点点，一点实事都办不了。”说话间，张氏甚至掏出了帕子开始抹泪。 陆连圻最怕她这样，当着下人的面又实在磨不开脸面，叹了口气就走开了，倒是陆衍武上前劝了几句。 “娘，你何苦这样说爹，他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我这个做娘的又容易了？咱们房里的哪样事不是我周全，要是等他出面，黄花菜都要凉了，你还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儿？”张氏打开了埋怨的话匣子，开始啰嗦起来。 陆衍武本来就是个粗人，也不懂得如何哄人，只能任由张氏叨叨起来。 还是报信的丫鬟来的巧，张氏身边的红云从外面飞快的跑了进来，“夫人，夫人，官媒的人来了。” 张氏一听官媒的人到，帕子‘唰’的一下子拿开，也不哭了，也不叫了，脸色立刻由阴转晴，“这么快就来了？你快去，把他们迎到东院去，我和大老爷、大少爷这就过去。” 红云得了令快速的跑开了，张氏拽了一下愣神的陆衍武说道，“愣着干嘛，还不去喊你爹，人都来了，咱们可别失了礼数。” 陆衍武‘嗯’了一声答应着，转头就跑去找陆连圻，张氏又吩咐下人道，“你们把这些彩礼都抬去东院门口放着，都小心点，别出了岔子。” 这时，陆颜琴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头撞上了张氏，撞得张氏‘哎哟’一声，抬头一看是她，也发不出火来，只是不悦的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慌慌忙忙的是要干什么去，多大的人了，还没个稳当劲儿。” 陆颜琴撇了撇嘴，瞪大了眼睛问道，“我听丫鬟说官媒的人来了，今儿我能不能也跟着他们去嫂子家，我想去逛逛，好不好娘？” 说是去看嫂子，其实陆颜琴心里打的算盘是，说不定能碰上秦逸亭，毕竟他和钱依蝶是表亲，这样的好事，也许秦逸亭会参加。 张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耐烦的说道，“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凑这样的热闹，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你呀，今儿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哪也不许去，听见没？” 陆颜琴听了这样的安排，气得跺了几下脚，哭闹着不依，“不嘛，娘偏心，对哥哥好，对我不好。” 张氏听了她的话，一时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什么叫我疼你哥哥不疼你，都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难道我还会厚此薄彼不成，都怪我平时太宠你，这会子你还来埋怨我了，快给我回屋里待着去。”张氏又对陆颜琴身边的丫鬟发了号令，“今儿你们看好六小姐，不许她乱跑，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丫头得了令，赶紧簇拥着陆颜琴回了屋，而张氏则匆匆忙忙赶去了东院。 第六十四章 规矩 冬梅去厨房取早膳，回来的时候一溜小跑就进了院子，也不管陆颜玉在哪，就只顾着大声的咋呼起来。“小姐小姐，官媒的人来了。” 陆颜玉正靠在琴房的贵妃椅上悠闲的看着书，一听她的动静传来，也急忙直起身子，头朝窗户外看着。“我在这儿，你快上来回话。” 冬梅听到主子的令，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提着食盒，慌慌的就上了楼梯，倒是秋姑姑站在琴房门口，紧张的嘱咐道，“你慢点，仔细食盒里还有粥，要是撒了可怎么办。” 冬梅极快的走到秋姑姑的面前，将食盒递过去，也顾不得别的，先跑到陆颜玉面前去汇报。 “小姐，奴婢从厨房回来的时候，看见官媒的人了。” 陆颜玉对嫁娶这样的事甚是好奇，一则从没见过，二则也是无聊中寻找乐子。“快说说，官媒的人都长什么样，男的女的？” “小姐这话说的，媒氏自然是男子，，不过，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冬梅对这样的事知道的不多，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可陆颜玉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对媒妁之事特别好奇，抓耳挠腮的想知道个清楚。 绿竹在一旁看着，不禁打趣道，“小姐怎么对嫁娶之事如此感兴趣，难不成是想嫁了？” 也不知是不是穿越到这里有段时日了，陆颜玉的脑子里都被古代的封建思想给洗脑了，一听旁人提嫁人的事，就会立刻面红耳赤，陆颜玉微微红着脸，朝绿竹‘啐’了一口，“呸呸呸，你才想嫁！” 绿竹见陆颜玉害羞起来，赶紧近身赔不是，“都是奴婢不好，不过，小姐若是对这事感兴趣，何不问问姑姑呢。” 陆颜玉转念一想，对呀，这里年纪最大的就属秋姑姑，虽然不到三十，可按古代的标准也是个老姑娘了，想必她知道的一定很多。 陆颜玉胡乱拖拉上鞋，跑去圆桌旁坐下，“姑姑，给我讲讲定亲的规矩吧。” 秋姑姑一面摆着早膳，一面忍俊不禁道，“小姐，未出阁的小姐打听这些可不好。” 陆颜玉撒娇的说道，“我就是好奇嘛，再说了就在这里，也没外人知道，没事的。” 秋姑姑将小米粥盛进碗里，递了过去，“好，小姐先用早膳，您想知道什么就问，若是奴婢知道的，定会都告诉您的。” 于是，这顿早膳就变成嫁娶知识问答会了。 东院里，官媒的人被丫鬟引到了正厅，今日定亲也不算小事，陆英特地请了假，没有上朝，他跟田氏早就等着媒氏来了。 丫鬟报，“林大人到。”别看小小官媒品阶并不高，可因为官媒的重要性，即使是陆英也站起来迎接他了。 来的大人姓林，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红色的官服，一脸的笑容，倒是看着和善极了。 林大人进了屋就要朝陆英打千行礼，陆英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使不得是不得，林大人快快请起。” 这个林大人也是个圆滑之人，陆英一扶，他就顺势起来了，不过仍是低着头，抱拳说道，“下官给侯爷和老夫人请安了。” 陆英将他让到东面的上座坐下，又命丫鬟上茶，然后笑呵呵的说道，“还要这些虚礼干什么，今日请你来，还不是要麻烦你嘛。” “这都是下官应尽之责，说什么麻烦，但凭侯爷吩咐就是。”林大人的话说的句句客气。 坐了一会儿，又寒暄了几句，这时的正厅里，除了大房的人来了，二房的陆连城也早早的候在这里，只是三房的人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按理说，陆衍武定亲，三房的人不来也没什么干系，可毕竟是亲侄子的终身大事，若是真不来，面子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当着陆英的面，张氏的口气也硬了不少，“三房的人还没来，也不知道今儿还来不来了，请爹的话，是不是现在就请了官媒大人出发？” 陆英环视一圈，确实没看见陆连垣和李氏的面，微微不悦的问田氏，“这样的事，老三怎么没来？” 田氏赶紧打了个马虎眼，“许是他们院子里有什么事吧，老三平时可是很准时的。” 说话间，就见丫鬟将门帘掀开，是陆连垣和李氏来了。田氏舒了口气，“这不是来了。” 陆连垣快步走到陆英跟前，行了礼才说道，“爹，娘，因为有事耽搁了一下，儿子来晚了。”然后又转向陆连圻，“还望大哥大嫂不要见怪。” 说是有事耽搁，其实是一早起来，李氏就开始磨磨唧唧，她不愿意看见张氏那张得意的脸，所以故意拖拉到这个时辰。 李氏面上也没多少惭愧，不过仍是跟着自己的丈夫，也朝陆连圻行了个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今儿又是儿子的喜事，陆连圻自然不好说什么，他带着笑大度的说道，“没事没事。” 倒是张氏故意‘哼’了一声，翻着白眼，不肯再看他们两人。 陆英见人都到齐了，转头又笑着对林大人说道，“我看时辰也不早了，钱府的人定是也在候着了，不如，现在就出发？” 林大人放下茶盏，起身道，“就听侯爷的，我们这就去了。” 一行人出了院子，张氏吩咐丫鬟将礼单拿来，当着众人的面又清点了一下彩礼，又千恩万谢的谢过林大人，于是纳吉的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虽然不用吹吹打打，也没有什么依仗，可毕竟是侯府纳吉，声势也不小，陆颜玉坐在踏雪斋里都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她琢磨着官媒应该是带着彩礼出发了。 才说要继续看书消遣，杏儿从外面来报，说陆衍庆来了，陆颜玉从去唐王府开始就好久没见这个堂哥了，今儿他来踏雪斋，是绝对的稀客，于是赶紧让杏儿请了他去正厅奉茶。 第六十五章 不情之请 陆颜玉简单整理了一下，便从琴房下楼，去正厅见这位不速之客。 “二哥哥怎么来了，今儿是大哥哥定亲的好日子，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去不了，你可是能去的呀。” 陆衍庆微微一笑说道，“去了，刚还跟大哥说了几句话，我看着官媒的人去钱府了，这才回来。” 陆颜玉让了陆衍武坐，又命丫鬟上茶，两人一人手里端着一个茶盏的喝着，气氛却有点奇怪。 陆颜玉一面喝茶一面暗自揣测，这个堂兄到底什么情况，总不会是来踏雪斋只为讨上一口茶水喝吧。 其实，陆衍武心里也有点着急，事是有的，可到底张不张这个口，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 绿竹为他俩又添了一泡水，这时陆衍武才把心里最后的一丝犹豫耗尽，目前为止，能帮自己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三妹，无论如何，先试试再说。 “三妹，其实今日来你这里，是因为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陆颜玉用手抚着茶托，心里隐隐不安，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事说不定是与依琳表妹有干系的。 陆颜玉屏退了左右，偌大的正厅里只有陆衍庆跟她，“二哥哥，你且说吧。” 陆衍庆感叹于这个三妹的玲珑心思，竟然猜到了他今日开口之事不能让外人知晓，于是，一股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感觉涌上心头。 “琳妹…” 陆衍庆的话还没说完，陆颜玉就投去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眉头不禁锁成一块。 “怎么，你猜到了？”陆衍庆微张嘴巴，惊讶的问道。 “其实，早在去白马寺的时候，我就看出你对依琳表妹的异样了。”陆颜玉老实的回答道。 陆衍庆将嘴巴合上，紧紧抿住嘴唇，难道真的如李凌风所说，自己对琳妹的感情已经很强烈，到了很容易被人看穿的地步？ “二哥哥，只是我听人说，叔祖父已经为你挑好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可你怎么还惦记着依琳表妹呢？” 陆衍庆懊恼的把右手握成拳头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他们定下的亲事，我压根不知道，也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只是告诉了我一声罢了，哼。” 看得出陆衍庆对这门亲事及其的不满意，不管它在外人眼里是多么的门当会对，可他已经有自己的心上人了。陆颜玉也为陆衍庆的感情感到惋惜，在这个封建社会，他敢于追求自己的真爱，倒是真的与众不同，不过，这样的另类在这里是站不住脚的，终究会被纲常伦理打倒。 “二哥哥，小妹说句你不爱听的，既然叔祖已经为你定了亲事，那转圜的余地恐怕不大，你不接受也是没办法的啊。” “他们早就催我回西北去，过了年就要给我成亲，我是以大哥的喜事为由，拖着没回去的，可今儿大哥也定亲了，我再也没有借口了，所以用不了几日也就该上路回去了。”陆衍庆叹了口气，不情愿的说道。 “既然如此，二哥哥，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陆颜玉问道。 问到这里，陆衍庆突然起身走到陆颜玉的面前，双手抱拳，微微弓着腰，激动的说道，“我想见见琳妹，若是她对我也有意，我拼了性命也不会负她，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陆颜玉听到这里，终于明白，敢情是要她做一回秦盈盈曾经做过的事，只不过，人家是代问，她是搭桥。 想到李凌风那张臭脸，陆颜玉想要帮忙的念头一下子就破灭了，要是这事被他知道，还不得千刀万剐了自己。再说，女子的名声多么重要，不管陆衍庆和李依琳能不能成的了，若是这事被外人知道了，李依琳的名声就毁了，古往今来，受伤的总是女人。 “二哥哥，恕我直言，这事我帮不了你。”陆颜玉一狠心直接拒绝了陆衍庆。 陆衍庆没想到她会这样快的就否定了这个请求，仍然心有不甘的说道，“三妹，我就这一个机会向琳妹表明心意，若是你不愿意帮忙，那我可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陆衍庆说的诚恳极了，一个大男人能这样屈身求人也是不容易，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肯定不会这样，可是，陆颜玉仍然有点犹豫，这事万一被李凌风知道，那可怎么办。 陆衍庆似乎是洞悉了陆颜玉的顾虑，急忙解释道，“我知道三妹顾忌的是凌风那关，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若是这事不幸被他知道，我定会扛下所有责任，绝不会牵连你一分一毫的。” 陆颜玉心里暗想，扛下所有责任有什么用，若是这事真被李凌风知道，不管谁出面，她这个坏人的标签是绝对拿不下来了。 禁不住陆衍庆反复的请求，陆颜玉只好答应了会帮忙让他俩见上一面，可是到底如何帮，她还得再好好想想。 “我的时间有限，过几日就要回西北去了，还劳烦三妹费心，尽快安排我和琳妹见上一面才好。不管事成与否，三妹的大恩大德，做二哥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是陆衍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等他前脚踏出踏雪斋，陆颜玉立马就后悔了，一时脑子热答应了这样的事，可是后果却很严重。 白马寺里秦盈盈约见李凌风，她莫名其妙的就‘偷听’到了所有细节，若是这事也被外人撞见，却没有自己的那份好心而揭发出去，那岂不是三头受扰，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下了，自然不好再更改，可这到底该如何是好，陆颜玉伤透了脑筋。 第六十六章 利用 次日一早，众人仍是准时去了东院给田氏请安，陆颜玉因为心里惦念着昨儿陆衍庆的请求，人坐在那儿，却心不在焉的。 “昨儿去钱府如何，一切都还顺利吧？”顾忌着陆英，田氏总也要问问陆衍武的亲事。 “回娘，一切都好，只是对于婚期他们那边却是有异议。”张氏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哦？什么异议？” “林大人特意来传了钱老爷的话，说钱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大好，平日里老太太是最心疼依蝶的，所以想看着她成了亲才能安心，若是依咱们先前定好的日子年后成亲，恐怕钱老太太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田氏听了这个由头，倒也觉得合情合理，只是这样的事仍需要由陆英做主，“钱府也是个顾念孝道的人家，不过，这样的事我仍然得需跟你爹商量一下才能定夺，且等你爹晚上从官衙回来，我就立马问了他。” “是，娘。”张氏陪着笑答应着。 跟张氏说完陆衍武的亲事，田氏接着又转头看向李氏，“从前儿起开始下霜，现下的白菜可是好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缘故，突然就想起去年你院里的小厨房做的那道白菜豆腐水，清淡可口，若是你不嫌麻烦，就让他们再给我做了来。”一跟李氏说话，田氏的语气态度立马变得温和热乎了许多，可见是亲疏有别的。 “瞧娘说的，不过是道菜，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娘能看得上，那就是这道菜的福气，一会儿我回去了立刻遣了厨子做就是了，午膳就给您送来。” 张氏若隐若现的撇了撇嘴，却被李氏瞧了个正着，见大房不高兴，那就是她的高兴之处了。 大人们聊天，小孩子插不上嘴，于是陆颜玢挪了挪屁股，朝坐在她身旁的陆颜玉探头看过去，“三姐，你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自从上次去了一趟踏雪斋，陆颜玢和陆颜玉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平日里也能说上几句话。 陆颜玉听了她的招呼，迅速回过神来，微笑着说道，“没想什么，只是听大伯母说起大哥哥的亲事要提前办，替他高兴罢了。” 陆颜玢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挑了挑眉，又靠近陆颜玉一点，近身说起悄悄话，“有什么可高兴的，光看昨儿定亲的排场和彩礼就寒酸死了，好歹也是咱威武侯府的长孙，虽然不是嫡生，也不能这么草草了事呀，丢人！” 陆颜玉装作讶异的看了陆颜玢一眼，“怎么，七妹你连大哥哥送去的彩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听说这彩礼都是用红漆木箱装好的，足足有四口，没有大伯母的允许是不能随便打开看的，恐怕这府里也没几个能真正见着的。” 陆颜玢这回换上了一副得意的面孔，“那有什么，这样的小事，我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啦，他们小家小院的，才准备了四口箱子，更别提将来六姐成亲时，还不知道要多寒酸呢。”陆颜玢边说着便朝陆颜琴努了努嘴。 “哦，你既这样说，那就是三婶儿已经为你备下了丰厚的嫁妆啦？”陆颜玉顺嘴打趣道，哪知陆颜玢却立刻红了脸，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谁。 “三姐你真坏，我还小呢，娘怎么会给我准备嫁妆，你可别浑说了。” 陆颜玉本不想跟陆颜玢聊天，一来她的话确实没什么营养，二来一聊天就耽误自己想正事了，可是巧的是，这一聊，还真聊来了灵感，何不利用陆颜玟对李凌风的好感，给她出几个‘好主意’呢。 “七妹，一会儿请完安，你若没什么事就来踏雪斋用早膳吧，秋姑姑新做的地瓜糊糊和芋头酥好吃极了，你也来尝尝？” 陆颜玢难得跟陆颜玉聊得这么开心，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等请安结束了，陆颜玢跟李氏说要跟着陆颜玉去她那里用早膳，李氏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陆颜玉，她也纳闷自己闺女什么时候转了性，开始跟陆颜玉打交道了，不过，仍是许了。 而陆颜玟和陆颜琴也是诧异的看着两姐妹一团和气的并肩走了。 到了踏雪斋，陆颜玉吩咐秋姑姑上了二人份的早膳，热乎乎的地瓜糊糊，因着陆颜玢爱吃甜，于是连喝了三碗，第四碗还要的时候，陆颜玉赶紧制止了她。 “好妹妹，不管什么东西都不能过量，若是你喜欢，任何时候打了招呼，来我这儿我还让人给你做，可今儿已经三碗了，可不能再喝了。” 陆颜玢鼓着小腮帮，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听话的放下了碗，“听你的，不过，我也是真吃饱了，三姐这儿的早膳花样多，真好吃。” 陆颜玉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不过总归是年纪小，几碗不值钱的糊糊就给哄得高兴了，还真是有她可爱的一面。 用完早膳，丫鬟们忙着拾掇碗筷，陆颜玉则带着陆颜玢单独去了琴房。 “七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凌风表哥有意？” 陆颜玢一听她这话，吓得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接着又由白转红，“三姐，你说什么呢，咱们可都是从小就看《女传》的，知道男女之间只能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我又怎么会…会惦记凌风表哥呢。” “哦？是吗？看来还是我误会你了，本来念着姐妹之情，我想帮帮你，没想到是我会错了意，凌风表哥那里的事还有些没跟你说完的，不过你既然这样说，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三姐在这儿给你赔罪了。”陆颜玉故意说道，她知道以退为进的效果是最好的。 果然，陆颜玢眨巴着眼睛，两只手绞在一起，不安的左顾右盼。“三姐，那个…凌风表哥那里有什么事呀？” “嗨，就是上次无意间听王妃说要给他定亲的事，你也知道，凌风表哥跟大哥哥是同年生的，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陆颜玉为了引起陆颜玢的注意，开始编起瞎话来。 谁知陆颜玢听了，惊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表哥要成亲了？跟谁？”说完这话，她自觉语气有点激动，不好意思的又坐回椅子上，忙解释道，“我就是好奇罢了，没听我娘提起表哥定亲的事呀。” “我也不知道是跟谁，只是听她们偶然提起罢了，不过，我想依琳表妹一定是知道的吧！”陆颜玉一点一点将话题引向李依琳，胜利就在眼前了。“话说回来，确实有日子没见过依琳表妹了呢。” 顺着陆颜玉的话，陆颜玢没有丝毫出入的接上了陆颜玉想听的话，“那就把她请来府上做客吧。” 第六十七章 光临 事关李凌风的‘亲事’，陆颜玢做起事来也是十万火急，有效率的很，上午从踏雪斋回去，下午就遣了丫头去了唐王府，约了李依琳第二天来威武侯府做客，理由当然也是陆颜玉‘无意间’帮忙想出来的——李依琳爱吃，所以自然是做了新的点心请她过府一尝，虽然听起来这样的由头有点蹩脚，不过时间紧急，先凑合着用吧。 丫鬟去到唐王府，将帖子奉上后，李依琳连嗝都没打就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陆颜玢早早的就来了踏雪斋，刚进院门，一股香味就飘然而至，“三姐，是什么这么香啊？” 陆颜玉倒了杯热奶子递给她，笑着说道，“昨儿不是说了要请依琳表妹来品尝好吃的点心，我当然得让秋姑姑卯足了劲儿，使出浑身解数呀，她今儿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忙里忙外的，这不可见到些成果了。” 陆颜玢捧着碗喝了两口奶子，鼓着小腮帮说道，“三姐，我饿了，一大早起来就过来了，都没用早膳呢。” 小妮子显然是馋了刚出锅的点心，陆颜玉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没长大，于是喊了绿竹来吩咐道，“你去小厨房看看，秋姑姑都做好什么了，每样都给七小姐拿来尝尝。” 绿竹得了令，往小厨房去了，不一会儿就用托盘端了三个小碟子过来，有榴莲酥、蛋黄酥和山药糕，样样精致可口。 “快吃吧，你不都饿了嘛。” 陆颜玢也顾不上跟陆颜玉道谢，用筷子夹起一个就往嘴里送，嘴巴被塞得鼓鼓的，样子可爱，逗得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慢点，小心噎着。”陆颜玉一边劝她慢点吃，一边又让绿竹端来早膳熬的玉米甜汤来，给陆颜玢就着一起用。 一阵风卷残云般的用膳结束后，盘子和碗都空空如也了，陆颜玢用帕子擦了擦嘴，回味无穷的砸吧着小嘴说道，“秋姑姑的点心做的可真是一绝，比外头的芙蓉斋的点心还好吃呢！” 陆颜玉笑着点了点头，颇自豪的说道，“那是自然。” 姐妹俩又说了会子话，陆颜玉提醒道，“巳时到了，咱们去门口迎迎依琳表妹吧，说好的这个时辰来呢。” 说着往外走，陆颜玉便不着痕迹的给冬梅使了个颜色，是时候喊陆衍庆过来了，先找个角落藏起来，一会儿待李依琳来了，她会想办法让陆衍庆单独跟李依琳说上几句话的。 等陆颜玉和陆颜玢朝东面往大门走去，冬梅一溜烟去了西面的碧涛院报信。碧涛院里，陆衍庆等的正焦急，听了冬梅传的话，立刻喜上眉梢，顾不得其他，就单独跟着冬梅去了踏雪斋。 而两姐妹在门口稍稍等了一会儿，就见李依琳乘的马车缓缓而来，她下了马车，第一个找的自然是陆颜玉。 “颜玉表姐，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啊？”李依琳一下子扑倒陆颜玉的怀里，高兴的抱着她不肯撒手。 一旁的陆颜玢自然有点吃味儿，不过，在她心里，现在这个时候，可是既得罪不起李依琳，也得罪不起陆颜玉，还是先忍一忍再说吧。 “想了想了，当然想了，这不有好吃的点心，我和七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请你来尝鲜了嘛。”陆颜玉见到李依琳也是很兴奋，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表妹，还是那么大方直接。 “依琳表姐，你光顾着跟三姐说话了，我可是也在这儿呢，别冷落了我啊，你有没有想我？”陆颜玢好不容易插上一句嘴，泱泱的问道。 今儿陆颜玢可是大功臣，陆颜玉知道她的重要性，还是哄着她高兴，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于是赶紧拉住李依琳示意她别说话，要是又由着性子来，说些直来直去的话，给陆颜玢惹不高兴了，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依琳表妹哪能不想你，只不过我站得靠前了，她先看到的我，再说了，提议请她来品尝点心的可是你，你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陆颜玢笑着点头邀功道，“对呀对呀，还是我先想起来要喊你来的呢。” 李依琳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并不领情，不过她看了看陆颜玉的表情，只得将就着说了一句好听的话，“那我就谢谢表妹了。” “好啦好啦，咱们都别杵在外面了，院子里的点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咱们快进去吧。”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就回了踏雪斋，虽然郡主这么悄声的就来了，不过恐怕阖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了，所以该办的事还是要趁早，省的越往后拖拉越麻烦。 依然是一个眼神，陆颜玉指挥着冬梅按照原计划行事，趁着上点心的空档，冬梅装作故意崴了脚，将一碗汤水尽数撒在了陆颜玢的裙子上。 陆颜玢‘啊’的一声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干什么呐，怎么这么不小心。” 冬梅‘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作揖，告原谅奴婢这回吧！” 是自己的丫头犯的错，于是陆颜玉也站起身来附和着赔罪，“你没事吧，七妹，烫着没？”说罢，她又转向冬梅，训斥道，“你这丫头，平时看你还挺机灵的，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失手，还不快向七小姐磕头认错。” “算了算了，这次饶过你。”陆颜玢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 一堆下人涌上去给陆颜玢收拾残局，可裙子好歹是泼上了汤渍，又湿哒哒的，不回去换是不行了。 “三姐，表姐，我先回去换换衣裳，稍等一会儿就回来。” 陆颜玉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压住欣喜，故作平静的说道，“你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陆颜玢前脚出了踏雪斋，陆颜玉后脚立马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李依琳往琴房走，一边走还一边轻声交代道，“我也是万不得已才想出这招，这位故人非得要见见你才肯罢休，无论如何，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了，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第六十八章 表白 李依琳被陆颜玉拉着慌慌的就去了二楼的琴房，她一脸茫然的问道，“颜玉表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是什么人要见我呀？你都把我给搞糊涂了！” 陆颜玉哪还有工夫给她详细解释，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她这是在跟生命赛跑啊，“别问了，进来就知道了。”陆颜玉一把推开琴房的门，陆衍庆正等在里面。“喏，就是他了。”然后又看了一眼男主角，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就一炷香的时间，玢儿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有话快说，说完快走，千万别让人看见了，知道了吧？” 陆颜玉说完这些，转身就要离开，可却被李依琳一把拽住，她对陆衍庆说道，“表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咱们做事坦荡，我觉得没什么秘密要避讳着颜玉表姐，你说呢？” 李依琳这丫头看来还是没明白，今儿陆衍庆是要表明心意的，若是有个外人在，还不知道陆衍庆好不好意思说的出口呢，不过，时间紧急，哪还有工夫再讨价还价，陆颜玉直接说道，“我今儿既愿意帮你，那就不会把你说的话传给外人听，你且说吧，也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我不存在就是了。”于是，陆颜玉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俩。 陆衍庆搓了搓手，窘得脸通红，不好意思的说道，“琳妹，再过几日我就要回西北去了。” 李依琳歪着小脑袋，抿着嘴唇，一头雾水的问道，“然后呢？” “呃…呃…我的意思是，等我回了西北，大概就要成亲了。”陆衍庆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将话说个明白。 倒是李依琳一听了他说的，立刻恭喜起陆衍庆来，“恭喜你了表哥，替我像未来的表嫂问好啊，等你们成了亲再来京城，我要带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怎么样，够意思吧。”李依琳笑呵呵的做了邀请，可把陆颜玉听得一头黑线，干着急，这个小丫头，怎么还听不出来人家是什么意思呢。 陆衍庆隐隐觉得自己这趟表白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于是也没有了刚才的劲头儿，软软的问了一句，“琳妹，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想回去成亲，因为…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 陆颜玉见他好不容易才说出了心里的话，也替陆衍庆舒了一口气，可是今儿的女主角呢，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仍是站在那里。 陆衍庆心想死都死了，干脆都说明白了吧，“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如果你喜欢我，那…那咱们也可以成亲，我一定会为了你…为了你跟家里说清楚，我…我一定会…” 还没等陆衍庆表完决心，李依琳就吱了声，“表哥，我不能跟你成亲。” “为什么呀，你不喜欢我？”陆衍庆着急的问道。 “不是的，可是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哥哥，我不能跟你成亲，咱们是兄妹啊。”李依琳的意思是，她早就认定了陆衍庆的地位是兄长，看来还绕不过来这个弯儿。 可这在陆颜玉看来，是因为李依琳始终没有对陆衍庆有过男女之间的感情存在，或者说，这丫头还从没遇到过能让她心动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懵懵懂懂。 陆衍庆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咱们就可以成亲呀，这是两情相悦。” 李依琳也有点被追问的急了，“总之，我不会跟你成亲的。”说罢，将头扭向一边，不肯再看陆衍庆一眼。 这下，恐怕陆衍庆是彻底的死了心了，垂着头，一副严重受挫的模样，陆颜玉打心眼里想劝劝他，初恋都是美好的，可能成的没有几对儿，就让这次单恋，变成最美好的回忆吧，可是这些话又怎么说出口呢，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若是说了这些话，未免显得经验也太丰富了，所以，只好忍住又咽了回去。 突然三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骤然变得很尴尬，陆颜玉想了想，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算了了陆衍庆心里的一个愿望，是时候他该离开了，这边还没等她送客，就听屋外一楼躁动了起来，有人来了，不过，陆颜玢去换衣服有那么快就能回来吗？ 只听外面的丫鬟一个个的喊着，“给世子爷请安。” 这一刹那，谁都顾不上再多想别的，这个世子爷，不是李凌风，还能是谁，是哪股阴风把阎王爷给吹来了！ 陆颜玉镇定的迅速思考着，此情此景，若是让李凌风看见了，不骂死自己才怪，可给了他理由来认定自己带坏了他的宝贝妹妹，于是，也不再多想，她赶紧跑到琴房的后窗口，打开窗户，“二哥哥，这么高你能跳下去吗？” 陆衍庆小跑着到窗户口前往下探头看去，“不高，我可以的。”说罢，一脚登上窗户框，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李依琳，然后‘哗’的一下子跳了出去，陆颜玉看着他安全的走开了，这才放心的关上窗户，走回李依琳身旁。 “今儿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哥，这是秘密，知道吗？” 李依琳叹了口气，嬉皮笑脸的贴了上去问道，“颜玉表姐现下知道害怕了，哈哈。” 陆颜玉见她跟刚才那个懵懂未知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样了，正诧异着，就听见李凌风‘噔噔噔’上楼的声音。 李凌风走到门前，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还没等人应声，他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管陆颜玉再如何的沉稳镇定，可毕竟是做了亏心事，于是并不敢直接看着李凌风的眼睛，只好盯着地给他福身行了个礼，“给凌风表哥请安。” 倒是李依琳像个没事人似的，如往常一样，大喇喇的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李凌风紧紧地盯了陆颜玉好一会儿才回答李依琳的问题，“今儿早上总觉得眼皮跳的厉害，所以才快马加鞭从外面赶回来，到了府里，丫鬟说你应了颜玢表妹的约来威武侯府做客，可我总觉得你应该在颜玉表妹这儿，所以就直接来了这里，果不其然呀…” 李凌风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一段话，听得陆颜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不成这个大哥知道了内幕？ 李依琳当然明白，这样的事如果被哥哥知道，那颜玉表姐可就惨了，所以姊妹俩有什么悄悄话还是等以后没人的时候再悄悄的说吧，而当务之急是先帮颜玉表姐摆脱嫌疑，所以李依琳开始故意扯开话题。 “哎呀，哥哥你竟然一大早眼皮就开始跳了，咱们兄妹俩果然心有灵犀，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麦儿打翻了洗脸的铜盆，那个笨玩意儿正好砸在我的脚上，到现在脚趾还隐隐作痛呢。”李依琳边说边表现出吃痛的表情，倒是有模有样，逗得陆颜玉差点笑出声来。 李凌风心里气得了不得，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因为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今儿是陆颜玉安排陆衍庆跟李依琳见面的。同时，他还纳闷怎么自己的这个妹妹一下子就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丫头给迷住了，什么都听她的，什么都愿意为她遮掩，还真是奇怪。 “哦？是吗？还好是被砸了脚趾这样的小事，养几天就好了，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影响你了你的终身，那…可就追悔莫及了！”李凌风咬牙切齿的说出‘追悔莫及’四个字，盯着陆颜玉的眼睛仿佛要把她吞下去。 “哪能哪能，来了这儿，哪能出什么大事，哥哥放心，颜玉表姐有分寸，我也有分寸。”李依琳吐了吐舌头说道。 等绿竹端了茶上来，屋里的气氛才算缓和了些，李凌风也不客气的直接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一大早快马加鞭的赶来，生怕李依琳出什么事，所以连口水都没喝，又说了这么会子话，确实有点儿渴了。 放下茶盏，李凌风略带戏谑的问陆颜玉道，“以前颜玉表妹的嘴上功夫可是厉害的很，别人说什么都能接的上来，怎么今日只是我们兄妹俩说话了，你倒是一言不发。” 陆颜玉挨了这么多明里暗里的奚落，不过好歹自己是理亏的一方，所以也不打算再跟李凌风纠缠下去，于是简单的回了一句，“昨儿晚上凉着了，今儿起来就嗓子疼。”言简意赅，不管你再说什么，本姑娘都不跟你瞎扯了。 李凌风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正在这个档口，陆颜玢换了衣裳从知秋阁回来了，被丫鬟引着上了二楼琴房，一进屋，她看见李凌风也来了，立刻喜上眉梢，眉头也不皱着了，被冬梅打湿裙子的晦气一扫而光，声音极其温柔可人的给李凌风请了个安，“玢儿给表哥请安。” 李凌风见又有外人来，之前的事也不好再张扬，于是总算是露了个笑脸，“你怎么现在才来，今儿是你邀请了琳儿来做客，怎么倒是你来的最晚？” “表哥可别提了，刚才被丫头不小心撒了一身的汤水，不得已才回去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又来的呢。”陆颜玢撅着小嘴说道，神态语气倒像极了在撒娇。 李凌风微微一思量，便都明白了，他嘴角微微一提，轻声说了句，“还真是巧啊。” 陆颜玢没听到他说的什么，于是追问了一句，“表哥说什么？” “没，没什么。” “唉，对了，表哥你怎么来了？昨儿听你们府里的下人还说，你跟几个要好的朋友去郊外了，说是今天下午才能回来。”陆颜玢现在属于没话找话，想方设法的要跟李凌风说上几句。 李凌风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但因为是表亲关系，不好像回绝钱依蝶那样直接，所以只能不冷不热的说上几句话。 “哦，临时有些事就早回来了。” 陆颜玢也有自知之明，自然能感觉出来，李凌风好像没什么兴趣跟自己聊天，于是求救似的看向陆颜玉，她哪里知道陆颜玉现在是自身难保，哪还有工夫来支援她。 眼瞅着陆颜玉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倒是李依琳看不下去了，打破了尴尬。 “听说前儿武哥哥定了亲，那他什么时候和依蝶姐姐成亲啊？” 可算是有个话题可以聊了，陆颜玢热络的回答起来，“听大伯母说，本来定的是年后成亲的，可因为钱府的老太太身子不大爽利，所以打算年前就把喜事办了呢。” “哦，那若是年前就办喜事，咱们又能聚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了。”李依琳笑着说道。 陆颜玢一听李依琳主动说起了陆衍武的亲事，这不正是个好机会来打听一下李凌风的亲事嘛，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大哥哥都定亲了，凌风表哥什么时候定亲呀？” 李凌风听了她的提问，微微一怔，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公然问一个男子的亲事，实在是不太妥当，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没有作答。 但李依琳唯恐天下不乱的又一次接了话茬，嘻嘻哈哈的说道，“我哥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个还得他自己去相呢。” 陆颜玢拿起帕子掩住嘴笑了起来，心里更是乐不可支，凌风表哥可以自己选择另一半，那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只要让凌风表哥喜欢上她，那一切皆有可能了。 于是，陆颜玢说话的声音变得越发的嗲气，“哦，我听颜玉表姐说，王妃给凌风表哥张罗亲事了，还以为是有合适的对象了呢。” 陆颜玢的话一出口，陆颜玉就像吃了黄连的哑巴，有苦说不出了，这小妮子，为了跟心仪的人套近乎，可是什么都敢往外抖落，更不惜出卖自己了。 李凌风将脑袋转向一直在装乌龟，缩着脑袋的陆颜玉，“我想请问表妹，我母妃是什么时候说的要给我定亲事呀？” 第七十章 挑明 陆颜玉故意捂着嗓子咳嗽了一阵，脑袋里迅速在想对策，不过，这下子还是多亏了李依琳眼明手快，又一次很巧妙地接上了话茬，“哦，就是颜玉表姐刚去咱们府里做客的时候，那日你还没回来，母妃拉着我和颜玉表姐聊天，无意间就提起了哥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定下一门亲事了。” 李凌风不悦的看向这个每次都抢着替陆颜玉出头的妹妹，质问道，“怎么颜玉表妹不会说话吗？每次都要你替她发言。” 李依琳撅着小嘴答道，“还不是颜玉表姐的嗓子不舒服，所以既然是我知道的，当然要帮她回答了。” 自己的妹妹都这样说了，那自己还怎么发作，于是李凌风只好摆过头去，不再说话。 陆颜玢看着眼前的这仨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似的，感觉怪怪的，刚要问，就听绿竹进了屋来报，“世子爷、郡主、小姐、七小姐，老太太听说世子爷和郡主来府里做客了，遣了人来请几位过去东院，今儿的午膳就摆在那儿了。” 陆颜玉这才觉得原来祖母是自己的大救星呀，她的一席话才算是彻底解放了自己，于是，僵硬的身体终于软乎了下来。 几个人得了田氏的邀请，都起身往外走，李依琳拉着陆颜玉高兴的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后的李凌风用凌厉的眼神扫了一下陆颜玉的后背，接着说道，“颜玉表妹，不知道可不可以借一步单独说上几句话？” 他这一说，把在场的几个人都给定在了原地，陆颜玢首先不乐意了，“表哥你有什么事要单独跟三姐说的呀，难道还是咱们不能听的？” 陆颜玉顺着陆颜玢的话，战战兢兢的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受人话柄，表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吗？若是平常的话，且说来就是了。” 李凌风嘴角微微一翘，又露出他独家的邪魅笑容，“前几日见了三哥，是他托了话来要我转告你，恐怕不方便这么多人都在场。” 三哥？李凌风的三哥，那不就是三皇子李凌海了，有日子没见面了，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陆颜玉有些纳闷。 听了这样的解释，陆颜玢坏笑着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凌海表哥的嘱托呀，怪不得呢，那你们快点说吧，我们在院子里等你俩就是了。” 说话间一屋子的人都走干净了，只剩下李凌风和陆颜玉，陆颜玉刻意拉开了与李凌风之间的距离，仍是不敢直视他，“三皇子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你快说吧。” 没想到李凌风理直气壮的来了一句，“三哥没有话要我带给你。” 陆颜玉这下子才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凌风，“那你…” “我是故意这样说的，否则，你还不肯这样单独与我说上几句话吧。” 陆颜玉也有点生气了，抿着嘴不再出声，只是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男子。 “把你单独留下来，我只是想警告你，别自以为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可以拿琳儿的名声开玩笑，你们的小伎俩我全部都了解，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次，就别怪我对你和陆衍庆不客气。” 留下这几句恶狠狠的话，李凌风转身就想走，哪知这个时候陆颜玉反过来又喊住了他，“你别走，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李凌风定住了身子，只是仍然背对着陆颜玉。 “有话就说。” “我承认今天我做的，确实思虑不周，如果这中间出了任何差错，也许就会牵连到琳表妹的闺誉，可是既然我这样做了，那就证明我也有我的想法，你明知道二哥哥对琳表妹的一片真心，可却总是挡在琳表妹前面一次又一次的替她回绝，虽然你是她的亲哥哥，可你毕竟不是她本人，只有琳表妹亲自站出来表明了心意，二哥哥才会彻底的死心，才会回归他自己原本的生活，否则，每次琳表妹的出现，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次挑战，他总在臆想，也许表妹喜欢她，只是因为你挡在前面而不敢表达，可是今天过后，我敢保证，你再也不需要担心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了，二哥哥会很快回西北完婚的。” 李凌风安静的听完了陆颜玉的这一席话，他的脊椎明显的又挺直了一下，虽然他也知道陆颜玉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可是嘴上却依然没有服软，“最好你说的会实现。”然后，便径直拉开屋门，下了楼梯。 陆颜玉把心里话全部倒了出来，这才算真的卸下了所有包袱，明明自己只是个跑腿儿打杂的，怎么活得比男女主角还累，简直没有天理。 略作打理，陆颜玉这才从琴房下楼，跟其他人汇合，一起往东院去。 一路上，陆颜玢和李依琳都在打听李凌风到底传了什么话给陆颜玉听，可陆颜玉只能苦笑，这回她可没有本事再凭空捏造出来什么了，否则将来有一天见了李凌海，说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等一群人到了东院，田氏、张氏和李氏都等在里面了，田氏听丫鬟通报完，就立刻起身相迎了，见了李凌风和李依琳，还着意弓着腰，欲要行礼。按理说，李凌风和李依琳的地位确实更加尊贵，唐王是皇亲国戚，皇帝的手足同胞，而侯府里的人最多也只是皇帝的大臣，说难听点儿就是皇帝的奴才，怎么论也是要向二位行礼的。 可是李凌风和李依琳却很是知书达理，赶忙扶住田氏，李依琳极有规矩的说道，“老夫人这可使不得。” 田氏一脸笑容的反过来拉住李依琳的手，“世子爷和郡主今儿来府上，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老身这里也好准备好了饭菜恭候着呀。” 这回换做李凌风回答，换下一身的凌厉之气，他的儒雅英俊之风倒是立竿见影，迷得在场的几个小丫鬟都红了脸。 “都是琳儿临时起意前来叨扰，还望老夫人不要介意。” 田氏自然是巴不得跟皇室的人走得近一些的，如今陆英封了一等公，连带着她也加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以后只盼着府上能多出几个有出息的，一来为国效力，二来光宗耀祖。 一旁的李氏也不见外，扶着田氏的手，笑容可掬的说道，“娘，外面风凉，咱们进屋说话去吧。 第七十一章 鬼精灵 乌泱泱的一堆人进了正厅，李依琳仍旧粘着陆颜玉坐着，田氏看了她俩手挽手在一起的样子，微微点头笑了，这个玉儿果然没辜负她的期望，渐渐开始有出息了。 张氏和李氏见到李依琳和陆颜玉那么要好，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滋味儿，同样是姑娘家家，陆颜玉可是越来越会做人了，竟能哄得郡主团团转。尤其是李氏，明明应该她的玢儿跟李依琳的表姐妹关系更实在，可现在，反倒是让八竿子打不着的陆颜玉占了先机，真是气结。 田氏笑着招呼大家都坐下，然后对正忙着跟陆颜玉讲悄悄话的李依琳说道，“难得你们俩这么投缘，不如就留下来住上一阵子如何，玉儿的踏雪斋可是不小，这儿又有跟你年纪相仿的玟儿、琴儿和玢儿，女孩子在一起作伴总是好的。” 李依琳听了这样的邀请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坐在东首的李凌风抢先替她回答道，“琳儿性格鲁莽，若是没有母妃管教着，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样的乱子，再说了，这几日府里请了个教琴的娘子来，每天都要给琳儿上课，所以更不便留宿在外了。”重要的是跟陆颜玉住在一起，他可不敢冒这个险让李依琳跟一个小狐狸逃离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不知道这俩人结合在一起会有什么神奇的‘后果’呢。 听了哥哥的话，李依琳撅着嘴不太高兴的翻了个白眼，陆颜玉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小手，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在意。 其实田氏想留下李依琳做客的真心也只有三分，毕竟她的身份贵重，是郡主，平日里不好用规矩约束着，若是真出了什么差池，还真不好跟唐王府交代，于是索性顺水推舟的感叹了一句，“那还真是可惜了。”然后又对李凌风说道，“今儿中午的午膳我已经吩咐下人们去准备了，我再喊了武哥儿和庆哥儿来陪着你，你也不必拘束，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可好？” 李凌风对今日陆衍庆的事已经了然于心，不管陆颜玉说得多么条条在理，可是事关李依琳，所以在他的心里依然有点生陆衍庆的气，在这个关口，也就没有必要坐在一起了，反倒是拘谨难受。 “多谢老夫人的好意，可是我府里还有些事急着我去处理，今儿的午膳恐怕是不能在这里用了。” 田氏一听李凌风推辞，又好心挽留了一回，在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后，也不好再强留，于是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不过下回再来了，说什么也要用了膳再走的。” 李凌风笑着答应了，起身就要告辞，他走到陆颜玉面前，微笑着说道，“今儿就把琳儿交托给颜玉表妹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你说对吧？” 明摆着话里有话，陆颜玉也不看他，只是轻声回了句，“表哥放心，我会照顾好琳表妹的。” 李凌风量陆颜玉也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又转向李依琳说道，“晚膳前就回来吧，我在府里等你。” “知道啦。”这三个字算是应下了。 李凌风前脚走了，李依琳接着就嚷着要去院子里转转，田氏便让几个小姐都带着丫鬟一同前去，又嘱咐了离千鲤池远些，别净顾着看鱼，仔细安全，等一会儿午膳得了，就遣人去喊她们回来。 等到了小花园，李依琳又突然嚷着肚子痛要去更衣，丢下一大堆人就拉着陆颜玉去了西阁，可到了西阁门口，她又止住了脚步。 “不是说要更衣吗，怎么不进去？”陆颜玉问道。 “我哪是要更衣啊，只是嫌刚才人太多，想跟你说几句悄悄话也不行。”李依琳笑着扎了眨眼，调皮的解释道。 陆颜玉四处瞧了瞧，除了跟着的贴身侍婢，这里也没外人了，不过…，“咱们好歹换个地方吧，在这儿门口算什么。” 李依琳听了笑哈哈的拉着陆颜玉就往前面的一棵枫树下走，秋日的阳光，映得这金黄色既晃眼，又明亮。 没让丫鬟跟着，两个人并肩缓缓走着，李依琳先问道，“颜玉表姐，今儿你就这么冒然的把我拉去见庆表哥，也不怕吓着我？”语气里没有责难，而是戏谑。 陆颜玉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状，“他都上门求我了，一个大男人能这样低下头去也着实不容易，你让我怎么拒绝，再说了，事先我也没办法先跟你通气儿，念在事出突然的份儿上，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跟你道歉” 李依琳摆摆手，还是爽朗的样子，“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还道什么歉。” 话说回来，陆颜玉突然想起今儿早上李依琳的表情，好像不是怕的样子，而是…早有准备，“不过，今日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二哥哥走了之后，你就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依琳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今日是有点怨庆哥哥的，早在武大哥定亲之前的几日，他就已经去我府上求过哥哥，他俩在蓬莱阁的书房里起了争执，我在门外正好偷听到，再加上我也不傻，庆哥哥每次盯着我看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我的胳膊上都是鸡皮疙瘩，所以，对于今儿的表白我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陆颜玉心中不免咒骂道，陆衍庆啊陆衍庆，我好心帮你，没想到你却是害的我差点儿引火烧身，难怪一提邀请李依琳来威武侯府，李凌风会未卜先知的紧跟其后，原来都是陆衍庆的‘功劳’，这样做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李依琳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他好歹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人，又与我哥哥交好，所以今天我也只能装傻充愣，不愿意伤了他的心，不过还好，这一番话说下来，他也就放弃了，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 陆颜玉听了李依琳的话，倒是有点佩服眼前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说她懵懂，其实她什么都懂，果然是个鬼精灵。 “颜玉表姐，你不会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吧？” “咱们各有苦衷，我怕你怪我还来不及呢，哪儿还会怪你。” 姊妹俩将话说清楚了，两人互相对视着会心一笑，算是把眼前的这个大麻烦给拾掇清楚了，都觉得轻松不少。 可就在这时，枫树后面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动静，陆颜玉敏捷的看过去，机警的问道，“是谁在后面？” 第七十二章 误会 感谢M爵爷的打赏！ －－－－－－－－－－－－－－－－－－－－－－－－－－－－－－－－－－－－－－－－－－－－－－－－－－－－－－－－－－－－－－－－ 从树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丫头，陆颜玉望过去，眼生的很，于是不悦的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站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那丫头听了主子的质问却并不打怯，有规矩的福了一身答道，“奴婢雀儿，是东院的丫鬟，因着午膳已经好了，所以老太太遣了奴婢来喊几位小姐回去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来时看见四小姐、六小姐和七小姐了吗？告诉她们了吗？”陆颜玉若无其事的问道。 “奴婢还没见过几位小主子，只是先找见了您二位，奴婢这就去通禀三位小姐去。”雀儿仍是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陆颜玉摆了摆手，“快去吧。” 这边见雀儿往小花园去了，陆颜玉心里不禁思揣起来，东院、小花园和西阁房是几乎成一条直线上的三个点，显然西阁是离东院最远的，无论凭谁，只要是从东院来，都会先遇上另外三位小姐，而不是首先舍近求远地来找她和李依琳，除非…是有目的而来，难道刚才李依琳跟自己说的话，已经被她偷听去了？陆颜玉轻叹了一口气，这个雀儿到底什么来头，看来还需要再打听清楚，在她心里，李依琳既然能这样坦承的对待自己，真的把自己当亲人看待，那么她就必须想办法保全李依琳。于是陆颜玉回头招手让冬梅过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冬梅便明白了，点头走开了。 “咱们回去吧，依琳表妹。”陆颜玉拉起李依琳的手，笑着说道。 “嗯。”李依琳答应着，不过，突然又似想起什么，坏笑着问道，“颜玉表姐，今天三哥哥的事是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凌风表哥用三皇子做借口，留下我单独说了几句话，你可别瞎猜了。” 李依琳见事情并没有她想的有趣，便不再吭声了。 等到了东院，陆颜玢她们已经先一步回来了，饭桌也拾掇妥当，只等陆颜玉和李依琳两人入席。 今天全是女眷和女客，所以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田氏坐正中，张氏和李氏坐西侧，东侧留了两个位置给李依琳和陆颜玉。 待两人一坐下，趁着还没有传菜，陆颜玢撅着小嘴问道，“表妹和三姐去哪儿了，更衣更了这么久，难不成是说什么悄悄话去了吧？” 一桌子的人哪个不知道李依琳跟陆颜玉的关系要好，两人离群这么久，估摸着也就是说悄悄话去了，所以也并不是太在意。 可是陆颜玢接下来的这句话却像抛出去了一颗重量炸弹，“依琳表姐，是不是三姐悄悄跟你说了有关凌海表哥的事，到底凌海表哥托了凌风表哥带了什么话来，我都快好奇死了，你快说说嘛。” 虽然李凌海不在皇位继承的考虑范围之内，可好歹身份贵重，是皇子，李凌海能托话来，那不就是说明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小猫腻嘛，于是一桌子的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了陆颜玉的身上。 陆颜玟和陆颜琴脸上的嫉妒显而易见，可三个大人展现出来的表情就复杂多了。 陆颜玉的牙齿轻咬下嘴唇，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李凌风啊李凌风，你的报复心还真强，生生的给我扯上了一门绯闻，这下是我想安生都安生不了了。这个时候，又不能实话实说，否则，牵扯进去的人就更过更说不清了，估计李凌风早就知道自己是不会出卖李依琳的，所以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 “都是没有的事，别瞎说，只不过上次秋围狩猎，见过一次三皇子一次，这次凌风表哥的话有夸大之嫌，无非是问候了几句而已。”陆颜玉说起话来义正言辞，这个时候才不能有任何扭捏之态，否则才会被人误会，只有腰板直了，别人才会相信。 一旁的李依琳也点头附和道，“这个我知道，依琳表姐说的是真的。” 不一会儿，等丫鬟们上了菜，席间只有细碎的咀嚼声，便没再提起这回事。 用完午膳，因为田氏说有话要跟两个儿媳妇说，于是，几个丫头都跟着陆颜玉去了踏雪斋。 踏雪斋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一下子来了四位小姐，陆颜玉招呼她们在正厅坐下，又吩咐丫鬟们上茶。 李依琳不是个会看别人脸色行事的人，依然跟陆颜玉黏在一起，也不主动跟陆颜琴和陆颜玟说话，陆颜玢仗着跟李依琳的关系亲近，便主动攀谈起来。 “表姐，上次从宫里回来过中秋的时候，听皇后娘娘说，咱们还要再回宫里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李依琳也是好久没进宫去了，对这事也不太了解，想了想便回了一句，“这个咱们听旨意就好了，不过，这次颜玉表姐可以跟咱们一起去，我还挺期待的，估计峥嵘也想咱们了。” 陆颜玉也去？听了这话，陆颜玟猛地抬起头望了过去，那不成连这样露脸的机会，陆颜玉也要抢了去吗？ 陆颜琴幸灾乐祸的看向陆颜玟，反正她是去不了的，这个时候看看笑话也好。“怎么，四姐不去了？” 陆颜玟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倒是陆颜玢扬着小下巴，得意的说道，“这个谁知道呢，不过，既然三姐得了旨意，一个府里自然不需要那么多小姐去，四姐你的身份低微，不去也就不去了吧。”陆颜玢早就看陆颜玟不顺眼，找到机会当然要打击一下她。 陆颜玟脸色更加难看了，立刻起身说了一句，“我身体不舒服，就不陪郡主和几位姊妹了，先回浮霜苑去了。”说罢福了身就离开了。 看着陆颜玟离开，陆颜玉说不出来的滋味，论关系，也是这副皮囊的一个爹的亲妹妹，可却不跟自己一心，既如此，那就别怪自己不帮衬了。 剩下的几人说说笑笑，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会子，深秋太阳下山早，眼见太阳西沉，陆颜玉便提醒李依琳该回去了，临走时李依琳依然邀请陆颜玉去唐王府做客，可在陆颜玉心里，早已经怕了李凌风，所以也没再找借口，便直接婉拒了。 第七十三章 筹备 ps： 求首订！！ 东院里，田氏留下张氏和李氏其实还是为了陆衍武的亲事。 “我已经跟你们公爹商量过了，既然钱家提出来要提前成亲也没什么不可，毕竟是他们老太太身体欠佳，咱们也得顾念着人家的孝道不是。” 自己儿子的亲事提前办了，张氏心里也高兴着，这个时候当然要卖乖，于是答应着，“一切听婆母的。” 倒是李氏，这事本就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她也只是听着，并未有什么表示。 “不过，说是提前也确实仓促了一些，腊月里不办喜酒，这是规矩，所以也只能是十一月，你公爹的意思是，仍是去请林大人，十一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这几日就让他先去钱家知会一声，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张氏光顾着给陆衍武提前办亲事，可这样细算下来，确实仓促了写，今儿是九月二十五，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办亲事，真的有点忙不过来，不过念在钱府的地位颇高，他们又是嫁女，人家都没有什么意见，男方这头又能说什么呢。 “既然公爹和婆母定了日子，那媳妇儿这头就尽快操办起来吧，一切还请婆母做主。”张氏心里明白，既是儿子的亲事，不管别的，田氏这头一定要是支持自己的，这样的头等大事，任何岔子都不能有，还是任何事都谦逊点儿，哄得田氏高兴了，一切都好说。 “嗯嗯，这第一样就是，武哥儿大了，这下娶了媳妇儿可算彻底长成大人了，不能老跟着你们住在春雨轩，以前是他去兵营里锻炼。在家的时间短，也就没提这回事，现下可不得不提了，离春雨轩不远的落英阁就不错，你找几个下人去好好拾掇拾掇，以后就赏给武哥儿和他媳妇儿住吧。” 落英阁虽然离春雨轩不远，可却不是闲置的院子中最好的，还有一个墨吟斋，无论布局还是建筑风格，都是拔尖的。张氏有意想给自己儿子要来那里。 “落英阁年岁久了，短时间内恐怕不便打扫，还不如墨吟斋。依媳妇儿看那里还不错，也僻静，给小两口做新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张氏的话显而易见是喜欢极了墨吟斋，可田氏却并不搭理她那一茬，仍是坚持己见。“墨吟斋好是好，可是离你们的院子太远，不方便你媳妇儿常去你那里请安，还是落英阁吧，你若嫌不好打扫，我就多拨几个丫鬟下人去。人多了，自然打扫起来也更快。” 李氏本来听到张氏提及要墨吟斋做新房，心里还有点紧张。那里她也早就相好，等衍富成人要留给他用的，不过，田氏的话既一出口，可是丝毫没有要改变心意的意思。李氏不禁忍不住笑了起来，凭你个庶子。难不成还想登天。 而张氏呢，田氏的话说道这份上她还能再争辩什么，不过婆母未免也太偏心了一点，尤其是看见李氏那一抹笑，更是刺眼。 不过，就凭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她表露心迹，张氏依然笑嘻嘻的答应着，“还是婆母想的周到，既然如此，我就多遣几个人去修整打扫就是了。” “还有就是，屋里的摆件家具什么的，你也多给他们规制规制，我会让莺儿去库房里挑几件好的，给你送过去，你再去账房那里支五百两银子吧，好歹钱家的女儿嫁过来，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笑话不是。” 田氏的这几句话还算帮衬住了张氏，张氏的心情立刻从刚才的阴霾中走了出来，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你先弄着新房，等到了十月底，再说宴请宾客的事吧，到时候还是要跟你公爹商量的。还有就是李氏，你既管着家，那你大嫂那里有事你就多帮衬着，以后衍富还要成亲，你就当积累经验吧。”田氏说罢，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这会子的话也是颇费口舌的。 “一切听您的。”李氏的话答应的很有技巧，虽然得了田氏的令去帮衬，不过大房那里也休想指使她，她还是只听老太太的话。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田氏说要去睡一会儿，张氏和李氏就同时告退，从东院出来，往各自院子去的路上，也有一段是要同行的，张氏和李氏也不免闲话了几句。 “嫂子这下可有得忙了，武哥儿的亲事说话就到了，光拾掇落英阁可就是不小的功夫。” 张氏听得出李氏话里的奚落，落英阁确实年久没人住了，光拾掇恐怕是不行的，说不定还得找工匠翻新。 “嗨，这样更好，也不用左右衡量该动哪不该动哪，索性都动了，彻底翻个新的院子出来，那样更有新房的意思呢。”张氏不光是向李氏示威，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这话说的也在理，既然嫂子愿意张罗这样的落败东西，以后有了什么半新不旧的，那就都扔给你，反正你有工夫，也乐得其所，不像我，只能接受最好的。” 李氏的话越说越露骨，张氏压了半天才将火压下去，她突然想起前几日陆连圻跟她提过的一件事，接着换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说道，“是呀是呀，你喜欢最好的，三弟跟你是一家子，自然脾气爱好都是一样的，他也喜欢最好的，而且最好是两个。” 李氏听出张氏的话中有话，可却不太明白，于是站住脚问道，“嫂子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张氏却并没有因此停住脚步，在岔路口自顾自的往春雨轩的方向走着，只不过放下一句话，“前儿听人说在怡香楼撞见了三弟，不过我想，弟妹大度，自然允许三弟享齐人之福，这不是最好的又是什么呢。”说罢，张氏扭着腰就走了，不用看也知道李氏现在脸色肯定绿了。 果不其然，李氏听了张氏的话，气得开始喘粗气，好歹自己也是个公主，虽然自己的母妃地位平平，可怎么说也是公主下嫁，可他竟敢夜宿青楼，简直丢死人了，而且这话竟然是从张氏的口中传出来，惹得李氏更加没脸，于是也顾不得平日的仪表，便对随侍的丫鬟就吼道，“三老爷呢，还不快把三老爷给我找回来。” 随侍的丫鬟也被李氏的失态给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道，“三老爷一早就去衙门了，说是有要事要跟几位大人商议，这夫人是知道的呀。” “我让你去你就去，就跟他说我要死了，看他回不回来。”李氏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往知秋阁去了。 李氏发疯的模样，正好被提前退出踏雪斋的陆颜玟撞见，她因为心情不好，并没有着急回浮霜苑，而是带着丫鬟随意的溜达了溜达，这一溜达可算是得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一扫刚才被陆颜玢羞辱的坏心情，赶忙回了浮霜苑。 一进院子，她就直奔陈氏的房间，“娘，我得了个天大的消息。” 陈氏正在为小儿子缝制冬衣，将最后一针穿过来后打了个结，又用牙咬断线头，这才顾得上搭理陆颜玟。 “又有什么消息啊。” “刚才在院子里撞见了大伯母和三婶娘，听大伯母的意思是，三叔好像在外面夜宿青楼楚馆，气得三婶娘可是像疯了一样，平时都不见她这样呢。”陆颜玟说到这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看老七还神气什么，估摸今儿知秋阁里可是有好戏看了，等她回去可就要炸开锅了。” 陈氏好像并不惊讶于这样的事，不过也难怪，年纪有了，自然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事没有听说过，大宅院里的老爷少爷去嫖宿的可是不少，甚至有的喜欢了，赎了身娶回家做小妾的也不在少数。 李氏将冬衣摆弄在手中，心不在焉的说道，“不过是吵闹一番，李氏虽然是公主，可惜她娘不得宠，那她自然而然是个落魄公主，也就是她自己看得起自己，还高傲的了不得，不过这次三老爷竟敢去逛青楼，可是着实给了李氏不小的打击，三房那里会闹上一阵子，不过咱们的耳根子也要跟着清净一阵子了，估摸她也顾不上再跟别人斗，自己窝里的事都解决不清楚了。” 陆颜玟听了她娘的话，也跟着高兴，她讨厌陆颜玢，虽然不能正面打击她一下，可看着陆颜玢身边闹得鸡犬不宁，也是一样解恨。 陈氏还是淡淡的表情，又忙着给冬衣钉扣子，“今儿是不是郡主来了。” 陆颜玟一提这事，就有点泄气，于是说道，“娘的消息还真灵通。” “你怎么没陪着郡主一起玩去，若是能跟郡主说上几句话，将来对你可是大有裨益的。” 于是，陆颜玟就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将给了陈氏听，陈氏听罢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冷笑了一声，“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她，公主郡主的都哄得不孬，听说还跟三皇子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不是？” 陆颜玟并没有将午膳时发生的事讲给陈氏听，“娘，你是怎么知道三姐跟三皇子的事的？” 陈氏摆摆手，“这你用不着管，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给陆颜玉点儿颜色瞧瞧。” 第七十四章 晕倒 ps： 求订阅！！！ 知秋阁里正有一场大风暴要来袭了。 陆连垣风尘仆仆的从衙门里赶回来，一进了院子看见丫鬟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样子，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看见王嬷嬷站在卧室的门外，就知道李氏一定在里面。 王嬷嬷老远看见三老爷回来了，于是赶紧将头低了下去，她从丫鬟们的口中多少也探听到了一些口风，王嬷嬷知道今儿的事可不简单，所以自己还是缄默是上策。她跟几个在门外伺候的丫鬟下人都朝陆连垣福身行了礼，然后打开门掀开帘子让陆连垣进屋。 还没走进内里间，就听见李氏隐隐约约的抽泣声，陆连垣平时最怕他的这位夫人哭起来，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一哭，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哄好的。 陆连垣掀开内里间的珠帘，‘哗啦啦啦’的响声今日变得甚是刺耳，李氏正拿着帕子哭到伤心处，一看见是‘罪人’回来了，哭泣的声音更大声了些。 陆连垣最惯用的招式就是先安抚，若不是大事，随便说两句俏皮话李氏就会慢慢好起来。“哎哟，夫人这是怎么了，又开始掉金豆子了，是谁惹得你不高兴，看我不剁掉他的一只手，替你出气去！” 若搁到平时，李氏还觉得这话挺顺耳，兴许会破涕为笑，可今天例外，陆连垣的每一句话都让她生气，于是李氏怒目圆睁，‘唰’得一下子从床延边站起身来，也顾不得什么夫妻纲常的，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算起账来。 “我问你，前儿你去过怡香楼吗？” 陆连垣本来肚子里存了一堆好听的话，准备说给李氏听。可却被李氏这一句，堵得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身体摇晃了一下，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李氏也不必再听他的答案，这样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她更加生气，无力的抽噎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抬着的一只胳膊，也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我好歹也是公主出身。你就欺负我母妃不受宠，她去得早，我没有靠山。所以你才敢这样胡作非为，你难道忘了当年从宫里将我迎娶回这个院子的时候，你答应过我母妃什么，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李氏是气急了，平时自命清高。这次当着张氏的面丢了这么大的人，她哪能烟得下这口气。 眼看着陆连垣一句话也不反驳，李氏更加生气，“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去那种污秽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去那里，啊？你倒是吱声啊！…”李氏越说越激动，一口气没顺下去。竟昏倒了过去。 陆连垣见出大事了，五尺男儿竟然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还是王嬷嬷在屋外听见有响动，敲了两下窗户，“老爷夫人没事吧？” 陆连垣这才回了神反应过来。抱起脸色发白的李氏平放在床上，然后慌忙对着窗户往外喊去。“快去喊大夫去，夫人晕倒了。” 外面的丫鬟一听夫人晕倒了，一下子都慌了手脚，王嬷嬷却没有自乱阵脚，皱着眉头看向她们，气得咒骂起来，“慌什么慌，没听见老爷说让去请大夫吗？青青去请大夫，香儿去烧热水，莲儿去小厨房让他们熬上红枣补气汤，剩下的蹄子都在这儿守着，有任何吩咐随叫随到，只一样，今儿的事儿谁都不许往外传，否则有板子等着你们呢，听见了吗？” 得了令，几个丫鬟也算是有条有理的各干各的去了，而王嬷嬷则敲了门进内里间伺候着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不错，况且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知秋阁里出了什么事，很快便有人报给了东院。 媳妇儿昏倒了，这样的大事哪能不去看看，田氏遣了丫头知会了一声张氏，让她跟自己同去知秋阁看看李氏。 那边春雨轩得了消息后，张氏心里一颤，揣摩着李氏的心性可真真的是高，只是得知相公宿在了青楼，这就受不了，还生生的给气病了。 陆连圻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满的瞥了一眼张氏，“当初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事，你看看，这下好了，忍不住一时之气，你永远也成不了大事，等一会儿看娘怎么数落你吧。” 张氏心里有点后悔，嘴上却仍不认输，“说了又怎样，这世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儿我不说，早晚会有人说，难不成你还盼着纸里能包住火啊？” “谁说你也不能说！唉…你呀你呀，永远就是这幅样子，快别磨蹭了，娘都说让你去知秋阁了，你还不快去。”陆连圻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回。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 张氏走得不慢，在知秋阁门口正好遇到了急慌慌的婆母，两人也没多话，便一起进了屋里。 陆连垣一见田氏来了，不自在的上前喊了一声，“今儿风大，您怎么还来了？”说完又看向几个丫鬟下人，“是你们谁多的嘴，越来越没规矩了。” 田氏也不看他，凑上前去看了看李氏，不悦的说了句，“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怪下人，三媳妇儿怎么就晕了，大夫来没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估摸这就到了。”陆连垣小声说道。 不一会儿，青青就将大夫请来了，王嬷嬷在李氏的手腕上搭了一方丝帕，于是一屋子人都安安静静的等着大夫问诊，老郎中摇头晃脑了一阵算是诊断明白了，收了诊垫起身拜过几位有身份的，才徐徐说来。 “夫人晕倒，并无大碍，依老夫看，应该是受了刺激的缘故，导致气脉逆行，气血供应不足才会昏厥，不多时就会醒来，待老夫开上几剂调理的药，休息个几天就会彻底好了的。” 听大夫这样说了，一屋子的人才算松了一口气，田氏很客气的让丫鬟带着大夫去小偏厅开药方，然后又让张氏带着剩下的丫鬟都去外面。张氏一面往外走，一面心中冷笑，果然家丑不可外扬，连她这个嫂子也要避讳着。 等屋子里就剩下了田氏、陆连垣和昏迷中的李氏，田氏从床沿边起身做到了椅子上，“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平白无故她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 陆连垣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在他娘面前仍然像个孩子，低着头，低声说道，“前几日孩儿去了怡香楼…” 话还没说完，田氏就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你这孽障，还真长本事，学会去青楼了，怪不得你媳妇儿会气成这样，她好歹是公主出身，不管以前得不得先帝宠爱，你也要顾及她的脸面，这事若是传出去，你让她还怎么立足。” 李氏虽然平时为人做事略高傲些，可也算是个听话的媳妇，再说了这是田氏唯一的一个亲生子的正房，离了她就是张氏了，所以无论如何，这次也得先责骂一番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再说。 “儿子知错了，可是儿子也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几个好友在酒楼喝了一阵子酒，我有些醉了，才被他们拉去了怡香楼，又在那里喝了几杯，所以才宿在了那里，本以为这事没人知道也就算了，可今儿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回来就跟我闹上了。” 田氏仔细回想，午膳后说起武哥儿的亲事的时候，李氏还没什么异常，结果回到知秋阁就开始发飙，一定是在路上出的事，想必也跟张氏脱不了干系，不过这毕竟是事实，也不是追究到底是谁嚼了舌根子的时候了，还是先将李氏哄好再说。 “你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是你的错，你就要跟你媳妇儿请罪，咱们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不是小门小脸的，去青楼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你若是觉得李氏伺候的不好，哪怕在丫鬟中挑一个开脸，纳个通房便是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决不能再有这样的事了，知道吗？” 陆连垣也耷拉着个脸，先是听了媳妇儿的责骂，接着又是亲娘的训斥，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一切都听娘的，孩儿再也不敢了。” 田氏理清了前因后果，又听大夫说李氏没什么大碍，于是便从椅子上起来，“看情况，她还得再过一会儿才能醒过来，我也不在这儿杵着了，等她醒了你就遣人来东院喊我。” 陆连垣答应着，恭敬地将田氏送出屋外，这边张氏见状也过来了，田氏便带着张氏离开了知秋阁。 田氏心里清楚，嚼舌根子的事跟张氏脱不了干系，于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一路上也不说话，到了东院门口，正巧枯枝上落了几只灰雀，叽叽喳喳的叫唤个不停。 田氏指着那几只灰雀就对莺儿说，“这样聒噪，若是再乱叫，还不如找人拔了它们的舌头去。”说完，也没跟张氏知会一声，就径直进了东院的大门。 张氏自然听得懂婆母的意思，不过也没敢出声，只是讪讪的回了春雨轩。 到了掌灯时分，李氏才苏醒过来，可这一醒不要紧，知秋阁里又出了大事了！ 第七十五章 怪病 送走了李依琳，三姐妹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陆颜玢因为见着了李凌风，心情很好，可这样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了知秋阁门口。 进了院子，看着丫鬟下人们一个个步履匆忙，难得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王嬷嬷背对着大门，不知道在跟莲儿说着什么。 “你去小厨房，让他们做些清淡好消化的吃食，小米粥和清炒竹笋是一定要的，这些夫人最爱吃，大夫说了，一会儿夫人就能醒，多半天没进食，肯定会饿。还有，大夫开的药，按着方子熬好了温在灶上，夫人今儿睡前要喝的。” 陆颜玢走近王嬷嬷，听见了几个敏感的词汇，心里正嘀咕着，娘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时辰还躺在床上的时候，今儿是怎么了？ “嬷嬷，娘还在睡吗？” 王嬷嬷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小姐，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句，“夫人今日不太舒服，在卧房里躺着呢。” 陆颜玢一听她娘身子不适，有些紧张的问道，“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来问过诊，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瞧瞧她吧。”说着就要往卧房那边去。 王嬷嬷知道现下三老爷正守在夫人身边，若是小姐去了，问起来缘故，恐怕三老爷不好回答，万一小姐再闹起来，可不是更打扰到夫人休息了，于是叫住了陆颜玢。 “小姐，此刻老爷正陪在夫人身边，奴婢想，恐怕这个时候夫人也想跟老爷单独待一会儿吧，不如您等会儿再进去？” 自懂事起，陆颜玢就看得出来，爹和娘的感情很好。虽然有的时候娘会得理不饶人，可爹每次都会让着娘，所以，两人也有磕磕绊绊，但却很恩爱。陆颜玢听了王嬷嬷的话，明白几分道理，于是便先回了自己的屋里。 王嬷嬷见小姐还不知情，肯听自己的劝，总算舒了一口气，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只等夫人醒过来了。 哪知到了掌灯时分，李氏虽然醒了过来，可却有了一点异样！！ 王嬷嬷听见内里间里有了动静。知道应该是李氏醒过来了，于是头一个进了里间，眼前见到的却是陆连垣吓得站在一边，而李氏头发凌乱的坐在床上，借着昏黄的灯光。竟发现李氏的嘴脸都有了恐怖的变化！ 李氏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说话却说不成个，声带发出的声响都变成了呜咽声，嘴和眼都是歪斜的，不似故意装出来的样子，模样有点儿骇人。 王嬷嬷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自觉有异样的李氏，从床上跳下来，也没穿鞋。光着脚就直奔铜镜前面，透过铜镜，她发现了自己的怪样子，也吓得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就连哭的声音都变得嘶哑。 陆连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倒还镇定，顾不得害怕。他跑到李氏身边，将她拦腰抱起，回身看见王嬷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急忙说道，“还愣着干嘛，再去请大夫呀。” 王嬷嬷转身就要往外走，陆连垣又叫住了她，“还有，去东院请老夫人来。” 王嬷嬷眼前还是三夫人骇人的模样，吓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在门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逐个吩咐起来，于是有人去请大夫，有人去通知东院。 这回田氏没有再喊张氏，她因为怕李氏醒了又跟陆连垣闹，所以一听了丫鬟的通报，即刻就来了。 到了知秋阁，一院子的丫鬟下人，包括王嬷嬷都站在门外，田氏有点纳闷，没好声的说道，“怎么都杵在院子里，屋里的主子不用人伺候吗？” 王嬷嬷听了，走到田氏耳边轻轻说了一下李氏的现状，田氏也是一惊，不过，她毕竟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并没有害怕，只是吩咐道，“你们都留在外面，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说罢，推开门走了进去。 还没靠进内里间，就听见里面传出嘶哑的哭泣声，还有砸东西的声响，田氏轻咳了几下，算是告诉里面的人自己来了。可是，得到的回应不但不是安静下来，反而声音更响，没听不到李氏说话，反倒是陆连垣一直在讲话。 “建惠，别这样建惠，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承担，大夫一会儿就来，一会儿就来。” 田氏一听不对，赶紧拔开帘子进了内里间，虽然灯光不太明亮，可眼前的一幕仍是惊到了她。 陆连垣正试图抱住在激烈挣扎的李氏，李氏的头发早已散落下来，虽然遮住了大半脸颊，不过也能依稀看到面目，可就是这张曾经清秀的脸，此刻却变得有些狰狞！ “垣儿，你媳妇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陆连垣哪还顾得解释，好不容易抱住了李氏，只能匆忙的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遣人去请大夫来了。” 卧室里的响声，让刚在屋里开小灶的陆颜玢闻声而来，见丫鬟下人站了一院子，又有莺儿鹂儿一同在，便问王嬷嬷道，“是不是祖母也来了，我娘没事了吧，我也进去看看去。” 说话要进屋，王嬷嬷面露难色的拦住了陆颜玢，解释道，“老爷和夫人因为小事拌了几句嘴，老夫人正在里面劝解着，恐怕小姐进去不方便呢。” 三番两次不让陆颜玢见李氏，陆颜玢也有点不高兴，可是王嬷嬷的话也有点道理，自己硬闯进去确实不太好，于是撅着嘴说道，“好吧好吧，听你的，不进去就是了。”说罢转身又回去继续用晚膳。 等了会子，大夫才匆忙赶来，王嬷嬷接过药箱，带着他匆忙的进了屋里。 跟下午一样，在李氏的腕子上搭了方丝帕，大夫便开始诊脉，这时候李氏总算安静了下来，可是却却不肯把脸转向大夫。 大夫诊完脉，又说道，“不知道夫人可不可以把头转过来，容老夫一观。” 李氏听了这话，抽回胳膊，索性整个身体都缩在棉被里，转向了里面，再不肯面对大夫，大夫叹了口气看向田氏和陆连垣，没想到陆连垣极富耐心的走到床边，劝解起李氏。 “你乖乖听大夫的话，兴许明日这病就好了呢，否则，再这么拖下去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劝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李氏听进去了话，将头转了过来，不过眼睛却是闭着的，闪烁的睫毛下，藏的都是泪水。 大夫仔细看了李氏的症状，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夫人的脉象较之下午乱了不少，经络不甚畅通，恕老夫无能，不知道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说罢就要告辞，陆连垣却不肯死心，拉着大夫的药箱不肯放他走，“什么叫不知道，你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病人得的什么病，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不许走，看不好不许走。” 眼见陆连垣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田氏赶紧吱声，“垣儿，不许无礼，这事怎么能怪人家大夫，还不松手。” 田氏都发了话，可陆连垣仍然没有罢休的意思，就在这时，床上的李氏发出了‘呜呜’的呜咽声，模模糊糊听得出来是在唤陆连垣过去。 陆连垣听到李氏的呼唤，才放开了大夫，跑了过去，“建惠，你想说什么建惠？” 李氏仍是‘呜呜’的说着话，隐隐约约的意思是，不想让陆连垣为难大夫，陆连垣听明白了意思，双手紧握拳头，一下子砸在床框子上，一脸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做出那样的事，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呀。” 大夫趁机溜了出去，留下田氏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夫妻抱着哭成一团。 田氏看他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又不知道李氏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会不会传染，于是一狠心说道，“今天垣儿你不能留在这里。” 听了田氏的话，夫妻俩同时看过来，田氏将头扭过去，又接着说道，“李氏还不好说到底是什么病，我不能冒险让你留在这里陪着，若是真会传染怎么办？所以今晚你跟我去东院。” 李氏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舍，可婆母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如今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变成这副丑模样，哪还能再连累相公，于是竟配合着将陆连垣往外推。 陆连垣哪肯轻易的听话，一面拉着李氏的手，一面激动的说道，“娘这话说的没道理，先别说建惠的病是因为我而起，毕竟我们是夫妻，她这样我怎么能离开她，娘，恕儿子这次不能听您的话了。” 田氏就知道这个儿子肯定会不依，于是放了狠话出来，“我说的话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诉你，你不依我就找人来，捆也给你捆了去！” 陆连垣见田氏是当真说了这话，气得不肯再说什么，只是仍是握着李氏的手没有松开。 田氏又走到窗户口，大声地说了一句，“王嬷嬷和几个贴身伺候过李氏的丫鬟都进来吧。” 得了令，一共四个人依次进了内里间，站成了一排，都低着头。 田氏走到跟前，来回看了她们几眼，然后问道，“三夫人得了顽疾，你们谁最忠心这个时候可就看得出来了，我需要一个人今晚守在夫人身边照顾着，你们谁愿意留下？” 第七十六章 认错 谁也不知道李氏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万一会传染，或者再过上些时日会变得更严重怎么办，所以几个下人都怀着忐忑的心情谁也没答田氏的话。 李氏半窝在陆连垣的怀里，刚有点寒心，就听见王嬷嬷微微抬了一下头，说道，“老奴是从三夫人进府就一直跟着伺候的，十几年了从没离开过三夫人，老奴愿意留下来照顾夫人。” 听了王嬷嬷表态，丫鬟中有个叫青青的也跟着说了句，“奴婢也愿意留下来伺候夫人。” 虽然剩下的两个丫鬟仍旧没有吱声，可是李氏总算觉得有一丝欣慰，好歹也算有人愿意跟着自己。 田氏听见有人愿意留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俩不愿意留下我也不强求，先下去吧。”接着又对王嬷嬷和青青说道，“你俩以后的月例银子各长一两，伺候好了三夫人我还重重有赏。” 说罢，又转向李氏，“你别怪我这个做婆母的心狠，毕竟你的病来得太突然，又没有个明白人知道其中的病理，我不能拿垣儿的性命开玩笑，若是垣儿有个三长两短，这也是你不愿意看见的，所以今天晚上我暂且带着他和玢儿去东院住上一宿，让王嬷嬷和青青伺候你，明日一早我会让人立刻进宫请了御医来给你诊治，你放宽心，先休息吧。” 李氏说话已经说不清了，脸也扭曲了，她挣扎着从陆连垣的怀里起来，示意陆连垣快点走。 陆连垣仍是不愿意松开李氏的手，又回头看了一眼田氏，得到的仍是没有商量余地的眼神，田氏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道，“若是你媳妇儿真有个什么好歹。难道你是希望玢儿和富儿既没爹又没娘吗？”说罢，直接拨开帘子出去了。 陆连垣想想田氏的话有道理，于是最后跟李氏说了几句，“你千万好好的，明日天一亮我就来看你，好不好？” 李氏缓缓的点了点头，下巴往外伸着示意他走，陆连垣这才从床上站起来，不放心的又吩咐了王嬷嬷和青青几句，“你俩一定伺候好三夫人。我一定重重有赏！”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卧房的门。 卧房外，田氏已经遣人将陆颜玢从她屋里喊了出来，正劝她跟自己去东院。陆颜玢不明就里。有点疑惑的问道，“我娘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我还不能进去看上一眼呢，好祖母，玢儿就看一眼。好不好？” 田氏哪肯让陆颜玢进屋，板着脸对她说道，“这是你娘说的不让你进去，她这会子早就睡下了，你进去了又会把她吵醒，反而耽误她休息。” 陆颜玢见田氏板上了脸。心里有点害怕，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又弱弱的问了一句。“为什么非得让我去东院住着呀，平时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说着说着，小丫头嘴里就有了哭腔。 要是在平时。田氏一定会哄哄她，可是现在哪还有功夫管她的心情。只是更加严厉的跟陆颜玢的贴身丫鬟说了一句，“快点带你们小姐去东院，只带今天用的换洗衣裳即可。”说完也不再理陆颜玢，看了一眼陆连垣，便径直出了知秋阁。 第二日一早，整个侯府里都传开了，三夫人得了顽疾，恐怕不好。 陆颜玉一早起来洗漱的时候，绿竹就将这个公开的秘密告诉了她。陆颜玉正用热水冲过的帕子敷在脸上，一听了这个消息，急忙将帕子取下来，问道，“你再说一遍，说慢点儿，知秋阁那边到底怎么了？” 于是绿竹又将一早听来的消息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给陆颜玉听，陆颜玉接过秋姑姑递来的玫瑰香膏，涂在脸上，仍是有点不敢相信绿竹说的，“这消息可靠吗？三婶娘得了顽疾，昨儿个在东院用午膳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那么一会子的功夫，晚上就病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整个府里都传开了，说是三夫人病得还不轻呢，以前给小姐瞧过病的老郎中都说治不了这病，恐怕凶多吉少。”一提起八卦来，绿竹也是说得头头是道。 陆颜玉任凭秋姑姑给梳理着头发，心里疑惑极了，“知不知道三婶娘得的什么病？” “具体什么病老郎中也没说，听知秋阁的小丫头说，昨儿下午三夫人回到知秋阁不知道为什么跟三老爷吵吵起来了，然后就晕倒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模样变得甚为骇人，五官都移了位置，说不出话，不能走路，好像还没有耳朵了。” 绿竹说的话实在有点虚幻，陆颜玉也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恐怕李氏确实病了，眉眼间应该也有了些什么变化，只是被传得有点离谱，她自然不会全信。 正巧秋姑姑给陆颜玉挽好了发髻，陆颜玉抬头问道，“姑姑，你听着绿竹的话，三婶娘像是得了什么病？” 秋姑姑也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还真没听说过这样骇人的病呢。” 陆颜玉听了于是站起身来，任凭冬梅给她罩上斗篷，“走吧，去东院请安，顺便也去看看三婶娘。” 出了踏雪斋，一路上丫鬟下人们都在交头接耳，不用听，也知道一定是在说知秋阁的事，在侯府里‘叱咤风云’的三夫人一下子得了这样的怪病，可够人嘀咕一段时间的了。 陆颜玉将手埋在斗篷里，大早上出门已经有哈气了，天儿确实冷下来了，秋姑姑跟在陆颜玉身后，“小姐，奴婢已经将您从唐王府带回来的那块狐狸皮毛做成了抄手，若是您觉得冷，明日就带上那个吧。” 陆颜玉也没回头，自顾自笑了笑答应道，“好。” 说话间到了东院，还没走进院子，就已经觉得今日的气氛有点儿古怪，鹂儿也不像往常那样及其殷勤的朝陆颜玉请安，略福了身，便低下了头。 丫鬟们掀开布帘子放了陆颜玉进去，今日正厅里少了李氏，却多了陆英和陆家三兄弟，看来李氏的病还真不容小觑。 陆颜玉脱下斗篷，逐个请了安，便规规矩矩的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安静的听大人们讲话。 “既然平常的大夫看不明白，那就去请御医，宫里的总是要比外面的好一些。”陆英发了话。 “我也是这个意思呢，这不一会儿就让城儿进宫去，先请了御医来看看再说，兴许御医一看没什么大碍，几服药就调理好了。”田氏接了话说道。 “嗯嗯，好，她那里我不方便去瞧，你们几个女人家多照料着吧，我还有事，要去衙门。”说罢，起身就往外走。 一屋子的人都起身目送陆英出去，然后才又都坐了回来。 陆颜玉细细一瞧，张氏的面色最不好看，怯怯的，也不敢抬头，按理说李氏病了，张氏不应该最高兴吗，难道李氏的病跟张氏有什么干系？ 再看陆连垣，脸上的焦虑一览无遗，双手攥成拳头放在膝上，不停的在叹气。 田氏自然也不好过，她对陆连城说道，“你快点去宫里吧，也别说得太仔细，只说李氏身子不爽利，想请御医来瞧瞧，对人客气点儿就是了。” 陆连城点了点头，便起身出去了。陆连垣也趁机站起来说道，“我回知秋阁看看她去。”也没等田氏发话，就跟着一起出了屋了。 田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陆颜玉有意想去安慰田氏几句，可是这样的场合哪是她这个小辈能随随便便说话的，于是也只有眼巴巴的看着田氏，没敢吱声。 就在这时，张氏战战兢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田氏的身边，低着头说道，“媳妇儿知错了，都怪媳妇儿昨日多嘴。” 这下一屋子的人又将目光聚集到了张氏身上，陆颜玉也在心里想着，原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李氏生病真的跟张氏有关。 田氏早就知道这事张氏有份搀和了进来，昨日也警告过了她，只是没想到李氏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你可算敢站出来认错了。”田氏不怒自威，盯着张氏，不悦的说道。 张氏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竟然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说道，“婆母明鉴，我跟弟妹有时确实不太对付，昨日出了东院，弟妹拿武儿的亲事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我一时气不过，就将三弟去怡香楼的事告诉了她，媳妇儿只图一时口舌之快，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昨儿一听弟妹晕倒，我就已经后悔的不得了了，她这一病，我更是心如刀绞，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恨不得跟弟妹一块儿去了呀。”越说越激动，最后张氏索性拿帕子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吓得陆颜玟和陆颜琴都愣住了，只有陆颜玉还稳如泰山，淡淡的看着。 陆连圻知道是自己媳妇儿惹的祸，也站起身来，朝田氏作了个揖，“娘，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孩儿昨儿已经好好的说了她一顿，她知错了！再没有下次了！” 田氏见有孩子在，陆连圻都求了情，也不好责罚张氏，而且她心里也有数李氏的为人，平时确实爱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她这两个媳妇儿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会子又能怨谁呢。 “算了算了，你知错就好，我也不再追究了，只是这算前车之鉴，以后谁再窝里斗，可别怪我不客气！” 第七十七章 探望 一 张氏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听您的，以后再不敢了，媳妇儿知错了。” 田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快把眼泪擦擦，当着孩子们的面像什么话。” 见田氏也没再追究，张氏终于算是安了心，扭过头去擦眼泪的空儿憋不住嘴角一提，得意的笑了一下，虽然笑容一闪而过，可陆颜玉坐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陆颜玉冷冷的盯着张氏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不禁感叹，这个家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心的。 田氏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又似想起什么，于是朝陆颜玉招了招手，“玉儿，你来。” 陆颜玉听了田氏的招呼，忙起身走了过去，“祖母有何吩咐？” “你也知道你三婶娘那里的事了，她的病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这病来得蹊跷，知秋阁那边玢儿是不能再回去住了，以她的性子，谁也管制不了，非得闹出事来不可。” 听了田氏提起陆颜玢，陆颜玉这才发觉，对呀，今儿早上还没见到这个小丫头呢，她娘生了病，想必她现在也不好受。 “昨儿我把她接到东院来住，哭闹了半宿不肯睡觉，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哭累了睡着了，我想着让玢儿暂时住在你的踏雪斋几日可好？我瞅着你们姊妹的感情还好，你年纪长她几岁，又是大姐，想必你的话她也肯听。” 陆颜玉虽然可怜陆颜玢现在的处境，可一提到住到她那里去，还是有点犹豫了，陆颜玢的性格除了田氏和李氏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句，她这个长姐的称号，也只是担了个虚名，万一陆颜玢真的跟她闹起来。自己也是管不了她的。 可是，田氏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是有她的难处，无论如何也不好拒绝祖母的要求，再说了，也不过几日，又不是长住，于是陆颜玉点了点头，极为乖巧的答应了，“好。踏雪斋里还有空着的客房，我让丫鬟们收拾一下就可以让七妹住下了。” 田氏听到了肯定的答案，拍了拍陆颜玉的手背。终于笑了一下，以前的闯祸精，现在反倒是最让她省心的一个，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呀。 陆颜玢的事算是解决了，田氏不放心知秋阁。于是起身对张氏说道，“咱们去看看李氏去吧，孩子们就各自回去吧。” 陆颜玟和陆颜琴都福身退下了，唯独陆颜玉还待在原地，田氏以为她是在等陆颜玢，于是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你七妹恐怕还得再睡一会儿才能醒，我会吩咐丫鬟，等她醒了让她直接去踏雪斋找你。你就不必在这里干等着了。” 哪知陆颜玉轻轻摇了摇头，“祖母，我想陪您和大伯母一起去知秋阁。” 田氏没明白陆颜玉的意思，又说道，“你三婶娘的病不是平常的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了，祖母怕你会害怕。不如等过几日她好些了你再去看看也不迟。” “祖母听我说，三婶娘病了，兄长和弟弟们恐怕不方便去探望，玉儿是孙女当中的老大，怎能不做个表率去看看婶娘，也好跟兄长弟妹们有个交代，他们问起来的时候也好答复他们一声。再说了，七妹就要住到我那里去了，如果她问起婶娘的情况，我一无所知，那七妹一定会埋怨我的。而且，我是跟着祖母和大伯母一起去，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玉儿已经是大孩子了，祖母放心便是。” 这一段话说出来，连张氏都对陆颜玉刮目相看，田氏更是高兴的紧紧握住陆颜玉的手，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孩子’。 劝服了田氏，陆颜玉于是跟着她俩去了知秋阁，往日只是从知秋阁路过，并未进去过，所以她对院子里的陈设也甚是好奇。 知秋阁是个二进的院子，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是踏雪斋的二倍，建造也更为讲究和精美，陆连垣和李氏的卧房是在后院，所以陆颜玉一路走进来，对整个院子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到了卧房门口，田氏贴心的回过神来又嘱咐了陆颜玉几句，“一会儿进去了，你若是害怕也没关系，尽管告诉我，你先出来就是了，你婶娘不会怪你的。” 陆颜玉点了点头答应着，其实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只要不是太恶心的场面她都接受得了，不过想来也不会有多‘重口味’，以前在现代她可是最爱看僵尸片，那个都吓不倒她，还有什么能吓得倒的。 屋外守着的丫鬟给几位主子开了门，她们才走了进去，张氏和陆颜玉一左一右跟在田氏身后，内里间里没有任何声响，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田氏走到内里间门口的帘子后面，轻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是我来了。” 然后便是王嬷嬷从里面拨开帘子，‘哗啦啦啦’的声音一响，陆颜玉才打起一百个精神也跟着走了进去。 内里间的窗户上挂着布帘子，阳光照不进来，所以屋里是点着蜡烛的，可蜡烛也只有一根，照得屋里昏暗极了，视线很模糊。 王嬷嬷和青青都垂手站在门边，靠里的床上，陆连垣半倚半靠在床边，怀里抱着李氏。 陆颜玉这个时候有点佩服陆连垣，在自己的夫人最需要人的时候不离不弃，这才是纯爷们呀。 田氏昨儿个晚上已经见过李氏的面目，可张氏和陆颜玉却是头一次，她俩一前一后跟在田氏的身后缓缓的移动到床前，因为躺在陆连垣的怀里，加之光线不太好的缘故，并看不清李氏的容貌。 等走近了，陆连垣才轻轻摇了摇怀中的人，原来李氏是睡着了。 大概还是睡得有点蒙，李氏似乎还没想起自己的样貌有了变化的事，竟大喇喇的就抬起了头，把靠过来的张氏给吓得‘啊’一声尖叫了出来。 这一声尖叫才彻底把李氏给叫醒了，她也吓得赶紧把脸往棉被里塞，不肯再露出来，嘴里还是发出‘呜呜’的声音。 田氏和陆连垣同时向张氏投去了责备的目光，陆连垣甚至直接说道，“内里间地方小，又没开门窗，一定会觉得闷得慌，嫂子若觉得不适，不如就先出去吧。” 张氏想都没想，竟然点了头，就走了出去，一点当大嫂的风度都没有，气得田氏直摇头，嘴里狠狠的念叨着，“什么东西。” 张氏走到屋外，这才用手拍了拍胸脯给自己压惊，刚才的那一叫，五分真五分假，一来她有点好奇李氏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来一趟也好一探究竟，二来，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还未可知，看一眼就算了，若真长久的待在里面再跟着感染上，可就坏了。自己这么一叫，即交了差，也能很好的脱身，最多是被田氏念叨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 屋里，张氏被‘吓得’跑了出去，而陆颜玉呢却岿然不动，原因不是她大胆，而是她知道李氏得的是什么病。 记得在现代的时候，那一年自己虽然还小，可父母去世时候的事她还是有几分记忆的，外婆一听了这个消息哭得痛不欲生，好几次都晕了过去，在处理完女儿女婿的葬礼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从床上起来的时候，陆颜玉就见到了那张‘扭曲’的脸，还曾把年幼的陆颜玉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后来从医生的嘴里，她才知道了一种疾病，学名叫面神经麻痹，俗称面瘫。 只不过当年外婆得的是轻度面瘫，再加上医疗技术先进，没几天就痊愈了，可看李氏面部扭曲的程度，好似不轻的样子，这种病虽然说大不大，可是若不及时治疗的话，也会有后遗症留下的。陆颜玉心里嘀咕着，难道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还不知道什么是面瘫吗？所以才会这样大惊小怪，竟以为是什么传染疾病。 正想着，陆颜玉的思路被田氏打断了，“你若也觉得不舒服，也可以先出去外面等着我。” 没想到陆颜玉却摇了摇头说道，“玉儿没事，看着婶娘这样，玉儿也很心痛，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站在一边看着也算求个心安吧。”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什么病吧，所以还是继续默默的当这个‘好孩子’吧。 陆颜玉的话让陆连垣心情变得好了一些，她对着蒙在棉被里的李氏说道，“建惠，你看玉儿多乖巧懂事，她来看你了，你还要这样继续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吗？否则，侄女儿可要笑话你这个婶娘了。” 这句打趣的话，让棉被里的李氏好歹安静了下来，可是仍不肯出来见人，陆颜玉知道面瘫又叫‘毁容病’，在这里他们都没有见过这种疾病，对于女子来说，无异于毁容，李氏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肯出来见人，所以这样劝她也是无用功。 “三叔，你别再劝三婶娘了，她心里难受，所以不愿意见人，那就由着她吧，玉儿改日再来看婶娘就是了。”说完又对着棉被里的李氏说道，“婶娘，七妹从今天开始会住在我那里，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只管养病即可。” PS： 求评论，求打赏，求粉红！！！如果你喜欢这本书，就请留下你的支持哟！！ 第七十八章 探望 二 李氏一听见陆颜玢的名字，竟颤颤巍巍的将手从棉被里伸出来，四处摸索着，愣是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将这盒子往外递了出去。 陆连垣一愣，有点儿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把你母妃送你贴身藏着的东西拿出来了，平时我要看你都不许，现下这是要给谁？” 李氏没有说话，只是从棉被里探出一双眼睛，又将小木盒子往陆颜玉面前推，于是陆颜玉猜测道，“或许是给七妹的？” 李氏听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要等玢儿成亲的时候再传给她，这个时候取出来给她是什么意思？”陆连垣仍是不明白李氏的举动。 可一旁的陆颜玉却有点了解了，李氏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以为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想着先把重要的东西给了陆颜玢。这个时候陆颜玉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了，该哭的是感动，是李氏对陆颜玢的母爱，该笑的是她得的真的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可是又该怎么告知大家呢，陆颜玉现在很苦恼。 “婶娘千万别多想，这不是什么顽疾大病，现在最重要的放宽心，我爹已经进宫去请御医了，御医的医术自然比市井郎中高百倍，所以，一定会把婶娘治好的，只需个十天半月的时间呢。” 陆颜玉这样一说，田氏和陆连垣才明白了李氏的意思，敢情是‘临终遗物’呀！ 陆连垣气得一下子从床边蹦了起来，“你这个妇人，不知好歹，不是说了去请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我们还没放弃，你怎的就放弃了。真是气死我了。” 田氏也有感附和道，“对呀，你可别乱想，想多了反倒不利于养病，等会儿御医来了自然会见分晓的。” 几个人又劝了李氏几句，听着李氏似乎有了哭腔，陆颜玉才跟田氏说道，“祖母，咱们先出去吧，让三叔和婶娘在屋里说说话吧。”说罢。又对王嬷嬷和青青说，“你们俩也不用总杵在内里间，去外间里站着吧。需要你们伺候的时候，自然会喊你俩的。” 田氏作势往外走，突然又似想起什么，说道，“王嬷嬷还是在内里间伺候着吧。以防有什么事。” 陆连垣表情复杂的看着田氏，田氏却没看他，吩咐完就直接走了出去。陆颜玉心里暗想，田氏非得要一个下人在屋里，无非是怕李氏的病别再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危急到陆连垣，有个丫鬟在也好一同看着点儿。可现在这个时候，恐怕陆连垣和李氏都想单独待一会儿，有外人在连个说体己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走到外间。田氏又朝青青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一块儿出去。 几人走到卧房外，看到张氏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她一见田氏出来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了过来。 田氏连看都懒得看她。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亲媳妇儿，还能指望她什么。于是转身对陆颜玉说道，“咱们都去偏厅吧，等着御医来。” 张氏听了田氏的话，谄媚的想去扶她的胳膊，却被田氏一甩手甩开了，这样直接不给张氏面子，还是头一次。 到了偏厅，围着小圆桌都坐了下来，田氏这才喊了青青来回话，“昨儿晚上，三夫人都干什么了？” 青青低着头，两只手垂在腿旁，诺诺的回话道，“并未做什么特别的，奴婢要伺候三夫人洗漱，她也不让，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夜里的时候，就光听见夫人在翻身，估摸一整夜都没睡吧，还是今儿早上三老爷来了之后，小睡了那么一会儿。” 田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用茶盖子轻轻撇了撇茶叶，喝了一口，这才点头说了句，“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青青赶紧答道。 “好，那你回去继续伺候吧。” 青青走后，偏厅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李氏病得突然，让田氏一下子觉得有点儿棘手。 张氏突然转向田氏，陪着笑说道，“婆母，有句话媳妇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哪知田氏压根不给她留任何面子，直接撅了她一句，“当不当讲，你自己想去，不当讲就不要讲！” 张氏被田氏一句话给说得灰头土脸的，卡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还是说吧。 “我看弟妹这样，或者咱们找个婆子来念叨念叨，说不定就好了？” 陆颜玉还疑惑‘婆子’是个什么人，那边田氏却将张氏的提议听了进去。 “你的意思是…李氏是中邪了？” 张氏见自己的话还算能笼络住田氏，于是赶紧进一步解释道，“依媳妇儿看，弟媳妇这么突然就得了这样的怪病，八成是沾上了脏东西，找个婆子来念叨念叨说不定就会不治而愈呢。” 田氏一听自觉也有道理，但仍有些犹豫，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病，要是真把神婆子喊来，那不就是昭告天下，侯府里有了‘鬼怪之事’了嘛，可是这确实是最后一招，田氏略微犹豫了一下。 而陆颜玉听了张氏的一番解释现在才明白，原来‘婆子’就是跳大神的，也就是古代的巫蛊之术，愚昧无知的时代，凡事不得解的时候就是求助于神明，果然如此。 虽然平日里跟李氏的关系说不上太好，而且还因为寿宴上的事白白遭受了李氏好长时间的白眼，可好歹这也是人命，先依好病再说别的吧，于是陆颜玉建议道，“不如先请了御医来看看，说不定御医知道婶娘得的是什么病，到时候开了药病就好了也未可知。” 陆颜玉的建议直接影响了田氏的思考，田氏一拍桌子说道，“对，还是先听御医的，若是御医都没法子治，那就再说请婆子的事吧。” 其实陆颜玉的话不过是想用最实在的办法医治李氏，哪知道被张氏看在眼里就是在挤兑自己，气得直翻白眼，然后便不肯给陆颜玉好脸色了，陆颜玉也无奈，你想怎么想，那就随你吧。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院子外有了动静，原来是陆连城将宫里的御医请到了。 偏厅里的人都迎了出去，陆颜玉看到那御医也不似以前电视剧里演的年岁很大，白须白眉的样子，反倒是也就四十上下，看起来十分和善，头发用发带捆好，穿着白色的袍子，倒是很有大夫的架势。 陆连城先向田氏介绍道，“这位是御医院的路御医，不过不是咱们那个陆，而是条条大路的路。”陆颜玉一听这样的介绍，原来跟她是本家，瞬间对路御医很有好感。 路御医很知礼数的朝田氏双手抱拳行了个礼，“下官参见威武侯夫人。” 田氏虚扶了一把，极热络的说道，“路御医不必客气，这回府里的三夫人得了顽疾，还得拜托路御医不辞劳苦亲自出宫诊治，是老妇人该谢谢御医。” “说谢谢下官是万万不敢当的，还请老夫人带路，下官先去看看三夫人的病势吧。” 路御医倒不是个拖拖拉拉的人，上来就直奔主题，陆颜玉不免投去赞扬的目光。 仍是田氏和陆颜玉在前，带着路御医进了李氏的卧房，陆连城是男人，自然不太好进弟媳妇的卧房，而张氏是田氏吩咐的，不让她再跟着进去，省的生事。 进了内里间，在李氏的脉上依然搭了一方丝帕，路御医诊起脉来比上一个大夫还要慎重，半天功夫没说一句话，陆颜玉等的有点沉不住气，这样的小毛病，还需要这么费劲的诊治吗，后来转念一想，也对，李氏之前的身份是公主，现在又加上威武侯三夫人的称号，宫里的御医哪敢随随便便就下结论呢，还是得认真揣度才行。 于是，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路御医才将手指从李氏的脉上拿开，又仔仔细细看了看李氏的脸，略思揣了一下，才起了身对田氏和陆连垣说道，“夫人的病实属少见，下官曾在宫里的几本医书上，偶尔见过有几句话有记叙这样的疾病，凡得此病者，眼鼻口都会有移位现象，面容怪异，面颊动作不灵，严重者说话也会说不清楚，甚至会丧失味觉。” 说了一大堆，陆连垣有点着急，“我不是想听病理，只是想问你能不能治。” 田氏在一旁斥责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御医说话。” “不碍事不碍事，陆大人只不过是着急所致，不碍事的。只是这病，我…从未治过，所以无从下手，看来还是请老夫人和陆大人另请高明吧。” 陆颜玉刚要高兴，可算有个明白人知道这是什么病了，可却被后来的话浇了一盆冷水，不过她却注意到，路御医说从未治过这种病的时候有一丝停顿，脸上是犹豫不决的表情，看来其中必有隐情，或者是怕医治不好，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才万般推脱。 一旁的田氏又问了一个她心里一直惦念着的问题，“路御医，我还想问一下，这病是否会传染？” 路御医明白田氏的担心，耐心的解答道，“这病是不会传染的，而且最严重时也不过是嘴歪眼斜，面目骇人，不会危害到旁人的安全和性命的。” 听了路御医的话，田氏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第六十九章 掌家 好不容易有一个懂行的大夫，陆家人都不想就这么错过去，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先试着治治再说。而陆颜玉想着，若是李氏的病现在不开始医治，等再严重了，或者干脆留下后遗症了，轮到张氏那里，又会出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不是她陆颜玉心肠有多好，而是天生看不惯小人得志的模样，所以这次，先帮弱者吧。 “三叔，路御医好歹还知晓婶娘的病，若是再换了别的大夫来诊治，可能连知道都不知道，不如先让路御医给婶娘诊治一段时间，我想总比再去外面瞎找人来瞧要好得多，再者说，婶娘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不宜让更多的人来瞧，否则传出去，大家都要议论纷纷了。”陆颜玉的意思很明了，还是得让陆连垣出面来留住路御医，无非是说些好话，人家毕竟是在宫里当差的，到了这里，若是千方百计说自己治不好不肯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陆连垣也觉得陆颜玉的话有道理，再换别的大夫恐怕真的会遇到一问三不知的，李氏的病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路御医定是在自谦了，那有另请高明的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请到了高明，就只看这高明肯不肯施以援手了。” 田氏也跟着附和，“对呀对呀，路御医就别自谦了，无论如何也要尽力将我这三媳妇的病治好呀。” “这…那好吧，既然侯夫人、三老爷和小姐都看得上下官，那下官就尽力一试，尽量治好夫人的病。”路御医经不住几个人轮番的轰炸，最后终于是答应要医治李氏，不过却只是说了尽力，也算是给自己留了回环的余地了。 陆连垣见路御医答应了下来。很高兴的样子，回头给了王嬷嬷一个眼神，王嬷嬷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一锭银子悄悄塞给了路御医。 路御医推脱了一阵，可陆连垣说这是‘规矩’，于是路御医便收下了那锭银子，“那老夫就出去开药方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叮咛奴才们为三夫人熬药的，然后便是明日巳时再来为夫人诊脉。”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辛苦了’，‘不辛苦’之类的客套话。然后陆连垣又亲自送了路御医出门。 陆颜玉也跟着陆连垣出了门，说是要一同送送路御医，到了院子里。她便对陆连垣说，“三叔快回去陪着婶娘吧，我和爹陪着路御医去偏厅开药方就是了。” 陆连城也说道，“对，这样的小事就交给我们。你快回屋里看着弟媳妇吧。” 陆连垣点头答应着，不好意思的说道，“多谢二哥了。” 陆连城轻轻拍了拍陆连垣的肩膀，“自家兄弟，还客气什么。” 等陆连垣回了屋，就由陆连城和陆颜玉陪着他到了偏厅。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路御医在下笔的时候却有了一点犹豫，迟迟没在纸上写下字。 陆颜玉借机凑到他的跟前。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御医要开什么药，不如我为你研磨吧。” 路御医赶紧婉拒，“哪能让小姐为下官研磨，万万使不得呀。” “那有什么干系。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要开什么药，最近我也看了几本医术。对这方面的东西甚是感兴趣，正巧御医来了，我也讨教几招呀。” “若是小姐有兴趣，那就站在一边看着就是了，其实下官也是很犹豫药方中的几味药，所以才迟迟未下笔，都怪下官才疏学浅呀。” “依我看，婶娘的病是因为经络不通所致呢，不如加上些解表祛风通络的药材进去，比如说白附子、僵蚕之类的，去毒火通经络是最好的，加上这些药，说不定会有好的效果。”陆颜玉正一步一步将自己知道的都暗示给路御医。 还没说完，这边陆连城就走了过来，“小丫头懂什么，别在一边烦扰御医开药方，快去一边站着去。” “唉，不碍事，我觉得三小姐的话甚是有道理，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思，老夫也得到了些许启示呢。” 路御医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便在纸上写下了几味药材，需要几钱几分都标注的十分清楚，写完后将药方交给了专门为三夫人熬药的丫鬟，又嘱咐道，“一日两次，空腹服用。” 说完，路御医便要起身告辞，一边走还一边夸赞陆颜玉，“三小姐真是聪明，看过几本医术，就已经可以通晓医理，下官实在是佩服呀！” 陆颜玉吐了吐舌头，将这样的赞美全部接受了下来，不过是以前知道的，哪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现学现卖罢了。 “御医谬赞，我只是把御医想的都说出来了罢了，再说这方子是御医开的，我还不及你的十中之一呢。” 送走了路御医，陆颜玉看见张氏仍是无聊的站在葡萄架下，陆颜玉不愿意去跟她打招呼，于是又进了卧房，正巧田氏在跟李氏说着什么，见陆颜玉来了，便笑着招呼她过来。 “我正跟你婶娘说你呢。” 陆颜玉笑盈盈的走到跟前，“说玉儿什么呀？” “当然是在夸你，明显的这些日子成熟懂事了许多呢。”田氏笑着答道，连李氏也难得的很温顺的跟着点头。 “我俩正说着，你婶娘病了，恐怕十天半月的好不了，她本身管着这府上上上下下几百口子的吃喝拉撒，可是这下子恐怕是力不从心了，我呢，又老了不中用了，我们想着找个人代替你婶娘暂时帮忙管一下府里的大小事宜呢。” 听了田氏的话，陆颜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氏，终于小人要得志了，一想到一会儿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觉得不舒服，可是除了她貌似也没有别人了，陈氏毕竟是姨娘，蹬不得大台面，再下面都是些女娃娃，哪个都没有支撑起这个家的本事了。 “大伯母既要忙大哥哥的亲事，又要管着家，这下可是辛苦了呢。”陆颜玉顺嘴说出了她的猜测。 哪知田氏一听见张氏的名字，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她要忙武哥儿的亲事，哪能分心管家，她不是上上之选。” “那是…陈姨娘？”比起张氏，陆颜玉更不喜欢陈姨娘，张氏好歹还是明面上的不安分，可陈姨娘确实暗地里使手段的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她不过是个姨娘，府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插手了。”田氏的话又把陈姨娘给否定了。 这下陆颜玉也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就恕玉儿愚钝了，实在猜不出是谁。” 田氏和李氏相视一眼，田氏笑着拉过陆颜玉的小手，“那就是你呀！” 陆颜玉一惊，嘴巴和眼睛都挣得大大的，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我？我不行，不行。”边说边连连摆手。 结果陆连垣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女人堆里，“谁说不行，我看就很好。” “你看，连你三叔都说好，这不就证明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田氏将陆颜玉又拉回自己的面前，不似在开玩笑，很认真的说道。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不懂呀，要是管不好怎么办？”陆颜玉将自己心里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谁都不是一出生就什么都会的，再说你婶娘当年也是从进了侯府的门开始一步一步学着如何管家的，现在不也是管的井井有条，若是你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了，祖母一定会好好教你的。” “可是…可是…”陆颜玉仍然有点犹豫。 “进了腊月你就十四了，说话就要找婆家定亲事了，以后进了婆家还不是要学这一套，不如趁现在就学了去，将来去了婆家也会省了很多的事的。” 一说到亲事，田氏和陆连垣都笑了起来，连面部做不出什么表情的李氏眉眼间也看的出有笑意。 陆颜玉叹了口气，“既然祖母和三叔婶娘都觉得我能担此重任，那玉儿就试试吧，不过先说好了，若是管得不好，你们可别怪我，也别笑话我。” 田氏点了点陆颜玉的额头，假装嗔怒道，“猴精的丫头，就属你心眼儿多，这还没开始管家呢，就先说自己管不好了，管不好还不许人说你两句呀。” “玉儿不管，反正玉儿要是做得不好，您头一个不能说玉儿。”陆颜玉适时的撒起娇来，这个时候撒娇是最好用的一招。 两天了这小屋子里第一次传来了笑声，站在屋外的陆连城和张氏听见笑声都是一愣，怎么得病还得出乐子来了，前儿还愁眉苦脸，现下就都敞亮了，于是张氏竖起耳朵想听听屋里在说什么。 没一会儿，田氏便带着陆颜玉从李氏的卧房里出来了，看见陆连城和张氏疑惑的表情，田氏直接说道，“这段时间李氏病着，我琢磨着将这个家暂且交给玉儿打理，以后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大小事宜，你们都去找玉儿商量吧，不过，你们也别觉得她年纪小就欺负她，这儿还有我给她撑腰呢，你们都别想乱来。” 陆连城是陆颜玉的亲爹，自然不会欺负陆颜玉，田氏这话明显是说给张氏听的，也是警告她安分守己一点儿。 而张氏听到陆颜玉开始管家，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第七十章 做主 张氏千算万算还是漏下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李氏原本是掌家的，她病了，总要有个人来接替她，恰恰自己的表现不得田氏喜欢，那不就白白将这样的好机会让给陆颜玉了嘛，这时张氏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心里不停的嘀咕，怎么偏偏忘了这茬。 陆连城听了田氏的话，不免有一丝担心，“娘，让玉儿掌家的事，恐怕不妥，她年纪还小，又从没接触过这些事情，几百口子吃喝拉撒，算起来也不是小事，再说还有外面的铺子，林林总总，总之以她的年纪，我不太赞同。” 张氏一听，这边亲爹都不愿意，那她还避讳什么，也附和道，“对呀，玉姐儿虽然聪明，可毕竟年纪小，家里的事说小也不小，恐怕会很辛苦，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怎么办呀。” 田氏并没将两人的话听进去，依然坚持己见，“她虽然小，可她后面不是还有我，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可多少还顶些用处不是。” “可是…”陆连城还是有些担心陆颜玉。 “除了她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你大嫂要忙武哥儿的亲事，自然没有闲暇，你那里也没有一位能主事的，玉儿是孙女当中的老大，不选她还能选谁，再说了，没几年就要出嫁的姑娘，在家里历练历练也是有好处的，省的以后嫁去夫家还得现学，你说对不对？”田氏坚持自己的想法，很是细心的给陆连城分析起利弊。 这样听来，陆连城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一旁的张氏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不大高兴。可也不好再反对。 看大家意见也统一了，田氏回头对陆颜玉说道，“你这就跟我去东院吧，有些事我还是得先教教你的。” “玉儿想先回一趟踏雪斋，估摸这么大会子七妹应该已经去了，现在这样她定是担心婶娘的身子，不如我先去跟她说两句，也让她安心，然后再去祖母那里。”陆颜玉惦记着踏雪斋里还有一位，于是申请先回去一趟。 “也好也好。那你就先去吧。” 田氏说完，就带着丫鬟先一步走了，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这下张氏辈分最高，自然无需看谁的眼色行事，她先是白了陆连城和陆颜玉各一眼，才捻着酸的说道。“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二弟可真是教了个好闺女出来，平白无故的就当了咱们侯府的家，看来以后我也要晨昏的去踏雪斋里溜一趟了。” 陆连城是个面子薄的人，没有那样好的口才去回击，只得泱泱的站在那里。连连摆手，“大嫂这话说的可就折煞玉儿了，她还是个孩子。以后还得大嫂一同教育才是。” “哟，我可不敢，这回是老太太亲自出马给她当后盾，以后还得请玉姐儿多照顾照顾我们大房呢。” 越说越酸，陆颜玉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手拦住陆连城，然后说道。“本来玉儿还有点胆怯掌家，既然大伯母都这样说了，那我必然会恪尽职守，在任何事上都不会有一丝马虎，包括大哥哥的亲事，伯母若是有什么用度，还请到我的踏雪斋来，咱们面对面商量吧。” 说完，也不顾及张氏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对陆连城说道，“爹，咱们回去吧，您一早就进宫，忙活到现在也累了吧。” 陆连城也不喜欢张氏这个样子，于是略拱了拱手算是告辞，便携着陆颜玉一起出了知秋阁。 回踏雪斋的路上，陆连城忍不住跟陆颜玉说，“你这样岂不是明摆着跟你伯母过不去，她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若真给你下个绊子穿个小鞋的，你也未必能应付得了，何苦这样针锋相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陆颜玉却不以为然，“我本也想忍着，可看她没完没了，拈酸吃醋的劲儿不减反增，再说了，掌家的事也不是我说的，到现在我自己还蒙蒙的，她却来对着我说个没够，若是现在我就忍让了她，以后她就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这个家还怎么掌，我既然答应了祖母，那就一定会做好的。” 陆连城叹了口气，“你祖母说的也有道理，你也十四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定亲，现在这关口也是个历练的好机会，以后去了夫家，人家也会夸咱们教出了个好闺女的，到那时爹脸上也有光呀。”陆连城还是对陆颜玉抱了很大的希望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陆颜玉很是给他长脸。 “爹爹说什么呢，玉儿还小，那些嫁不嫁人的，玉儿都不去想，现下就是好好陪着祖母和爹爹，那就足够了。”现在每个人都拿她的年纪说事，虽然都是好心，可她心里却仍然有点不舒服，这副皮囊明明还是个小姑娘，跟成亲还真是不搭调，索性装作害羞的样子，旁人也就不会就绪说下去了。 果然，陆连城以为陆颜玉是害羞了，于是也不再提这档子事，“总之，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祖母，她都会有办法来替你解决的，别难为自己，知道吗？” 陆颜玉有点微微的感动，这个老爹，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他对自己的感情却是明显得很，凡事为自己考虑的态度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爹爹放心，玉儿会好好学习掌家，不会让爹失望的。”陆颜玉表完决心，父女俩也走到了踏雪斋的院门口。 “爹爹进去喝杯茶再走吧。”陆颜玉笑着邀请道。 “不了不了，我衙门里还有事，一会儿就直接去衙门里了，你快进去吧。”说完朝陆颜玉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点进去，然后便背着手走开了。 陆颜玉站在原地，目送陆连城的背影消失，心里却暖暖的，老天待她不薄，穿越到陌生的环境里。虽然没有亲娘疼爱撑腰，可好歹还有祖母和老爹，就这样过下去，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咱们快进去吧。”陆颜玉转头对秋姑姑说道。“也不知道七妹来了没有。” 走进踏雪斋，刚才说的话音还没落，正厅里就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三姐，你可回来了。” 陆颜玉一看是陆颜玢，正焦急的站在正厅门口。 “七妹，你来啦。”陆颜玉现在对待陆颜玢的态度自然了许多。 陆颜玢拉过陆颜玉的胳膊。特别着急的问道，“三姐你去看我娘了吗，祖母不让我去。可急死我了。” 陆颜玉被陆颜玢摇得眼晕，赶忙将胳膊抽出来，“哎呀，我的好七妹，等我把话说完你再着急好不好？” 陆颜玢眨巴着小眼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婶娘没事…” 话还没说完，陆颜玢又沉不住气了，“你撒谎，要是没事祖母怎么会不让我回去看我娘，还让我搬到你这里来住着。” “你听我说完嘛。昨儿婶娘的病确实有点骇人，不过今儿早上请了御医来，已经开了药方。熬了药，御医也说没什么大碍，不过不管是什么病都得经历些时日才能大好吧，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婶娘真的没事。”陆颜玉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李氏的病情。实际上是不让陆颜玢太担心。 “既然没什么大碍，那就让我回知秋阁住着吧。我想看看我娘。”陆颜玢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给陆颜玉都看得心疼了，赶忙抽了帕子为她擦泪。 “别哭，你别哭呀，人生在世得得多少场病啊灾啊的，遇事就哭那还得了，不就是回去住这样的小事嘛，我替你做主，许你回去。”陆颜玉这下真的像个大姐姐，一句话就让陆颜玢止住了眼泪。 “真的吗？三姐你做的了祖母的主？”陆颜玢似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真的，你这就回去吧，婶娘见了你一定会开心的，这样她的病就会好的更快一点了。” “谢谢三姐。”说完这话，陆颜玢带着丫鬟‘嗖’的一下就跑了，陆颜玉站在后面看到她的模样直发笑，果然还是个小丫头，遇到什么事都离不开自己的娘亲。 虽然有点乏，可却想着田氏唤她去东院的事，于是陆颜玉转头对秋姑姑说道，“咱们快去东院吧，别让祖母久等。” 风风火火的去了东院，田氏正在厅里等着她，陆颜玉福了身，被田氏拉着坐到身旁，“玢儿在你那儿还习惯吗？” “还请祖母饶恕玉儿自作主张，放七妹回知秋阁去了。” 田氏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接着问道，“不是说好了让玢儿在你那里住一阵，怎么又放她回去了？” “玉儿想，婶娘得了病，最惦记的是七妹，这个时候如果七妹能够伺候在身旁，宽慰婶娘的心，那婶娘的病一定会好得很快的。” 哪知田氏听了这样的解释却并未宽心，“你不知道，不过，经过府里的人一传，想必你也很快就会知道，这次你婶娘得病其实是被你三叔气的，他阴差阳错去了青楼，这事被你婶娘知道了，才气成这样，虽然知道了李氏的病不会传染，可是我还是怕玢儿也知道了李氏生病的亲因后果，回了知秋阁会跟你三叔闹起来，她平日里还是依赖李氏惯了，肯定会为她娘说上几句话，你这样冒然放她回去，还不出大乱子了？” “祖母不必担心，今日您就看三叔对婶娘的一片真心，还有那誓死不肯离开的决心，婶娘也早就被感化了，青楼的事自然会过去，她也肯定会劝了七妹不会瞎闹的。”陆颜玉笑着解释道，对于今日陆连垣的一举一动，她可是都看在了眼里。 田氏一听她这样分析，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这才宽了心，“你这丫头，没想到还挺细心，好吧，这就算你掌家后第一件做主的事，祖母听你的。” 第七十九章 掌家 好不容易有一个懂行的大夫，陆家人都不想就这么错过去，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先试着治治再说。而陆颜玉想着，若是李氏的病现在不开始医治，等再严重了，或者干脆留下后遗症了，轮到张氏那里，又会出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不是她陆颜玉心肠有多好，而是天生看不惯小人得志的模样，所以这次，先帮弱者吧。 “三叔，路御医好歹还知晓婶娘的病，若是再换了别的大夫来诊治，可能连知道都不知道，不如先让路御医给婶娘诊治一段时间，我想总比再去外面瞎找人来瞧要好得多，再者说，婶娘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不宜让更多的人来瞧，否则传出去，大家都要议论纷纷了。”陆颜玉的意思很明了，还是得让陆连垣出面来留住路御医，无非是说些好话，人家毕竟是在宫里当差的，到了这里，若是千方百计说自己治不好不肯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陆连垣也觉得陆颜玉的话有道理，再换别的大夫恐怕真的会遇到一问三不知的，李氏的病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路御医定是在自谦了，那有另请高明的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请到了高明，就只看这高明肯不肯施以援手了。” 田氏也跟着附和，“对呀对呀，路御医就别自谦了，无论如何也要尽力将我这三媳妇的病治好呀。” “这…那好吧，既然侯夫人、三老爷和小姐都看得上下官，那下官就尽力一试，尽量治好夫人的病。”路御医经不住几个人轮番的轰炸，最后终于是答应要医治李氏，不过却只是说了尽力，也算是给自己留了回环的余地了。 陆连垣见路御医答应了下来。很高兴的样子，回头给了王嬷嬷一个眼神，王嬷嬷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一锭银子悄悄塞给了路御医。 路御医推脱了一阵，可陆连垣说这是‘规矩’，于是路御医便收下了那锭银子，“那老夫就出去开药方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叮咛奴才们为三夫人熬药的，然后便是明日巳时再来为夫人诊脉。”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辛苦了’，‘不辛苦’之类的客套话。然后陆连垣又亲自送了路御医出门。 陆颜玉也跟着陆连垣出了门，说是要一同送送路御医，到了院子里。她便对陆连垣说，“三叔快回去陪着婶娘吧，我和爹陪着路御医去偏厅开药方就是了。” 陆连城也说道，“对，这样的小事就交给我们。你快回屋里看着弟媳妇吧。” 陆连垣点头答应着，不好意思的说道，“多谢二哥了。” 陆连城轻轻拍了拍陆连垣的肩膀，“自家兄弟，还客气什么。” 等陆连垣回了屋，就由陆连城和陆颜玉陪着他到了偏厅。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路御医在下笔的时候却有了一点犹豫，迟迟没在纸上写下字。 陆颜玉借机凑到他的跟前。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御医要开什么药，不如我为你研磨吧。” 路御医赶紧婉拒，“哪能让小姐为下官研磨，万万使不得呀。” “那有什么干系。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要开什么药，最近我也看了几本医术。对这方面的东西甚是感兴趣，正巧御医来了，我也讨教几招呀。” “若是小姐有兴趣，那就站在一边看着就是了，其实下官也是很犹豫药方中的几味药，所以才迟迟未下笔，都怪下官才疏学浅呀。” “依我看，婶娘的病是因为经络不通所致呢，不如加上些解表祛风通络的药材进去，比如说白附子、僵蚕之类的，去毒火通经络是最好的，加上这些药，说不定会有好的效果。”陆颜玉正一步一步将自己知道的都暗示给路御医。 还没说完，这边陆连城就走了过来，“小丫头懂什么，别在一边烦扰御医开药方，快去一边站着去。” “唉，不碍事，我觉得三小姐的话甚是有道理，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思，老夫也得到了些许启示呢。” 路御医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便在纸上写下了几味药材，需要几钱几分都标注的十分清楚，写完后将药方交给了专门为三夫人熬药的丫鬟，又嘱咐道，“一日两次，空腹服用。” 说完，路御医便要起身告辞，一边走还一边夸赞陆颜玉，“三小姐真是聪明，看过几本医术，就已经可以通晓医理，下官实在是佩服呀！” 陆颜玉吐了吐舌头，将这样的赞美全部接受了下来，不过是以前知道的，哪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现学现卖罢了。 “御医谬赞，我只是把御医想的都说出来了罢了，再说这方子是御医开的，我还不及你的十中之一呢。” 送走了路御医，陆颜玉看见张氏仍是无聊的站在葡萄架下，陆颜玉不愿意去跟她打招呼，于是又进了卧房，正巧田氏在跟李氏说着什么，见陆颜玉来了，便笑着招呼她过来。 “我正跟你婶娘说你呢。” 陆颜玉笑盈盈的走到跟前，“说玉儿什么呀？” “当然是在夸你，明显的这些日子成熟懂事了许多呢。”田氏笑着答道，连李氏也难得的很温顺的跟着点头。 “我俩正说着，你婶娘病了，恐怕十天半月的好不了，她本身管着这府上上上下下几百口子的吃喝拉撒，可是这下子恐怕是力不从心了，我呢，又老了不中用了，我们想着找个人代替你婶娘暂时帮忙管一下府里的大小事宜呢。” 听了田氏的话，陆颜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氏，终于小人要得志了，一想到一会儿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觉得不舒服，可是除了她貌似也没有别人了，陈氏毕竟是姨娘，蹬不得大台面，再下面都是些女娃娃，哪个都没有支撑起这个家的本事了。 “大伯母既要忙大哥哥的亲事，又要管着家，这下可是辛苦了呢。”陆颜玉顺嘴说出了她的猜测。 哪知田氏一听见张氏的名字，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她要忙武哥儿的亲事，哪能分心管家，她不是上上之选。” “那是…陈姨娘？”比起张氏，陆颜玉更不喜欢陈姨娘，张氏好歹还是明面上的不安分，可陈姨娘确实暗地里使手段的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她不过是个姨娘，府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插手了。”田氏的话又把陈姨娘给否定了。 这下陆颜玉也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就恕玉儿愚钝了，实在猜不出是谁。” 田氏和李氏相视一眼，田氏笑着拉过陆颜玉的小手，“那就是你呀！” 陆颜玉一惊，嘴巴和眼睛都挣得大大的，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我？我不行，不行。”边说边连连摆手。 结果陆连垣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女人堆里，“谁说不行，我看就很好。” “你看，连你三叔都说好，这不就证明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田氏将陆颜玉又拉回自己的面前，不似在开玩笑，很认真的说道。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不懂呀，要是管不好怎么办？”陆颜玉将自己心里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谁都不是一出生就什么都会的，再说你婶娘当年也是从进了侯府的门开始一步一步学着如何管家的，现在不也是管的井井有条，若是你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了，祖母一定会好好教你的。” “可是…可是…”陆颜玉仍然有点犹豫。 “进了腊月你就十四了，说话就要找婆家定亲事了，以后进了婆家还不是要学这一套，不如趁现在就学了去，将来去了婆家也会省了很多的事的。” 一说到亲事，田氏和陆连垣都笑了起来，连面部做不出什么表情的李氏眉眼间也看的出有笑意。 陆颜玉叹了口气，“既然祖母和三叔婶娘都觉得我能担此重任，那玉儿就试试吧，不过先说好了，若是管得不好，你们可别怪我，也别笑话我。” 田氏点了点陆颜玉的额头，假装嗔怒道，“猴精的丫头，就属你心眼儿多，这还没开始管家呢，就先说自己管不好了，管不好还不许人说你两句呀。” “玉儿不管，反正玉儿要是做得不好，您头一个不能说玉儿。”陆颜玉适时的撒起娇来，这个时候撒娇是最好用的一招。 两天了这小屋子里第一次传来了笑声，站在屋外的陆连城和张氏听见笑声都是一愣，怎么得病还得出乐子来了，前儿还愁眉苦脸，现下就都敞亮了，于是张氏竖起耳朵想听听屋里在说什么。 没一会儿，田氏便带着陆颜玉从李氏的卧房里出来了，看见陆连城和张氏疑惑的表情，田氏直接说道，“这段时间李氏病着，我琢磨着将这个家暂且交给玉儿打理，以后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大小事宜，你们都去找玉儿商量吧，不过，你们也别觉得她年纪小就欺负她，这儿还有我给她撑腰呢，你们都别想乱来。” 陆连城是陆颜玉的亲爹，自然不会欺负陆颜玉，田氏这话明显是说给张氏听的，也是警告她安分守己一点儿。 而张氏听到陆颜玉开始管家，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第八十章 做主 张氏千算万算还是漏下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李氏原本是掌家的，她病了，总要有个人来接替她，恰恰自己的表现不得田氏喜欢，那不就白白将这样的好机会让给陆颜玉了嘛，这时张氏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心里不停的嘀咕，怎么偏偏忘了这茬。 陆连城听了田氏的话，不免有一丝担心，“娘，让玉儿掌家的事，恐怕不妥，她年纪还小，又从没接触过这些事情，几百口子吃喝拉撒，算起来也不是小事，再说还有外面的铺子，林林总总，总之以她的年纪，我不太赞同。” 张氏一听，这边亲爹都不愿意，那她还避讳什么，也附和道，“对呀，玉姐儿虽然聪明，可毕竟年纪小，家里的事说小也不小，恐怕会很辛苦，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怎么办呀。” 田氏并没将两人的话听进去，依然坚持己见，“她虽然小，可她后面不是还有我，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可多少还顶些用处不是。” “可是…”陆连城还是有些担心陆颜玉。 “除了她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你大嫂要忙武哥儿的亲事，自然没有闲暇，你那里也没有一位能主事的，玉儿是孙女当中的老大，不选她还能选谁，再说了，没几年就要出嫁的姑娘，在家里历练历练也是有好处的，省的以后嫁去夫家还得现学，你说对不对？”田氏坚持自己的想法，很是细心的给陆连城分析起利弊。 这样听来，陆连城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一旁的张氏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不大高兴。可也不好再反对。 看大家意见也统一了，田氏回头对陆颜玉说道，“你这就跟我去东院吧，有些事我还是得先教教你的。” “玉儿想先回一趟踏雪斋，估摸这么大会子七妹应该已经去了，现在这样她定是担心婶娘的身子，不如我先去跟她说两句，也让她安心，然后再去祖母那里。”陆颜玉惦记着踏雪斋里还有一位，于是申请先回去一趟。 “也好也好。那你就先去吧。” 田氏说完，就带着丫鬟先一步走了，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这下张氏辈分最高，自然无需看谁的眼色行事，她先是白了陆连城和陆颜玉各一眼，才捻着酸的说道。“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二弟可真是教了个好闺女出来，平白无故的就当了咱们侯府的家，看来以后我也要晨昏的去踏雪斋里溜一趟了。” 陆连城是个面子薄的人，没有那样好的口才去回击，只得泱泱的站在那里。连连摆手，“大嫂这话说的可就折煞玉儿了，她还是个孩子。以后还得大嫂一同教育才是。” “哟，我可不敢，这回是老太太亲自出马给她当后盾，以后还得请玉姐儿多照顾照顾我们大房呢。” 越说越酸，陆颜玉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手拦住陆连城，然后说道。“本来玉儿还有点胆怯掌家，既然大伯母都这样说了，那我必然会恪尽职守，在任何事上都不会有一丝马虎，包括大哥哥的亲事，伯母若是有什么用度，还请到我的踏雪斋来，咱们面对面商量吧。” 说完，也不顾及张氏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对陆连城说道，“爹，咱们回去吧，您一早就进宫，忙活到现在也累了吧。” 陆连城也不喜欢张氏这个样子，于是略拱了拱手算是告辞，便携着陆颜玉一起出了知秋阁。 回踏雪斋的路上，陆连城忍不住跟陆颜玉说，“你这样岂不是明摆着跟你伯母过不去，她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若真给你下个绊子穿个小鞋的，你也未必能应付得了，何苦这样针锋相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陆颜玉却不以为然，“我本也想忍着，可看她没完没了，拈酸吃醋的劲儿不减反增，再说了，掌家的事也不是我说的，到现在我自己还蒙蒙的，她却来对着我说个没够，若是现在我就忍让了她，以后她就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这个家还怎么掌，我既然答应了祖母，那就一定会做好的。” 陆连城叹了口气，“你祖母说的也有道理，你也十四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定亲，现在这关口也是个历练的好机会，以后去了夫家，人家也会夸咱们教出了个好闺女的，到那时爹脸上也有光呀。”陆连城还是对陆颜玉抱了很大的希望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陆颜玉很是给他长脸。 “爹爹说什么呢，玉儿还小，那些嫁不嫁人的，玉儿都不去想，现下就是好好陪着祖母和爹爹，那就足够了。”现在每个人都拿她的年纪说事，虽然都是好心，可她心里却仍然有点不舒服，这副皮囊明明还是个小姑娘，跟成亲还真是不搭调，索性装作害羞的样子，旁人也就不会就绪说下去了。 果然，陆连城以为陆颜玉是害羞了，于是也不再提这档子事，“总之，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祖母，她都会有办法来替你解决的，别难为自己，知道吗？” 陆颜玉有点微微的感动，这个老爹，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他对自己的感情却是明显得很，凡事为自己考虑的态度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爹爹放心，玉儿会好好学习掌家，不会让爹失望的。”陆颜玉表完决心，父女俩也走到了踏雪斋的院门口。 “爹爹进去喝杯茶再走吧。”陆颜玉笑着邀请道。 “不了不了，我衙门里还有事，一会儿就直接去衙门里了，你快进去吧。”说完朝陆颜玉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点进去，然后便背着手走开了。 陆颜玉站在原地，目送陆连城的背影消失，心里却暖暖的，老天待她不薄，穿越到陌生的环境里。虽然没有亲娘疼爱撑腰，可好歹还有祖母和老爹，就这样过下去，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咱们快进去吧。”陆颜玉转头对秋姑姑说道。“也不知道七妹来了没有。” 走进踏雪斋，刚才说的话音还没落，正厅里就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三姐，你可回来了。” 陆颜玉一看是陆颜玢，正焦急的站在正厅门口。 “七妹，你来啦。”陆颜玉现在对待陆颜玢的态度自然了许多。 陆颜玢拉过陆颜玉的胳膊。特别着急的问道，“三姐你去看我娘了吗，祖母不让我去。可急死我了。” 陆颜玉被陆颜玢摇得眼晕，赶忙将胳膊抽出来，“哎呀，我的好七妹，等我把话说完你再着急好不好？” 陆颜玢眨巴着小眼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婶娘没事…” 话还没说完，陆颜玢又沉不住气了，“你撒谎，要是没事祖母怎么会不让我回去看我娘，还让我搬到你这里来住着。” “你听我说完嘛。昨儿婶娘的病确实有点骇人，不过今儿早上请了御医来，已经开了药方。熬了药，御医也说没什么大碍，不过不管是什么病都得经历些时日才能大好吧，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婶娘真的没事。”陆颜玉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李氏的病情。实际上是不让陆颜玢太担心。 “既然没什么大碍，那就让我回知秋阁住着吧。我想看看我娘。”陆颜玢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给陆颜玉都看得心疼了，赶忙抽了帕子为她擦泪。 “别哭，你别哭呀，人生在世得得多少场病啊灾啊的，遇事就哭那还得了，不就是回去住这样的小事嘛，我替你做主，许你回去。”陆颜玉这下真的像个大姐姐，一句话就让陆颜玢止住了眼泪。 “真的吗？三姐你做的了祖母的主？”陆颜玢似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真的，你这就回去吧，婶娘见了你一定会开心的，这样她的病就会好的更快一点了。” “谢谢三姐。”说完这话，陆颜玢带着丫鬟‘嗖’的一下就跑了，陆颜玉站在后面看到她的模样直发笑，果然还是个小丫头，遇到什么事都离不开自己的娘亲。 虽然有点乏，可却想着田氏唤她去东院的事，于是陆颜玉转头对秋姑姑说道，“咱们快去东院吧，别让祖母久等。” 风风火火的去了东院，田氏正在厅里等着她，陆颜玉福了身，被田氏拉着坐到身旁，“玢儿在你那儿还习惯吗？” “还请祖母饶恕玉儿自作主张，放七妹回知秋阁去了。” 田氏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接着问道，“不是说好了让玢儿在你那里住一阵，怎么又放她回去了？” “玉儿想，婶娘得了病，最惦记的是七妹，这个时候如果七妹能够伺候在身旁，宽慰婶娘的心，那婶娘的病一定会好得很快的。” 哪知田氏听了这样的解释却并未宽心，“你不知道，不过，经过府里的人一传，想必你也很快就会知道，这次你婶娘得病其实是被你三叔气的，他阴差阳错去了青楼，这事被你婶娘知道了，才气成这样，虽然知道了李氏的病不会传染，可是我还是怕玢儿也知道了李氏生病的亲因后果，回了知秋阁会跟你三叔闹起来，她平日里还是依赖李氏惯了，肯定会为她娘说上几句话，你这样冒然放她回去，还不出大乱子了？” “祖母不必担心，今日您就看三叔对婶娘的一片真心，还有那誓死不肯离开的决心，婶娘也早就被感化了，青楼的事自然会过去，她也肯定会劝了七妹不会瞎闹的。”陆颜玉笑着解释道，对于今日陆连垣的一举一动，她可是都看在了眼里。 田氏一听她这样分析，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这才宽了心，“你这丫头，没想到还挺细心，好吧，这就算你掌家后第一件做主的事，祖母听你的。” 第八十一章 假账 以前陆颜玉只知道威武侯府就这么大个院子，却从不知道他背后还有在赚钱的那些营生，其间有丝绸店、瓷器店、酒楼、戏院等等，林林总总也要几十间，田氏把那厚厚一沓账簿往陆颜玉面前一搁，陆颜玉就觉得有点晕，前世数学很难及格的她，能不能应付下这些活计呢，这还真不好说。 “这些账簿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若是今儿看不完，就让丫鬟给你抱回去慢慢看，若是你婶娘的病十天半个月就好了，那你也无需全都吃透，若是还要更久的时间恢复，你的任务可就艰巨多了。”田氏指着那堆账簿，细细的说道。 陆颜玉愣愣的瞅了一会儿这些东西，许久未露出来的稚气瞬间爆发，就像小孩子看见难心的功课一样，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田氏不忍心再难为她，又笑着说道，“好啦好啦，你也别害怕，你慢慢看细细看，我又没说让你多快的就全学会，找个时间，我会让各柜上的掌柜来东院问账，你先在旁听着点儿，这样可好？” 陆颜玉这才算有了点好脸色，鼓着个小腮帮点点头，说道，“多谢祖母体谅玉儿。” “咱们先用午膳吧，用过午膳再说这些事。”田氏唤了近身的丫鬟来，“让厨房准备菜吧，不用麻烦，做些素的即可，最近烦心事多，荤菜吃多了容易上火。” 丫鬟得了令就下去了，陆颜玉仍在看拿在手里的第一本账簿，是叫双一居的瓷器行，双一不就是二嘛，这个名字还真有趣，打开账本，陆颜玉虽然对会计记账之类的研究的不是很深。可多少还是懂一点的，这账本一看就知道是最简单的加减记账，也就是流水账，这让本来很简单的账目，用这种记账法也变得复杂了许多，怪不得会这么厚厚的一沓，气势上就能吓倒人。 田氏见陆颜玉看得认真，于是也没打扰她，就在一旁静静地喝了会子茶，然后开始闭目养神。莺儿则跪在一侧给她捶着腿，整个厅里就只有窸窣的翻账本的声音了。 陆颜玉看着看着，觉得双一居的账本很有意思。账目里仿佛暗藏玄机，绝对的障眼法。 她先是发出了‘咦’的一声疑问，给田氏小小得惊了一下，睁开眼睛瞅向她的方向，接着又是一声‘哦’。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边点着头，脸上也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 田氏笑着问道，“这么些枯燥的东西，你怎么还看出趣味儿来了，跟我说说。你这是明白什么了？” 陆颜玉也笑着放下账本，指着翻开的那一页说道，“不过是看出了点儿花花而已。觉得有意思才笑的。” 田氏更加疑惑了，追问道，“你且说说这上面的花花与我听听。” 陆颜玉站起身来，拿着账本上走到田氏跟前，娓娓道来。“祖母先看这一页，上面明明记载着上元高祖十六年的账务是三个月清算一次的。到了年底有收入略微减少的趋势，可翻到后面，再看高祖十七年，也就是今年，却把三个月的账期改成了两个月，这样看来好像是利润减少的幅度在降低，可其实都是一样的，还有，最后记的这笔账，明明是买主腊月里货齐了再付账的，按以前记账的规矩，应该算作是十二月的收入，可却提前到了八月，不是有造假之嫌吗？” 田氏听了陆颜玉的一番长篇大论，又将账本拿过来对照了半天，最后确定了她说的是真的，于是惊喜的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的样子说道，“玉儿，我以前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天赋，把三个月的账期改成两个月，这种招数若不是仔细看过来，还真不容易发现，你这个丫头，果然是个火眼金睛。” 陆颜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原本这些东西都是现代做假账的经典案例，她多少也了解一些，没想到到了这里，还成了小天才，被田氏夸奖，倒真让她有点脸红了。 “祖母千万别这样说，这些不过是玉儿偶然发现的，全凭运气罢了，以后再看这些账本，恐怕就变成两眼摸瞎的黑瞎子了呢。” “你呀你呀，就是牙尖嘴利，不随你爹也不随你娘，真不知道这是随了谁，不过，确实是越来越讨祖母的喜欢了这却是真的。”田氏拉过陆颜玉坐在她的身边，头对头的亲昵了半天，对陆颜玉的表现既惊喜，又开心。 就在这时，外面的丫鬟进屋来报，“老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奴婢来问您的话，饭菜摆到哪里？” 田氏此刻心情大好，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和颜悦色的对丫鬟说，“就摆在小偏厅吧，那儿阳光好。”说着看了陆颜玉一眼，两只眼睛弯弯的，“三小姐喜欢有阳光的地方。” 祖孙俩在偏厅落了座，下人们就开始布菜了，一道一道的全都按照田氏的吩咐做得极素，不过却有刚出锅热腾腾的玲珑肉包，这就足以让陆颜玉满意了。 用膳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田氏却破天荒的给陆颜玉夹了几次菜，在大户人家家里，妇人小姐吃饭都是丫鬟给布菜的，很少亲自动手夹菜，更何况是给别人夹，田氏今儿的行为连莺儿都吓了一跳，于是从东院里就开始传出老夫人及其看重三小姐的话来，陆颜玉自然更得丫鬟下人的尊重。 用过膳，漱了口，陆颜玉突然有个小想法从脑子里一闪而过，趁着田氏心情好，便大胆的提了出来。 “祖母，玉儿有个小小的要求想恳求祖母应允。” 田氏一脸慈祥的看着她，笑着说道，“有什么要求你且提就是了，能答应的我就尽量答应。” 陆颜玉这才厚着脸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祖母让我管家，我想找个空去府外的铺子里转一转，先从皮毛开始了解，只有真正见识过了，才能去管理呀，要不然就的是盲人摸象了呢。” 陆颜玉的想法一提出来，田氏立刻收敛了笑容，也不讲话，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颜玉一见这样，立刻拿出她的制胜法宝，撒娇，嘤嘤呀呀的说了好多嗲话，又是保证又是决心的，就是让田氏相信自己绝不会出任何事，就是看看便回来。 “求你了好祖母，玉儿真的是想去见识一下，想了解一下，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求祖母答应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田氏才算松了口，“好吧这次就答应你，不过，就这一次而已，而且你需得换了男装去，让你的丫鬟也换了男装，再带个小厮，我才放心。” 第八十二章 辞行 得到了田氏的点头允许，陆颜玉终于可以不用再闷在府里了，假公济私出去逛逛也是好的，所以她一下午都很认真的在跟田氏学习治家之道，一丝懈怠都没有。 到了申时三刻，陆英身边的小厮来报，说侯爷晚上回东院用膳，让老夫人提前备下。陆颜玉这才被允许拿了账本子回踏雪斋继续研习。 回踏雪斋的路上，陆颜玉一路上可高兴坏了，甚至嘴里还哼哼起了小曲，步伐轻快的都要跳起来了似的。 老远的到了院子门口，却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也不进也不退，陆颜玉不用看正面也知道，那不就是陆衍庆嘛，消失了这么多天，可算肯露个面了，这次来找自己，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陆颜玉走近，‘咳咳’了两声，陆衍庆猛地一听竟然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然后才尴尬的转过身来。 “原来是二哥哥呀，是来找我的吗？怎么也不进去，站在外面这是做什么？”陆颜玉说话的态度还算和气，主要是考虑到他也是刚刚‘失恋’，所以连累自己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不再提了。 陆衍庆却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红扑扑的，也不敢正面看陆颜玉的眼睛，半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过是来跟你辞个行，明儿我就要回西北去了。” 陆颜玉前几日还盘算着，陆衍庆死了心，估摸也快该上路回西北了，到了今日果然应了景，只不过没想到他还会来跟自己辞行。 “二哥哥进来坐会儿吧，外面风大，我让丫鬟给你沏盏茶，也暖和暖和身子。”陆颜玉能体谅他落寞的心情。所以便邀请他进屋里坐坐。 陆衍庆略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那…好吧。” 到了正厅，两人都往椅子上一坐，“快点上茶来。”陆颜玉吩咐道。 等绿竹将茶盏端来，往陆衍庆那里递的时候，陆颜玉这才有了空仔细端详了一下陆衍庆，几日不见，竟然瘦了许多，两颊都有点凹陷进去了，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都没精神极了，陆颜玉心里一叹，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呢。被李依琳当面拒绝之后，竟然萎靡成了这样，改日见了依琳表妹，还真要如数告诉她呢。 “二哥哥…” “三妹…” 两人同时张嘴要说话，听到对方讲话又同时止住。这样一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视一眼，竟然默契的一起笑出了声。 “二哥哥，还是你先说吧。”陆颜玉抢先提议道。 “其实，那日琳妹走后，凌风遣人送了封信给我。大致的意思也是让我适可而止，顺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回西北成亲去，我想着。他应该已经知道咱们约琳妹来的前后始末了，所以凌风说不定也已经来责难过你了，是我让你受了牵连，真是抱歉呀三妹。”陆衍庆道歉的态度极其诚恳，反倒是搞得陆颜玉有点不好意思。 “二哥哥别这样说。我…毕竟没能帮上你的忙。”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这次让我知道了琳妹的真心。也让我明白了我的宿命，现在我已经认命了，所以才准备要回西北去。”陆衍庆说话的语气瞬间老了十岁，好像有许多感悟的样子，不知道李凌风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想必话语也不会太柔和。 “那二哥哥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这个…还不好说，一切都听家里安排吧，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京城来的，只是可惜我的喜酒你是不能来喝上一口了。”陆衍庆笑着说了这些话，只不过这笑却是苦笑。“碧涛院里还有东西没收拾利索，我得回去看着他们拾掇，就不再叨扰三妹了。”说罢便起身告辞。 陆颜玉眼见着陆衍庆出了正厅门，最后没忍住又朝他喊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陆衍庆的背影微微一怔，停在那里，“没了没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说完头也没回的出了踏雪斋。 陆颜玉缓缓的摇了摇头，在心里默默的祝福陆衍庆，感情的事情，谁也帮不上忙，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希望你回了西北去，能娶一个合你心意的好媳妇吧。 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冬梅忍不住喊了陆颜玉一声，“小姐，您别看了，二少爷早就走的没有踪影了。” 陆颜玉回过神来，这才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是呀，人都走了，我还看什么呢。” “小姐，厨房里送来了一些鲜燕窝，奴婢已经给您文火炖上了一盅，您现在用吗？” “鲜燕窝？前儿你去厨房他们不还说，今年燕窝产量少，得先紧着祖母和两位夫人用吗？怎么今儿又有了？”陆颜玉疑惑的问道。 冬梅笑嘻嘻的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如今小姐的地位大不同了嘛。” 陆颜玉一拍额头，明白过来，对呀，如今她可是这侯府里的掌家了，奴仆下人都要听她使唤，见风使舵的事在这里虽然稀疏平常，可也未免变得太快了，陆颜玉冷笑一声，“怪不得。” “这起子小人平时对小姐的事也不上心，总是凑合糊弄着来，这乍一听小姐掌了咱们侯府的家，立刻变了嘴脸，都贴了上来，奴婢可是看不惯他们这样呢。”绿竹撅着小嘴站在一旁说道。 “我这个掌家不过是一时的，等婶娘的病好了，自然要将大权交还回去，说不定还没等我完全学会这其中的道道，婶娘的病就大好了，他们的马屁可就拍到马腿上了。”陆颜玉自嘲道。 “那要是三夫人的病慢点儿好就好了。”绿竹口无遮拦的说道。 陆颜玉一听赶紧制止她，“哎哎哎，说什么呐，这话要是被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巴着婶娘病着呢，以后可不许乱说了。” 绿竹得了训斥，惭愧的用手捂住嘴巴，也不再吭声了。 陆颜玉又对秋姑姑说道，“好啦，咱们快点收拾准备一下吧，明儿我可要出去玩啦。”这才是今日的正题，绕了半天，可算是回归到这儿了。 第八十三章 豆腐脑 第二天一早，陆颜玉从东院请了安后，先去了知秋阁，对李氏的病她仍然有点不放心。 进了院子里，气氛倒是比昨天好了许多，丫鬟们有的端水，有的洒扫，各司其职，倒也井然有序，看见陆颜玉来了，一个个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行礼请安，“三小姐好，给三小姐请安。” 陆颜玉挨个给了得体的微笑，一一点过头后，看到了站在中间的青青，她现在成了李氏贴身的大丫鬟，除了王嬷嬷也就是她了，陆颜玉问青青道，“婶娘起了吗？今日身子可好？” “三夫人已经起来了，奴婢这就是去小厨房看看早膳得了没，好伺候夫人用膳的。”青青答道。 “那三叔呢，今天去衙门了吗？” “三老爷今儿告了假，说是要留在知秋阁陪夫人，现下也在卧房里，七小姐和小少爷也在里面。” “好。”陆颜玉正寻思着进还是不进去呢，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自己进去会不会有点多余，反正李氏的病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干脆明儿再来吧，抬脚正要往外走，就听卧房那边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 “是三小姐吗？咱们老爷夫人请您进来呢。” 王嬷嬷恭恭敬敬的喊了话，原来陆连垣和李氏在屋里就听见下人给陆颜玉请安的声音，所以特地让王嬷嬷来迎她。 陆颜玉答应着，被王嬷嬷请进了屋里，就看到内里间里李氏仍是半卧在床上，陆连垣坐在圆桌旁，而陆颜玢和陆衍富则站在一侧，窗户上的帘子已经拉开了，屋里亮堂了许多。 “三姐你来啦。”陆颜玢最先走过去跟她打招呼。显然态度热络了很多。 陆颜玉朝叔婶先福身请了安，这才应了陆颜玢的话，“我刚从东院请完安，惦记着婶娘的病，所以过来看看。”于是又走到李氏床边，“婶娘昨晚睡得还好吗？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李氏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算作答复，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来，陆颜玉便轻轻地坐在了床沿边上。 李氏的脸是用帕子遮住的。她说话仍然说不清楚，所以整个屋里就是陆颜玢在跟陆颜玉讲话，剩余的三人都是听客。 说了会子话。就听见外间的门响了，是青青拎着食盒进来了，这是李氏的早膳，陆连垣是要跟陆颜玢和陆衍富去厅里吃的。 陆连垣开口问道，“玉姐儿用早膳了吗？若是还没用。就留下来一起吧。”经过了昨天，他对陆颜玉的好感倍增。 这会子陆颜玉满脑子里惦记的都是冬梅说的西大街上热腾腾的豆腐脑，哪还有心思留在这里用膳，于是胡乱诌了一句，“我已经用过早膳了。” 陆连垣点了点头往外走去，陆颜玉又对李氏和陆颜玢说道。“我院子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等明天再来看您吧。” 李氏仍是点头。只是陆颜玢有点不舍她走，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陆颜玉出了知秋阁，便直接奔回自己的院子，秋姑姑早就给她准备好了一身男装，一会儿她就要带着冬梅和门房的一个小厮出门了。 进了踏雪斋。冬梅早已经换好了衣裳，绿竹和杏儿站在一旁。同样投来羡慕的眼神，陆颜玉只顾得上麻利的去换衣服，嘴里嘟囔着，“下次再带你们去，下次再带你们去。” 等都收拾妥当，陆颜玉一身青衣，头发全束成一个发髻，用了同色系的发带捆上，而冬梅则完全是个伶俐的小厮模样，只是扎着的腰带却将她的小蛮腰暴露无遗。 “冬梅你把腰带松松，哪有男儿身却有如此细腰的，一看便是女扮男装。” 哪知绿竹却接了话，“小姐别说冬梅，您自己照照镜子，您哪像个男子呀，即便穿上男人的衣裳，也还是如此眉清目秀，还不被人一眼就看穿了。” 陆颜玉仔细看着铜镜中的人，即便换上男装，仍然唇红齿白，别有一番韵味，看着看着陆颜玉竟有些自恋起来，偷笑老天爷赏了她一副好皮囊。 “好啦好啦，就这样吧，咱们本就不是男人，无论如何打扮都不会惟妙惟肖，若是追求一模一样，恐怕这辈子都出不去大门了。”陆颜玉摆摆手，招呼了冬梅，“走吧走吧，再晚些，豆腐脑都要回家了。”陆颜玉的话逗得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三小姐这个时候的稚气才真是可爱。 带着冬梅和那个叫阿财的小厮从后门出了侯府，陆颜玉一边走一边交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路公子了，大路的那个路，姓路，名彦雨，知道了吗？” 冬梅和阿财点着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小姐。”两人都意识到说错了话，于是又异口同声的改口，“是，少爷。” 陆颜玉这才露出会心的笑容。 “走，先去喝豆腐脑，我都饿死了。”出了侯府的门，也无需顾忌那些礼数，陆颜玉大摇大摆的就顺进了人群。 冬梅说的那家豆腐脑摊果然生意好的不得了，虽然只有几张简易的木桌和几个小马扎，却仍是人来人往，来品尝的食客络绎不绝，冬梅给了阿财几个铜板，让他挤到人堆里去要豆腐脑，而陆颜玉则看见有人吃完，便走到空位前刚要坐下，冬梅就抽出手帕要给她垫在马扎上。 陆颜玉赶紧摇摇头，“别垫了，哪有大男人出门吃饭这么麻烦的，只有小女子才这样，再说了咱们吃的就是小摊，若是嫌脏就去大馆子了，谁还来这里。” 冬梅听了只好作罢，轻轻扶了陆颜玉坐下，便直勾勾的站在一边。 “你也坐呀，这里又不是没有地方，咱俩一个桌，让阿财去一边吃就是了，这是外面，不比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拘着，不碍事的。” 刚说完，阿财就端着两晚豆腐脑走了过来，陆颜玉满眼里只有这两只白晃晃的大瓷碗，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街边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那人悄悄走到陆颜玉身后，朝她的肩膀便是大力气的一拍。 陆颜玉‘哎呦’一声，回了头，看到那人，也顾不上发火，愣着问道，“怎么是你？” 第八十四章 偶遇 “怎么是你？”陆颜玉看着眼前的李凌海，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语塞愣在那里。 冬梅在秋围的时候认得这位尊贵的三皇子，于是刚要福身行礼，却被李凌海给拦住了，“别别别，这里是集市，咱们就别行那些虚礼了，让人瞅见了可就不好看了。” 陆颜玉看他穿着夹棉的长袍马褂，胸前的祥云样子是用金线勾了边的，匠人绣的极好，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再加上他本来就挺拔的身姿和俊秀的面容，即使别人不知道身份，但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是极易引起侧目的。 陆颜玉跟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就熟悉了，于是笑着问道，“那你总得有个名儿吧，难不成我要‘哎哎哎’的叫你？” “现在我是海公子，在家排行老三，你喊我海三儿就行。”李凌海本就性格活泼，不拘束于阶级之礼，碰见了陆颜玉就更显得自在。 “海三儿，我可不敢，我还是喊你海兄吧。”陆颜玉掩嘴一笑，像模像样的朝李凌海行了个男子之间的抱拳礼，“海兄这厢有礼了。” 李凌海被她的举动也给逗乐了，刚要回礼，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唉，那你呢，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呀？” 陆颜玉一昂头，两只小手往身后一背，俏皮的说道，“本公子姓路，大路的路，名彦雨，你就喊我路公子吧。” 李凌海听了她的‘自我介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你，还公子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李凌海最后几个字是趴在陆颜玉的耳朵边上悄声说的。“女扮男装！” 陆颜玉这下彻底不把他当皇子看了，一甩头假装委屈不满的说道，“我已经尽力了，天生丽质难自弃，我有什么办法。”说完就一屁股坐回马扎上，细细品尝起来眼前的豆腐脑。 李凌海看她这样跟自己无所顾忌的开玩笑也并不生气，跟着坐到了陆颜玉的身旁，把另一个装着豆腐脑的白瓷碗挪到了自己的跟前，“我不客气了，这个算你请客。” 陆颜玉咽下嘴里的残渣。用略带惊讶的神情看向李凌海，戏谑道，“你坐在这里喝豆腐脑。要是被认识的人看到，还不笑掉大牙，你可是堂堂的三…哦不，堂堂的海公子呀！” “那有什么，谁想笑就去笑好了。这又不是偷鸡摸狗的事还见不得人吗，哪儿的国法上写的我不能喝豆腐脑呀。”李凌海并不在意陆颜玉说的事，说完又继续专心致志的对付起手里的大白瓷碗。 “好好好，今儿我请客，你随便喝就是了。”陆颜玉又对冬梅、阿财和李凌海带来的小厮说道，“你们也别站着了。现下用不着伺候，都去端一碗来尝尝吧。” 这顿简易的早饭，两个人谁都没客气。也没保留实力，每人两碗，‘哗哗哗哗’的喝下去，陆颜玉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又极其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胃。“嗯，勉强饱了。” 李凌海一面盯着她一面摇头。嘴里不停的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你看看谁家的小姐会像你这个样子，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未免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你就不怕我给你传出去，成为京城奇闻？” “路家小姐，只此一个，别无她人，这才叫特别，懂吗你？你要想传就尽管传，反正我也不怕，不过是粗犷些，就像你说的，又不是偷鸡摸狗的事，谁爱说谁说去！”陆颜玉也不管李凌海的异样眼光，大喇喇的说道。 李凌海拿她没有办法，却对这样的陆颜玉欣赏的很，是个直来直去的小丫头，这不假！ “咱们走吧，别占着人家的桌子妨碍人家做生意了。”陆颜玉起身提议道。 李凌海立即听了话站起来，“好，咱们边走边说。” 离开了小小的豆腐脑摊子，陆颜玉和李凌海并肩走在街上，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是三个随从，一高一矮两位俊美非凡的公子凑在一起，确实惹人眼球。 “你今儿怎么画成这样出来了，难不成是偷偷跑出来的？” 陆颜玉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笑话，我堂堂侯府小姐，想出来自然就能出来，还需要偷偷跑出来吗？” “据我所知，威武侯府的家规也是很严格的，你个未出阁的小姐，无缘无故怎么能这样溜达到大街上的？还不从实招来，肯定是偷偷溜出来的，错不了！”李凌海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追着不撒口。 “我这可是祖母允许的，你别乱说。”陆颜玉也不继续钓着他了，赶紧实话实话道。 “哦？老夫人允许？那你这趟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差事要办吧，否则哪有闺阁小姐打扮成这样，胡乱走在大街上的。”李凌海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起来没完。 “其实…”陆颜玉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现在成了武威侯府的当家，所以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其实，我现在是侯府的掌家了。” 李凌海不免侧目，“哦？你现在掌家？哦…对了，听说建惠姑母缠绵病榻，还请了宫里的御医去诊治，所以你现在是替代了她是吗？” 陆颜玉老实的点了点头。 “府里还有大夫人在，怎么就轮到你了？一个小丫头，能管的了这些吗？”李凌海也有点担心陆颜玉的实力。 “我也不知道祖母怎么就选了我了，到现在为止还有点打怵呢，所以这不就出来实地考察来了嘛，府里的铺子不少，我也没接触过。”陆颜玉也没向李凌海隐瞒她现在的心情，直接说了实话。 哪知李凌海完她的解释，哈哈大笑起来，“你不就是借着掌家的名，偷偷跑出来玩的嘛，还实地考察，简直可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玩确实是玩，不过我也有我的正事的，有几件铺子确实是需要去看看的，你不信拉倒。”陆颜玉被李凌海说得满脸通红，撅着小嘴快步往前走去。 “好啦好啦，说两句你还生气，小家子了不是。”李凌海快步追上他，好言好语的说道。 “我没生气，对了，别光说我，你为了什么出宫呀？”陆颜玉反问道。 “我？我是大闲人一个，本来就没有什么正事，所以经常出宫转转的，正巧今日碰上你，也就不觉得无聊了。”李凌海悠闲的说道。 陆颜玉斜眼看向他，又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今天一整日都要跟着我了？” “怎么，不欢迎？我跟在你身边还可以保护你呀。”李凌海现在一点皇子的架子都没有，反倒是像个浪荡公子，不太正经的样子。 “我带小厮出来了，不需要你保护。”陆颜玉为了报复他刚才嘲笑自己的仇，直接拒绝他想要同行的要求。 “我陪你说话，你也不无聊呀。” “我带丫鬟出来了，可以跟丫鬟聊天。” “丫鬟没我知道的多…” “我不想知道那么多。” “别那么小气嘛！” “…” 两人一唱一和，很快便穿过了西大街，直奔了更加热闹的东市。 整个京城的商业区分东市和西市，刚才陆颜玉和李凌海喝豆腐脑的摊位就在西市，也叫西大街，那里大多是酒楼饭肆、戏台杂耍、私家摊位等等，而东市则是以贩卖布匹瓷器等一些生活用品为主的区域，他俩这次要去的就是东市的几件铺子，双一居就是其中一间。 到了双一居门口，陆颜玉止住了脚步，“这里是我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你也要跟着一起进来吗？” 李凌海抬头一看招牌，是个瓷器行，“看瓷器，我最在行，当然要进去给你指点一番了。” “咱们装作是普通的买家就行了，小心可别露了身份。”陆颜玉临了又嘱咐了一句。 “你放心！”李凌海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便走在前面进了店门。 进了双一居，跟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劲不同，这里确实门可罗雀，空荡荡的，除了看店的一个活计站在柜台里，并没有一个客人。 那伙计似乎困得紧，用胳膊肘撑着腮帮子，闭着眼打着瞌睡，一看就是在偷懒，竟也没发觉有人进了店门，陆颜玉不禁摇了摇头，有这样的活计，也别想有好生意了，于是陆颜玉故意‘咳咳’了两声，才把那伙计叫醒。 伙计睁眼一看有客人上门，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几位客官想买点什么，我们家的白瓷可是顶顶有名的，质量好，样式新，你们随便看随便看。” 陆颜玉和李凌海于是在他的介绍下，围绕着那几个摆放瓷器的架子转了一圈，各式各样的白瓷摆放在那里，倒是极为讲究，只不过陆颜玉不太懂里面的行道，于是也只限于看，而李凌海却一边看一边点头摇头，仿佛很懂的样子。 “海兄，这些瓷器如何呀？” 李凌海悄悄朝她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出去说，陆颜玉便会意跟着李凌海一起出了店门。 “瓷器不错，只是…”李凌海故意顿了一下。 第八十五章 双一居 双一居的伙计看着好不容易来的两个客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一甩袖子不满的回了柜台继续做他的白日梦，而陆颜玉和李凌海则走到铺子外面说起了悄悄话。 “你快说呀，到底只是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陆颜玉一面瞅着双一居的门面，一面斜着眼问李凌海。 于是李凌海将他看出来的一一说给了陆颜玉听，“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你看这铺子里的白瓷，虽然都是白瓷，可几个架子上的瓷器却很明显不是一家窑生产的，光我粗略一看，也至少有四家，现在哪个瓷器行自己没有烧制瓷器的瓷窑呢，光是靠进别家的现货，不赔钱才怪呢。再说了，你看他们进的货，明眼人一看就能分辨出好坏来，里面上好的白瓷只占极少数，大部分都是尾货，所以门可罗雀也是必然的。” 陆颜玉听了这些分析，心里不免疑惑，双一居的账本和景德镇瓷窑的账本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产一个销，链接做的极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买卖方式，可现在却被李凌海看出不是一家瓷窑生产的白瓷都被摆进了这双一居，难道是景德镇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这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或者，是双一居后面支撑的瓷窑出了问题，你还得往深了去调查看看。”李凌海的想法跟陆颜玉不谋而合，他给的建议也是去查瓷窑。 “我跟你想的一样，只是我现在对家里的这些情况还不是很熟悉，这件事我记下来，回去自然要禀告祖母的，还是等她来裁决吧。”陆颜玉想了想还是得跟田氏通个气，若是双一居里真有什么猫腻，也好提前知晓。 “对了。既然你能看出双一居里的瓷器是好几个瓷窑生产的，那不如再劳烦你帮我每个瓷窑的货都挑上几件，我要通通买回府去，以防以后对峙起来这些人耍赖皮，有了证据那些人就不会抵赖了。”陆颜玉特别逗的朝李凌海双手抱拳深鞠一躬，“劳烦海兄了。” 李凌海整整了衣襟，笑着回道，“不难不难，待会儿的午膳你请客就行了。” 陆颜玉一脸黑线，压低声音说道。“喂，你还是不是皇子，也未免太小气了吧。” “谁让你现在求到我了呀。哈哈哈。”李凌海说着，也不顾陆颜玉的黑脸，大摇大摆的又回了双一居。 伙计一看仍是刚才来的人，这次也没有热情的招呼了，头也不抬的站在柜台里说道。“客官，您该不会是来耍着我玩的吧，进进出出几趟，到底买不买？” 李凌海立刻严肃了脸，装作不悦的说道，“买不买？哼。我告诉你别狗眼看人低，还不把你们掌柜叫出来，我可不是一件两件的要。本少爷看中的东西，可是从来都不疼银子的。” 那伙计听了他这样一喊，立即换了一张脸，箭一样的从柜台里窜出来，将李凌海引到东南角的雅座上坐下。“客官您先坐坐，我去给您倒茶。给您喊掌柜的去，您稍等稍等。” 站在门口的陆颜玉对这个伙计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心里盘算着即便是双一居没有什么猫腻，这样的伙计也是迟早都要换掉的，什么东西！ 李凌海舒舒服服的喝着伙计端上来的茶，坐姿也不甚优雅，而陆颜玉在一旁则是正襟危坐，她不怎么满意的看了一眼李凌海，提醒道，“喂，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你怎么还喝起来没完了。” 李凌海并不理她那一茬，“你也快品品，这家铺子虽然客人不多，可这茶却是极好的，我品着像是今年最新的雨前龙井，不错不错！” 陆颜玉听了他的话，更是朝李凌海投去了鄙视的眼神，“啧啧啧，你到底哪像个皇子，简直就是个土包子。” 这样的评价，李凌海也不恼，喝光了自己茶盏里的茶，又端起陆颜玉的，“你不喝我喝。” 陆颜玉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瞎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后面的帘子里有了动静，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从帘子里走了出来，精瘦的身材，脸颊上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嘴下留着细细的山羊胡，不知为什么，陆颜玉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伙计对那个中年人说道，“掌柜的，就是那位少爷，开口说要买咱们的白瓷，还说要买很多。”伙计指了指李凌海。 那掌柜的走到李凌海跟前，眼神麻利的将李凌海和陆颜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才说道，“这位公子，我就是双一居的掌柜的，不知您要买什么样的瓷器啊？” 李凌海也懒得从椅子上起来，仍然歪斜的坐着，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来这里当然是买白瓷的，若是我要彩釉，你这里有吗？” 陆颜玉瞬间觉得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人，不像是正经的三皇子，反倒是有点像个一肚子草的纨绔子弟，对他的转变有点不太明白，不过却并没有打断他。 “公子说笑了，我们双一居自开店起就是卖白瓷的，自然没有什么彩釉，不过您出了铺子往左拐一直走，倒是有间敬福斋，里面的彩釉倒是极好的。” 陆颜玉更是奇怪了，还有将送进嘴里的肥肉往外推的，客人都上门了，竟然告诉他们别家的更好，简直天下奇闻，看来这面确实有猫腻，还是静观其变吧。 “我要的是白瓷，你怎么给我介绍起别家的彩釉了，不要不要我不要，我就要白瓷。”李凌海装起无赖也是惟妙惟肖，惹得陆颜玉哭笑不得，今儿还真是场好戏。 “客官误会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别放在心上，既然您要买白瓷，就让我给您介绍介绍如何？”那掌柜的于是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哪知李凌海依然不给面子，赖在椅子上不肯起来，“不用不用，我告诉你对于白瓷我可是一等一的鉴赏大家，哪需要你介绍，只要我看的上眼的那就是好瓷，我就要通通买回去。”于是李凌海貌似随意的指了架子上和地上摆的七八件，“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通通都要，你只管给我包好，别磕了碰了，我会让小厮领你去我的宅子的，货送到了自然会有人付给你银钱，本少爷就是不缺钱，你尽管开价就是了！” 说罢，李凌海起身跟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悄悄说了几句，像是在吩咐什么，那小厮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便走到一边跟伙计说起了搬运的事，而李凌海则对陆颜玉说道，“走走走，咱们听戏去，晚上我请你去怡香楼，咱们好好乐呵乐呵。”这下更加把自己装扮得像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了。 就这么出了双一居，走了老远，李凌海才将刚才的痞气收敛回来，又变成了原先的自己，陆颜玉不解的问道，“你搞什么幺蛾子，刚才那样是做什么？” “你呀，说你聪明你就聪明，可说你笨呢，你还真笨，那掌柜的一看就是个有点眼力价的人，你我若都是堂堂正正懂行的人进去，谁会买那种货色，只有纨绔子弟，有钱花不完，才会当这个冤大头，否则，无缘无故买那多一定会引起他的主意，恐怕还没等你回去禀告老夫人，这家店的幕后之人就已经觉醒了，我这是在帮你啊。”李凌海脸上也是藏不住的得意，微微扬着头，就等着陆颜玉来夸奖他了。 这样孩子气的李凌海，陆颜玉还是头一次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笑什么，我说的有那么好笑吗？” “我是看你可爱呀，所以才笑的。”陆颜玉实话实说道。 李凌海一听这‘可爱’来形容他，似乎不太满意，“哪有用‘可爱’一词形容男子的，你是不是在奚落我呀！” 陆颜玉看了他多变的表情，早就笑的前仰后合，“我…我哪有奚落你，完全是…是赞美你好不好。” “哼，我才不信。” 李凌海说完作势要走，陆颜玉赶紧追了上去，“你怎么走了，你还没说把我的瓷器给运到哪里去了呢。” “当然是运到我的私宅去了，难不成就这样运回你们威武侯府？” “那再然后呢？” “再从私宅运到你府上呗，这还用问，这样的尾货，难不成我还会贪污。” “那可不一定。” 又是这样的斗嘴，陆颜玉和李凌海从东市横穿而过，去了几家威武侯府的首饰店、茶叶店、布店、药行、玉器商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生意都还不错，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飞逝而过。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出了最后一家布店，陆颜玉问道。 “唉？这话应该我问你啊，今儿可是我跟着你来逛的。”李凌海立在原地，左看右看的回了陆颜玉一句。 “该看的都看过了，眼瞅着就晌午了，我肚子饿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陆颜玉摸了摸早就饿瘪了的肚子，早上的两碗豆腐脑早就被消耗殆尽了。 “好，那咱们就去西大街的玲珑馆，那里的水晶虾饺做的极好，你必然爱吃。” 李凌海的提议立刻得到了陆颜玉的赞同，“好呀，咱们走着！” 第八十六章 玲珑馆 李凌海口中提到的玲珑馆是西大街最南头的一家饭馆，接近城郊，所以位置十分僻静。因为在西大街距离玲珑馆有些远，陆颜玉和李凌海是在东市上租了一辆马车赶过去的，到的时候正是饭点，不过玲珑馆门口进出的食客却并不多。 陆颜玉也没用冬梅扶着，自个儿就跳下了马车，一点小姐做派都没有了，完完全全一个平民家的丫头，李凌海见怪不怪，引着她就往玲珑馆里走。 “哎，这馆子好像并没有多少来吃饭的人，你确定这里的饭菜好吃吗？”陆颜玉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你以为这里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来吃的吗？饭菜价格不菲暂且不提，来这里吃饭的都是老客带着熟客来的，没有人介绍，你还真进不去这扇门呢。”李凌海指着那扇并不算大的门解释道。 陆颜玉顺着李凌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门虽然不大，可却极其的奢华，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门是用金箔镶边的，正面不知道涂抹的什么漆料，大白天映着阳光竟然闪闪发亮，这门都如此的与众不同，更何况里面呢，陆颜玉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跟上了李凌海的步伐。 玲珑馆正门边上立着两个看门的小厮，看来李凌海是这里的常客，老远的这俩小厮看到他来就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满脸挂的都是笑容。 “海公子您来啦。” 李凌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还是那间雅间，一直给您留着，海公子请慢行。” 看来李凌海已经不只是常客这么简单了，也许这里的老板早就知道李凌海的身份，所以才会特意留出一间雅间来给他吧，陆颜玉心里想着。 进了大门。迎面而来的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双手抱拳朝李凌海就是一拜，“海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海公子海涵呀。” “掌柜的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对了，今儿我带了一个新朋友过来。”李凌海转过身将陆颜玉引荐给他，“这位是路公子。” 那掌柜的是个明眼人，搭眼一瞧就知道陆颜玉是女儿身，他心里想着。如何装扮，这是客人自己的事，他又不需要过问。既然介绍是公子那就公子吧，这人说不定跟李凌海一样也是个身份不一般的角色呢，恭敬的伺候着总没有错。 “玲珑馆掌柜的胡万全给路公子请安。”一面说着一面就将腰拱下，行了一礼。 陆颜玉并不好意思受人家的礼，于是赶紧上去虚扶了一把。又尽量弄粗了声音说道，“胡掌柜不必客气。” “您既然是海公子介绍来的，胡某一定会祝福了下人尽心伺候的，您二位还是去老地方吗？”胡掌柜看着李凌海问道。 “对。”李凌海点了点头，转身一面往里走，一面念叨着。“一壶竹叶翠，一条清蒸的鲜鱼，一笼水晶虾饺。剩下的你再挑几道好的，快点给我们上就是了。” 胡掌柜在身后应着，“好嘞，您稍等。” 陆颜玉跟在李凌海的身后盲目的走着，满眼的奢侈装饰给她看的目不暇接。一会儿是玉瓶，一会儿是宝石的。这下她倒是变成了刚进城的土包子，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 左拐右拐的到了三楼的一个雅间，陆颜玉抬眼一看，‘淑芳斋’三个字赫然在顶，早有丫鬟立于门前，轻轻为他们推开门，“两位公子请。”陆颜玉盯着那丫鬟看了一眼，连相貌都是极出挑的，原来这玲珑馆真的是样样都要选好的填进来。 进了屋里，李凌海又对那丫鬟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若有什么事，我再喊你，你先下去吧。” 那丫鬟听话的福了福身，什么也没说的就出去了，没了外人，陆颜玉也敞亮了许多，丝毫不避讳的赞美道，“喂，这里也太豪华了吧，比上次庙会我们去的那个馆子不知要好多少倍呢。” 陆颜玉左瞧瞧右瞧瞧，等这一个房间都看了个遍，才老实的坐回圆桌旁，这回换做李凌海奚落她了，“你好歹也是威武侯府上的嫡长孙女，怎么跟个什么也没见识过的乡下人似的，来回看个没完，也不怕人笑话。” 陆颜玉知道这是李凌海对自己的‘打击报复’，于是并不恼，端起桌上刚沏的茶闻了闻，真香，然后说道，“对对对，小女子就是个刚进城的乡下人，还承蒙公子不弃，领着我来见了世面，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如何？”说完作势要与李凌海碰杯。 这下子可把李凌海和冬梅都给逗的实在忍不住，两人笑得没了规矩，李凌海看着陆颜玉都不知道如何再反驳，只好“你呀你呀…”的来回重复了好几遍才作罢。 屋里正嘻嘻哈哈着，就听屋外有人敲门，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丫鬟的声音，“两位公子，酒菜已经备好了，现在就上来吗？” 两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李凌海大声的答了一句，“现在就上来吧。” 说完这话，屋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下人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原本空荡荡的圆桌摆了个满满当当。 冬梅很自觉的从丫鬟手里接过酒壶，为李凌海斟满了一盅，这时丫鬟下人们都已经退了出去，李凌海嚷嚷着，“也给你们家小姐斟上。” 冬梅有点为难，小姐的酒量她知道，绝对三杯就倒，再说了这是在外面，不比府里，尽管对面坐的是堂堂三皇子，可毕竟是男子，这样对饮实在有悖于伦理，于是冬梅谨慎的看了一眼陆颜玉，婉拒的话还是由主子说出来比较好。 哪知陆颜玉张嘴说的不是拒绝，而是催促冬梅快点倒酒，“快，给我斟上一杯。” “小姐…这…不好吧。”冬梅只好善意的提醒道。 “没什么不好，今儿我不是小姐，是公子，光是这身打扮我也得喝上一杯呀。”陆颜玉笑嘻嘻的回答道。 冬梅没辙，只好听了主子的话，斟上了酒。 李凌海见陆颜玉的酒杯也满了，于是将自己的酒杯举起，竟像模像样的说了几句祝酒的话，“上次秋围一见，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今日偶然小聚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能交你这样‘特立独行’的朋友，也算我海三儿的荣幸，第一杯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子，一盅酒就这么下了肚。 陆颜玉也不甘落后，跟着一仰脖子酒也下了肚，不过不同的是，酒一喝下去她接着就发出了‘嘶嘶’的回声，“这酒闻着香，不过还是挺辣的。” 冬梅贴心的往陆颜玉的碟子里夹了一块鱼肉，示意她赶紧吃了，把酒的辣劲儿压下去，陆颜玉吃了这口，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你的酒量可不像你的人这样大方呀。”李凌海笑嘻嘻的说道。 “可是我的饭量像我的人一样大方，这就足够了。”陆颜玉扮了个鬼脸回答道。 就这么说笑着，这顿饭两人吃得都很好很饱，陆颜玉将最后一个水晶虾饺咽下肚子的时候，李凌海都快看呆了，“谁家的小姐跟你似的，吃起饭来狼吞虎咽，饭量快赶上一个男人了，真是吓人。” 陆颜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圆滚滚的，这下是真吃撑了，她也知道自己吃得确实不少，于是吐了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外面我可是极有规矩的，不过在你面前却不用。” “你还真没把我当外人呀。” “那是自然。” 冬梅唤了玲珑馆里的下人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都撤了下去，将茶盏换了上来，陆颜玉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发现不是茶叶水，而是一种带点儿糊味儿的饮料，有点儿像现代喝的大麦茶。 “这是什么？”她举着茶盏问道。 “这是玲珑馆里特有的饭后饮品，据说是把大麦烹制一下煮水，这玩意儿闻着有股子糊气味儿，可却是最好的消食之物，还可以去除饭菜的油腻。” 经李凌海这样一说，陆颜玉就确定了这不就是现代人喝的大麦茶嘛，原来这个时候就有这种东西了。 “这是玲珑馆特有的，别的地方喝不到。”李凌海又补充了一句。 陆颜玉好奇这家饭馆的老板是谁，这管子开的就跟现代的会馆似的，又有跟现代人喝的一模一样的大麦茶，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商业头脑，她还真想见识见识。 “这儿的老板是谁呀？” “老板姓颜，是外地进京经商的大户，虽然我来了这么多次，不过也只照过几次面，不怎么熟悉。”李凌海老实的回答道。 陆颜玉遗憾的‘哦’了一声，这老板还真奇怪，只许有身份的达官贵人来他的饭店喝酒吃饭，却不是打着结实的目的，竟然连堂堂三皇子都不主动认识一下呢。 两人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微弱的求救声，模模糊糊听着有人在喊，“救命，不要…” 陆颜玉和李凌海同时竖起耳朵，隔壁是什么人，在做什么。 第八十七章 救命 隔壁屋里的救命声变得越来越微弱，可是足以让陆颜玉和李凌风神经一紧，两人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于是一同站了起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有人在喊救命，咱们去看看吧。”陆颜玉的提议换来李凌风的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淑芳斋的门。因为前面是未知的危险，于是李凌海将着急的陆颜玉护在了身后，而他走在前面。 玲珑馆的每一层的房间排列的都不是很紧密，为的就是给客人更多的私人空间，而三楼更是招待尊贵的客人的楼层，所以每间房间的面积更是较之其他的大了许多。李凌海和陆颜玉从淑芳斋出去，拐了个弯才找到那间传来救命声的房间，只是之前的救命声已经消失了。 只见房间门口站了两个小厮，一左一右，虽然身形不算高大，却一个个却不像善茬，歪嘴斜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李凌海护着陆颜玉，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这个时候还得保全了自己的人再去救别人。 李凌海装作认识似的，想要上前推门，不出意外的被两个小厮同时按住了肩膀，其中一个吊儿郎当的就张嘴问道，“哎哎哎，你什么人呀，就往里进，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儿是你能随便进的吗？” 李凌海嘴角一挑，并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却是冷冷的，“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里面的人，等我进去看看，说不定是老相识呢。” 另一个小厮也不是好惹的，将脸往李凌海脸前一贴，蛮横的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你算什么东西。里面的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给爷滚回去，否则爷可就不客气了，先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这话，两个小厮互视一眼，同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笑容让陆颜玉看了觉得甚是气恼。 “今儿这门我还非进不可了，你们谁敢动我一下就试试。”李凌海说完这话，不顾那两个无赖的拉扯，一手按住一个。反手扣住他俩的手，就听见两人‘哎哟哎哟’龇牙咧嘴的声音，陆颜玉在心里冷笑。原来不过是草包两个，不值一提。 李凌海为了控制住那两个‘看门狗’，两只手都占用着了，于是用脚卯足了劲一踢，那屋门便‘哐啷’一声被踹开了。 陆颜玉抢先走在前面。只见这间屋的格局跟刚才的淑芳斋类似，同样雅致，只不过里面的人却是很有碍观瞻。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正赤裸着上身，将一个姑娘按在临窗的榻上，那姑娘不知什么原因无法动弹。衣服已经被撕扯开了，可嘴里却仍然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陆颜玉无法直视那个半裸身子的男子，于是侧目斜低下了头。李凌海这时将门上挂的帘子撕了下来，用这帘子的布将两个小厮捆了个结结实实。 屋里的男子见有人来打搅自己的好事，于是将地上的罩衫捡起来，胡乱套在身上，指着这几个‘不速之客’就骂起来了。“你们是谁，敢搅了老子的好事。今儿我不弄死你们才怪呢。”说话就要动手，那男子也看得出李凌海不好惹，于是先下手就要来拉扯陆颜玉，一旁的冬梅哪肯，快速的冲上去护住自家的主子，还没等男子的拳头落下来，李凌海眼疾手快，早就将他反扣住动弹不得了。 “哎哟，哎呦，你敢打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我让我爹砍了你的脑袋你信不信，哎呦，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那男子被李凌海钳住，疼的呼天抢地，可嘴里仍然不干不净。 李凌海又给了陆颜玉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去看看榻上的姑娘，这样裸露着肌肤，也不合体统。 陆颜玉跟冬梅快步冲了上去，冬梅将榻上的姑娘扶了起来，陆颜玉随便拽过来不知是什么用处的长巾，先盖在了她的身子上，等将她的脑袋正过来，这才大吃一惊，这不是叶娘还是谁！ 不久前的庙会听了她一曲，还有李凌风英雄救美的故事，不过这些陆颜玉并没放在心上，也没想着什么时候还有再见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今儿却在这里遇见了。 “叶娘，叶娘，你醒醒，叶娘…”陆颜玉轻轻唤着叶娘的名字，只是叶娘的神智却不是很清醒，迷离的眼神，发虚的身子，看来是被下了蒙汗药。 为叶娘拾掇好衣裳，陆颜玉气得从榻上站起来，走到仍在骂咧咧的男子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手就是一个大巴掌，就是这一巴掌把那男子震得止住了声，也不骂了。 李凌海从秋围被狗熊袭击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陆颜玉的火爆性格，可今儿这一巴掌把他也跟吓在了那里。 “你个王八蛋，你当天下的女子是什么，是随你想玩弄就玩弄的吗，不知道你爹你娘是怎么教你这个不懂事的混球，若是这般岁数还如此混账，不如滚回你娘的肚子，重新让她再生你一回。”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陆颜玉来了个大喘气，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愣是把那男子给吓得抽泣了起来。 “软蛋！”陆颜玉留下这一个总结性的词汇，转身又走回榻前，用茶壶倒水喂给叶娘喝。 屋里这样大的声音，想不惹人注意也是不可能的了，胡掌柜得了消息带着玲珑馆的下人就赶了过来，一见屋里的‘阵容’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李凌海的跟前，悄悄附在他的耳旁说了几句，“海公子，这是吏部侍郎的公子袁庆友，不知您可不可以高抬贵手，就放过他这一回。” 吏部侍郎？李凌海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些形形色色的官吏，终于想了起来，吏部侍郎确实姓袁，他记得是叫袁邦安的，早就听闻他一把年纪却娶了六房姨娘，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李凌海冷笑一声，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陆颜玉。 正巧陆颜玉也看向了他，明厉的眼神和紧绷的嘴角一下子就说明了她的意思，绝不能放过这样的畜生！ 陆颜玉刚准备发飙，就听门外有个极有磁性的声音传了来，“不知海公子可不可以赏在下一个面子，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陆颜玉和李凌海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个着一身白衣的男子翩然而至，已经是深秋，手里却仍然摇着一把折扇，那人面色白皙，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眶，和棱角分明的脸颊差点让陆颜玉流鼻血，这才是真正的绝世美男子呀！ 李凌海不是不认识眼前的人，玲珑馆的老板正是此人，只是并没打过几次照面，所以算不上熟悉。 “颜老板。”李凌海打了一个招呼。 那男子也极有礼貌，合拢折扇双手抱拳见了礼，“海公子。” “海公子，今日的事若是再闹下去必然会一发不可收拾，这样龌龊的事固然可耻，可是若是事情真的闹到官衙去，对于受侵害的姑娘也是利大于弊，虽然可以惩善扬恶，可这姑娘的名节也就全毁了，孰重孰轻还请二位权衡。” 颜老板的一席话，让李凌海和陆颜玉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他说得很有道理，事情再发展下去，恐怕叶娘的名节会荡然无存，即便惩罚了这个畜生，叶娘也会无处安身，受人指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陆颜玉想清楚了结果，于是叹了口气，连看也不愿意看地上那摊烂泥，一甩手，极不情愿的说了句，“算了，让他快走吧。” 袁庆友像得了特赦令，也顾不得去拾散落在地上的衣裳，爬起来就往门外跑，经过颜老板的时候，被颜老板用扇子拦了下来。 “袁公子，从今往后，我这玲珑馆恐怕就不欢迎你再来了。” 袁庆友自知理亏，尴尬的撇了撇嘴，踢了一脚地上趴着的随从算是撒气，然后便快速消失了。 颜老板让胡掌柜带着人都退了下去，又关上了门，这才对着榻前的陆颜玉说道，“这位姑娘，我这里有解蒙汗药的药丸，你来拿了给她喂下去吧，只需片刻就能让她清醒过来。” 被看穿了女儿身，陆颜玉也不在乎，只是径直走了过来，接过颜老板递来的小药瓶，可无意间竟触到了他的手指，冰冰凉的指尖像死人一样，让她不禁微微一怔，下一秒陆颜玉便用咳嗽声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转身回到了榻前。 李凌海和颜老板为了避嫌，回了淑芳斋，现在这间屋里只有陆颜玉三人，她让冬梅托住叶娘的脑袋，将药瓶里的药丸倒出来一粒给她喂了下去。 果不其然，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叶娘就开始恢复了神智，只是身子还没有多少力气，不过她对刚才发生的事并没忘记，只是一味闭着眼睛流眼泪。 陆颜玉可怜她，于是安慰道，“别伤心，那畜生并没有把你怎么样。” 叶娘听了劝，这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她对陆颜玉也是有印象的，于是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您是凌风少爷的朋友？” 第八十八章 求助 陆颜玉听了叶娘的提问，轻轻的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我姓陆，论亲戚关系，我该喊他一声表哥。” 这么简单的一句介绍倒让叶娘眼前一亮，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可无奈身上的蒙汗药效还没有全退，仍然使不上全力。 陆颜玉上前按住叶娘，“你别起来，有话躺着说就好，药效没完全退，你的身子还是很虚弱的。” 叶娘只得躺回榻上，头歪向陆颜玉的方向，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脸上也有了点儿光彩，“陆小姐，您行行好，帮我找找凌风公子吧，京城我人生地不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会去麻烦凌风公子的，可是我现在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呀，我已经去唐王府门口站了三天，可是门房的人说凌风公子有事远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是我的事是火烧眉毛的事呀，若是拖到明天，我就只能一头撞死了。” 叶娘一边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模样甚是娇媚可怜，陆颜玉赶紧拿出帕子替她擦泪，“你别急，也别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都给我弄糊涂了，你快把你遇到的难心事说清楚些，这样我才好帮你呀。” 叶娘已经快哭得背过去气儿了，眼见手里的那条帕子已经被她哭得湿透了，于是冬梅又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稍稍缓了一会儿，叶娘才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卖给了现在的爹娘，也就教我唱戏的师父和师娘，他俩到了而立之年还没有所出，所以才寻摸着买个孩子为他俩养老送终，我娘对我极好。就像亲生的一样，所以我们娘俩的感情很深，可是我那个不争气的爹，平时不喝酒时还好，可一喝了酒就去赌博，赌赢了也就罢了，可若是输了，回了家就拼命打我，我娘也没有办法，只能挡在我前面护着我。于是他就开始连我娘一起打，我们娘俩也只能在背地里偷偷的哭…”讲到这儿，叶娘又是泣不成声。陆颜玉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让叶娘能继续讲下去。 “陆小姐你也知道十赌九输的道理，以前我们家因为唱戏也积攒了一些家底，可是却被我爹给赌了个精光，上次遇到凌风少爷把我们一家从强盗手里救下来。就是从江南躲债，往京城逃的路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又换了新的地方，我和娘都以为爹会痛改前非，不过确实在刚来的头几个月。爹没进过赌坊，可是这几个月不知道受了谁的撺掇，又…又开始了那坑人的活计。就最近这一次，他一下子输了一千两纹银，一千两呀，人家赌坊的人说了，如果不给钱就要把他的腿给砍下来。为了保命，他…他竟然把我给卖了！我去求窑子的老鸨。跟他们说一定会筹到钱还钱，可是那帮黑了心的人死活不肯依，还抓了我娘，说三天后如果我不去醉香楼，他们就要活活打死我娘呀！” 陆颜玉听到这儿这才明白叶娘遭的难原来是这个，这样刚烈的女子也着实令人佩服，“你找凌风表哥就是想求他出面来替你解了这个围，对吗？” 叶娘依旧哭哭啼啼，“我唱了那么久的戏，也算是京城里的一角，虽然也有不少权贵公子来捧场，可是我心里明白，他们惦记的是我的身子，可是凌风少爷不一样，我知道他心肠好，是真心帮人的，所以我也只能去求他。” “可是你又是怎么来了这里，怎么跟那个姓袁的畜生搅在一起的呢？”这是陆颜玉心中的一个疑问。 “今天早上，我还是等在唐王府的门口，正好碰见了袁庆友从那里经过，以前他来捧过我的场，也算脸熟，他见我着急便问我在等谁，我就说了在等凌风公子，他说他知道凌风公子在哪儿，当时我也是糊涂油蒙了心竟然相信了那个畜生的话，跟着就来了这里，他倒了杯水给我喝让我边喝边等，谁知那水被他下了药，我喝下去之后就觉得浑身无力，差点儿被他…”叶娘说到这儿，整张小脸通红，两只手也不自觉的攥成拳头，满是愤怒的样子。“不过还好，您来了救了我，否则那后果我真不敢去想。” 陆颜玉也对这样的人恨之入骨，本来就穿越到女人没有丝毫地位的男权社会，同是女性，遭遇这样的险恶之事，哪能让她不感同身受，不过，现在最正经的事是帮叶娘过了卖身这一关，毕竟自己只是个女子，这样的事不好出面，还是先问问李凌海吧，他是皇子，背景深厚，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先躺着，把身子养爽利了再说，你的事我记在心上了，无论如何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说完拍了拍叶娘的手背，便吩咐冬梅道，“你先在这里陪着叶娘，我去去就来。” 出了房间，陆颜玉直奔淑芳斋，李凌海和颜老板还等在那里。 象征性敲了敲门，陆颜玉便推门走了进去，淑芳斋内李凌海和颜老板正围坐在圆桌旁，似乎在聊着什么，被陆颜玉这一进来引着，说话时戛然而止，他俩的目光光齐刷刷的转到了陆颜玉的身上。 陆颜玉只是朝颜老板微微低头算是打过招呼，对于李凌海却也无需这些。 “那位姑娘怎么样？”李凌海问道。 陆颜玉围着圆桌也坐了下来，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李凌海看得出她心情不佳，于是端起茶壶往陆颜玉面前的杯子里倒上了茶水。 “不太好，袁庆友的事好歹没有得逞，哭一哭也就罢了，可是她身上还背负着更让人心寒的事呢。” 这么一说，两个男人的注意力更是都集中在了陆颜玉的身上，颜老板也是侧耳过来。 “快说说，又有什么事了？”李凌海问。 于是陆颜玉将叶娘刚刚将给自己的身世和目前的处境又重新说了一遍给两人听，李凌海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不过颜老板依然是冷冰冰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我想你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救叶娘的对不对，你的身份…”陆颜玉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她不知道李凌海的身份能不能透露给颜老板听，于是含含糊糊的继续说道，“反正你总是有办法的，看在她如此孝顺的份上，快点想想办法，否则叶娘明日就要去青楼了，依她的性格，恐怕宁死也不会挂牌接客的。”陆颜玉说着说着，两只手紧紧攥着茶杯，甚至没注意到倾斜出来的热水，直到撒到她的手上，才‘哎哟’一声松开了茶杯。 李凌风又想起那时在小树林里陆颜玉奋不顾身救峥嵘身边的宫女的事，这丫头还真是善心泛滥。“好吧好吧，这事也不难，我会想办法的，你别着急。” 见李凌海答应要帮忙，陆颜玉这才算松了一口气，笑着对他说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颜老板却突然发出了声响，“不知屋内的那位姑娘跟陆小姐是什么关系？” 陆颜玉又是微微一怔，然后才回答道，“没有关系，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那你为何要如此的帮衬她？” 又抛来的这个问题确实让陆颜玉有点伤脑筋，为什么要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呀，难不成见死不救？” 李凌海这时笑着插了话，“颜老板还不了解她，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只要有难，必定会施以援手，前儿还从熊掌下救了一个宫女呢。” 颜老板微微点头，嘴角一提，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这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吧，依你们俩谁的身份都不太好跟赌坊和青楼打交道。”看来他早就知道了李凌海的身份。 陆颜玉没想到颜老板会接下这个包袱，还愣在那里，不过李凌海却抢先一步道了谢，“既然如此，海某就在这里谢过颜老板了，欠的那一千两纹银我会让小厮随后送到玲珑馆里来的。” “一千两纹银不是什么大数目，就当我为叶姑娘赔罪吧，都是我这玲珑馆管理上有不妥当的地方，才差一点让袁庆友给当了淫窝，所以帮这么一个小小的忙，也不算什么。”颜老板风轻云淡的态度，让陆颜玉对他的好感瞬间爆棚，一种异样情愫不免滋生。 “太好了，那我就代替叶娘先谢过颜老板了。”陆颜玉高兴的说道，又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颜老板倒是很给面子，将茶一饮而尽，算是收下了这敬意。 “那我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叶娘去，她还在那里难过呢。”说着就往外走，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回身说道，“叶娘现下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完全，我不便领她回府，不知道颜老板能不能找个地方容叶娘暂住一晚？” “若是陆小姐放心，这玲珑馆里还是有干净的客房的，暂住一晚不是什么大问题。” 陆颜玉这下才算彻底放下了心，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叶娘去了。 第八十九章 情愫 ps： 感谢书友131108002026884的支持，因为高高现在在出差，暂时没有时间加更，等过几天闲下来一定补上加更！谢谢支持，高高会再接再厉！ 陆颜玉一溜烟就跑到了叶娘待着的房间，将颜老板答应帮她忙的事都讲了出来，叶娘一听自己有救了，激动的一使劲儿就从榻上爬了起来，歪歪斜斜的一头扎在地上。 “叶娘，你这是做什么，身子还不好，仔细一会儿再头晕！” 谁知叶娘推开了陆颜玉和冬梅要扶她的手，愣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陆颜玉的面前，“陆小姐，你…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呀，陆小姐…”一面说着，一面哭着，叶娘高兴得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陆小姐，叶娘这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一定…一定会报答您的，一定会的，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地上凉，你快起来吧！”陆颜玉说着便将叶娘从地上拉起来，又好好的安顿在了榻上。 陆颜玉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叶娘，“今儿你就先在玲珑馆暂住吧…” “住在这儿？我…我怕…”叶娘显然还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 “别怕别怕，我已经跟颜老板说好了，他会找人收拾出一件干净的客房来给你的，而且只住一晚，等明儿他帮你把事情摆平了，你才好出去，否则被青楼或者赌坊的人撞见了，免不得又是一场争斗，你说对吧？”陆颜玉耐心的安抚了叶娘。 “还是陆小姐想得周到。” “别陆小姐陆小姐的，我听不习惯，你我如此有缘分，何不以姐妹相称呢。”陆颜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个叶娘极其的有好感。仿佛早就认识似的，所以才如此提议。 “不不不，我不过是最末流的戏子，哪敢跟您以姐妹相称，如此可真是要折煞我了。”叶娘并不同意陆颜玉的想法。 “你都说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一定会报答我的，那我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吗？”陆颜玉假装嗔怒，撅起了小嘴，不高兴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叶娘这个时候可是视陆颜玉如珍宝，哪能看着她生气。于是用手轻轻拽了拽陆颜玉的衣袖，带着一副‘任人蹂躏’的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说道，“你别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 陆颜玉见她答应，这才高兴的转过头来，“你是哪年生的？” “高祖元年。”叶娘老老实实的回到道，“那你呢？” “我？我…”一提年龄，陆颜玉瞬间卡壳了。祖母说她到腊月过了寿辰便是十四了，那自己应该是…是哪一年的来着，陆颜玉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可还是不没算明白，多亏了冬梅在一旁提醒，“小姐。您是高祖三年的呀。” “哦，对，高祖三年。那这么说起来，你还比我大两岁呢，我应该喊你一声姐姐啦。”陆颜玉高兴的说着。 可是叶娘却极其不好意思的答道，“这…这怎么好让您屈尊喊我一声姐姐呢，若是让外人听了去。肯定会说三道四的。” 陆颜玉看到叶娘窘迫的表情，这才想起来秋围见峥嵘公主时。峥嵘非得喊自己表姐的事，那时自己的心里不也是犹如万马奔腾似的难受吗，而此刻自己又这样的想法强加给叶娘会不会太自私了，毕竟这个时代官宦与平民之间的鸿沟难于逾越，这个时候的叶娘就是当时的自己呀。 “都怪我不好，忽略了你身处的环境和你自己的想法，那…这样吧，等以后没外人的时候我唤你一声姐姐，当着旁人的面你我还是向以前那样称呼好了，这样如何？” “妹妹这样为姐姐考虑，那姐姐就却之不恭了。”叶娘对陆颜玉这样的安排才算放下心来，也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府了，咱们走吧？”是李凌海的声音。 陆颜玉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深秋的天黑的早，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天也开始暗了下来，出来一天是该回府去了，于是朝门外大声回了一句，“唉，知道了，稍等。”然后才又跟叶娘告别，“好了，姐姐，天色不早了，今日我恐怕没有办法再陪着你了，不过我让冬梅留在这儿陪你一晚，免得你害怕，明儿等你的事解决了她再回来，也让她带个信儿给我，我也好放心。” “多谢妹妹。”叶娘被冬梅扶着坐了起来，颔首给陆颜玉道谢。 “你我都以姐妹想称了，还这么客气干嘛。”说着又对站在一旁的冬梅嘱咐道，“你先在这里照顾叶姐姐一晚，明儿再回来吧。” 冬梅很乖巧的点了点头，陆颜玉也算放了心，于是起身往外走，“你好好养着，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就这么出了房间，三楼走廊里既没了阳光的照射，下人们也还没掌灯，陆颜玉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下意识里就以为是刚才喊自己的李凌海，于是直接上前朝那人的肩膀拍了一下，“走吧。” 打头还没走几步，就听被她拍的人问了句，“去哪儿？” 陆颜玉这才发现人不对，不是李凌海，竟是…是颜老板！ 陆颜玉结结巴巴的问道，“怎…怎么是你，海…海公子呢？” “他的汗巾落在淑芳斋了，去取了，马上就回来。”颜老板的话语里还是没有夹带任何感情色彩。 接下来的这一小会儿单独相处，对于陆颜玉来说就是可怕的沉默，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的声音，陆颜玉在心里暗暗嘀咕，自己这是怎么了，好歹前世也活了二十六年，怎么到了这儿换了一副小孩儿皮囊，还真生出小孩子的小儿女情来了，刚见了一面的陌生人，顶多知道人家的姓氏，怎么就开始犯花痴了，简直可笑。陆颜玉一面自己嘲笑自己，一面默念，李凌海你快点回来呀，取个汗巾还这么墨迹，到底是不是男人。 终于，听到了拐弯处李凌海‘噔噔噔’的脚步声，陆颜玉的一颗心这才算落定，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你出来啦，咱们走吧。”李凌海说道。 可陆颜玉连理都没理他，便径直越过他往楼下走了，李凌海不明白什么意思，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什么情况。”然后也跟在她的身后下楼了，而颜老板跟在最后。 走到玲珑馆的门口，李凌海回身跟颜老板告辞，“颜老板，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有机会再来捧场。” “既然如此，那就恕颜某不远送了，咱们后会有期。”颜老板双手抱拳立在那里的样子，男子气十足，站在门外等李凌海的陆颜玉忍不住又回头瞅了一眼。 既然告完了辞，两人便同时往外走，玲珑馆早就备好了马车，就等在外面。 目送着李凌海和陆颜玉的马车走远，颜老板的眼神却没有收回来，他似乎对那个特别的少女有了些小兴趣。 马车里，陆颜玉和李凌海分坐在两边，她的脸上有了些倦意，没有什么精神的歪在车厢里。 “喂，咱们已经帮了叶姑娘这么一个大忙了，难道你还不高兴吗？”李凌海问道。 “没有不高兴呀，只是忙叨了一天，有些累了罢了。”陆颜玉懒懒的回答道。 “哈哈，累？你陆三小姐还有累的时候呀，我还以为你天天都能保持精神抖擞，屹立不倒呢。”李凌海嘻嘻哈哈的说道。 陆颜玉知道他是在拿自己打趣，于是也没接话，只是将眼睛闭上，假寐起来。 随着马车晃荡了不知多久，终于到威武侯府了，一开始陆颜玉是假寐，后来还真睡着了，直到李凌海摇醒她，“醒醒，醒醒，怎么还真睡着了，在马车里睡觉，你还真有本事。” 陆颜玉迷迷糊糊的醒了神，这才发现已经到地方了，于是还蒙蒙的就下了车，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这时的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威武侯府也掌了灯，李凌海没有进府的想法，于是便对陆颜玉说道，“天色不早，把你送回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颜玉随便‘嗯’了一下，算是听见了，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可李凌海刚转身要上马车，谁知正好碰见了从外面采买回来的张氏，张氏伺候在田氏身边的时候也是见过李凌海的面的，她认清那是三皇子后，赶紧从后面赶了上来，“小妇人参见三皇子殿下。” 李凌海不好意思不打招呼，转身看见张氏后，极有礼貌的说了句，“大夫人免礼。” “三皇子这是刚来，还是要走？”张氏陪着笑问道，不过在看到不远处女扮男装的陆颜玉后，隐隐的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正巧碰见三小姐，于是顺路将她送回来，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去叨扰了，先告辞了。” “哎，您来都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张氏擅作主张跟身边的丫鬟说道，“快去回禀老夫人，说三皇子大驾光临。” 李凌海来不及阻止报信的丫鬟，这下怕是不想进去也得进去了。 第九十章 张氏的小心思 李凌海被张氏引着就去了东院，而陆颜玉则以换衣服为由先回了踏雪斋。 踏雪斋的院子的一角被今儿早上买的白瓷瓶填满了，陆颜玉一进院子就看见这么白花花的一片，直晃眼。 “绿竹，绿竹…姑姑…姑姑…”陆颜玉站在院子里喊人出来。 一听喊声秋姑姑带着绿竹和杏儿就从小厨房里出来了，原来是到了用晚膳的点儿，她们都拘在小厨房里正吃着呢，所以没注意到陆颜玉回来。 “小姐，您回来啦。”绿竹跑在前面，见了陆颜玉福身说道。 “嗯，回来了，这些瓶子怎么摆在这儿了？”陆颜玉指着那一堆问道。 “这些是天傍黑的时候有人送来的，说是小姐您买的，我们还奇怪您怎么买了这么多白瓶子，数量太多，我们几个也不知道应该摆到哪儿去，所以暂时堆在了院子里，就等您回来吩咐呢。” 陆颜玉点了点头，李凌海做事倒也周到，借着天黑搬运瓶子，也能不太引人注意。“行，找几个有力气的把他们都搬去库房吧，今儿在街上转悠，觉得这些瓶子挺好看就买了回来，今儿就算了天黑了，我也倦了，回头找时间把屋里的那些都给换下来吧。”陆颜玉这话说的十分自然，顺利的把买瓶子的事给搪塞了过去。 绿竹和杏儿去找人来搬瓷瓶，而秋姑姑伺候陆颜玉进了卧房洗漱更衣。 秋姑姑给陆颜玉打了一盆热乎乎的水净脸净手，又换回女儿身的衣服，绾了个自然的发髻，一水下来也拾掇妥当，可陆颜玉却不想去东院了，来了威武侯府的李凌海不是她的朋友了，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既然已经熟悉，那惺惺作态的劲儿她不想再装下去了，突然觉得有点儿厌烦。 “姑姑，我不想去东院了，你去给我告个假吧。”陆颜玉往床上一歪，懒懒的说道。 “可是小姐，三皇子来了，您不去陪着，恐怕老夫人会不高兴吧。”秋姑姑担心的说道。 “就说我今天出去吹了凉风，现下突然觉得身子不爽利。不能去了。”陆颜玉翻了个身，索性直接趴在床上，发髻给揉搓的也有点凌乱了。 秋姑姑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便直接退了出去。 东院里，田氏听说三皇子来了，她有意留李凌海用晚膳，于是立刻吩咐厨房将今天的晚膳做的丰盛些，又喊了陆连圻、陆连城和陆衍武来作陪。 老远的就听见张氏说话的声音。田氏知道是李凌海来了，于是站起身迎到了门口，鞠躬颔首的说道，“老妇人给三皇子请安。” 李凌海上前虚扶一把，“陆老夫人有礼了，快别如此客气。” 田氏将李凌海迎进正厅。又是倒茶，又是上点心的，热络极了。听了报信的丫鬟说是李凌海将玉姐儿送回来的，看来这两人之间还真有点儿小缘分呢，所以于公于私，都不能怠慢了他。 “三皇子好久没来咱们府上做客了，可是有什么忙着的事。无法分身呢？”田氏这话问的有些隐隐的含义，借着问安也打听打听李凌海最近领没领什么差事。以后万一玉姐儿真能攀上了这门亲事，也算提前了解孙女婿的近况呀。 李凌海却并不明白田氏的意思，只是直直的回答道，“我就是闲人一个，哪有什么差事，游山玩水罢了，不过也不好意思总来叨扰呢。” 田氏一听这话，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同是皇帝的儿子，眼见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了皇位都在拼命努力，而三皇子却如此闲云野鹤，将来玉姐儿嫁过去恐怕也是嫁给了一个没有什么权利的闲王爷罢了，不过换种思维，人家唐王现在也没什么要事做，不一样受人尊敬，过着锦衣玉食，平平安安的生活，王妃的桂冠也不是谁随随便便都能带的。 于是田氏仍是热络的说道，“好好好，不忙也好，随着心情来，这是最舒服不过的呢。” 李凌海有礼貌的微微一笑，又说了些别的。 趁着这个空档，一边的张氏回过头对自己的丫鬟说道，“还不快去喊六小姐，让她快点儿到东院来。” 原来张氏的心里也惦记着好事呢，陆颜玉现在借着田氏撑腰，有了掌家的权利，总不能所有好事都被她占全吧，这三皇子她可不准备放过，如今儿子已经有了着落，现下就轮到闺女了，先让她来跟李凌海培养着感情再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连圻带着陆衍武和陆颜琴都来了东院，陆连城也跟在其后，这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张氏正愁着怎么才能把自个儿的闺女推到李凌海面前呢，正巧秋姑姑来了。 秋姑姑福了身，恭顺的对田氏说道，“老夫人，我们小姐现下有点不舒服，好像是白日里受了风，所以遣奴婢来跟您告假，今儿的晚膳就不来东院用了。” 田氏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埋怨陆颜玉，这样的好机会让她能多跟李凌海接触，怎么就不来了，要是别的女孩子无论如何也会来的呀，难道她对李凌海无心？ 容不得再深想，田氏装作不满意的说道，“这丫头，平日里让我给宠惯了，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连忍都忍不住，要不，今儿就让她留在踏雪斋养着吧。” 李凌海知道白日里陆颜玉一直很好，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既然她推脱着不想来那就不来吧，对他而言不是大事。“三小姐既然不舒服，那就好生养着吧。” 看李凌海的态度并无异样，田氏这才放心的笑着点了点头，哪知一旁的张氏早就按捺不住了，陆颜玉不来正合她的心意呢。 “玉姐儿从小没有娘亲着实可怜，老夫人宠她也是应该的呢。”张氏这句话明里是在替陆颜玉讲话，暗地里不是揭短是什么，田氏的表情不太好看，一旁的陆连城念着她是大嫂也不好反驳什么。 于是张氏又借着这个机会，将身后的陆颜琴拉到了身前，往李凌海面前一推，“不像我们琴儿，自小我可是管教她管教的极严格，大事小情不容她有一丝懈怠呢，来，琴儿，还不快见过三皇子。”张氏一个劲儿的朝陆颜琴使眼色，示意她多跟三皇子接触接触。 可陆颜琴的心思早就用在了秦逸亭那儿，哪还有功夫理解张氏的用意，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可就不好办了，于是陆颜琴只淡淡的福身说了句，“琴儿给三皇子请安。” 张氏的所做所说让在正厅的人无一不明白她的想法，连李凌海都觉得略有一点儿尴尬，索性陆颜琴并未表现出来什么，还算无妨。 田氏也是不太高兴，心里暗想着张氏也想得太美了，皇子的丈母娘也是她能惦记的？简直可笑，于是田氏若无其事笑着拉回李凌海的视线，“走走走，咱们用膳去，再说下去饭菜都要凉了呢。” 偏厅里早就让丫鬟们摆上了两张圆桌，依旧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陆英听说李凌风来了，从衙门一回来也到了东院，于是隔着中间的一道屏风，两面同时开始上菜了。 女人们这桌人少，田氏、张氏和陆颜琴也就三个人，男人那边相对就热闹些，又是喝酒又是劝酒的，动静不小。 陆颜琴在春雨轩早就用了点心，这会子并不怎么饿，简单的吃了点儿菜便嚷嚷着要回院子去，“娘，我吃饱了，想先回去了。” 张氏心里又急又恨，可当着婆母的面不好发泄，只能心里自己琢磨，这么好的机会，这丫头还不知道珍惜，真是死脑筋不开窍呀。 “吃饱了再喝点汤，一家子人都在，你先走了多不好，人家知道了会说你不懂礼数的。” 陆颜琴坐在板凳上难受得要命，像被念了紧箍咒，左摇右摆的，田氏一见她这个样子，不免心里好笑，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会子你还不是白白使心机，只可惜你闺女并不领情。 “好了好了，既然琴姐儿说吃饱了，那就先回去吧，他们男人们喝酒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让她白白跟在这里等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回去歇着吧，这儿有你伺候着就行了。” 陆颜琴听了祖母的话，也没问张氏的意思，快速起来福了个身一溜烟就不见了，张氏无奈，也只得寻摸着有机会下次再说吧。 陆颜琴前脚一走，田氏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嘴里嘟囔着，“不吃了不吃了，我也饱了，光看戏就看饱了。”说完自顾自的去了内间，留下张氏一个人，筷子悬在半空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陆家的男人们喝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李凌海彻底晕了，才算放过了他，李凌海一边嘴里喊着，“喝，继续喝。”，一边被几个小厮架着就上了备好的马车，给送回了私宅。 东院的热闹却没有影响到踏雪斋的安静，陆颜玉吃了两口点心就匆匆睡下了，虽然觉得有点儿倦，却一直没睡着，莫名其妙不自觉的就会想起今日见到的颜老板，这算不算一见钟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第九十一章 摩擦 头晚上睡得早，第二天起得自然也早，天蒙蒙亮的时候，陆颜玉就醒了，夜里做的什么梦具体她也不记得了，模模糊糊的只有些自己在搬瓷瓶的画面，搬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累了个半死。 颜玉还没出被窝，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新的一天开始啦，她在心里想到。 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是秋姑姑从外面进来了，陆颜玉歪着小脑袋看到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一副生怕吵醒自己的样子。 “姑姑，我醒了。”陆颜玉轻声说了句。 秋姑姑这才放开手脚，快步走到床前，“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这会子天刚亮，你再眯一会儿吧，起来的早也是冷呢。”秋姑姑仔细的为陆颜玉掖了掖被角，生怕冻着她。 “昨儿睡得早，这会子也不困了，躺着也是难受，今儿好不容易有一天起了床不用那么着急忙慌的拾掇，那咱们就慢慢收拾着呗。”陆颜玉笑着说道。 既然陆颜玉这样说，秋姑姑便先从衣架子上将她的外衣拿了过来，“小姐披上这个再起身，仔细凉着。” 陆颜玉翻身起床，才刚掀开被子，露出一条腿，就觉得被窝外面好凉呀，快有入冬的感觉了。等她迅速穿好衣裳，下了地，才听见屋外院子里有了动静，看来是绿竹和杏儿也起来了。 绿竹让杏儿扫院子的落叶，而她自己则进了卧房来伺候着，自从上次的流言事件之后，杏儿安分了许多，不多说话，也不再挑三拣四了，干起活来倒也勤快。 绿竹见主子的卧房已经开了窗透气。便知道主子已然起来了，这才端了热水，推门进来。“小姐，您今儿起得可真早呀。” “以前起床跟打仗似的，慌慌张张的梳洗打扮再去请安，今儿咱也改改套路，慢慢来，不着急了。”陆颜玉一句话说完，秋姑姑也将外衣的飘带给她扎好了，于是她走到铜盆边。双手轻舀了一捧水，开始洗脸。 绿竹早在盆边拿着擦脸的巾子备好了，这一系列下来倒也有条不紊。坐在镜子前，陆颜玉擦了玫瑰香膏，接着仍是任由秋姑姑给梳着发髻，一切收拾妥当，似乎比平日里要早一刻钟。 “绿竹跟我去东院请安吧。”说完又对秋姑姑说道。“姑姑，我想喝你新磨的豆浆了。” “小姐先去请安，等您回来就有热乎乎的豆浆啦。”秋姑姑笑着答道。 于是，陆颜玉这回是带着绿竹溜溜达达的去了东院，等到了东院自己果然是头一份，田氏才刚洗漱拾掇完毕。由几个丫鬟簇拥着来了正厅。 田氏见陆颜玉全须全尾的来了，丝毫不像昨日遣人来报时说的病了那样，于是也没等陆颜玉说话。上前先问她道，“昨儿还说自个儿病了，今儿这病也是奇怪，可不一下子全好了？” 陆颜玉早就忘了昨日说过的话，现下再装也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好赖皮的走上前，接替丫鬟扶着田氏。小心的伺候她坐到椅子上，又是敲腿又是捏肩的。 “祖母又笑话玉儿，玉儿的所有心思都瞒不过祖母呢。” 田氏不免摇了摇头，‘恨恨的’说道，“你呀你呀，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说昨儿多好的事儿，你怎么就不愿意来呢，我还听说是人家三皇子亲自把你送回府的，又不是不认识，你还难为什么情，说什么都不肯来吃晚膳。” 陆颜玉低着头也没什么可辩驳的，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不能全告诉田氏吧，告诉她自己现在跟李凌海就跟哥们似的，还不把田氏给吓晕过去，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听着数落吧。 “你可知道，有些事你不放在心上，别人可是放在心上的，你不要的东西，别人可是跟在你身子后面等着捡洋落呢，别等到最后真的后悔了再来跟祖母哭诉，祖母这儿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田氏的话里指的就是张氏也惦记着三皇子，算是给陆颜玉提醒，可是陆颜玉并不知道里面的实情，仍然不太明白。 田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也不好细细的跟她讲，不过好歹她也不傻，以后遇见了总也能明白，“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你昨儿出去可有什么收获吗？” 一说这个陆颜玉才算来了精神，李凌海给自己提供的情报她得全部禀告了田氏才行呀，毕竟自己年纪小，这样的事得让田氏知晓，由田氏做主。 屏退了左右的丫鬟，陆颜玉将自己的所见多闻细细的解释给了田氏听，田氏若有所思的微微点了点头，面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陆颜玉并不着急要答案，只是静静的坐着。 这边还没等田氏发话，就听屋外热闹了起来，想来是有别人来请安了。 丫鬟从外面拉开帘子，进来的是张氏，带着陆颜琴，一进屋张氏的表情就怪怪的，想必是奇怪为什么只有田氏和陆颜玉在屋里，而丫鬟们都站在屋外吧。 张氏向来多心，陆颜玉也不愿意去跟她解释什么，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不过张氏却不是个轻易能沉得住气的人，一坐下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嘻嘻哈哈的问道，“婆母跟玉姐儿在屋里说什么悄悄话呐，连丫鬟们都听不得，可是站了一院子呢。” 田氏并不给她什么好脸，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总有我们娘俩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体己话，这你也要过问吗？” 张氏上来就被噎在那里，于是也没再说话，只安静的坐着了。不多时，陆颜玢和陆颜玟也一前一后的来了，陆颜玢早没了往日的那份活泼劲儿，李氏这一生病倒是把她给磨砺的成熟了不少，不再那么张狂了。 陆颜玢朝田氏福身请了安后便自觉的坐到了陆颜玉的身旁，现在这俩人的关系倒似亲姐妹了，而排斥了陆颜玟和陆颜琴。 田氏见了陆颜玢，第一句自然还是问她娘的病，“你娘昨儿怎么样了，那病有没有好转？” “回祖母，吃了两天路御医开的药，虽然还没见效那么快，不过却也没继续恶化下去，娘现在感觉还不错。”陆颜玢回话道。 田氏叹了口气，劝了陆颜玢几句，“你也别太担心，回去跟你爹也这么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病虽然罕见，不过好歹也是能治的，能治就好，早晚有好的那一天。” 陆颜玢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却没见笑容。 陆颜玉知道面瘫这病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快的也需十天半月，何况李氏还属于重度，不过她仍然体谅陆颜玢的心情，也跟着劝解道，“祖母说得对，你和三叔，还有富哥儿都别太焦虑，婶娘的病一定会痊愈的。” 这边陆颜玢好说歹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另一边张氏就开始浇上了冷水。 “我可听人说，三弟媳妇的病可不是一般的病，这是神明降罪的结果，要我看，不光是有御医看着，怕是还得找几个法师来念念才好呢。” 张氏的话一说完，陆颜玟依旧憋着冷笑，似乎在等着看好戏，而陆颜玢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脸上愤愤的表情似要跟张氏理论一番，不过却被陆颜玉提前拦了下来。 “大伯母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外头人说的话大多是以讹传讹，他们不明就里咱也就不计较了，可是大伯母对于婶娘的病应该是清楚的呀，路御医虽说说了这病不好治，可也没说不能治，最后还是开了药，并且每日来问诊，若是照你说的那样，请了人来念咒，那就证明咱们不相信宫里御医的话，那路御医以后还会认真的来问诊吗？再者，你这也是坐实了神明降罪这样的荒谬之言，以后等婶娘病好了，你还让她如何出门如何见人，她不就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妖孽了吗？” 陆颜玉一席话把张氏说得无地自容，红了脸，可嘴里还是不认输的嘟囔着，“我不过是好意。” 陆颜玢听到，紧跟着说了句，“不劳烦大伯母的好意了。” 这下正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田氏只得从中间调和了一下，说了些别的事，扯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已经入了深秋了，眼见着就是立冬的节气，府里的棉衣也该筹备着开始做了，照着往年的例，吩咐裁缝所开始动工吧。” 如今陆颜玉是掌家，于是她紧跟着答应了下来，“嗯，知道了。” “还有这炭火，也该把小炭盆烧起来了，一早一晚的也是冷呢。” …… 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府里的杂事，陆颜玉一一过了脑子记了起来，暗地里也分了个轻重缓急。 “行了，今儿就这样吧，你们都回去吧。” 田氏说了这一句，一屋子的人有都福了身，然后就都出去了，走在后面的陆颜玉听到田氏对自己说了一句，“双一居的事容我想想，回头再说吧。” 第九十二章 说说心里话 陆颜玉出了东院的门，发现张氏带着陆颜琴早就走远了，陆颜玟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唯独陆颜玢站在门口，像是在等谁。 一见陆颜玉出来了，陆颜玢赶紧上前去打招呼，安安静静的喊了一声“三姐。” “七妹，你怎么还没回去？”陆颜玉拉住她的小手，可是那手却冰冰的，“手怎么这么凉，是衣服穿得不够暖吗？” 陆颜玢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好。 于是陆颜玉也没再问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小手，“走，跟我去踏雪斋用早膳去，秋姑姑磨了鲜豆浆，还有你最爱吃的糕点，等用完了早膳，我跟你一块儿去知秋阁，正好去看看婶娘。”就这么着，陆颜玢先遣了丫鬟回知秋阁说一声，然后才跟着陆颜玉一同去了踏雪斋。 一进院子，老远就闻见了豆浆的香气，扑鼻而来，陆颜玉最喜欢豆子的清香味儿，自然对豆浆也是百喝不厌。 “姑姑，把豆浆端到小偏厅来吧，七妹今儿跟我一起用早膳，再弄些她爱吃的小点心一并端来吧。”陆颜玉一进屋，脱了斗篷，就立刻吩咐道，而陆颜玢则傻傻的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虽然没有炭盆，可是我让她们在窗户上糊了两层明纸，所以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你也别穿那么厚了，快脱了斗篷吧。”说着，就上手亲自帮陆颜玢解开带子。 一面忙活，陆颜玉一面轻声细语的说着，“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三姐跟你保证，婶娘的病一定没事的，你看，即使是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是不是也得需要时间来养着才能痊愈呀，你别着急，这才三天，若是连你都一脸的不高兴，还怎么伺候在婶娘身边，你不高兴，她肯定也不会高兴，那这病还不就好得慢啦？” 话说完了，陆颜玉也轻轻为她揭下了斗篷，递给了丫鬟。 谁知陆颜玢的小脸露出委屈的不行的表情。猛地扑进陆颜玉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 陆颜玢这一哭，把一屋子的丫鬟都惊得不知该干什么了。全部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而陆颜玉则示意她们先出去，独独留两姐妹在屋里。 陆颜玉轻抚陆颜玢的后背，这个时候也不劝她别哭。反正多少还是要哭出来舒服些，“哭吧哭吧，在三姐这儿哭够了，出去可不准哭了听见没？” 姐妹俩就这么抱在一块儿，陆颜玉任由陆颜玢发泄出她自己的情感，虽然李氏只病了三日。可这三日陆颜玢的日子却过得不是那么舒心。 就这么伏在陆颜玉的肩头哭了一会子，哭声从嚎啕变成了抽泣，陆颜玢才渐渐止住了眼泪。陆颜玉扶着陆颜玢坐到了椅子上，自己则半蹲着拿着帕子为她拭泪。 “有什么想说的，能跟我说说吗？” 陆颜玢仍是委屈的抽泣着，皱着眉头说道，“我无意间听…听丫鬟们说。娘的病是被爹气的，爹背着娘去了青楼。娘知道了，伤心过度才成现在这样儿的，那些人还说，娘的病就算是治好了，也会留下歪嘴斜眼的症状，以后爹还是会娶姨娘进门的…三姐…我怕，我怕以后爹不要我和娘了，那可怎么办呀？” 陆颜玢说到伤心处又要开始哭了，陆颜玉瞅着也是心疼的不得了，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平时再厉害，可遇到了事也是一样无助，于是陆颜玉仍是轻拍着她的后背，“乖玢儿，你别理那起子烂了嘴的蹄子们，平时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没事干了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乱嚼舌根子，这样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下回若是再有这样的事被我知道了，我一定赏她们板子，重重的打，看谁还敢浑说。” “可是…可是爹去青楼的事是真的呀，爹怎么能这样对娘呢，我…我讨厌爹。”陆颜玢想了两天都没想明白自己的爹去青楼的事，毕竟这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并不以去青楼为荣，那里是纨绔子弟和落魄小户逍遥的地方。 陆颜玉也不知道那里面的实情，具体也没办法跟陆颜玢解释，只好让她先放宽心，“你别这样想三叔，他平日里跟婶娘举案齐眉，也是很恩爱的，我想…我想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吧，等以后婶娘病好了，咱们再讨论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婶娘治好病，乖玢儿，回去可不许跟三叔闹知道了吗？” 陆颜玢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绝对绝对不会出现的，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三姐都会帮你的！” 陆颜玉眼泪汪汪的看着陆颜玢，牙齿咬着嘴唇，“三姐你会帮我的是吗？”这个时候的陆颜玢看着是那么的可怜无助，于是陆颜玉瞬间母性爆棚，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你放心，三姐一定会帮你的，说到做到！不过，你现在先帮帮你三姐吧，你三姐的五脏庙都要闹起义了，咱们先用早膳好不好？” 陆颜玢被陆颜玉的几句话逗得‘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小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点着头答应了。 陆颜玉于是朝门口喊了一句，“姑姑，上早膳吧，绿竹，你去打盆温水来，先服侍七小姐擦把脸。” 等陆颜玢擦过脸，略作梳洗后，姊妹俩才围坐到了桌前，热腾腾的豆浆早就摆在了两人的前面，陆颜玉贴心的为陆颜玢的豆浆里放了一勺砂糖，“别喝太甜，否则会坏牙齿的。” 陆颜玢看着这么细心的陆颜玉，微微笑着说道，“三姐说的话，以前娘也常跟我说。” “还不是因为我们说的话有道理，喏，快趁热喝吧。” 哭了这么会子，陆颜玢也是饿了，豆浆的温度正好，于是她端起小瓷碗‘咕咚咕咚’就消灭了一碗，也顾不得擦嘴就对着秋姑姑说，“姑姑，我还要。” 对于陆颜玉来说，这顿早膳用得极好，有人跟她抢着吃，总是能吃得很香，最后一小盆豆浆都被这姊妹俩都收拾掉了，陆颜玉和陆颜玢都觉得这顿早膳更多的是喝了个水饱。 略作休息，陆颜玉提议道，“也吃饱了，咱们去看婶娘吧。”于是两姊妹又都披上斗篷，一块去了知秋阁。 进了屋里，陆颜玢先径直进了内里间，这时候正巧王嬷嬷刚把早膳撤出来，陆颜玉随意一扫，发现托盘上的吃食好像没怎么动过，“怎么，婶娘吃得很少吗？” “三夫人最近都是只喝些粥，小菜和主食并不怎么动。”王嬷嬷无奈的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说着，陆颜玉也进了里间。 床榻上，李氏靠在枕头上，仍以丝巾覆面，可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歪斜的。 “给婶娘请安，婶娘今日感觉怎么样？”陆颜玉走上前福了身问道。 李氏往前探了探身子，用手扶起陆颜玉，将她拉到床沿上坐下，因着现在心情没有什么起伏，李氏慢慢的说了几句话，也还算能让人听清楚。“没事，我还好。” “路御医说了，这药药效慢，您别着急，多吃几幅就会好的。” “嗯，我知道。”李氏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我看刚才王嬷嬷端着的早膳，您好像没吃几口，这样不吃饭身子可是受不了的呀。” 李氏又将身子软软的靠在枕头上，也不看陆颜玉，慢慢的蹦出几个字，“吃不下。” 陆颜玉瞟了一眼陆颜玢，发现她的表情有点不对，于是转过头问道，“你是不是把你听到的都跟婶娘说了？” 陆颜玢怯怯的点了点头，陆颜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呀你，不管真的假的，自己听听就行了，怎么还说到婶娘这儿了，难不成你还怕她不够伤心吗？” 李氏拉了拉陆颜玉的手，又慢慢的说了句，“别怪她了，即便她不说，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无奈的陆颜玉心里明白，这个时代的女人的全部就是她们的男人，支撑她们得到夫君的宠爱的也就是那张脸，美貌都没有了，又何谈留住夫君呢，李氏难过伤心也是情有可原，没办法，于是陆颜玉又将刚才在踏雪斋劝陆颜玢的话，换了换又说了一遍给李氏听，劝她千万别想不开，过些时日一定会痊愈的，可是这话的效果并没起多大的效果，李氏仍然泱泱的不太高兴。 陆颜玉心里想，算了，还是等路御医来跟他说说，药喝着了，还得针灸呀，双管齐下，这病才能好得快。 正巧这时，门外的丫鬟来报，说路御医来问诊了，人就在门口。 “快请路御医进来。”陆颜玉在屋里喊道。 还是惯常的搭脉问诊，李氏看见路御医的时候，显然神色有些着急，她多么想从路御医口中听到她的病已经有起色的话，可是路御医仍是像前一天一样，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嘱咐丫鬟按时熬药。 李氏收了手，躺回床上，陆颜玉这才走到路御医的身边，“御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九十三章 整治流言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到了晌午，阳光照在院子里，暖暖的，陆颜玉则跟路御医站在院子正当间的葡萄架下，说起了李氏的病情。 “御医，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请教请教？” “三小姐这话就客气了，您有什么疑惑直接问下官就是了，哪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路御医对这个略通医术的三小姐极有好感。 “我这几日也没闲着，一直在找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方子可以治婶娘的病，正巧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以药汤为主、针灸为辅的治疗方法，所以今日见了御医，想跟你请教一下，这样可行吗？”陆颜玉说话的态度极为谦逊，装作偶然得知的样子，才能不让路御医起疑。 “不瞒三小姐，其实下官也想过给三夫人用针灸治疗，可是，这以针灸脸的办法虽然在民间还算流行，可是在咱们王宫侯府里却还没有被普遍认可，被针灸过的脸会红肿疼痛很多天，多数夫人小姐都不能接受，我就是怕三老爷和三夫人会责怪我，所以才没有将我的想法说出来。” 这个路御医倒也算实诚，将自己的想法通通告诉了陆颜玉，陆颜玉一听，可算开心了，这通不谋而合正合自己的心意。 “御医别担心，三叔和婶娘那里我去说就是了，明日你再来的时候只需准备好针灸用的器具即可。”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听小姐的，下官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路御医双手抱拳，微微躬腰行了个礼，便告退了，留下陆颜玉高兴的回了李氏的卧房。 一进屋。就见李氏和陆颜玢都安静的坐在那里，娘俩儿谁都没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 “婶娘，路御医刚才回宫了。”陆颜玉往床前的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李氏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句，显然情绪不高。 “婶娘，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有关于针灸治疗之法，我刚才就是跟路御医在说这个。”陆颜玉试探性的说道。 李氏被这个话题引得看向陆颜玉，歪斜的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路御医觉得以针灸脸。可以帮助您早日恢复身子，可是这种治疗方法，因为会在头几天让脸变得肿胀疼痛。面上看起来不太雅观，所以在王宫侯府并不怎么盛行，可是却在民间极为的流行，效果也好，所以现下我来问问婶娘。愿不愿意接受针灸？”陆颜玉巧妙的将自己主导的事变成路御医的主导，这样更能让李氏信服，从而接受这个提议。 李氏犹豫了一下，并没接着表态，陆颜玉也知道，被针灸过的脸会有一阵时间是红肿疼痛的。不能出门见人，可是以李氏目前的状况看，反正针不针灸都是没有差别的。一样见不了人，所以，死马当活马医反倒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李氏思索了一会儿，想必她脑子里想的跟陆颜玉想的一样，现在已经是最糟糕的了。还怕些什么，于是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好，那就试试。” 陆颜玉就知道李氏向来聪明，这样简单的小事怎么能想不明白，于是高兴的说道，“既然婶娘同意，那明日路御医便会来为您针灸治疗。” 李氏这边的事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这病虽然不大，却需要时间去慢慢转好，外面还有更多杂事等着她，陆颜玉也不能继续再待在知秋阁了，于是也没再说别的，便起身告辞。 李氏也知道她如今替自己掌了家事多，所以也没留她，笑着点头答应着。 陆颜玉离开了知秋阁并没回踏雪斋，田氏今儿早上交代了阖府做秋衣的事，虽说事不是大事，可全府上下几百口子，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对这些琐碎的家务事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更得去那儿盯着，多熟悉熟悉。 裁缝所属于下人们劳作的地方，在威武侯府的后院，就这么用脚走过去也不算近，绿竹提议找软轿来抬着陆颜玉过去，可却被陆颜玉拒绝了，这个天走过去，正好晒晒太阳，比在软轿里憋着舒服多了。 走了会子，等到了裁缝所门口，大老远的还没迈进院门，就听里面几个老妈子在嚷嚷，陆颜玉听到了‘三小姐’和‘三夫人’几个字眼，于是好奇的停了下来仔细的听了听。 “唉，我跟你们说啊，现在是三小姐管着咱们内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的吃穿用度，以后咱们可得看三小姐的眼色行事了，三夫人算是白搭了。” “是呀，谁能想到以前的黄毛丫头，现在还能掌了咱们这个家，还好以前没怎么得罪过她，要不然现在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黄毛丫头？你也敢这么喊三小姐，小心有人把这话传给三小姐听，她来扒了你的皮。” 说完这句，屋里便是一阵哄笑，连陆颜玉都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听到这儿，陆颜玉还觉得稀疏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户人家本来就是谁管事谁更受丫鬟下人们的亲睐和敬重，所以她并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那些婆子们想说就去说吧。 可是，再往下听，这话却变了味儿… “三小姐年纪小，可下不了这样的狠手，我怕什么，顶多就是几句话吓唬吓唬我呗，我可不怕。” 接下来接话的这个声音，显然不是刚才这一堆婆子中的一个，她的声音尖而亮，嗓门更是高了一个八度，生怕别人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年纪小怎么了，你们以为年纪小就下不了狠手了？前儿湖里淹死的燕子，你们以为她是失足掉进湖里的？要是没有人在后面推一把，恐怕是不成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立刻让屋里炸了锅，几个婆子便跟着开始交头接耳。 “哎哟，这话可不好乱说，说出去让主子听见可就毁了，不揭你一层皮是肯定过不去的。” “对呀对呀，燕子死都死了，谁都没有证据，你这样白白赖给主子，可是犯了大忌的。” 好几个人都劝那人不要再信口雌黄，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竟然又说起了李氏的病。 “还有咱们三夫人，我可是听人说她那病是脏东西附了体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你们是没见三夫人现下有变得有多骇人，连耳朵都没啦，头发也掉光了，圆滚滚的躺在那儿，不是个肉棍是什么，吓得好几个伺候她的丫鬟都晕过去了，那边三夫人遭了难，三小姐还不是立刻就接下了掌家的活儿，要我看，估计这中间三小姐也没少搀和了。” “我怎么听说，三小姐为了给三夫人治病还使了不小的劲儿，那路御医就是二老爷从宫里请来的，若真是她害的三夫人，二房哪会这么好心给夫人治病，还不巴不得夫人死了才好。” “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呗，不过，我看三夫人的病也难好了，一切就等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点药，咱们威武侯府还不就是三小姐的天下了？” …… 话越说越难听，从一开始的下人们之间无聊的八卦，渐渐的被说成了有鼻子有眼的真事，连一旁的绿竹都听不下去了，气得要冲过去跟她们理论，可却被陆颜玉按了下来。陆颜玉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个发言的婆子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这样的话的，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才是怪事，若是把她搞臭，这样对谁最有利呢，或许是张氏，她不是也觊觎掌家之位吗，可是那个事事隐忍的陈姨娘也不是个好惹的，对于自己取代了陆颜玟进宫伴读的事，他们恐怕也在伺机报复吧，不过，不管是谁，今儿她陆颜玉绝对不能心慈手软，自己的威信还是要立下的。 于是，她大步流星的走进屋里，给了那几个还在嚼舌根子的婆子们一个‘惊喜’，都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瞪大了眼。 “给三小姐请安。”几个人同时从板凳上站起来，放下手里的活计，给陆颜玉福了身。 陆颜玉却没发话让她们起身，于是一个个都只好半蹲在那里，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会儿，就有人不舒服的左摇右摆。陆颜玉从她们面前走来走去，吓得有人甚至开始发抖，谁也不敢抬头。 “继续说呀，怎么不说了？刚刚还兴致盎然，现下都成了哑巴了？”陆颜玉定在人前，双手环于胸前，一字一句的问道。 还是没人说话，陆颜玉冷笑一声，原来都是些只会嚼舌根子的废物，“既然你们不愿意主动说，那就轮到我问你们答，刚才是谁说的我淹死了燕子，又害了三夫人的，给我站出来。” 屋里的七八个婆子都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还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有人因为忍受不了，已经开始额头冒汗了，就这么坚持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着灰色麻布衣服的婆子站了出来，指着一个穿红色对襟花褂子的妇人说道，“小姐，这话是唐二麻子家的说的，我们可都是不信的呀，小姐要怪就怪她，千万别怪罪我们呀，小姐。” 在场的几个人都点头，赞同举报者说的话，直接让唐二麻子的媳妇儿一个不小心栽倒在了地上。 “既然如此，没你们几个人的事了，都起来吧，不过你…”陆颜玉指着瘫坐在地上的妇人，“可得给我说清楚了。” 第九十四章 挨板子 陆颜玉因为是个‘半路主子’，所以来到威武侯府之后并没有苛待下人的时候，对待踏雪斋伺候她的几个丫鬟们自不必说，即便是被当做眼线安插进来的杏儿也没有打骂过一句，可是现在听了这样的流言，气不打一处来的陆颜玉动了用家法的主意。 “我就问你一句，这些个混账话你是亲眼见了呀，还是听别人跟你浑说的，若是你亲眼见到我遣人推了燕子下水，或者是加害三夫人，不管哪一件只要是你能拿出证据来，这事就算罢了，我陆颜玉说到做到，必得自己走到官衙去，判个凌迟那也是我活该；可若是这些话是有些个别有用心的人传给你听的，你又在这儿败坏我的名声，那今儿你还必须得把那幕后指使的人说出来，若是说不出来，我就拿你开刀，还真得揭你一层皮下来不可。”陆颜玉气喘吁吁的说完这些话，眼睛里折射出一股凌厉之光，把在场的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还有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唐二麻子的媳妇儿，更是吓得浑身哆嗦，脸色也变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过却没答陆颜玉的话。 “好，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默认你拿不出证据来指证我杀人害人一事，既然如此，那这幕后指使你的人是谁，你快给我说出来。”陆颜玉咬牙问道。“要不然，我可要板子伺候你舒服了，这板子真挨到身上，恐怕你才知道厉害吧！” 唐二麻子的媳妇儿一听要挨板子，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匍匐到陆颜玉的脚下，一把抱住陆颜玉的腿，哭天抹泪起来，“小姐。三小姐，奴婢这回是真的知错了，这些话哪有人教奴婢，都是奴婢瞎猜瞎想瞎琢磨的，奴婢是那下作的娼妇不值一提，小姐若是跟奴婢动了真气，奴婢自己掌自己的嘴就是了，不劳小姐动手不劳小姐动手…”说着，那妇人便松开陆颜玉的腿，左右开弓朝自己的脸上就招呼开了。‘啪啪’的动静不小，想来也是下了大力气的。 不过，即便这样。陆颜玉的气依然没有消下去多少，她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地上掌嘴的妇人，心里暗暗寻思，恐怕要撬开这人的嘴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不下些大力气还是不成的。 “来人呀。给我上板子，今儿我要是撬不开她的嘴，也枉作掌家一回，这也算给那些见风使舵，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一点儿教训，看以后谁还敢胡乱编排主子的不是。”陆颜玉扫视了一圈屋里。一字一句说完话，屋里的那几个婆子倒也没犹豫，一呼啦都出了屋门。搬板凳的搬板凳，拿板子的拿板子，都忙活起来了，陆颜玉冷眼旁观，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人情冷暖。刚才还嬉笑怒骂，下一秒就开始落井下石。真让人不寒而栗呀！ 唐二麻子的媳妇儿一看这下上了真家伙，吓得也不掌嘴了，又是重新趴在陆颜玉的脚下，两只眼睛早就哭得又红又肿，不停地乞求主子的原谅。 “小姐，求您放过奴婢吧，小姐，奴婢真的是知错了，小姐，求求您了，奴婢就是嘴贱人贱，小姐，奴婢错了…”唐二麻子的媳妇儿一直循环的在说着‘错了’，陆颜玉不禁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今儿她是下了大决心，非得治一治这起子满嘴跑火车的死奴才不可。 “你也别求我，我刚才就说了，只要你把幕后指使你的人说出来，那一切就跟你没有干系，我不会再难为你，可是你不知好歹，死活不肯说出来，那今儿就别怪我心狠了，来人呀，把她给我驾到板凳上去。” 听了陆颜玉的令，有两个婆子主动从人堆儿来走出来，一边一个将仍在挣扎的妇人拖拉着就拽到了板凳上，反手扣住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陆颜玉问道。 那妇人‘呜呜’地仍是哭，就是不肯露一个字出来，气得陆颜玉下了狠心，“打，给我狠狠地打，我就不信了，是你的嘴硬，还是这板子硬。” 说话间，一扎宽的板子就落在了唐二麻子媳妇儿的屁股上，那个行刑的婆子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一板子接一板子的倒是打得起劲儿，每一板子落下就会换来‘啊啊’的高亢的嘶喊声。 打了大概七八下，唐二麻子的媳妇儿终于挺不住了，趴在板凳上开始求饶，“我招了我招了，小姐我招了就是了，小姐，求您别打了小姐…” 陆颜玉一听有戏，赶紧叫停板子，“快停下，别打了。” 只见板子一停，唐二麻子的媳妇儿立刻从板凳上滑了下来，捂着屁股‘哎哟哎哟’的呻吟着。 “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架屋里去。”陆颜玉看她那样也知道走路是难了，也只有找人架着进屋了，她得单独审审这个妇人。 又是一帮子人拖拉着唐二麻子家的就进了屋里，隐约间陆颜玉看见了她屁股上的血迹斑斑，心里也落下了一丝不忍。 “行了，你们都走吧，绿竹伺候着就行了，我要单独跟她说两句话。”陆颜玉遣走了裁缝所里的所有的人，屋门一关，连好阳光都被关在了外头。 看着趴在地上仍是哭哭啼啼的唐二麻子的媳妇儿，陆颜玉冷冷的问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奴…奴婢前几日在街上采买线头的时候，有人主动来找奴婢，说是如果奴婢肯在府里散布些您的谣言，就给我十两银子，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呀，奴婢家里正缺钱急用，所以才猪油蒙了心，答应了这样的勾当，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呀，三小姐。”唐二麻子的媳妇儿说到这儿，早就哭得成了个泪人，可是陆颜玉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十两银子，你就敢干这样缺德的事，你可知道若是被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活该挨板子的是你，呸。”陆颜玉忍不住啐了一口。 “小姐有所不知，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呀，家里的独子得了痨病，已经欠下很多外债了，我那口子又是个不争气的，偷东西被人打折了腿，光靠奴婢一个人的月例实在是养活不了他们呀，所以奴婢才…才答应了那人的要求，奴婢该死呀。”唐二麻子的媳妇声泪俱下的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反倒是让陆颜玉觉得略微有情可原，还好这场事件被自己抓了个正着，否则若是真散布出去，三人成虎，自己还不成了旁人眼里的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了。 “那个指使你的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奴婢是在一个胡同里见的他，他带着一张斗笠，奴婢并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人身材瘦小，留着山羊胡子，别的，奴婢就一概不知了。” “那银子呢，你收了多少银子？” “他只给了奴婢一两银子作定金，说是等消息散布出去了之后，自然会把银子留在我常取药的药行里，他说如果奴婢被抓住若是供出有人指使，剩下的银子就不会如约拿出来了，奴婢也就是见了他那一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干这不要脸的勾当，还被您抓了个正着。”唐二麻子的媳妇儿仍是哭，哭得很可怜的样子。 “绿竹，一会儿回踏雪斋拿十两银子给她，算作药费，回去给她儿子治病吧。”陆颜玉吩咐道。 唐二麻子的媳妇儿一听陆颜玉要给她钱，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也不哭了，只是傻傻的看着陆颜玉。 “既然你也有难言的苦衷，我也不难为你了，拿上钱回去给你儿子看病吧，只是咱们府里是断断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了，你就带着你男人和你儿子去庄子上吧。”说完，陆颜玉头也没回的就出了屋，留下那妇人仍是愣在那里。 跟裁缝所的管事嬷嬷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做秋衣的事，陆颜玉便回了踏雪斋，今儿上午的事可算是够她忙活的了，敢情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跟人结下梁子了，对方还从姑娘家最重要的名声下手，非要抹黑自己不可，既然如此，还真得好好查查这个山羊胡子是何许人也，有人出招，她陆颜玉就得接招。 还想着，跟在陆颜玉身后的绿竹就泱泱的说道，“小姐，你怎么还给那蹄子十两银子，若是换做我，非得再给她十个板子不可。” 陆颜玉微微一笑，放下脑子里想的，一面走一面回答她，“你也听了，那妇人也是情非得已，家里已经够难的了，这才被歹人惦记上，我也是看她不容易，这才给了银子，不过挨了板子，最后好歹是打发到庄子上去了，也算是给她的教训，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她可是差一点就毁坏了小姐的名声，那样歹毒的话若是被传开了可是不得了，小姐正直青春妙龄，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反正奴婢就是恨得牙痒痒，不愿意放过她。”陆颜玉平时对绿竹极好，自然换来了绿竹的真心，她只要看见有人要对主子不利，就气得了不得。 “好啦好啦，反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也别提了。” “奴婢知道了。” 主仆俩还沉浸在刚才的不愉快中，就听远处有人在喊陆颜玉。 “小姐，奴婢回来啦。” 陆颜玉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冬梅嘛！ 第九十五章 意外的礼物 冬梅老远的看见陆颜玉便一路小跑的奔向了她，“小姐，我回来啦。”本来冬梅都已经做好在叶娘身边服侍几天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一早起来用了早膳颜老板就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叶娘可以去接她娘回来，而自己也可以回府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吗？叶姐姐的事都解决了？她现在去哪儿了，回家了吗？”陆颜玉上来就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冬梅朝陆颜玉福了一身，然后才一一解释起来，“小姐放心，颜老板一早就来告诉叶姑娘，说她爹赌债的事全部都解决了，从此不必再担心有青楼和赌坊再来骚扰，所以叶姑娘去接她娘回家了，还吩咐了奴婢可以回来把这事儿禀告您一声，省的您再悬着心。” 陆颜玉心里暗暗想着，这个颜老板办事倒也利落，向来赌坊和青楼都不是好惹的地方，有些个地痞流氓撑腰，何况这里边白纸黑字的画了押，是她爹抵了叶娘去还债的，人家青楼要的就是叶娘这样名声在外，又有一技之长的貌美女子，哪肯轻易就妥协，不过只要一晚上的时间，颜老板就将这事给办成了，看来也是个有背景有手段的人物，不容小觑。 陆颜玉是真心为叶娘高兴的，说话间所有危机都解除了，看来以后她可以过段平静的日子了。 “唉，对了，叶姐姐那个不争气的爹呢，他没什么事吧，也回家去了吗？”陆颜玉问道。 “一早的时候听颜老板说，他自己手下还有一支马队常年在外运输货物，颜老板打算让叶姑娘的爹也进了那马队帮忙，这样有个正经活计做着，远离喧嚣。这样就不会再赌博了。” “他想得还真是周到，那叶姐姐呢，她有什么打算，回去之后还去茶楼唱曲儿吗？” “颜老板说，叶姑娘的爹做活的例银，刨除他在马队的生活必须花费之外，剩余的都会按月送去叶姑娘手里保管着，马队的例银不少，也可以保证她和她娘的生计，即使不去唱曲儿也可以吃饱穿暖了。或者叶姑娘也可以去玲珑馆帮工，做些简单的涮涮洗洗的活，也能有些生活来源呢。” “那叶姐姐呢。她答应了吗？”陆颜玉有些心急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冬梅的话之后，她总觉得颜老板好像对叶娘照顾得很周全，难道是对叶娘有意？ “叶姑娘并没有立刻答应，她给颜老板磕了头。说谢谢颜老板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即使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她娘被这么一闹肯定受了惊吓，需得几日才能安抚好了，她要回家陪在她娘身边。再说也得回去给他爹收拾行囊，不过，以后不会再唱戏了。关于帮工的事，想过些日子再给颜老板答复。”冬梅把今儿早上发生的事全部都讲给了陆颜玉听。 “是这样啊。”陆颜玉点了点头，突然有点儿怅然若失，难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颜老板都要把叶娘留在玲珑馆里了。看来是有意接近的，不过这也难怪。叶娘要身段有身段，要样貌有样貌，虽然是戏子，却清雅脱俗，极有规矩礼貌，想必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吧。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小姐，在想什么，还是奴婢说错什么了？”冬梅跟了穿越而来的陆颜玉也有些时日了，她聪明，擅长察言观色，对陆颜玉的脾气性格也算了如指掌，改了脾气的小姐向来事事有自己的主意，办事也有条理，从没向今天这样有如此奇怪的表情呢。 陆颜玉这才自觉有点失常，别看这秋风凉，可自己的小脸却滚烫，其实她是有几句话想问冬梅的，却碍着面子不好意思张嘴。 “那个…嗯…那个…”陆颜玉支支吾吾起来没完，给冬梅和绿竹都听迷糊了。 “小姐想说什么？奴婢实在不明白。”冬梅一脸莫名其妙，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呀，其实我就是关心叶姐姐的终身大事啦，嗯…我是想说…想说我看颜老板人也不错，也挺关心叶姐姐的，他俩也很般配，郎才女貌嘛，或者…或者…颜老板也很喜欢叶姐姐，就是…就是我想问颜老板有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呀？”陆颜玉饶了八个弯，终于把自己想问的问了出来。 冬梅这才算听明白主子的话，又重新回忆了所有的细节，才答道，“颜老板好像除了跟叶姑娘说赌债的事，就没再说过别的什么，就连来传话都是站在门外，一步都不肯踏进屋里去呢，所以颜老板对叶姑娘有没有意思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冬梅故意拉长了一下这个转折，放佛在吊陆颜玉的胃口。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陆颜玉果然上钩，着急的问了回去。 冬梅忍不住抿嘴一笑，这才说全了话，“不过，奴婢临走的时候，颜老板倒是给了一样东西，让奴婢带回来给小姐。”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还不快拿出来给我看看。”陆颜玉撅着小嘴，急得要命，于是不满意的说道。 冬梅和绿竹一见这么猴急的陆颜玉，都嘻嘻哈哈起来，完全不顾主子的威严，惹得陆颜玉更是胀红了小脸。 “你们笑…笑什么？”陆颜玉一脸尴尬的问道。 绿竹向来说话直接，没遮没掩，“奴婢虽然不知道冬梅姐姐嘴里的颜老板是谁，不过看小姐的神情，却实在是奇怪呢，那样子就像…就像思念情郎的女子一般着急和娇羞。” “你个蹄子，这话也是随便能浑说的吗，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然后直接把你嫁出去。”陆颜玉一听这话，哪里还肯依，早就忘了刚才打板子时候的气恼，主仆三人嬉笑打闹着就回了踏雪斋。 进了卧房，陆颜玉往椅子上一坐，冬梅这才将颜老板送来的东西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摆在了陆颜玉的面前。 那是一个团花锦绣的小盒子，陆颜玉把玩在手中，一时竟也不着急去打开它了，而是在心里掂量着这里面会是什么，这下子倒是把站在一旁的冬梅和绿竹都给吊住了胃口，两人都好奇的盯着锦盒不肯错眼珠。 可惜陆颜玉并不想把这个东西跟大家分享，于是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了，今儿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知道了吗。” 冬梅和绿竹尽管十分想知道锦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可无奈主子有令，也不能违抗，于是都不情愿的出去了。 留下陆颜玉一个人在屋里，她这才不慌不忙的打开小小的锦盒，掀开盖子一看，竟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外加一张字条。 陆颜玉没管珠子的事，而是先拿起折叠的字条，打开后一行钢刃有利的小楷便映入眼帘，“莫谓城中无好事，一尘一刹一楼台。” 陆颜玉开动脑筋想了半天，还是有点儿不明白，这两句诗如果自己没看错，应该是禅语，颜老板写了这句禅语给自己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表明他的向佛之心，还是劝自己向佛出家？或者还有什么别的隐含的含义，可是想了半天陆颜玉也想不出来，于是只好放下字条，摩挲起那串珠子。 珠子光滑可鉴，放在手心里凉凉的，颜色青翠极了，一看就是好东西，陆颜玉几次试着套在手脖子上，又几次取了下来，因为她不了解颜老板的意思，所以这珠子还是先搁着吧。 把珠子和字条重新放回锦盒里，陆颜玉把它们收在了自己的小匣子里，匣子外面有锁，钥匙从来都是自己保存的，陆颜玉将小锁‘吧嗒’一下锁上，心里想着，等有机会再见颜老板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 都收拾妥当，陆颜玉这才打开卧房的门走了出去，院子里并无异样，冬梅几人都在各干各的活儿，陆颜玉抚了抚自己的胃，忙活了这么一早上，她早就饿了。 “姑姑，我饿了，给我下碗清汤面，再搁点儿炸酱吧。”陆颜玉向来对吃食并不怎么挑剔，好的能吃，一般的也能吃，这也正是下人们的福气。 秋姑姑听了主子的呼唤，赶紧放下手里的刺绣筐子，“好嘞小姐，您稍等会儿，奴婢这就去准备。” 于是，陆颜玉便去了琴房，那里最安静，她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脑子里循环播放颜老板送的珠子、字条和唐二麻子媳妇儿挨了板子后说的话，有喜有悲，让她有点思维混沌，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就这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秋姑姑便将面端了来，煮面的汤是早就熬好的大骨汤，炸酱也是加了木耳、土豆、香菇等作料之后的珍馐，再加上一绺香滑的手擀面，难怪陆颜玉喜欢的不得了。 面往陆颜玉眼前一摆，她就不自觉的咽了几口口水，拾起筷子正要吃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个声音感叹道，“这是什么呀，这么香！” 第九十六章 治风寒的方子 陆颜玉听见院子里的感叹声，可却没舍得停下筷子，一面用眼神示意秋姑姑去看看是谁来了，一面继续往嘴里塞着好吃的炸酱面。 秋姑姑从二楼往院子里一探头，正好对上站在院子里的李依琳的看过来的眼睛，李依琳不算是生客，她跟自家小姐要好的事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于是秋姑姑赶紧走到桌边回禀道，“小姐，楼下是郡主来了。” 陆颜玉这才停下手里忙叨着的筷子，反问道，“不对呀，声音不像依琳表妹呀，她的声音我还能听不出来。” “好呀，这可是让我听到了，颜玉表姐你未免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吧，不过几天没见就把我的声音忘记了？”原来是李依琳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已经爬上了琴房，她没有大家闺秀的那份矜持，自然也无需小碎步的折磨，行动起来也快的多。 陆颜玉赶紧刚下手里的筷子迎了上去，解释道，“哪里是我听不出你的声音来，你快让旁人都一起听听，怎得才几日不见是得了风寒还是什么，怎么嗓子也哑了，没了往日话语里的那份洪亮，我自然是听不出来的。” 李依琳泱泱的叹了口气，顺着陆颜玉的指引很自然的坐了下来，“还不是从你府上离开的那日夜里起身晾着了，这不就得了风寒，本以为两服汤药就能好，谁知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现下嗓子也哑了，说起话来还有鼻音，不舒服极了。”李依琳说着便囔了囔鼻子，用随身的帕子轻轻擦了擦。 “本来确实是两服药就能好的，不过肯定是你嫌药汤苦涩偷偷倒掉了，所以才拖到现在，越来越严重的。你说我猜得对不对？”陆颜玉笑嘻嘻的说道。 旁人还知道遮掩遮掩，哪有李依琳这样，瞪大了眼睛直接就承认了的，“你怎么知道我把药倒了的，连贴身服侍我的丫鬟我都能很好的避开，这事可是谁都不知道的，颜玉表姐你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颜玉满脸黑线，这种事很好猜的好不好，简单的小风寒，李依琳向来身强体壮。身体底子很得很，她可不信唐王府里的大夫就能治不好了，肯定是这个小患者不遵医嘱。拖成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陆颜玉为了逗趣却回答了一句，“因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谁知李依琳却傻傻的问道，“蛔虫？蛔虫是什么东西？” 陆颜玉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个时代的人指定不知道蛔虫是什么东西。她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呃…蛔虫就是…是…是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一种很神奇的虫子，它能知道他人想的什么…呃…差不多就是这样。” 陆颜玉结结巴巴的解释完了‘蛔虫’的意思，不等李依琳再琢摩，就赶紧问道。“你都生病了，怎么还巴巴的往外跑，也不怕秋日里的风凉。再吹着你。” “还不是廉王府秦夫人的娘生了重病，母妃要去探望，我就借机说唐王府的大夫医术匮乏，好几日还治不好我的风寒，所以想去外面的医馆寻个好药方。所以这才出来了，只不过我没去医馆。而是直接奔着你这儿就来了。”李依琳笑呵呵的说着，“你看看，我有多惦记你，出了门就想来你这儿，你说说该怎么奖励我呀？” 李依琳这副俏皮模样逗得陆颜玉忍俊不禁，摇着头说道，“好好好，既然你要奖励，那我就奖励你一碗陆氏炸酱面，还有一个能治好你风寒的方子如何，而且这方子不但不苦，反倒是很甜哟，正对你的口味。” 依琳好奇的问道，“什么方子这可厉害，我还不信这药汤有不苦反甜的。” “你先吃点饭店垫吧垫吧，然后我就让人给你‘熬药’去！”说罢，陆颜玉就起身在秋姑姑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秋姑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便下去准备了。 不多时，先端上来的仍是跟陆颜玉吃的一模一样的炸酱面，只不过多了几样精致可口的小菜。 “我这儿的东西你别嫌弃，先尝尝吃不吃得惯，若是不爱吃，我再让姑姑给你做别的去。”陆颜玉贴心的问道。 秋姑姑不但为李依琳做了炸酱面，而且将刚才陆颜玉喝的剩下的大半碗面条给端了下去又盛了碗新的来，说了会子话，面都坨了，肯定是不能再给小姐吃了。 “不嫌弃不嫌弃，我刚才不就是被这面的香味儿给引上来的嘛，这面的味道呀，正合我心。” 看着李依琳丝毫没有避讳的大口吃着面条，陆颜玉心里暗想，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可爱，没有一丁点儿郡主的架子，能交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她陆颜玉的福气呢。 就这么着，陆颜玉和李依琳都吃下了满满一碗面条，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放下筷子，又同时赞美道，“真好吃！” “颜玉表姐，你这位姑姑的手艺可是真不赖，上次吃的点心就馋死个人，现下连碗面条都能做的别有一番滋味，果真是个厨艺超群的人才呀。”李依琳不吝赞美的说道。 “那是，秋姑姑会的还有很多呢，下次你来还给你翻新花样，保准让你吃不够。”陆颜玉对于别人夸赞自己的人从来都是高兴的不得了，于是开始洋洋自得起来。 李依琳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对了，还有你的方子，快点拿出来我看看。” “别着急呀，你这才刚吃下去饭，哪还有空闲的肚子吃药，稍等片刻，我已经嘱咐好人给你熬制去了，等一会儿就端上来。” “那好吧。”就这样，李依琳和陆颜玉就坐在慵懒的午后，随意的聊了些别人的家长里短。 “颜玉表姐，你还记得咱们秋围的时候，皇后大伯母给皇上引荐的那个秦媚儿吗？”李依琳的八卦精神也是既强的，若是放到现代，保准也是个可爱的小八婆。 “记得呀，马术极好的那个，后来跟着圣上进宫了，她怎么啦？” “昨儿听母妃跟几个贵妇聊天，有人说那个秦媚儿现在封了贵人了，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摇身一变就成了媚贵人，还真是本事通天呀。”李依琳砸吧了一下小嘴说道。 “那就是圣上喜欢呗，得了圣上眷顾自然步步高升，这也是常理，没什么值得一惊一乍的呀。”陆颜玉本就宫斗的戏码看多了，今儿有人得宠，明儿就有人失宠，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她也懂，一时的胜利不是一世的胜利，以后怎么，谁都不知道。 “唉，你倒是平静的很，昨儿那群夫人，一听了这个消息好像都很惊讶，一个个的嘴巴也长得很大，眼睛也瞪得很大。” “她们对于这样的事自然要关注更多，毕竟关乎她们各自夫君的仕途，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是争夺皇位的两大热门势力，在皇上还没下圣旨之前，站队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一不小心站错了位置，新储君上位，还能轻易饶得了那些曾经给自己使绊子的人，所以这些个女人也是关心男人们的将来，毕竟男人的将来就是她们的将来。”陆颜玉一席话吧李依琳听得愣愣的，第一次发觉眼前的颜玉表姐还有如此敏捷的思考能力，分析起官场上的事也能头头是道。 “原来如此，我说呢，有人面上是喜悦之情，有人面上是苦涩之情，原来都是为了这个。” “若再这么下去，这个媚贵人为圣上生个皇子，封妃不就指日可待了？” “我听那些女人说，皇后大伯母是不允许秦媚儿生养的，她最多就是伺候在皇伯父身边，别的不能多想。” 陆颜玉听了这话，不禁摇了摇头，宫里的女人也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连生育的权利都有可能被剥夺，可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女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往宫里挤呢，真让人费解！ 看了陆颜玉这样纠结的神情，李依琳轻轻的问道，“颜玉表姐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在想是不是你的‘汤药‘熬好了。”陆颜玉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正巧，秋姑姑从外面小心翼翼的端了个白瓷碗进来放在了李依琳面前，碗上还有热气，暗棕色的汤看起来平淡无奇。 “这就是你说的药方？”李依琳凑上前去闻了闻，“闻着倒是没有苦涩味儿，等我尝尝再说。” 说着，李依琳便顺着碗边儿轻轻抿了一小口，“真的不苦，这是甜的，颜玉表姐这碗里装的难道是糖水吗？” “你先趁热喝，喝完我再跟你讲。” 于是李依琳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干净，拿帕子擦嘴的时候还不忘继续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你说呀。” 陆颜玉笑着回答道，“这里面不过是葱白、生姜和红糖，放到水里煮开服下，最适合风寒，你今儿回去，一掌灯就睡下，睡前也喝上这么一碗，盖上厚厚的被子发发汗，我保你明儿一早就会感觉好很多的。” “这样好这样好，可不用再喝那些苦死人的药汤子了，今儿回去我就嘱咐下人们给我熬上。”李依琳拍着手说道。 李依琳对于这样的小方子知道的不少，能帮上李依琳也算功德一件，一提起功德陆颜玉自然想起了写了禅语的颜老板，然后便是叶娘，然后就是李凌风。 “对了，凌风表哥这几日是不是出门去了？” 第九十七章 李依琳的误解 陆颜玉想起叶娘说的，在唐王府门口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李凌风，门房的下人说他有事远行了，这才无意间问了一嘴，哪知却被李依琳当成了什么信号，不怀好意的问道，“颜玉表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大哥啦？连他不在府里的事都知道，快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对我大哥‘别有用心’呀？” 陆颜玉一听李依琳这样说，心里小小的一惊，自己只不过顺便问了一句罢了，这鬼机灵的丫头在瞎琢磨什么呢，“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随便问一句罢了，你不说我也无所谓，我也不想知道凌风表哥的行踪，我心里可是什么都没想，是你想多了。” “啊？是我多想了吗？”李依琳脸上有点儿小失望，若有所思的说道，“颜玉表姐，若是你能嫁给我大哥，做我的大嫂就好了，那咱们俩一定是关系最好的姑嫂，你说对吧？” 陆颜玉被李依琳说得立刻红了脸蛋，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也没理李依琳说的什么嫁给李凌风的事，严肃的扯开了话题，“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嫁呀嫁的，也不怕外人听见笑话你，你可记得我祖父过寿的时候，就是因为说这个还被凌风表哥给奚落了一顿，难道现在还不长记性吗？” 李依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不怕不怕，现在是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左右不过都是咱们自己的人，说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会有人去告密？”李依琳对刚才自己的提议还没放弃，又追问道，“颜玉表姐你说啊，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大嫂，愿不愿意嫁给我哥？” 陆颜玉被追问的彻底无语了。这小丫头，思考问题总是这么简单吗？说话间，她又回忆起李凌风那张忽阴忽阳的脸，英俊是英俊，可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他一天八变的心情，所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依琳表妹，我正式的告诉你一遍，我不喜欢你大哥，所以也不会嫁给你大哥的，以后关于这样的问题你就别再问了。好不好？” “不喜欢？”李依琳拖长了音儿反问了一遍，面上有点不太高兴，“为什么不喜欢呀。我哥好歹也是一表人才，堂堂唐王府唯一的世子爷，你若是嫁给我哥将来那就是王妃啦，而且还可以永远跟我在一起，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不愿意呢？” “哎呀我的好妹妹。若是从一开始我就惦记着成为王妃，那我从住进你们唐王府的那一刻就应该讨好凌风表哥了，多接触接触，多了解了解，这样才能让他喜欢我呀，可是这样的事我不愿意做。我要的另一半...”陆颜玉说到这里稍微愣了一下，莫名其妙想到了玲珑馆的颜老板，那个自己只知道姓氏。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人，“我要的另一半我希望是一见倾心，互相爱慕的，这辈子他只娶我一人，就是诗句中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别的身份地位样貌什么的我都不在乎。再说了，就算我真的嫁到了你们唐王府，难不成你一辈子都不出嫁了？还说什么永远跟我在一起，恐怕王妃第一个就不答应。” 说起别人的亲事李依琳还言谈自如，可一提起自己的也禁不住脸红了，攥着衣角不自在的说道，“若是你能嫁给我哥，我不嫁人又何妨，一辈子待在唐王府里岂不自在？” “自不自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陆颜玉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缓缓说道，“尽管我说了我心里希望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咱们女子的亲事又岂是自己说了算的，将来我要嫁给谁，还不是穿上红衣，蒙上盖头，拜了天地就要认命的，若真的要嫁给一个不如意的郎君，还真不如向你说的这样一辈子不出嫁，干脆老死在府里算了。”陆颜玉穿越到这里，虽然有了一个让人羡慕的身份，吃喝是不愁了，可是每每想起有关成亲的事，自己都做不到坦然面对，难道自己将来真的会嫁给一个不了解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吗，还要负责传宗接代，为这个男人生一大堆孩子，一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颜玉表姐，让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好难过，好可怕。”李依琳不高兴的垂下眼帘，撇了撇嘴。 “傻丫头，你跟我不一样呀，你是唐王府嫡出的郡主，王爷和王妃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会不为你打算，非得为你寻到一个好归宿不可，可我呢，我娘去世的早，爹爹虽然疼爱我却也说不上什么话，所以只能盼着祖母能多为我思虑吧，剩下的便是听天由命了。” “既然如此，颜玉表姐你还是嫁给我大哥吧，我大哥好歹我是了解的，有我在他就不敢对你不好。”李依琳脸上又有了一丝曙光，又开始旧事重提。 可陆颜玉呢，继续满脸黑线，说了半天这可是又绕回来了，“好了好了，咱们不提这事了好不好，就当我没说过，你以后也别提了，乖。” 李依琳见陆颜玉如此坚决的表了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闭口不提。 “对了，颜玉表姐你不是问我哥出门的事吗？他是去给庆哥哥送行了，庆哥哥这趟回西北成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大哥就去送了送他。” “哦？之前他俩不还置气呢嘛，这么快就恢复了？”陆颜玉问道。 “嗨，他们男人之间的事说不明白，反正庆哥哥也死了心不再惦记我了，我大哥还跟他置什么气，兄弟情深，自然是和好如初了。”李依琳不在意的回答道。 “可是这送行也不至于送了那么久，凌风表哥好几天都没回府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大哥走了好几天了，他说送人顺便出去逛逛玩玩，准备送个几百里再回来的，不过估摸这一两天也该回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叶娘等不到李凌风，恐怕若不是那个姓袁的将她骗去玲珑馆，叶娘也是白白耗费时间，等不来救援的，这么说来，那个姓袁的的也不是一点功劳都没有的，陆颜玉暗想道，不如干脆就把叶娘的遭遇都说出来，或许李依琳是这道这个颜老板的，正好可以从她嘴里探听一点颜老板的底细。 “我是听叶娘说的，就是之前咱们逛庙会的时候唱戏的那个姑娘。”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叶娘怎么会知道我哥的行踪？”李依琳好奇的问道。 于是陆颜玉便把叶娘的遭遇，以及如何去的玲珑馆，如何差点儿被用强，最后又怎么解决困难的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李依琳听，这么一通下来，把李依琳听的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拍手叫好，看来这事确实跌宕起伏。 “还好你们及时出手相救，要不然叶娘的清白定会遭人玷污了，以前我也见过那个袁庆友，他还来过我们唐王府，我原以为就是个普通纨绔子弟，没想到竟然如此下作龌龊，等下次我再见到他，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李依琳的性格跟陆颜玉有些像，也是喜欢打抱不平，所以对于这样的事她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算了算了，你可别再提这事了，若是被人听去，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万一影响了叶娘的名声可就得不偿失了。”陆颜玉提醒道。 李依琳听了点了点头，“那好吧，可这就便宜了那个衣冠禽兽了。”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安静的待了一会儿，陆颜玉想了想，终于还是问起了颜老板，“唉对了，这个玲珑馆的颜老板你认不认识，他如此神通广大，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 “颜玉表姐你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是母妃管的也是极严格，若不是逢年过节，有个聚会宴会的，我也是休想出府半步，今儿还不是因着我生病才能偷偷跑来找你玩，所以市面上的人物，除了那些个大小官吏我多少还听父王母妃提起过一些，剩下的就都不知道了，更别说什么颜老板啦。” 听了李依琳的话，陆颜玉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失望的，自己现在特别想了解这个颜老板到底何许人也，可惜连李凌海都是知之甚少，那到底有谁会知道这个人呢。 两人又说了会子别的家长里短，李依琳就说时间不早要回府去了，陆颜玉没再留，只是嘱咐了她回去好生保养，把风寒治好了先。 李依琳前脚一走，陆颜玉便仍是慵懒的半躺在琴房的贵妃椅上，看了会儿书，又觉得有些累，便直接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直到秋姑姑来推醒了自己。 “小姐，您醒醒，唐王府的世子爷来了，说要见您。” 陆颜玉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妹妹才刚走，哥哥就来了，他们兄妹俩这是搞什么把戏。“嗯好，我知道了，把世子爷请到正厅去，奉了茶，说我稍后就到。” 第九十八章 争执 陆颜玉吩咐秋姑姑先将李凌风迎到了正厅坐着，自己则稍作整理，随后才下了楼。 刚刚从午睡中醒来的陆颜玉，虽然已经整理过衣着，不过鬓边的碎发却没打理妥当，连带着脸颊被秋日的阳光照射后留下的红晕，就这么直直的从门外走了过来，模样甚是娇媚，陆颜玉自己也许不知道，可这些映在李凌风的眼里，有了那么一丝不一样的风情，让李凌风不自觉的低下了眼睑，又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李凌风也不得不承认，陆颜玉的样貌绝对是京城里的大户小姐中数得上的，不仅是五官有多秀美，而且还有自骨子里透出的那份果毅和洒脱，更是格外的吸引人。 “凌风表哥，真是稀客，你怎么得空来我的踏雪斋了，若是来寻依琳表妹的，你可是来晚了一步呢，她已经回府去了。”还不知道李凌风为何而来的陆颜玉，心里正疑惑的紧，难不成这个李凌风还真是怕自己单独跟李依琳接触么，不过是一回陆衍庆的事，这家伙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还巴巴的追到踏雪斋来了。 “我这回来不是来寻琳儿的，我骑马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就是见她上了马车回府，这才进来的。”李凌风淡淡的回应道，从面上并看不出有什么别的表情。 “哦？那你是...”陆颜玉开动脑筋，不是来监视，那...难道还是因为陆衍庆？“二哥哥的事上次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不知道是不是你送他的路上又听来了些什么，这才来找我重新算账的吗？” 李凌风这才中和了刚才冷淡的面孔，不禁嘴角一提，笑了出来，“琳儿那个丫头果然还是什么都跟你说了，看来以后只要是她知道的。你都会知道喽。不错，我确实是送衍庆兄出城，不过一路上从他嘴里听到的都是你的好，所以今日何谈算账一说，你误会了。” “那我就更加不明白了，除了依琳表妹和二哥哥的事，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什么需要商量的吗？”陆颜玉现下满脑子都是问号。 李凌风没有急着回答陆颜玉的提问，而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站在屋里服侍的秋姑姑和冬梅，似乎在避讳着什么。 陆颜玉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却并没有让丫鬟出去，“她们都是贴身伺候我的，你也无需顾忌什么。直说便是了，再者说，男女授受不亲，单独共处一室恐怕不妥。” 李凌风也明白这个道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昨儿你是不是去了玲珑馆，见了那儿的颜老板？” 陆颜玉一拍脑袋，对呀，昨儿不是遇上叶娘的事了吗。难怪李凌风会来，大概是因为叶娘吧，于是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凌风表哥说的是叶娘的事吧，那些棘手的问题，颜老板已经都解决了。凌风表哥就不必再担心...” 话还没说完，李凌风便不耐烦的打断了陆颜玉。“叶娘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能这么热心的帮她的忙，我也很感谢你，可是我问的重点不是叶娘，而是那个颜老板，既然你已经见过他了，那我就好心的提醒你一句，以后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否则...” 李凌风没说出那个‘否则’后面的话，可这话里带着的命令式的语气，却让陆颜玉很反感，“否则什么，你倒是说说我听听，否则我惹祸上身，否则我小命不保，到底否则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呀！” 李凌风瞪大眼睛看向陆颜玉，自己一回城听说了这件事立刻就赶了过来，无非是因为陆颜玉跟李依琳的关系要好，才好心来提醒一句，没想到这个陆颜玉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听自己的劝，眼见两个人的状态变得‘剑拔弩张’，秋姑姑轻轻碰触了一下冬梅，示意她出去，又轻声的说了一句，“两位主子别动气，奴婢们去门口侍奉着，一有动静就会立刻进来禀告的。” 眼见着秋姑姑个冬梅都走了，陆颜玉也是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看李凌风的眼睛，只是满脸写满了不服气，好像跟大人斗气的小孩子似的，而李凌风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就这么大喇喇的来了，跟人说不要接近另一个人，确实有点不通情理，好歹是要把原因说明的，可是个中原因真是难以启齿，于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便这样对峙住了，谁都没说话。 就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陆颜玉装作无意的瞥了李凌风一眼，正巧看到他也在瞥自己，两人同时不自在的‘咳咳’了几声，然后仍是李凌风开了口。 “我这么唐突的来找你，告诉你远离某些人确实是我的做法欠妥，可是我既然这样跟你说了，那就有我的道理，你为什么还执拗的不肯相信我呢。” “我不是执拗，你就这么来了，随随便便留下一句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总得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吧，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远离颜老板，理由合理，我就听你的。”陆颜玉坚持要知道原因，眉宇间都是不肯妥协的表情。 “我知道他托你的丫头送了东西给你，不管他送的什么，要么你交给我保管，要么就自己处理掉，总之别留下把柄给外人，否则真的对你的闺誉名节有损。”李凌风也顾不上陆颜玉的面子之类的事，竟直接点出要害，把陆颜玉收了颜老板礼物的事说了出来，要知道这未婚男女私自接受礼物，也是私相授受的一种，传出去并不好听。 这回唤作陆颜玉窘红了脸颊，气急了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你还知道些什么，难不成你在玲珑馆里安插了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你都能知晓？” “你这样理解也行，就当我安插了眼线，总之一句话，你到底听不听我的劝？”李凌风也渐渐失去了耐心，说话有些着急。 “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非得远离颜老板，你是万花筒，百事通，那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呀。”陆颜玉被揭了短，正好心情不佳，于是更加对李凌风不服气了。 李凌风如今在心里暗自琢磨，果然孔老夫子的那句‘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说的是真有道理，刚才自己还默默称赞陆颜玉与别的女子不同，性格中夹带着一份果毅，这回没想到，女子就是女子，大同小异，遇上什么事儿，非得纠结于个为什么，真是急死人。 “不为什么，我是念着你跟琳儿要好，若是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她也肯定会为你难过的，所以我才好心来提醒你一句，谁知你这么不识抬举，算了算了，我是不管你了，你爱听不听吧！”李凌风说话就起身往外走。 陆颜玉听了他这些言辞，更加气愤，对着他的背影就回了一句，”我就是这么不识抬举，不劳世子爷大驾来关心我，以后无论我遇到什么事，您且走您自己的路就是了，休得再看我一眼，哼。” 被陆颜玉这一讥讽，李凌风气得调转回头，一步一步走到陆颜玉面前，身体故意向下压，逼得陆颜玉不得不身子往后仰，以免贴上李凌风压下来的身体和脸。“你...你要干嘛，你...你别再靠近了，再靠近我可要喊人了。” “我倒要仔细看看你这个陆家大小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人前温顺人后泼辣，你还真是名符其实的两面做派，让人摸不着头脑呢。”李凌风咬牙说道，他嘴里喷出来的气息，几乎要落到陆颜玉的脸上。 这么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吓得陆颜玉使上了全劲儿，用手掌猛地一下就把李凌风给推开了，然后自己也跟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安全的地方。 “堂堂世子爷，竟做这样的事，传出去也不怕人...怕人...”陆颜玉惊魂未定的说道，甚至有点儿语无论次。 “你随随便便收男人送的东西都不怕，我怕什么。”李凌风瞬间又变成了第一次在苗圃里见到陆颜玉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若是碰上不认识他的人，定会认为他是个纨绔子弟。 “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陆颜玉涨红了双脸，气得直跺脚，可算让李凌风抓到自己的把柄了，他竟然说起来没完没了。 “我就欺负你又怎样，你能怎么样，难不成去告我，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你必须听我的远离颜老板，否则我还真就把你跟他私相授受的话告诉陆老夫人，或者干脆说给所有人听，这样恐怕也够你受的，该怎么办你自己选择吧，恕我不奉陪了，先走一步。”李凌风说罢，这次是真的直接大步流星的出了踏雪斋，留下陆颜玉自己抚着胸口，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急败坏的陆颜玉竟然直接端起李凌风喝过的茶盏使劲扔到了地上，茶盏破碎的声音这才引得外面的丫鬟纷纷探了身子进来。 没有地方发泄的陆颜玉，于是做了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对着门口便大声嚷嚷道，“看什么看，都给我出去！” 第九十九章 解梦 李凌风走了的那个晚上，陆颜玉连晚膳都没用，只是躲在卧房里，秋姑姑劝了好几次都被给赶了出来。陆颜玉一个人憋在屋里自己琢磨着，在前世她虽然不是来自于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也从没这么受过一个没什么干系的人的欺负和挖苦，莫名其妙的上来就命令自己做这做那，连个理由都不说，认识什么人，交什么朋友，那是她的自由，凭什么得听别人的号令。 “你是世子爷你就了不起了，你算个屁啊，狗屁世子爷，狗屁李凌风，千万别有被我抓住小辫子的时候，否则我踩死你，我弄死你，我捏死你...”陆颜玉盘腿坐在床上自言自语的说道，嘴里全都是咒骂李凌风的话。 骂也骂够了，陆颜玉想起今天李凌风的表现确实觉得很奇怪，一向还算稳重的李凌风即使是知道了陆衍庆和自己的小阴谋之后，貌似表现的也不向今日如此激动，只不过几句奚落，几句警告罢了，可这回碰上颜老板的事，他就按捺不住了，还玩起了威胁，一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架势。若是论亲属关系，自己在李凌风心中的地位那可是排都排不上的吧，以前两人也没安生过，嘴仗也打了，架也吵过，若真的是为了自己，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或者是为了另一边的颜老板也未可知，可是这个颜老板到底什么来头，李依琳不知道，李凌海知之甚少，还真让她摸不着头脑，抓不住要害。 “唉...”陆颜玉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床上下来，用钥匙打开自己的小匣子，把颜老板送的锦盒取了出来，把玩在手中。又对着锦盒说道，“都是你惹的祸，你说你让我拿你怎么办？”陆颜玉将锦盒掂量在手里，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如李凌风说的那样处理掉？应该怎么处理？明儿一早扔到千鲤池里去，还是索性找块砖头给砸个稀巴烂？“唉...”陆颜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还是有点儿舍不得，一回忆起颜老板，心里总有些不落忍，这算一见倾心吗。陆颜玉又一次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 犹豫了半天，陆颜玉依然把锦盒锁回了匣子中，算了。不论如何，这东西得等到自己彻底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后才能做抉择。 下定了决心之后，已经是半夜了，陆颜玉就是中午吃了那么一碗炸酱面，这个时候早就消化光了。刚才是挨着李凌风的事，气得感觉不出来，不过先下才觉得是真的饿了，于是只好又招呼了秋姑姑进来，“姑姑，我饿了。随便给我做点儿什么吃吧。” 秋姑姑一见主子转了性，不生气了，于是大喜的说道。“好嘞小姐，您稍等，奴婢知道您晚上会饿，所以刚包了一点儿虾仁儿陷的馄饨备着，奴婢这就下了给您端上来。” 不一会。一小碗香喷喷的馄饨下了肚，陆颜玉也觉得有点儿倦了。最近的发生的事信息量有点儿很大，她的小脑瓜快装不下了，还是先睡吧，明天精神好了再去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吃的饱饱的躺下，陆颜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陆颜玉仍是站在玲珑馆的门口，老远的就见颜老板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处，陆颜玉稍感惊喜的想走过去把所有事情都问清楚，可等自己走近了喊了一句，那人转过头来，她却发现是李凌风，李凌风满脸不悦的问道，“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再来找他了吗，你怎么还来，你怎么还来...”李凌风的一张脸眼见变得越来越扭曲，陆颜玉便从梦中惊醒了。 “小姐，您做噩梦了？”睁开眼看到的秋姑姑，陆颜玉起伏不定的胸腔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没，没有。”陆颜玉简单的回答道，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自从入了深秋，天亮的晚了，对这时辰也不好估计了。 “才卯时三刻，小姐再睡会儿吧，等会儿我再喊您起来。”秋姑姑为陆颜玉掖了掖被角说道。 “嗯好，我再躺一会儿。”陆颜玉这回没说早起，只是老老实实的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回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为什么从背面看是颜老板，跑到正面却是李凌风呢，陆颜玉想了想，这是巧合吗？可是又突然别出心裁的将两人做了个对比，咦？两人长得好像呀！想到这儿，陆颜玉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吓得秋姑姑一惊，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怪不得，年纪像，身材像，身高像，连脸型鼻子和下巴都像，只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一个天生让人难以接触，一个天生让人想去探索，一张一合，难道是兄弟？”陆颜玉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什么兄弟，小姐，您想什么呢？”秋姑姑在一旁听了，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陆颜玉朝秋姑姑摆了摆手，又从被窝里快速的爬起来，顾不得地上凉，光着脚就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太好了太好了。” “小姐，地上凉，您也穿上鞋袜呀，别拔着您。”秋姑姑着急的说道，赶紧为陆颜玉套上鞋袜。 “起床，不睡了！”陆颜玉简直就像个探险队员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得连觉都不睡了，嚷嚷着为她梳洗打扮，她心里想着，颜老板指定是唐王府的一桩丑闻，否则怎么会激起李凌风如此大的反应，哼哼，小样，你还想威胁我，现在换我威胁你了！ 陆颜玉自觉戳破了李凌风、或者唐王府上网一个秘密，心情好的不得了，一早上从梳洗到出门去请安，都是哼着小曲的。 “小姐，您今儿的心情可真好呀。”伺候在身边的冬梅自然看得出来。 “是呀，本小姐破了一桩千古奇案，心情自然是好的。”陆颜玉越发来劲，更加洋洋自得，冬梅不明就里，但她知道主子开心奴婢才能开心，于是也跟着高兴起来。 到了东院请安，陆颜玉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正厅，张氏和陆颜琴早就到了。 “哟，玉姐儿今儿来得好早呀。”张氏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陆颜玉知道张氏又要开始没事找事了，于是也懒得理她，径直走到田氏跟前福身行了礼，才回答道，“再早也不如大伯母早。” “我们是闲着没事做的人，早起也是正常的，可玉姐儿你就不一样了，昨儿又是郡主又是世子爷的，轮番来找你，光是招待，你就得累的不轻吧，这大早上的还让你来早起请安，可真是难为你了。” 让张氏这么拈酸吃醋的一说，陆颜玉才算明白过来，原来闹的是这茬，简直吃饱了撑得，谁来找我跟你有一分钱关系吗，神经病！陆颜玉心里这么想，可嘴里却说道，“大伯母这么闲吗，我还以为大哥哥的亲事让您忙不过来呢，既然您都说没事做了，正巧今年裁缝所里走了几个嬷嬷，人手不够，那不如今年春雨轩的棉衣还是您自己动手做做？听人说往年您也总嫌这不合适那不合适，要改好几回呢，要我说还是自己动手做的最合适，合心也合身，您说好不好呀？” 陆颜玉不过几句话，立刻把张氏堵在了那里，“你...”想发作还发作不起来，毕竟是自己先挑起了这个话头，本意是酸几句陆颜玉，没想到倒是把自己给酸倒了，她转头看见没帮自己说话，而是一心端着碟子吃话梅的陆颜琴，立刻把火发泄在了自己的闺女身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关键时刻一点儿用处没有，难道你是个哑巴呀，连句话都不会说。” 陆颜琴被这么无缘无故的数落了几句，咧着嘴要哭似的。 田氏端正的坐在那里，手里捂着一个汤婆子，任由丫鬟轻轻的捶着腿，对于这样的事她也不爱管，知道陆颜玉的嘴上功夫吃不了亏，也无需她去救援。 还是陆颜纹和陆颜玢的到来化解了这场尴尬，田氏这才咳嗽了一声，发了话，“好了好了，别净说些没有用的，她又没招你。” 张氏于是将耳边的碎发往耳朵后面一捋，翻了个白眼，不太高兴的坐在了那里。 “玉姐儿，今儿晌午送银炭和黑炭的人就会来府里了，按照往年的份例让各自的院子来领了各自的就是了，还是老规矩，主子和一等仆妇烧的是银炭，剩下的都是黑炭，往年也有下人越矩领了银炭去的事，今年你遣个可靠的人去盯着点儿，先紧着主子们的领。”田氏吩咐道。 “是，玉儿明白了。”陆颜玉起身点了点头。 “棉衣的事儿，你去裁缝所吩咐那些婆子了吗？衣料和棉花是现成的，样子也无需翻新，她们都是老手，做起来自然慢不了，你只需多盯着些就是了。” “玉儿昨儿已经去过裁缝所了，跟管事的婆子都叮嘱好了，还请祖母放心，棉衣一定会赶在入冬前都做好的。”陆颜玉并没提唐二麻子媳妇儿的事，昨儿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想必田氏不知道也难，既然她没提，自己也别先开这个口了。 田氏又絮絮叨叨的问了陆颜玢关于李氏的病，随后便让大家都散了，陆颜玉出了东院，心里盘算着，关于田氏说的领错炭火的事她也听绿竹碎碎的念叨过，这样的事，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着点儿比较妥当吧，既然做了，就得做好呀！ 第一百章 分炭 <>陆颜玉回了踏雪斋吃了早饭，又去知秋阁看了李氏，陪着李氏做完了针灸时间也差不多接近晌午了，她便匆匆的去了侯府的后院，老远的就看见一些精壮的男子在搬运箩筐，一个个扛在肩头，来往进出，步履匆忙，一旁已经来了不少丫鬟小厮侯着，只等管事的来了发话，才能开始搬运自己院里的。 在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是见不得那些府外的男人的，为了避嫌，陆颜玉带着冬梅去了不远处的假山上待着，只等外人走了，再现身主持分炭的事，其实份例都是往年的份例，每个院子的主子没有变化，一等仆妇的数额也是有限定的，都是按照往年的例来，陆颜玉说是来主持的，其实不过是站在这里看着，没了李氏在，恐怕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仗着不怕管事会乱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颜玉还待在假山处，可是却听见后院有了此起彼伏的吵闹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陆颜玉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便带着冬梅赶了过去。 原来搬运炭火的工人都已经走了，有管事的站在高处在念每个院子应得的份例，才念到春雨轩，就听见底下有人起了异议。 根据冬梅说的，陆颜玉得知那个撸着袖子叉着腰的婆子姓连，是春雨轩的管事嬷嬷，只听她态度极差，嘴里不间断的说道，“管事，你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了，这府上有谁不知道再过一个月我们大少爷就要成亲了，他娶得可是廉王爷府上大夫人的亲外甥女，你敢不把这一份算上，等我禀告了老夫人，还不打断你的狗腿。” “就是就是，除了我们新奶奶的例。还有新奶奶带来的丫鬟的例，一等仆妇怎么也要有三五个，还有陪嫁丫鬟，府里派去伺候的丫鬟，管事，你可算算我们大房到底应该领了多少炭火去，哼，这事办的不好，看大夫人怎么收拾你！”旁边还有帮腔的，一个着红衣绿裤的小女孩。牙尖嘴利的倒也是个不好惹的。 难为管事一个男人被两个女人前后夹住，指着鼻子咒骂，管事哪里是她俩的对手。何况还有那么多别的院子的丫鬟小厮在一边等着瞧着，管事更加难堪，满头大汗，不知如何应对。 “祖奶奶，姑奶奶。”管事朝连嬷嬷和她的帮手各鞠了一躬。拿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求您二位了，今儿这炭都是有数的，黑炭还好说，多少能给您匀出来点儿，可这银炭金贵。多少就这些，多给您点儿，别的主子那里就少了。各位都是主子，我...我可是谁都惹不起啊！大家都是奴才，伺候主子不容易，您看在这份上，能不能高抬贵手。先把这些领回去，若是最后有了多余的。我再亲自给您送到春雨轩去，您看成吗？” 连嬷嬷似乎并不为所动，叉着腰站在那里依旧不依不饶，“别跟老娘在这儿套什么近乎，我就不吃你那一套，也不劳你再给我送一趟，今儿我就是得把我们春雨轩的炭都搬走不可，今儿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若是惹怒了我，小心老娘找人来把你这些炭都给掀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哼！” 红衣丫头也不甘示弱，跟着附和道，“快点儿给炭，我们大夫人在春雨轩里等着呢，你磨蹭什么呐，今儿就是老夫人来了，也是一样会给的。” “这...这...”管事是个明白人，现下如果给大房撕开了一个口子，别的院子都会找借口来要更多的炭，到那时自己更加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见连嬷嬷就要上去撕扯管事，可旁里站的那么多人都像是在看戏似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肯站出来替管事说句话的，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或者说也在伺机为自己捞好处，管事被说的耷拉着头，无奈极了，无助极了。 正是晌午，阳光好的不得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当间的几个当事人身上，谁都没发现站在人群外的陆颜玉，直到陆颜玉示意冬梅一眼，冬梅这才站到前面，一面用手扒拉着人，一面大声嚷嚷着，“让开让开，三小姐来了，让出条路来，都让开！” 陆颜玉跟在冬梅后面，很快走到人前，管事一见陆颜玉来了像看见下凡的观世音菩萨，两只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快步走下高台，朝陆颜玉恭敬的鞠了个躬，“三小姐，您可算来了，这...这边儿我快控制不了了。” 连嬷嬷一见陆颜玉来了，眼神有些慌乱，想遮掩还没遮掩过去，她用手肘捅了一下身边的红衣丫鬟，那丫鬟就往人堆儿外面扎，陆颜玉见了赶紧拦住她，“别走呀，二郎神这是派哮天犬回天庭搬救兵吗？” 陆颜玉这样一说，人堆儿里爆出了一阵窃笑，那些生怕事情闹不大的人立马堵住了出路，于是穿红衣服的丫头只得夹着肩膀站在那里，她听明白了陆颜玉在骂她是狗，低着头不情愿的回过身来。 “给三小姐请安，三小姐好。”连嬷嬷果然是个脸皮厚的人，脸色变得极快，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快步走了上来福身道。 陆颜玉笑了笑，回了一句，“哟，这是连嬷嬷呀，老远的我还以为是哪个主子站在这儿鸣不平呐，这会子既然我来了，那你就把你的冤屈重新说一遍，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我也好给你做个了断不是。” “瞧三小姐这话说的，奴...奴婢可没有什么不平事，刚才...刚才不过是跟管事闹着玩呐，闹着玩闹着玩。”连嬷嬷不禁有些害怕，手脚都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了，虽然这个三小姐年纪小，可阖府上下都知道她的厉害，昨儿不知道因为什么还把唐二麻子的媳妇儿给打了一顿撵出去了。 “是呀，三小姐，奴婢...奴婢们是闹着玩的，三小姐别当真。”不知什么时候躲到连嬷嬷身后的那个红衣丫头悄悄的露出了半个脑袋，也跟着附和道。 陆颜玉和声悦色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奴婢贱名红穗。”她答得倒快。 “红穗？”陆颜玉立刻收敛了笑容，上前一步指着她就问道，“我且问你，刚才我跟连嬷嬷说话，什么时候允许你插嘴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断主子问话，这是谁教你的规矩？”陆颜玉一瞪眼，吓得红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 陆颜玉于是转头看向连嬷嬷，问道，“连嬷嬷，有几个问题我不明白，还请你来给我说说清楚，第一，暂不说你们新奶奶还没进门，即便是进了门，按例她能有几个一等丫鬟呀？老夫人那里才只有四个，大夫人和三夫人那里各三个，我这踏雪斋里有俩，怎么你们新奶奶那里还能有上三五个？第二，陪嫁丫鬟不说，可这府里遣人去伺候的丫鬟本身就是府里的人，炭都是提前就发好的，怎么去了新奶奶那里伺候，还要另算，新人什么都要双份吗？这规矩是谁立的？我怎么不知道。第三，你们随随便便就把老夫人拉出来当话底儿，还老夫人来了也会同意，你们拿老夫人压谁呢，老夫人也是能被你们这些的奴才拿出来胡吣的吗？还有，管事在咱们府里的品阶并不比你连嬷嬷的低，你凭什么对他呼三喝四，呼来唤去的，在这儿胡闹了这么半天，耽误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功夫，你可知道别的院子里还有主子等着丫鬟下人们回去伺候呢，这笔时间账咱们又该怎么算？” 陆颜玉将连嬷嬷说过得话一笔一笔都给她算了个清楚，每说一个，连嬷嬷都吓得哆嗦的愈发厉害，到最后直接愣在原地，腿脚不听使唤的也是一下跪在地上，看来这两人平时的人缘也不算多好，到了这个时候围观的人中偷偷捂嘴笑的不算少数，似乎都要看她俩会有什么下场。 陆颜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淡淡的说道，“你俩放心，我不会打你们，只不过教训还是要给的，你俩今年的炭没了。”陆颜玉于是转身对管事说道，“春雨轩少一份银炭，一份黑炭，你且记下吧，而且现下先让别的院子的丫鬟小厮来领，最后再轮到她们，如果大夫人来问，你就说是我说的。”陆颜玉心想，反正在张氏眼里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恶人做到底吧。”如果还有借机闹事的，你一并记下回了我，我有的是法子治他们！”杀鸡儆猴就是这个意思。 管事被陆颜玉这样一支应，腰杆子立刻直了不少，人群也安静了下来，有些个跃跃欲试想要学连嬷嬷的人也通通放弃了，秩序井然的开始领炭。 陆颜玉待了一会儿，看没什么事了，这才回了踏雪斋，回去的路上，冬梅问道，“小姐，你这样做不怕得罪大夫人吗？” “怕什么，你越是退缩她越是厉害，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第一百零一章 诈 过一百章喽！感谢M爵爷的打赏，这周末高高争取加更！大家别忘了收藏哦，也可以打赏哟！！嘿嘿爱你们~！ -------------------------------------------------------------- 分炭的事都结束了，管事特意去了踏雪斋将所有的事宜都汇报了一遍给陆颜玉听，因着已经处罚过无故闹事的连嬷嬷和红穗，后面的整个分炭过程都没有人再有任何异议，都是领了份例便走了。 “三小姐好气魄，几句话就镇住了那连婆子，当时要是没有三小姐您来，恐怕我还真得吃点儿亏了。”管事点头哈腰，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陆颜玉也不是打抱不平，像管事这样圆滑的人她见得多了，今日没有作为，无非是谁都不敢得罪，若是最后真的闹起来，一推三四五都怨到连嬷嬷身上，想必他也不会受什么惩罚，再者说了恐怕管事自己也闹不清，到底连嬷嬷来要炭是不是老夫人默许的吧。 “以后若是你真的管不好后面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不妨就解甲归田，庄子里有的是地方来养你们这样的人。”陆颜玉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管事一听三小姐这样说，不免有些着急，“三小姐，小的知错了，以后一定尽力维持后院大小事务，不敢再让三小姐多操心了。” 见他态度还算良好，陆颜玉也没多说什么，不过也确实是，没几分见风使舵、圆滑处世的本事，恐怕也混不到管事的位置上的。“算了算了，我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管事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了一阵，然后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踏雪斋，这天中午的午膳陆颜玉也没用多少，她知道后面怕是还有别的热闹等着自己呢，果不其然，午膳的碗碟才刚撤了下去，张氏就带着连嬷嬷找上门来了。 一进门张氏自然没有好脸色，连嬷嬷仗着自己的主子在，也变得放肆起来，两只眼珠子不安分的肆意打量起陆颜玉来。此刻她倒是成了看好戏的了，只等着主子为自己报仇雪恨呢。 念着张氏是自己的大伯母，陆颜玉还是守着规矩福了身请安。“给大伯母请安。” “不必了，你大伯母现下可是想安生都安生不了了呢。”张氏说的第一句话就带着火药味儿，年纪小的绿竹站在一旁吓得可是不轻。 “哦？是谁这么大胆搅了伯母的安生，侄女儿我倒是好奇得很呢。”陆颜玉绕着弯子跟张氏对话，一丝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倒是悠闲自在极了。 张氏看了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陆颜玉的鼻子就开始责问，“谁？不是咱们侯府的新掌家，我的好侄女又能是谁呢，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原来大伯母说的是晌午分炭的事吧，我不过是帮您整治了两个不听话的奴才罢了，怎么惹得大伯母如此不悦。不过既然大伯母不高兴，玉儿在此跟您赔不是就是了，侄女儿年轻不懂事，伯母千万见谅。”陆颜玉的态度出奇的好，张氏看她这样。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她把来之前准备好的那些挑理的词儿都忘了。 陆颜玉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氏还搞不太清楚，不过关于这面子上的事她还非得争一争不可，以前有李氏处处压着自己一头，现下换了个黄毛小丫头来，难不成她还治不了她嘛！“既然你说跟我赔不是，那就把落英阁应得的份例都拿来，那本来就是武哥儿和她媳妇儿应得的。” “好，大伯母都开口朝玉儿要了，玉儿哪能驳了伯母的面子。”陆颜玉特别爽快的就答应了，于是又转身就吩咐冬梅道，“冬梅，你去后院管事那里看看，银炭还剩多少，你呀，不管有多少都拿来，多的暂且不说了，若是少了就从我的那份里补。” 冬梅一听这样的吩咐，可是有点难为了，刚才管事来报账的时候还说银炭一丁点儿都不剩了，怎么这会子又让她去问，这不明摆着的事嘛，小姐到底在干什么。 张氏一见陆颜玉这样，还以为是自己厉害吓唬住了她，一时心里得意极了，双手环于胸前，自命不凡的昂着头，连站在一边的连嬷嬷都算是扬眉吐气了，心里想着果然还是自己的主子更胜一筹。 陆颜玉见冬梅站在那里不动，于是不由的又催促了一遍，“你这丫头，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大伯母的时间宝贵，你可耽误不起。”陆颜玉讨好似的看了一眼一脸放松的张氏，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对了，顺便你再跟管事的说一句，那个告发主子私放印子钱的丫鬟，也不用再审什么真假了，直接送到东院去，老夫人慧眼识珠，自然会有决断的。” 陆颜玉说完这话，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张氏，另一边原本还洋洋自得的张氏一提到印子钱，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由红转白，不自在极了，一看就有问题。冬梅看到大夫人的表情，才立刻明白了小姐为什么要她去找管事问炭的事，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于是也伶俐的答应着，“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哪知冬梅的一只脚才刚踏出正厅的门，张氏就从后面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喝道，“站住。” 冬梅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便听话的站在了那里，只见张氏黑着一张脸，皱紧了眉头，指着陆颜玉说道，“你...你敢威胁我。” 陆颜玉装作无辜的说道，“伯母这又是什么意思，玉儿愚钝，实在不知呀。” “算...算你狠，咱们走。”张氏气呼呼的带着连嬷嬷就出了踏雪斋，留下一屋子的丫鬟拍手叫好。 “小姐小姐，您是怎么知道大夫人私自放印子钱的事的，还好您抓住了她这个把柄，否者今儿的事还真不好办呢。”绿竹一解刚才的紧张，笑嘻嘻的跑上来给陆颜玉倒了杯水润喉咙。 哪知陆颜玉喝了口水却说了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答案，“我不知道她放印子钱的事啊，那个什么告状的丫头不过是我信口胡诌的，也是想诈一诈她，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对了，她也没有丝毫怀疑，竟然上来就承认了。”陆颜玉以前看这样大家族的电视剧和小说看得不少，那里面总把最爱斤斤计较的人写的特别爱财，却不是取之有道，那些个夫人姨娘的都会去放印子钱赚外快，她不过是跟张氏打了一回心理战，没想到还真成了。 “啊？”冬梅和绿竹都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连秋姑姑都笑着摇了摇头，“小姐您就不怕大夫人回去核实了这件事，再回来跟您闹吗？” “闹？闹什么闹，她这回啊吃的是个哑巴亏，她敢怎么闹，若是真闹我就真派人去查去，把她放印子钱的事查个水落石出，一清二楚，到时候回了祖母，看她还怎么收场。” “可是...小姐若是刚才大夫人不上当，或者她压根没有放过印子钱那怎么办？”冬梅好奇的问道。 “那就还是把这事告诉祖母去呗，若是落英阁的炭是她们应得的，那今儿早上祖母就会提醒我一句，或者是张氏提醒祖母一句，她们既然谁都没有说，那就证明张氏今儿来要炭的事是不该的，请祖母来做公断也就是了。”陆颜玉把前后都想了个清楚，所以自然不害怕张氏。 踏雪斋里算是松了口气，可是气急败坏回春雨轩的张氏则连忙吩咐连嬷嬷道，“你快去给我查一查，到底是哪个小蹄子出卖了我，还敢把我放印子钱的说出去，让我知道是谁非得揭掉她一层皮。” “夫人稍安勿躁，这事除了奴婢和红云经过手，恐怕并无第四人知晓，奴婢这就去查，夫人别急！”连嬷嬷也是疑惑得紧，于是得了令赶紧去了后院。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连嬷嬷从管事那里回来，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站在张氏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张氏透过窗户看见连嬷嬷回来了，忙喊她进来。 “到底是谁，你查清楚了吗，得赶在事情闹大之前把那个蹄子给收拾了才行，否则闹到东院去，那可就坏了。” 张氏见连嬷嬷垂着头并不说话，于是心里‘咯噔’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这事已经让婆母知道了？” 害怕张氏担心，于是连嬷嬷才将自己打听到的全部说了出来，“夫人，奴婢刚去管事的那里打听，原来并没有人来告状，这事...这事恐怕是三小姐诈您的！” 张氏听了这话悬着的心倒是落了地，听起来是件好事，可是张氏此刻就像吃了一个活苍蝇似的，恶心！她咬紧牙齿，这个时候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怪陆颜玉太聪明，还是怪自己太沉不住气，张氏捶胸顿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夫人，这事本就是三小姐诈您的，她又没有证据，咱们现下再去踏雪斋找她理论就是了，难不成还斗不过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哼，刚才我的表现已经坐实了这件事，现下再去找她，她若是铁了心去找证据怎么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她查出来的一二三四，那就真没我的什么好果子吃了，别忘了放印子钱可是犯法的。”张氏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这次就这么着吧，这个死丫头，以后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第一百零二章 搬瓷瓶 大宅门里的当家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惯会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正是如此。前一日分炭时连嬷嬷和红穗闹出来的事，阖府上下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田氏提都没提，再前一日陆颜玉责打唐二麻子媳妇儿的事，动静也不算小，田氏也是眼睛都没眨一下，也没问问始末，于是这日的晨昏定省，还是说了些府里可丁可卯的小事，一屋子人坐在那里，看起来也算和气。 “武哥儿的落英阁收拾的如何了，眼见着日子就近了，嘱咐那些丫鬟下人们的动作可得麻利些，别误了事。”田氏还是惦记着陆衍武的亲事，不是因为多疼爱这个庶生的长孙，更多的是顾忌威武侯府的面子。 “回婆母，下人们手脚还算麻利，这几日下来，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等打扫完就可以往里面填家具了，家具呢都是些现成的，前几日我都采买的差不多了，您放心就是了。”现在唯一能让张氏乐呵的事，也就剩下自己儿子的亲事了，费劲扒拉了这么一门体面的人家，张氏操办起来也是使了浑身解数的。 “嗯嗯，你是武哥儿的亲娘，这事交给你办出不了差池，我自然放心。”本来张氏还担心田氏今儿会对她态度不好，可这么一拉家常，张氏所有的担心都化为虚有了。 “得了，今儿就这样吧，你们都回去吧。”像往常一样，田氏一这么说，各人都会福了身各回自己的院子，陆颜玉觉得昨晚睡得不好，也想着回踏雪斋补上一觉去，哪只田氏却独独喊了她留下。“玉儿，你等等。” 等一屋子的人都走干净了。陆颜玉才调皮的问了田氏一句，“祖母有何事留下玉儿？难不成今儿又有好吃的早膳，祖母要留玉儿一同吃？” 田氏最喜欢陆颜玉这股子撒娇的劲儿，不免开怀一笑，“你呀，就是个机灵鬼，每回不把祖母逗笑你是不甘心。” 陆颜玉知道田氏的痒痒肉在哪儿，自然一挠一个准，于是走到田氏身边坐下，挎着她的胳膊。倚着她的肩膀，撒娇的吐了吐舌头。 “好吃的早膳一会儿咱们再去吃，现下我要跟你说的是前几日你去查的双一居的事。”田氏收敛了笑容。略带严肃的说道。 陆颜玉一听谈起了正事，于是也收敛起笑容，严肃了起来，她心想祖母这么些日子可算是想明白怎么重整双一居了。 看着陆颜玉投来的好奇的目光，田氏顿了顿说道。“双一居现下已经关门停业了，这里面的事该查的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今儿跟你说，不过是解了你一个疑惑，以后不用再为此事悬心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祖母有没有严惩那个幕后黑手？”陆颜玉关切的问道。她没想到田氏的动作这么快，竟然把该解决的事都解决了。 “既然犯了错那自然是要惩罚的，所有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你就放心吧。”田氏仍是这么一句话就一带而过，陆颜玉隐隐觉得这里面似有什么隐情，不过她是个聪明人，田氏既然不愿意说，那她也不会多问一个字。 “既然如此。玉儿便放心了。”陆颜玉点了点头，乖巧的说道。 “其实…”田氏见陆颜玉如此懂事。不该自己问的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又有些欲言又止，可是思量半天只是说了一句，“这里面的事复杂得很，等以后有了机会祖母自然会讲给你听，只是现在还不合适。” “玉儿明白，祖母不必为难。” “对了，听说你把双一居的瓷瓶差不多都搬回你的踏雪斋了？”田氏问道。 “是呀，玉儿还不是怕到时候对峙起来，那起子人会不承认嘛，所以早早把证据备下，嘿嘿，没想到祖母已经提前解决了这件事，祖母可别怪玉儿笨拙呀。” 田氏亲昵的拍了一下陆颜玉的脑袋，笑着说道，“祖母怎么会嫌你笨拙，我的玉儿可是顶顶聪明的呢，等会儿祖母就派人去你院子将那些瓷瓶都搬去东院的库房，省得占用你的地方，当初买这些个劳什子花了你不少的银钱吧，你也一并去柜上支了这钱去，这是公中用的，无需你个人花销。” 田氏这么一说，陆颜玉才记起那日买瓶子的钱可不是自己付的，是李凌海替自己当了回阔少爷，既然祖母说了要还这些银钱，那就等来日见了李凌海一并还给他吧。 “多谢祖母体恤，祖母，玉儿饿了，咱们去用早膳吧。”陆颜玉最擅长‘化骨绵掌’，软绵绵的就把田氏给制服了，于是祖孙俩热热闹闹的去用了早膳。 早膳后，陆颜玉没多留就回了踏雪斋，她得吩咐丫鬟们拾掇拾掇去，用不了多大会儿东院就有人来搬那些个瓷瓶了。 陆颜玉一回去便吩咐秋姑姑打开小仓库，那间小仓库就在偏厅的后面，是间不大的耳房，别看在踏雪斋住了这么久，陆颜玉还从来没有进过这间仓库。 “小姐，这仓库里面又黑又脏，小姐还是别进去看了，您有什么事都吩咐了奴婢们去收拾就是了。”说话的是秋姑姑，她一只手搀扶着陆颜玉，仓库背阳，里面黑洞洞的，她生怕主子有个磕磕绊绊的，碰伤了身子。 “不碍事不碍事，好久没进来看过了，我就略看看就走。”陆颜玉骨子里有强烈的探险思想，一见着没见过的东西就想探究个清楚。 “小姐以前就没进来过仓库呀，您不是最讨厌这里面黑洞洞脏乎乎的嘛。”冬梅适时的提醒道，她手里端了一截子蜡烛，给主子打光。 “是吗？可能是时间久了我不记得了吧。”陆颜玉现在已经能很好的应付这些说错的话记错的事，‘嘿嘿’一笑大部分事都能搪塞过去。 仓库里遍地摞的都是瓷瓶，只有旁边放着几个雕花的柜子和实木的橱子，上面都带着精巧的小锁。 陆颜玉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唉，这些橱子柜子怎么都锁着，这上面的钥匙都放哪儿去了？” “小姐忘了，那些钥匙都是小姐自己保管的，以前如果需要开橱子，小姐就会把钥匙给奴婢，等奴婢锁好了，还会把钥匙还给小姐的。”冬梅紧接着答道。 “哦对，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全给忘了。”反正屋里黑，旁人也看不见陆颜玉尴尬的神情，于是便这么糊弄过去了。 陆颜玉还想探究什么，可这时仓库外面的杏儿朝里面喊了句话，“小姐，东院的莺儿姐姐来啦。” “嗯好，我知道啦，让她在外面稍等就是。”陆颜玉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来仓库好好看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几个橱子柜子里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冬梅和秋姑姑扶着陆颜玉就出了仓库，只见莺儿带着几个小厮在院子中间候着呢，一见陆颜玉来，莺儿恭恭敬敬地福了一身，“三小姐好。” “快起来吧，不必见外。”莺儿是田氏贴身伺候的丫鬟，在这侯府里，不管是哪位主子都会格外的给莺儿些脸面。 “三小姐，奴婢是带着这些小厮来搬瓷瓶的。” “嗯，我知道，瓷瓶都在仓库里，让他们且去搬就是了，你来屋里喝杯茶再走吧。”陆颜玉笑着对莺儿说道。 “三小姐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哪有奴婢喝主子的茶的道理，再说了，老夫人嘱咐奴婢搬完瓷瓶就得抓紧回去，东院里还有别的事等着奴婢干去呢。”莺儿倒是很懂规矩，再怎样也不敢越矩。 “行，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你了，省的明儿请安的时候祖母又要责怪我了。”陆颜玉这么嘻嘻哈哈的一说，便让秋姑姑指挥着小厮们去了仓库，一样一样的将白瓷瓶都搬了出来。 眼看着小厮将瓶子都搬的差不多了，莺儿又嘱咐道，“好生看好了手里的瓶子，别给摔了碰了的，否则仔细你们的皮，都抱好了，出门右转就是了。”听着莺儿指挥着小厮们一个个出了门，陆颜玉突然一个疑惑上了心头，这去东院不是应该出了踏雪斋左拐吗，怎么往右走了，难不成是搬去别的什么地方？ “莺儿，你是不是指挥错地方了，东院在那面，你怎么让他们往反方向走了？”陆颜玉指了指左边说道。 “老夫人说了，让奴婢带着这些个瓶子从右边走，转一圈再回东院去。”莺儿如实的说道。 “这是为什么？”陆颜玉奇怪的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呢，时辰不早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眼见着莺儿领着那群小厮往右走了，陆颜玉心里暗暗想道，难道是双一居的那个烂摊子跟侯府里的哪位主子有关，所以田氏这般如游街示众似的将瓷瓶公诸于世，就是为了警告那个人一下，陆颜玉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出了门右面有谁的院子呢，首当其冲就是浮霜苑，难道这件事跟久未露面的陈姨娘有关？ 第一百零三章 迎亲 尽管陆颜玉对双一居的事情颇感好奇，又对田氏的做法很是奇怪，到底这件事跟浮霜苑有没有干系呢，还未可知。不过那位久未露面的陈姨娘最近确实安静了些，连带着陆颜玟都很老实，每天的晨昏定省都是惜字如金，除了必须要说的，别的多余的一个字、一句话都不肯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好歹一直到陆衍武成亲之前，威武侯府的日子还算是风平浪静。 一转眼就到了陆衍武成亲的前一日，整个威武侯府都是忙得不可开交，毕竟是孙子辈中第一个成亲的，还是往家里迎娶新人，自然要紧张些。 顾着府里的喜事，连陆英都请了好几日的假，没去衙门，也没去上朝，只一心等着明日的亲事，陆颜玉在晨起请安的时候看见这位祖父，五十几岁的人高兴得竟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停的捋着胡须在笑，一脸褶子。 “武哥儿，明儿一早你就要去迎亲了，一旦把你媳妇儿迎进府里，拜了天地这就算真的长大成人了，你也在兵营里锻炼了有些时日了，等过个一年半载我会去求圣上给你在兵营里谋个一官半职的，你可得好生努力着，别让咱们侯府丢脸才是！”陆衍武虽然文墨不通多少，但在习武方面却是继承了祖辈的风范，在兵营里锻炼的这段日子也是像模像样，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许，陆英脸上自然很有面子。 “祖父放心，我定会更加努力，决不让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府里上上下下失望的。”陆衍武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此刻最得意的就数张氏了。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有出息，哪有不开心的。 “公爹放心，武儿不会让您失望的，他是您的长孙，又是府里第一个娶妻的孙儿，武儿心里可是清楚的很，他呀得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好表率才行。”张氏用手帕捂着嘴遮掩着强烈的笑意，紧跟着说道。 今天日子特殊，阖府上下的主子们都聚集到了东院，李氏这还是病好了第一次来东院请安。也许是生了一场病的缘故，李氏面上倒是没有了先前那么争强好胜的模样，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倒是田氏面上的不悦却是有些明显，不过顾及着陆英，也只事一带而过。 有陆英在，田氏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是附和着点头补充罢了。今天的主角是陆衍武，说的也是陆衍武的亲事，等这一系列的事都商讨的差不多了，早上的请安也结束了，大家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陆颜玉从东院一路回踏雪斋，看见整条路上都张灯结彩的。前几日张氏去账上支了不少的银钱，看来这银子还真没少花，光这耀眼的红灯笼就足够铺张了。 “小姐。咱们府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连前儿两个月老老爷的寿辰都不及大少爷的亲事来的铺张。”冬梅也是看见了一树的红灯笼感叹道。 “亲事就是亲事，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不隆重点儿哪成，再说了依大伯母的性格。想不隆重也难，她这是好不容易捞着一个机会。耀武扬威，别看这大房是庶生，可她儿子却是长孙，哼，显摆显摆呗。”张氏这么个张扬的性格，陆颜玉可是了解的再清楚不过。 一路回了踏雪斋，陆颜玉用了些早膳后，便哪儿也没去，落英阁估计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了，她一露面还不是白白惹得张氏不痛快，再说几句不中听的，那可是得不偿失了，所以今儿个她还是好好的在自己院子里歇着吧，明天一天估计都会很热闹，她还是养足了精神看明天的迎亲吧。 不管外面忙成什么样子，踏雪斋里总还是安安静静的，日头很快落了山，又很快生了起来，终于到了陆衍武成亲的大喜日子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颜玉就起身洗漱梳妆了，今天她穿的是一身娇嫩的粉色衣裳，搭了一件带了一圈绒毛的粉绿色夹袄，既然今天是个好日子，那她也打扮得更应景一些了。 今儿似乎是整个府里的人都起得很早，到了落英阁，那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了，丫鬟下人不少，每个人进进出出都是步履匆匆，端这个的，搬那个的，好不忙碌！再一看这落英阁，果然已经是焕然一新，除了刚开始拾掇的时候陆颜玉来过一趟，最近这一段时间她为了不跟张氏有什么交集，也就没再来过，现下一看被张氏收拾的还真不错，看着院子小是稍微小了一点儿，跟踏雪斋一样一进的院子，也没有楼阁，因着节气的关系，院子当间也是空空荡荡的，没什么盆景植物，所以不免显得简陋了些，倒是那一张张剪的精致的双喜字，还有每间屋的屋门上挂着的大红色的门帘，增添了不少喜气。 陆颜玉一眼就看见叉着腰站在门廊下指挥人干活的张氏，还有一旁站着的穿着喜袍的陆衍武，于是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听见有人说“三小姐好”，张氏也注意到往自己这边走的陆颜玉，“哟，玉姐儿来的可是够早的。”张氏表情没那么僵硬了，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陆颜玉赶忙福身请了个安，“给大伯母请安，给大哥哥请安，今儿是大哥哥的喜事，我这个做妹妹的还不得一早就来讨个喜。”陆颜玉又转向陆衍武，“给大哥哥道喜。” 陆衍武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三妹别客气了，外面天冷，快去正厅坐着喝茶吧，一会儿我就去钱府接依蝶过门了。” “听说接新娘子可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儿，恐怕钱府那边还有得闹呢，大哥哥可要小心应付着，快点儿把我的大嫂给接回来呀。” 一听陆颜玉打趣儿，陆衍武更加不好意思了，脸颊通红，不好意思的挠完脑袋又挠脖子，一个劲儿的傻笑。“以前二弟在的时候还有他能帮帮我，这下子他一走，怕是我想不出糗都难了，不过没关系，到底他们也是知道我的底细的，想来也不会太为难我，到时候我一味的求饶就是了。” 陆衍武倒也想得开，并不装模作样，为了娶这媳妇儿什么都豁出去了。 “少爷，迎亲的队伍都准备好了，吉时也快到了，咱们上路去钱府吧，那边打发过来的小厮说钱府那边也都准备好了。”老远的陆衍武的贴身小厮跑着过来禀告。 “对对对，武儿你快去吧，耽误了吉时可不好。”张氏也在一旁催促。 于是陆衍武接过丫鬟手里递来的礼帽和大红披挂，装扮到自己身上便匆匆走了。 陆颜玉一个人去了正厅，除了进出忙碌的丫鬟，倒还一个主子都没过来，等她坐下喝过一盏茶后，这才陆陆续续来了人。 还是李氏带着陆颜玢先到了，张氏早就跟李氏说好了，她今儿还得帮着自己招待女眷呢，李氏倒也没拒绝，爽利的答应了。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睿王府、忠义侯府、尚书府等达官贵人的女眷，男人们都去了东院跟陆英喝茶道喜，女眷们自然是待在落英阁里等着见新媳妇儿的。 虽然迎亲的队伍还没回来，可是大家的嘴却都没闲着，你一言我一语也是聊得火热，女人们的话题单一，年长的无非是为自己的儿子女儿物色合适人选，年幼的也是两两扎堆儿，说些小儿女的话。 陆颜玢来了自然是粘着陆颜玉的，俩人手拉手要好的很，直到外面有人通报说唐王妃带着郡主来了，一屋子的人才都安静下来，跪下行了礼恭迎完颜氏。 完颜氏也是个喜欢乐呵的人，一进来就被一堆命妇围住聊了起来，而李依琳也是直奔陆颜玉就来了。 “颜玉表姐，我来啦。”李依琳高兴的跟陆颜玉打了个招呼，依旧是直接忽略身边的陆颜玢。 不过陆颜玢倒也没计较，她早就习惯李依琳这样了，“依琳表姐，还有我呢。” “哦，对，还有颜玢表妹呢，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大家都在等新娘子，大哥哥也去了有一会儿了，估摸着快回来了吧。”陆颜玉笑着回道。 “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吧，我听说钱府那边的阵仗可是不小，秦逸亭和钱依蝶的两个胞兄都等在那里，说是不会让你们大哥轻易就将钱依蝶迎回来的。”李依琳总是有小道消息。 “啊？那可怎么办，我哥...还能把嫂子迎回来吗？”原来是一旁的陆颜琴闻声也聚了过来，一听钱府那边有人要为难陆衍武不免担心起来。 “哎呀你放心，这拜堂讲究的是良辰吉时，钱府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耽误了这个时辰的，略难为一下也就过去了，你嫂子呀是一定会被迎回来的。”陆颜玉好意提醒道。 “哦，那就好，不知道廉王府的人今天还来不来喝喜酒？”陆颜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不过她的话外之音却难逃陆颜玉的耳朵，陆颜玉暗想，原来这个小丫头还在惦记秦逸亭呀。 “当然会了，廉王府的人说是跟着迎亲的队伍一块儿来，廉王府的大夫人还是钱依蝶的亲姑母，哪有不来的道理。”李依琳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丫鬟来报，说是迎亲的队伍返程了！ 第一百零四章 拜天地 迎亲的队伍这么快就返程了，经丫鬟这么一报，整个落英阁的讨论主题又回到了新郎官和新娘子的身上，大家都在猜，这陆衍武到底使了什么招数，竟能这么快就制服了他的两个亲舅哥和一个表舅哥，喜得美人归了。 “钱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怎么秦公子他们这么容易就放我哥带着新嫂子回来了？”陆颜琴也是好奇，于是问来报信的丫鬟道。 “从钱府来的小厮说，大少爷一到了钱府就被两位钱公子和一位秦公子给拦了下来，不过咱们大少爷可是早就有准备的，二话没说，就把先倒好的三大海碗的酒端了上来，一口气一碗，三碗喝过，就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不就很快把新奶奶给接来了。”那丫鬟似乎也很得意自己家少爷的‘壮举’，得意洋洋的回话道。 一听了这样的事，坐在落英阁里的那些夫人小姐们自然开始议论纷纷，嬉笑声不断，当着张氏的面，大家都众口一致的夸赞陆衍武好胆识，不过在陆颜玉看来，这个大哥哥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也确实可爱。 落英阁里内外乱哄哄的，东院田氏那边的丫鬟已经来催了，“大夫人，老夫人那边催着您去祠堂呢，迎亲的队伍快到了，等着您去见礼。” 张氏这才请了各府的夫人一同前往威武侯府的祠堂，红白喜事都是在那里举办的，至于小孩子们那就是随便喽，于是陆颜玉姊妹几人，加上李依琳打算一起去大门口迎接花轿。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不用问也知道是迎亲的队伍到了，从门口望去。仗势倒是做得够大，一溜水喜庆的大红色，老远的都没看到尾巴。 那些吹喇叭唢呐的乐人也是用尽了全力，声音响极了，陆衍武骑在高头大马上精神矍铄，做了新郎官的人果然不一样！ “颜玉表姐，我还从没觉得武表哥如此英俊潇洒，今日做了新郎官倒让人刮目相看呢。”李依琳也扎在人堆儿里看热闹，看见穿着一身喜服的陆衍武不免感叹道。 “是呀，今日确实不一样。”李依琳的想法跟陆颜玉不谋而合。 “过两年等依琳表姐成亲的时候。新郎官肯定会更英俊更潇洒呢。”陆颜玢站在一旁忍不住打趣儿道。 于是李依琳红了脸蛋儿，追着陆颜玢厮打过去，说非得撕了她的嘴。 花轿在威武侯府门口停稳。只见陆衍武下马掀了轿帘，一旁扶轿的喜娘上前将新娘子从花轿里背了出来，走了几步放在了威武侯府的大门口，在一众人的目光下，喜娘搀扶着新娘子踏过了火盆。人群中才又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鼓掌声，早有小厮一层一层的通报，“新娘子进门喽！” 人群朝祠堂的方向涌去，陆衍武手里的大红绸缎牵着钱依蝶走在最前面，陆颜玉顾不得去找陆颜玢和李依琳，便也随着人群去了祠堂。 这还是陆颜玉第一次进威武侯府的祠堂。在侯府的东面，这里除了祠堂，还有陆英的书房。以及议事厅等等，平时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是不会来这里的。祠堂今儿也被大红色从头到尾包裹一新，里里外外都是人，在屋里就坐的自然是最尊贵的客人，陆颜玉挤在门边上看见正中摆了四把太师椅。一面坐着的是陆英和陆连圻，另一面坐着的是田氏和张氏。因着祖父祖母健在，这拜高堂的时候自然是少不了陆英和田氏的。 一对儿新人在大家的簇拥下欢欢喜喜的就进了祠堂，司仪早就准备妥当，地上也铺好了喜垫，一声“新人到！”祠堂内外便都安静了下来。 “良辰吉时已到，新人行叩拜大礼。”司仪喊起话来阴阳顿挫，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陆衍武和钱依蝶往喜垫前站好，只听一声，“一拜天地。”两人朝门外跪下，对着天和地工整的磕了个头，底下叫好声不断。 起身后站好，又是一句“二拜高堂。”小两口换了个方向，朝坐在正中的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跪下，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最后自然是对拜，“夫妻对拜。”两人对立而站，磕了这个头，就算礼成，正式结为夫妇了。 在司仪的一声，“礼成，送入洞房”后，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所有的人都在对今天的主人说着‘恭喜’，而陆英等人早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拱手谢礼，这时候的张氏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随着人群跟着新人往洞房里去，祠堂里立刻少了大半的人，稍年轻些的都去落英阁看新娘子去了。 没了祠堂里的严肃，也没了长辈们在场，落英阁里似乎还要热闹许多，新娘子被喜娘搀扶着往床上一坐，还没坐稳当，就有人兴奋的叫喊着，“快揭盖头，快揭盖头，看看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 陆衍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好推脱，只好从喜娘手里揭过喜称，挑起了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钱依蝶也是极为紧张的，两只手攥着喜帕，手心里都是汗。 大红盖头被轻松地掀开了，露出了着盛装的钱依蝶的娇容，站在妆台旁凑热闹的陆颜玉都不得不承认，结婚当天的女人最美丽这话果然不错，钱依蝶比自己第一次在陆英寿宴上见到的时候更娇媚动人了，尤其是带上新娘子特有的羞答答的表情，真是让人动容。 陆衍武也不是第一次见钱依蝶，只不过这一次眼前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妻子，陆衍武的双眼也立刻放射出熠熠的光芒。 新娘子盖头一揭开，立刻又有人起哄，“交杯酒，喝交杯酒。” 喜娘将一早准备好的两只酒盅端了出来，陆衍武拿起一个，又贴心的将另一个递给了钱依蝶，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臂交缠，这交杯酒便一饮而尽。 看着新房中的一些少年郎似乎还有意犹未尽的意思，陆衍武只好拱手求饶的说道，“外面喜宴就快开始了，各位亲朋好友，若是不弃，咱们还是去外面喝上一杯喜酒吧。” 于是在陆衍武连推带搡之下，才好不容易把一屋子闹洞房的人都给‘清理’了出去。陆衍武站在门口，红着脸对钱依蝶说道，“你先坐着，我去外面招待客人，虽然老规矩说新娘子今儿是不能吃东西的，可若是真这么硬挨一天，你也肯定受不了，过会儿喜宴一开，我就遣人来给您送点儿吃的，你也稍微垫吧点儿吧。”然后，便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在新房里的丫鬟没有一个不觉得这新姑爷是如此的贴心，成亲第一天就对钱依蝶好的没话说，陪嫁来的清风悄悄的对坐在床边上的钱依蝶说道，“小姐，咱们新姑爷对您可真好。” 本来就很受感动的钱依蝶这下更加害羞的低下了头，也许这一刻，她才真的将以前思念的那个人儿给彻彻底底的放下，原来她嫁的这个人也很不错。 陆颜玉从新房里出来，这才看见陆颜玢和李依琳，“你们去哪儿了，这么半天才回来，刚才新人拜天地你们看见了吗？” 李依琳抢着答道，“里面人多，我们俩站在外面看的呢。” “喜宴快开始了，咱们也去讨喜酒喝吧。” 这喜宴自然也是男女分席而坐的，听丫鬟说，男人那边都在灌陆衍武酒，恐怕今天他可不是轻易就能被放过的，相反女人这边的宴席就文雅多了，只有张氏跟李氏在挨桌的敬酒。 陆颜玉打一坐下，就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抬了好几次头都没发现到底是谁在看自己，直到坐在一旁的李依琳提醒了她一句，“颜玉表姐，那边忠义侯府的赵家小姐怎么老是盯着你看？” 陆颜玉这才抬头看了过去，正好对上赵欣媛那双不阴不阳的眼睛，陆颜玉嘴里小声说了一句，“冤家”，心想怎么过了这么久这人还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这么没完没了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是要我公开承认对她哥哥没有任何觊觎之意才行吗？ 这边的赵欣媛还没有结果，就听老远的正席上，田氏在招呼陆颜玉过去，陆颜玉于是乖乖的放下碗筷朝田氏走了过去。 只见正席上田氏正中坐着，一左一右是唐王妃完颜氏和廉王府大夫人钱氏，剩下一圈都是最有头有脸的女眷，一桌子人不知在说什么，都开心的很。 田氏见陆颜玉走了过来，赶紧拉住她的手，往钱氏的面前一推，“快瞧瞧，我们家的玉儿可是现下孙女辈中最出挑的一个，礼数规矩也是样样没的说，眼看过了腊月就要十四了，说话间就要找婆家了呢。” 陆颜玉不知道田氏这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被田氏这么一说，倒是引得一屋子的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弄得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钱氏这边还没说什么，完颜氏却抢先一步笑盈盈的回了一句，“我早就觉得玉姐儿不错，不如嫁给我们凌风，也是璧人一对儿呀！” 第一百零五章 化解 完颜氏这句似真似假的话一说出口，整个厅里都哗然了，三秒钟的寂静之后便是激烈的交头接耳，完颜王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那不就是看上威武侯府家里的三小姐了，于是，在座的那么多女眷中，有人表情兴奋，有人表情不安。 众所周知，唐王爷如今在朝廷中的地位十分的微妙，虽然是万人敬仰的王爷，先帝最疼爱的儿子，可是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过世了，留给他的也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名号，想当年圣上继位的时候，有不少朝臣建议为稳定朝纲，应该处决唐王以免后患，可是为了保全兄弟之情，或者说是为了保全名声，圣上并没有杀了自己的弟弟，反倒是给了他一座豪华的王府，每年的赏赐不断，有什么稀奇的珍奇玩意儿也是会源源不绝的送进这座府邸，不过就是想让唐王继续他的花鸟人生，不理朝廷里的那些纷杂事务，虽然这十几年来日子一直太平，可是谁又能真正的揣测圣意呢，兴许唐王这辈子也就能这么安稳到老到死，然后是就李凌风继承爵位，继续这样的生活，若是个普通的权贵家里出来的女儿，去做个平平安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世子妃也不是件坏事，可是依陆英这样备受圣上重用的武将，即使想将自己的孙女嫁给皇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况嫁给皇子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圣上自然乐意，可若是嫁给唐王的世子，又难免不会给人留下话柄，是否是手握重兵的威武侯想与唐王联手呢？这些顾虑都是陆英和田氏所要想清楚的。 完颜氏已经这么说了，不管是不是句玩笑话，田氏都应该有所反应。可是这话到底应该怎么说，倒是难住了她，说拒绝，怕话说重了，这唐王府毕竟是皇族，可是不拒绝，万一完颜氏当真来提亲怎么办，于是田氏一时骑马难下，尴尬极了。 陆颜玉眼见田氏没有说话，于是自己迅速的反应道。“多谢王妃垂爱，可惜小女子一无才二无德，哪儿能配得上世子爷呢。且不论这些，玉儿年纪还小，还想多陪在祖母身边几年，可是舍不得离开祖母的！”话音里带着撒娇的语气，倒像是真的因为舍不得田氏不肯谈出嫁的事。她虽然来的日头不久。却也明白朝廷里的玄机，不仅仅是为田氏解难，而且也是为自己解难，若是让她嫁给跟自己八字不合的李凌风，那还真不如削掉头发当姑子去。 陆颜玉这么一说，委婉的表达了自己配不上李凌风的意思。很好的保全了唐王府和完颜氏的面子，好在完颜氏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明白陆颜玉不愿意嫁给李凌风。两人在唐王府的时候就打打闹闹，貌似并不是很合拍，于是洒脱的一笑，说道，“我不过说了句玩笑话。随口一提罢了，看把你们紧张的。风儿的终身大事我早就跟他说了不会插手，只等他自己寻了满意的带来给我看，即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只要他们觉得高兴，我也是一句反对的话也不会多说的。” 完颜氏笑着说完这些话，看起来面上并无异样，田氏这才长嘘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对陆颜玉说道，“你快回去继续用膳吧。”然后又招呼了一桌子的命妇，重新嘻嘻哈哈的说起话来。 陆颜玉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快的抓起就被，将自己眼前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汁液顺着喉咙下了肚，她这才觉得有些放松了。 在她一左一右坐的陆颜玢和李依琳显然心情不太一样，一阳一阴，陆颜玢喜欢李凌风，自然不希望陆颜玉抢了自己的心上人，而李依琳跟陆颜玉性情相投，不用说也希望陆颜玉嫁给自己的大哥，有个疼爱自己的大嫂，那岂不是上上之选。 “颜玉表姐，我母妃都说要你嫁给我大哥了，你干嘛不答应呀。”李依琳撅着小嘴轻声问道。 “这终身大事岂是我自己想答应就能答应的，别说王妃只是句玩笑话，就算说的是真的，也轮不着我去答应呀，有祖父祖母和父亲在前面呢，他们自会为我做主的。”陆颜玉这一刻倒是对封建社会的父母之命有了一点儿好感，关键时刻还能成为她的挡箭牌呢，得亏田氏对唐王府也心存芥蒂，否则让她嫁给李凌风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自己不抓狂才怪。 这话正合陆颜玢的心意，一面点头一面说道，“依琳表姐别恼嘛，三姐说的话很有道理，这样的事哪是她自己就能做主的，还不得听祖父祖母的意思才能定夺。” 李依琳虽然明白是这么个理，而且也知道陆颜玉对自己大哥也确实没什么好感，所以不免有点埋怨李凌风，看似英俊潇洒，却连自己最喜欢的颜玉表姐的心都留不住，真让她郁闷，好不容易有个跟自己这么合得来的人，难不成就要这么错过了？不行，她李依琳可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非得在中间撮合撮合不可，最后结果是什么样，还未可知呢。 想是这么想，不过话却不能这么说，于是李依琳埋藏起来自己内心的小腹黑，点头说道，”好吧，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既然是父母之命的事，我也就不强求你了颜玉表姐。” 女眷这边的喜酒结束的早，一个多时辰也就吃的差不多了，而男人们那边大多都是冲着新郎官陆衍武去的，酒喝少了可是饶不了他，所以还是闹哄哄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女眷的酒席一结束，田氏就邀请了几位命妇去东院继续喝茶聊天，因着天气冷，不好去屋外，于是年轻的女孩儿们则都分散在东院的小偏厅和暖阁里休息。 小偏厅里早就燃起了熊熊炉火，屋里暖和极了，好不容易闲下来，陆颜玉这才看见廉王府的小姐秦盈盈，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起身走到了一边，话题不免还是落在了今天的新娘子钱依蝶身上。 “钱姑娘...”陆颜玉还是不太习惯称呼钱依蝶为堂嫂。“哦，不，现在应该叫大嫂，大嫂最近几日过得还好吗？” 陆颜玉的话，秦盈盈是明白的，她俩是为数不多知道钱依蝶小心思的人，陆颜玉这么问，自然是关心钱依蝶的心理变化情况，或许她还没有转变过来心思，一时难以接受陆衍武也未可知。 “昨儿我见表姐的时候她还颇有顾虑，可今日一见了这位新姐夫，竟然被他的那些贴心的一面给感动了，刚才喜宴中我还偷偷跑到落英阁去看她，没想到表姐夫竟然遣了丫鬟悄悄的送去了点心吃食，生怕饿着我表姐，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粗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看来我表姐这回嫁人可是从被动变主动了呢。”秦盈盈说完自己的所见所闻，不禁拿帕子捂住嘴笑了一会儿，这会子她也是打心眼里看好这一对儿新人了。 陆颜玉也很诧异陆衍武的细腻举动，平时的憨厚就是他的一大长处了，这下又多了一个疼老婆，看来钱依蝶还真是幸运，虽然受了情伤，不过却嫁了一个如意郎君，看来离佳话一段也是不远了呢。 “对了，三小姐，那日在白马寺里的事，回去我就跟表姐说了。”秦盈盈看着陆颜玉，怕她不明白，又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知道表姐对世子爷有意的事，表姐知道了，本来还惊慌你会去告密，不过等了那么久也没动静才慢慢信了你的为人，这下嫁了过来，恐怕她还会找别的机会来跟你道谢呢。” “我是女子，自然知道一个女子的闺誉到底有多么重要，替她保密不过是信守承诺罢了，没什么谢不谢的，这事恐怕还是不要再提起为好，就当没发生过吧。”陆颜玉从容的笑了笑，她当初帮忙确实不是为了得到一声‘谢谢’，如今自然也没必要再拿着这件事来反复的说。 两人相视一笑，话还没聊完，陆颜玉就感觉有人从侧边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陆颜玉回头一看，这不正是自己的冤家赵欣媛嘛，秦盈盈不明就里，还热络的打了一声招呼，看赵欣媛似乎有事找陆颜玉，于是便点头微笑着走开了，留下陆颜玉单独跟赵欣媛站在一起。 陆颜玉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位面上并不和善的忠义侯府家的小姐，个子不高，身材也很瘦弱，鼻翼两侧都是小雀斑，说实话，样貌真让人觉得抱歉，尤其两只眼睛射出来的光，让人感觉不怀好意。 赵欣媛知道自己这样冒冒然来找陆颜玉有点奇怪，于是先打了声招呼说明来意，“三小姐，我这次来是代表我那个心直口快的妹妹来跟你道歉的。” 赵欣媛嘴里提到的妹妹自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庶生妹妹赵莲媛，之前说陆颜玉是丧门星扫把星的就是这个赵莲媛，不过陆颜玉心里清楚，没有这个精明的嫡姐撺掇，恐怕她那个傻妹妹也不会那么大胆的说出那些出格的话，不过，这个赵欣媛刚刚还对自己充满敌意，怎么一转眼又变得‘柔情蜜意’了，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还是错不了的。 第一百零六章 醉汉 “之前三小姐跟我妹妹之间恐怕是有些误会在的，她年少无知，做事难免会莽撞，上次那件事过后，我娘也说了她一顿，让她好生反省着，可是我怕三小姐心里还会有什么不痛快，所以这次特意来找你说说，等把误会解开，咱们就还是好姐妹，好不好？” 让赵欣媛这么一说，这事还真简单，解开心结大家就都是好朋友，可惜她陆颜玉心胸就是太宽广了，这个赵莲媛到底是方是扁她早就忘记了，何谈有什么误会，对于炮灰级别的人物，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赵小姐不必这样说，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哪会有什么不痛快的，只不过是以前接触的少，大家彼此也不熟悉不了解，当然嫌隙是不能避免的，不过既然今日都说开了，那自然就都是朋友了。”陆颜玉顺着赵欣媛的话往下说，就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嗯，既然三小姐都这样说了，那我有话也不妨直说了。”赵欣媛眨巴着看似无辜的眼睛，往前靠了靠，装作关心陆颜玉的说起了刚才喜宴席间发生的事。“我看完颜王妃是真心喜欢三小姐的，再说唐王府门楣甚高，三小姐嫁过去也不算委屈，怎么你还似有点不愿意的意思呢？” 赵欣媛将话头直指刚才完颜氏的玩笑话，陆颜玉这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她是在试探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这事貌似跟她八竿子也打不着，何必如此关心呢？ “呃...赵小姐是什么意思，恕我不太明白。”陆颜玉真心觉得跟这样的人打哑谜是件很累的事，不免有些想念坐在不远处的李依琳。 “嗨，你别多心，我不过是觉着这是一门挺好的归宿。真心来劝三小姐好好想想罢了，并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多想。”赵欣媛似乎也觉察出自己的唐突，用手轻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笑着解释道。 “嗯，多谢赵小姐美意，我会好好考虑的。”陆颜玉尴尬的一笑，仍然觉得赵欣媛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果不其然，接下来她说的话就直接让她自己漏了陷。 “我觉得世子爷为人成熟稳重的多。英俊帅气可是京城许多姑娘家的梦中如意郎君，若是三小姐这回错过了，肯定会后悔的。再说了，旁的那些个人，看着身份地位似乎更高贵些，可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也未可知，三小姐在终身大事上。可要早早决策才是呀！” 赵欣媛吞吞吐吐将这些话说完，陆颜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跟自己看起来有点儿关系的男子，除了李凌风，那就是更加亲近熟悉的三皇子李凌海了，这边赵欣媛这么甘心做一朵‘解语花’。大概是不想自己跟李凌海有什么瓜葛吧，怪不得刚开席的时候怒目而视，八成是听说了自己跟李凌海关系匪浅。可是又在完颜氏说完那些话后上演‘姐妹情深’，这个赵欣媛是想如果自己跟了李凌风，那就不会再去抢她的李凌海了吧，陆颜玉想了一圈这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心里不免冷笑一番。是谁说的这古代的女子都矜持，她在这儿住了这些日子。可是才把这些个女子的真面目看清楚，若是敢动她们的心上人，不是怒目横视，就是用计劝降，总之不会轻易罢休，这些个深闺女子还真是可怕！ “三小姐...三小姐。”陆颜玉显然是想的有点儿出神，赵欣媛看着有点儿不对劲，于是在陆颜玉眼前轻轻晃了晃手。 陆颜玉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忙回应道，“赵小姐的好意我绝对明白，你放心，那些个不该看的我是一眼都不会去看的，我知道我知道。”陆颜玉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又找了个借口才好不容易脱身，她可是真真的不愿意再跟这个赵欣媛打交道了，听风就是雨的本事还真不赖，简直莫名其妙。 陆颜玉回到李依琳身边的时候，她正无聊的在听陆颜玢跟其他小姐聊天，看样子也插不上什么嘴，就这么干坐着，一见陆颜玉回来，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颜玉表姐你可说完话了，一会儿秦小姐一会儿赵小姐的，你最近的人缘可是真不错呀。”李依琳的话里有着隐隐的醋意，陆颜玉是听的出来的。 “什么人缘错不错的，不过是认识的人说上几句话罢了，平时也没什么联系，我在那边一见你这么无聊，还不是赶快跑来陪你了。”李依琳在陆颜玉面前就是一个简单单纯的小女孩儿，有的时候陆颜玉跟她说话也是用哄的。 “好吧好吧。”李依琳一听陆颜玉这样说，立刻笑眯眯的，“颜玉表姐，咱们出去溜溜吧，总在这里待着，也是没什么意思呢。” 陆颜玉正巧不想待在这儿，于是欣然同意，两个人各自披上斗篷，也没带丫鬟，便出了门。 这个时辰恐怕喜宴上的男人们早就酒过三巡了，陆颜玉和李依琳怕碰见外人于是绕着别的路去了花园，那儿离人群远，溜达着也自在。 两人有说有笑才刚到花园正中的凉亭处，才说了两句俏皮话，不巧视线范围内就闯来了一个陌生男子，步伐踉跄，一看就是喝多了。 这陌生是对陆颜玉来说，可是李依琳却认识眼前的人，他是廉王府上庶出的少爷秦逸飞。 秦逸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迷了路的原因，竟然误打误撞跑进了花园，醉眼迷离的样子，一见到有姑娘在，立刻不知所以然的走了上去。 “颜玉表姐，这个秦逸飞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别惹他，快点走吧。”李依琳了解秦逸飞的为人，于是拉着陆颜玉就往外走。 哪知这个秦逸飞人醉心也醉了，竟然也不顾李依琳的郡主身份，伸开双臂拦住了去路。 “哎，这位小姐看着如此面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快快给大爷报上姓名来。” 秦逸飞一步一颤的往前逼近，李依琳和陆颜玉一步一退的往后走，那酒气熏得人实在忍受不了，两个女孩子只好用手帕掩住鼻口。 “秦逸飞，你好大的狗胆，光天化日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退下。”李依琳念在认识他的份上，也不怕他，想着还能用理性的词汇制止他，哪知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个醉汉，哪能听得进去这些。 “郡...郡主殿下。”秦逸飞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这让陆颜玉和李依琳不得不用更加厌恶的眼神看向他。“我认得郡主殿下，只是不认识后面这个美人儿，就是交个朋友罢了，郡主殿下莫...莫生气嘛。” 陆颜玉看他实在是喝的不少，眼下还是快跑为妙，喝多了的人手脚不受理智支配，两个弱女子可是惹不起的。“琳表妹咱们别理他，还是快点走吧，看他的样子八成是已经喝得糊涂了，再纠缠下去与咱们无益。” 李依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人赶紧转身往后面的千鲤池跑，从那里绕过去也可以回东院。 谁知走了没两步，这个秦逸飞竟然死死的跟上了两个人，确切的说是跟上了陆颜玉，紧跟在陆颜玉的身后甩都甩不掉，眼见着陆颜玉加快速度已经小跑起来了，这个该死的秦逸飞也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追着，别看喝得多，跑的可不慢。 陆颜玉心里想，奇葩天天有，今天最奇葩，一朝穿越而来，还遇上敢调戏自己的人了，想着觉得可笑，可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漫上心头，古代讲究的是女子的贞洁和闺誉，即便是摸摸手也算是坏了名节，若是一会儿被这个王八蛋不小心真的占了点儿什么便宜去，那岂不是不嫁也得嫁了，难道她陆颜玉最后的结局就是嫁了这么个八不靠的纨绔子弟？越想越害怕，陆颜玉于是加快了步伐跑起来，朝着千鲤池就奔了过去，心想着实在不行我就跳湖，宁死不屈！ 眼见着就走到池子边上了，秦逸飞似乎是追得上了瘾，就在身后不远处，陆颜玉心里想着这时候也不能喊人，喊了人把人引来，还真以为自己被轻薄了，到时候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可这个时候竟然连李依琳也跑散了不见了，迎着秋风，陆颜玉一脑门都是汗，这都是什么事呀！ 才围着池子跑了半圈，陆颜玉就开始连呼带喘，累的不行，她心里后悔这几个月光顾着吃呀喝的，也没锻炼，体力明显跟不上了，眼看秦逸飞还没有放弃的意思，陆颜玉咬了咬牙，突然撒住身子，猛地转过身去，朝秦逸飞举起手，“停！” 秦逸飞还是那张带着醉意的让人讨厌的脸，陆颜玉不免想起秦逸亭，都性秦，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小美人儿，你可算停下来了，可累死大爷了，你还没告诉大爷你叫什么呢，嘿嘿嘿...”秦逸飞一‘嘿嘿’的笑，陆颜玉觉得自己快要反胃了，可是没有办法，这家伙今儿好像死死的缠上自己了，陆颜玉咬住嘴唇，眼见着秦逸飞一步一步就要走到自己眼前，于是右手的拳头自动攥紧，松开嘴唇咬紧牙关，对着秦逸飞的右眼就是一个飞拳！ 第一百零七章 冤家 陆颜玉的这一拳是对着秦逸飞的右眼打过去的，卯上了全部的力气，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一拳上去，秦逸飞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美人儿，然后立刻就是眼前一黑直直的就往后面倒了过去，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不远处去搬救兵回来的李依琳和所谓的救兵李凌风。 李依琳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幕，而李凌风也是真真的见识到了陆颜玉的本事，一时惊讶的说不出什么，隔了几秒，只好故意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陆颜玉这一拳使的劲儿不小，自然自己的手在力的反作用下，也是疼得不轻，陆颜玉一边呲牙，一边不停的甩着自己的手，口里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声。 李依琳见状赶紧收起惊讶的表情，闭上嘴巴，跑到陆颜玉的跟前，关切的问道，“颜玉表姐，你没事吧，你...你这一拳可吓死我了。” 陆颜玉虽然手疼，不过却化解了这么一场乌龙事件，心里还是高兴的，于是咧着嘴笑了起来。 李依琳一看陆颜玉不说话，只顾着笑，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于是害怕的摇了摇陆颜玉的胳膊，哪知陆颜玉笑得更厉害了，李依琳不知所措的回头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李凌风这才走上前来，面色不太柔和的问了句，“你没事吧？” 陆颜玉笑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前仰后合的，一面笑一面解释道，“没,,,没事，我不过是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觉得太有趣了，所以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今天的事，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要怎样委屈的大哭一场，可换到陆颜玉这里却是笑，大笑，前仰后合的大笑，让此刻的李凌风真的不知道这位三小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了，她到底还是不是女人，简直另类，让人捉摸不透！李凌风想不出用什么词形容陆颜玉，最后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家伙。对于秦逸飞，他心里是确确实实清清楚楚的厌恶，若不是有两个女孩子在。他真想摇醒这个无赖，然后给他一顿胖揍。 等陆颜玉彻底止住了笑，看起来正常点儿的时候，李凌风知道也无需安慰她什么了，显然她还有点儿兴奋。于是只好嘱咐了李依琳几句，“你帮她稍微拾掇一下，我去喊人来抬秦逸飞。” 去喊人，李依琳不免担心这事让别人知道了会胡乱猜测，影响了陆颜玉的名节，于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哥哥别让太多人知道，要不然...” 话还没说完，李凌风就会意的点了点头。显然李依琳的顾虑李凌风是明白的，“你放心，我只去喊秦逸亭来，他们府上的事还得他来解决，这事我会嘱咐不让传出去的。”说罢。便往外走去了。 过了会子，好不容易陆颜玉安定了下来。也不兴奋了，只是还嚷着手疼。 “颜玉表姐，你刚才可吓死我了，你怎么就敢朝他挥拳头呢，若是一拳挥不中，又惹恼了这个醉汉，你可想过后果会如何？”李依琳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依然心有余悸，若是惹恼了这个没脑子的人，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我早就想好了，若是一拳挥不中他，我就索性往池子里跳，反正是不会让他占我一分一毫的便宜的。”陆颜玉说起这事来还像讲笑话一样，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后怕。 哪知李依琳却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自责的说道，“都怪我喊你出来，大冷天的待在屋里多好，没事干嘛老出来溜达，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李依琳越说越自责，最后干脆大哭了起来，这下倒是换成陆颜玉安慰李依琳了。 陆颜玉袖口里的帕子大概是刚才逃跑的时候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于是她只好用自己的衣裳为李依琳擦起眼泪来，“你别哭，别哭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就这么跑跑，我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还对身体有益呢。” 陆颜玉一面说，一面还故意夸大动作的开始扬起胳膊，左右扭起腰来，滑稽的表情让李依琳一下子破涕为笑，猛地扑进了陆颜玉的怀里，嘴里还嘟囔着，“颜玉表姐，可吓死我了。” “不怕不怕。”陆颜玉拍着李依琳的后背，不停的在安慰着她，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她的心情。 又过了会子，李凌风才带着秦逸亭外带两个小厮从月亮门那边走过来，秦逸亭的脸上全是焦急，步伐都有些乱了。 一走近，秦逸亭也顾不上躺在地上的秦逸飞，先给陆颜玉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好像这错是他犯的似的，不停的在道歉，“三小姐，真是对不住，府里出了这么个败类扰了三小姐清幽，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治治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替三小姐讨回公道，今日实在是对不住了...” 眼看着秦逸亭又是道歉又是作揖的，陆颜玉不好意思极了，忙阻止他，“这事也不是你的错，实在不用行如此大礼，再说了他也没有占到我任何便宜，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就这么算了吧。” 陆颜玉的态度倒是大度，不过一旁的李凌风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干了，满脸厌恶之情，严肃的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也有责任，毕竟你是他的兄长，也有教育不当之责，以后再有这样的宴请活动，恐怕秦逸飞是不适合再出现了，抬回去好好教育去吧。” 李凌风说完一拂袖背着手转过身去，不肯再看秦逸亭，让这个也算英俊的少年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尴尬，只好点头答应着，又命身后站着的小厮，赶紧把秦逸飞抬回去，“直接抬到马车上去，送回府！” 终于，折腾了半天，这场‘事故’才算彻底解决，陆颜玉这才长嘘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哪知等秦逸亭带着秦逸飞走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李凌风竟然莫名其妙发起了飙。 “哪有大家闺秀出门连个丫鬟都不带的，人家都是三五成群，可是你们俩好像更喜欢单枪匹马，今儿得亏是秦逸飞喝多了，没有还击的余地，若是碰上的是个头脑清楚的，这亏还真是吃定了！”李凌风说话的态度实在不怎么好，数落起人来也是头头是道，似乎要把李依琳和陆颜玉给吃了似的。 陆颜玉也知道他是好心，可是却怎么也接受不了他这样的脾气，好像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可虽然心里不服气不过嘴上却没有说什么，而一边的李依琳因为了解李凌风，看得出自己大哥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于是也只好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 看着眼前的两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尤其是陆颜玉昂着小脑袋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李凌风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背着手从侧面走到了正面，对着陆颜玉就发起火来，“你听到我说的了吗，你也不想想后果，这一次躲过去纯属侥幸，下次你就别盼着还有这么好的事了，你...” 李凌风的话还没说完，陆颜玉的小暴脾气就上来了，稍微低了低昂着的小脑瓜，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李凌风，毫不客气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抓住一件事说起来没完没了。” 李凌风活了十八年还没有人用‘像女人’这样侮辱性的词汇形容过他，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只能看着陆颜玉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开始反击。 “我当然知道这次是侥幸，不过谁也不愿意遇上这样的糟心事，你难道不知道‘沉默是金’这四个字的真谛吗，就算你今天说的这些话都是有道理的，不过我不接受，再说了，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对着我指手画脚的，今儿我是自救，可没用你动手！别装的像我的救命恩人似的！哼！”陆颜玉留下一个‘哼’扭头就走了，一面走一面还在心里暗爽，可算是报了上一次在踏雪斋里李凌风威胁自己的仇了，竟得意的翘起嘴角。 这下留下秋风里的兄妹俩，李凌风嘴角隐隐抽搐，心里暗想，这小丫头一准是在报仇，竟敢说自己像女人，简直气煞我也！而一旁完全像个路人甲的李依琳其实是想跟着陆颜玉溜之大吉的，可是看见自己的哥哥给气得半死，哪还敢走，只得泱泱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才软绵绵的拽了拽李凌风的衣襟，喊了一声，“哥哥，你别生气，颜玉表姐不是故意的。” 李凌风哪还能听进去劝，心里还是恼得不得了，不是恼陆颜玉，而是恼自己，自己从来就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怎么今儿遇上这个小妮子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呢，他甚至有点儿厌恶这样的自己，想了半天，李凌风对着原地的李依琳不怎么痛快的说了句，“快回去吧，不过，今儿她说的话，你不许说给别人听。”然后才转了身快速离开了。 李依琳一面往东院的暖阁走，一面心里嘀咕，大哥和颜玉表姐怎么像两只斗鸡一样，一见面就互相看着不顺眼，不斗两句嘴那就不算完，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 第一百零八章 奉茶 从小花园回了东院的暖阁，陆颜玉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依然跟那些个认识不认识的深闺小姐们聊着天，倒是李依琳从进门起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不肯再吱声，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过了会子，有丫鬟从门外进来找陆颜玉，说是老夫人有请，陆颜玉心里嘀咕着不会又像刚才在宴席上那样往外推销自己吧，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也不好推脱，只好跟着丫鬟去了。才出了门陆颜玉就发现丫鬟并不是往正厅引她，而是反方向，于是便警觉的问道，“这是去哪儿？” 还没等丫鬟回答，就见东院的廊下站着一个挺拔的男子，他倒是抢先一步回答道，“当然是来这儿。” 陆颜玉一见是李凌海，眼前一亮，不自觉的就扬起了嘴角，越过丫鬟快步走了过去，也没有繁琐的福身请安，直接就问了起来，“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早上还听祖母说今天宫里不会来人呢。” “有热闹我自然就来了呗，不过怕他们灌我酒，所以只跟新郎官打了声招呼，说了句恭喜的话，旁的人我都没见，不过还是特意来见见你。” “特意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陆颜玉仰着小脸好奇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前几日去玲珑馆喝酒，又碰上了那个颜老板，他无意间说起了你，还问你怎么没一起来，不过...”李凌海故意顿了顿，似乎在卖关子。 陆颜玉一听‘颜老板’三个字，小心脏立刻开始‘扑通扑通’的加速跳跃，她早就忘了李凌风威胁她的话。不过面上嘛仍然保持淡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看着李凌海。“不过什么？” 李凌海看见陆颜玉面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似乎这才放下心来，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没什么不过，就是问了一句罢了，既然今儿我来了，自然要告诉你喽。” 陆颜玉隐隐的觉得李凌海刚才的话都是在给她‘下套’，目的就是想看看自己对颜老板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好在她装的好。没有漏出马脚。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难不成你就这么特意来找我一趟，只为了跟我说碰见颜老板。而他提起了我，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了，嗯...就算是我想见见你，这样总成吧。”李凌海闪烁的言辞，更让陆颜玉起了疑心。 “不可能。你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事，咱们俩已经是这么好的朋友了，难道你还想瞒我吗？” “真的是我想见见你，没别的了。”李凌海不自然的笑了笑。 “好吧，既然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就轮到我问你了好不好？”陆颜玉总觉得李凌海似乎知道些什么关于颜老板的事。于是干脆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那个颜老板是不是跟唐王府有什么干系？” 这个问题一被抛出来，李凌海的神情立刻变得有些不安，陆颜玉心里暗想。果然跟自己猜的不差。 “这我可不知道。”李凌海的反应速度够快，更加验证了他知道内幕，陆颜玉心想着今天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 等她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暖阁那边传来嬉笑的声音，有人来了。若是让人看见自己单独跟李凌海站在廊下说话，不免会有流言。于是今天的对话只好作罢，陆颜玉不甘心的就这么跟李凌海再见了。 回了暖阁，一直闹哄到下午，才有客人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因为担心再碰见李凌风，所以李依琳走的时候，陆颜玉只把她送到了东院的门口。 等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天色已晚，已经入夜掌灯了，依然能听到落英阁里还有三两个人闹洞房不肯走的喧哗之声，跟田氏打了声招呼，陆颜玉才回到踏雪斋，今儿虽然不是她成亲，可就这么忙活一天也是又累又倦，于是她麻利儿洗了漱睡下了，明儿一早还得见新媳妇儿呢。 第二日一早，陆颜玉朦朦胧胧地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时辰刚刚好，从容的梳妆后便去了东院，一路上，见府里还保持着昨日陆衍武成亲时的喜庆装扮，大红灯笼挂着，喜绸也没摘掉，这样红彤彤的颜色，照的人心情也不错，连走路时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她本以为新媳妇儿第一次来请安会赶个早，没想到还是自己最先到的。 等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都陆陆续续来了之后，还是没见陆衍武和钱依蝶露面，新媳妇第一天请安就来迟，不免会遭人非议。田氏倒是并不生气，一面气定神闲的喝着早茶，一面跟李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昨儿的事，陆英也是正襟危坐，跟几个儿子在谈朝上的公事，小孩子们也是各玩各的，谁也没有注意刚刚荣升婆婆的张氏，她面上早就挂不住了，开始催促丫鬟去落英阁瞅瞅怎么人还没来。 等一盏茶差不多喝光了，这才见陆衍武带着自己的新媳妇儿慌慌张张地从门帘后面进来，一下子一屋子的人立刻将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小两口身上。 陆衍武一进门就一个劲儿的向大家赔不是，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钱依蝶也是两只手紧紧地抱在一起，不安的来回搓着，毕竟是进门第一天的请安，来晚了总是不合规矩的。 “什么时辰请安你媳妇儿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来的这么晚成何体统，快跟你祖父祖母跪下赔罪。”陆连圻怕陆英不高兴，会怪罪陆衍武，于是索性自己这个当爹的先行问罪，也省得陆英会责罚的更重。 陆衍武听见陆连圻说的，二话没有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也不忘朝钱依蝶使了个眼色，夫妇同心，钱依蝶自然也是要跪的。 “今儿起晚了都怪我，不是依蝶的错，还请祖父祖母宽恕，以后孙儿再也不敢了。”陆衍武还是发扬爱妻的风格，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看来他对这个新婚妻子是非常的喜欢呢。 成亲后第一日说不得重话，陆英朝田氏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不追究的信号，于是田氏会了意，便发话免了新人的跪，“快起来吧，刚成亲的人起晚了情有可原，祖父祖母不会怪罪你们的。” 田氏这话说的好像话里有话，特意在小两口前面加了个‘刚成亲’，在座的几个小姐少爷，虽然并没有经历过，不过对男女之事也是略有了解的，自然明白田氏的意思，于是都忍着笑意看向新嫂子，众目睽睽之下，钱依蝶将头埋得更深了，害羞的咬着嘴唇，连耳朵都红了半边。 陆衍武粗枝大叶地并没有注意这些，倒是得了田氏的准许后，又说了几句好话才从地上站起来，自己起身后还不忘扶着身边慢了半拍的妻子，陆英见他俩感情如此的好，也算是放了心，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别傻站着了，快去给你祖父祖母奉茶呀。”张氏见陆英和田氏都没有怪罪，这才稍微缓了缓紧张的面容，提醒小两口去奉茶。 通常情况下，这刚成亲的新娘子进门，是要跟自己的夫君一起给家族里最尊敬的长辈奉茶的，茶端上来，新人跪着将茶盏恭敬的端到长辈的面前，长辈接过茶盏喝上一口，再说些吉祥话，才算正式接纳新人进门，程序虽然不繁琐，可也不能有丝毫马虎，听说有的家里的长辈难为新人，还会故意让新娘子端着烫手的茶盏坚持好一会儿才会接过来，这样无非是给新人一点儿下马威，不过今儿在威武侯府倒是没有这样的插曲。钱依蝶虽然不是出身官宦之家，可是娘家经商，钱财也是颇丰的，亲姑母还是廉王府的大夫人，只要她能顺顺利利的生个小子，日子自然错不了。 陆衍武和钱依蝶首先走到陆英跟前，同时跪下，将茶盏捧过头顶，陆英先是接过了陆衍武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又接过钱依蝶的，全程微笑，两杯都喝过了，还不忘嘱咐小两口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钱依蝶一听这更加害羞了，又是红着脸低下了头，连陆衍武也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然后同样的程序又再田氏那里上演了一遍，田氏说的无非就是希望他俩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就这样奉完了茶，陆衍武跟钱依蝶才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几个姐妹早就对新嫂子好奇得不得了了，其实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面，只是今日换了一种身份，成了新妇，自然觉得不一样了，钱依蝶也并不吝啬笑容，朝每个小姑子都笑着点头打招呼，只是到了最后的陆颜玉那里，钱依蝶愣了一下，脸上的那一丝尴尬被陆颜玉很容易的就觉察到了，原来钱依蝶还是对陆颜玉知晓她的往日旧事仍然没有释怀，或许只有找机会当面谈谈才能化解这段‘孽缘’吧。 第一百零九章 赏画 请安结束后，陆英和田氏只留下了大房的几个人在东院用早膳，其余的人都是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陆颜玉和陆颜纹跟着陆连城走到半路，眼见就要到踏雪斋了，陆连城才突然提议道，“今儿清闲，也不用去衙门，不如你跟我去浮霜苑用早膳，咱们父女俩也好久没在一起聊聊了。” 一提起浮霜苑，陆颜玉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不安好心的陈姨娘，尽管好久没看到她出来折腾了，可是陆颜玉还是打心眼儿里是不愿意跟她碰面的，不过看见陆连城恳切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毕竟这个便宜老爹对自己还是真挺不错的，再说了顾忌着身后还有陆颜纹，陆颜玉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好答应了陆连城的提议。 “嗯，听爹爹的。” 到了浮霜苑，陈姨娘一见陆颜玉跟着也来了，不禁露出一丝诧异，不过异样一闪而过，她还是微笑着跟陆颜玉打了声招呼，“三小姐好。”只是陆颜玉看得出来，这抹微笑却是硬硬的挤出来的，假的很，不过细细想来，恐怕这位好姨娘从来也没有对她这个三小姐有过一丝真诚的表情吧。 “今儿玉儿跟咱们一起用早膳，你叫丫鬟们再添上一副碗筷吧。”陆连城看也没看陈姨娘一眼，率先都到桌前坐下吩咐道。 “是。”陈姨娘这才又喊了身边的丫鬟去厨房拿碗筷，今天陆颜玉一来，这陆连城左边的座位自然是要让给她了，一想到这里，陈姨娘不免心中气闷，前一阵子计划好的填房之事，被陆颜玉哭的再也没有了下文，自己的身份还是如此尴尬的左摇右摆。不上不下，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今儿的早膳是小米粥，配了新腌渍的嫩青瓜，主食还有三鲜馅的包子和油条，都是老爷爱吃的。”陈姨娘将她心中的憋屈掩饰的很好，从而表现的越发的体贴陆连城了，绝对的‘贤妻’典范。 “好。”陆连城只是淡淡的答应了一句，倒是转过脸来对着陆颜玉和颜悦色的，还夹了一个包子放到了她眼前的碟子里，“尝尝这包子。小厨房里新来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娘，调制的三鲜馅最是好吃了，还有她拿手的酱菜。也很是爽口。” 态度显而易见的有着天壤之别，以前陆连城虽然对陈姨娘并不多热乎，可是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冷淡，陆颜玉不禁在心里琢磨着，这浮霜苑气氛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宜老爹今天突然喊了自己来用早膳恐怕也不是偶然之举，这里面呀，有事！ 陆颜玉顾不得多想，心想还是先用了早膳吧，自己的肚子确实咕咕叫了。她也没管站在一边的陈姨娘，用筷子夹起包子就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这顿早膳吃的倒是安静。只有碗筷之间轻微的碰触之声，陈姨娘讪讪的坐在了下座，给陆颜纹夹了几筷子吃食之后，便也是安安静静的喝着自己碗里的小米粥。 没吃多大会子，陆连城就放下了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意思是吃饱了。陈姨娘于是也跟着放下碗筷，起身代替平时伺候的丫鬟，亲自为陆连城端来茶水漱口，等这一系列动作结束了，陆连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去忙自己的事，而是依然坐在桌前。 陆颜玉看便宜老爹坐在这里似乎是在等自己，于是三下五除二咽下嘴里的食物残渣，也用茶水漱了漱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吃完了？”陆连城问道。 “嗯，吃完了。”陆颜玉这个时候展现的是她最乖巧的一面。 “来，跟爹去书房吧，前儿新得了一副好画，也给你赏赏。”说着，陆连城就起身就往外走。 陈姨娘一见这样，立刻看了一眼陆颜纹，示意她也跟上去。 “爹爹，你那里得了什么好画，我也想去看看。”陆颜纹得了她娘的暗示，急忙放下粥碗，连嘴都顾不得擦，就跑过去拉住陆连城的袖子，撒娇的也想一同去。 陆颜纹平日里在陆连城面前也算得脸，别看是庶出的女儿，可陆连城一样很是疼爱，一般的事陆颜纹只要是撒个娇，陆连城多半都会应允，可今儿却例外，陆连城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以前让你赏画你都嫌无聊不愿意看，今儿这是怎么了，还主动贴上来了，你还是先去把你那几幅字好好地练完，回头再说赏画的事吧。” 被陆连城这么一说，陆颜纹撅着小嘴扫了一眼陈姨娘，不高兴的又回到了桌前，母女俩眼睁睁的看着陆连城带着陆颜玉消失在书房的门里。 陆颜玉心里依然疑惑，恐怕今儿的事并不是赏画那么简单，如果陆连城真的有什么悄悄话要跟自己说，那干嘛不干脆去踏雪斋，相比之下，踏雪斋不是更加安静，不会被人打扰吗，还用得着这么推三阻四的躲到书房里。 带着心里的疑问，陆颜玉随着陆连城进了书房，门刚一关上，陆连城便回头看着陆颜玉，表情极其微妙，顿了顿才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可是今儿爹爹是真的有幅画想给你瞧瞧，只不过挂在墙上时日久了，不方便取下来，所以才让你跟爹爹来了书房。” 陆颜玉心中不解，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呢，于是好奇的看向陆连城，陆连城则缓缓走向书柜，转动了一旁摆着的一盆矮子松的盆景，只见书柜缓缓的向一边移动开来，露出后面刷着白粉的墙面，墙面上挂着的果然是一幅裱制精美的画，只不过时间久了，画的颜色有些脱落。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女子，别看头上绾的发髻证明她已经嫁做人妇，可是从面相上看年纪倒是不大，顶多十五六的样子，衣饰虽然不甚豪华，可气质是由心生，温婉之质让人过目不忘，更别提样貌了，柳叶弯眉圆圆的杏眼，顾盼秋波，似笑非笑，那模样俏美极了。 看着画中的女子，陆颜玉心中的不解这才渐渐有了答案，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妙龄女子大概就是自己早逝的娘亲了吧。 陆连城见陆颜玉的表情有所释怀，知道她已经猜出来了，于是也走到画前，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九岁那年发高热，病中哭着喊着要找你娘，可是我都狠心没把这画取出来给你看看，玉儿，你没有怪爹吧。” 陆颜玉此刻不是原主，体会不到当时原主的心情，不过自小没了父母的陆颜玉却也知道孤单的孩童想要找妈妈的那种迫切，她只好安慰陆连城道，“以前的事玉儿早就忘了，又怎么会恨爹爹呢。” “不管你恨不恨爹爹，爹爹总是觉得心里对不住你，你娘命薄，没福气看着你长大，院子里的那位，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独辟院子居住，没了娘的关心，又没了爹的照拂，你一个人自然是不容易的。” 陆连城今日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将过往的那些事一一都拿出来抖落了一遍，对着梁氏的画像，又是忏悔，又是道歉的，无非是对不住陆颜玉种种，陆颜玉心里也是不好受，可是依然不明白陆连城的用意，不这过年不过节的，便宜老爹这是在感叹什么呢，貌似离自己的寿辰，梁氏的忌日还有半个多月呢。 “当年你娘去世的时候，我因为太过思念她，一度茶饭不思，病入膏肓，于是你祖母就下令将浮霜苑里所有跟你娘有关的物件、饰品、画像通通搬走，她说眼不见不烦，看不到那些旧物件自然我心里会好受些，可这幅画是我藏在褥子底下才得以保全下来的，所以后来我一直将它挂在这里，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打开看看，跟你娘说说话，心里的那些烦闷自然会消失，你看，你娘画这幅画的时候也不过刚刚嫁进侯府，只有十五岁，多么好的年华呀，可惜...”陆连城说到这儿，不免哽咽，惹得陆颜玉眼眶也有些湿润。 “玉儿了解爹爹思念娘亲之情，不过，娘已经走了十几年了，爹爹你要保重呀，思念也是会伤身的。”陆颜玉走上前，扶住陆连城的胳膊，轻声安慰道。 “今日跟你说了这些，也是我心中积压多年的情感，都跟你说出来我也好受些。” “以后爹爹有什么烦闷的事，都可以说给女儿听，只要爹爹开心就好。”陆颜玉能感受到这个早年丧妻的中年男子心中的孤独，只不过隐隐地她还觉得这事没完，接下来陆连城或许还有别的话要说，果不其然... “其实，我还有些别的事想跟你说说。”陆连城一只手拍打着陆颜玉的手背，神情有些不自在。 “爹爹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爹爹放心，女儿会理解爹爹的。” “其实，今天除了赏画，我还有个人想引荐给你看看。”陆连城这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哦？什么人？”陆颜玉的好奇心一下子又被调的老高。 只见，陆连城走到书房门口，开了个门缝，对着守门的小厮说道，“去喊翡翠姑娘来。” 第一百一十章 翡翠 陆连城跟守门的小厮说喊翡翠来，不一会儿书房便响起了‘哐哐’的敲门声，陆连城说了一句‘进来吧’，便有个妙龄少女从门后款款而来。 说是个少女，其实年纪要比陆颜玉稍微大一些，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匀称，着淡蓝色暗花对襟长袄，绾着灵动的双丫髻，虽然头上只别了一根红珊瑚的发钗，可却丝毫不显得寒酸，反倒是极素雅，可是当陆颜玉将目光从翡翠的身上移到了脸上的时候，她才蓦然明白为什么今儿陆连城跟她谈了这么多，敢情全是铺垫，为的就是这一刻把眼前的少女引出来，因为她竟然...竟然长得跟自己早逝的娘亲有着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爹爹，这是...”陆颜玉好不容易将目光从翡翠身上移开，她看向陆连城，似乎是在求证。 “十几日前我去城郊办事，回来的路上在落阳坡歇脚的时候正巧碰上翡翠在河边浣衣，因为她长得...长得实在很像一位故人。”陆连城说到这里，脸上情不自禁地堆满了笑，那笑似乎是陆颜玉从未见过的最开怀的笑，天真的像个少年，“所以...所以我便上去与她聊了几句，翡翠告诉我她无爹无娘，是个孤儿，一个人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所以我就将她带回了府上，因着前几日武哥儿的亲事，这事便没有声张，只是把翡翠安置在踏雪斋的客房里，我是想...或许可以让翡翠以后就住在踏雪斋...” 即便陆连城把话说的这么隐晦，陆颜玉依然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丧妻十几年的男人遇到了一个长得跟自己日夜思念的妻子有几分相像的姑娘，于是便把姑娘接回府，接下来的事。还不是纳个小妾之类的，陆颜玉不知道这件事对已故的梁氏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被一个男人惦记十几年，也是件难能可贵的事，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男人即将要娶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会不会取代她呢，一切都是未可知。 也许是陆颜玉回味的时间有点儿长，陆连城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玉儿。爹爹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些事爹爹还是想征求你的意见的。” 其实对于陆颜玉来说，这事本就没有什么影响。梁氏只是这副皮囊的娘亲，跟她并没有多大干系，陆连城这个便宜老爹平时对自己还不错，如果遂了他的意让他高兴，那自己的日子肯定会更好过。而且多了一个跟自己一起制衡陈姨娘的人，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玉儿，若是你觉得不妥，那爹爹就把翡翠送回去。”陆连城说这话似乎是在以进为退，她了解陆颜玉，不再会像以前那样狠心胡闹。 可还没等陆颜玉开口说话。一直站在门边没有说话的翡翠突然就跪了下来，“三小姐，我已经在侯府里住了十几日了。二老爷接我来府里的事在我们村子里是人尽皆知，虽然二老爷是个正人君子，没有碰过我分毫，可是若是我就这么回到村子里面，一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那样我还怎么在村子里过活呀，还不如一头栽进落阳坡的河里。死了算了。”翡翠一边陈诉，一遍哭泣，流泪的小模样甚是可怜可爱，惹得陆连城在一边坐立不安。 本来陆颜玉还是对这个叫翡翠的姑娘挺有好感的，甚至还觉得她可以是自己在浮霜苑里有力的帮手，可是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不是有里子的姑娘能做出来的，或许自己刚刚的筹谋都是白费呢。 “你快快起来，先别哭了。”陆颜玉走上前要扶跪在地上的翡翠起来，看着陆连城那副抓心挠肝，‘没出息’的样子，她便知道，这个翡翠是肯定会留在浮霜苑里了，想必陆连城问自己意见的意思就是寻求一个安慰，本来大户人家纳小妾并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可是陆连城正房夫人早逝，若是一个又一个的把小妾纳进门，难免遭人非议，或许这事提出来东院就会头一个不同意，所以还得先稳住自己这个嫡出的女儿，不过既然早早晚晚翡翠都要进门，干脆自己就做个顺水人情，先当陆连城的第一个支持者吧。 “爹爹，您想做什么就做吧，女儿没有意见。”陆颜玉一句话就简单明了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给陆连城高兴的喜出望外，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下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亲人的支持，于是一边点头一边咧嘴笑了起来。 翡翠见陆颜玉没有任何意见，也是如解决了迎头大难一般，破涕为笑，“谢谢三小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二老爷的，还请三小姐放心。” “这几日我就想找个机会把这事跟你祖父祖母回禀一声，爹爹知道你祖母平时最疼爱的就是你了，所以，爹爹还得拉下老脸来求求你，若是你祖母不同意，你还得为翡翠多多美言几句呀。”陆连城说出这些话之后，颇感不好意思，本来一把年纪应该给儿女树立榜样，做个像模像样的父亲，可是却无奈遇上了这不该遇上之人，活该低眉顺眼，被人指点笑话。 “爹爹别这样说，只要爹爹高兴，女儿做什么都是愿意的，等您把这事和盘托出的时候，我一定在祖母耳边吹风，帮助爹爹美梦成真。”陆颜玉乖巧的说道。 这事尘埃落定之后，陆颜玉就回了踏雪斋，出门的时候没有看见陈姨娘，她还觉得有点儿奇怪，可是出了浮霜苑的大门，转过回廊，竟看见陈姨娘站在那里，不用说肯定是在等自己了。 “三小姐。”陈姨娘这个时候似乎是最恭敬的时候，眼角里流露出的是被镇定掩饰的不安。 “原来是姨娘呀，天这么冷，不在屋里待着，怎么站在这里，也不怕吹了凉风。”陆颜玉这一刻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前儿还惦记着扶正填房，今儿就遇上了这么一个劲敌，别说翡翠的年纪比陈氏不知年轻多少，就光是那张脸，也够陈氏胆战心惊防不胜防的。 “三小姐，刚才老爷把您叫到书房去，想必已经把那位不速之客的事跟您全说了吧。”陈姨娘说话语速很快，看来对陆连城纳妾的事很是在意。 “不速之客？恐怕爹爹对这个称呼不会太满意吧，你也许不知道，那位不速之客不日就要正经进府了，以后要跟姨娘平起平坐，若是姨娘还这么不客气，不是故意惹爹爹不高兴吗？”陆颜玉瞥了陈氏一眼，故意气了气她。 “什么？老爷真的要将那个翡翠纳进府来？”陈氏有点儿错愕的看向陆颜玉，“三小姐你也同意？”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个做女儿的何来同意不同意一说，爹爹不过是先通知了我一声罢了，这是他早就拿好的主意，我也无权干涉。”陆颜玉不愿意跟陈姨娘解释太多，总归现在看见她不高兴自己心里就舒畅了。 “那三小姐为什么不规劝老爷几句，他一把年纪再纳小妾，还不知道外面的人要怎么议论呢。”陈姨娘着急的说道。 “一把年纪？爹爹不过三十露头，正值壮年，纳小妾是什么多大的事吗，反正一房也是纳，两房也不嫌多。”陆颜玉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奚落了以下陈姨娘。 陈姨娘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介怀了，仍是不甘心的说道，“夫人走得早，十几年老爷都没填房，本就遭人非议，这回又纳了一个小妾进门，外面的人不指指点点才怪，三小姐难道就不担心老爷的声誉吗？” “哦，我听明白了，原来问题的关键是在于填房一事，姨娘还在惦记着前一阵提起的填房的事吧。” “这...三小姐别误会，我伺候老爷这么多年，如果说不惦记着被扶正，那肯定是假的，可是现在扶不扶正不是最重要的，奴家是真的担心老爷的声誉，还请三小姐明鉴呀。” 让陈氏这么一说，陆颜玉不禁有些动容，看她这么着急的样子倒不像作假，可是纳翡翠的事，陆连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做的，哪还有什么回环的余地，即便是陈氏这样来跟自己说，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呀。 “我看得出爹爹是真心喜欢翡翠的，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自有分寸，不是你我能做主的，我劝你回去之后还是好好的对翡翠，别因为她是新人就欺负她，你若是做的好，爹爹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你敢耍心眼，爹爹怕是才会明鉴呢。” 依陈姨娘的心计，若是纳翡翠一事变成了事实，恐怕不会坐以待毙的看着陆连城宠爱翡翠，不下手才怪，现在还是先警告她一句比较好。 “三小姐也不想想，这个翡翠到底是什么来头，莫名其妙就遇见了老爷，然后就跟着来了府里，若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这么不知廉耻，跟着男人就走，或许是个狐狸精也未可知呀。” 陈姨娘越说越过分，似乎不把翡翠赶走不会善罢甘休，陆颜玉觉得再跟她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只不过一样，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惹了爹爹不高兴，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同意 没想到这个翡翠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魅力，竟将温文尔雅的陆连城变得如此沉不住气，昨儿还跟陆颜玉说等几日再跟陆英和田氏说纳妾的事，可没想到第二天傍晚便去东院将这件事捅破了。 陆连城在侯府向来是属于默默无闻那一伙的，做事倒也稳当可靠，所以不管是陆英还是田氏都对他甚是放心，可今儿陆连城一提出要再纳一房小妾的事，可把陆英和田氏都惊着了。陆英坐在那里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茶盏盖子拿起放下，反复了几次之后便一直看着房梁，反倒是田氏更加激动，竟然直接将桌上的茶盏砸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茶叶和茶汤溅到了陆连城的身上，可陆连城连躲都没躲。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好歹也是两女一子的爹，你那大闺女眼见着就十四了，到了说婆家的年纪，可你这个当爹的还左一房右一房的小妾没完没了，你让你闺女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更别说嫁人了。”田氏使劲儿拍打着方桌，看样子是生了真气。 当初陈姨娘进府是陆英和田氏硬塞给陆连城的，不管陆连城如何反对都没有用，他们甚至顾不上梁氏怀着身孕，这么些年了陆连城一回想起这事依然耿耿于怀，他甚至觉得梁氏难产也是因为纳妾的原因，可是对于田氏指责他左一房右一房的这些话他却并没反驳，仍是站在那里，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田氏一番话之后见陆英并没有什么反应，一时间有点儿猜不透他的心意，于是她不停的往陆英那边转头，似乎是在示意陆英也说上几句话。以便打消陆连城纳妾的心思，可是陆英却像是出了神，半天没有搭理田氏，于是田氏也只得单枪破马，继续朝陆连城开火。 “以前你做事我们向来是放心的，知道你有分寸，凡事都会思前想后，把事情想清楚了才会放手去做，可今儿这事我倒是不明白了，怎么平白无故什么声响都没有的就把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给弄进了府里。你倒是藏的好，这么久了也没露出一点儿风声，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来个金屋藏娇。索性也别告诉我和你爹，平白无故添了许多烦恼。” 田氏又骂了陆连城一通，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坐在那里，而陆连城则是把头低的更厉害了，完全将头顶呈给了陆英和田氏。 “老爷。您今儿怎么也不说话，城儿的事难不成您没什么意见？”田氏见陆英久久没有开口，这才忍不住的问道。 陆英听到田氏发出的提问，于是缓缓的将脑袋转向她，无奈的笑了笑，“城儿都多大岁数了。你怎么还跟教训小孩子似的教训他，你别急，咱们慢慢商量好不好？”陆英今日的态度比往常都要温和。劝解了一番，才让田氏慢慢安静了下来。 “城儿，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陆连城得了陆英的宽慰，这才慢慢走向一旁。坐在了椅子上，只不过仍然没有将耷拉的脑袋抬起来。 “城儿。算起来梁氏也走了十几年了，这么些年只有陈氏一个人伺候在你身边，也算相安无事，也没见你提出有想纳妾的想法，怎么今儿无端端的就要纳一个不明来路的女子为妾，你倒也说说其中缘由。”陆英温和的问道，很少见的倒是变成了一个慈父。 陆连城迟疑了一会儿，才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只是仍不敢看向坐在正中的二老，“爹，娘，都是儿子不孝，这么多年了陈氏伺候得也算面面俱到，本想着这辈子就这么终老，可是却在无意间碰上了翡翠，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儿子是真心喜欢她的，所以今日才厚着脸皮来求爹和娘，还请二老同意让儿子纳她为妾吧。” 陆英听着陆连城的话，他每说一句，陆英便点一下头，似乎是在认真斟酌陆连城的意思，“本来纳妾也不是什么违背人伦的大事，可是城儿你毕竟不年轻了，咱们威武侯府也不是寻常的人家，传出去你没有正房，反倒是纳了两房小妾，总归是有损你名誉的事，你也别怪你娘说话着急，她也是为了你好才这样的，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只是你可愿意再重新好好的想想纳妾这件事，若是真心喜欢，干脆收了她做通房也没什么不可，你说呢？” 陆英以为自己这番兴平气和的话，能打消陆连城纳妾的想法，谁知这个儿子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肯让步，“爹，我知道翡翠没什么家世，不过是乡野丫头一个，做小妾也确实是抬举她了，甚至说做个通房也是她的福气，可是儿子对她的心思不是来得快去得快的那种，而是想真心对她好，所以这名分也就尤为重要，其实之前让翡翠做填房儿子都是想过的，但儿子知道这个要求也实在过分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想纳她为妾的。” 听了陆连城的这番表白，陆英和田氏都对这个翡翠有了强烈的好奇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把平日里把持的极好的陆连城给迷成这样，于是田氏闷哼了一声，说道，“好，我倒是想见见这个让你心心念念忘不了的翡翠，正好你爹也在，叫人把她喊来东院。” 田氏发了话，陆连城没办法便吩咐身边的小厮回浮霜苑唤翡翠来，等一身素服的翡翠进了东院，往陆英和田氏面前一站，这两个人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辈子洁身自好的陆连城突然改变了心意，要纳她为妾了，原因不过就是那张脸。 自从翡翠进了屋，屋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尴尬，陆英和田氏坐在那里盯着翡翠的脸看了一阵，谁都没有发话，最后田氏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轻轻的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终究还是忘不了她呀。” 陆英心里也是如五味陈杂，思量了一番，叹了口气，最后索性同意了，“既然你想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挑个好日子开了脸便是了。” 田氏听见陆英这样说，一时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转脸看向陆英，只见陆英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发表意见。 “多谢爹娘成全。”陆连城没想到这么容易自己的心愿就达成了，听见陆英说同意，终于才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起来，转而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刚才还忐忑不安的翡翠也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翡翠多谢侯爷和老夫人成全，以后定会倾尽所有，伺候好二老爷的。” “罢了罢了，别跪着了，快起来回去吧。”陆英无奈的说道。 陆连城又是千恩万谢之后，才带着翡翠出了屋门，这下他终于可以将翡翠公之于众，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安置在浮霜苑里了，于是一扫刚才的阴霾，变得高兴极了。 等陆连城和翡翠前脚一走，田氏似乎还想理论什么，可却看见陆英朝她使了个眼色，于是田氏这才屏退了身边左右。 “老爷，城儿十几年了还忘不了梁氏，这不是什么好事呀，您怎么非但不阻止，反而同意他这样胡闹呢。”田氏不解的问道。 陆英就像是历经了沧桑之后，缓缓的答道，“那件事终归是咱们对不住城儿，这么些年了他还放不下，既然老天有意让一个替代品出现了，也不能就说这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个假的也许就真的替代了那个真的了呢！” 陆英安慰了田氏几句，便说有公务在身，出门去了衙门，田氏一个人坐在那里越想越想不明白，于是跟身边的莺儿说道，“快去踏雪斋请三小姐来。” 踏雪斋里，陆颜玉听来喊她的丫鬟说了东院里的事，不免也是惊讶一场，这个便宜老爹竟然还真像懵懂少年遇上初恋一般，急不可耐，一刻钟也等不了，似乎不赶紧得到心上人就不能罢休的样子。 用最快的速度去了东院，陆颜玉见田氏还坐在那里生闷气，于是赶紧福了身说道，“祖母，是什么事惹了您不高兴呀。” “还不是你爹要纳妾的事，怎么能让我高兴得起来。”田氏将陆颜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以为陆颜玉还不知道这事，没想到换来的却是陆颜玉平静的表情。“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陆颜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祖母。” “那你也愿意？” “祖母，这是爹爹的私事，我这个做女儿的如何能去干涉呢？”陆颜玉弱弱的回答道。 “你娘早逝，二房没个正经的女眷主持公道，你是你爹嫡亲的闺女，你的意见自然很重要。”田氏似乎对这个翡翠很有芥蒂，说不通陆英，于是便想撺掇陆颜玉跟自己一伙反对。 “祖母是没见爹爹说起翡翠时的高兴劲儿，我这个做女儿的无能不能让爹爹这样开心，既然现在翡翠能做到，玉儿何乐而不为呢，就算玉儿的一片孝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搅了爹爹的兴致呀，何况翡翠进府不过是个小妾，旁的想说就让他们说去，有什么能比得上让爹爹高兴来的更重要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纳妾 陆颜玉好说歹说才算是把田氏心里那股无名火给压了下去，可是她也从田氏那些个欲言又止里发现，不仅仅是陆连城纳小妾一事让田氏揪心，似乎更让田氏接受不了的反倒是翡翠的长相，按理说儿子久久不能忘记去世的结发妻子，如果有一个女子出现能抚平儿子的忧伤，那便是求之不得的事了，纳个小妾又何妨呢，可田氏的态度却是实在有点另类，似乎是担心翡翠的出现会带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似的，于是这更加坚定了陆颜玉想要了解十几年前梁氏入府时候的陈年旧事的决心了。 回了踏雪斋，陆颜玉便向秋姑姑提起了前一阵子让她去找一个知道侯府过往的老人的事。 “那日小姐一吩咐，奴婢便拖了自己的关系去打听了，还真找到了那么一个，她姓黄，六十多岁，奴婢记得这个黄嬷嬷本来是裁缝所缝补衣服的绣娘，后来夫人嫁进府后给夫人收拾过几件衣裳，夫人觉得她手巧，便收到自己身边留用，后来夫人过世，她就跟奴婢一样被遣到了别的庄子上去了，奴婢觉得她以前伺候过夫人，念着夫人的好，若是小姐问什么她肯定不会有所隐瞒的，只不过听说她前一阵子得了重病，没办法从庄子上赶来，所以这事才拖到现在。” “那这个黄嬷嬷什么时候病能大好，我确实有几件事要问问她。”陆颜玉本来听说找到了知道过往始末的人心里还挺高兴，可又听说她病了，便心里有几分郁闷。 “前几日奴婢还去打听，说是黄嬷嬷的病已经好了大半，想来再用不了几日就能大好，小姐别着急，等她一大好。奴婢立刻就去接她来府里。” 踏雪斋里，接黄嬷嬷的事便这么说定了，可踏雪斋外，关于陆连城要纳小妾的事，可算是疯传开来了！ 这可算是一个‘惊天’的大消息了，谁不知道威武侯府的二爷为了早逝的结发妻子已经沉沦了很多年，除了一早服侍在身边的陈氏，再没有女子能走进他的心里，可现在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叫翡翠的，能让陆家二爷梅开二度。还真不是个简单角色，才一日这件事和这个人就被传得越来越玄乎，甚至还有人说。是陆连城在外面受了重伤，是这个叫翡翠的姑娘将他救回来的，所以二老爷才会倾心于她，虽然这些都是下人们瞎传的闲话，可是有一件事大家心里却都是如明镜一般。那就是关于陈姨娘失宠，那些个不知道从哪里得了小道消息以为陈姨娘会被扶正的人，立刻开始展现了他们’墙头草，随风倒‘的特质，可是幸灾乐祸，看陈氏的笑话了。 日子一晃到了十日后。是说好的陆连城纳妾的日子！纳妾跟娶妻不同，不需要三媒六聘这么麻烦，没有了繁琐的礼节。也就是商量好一个日子，然后用花轿将新人抬进府里就是了，有的人家甚至不会为小妾开正门迎接进府，大部分都是走后门，而陆连城纳翡翠就更加简单了。 因为翡翠是个孤儿。无爹无娘无牵无挂，在村子里自然没有什么亲人能为她张罗喜事。再说她早就已经住进浮霜苑了，所以纳妾所需要的花轿环节更是省去了大半，只需要布置好新房，穿上新嫁衣坐在屋里就可以了。 陆英和田氏早就吩咐过陆连城，纳妾凡事从简，不易大操大办，于是陆连城也只是请了几个亲近的好友和同僚来府上一聚，喝上几杯就算是办过喜酒了。 纳妾那日，好像这桩喜事只跟二房有关，只有浮霜苑里挂上了大红的喜绸，贴上了双喜的剪纸，跟前几日刚刚办完的陆衍武的喜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道喜的人屈指可数，陆颜玉在去浮霜苑的路上时还在想，嫁进府里，对于翡翠来说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从衣食住行上讲，进了府确实是比外面孤身一人风餐露宿的日子要好的多，姨娘也是半个主子，何况陆连城还如此将她放在心上，以后的日子定不会差了，可是若单单从这嫁人来讲，陆连城对于翡翠的宠爱仅仅就在这一副皮囊上，因为相似所以才会有爱，当一个替代品，还真是可悲！不过她自己不是翡翠，谁又能这道翡翠心里想的呢。 二房以前没有正经的女眷主持，一直都是陈姨娘管着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今儿陆连城纳妾，翡翠是新人，得坐在新房里，按理说这喜事也得是陈姨娘出来主持，负责招待客人，可是今儿陈氏似乎是故意给陆连城难堪，一早就说自己身子不爽利，起不来床无法招待客人了。 这话一报到陆连城那里，给陆连城气得立刻变了脸色，他哪能看不穿陈姨娘的小伎俩，无非是她心里不爽快罢了。 陆颜玉站在一旁听着，有点担心便宜老爹应付不过来，于是自告奋勇前去招待客人，“爹爹，今儿来的客人不多，要不然就让玉儿前去招呼客人如何，总不会乱了礼数就是了。” 陆连城心里宽慰，好歹这个女儿还是支持自己的，不过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跟那么多外人生人，尤其是男人打交道总归是不好的，于是陆连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爹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你还未出阁，这样的事不好交给你来做，别担心，爹爹自己能应付的过来，你若是没事做，不如去新房里陪陪翡翠，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紧张，你去跟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陆颜玉这回才算明白，这‘疼老婆’原来是陆家男人的特质，前儿还感叹陆衍武对钱依蝶关怀备至，今儿就有陆连城对翡翠如此上心，只谈这一点，陆家的男人还真是优质男人呢！ 得了陆连城的吩咐，陆颜玉就去了新房，翡翠住的地方从原先的客房搬到了浮霜苑的后院，离陈姨娘的房间不算远，老远的陆颜玉就看见陈氏的房间门窗紧闭，冷清的很，跟翡翠这边形成鲜明对比，陆颜玉在心里感叹，这旧人果然比不上新人好，恐怕有了今天陈氏‘罢工’的这一招，以后她在浮霜苑里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多少了！ 来伺候翡翠的丫鬟都是侯府里的丫鬟，今天穿的衣裳也都很是喜庆，见了陆颜玉来，一个个小嘴都甜得似抹了蜜，对她这个三小姐不敢有一丝懈怠。 “新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 “回三小姐，二老爷刚来掀了盖头，此刻姨娘正在屋里的床上坐着，今儿是姨娘的好日子，自然是出了坐着别的什么都不能做了。”回话的丫鬟不过十二三，可人看着却很机灵。 “你是伺候新姨娘的？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哪个院子干活的？” “奴婢贱名槐花，以前在厨房打杂，多亏姨娘不嫌弃才把奴婢调来伺候着的。”槐花今天的精神头极好，大家都知道翡翠是二老爷的新宠，人年轻又漂亮，或许以后能被扶正也未可知，能从厨房来浮霜苑伺候她，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陆颜玉笑着点了点头便进了屋里，内间不大，可装饰得倒是不俗，瓷器画卷花卉一样都不少，摆设得也是井井有条，细看下来还真不像这么一个乡野丫头应有的品味，陆颜玉暗想，这应该是陆连城的‘杰作’吧。 坐在床边的翡翠一见陆颜玉来了，也是高兴的不得了，陆颜玉是今儿唯一一个来看她的人，也是她在这府里除了陆连城之外唯一认识，还能说的上话的人。 “三小姐来了。”翡翠倒是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半个主子碰见主子，还是要行礼请安的，于是她站起身来，朝陆颜玉福了身。 陆颜玉见她这样懂分寸，没有恃宠而骄，于是也赶快上前扶了一把，“快快起来吧，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没有那么多虚礼，你就坐着就好。” “不管在何时何地，这分寸我都知道，见了主子就要有见主子的样子，这些礼数，翡翠是不会忘记的。” 就这么小小的几句话，陆颜玉又将自己对她的印象分重新拉高了，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也难怪陆连城会这么喜欢她。 “你来府里这么些日子，我也没空跟你聊上几句，甚至连你姓什么都还不知道呢。”陆颜玉因为好感，于是也开始主动跟翡翠攀谈。 一提起姓氏，翡翠的眼里飘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忧伤，还有掩饰得很好的愤怒，陆颜玉看到了她轻轻攥起得拳头，本以为这里面会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没想到翡翠却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自幼就没有了爹娘，也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这‘翡翠’的名字还是二老爷给起的呢。 陆颜玉本来还想问点儿什么，不想就听外面有丫鬟议论，“前院只有二老爷一个人招呼客人，还真是有点手忙脚乱呢。” 翡翠一听是陆连城一个人在外面忙活，这才问起陆颜玉缘由，一听是陈氏故意撂挑子，翡翠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高兴的说道，“三小姐，我不能再坐这儿了，外面老爷一个人在招呼客人，我还得出去帮忙才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先下手 陆颜玉仍是带着冬梅去了浮霜苑，已经是深秋了，到了酉时，天就开始傍黑下来，不过对于去浮霜苑的路，陆颜玉可是清楚得很。 石子路的尽头，拐个弯便看见浮霜苑的大门，和两盏早就点亮的灯笼，许嬷嬷已经候在门口了。 许嬷嬷一看陆颜玉来了，赶紧福了身请安，这位三小姐的厉害之处她已经领教过了，所以还是暂且老老实实的伺候着吧。 “老奴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许嬷嬷起来吧。”陆颜玉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来到了人家的地盘，当然得给人家面子。 “姨娘遣老奴在这儿迎小姐，二老爷正在偏厅等您呢。”许嬷嬷微微弓着腰，在前面带路，引着陆颜玉去见陆连城，礼数上倒是分毫不差。 到了偏厅，陆颜玉看见陆连城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本书在读着，模样透着几分儒雅，他发间的几根青丝被灯火映衬着，十分扎眼，不过三十几岁的人，怎么如此沧桑，连她这个半路女儿都不禁唏嘘。 “女儿给爹爹请安。”陆颜玉走进厅里，恭恭敬敬的福下身子。 陆连城也是有日子没见到陆颜玉了，态度十分和蔼慈爱，“快起来吧，到了这儿无需多礼。” 陆连城招呼陆颜玉坐在他的身旁，又对许嬷嬷说道，“三小姐来了，通知厨房上菜吧，再告诉陈氏和玟儿也来。” 许嬷嬷应着下去了，陆连城又带着一脸纠结的说道，“浮霜苑里不是外面，我做主让陈氏跟咱们一个桌子用晚膳，你不会有意见吧。” “爹爹说的是，这是在自己院子里，没得那么些虚礼，且让姨娘一起来就是了。”又不是原则性问题，她可没那么矫情，更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陆连城的提议，她这个女儿还不好驳了面子。 说话间陈姨娘就带着陆颜玟一块来了，陆颜玟见了陆颜玉倒是规矩的行了礼请安，可陈姨娘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直接围坐在了桌旁。 按理说，陈氏只是姨娘，是没有机会跟老爷小姐一块上桌用膳的，不过念着二房里并没有正经夫人，所以她的地位自然而然被抬升了不少，更何况她还生了个儿子，所以也有不少下人们背地里议论，二老爷早晚会把陈氏扶正的，于是大家高看她一眼也是有的。 陆连城也觉得陈姨娘坐得有些不妥，可他因着要周全大家的面子，而且陆颜玉也不是不好说话的，所以也没计较，赶紧喊人上菜。 不一会儿，丫鬟们排着队，依次将大盘小盘摆上桌，有冷有热，有汤有水，看着菜式倒是很提胃口。 “今儿没去大厨房做，都是咱们踏雪斋的小厨房做的，你先尝尝合不合胃口，若是觉得不好，我再遣他们重新给你做。”陈姨娘连说话的语气跟之前大不相同，陆颜玉在心里嘀咕，难不成自己走了这段时间浮霜苑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今儿的晚膳是鸿门宴也说不定呢。 “姨娘不必客气，这菜看着就很精致可口。” “既如此，你就多吃点。”说着还往陆颜玉的碟子里夹了两筷子菜。“这道鲈鱼，特别鲜，你尝尝。” 等菜上齐两人，四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都守着规矩，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虽然饭菜可口，可陆颜玉心里思虑的东西太多，一时觉得味同嚼蜡，并没吃进去多少。她见陆连城放下筷子，于是也自动跟着放下了筷子。 “瞧着你也没吃多少，是不是不合胃口？”陆连城对这个原配的女儿还是更加上心，看的陈姨娘心里立刻倒了醋瓶子，可是在这紧要关口，巴结陆连城和陆颜玉还来不及呢，所以那醋味儿只是一闪而过，她同时转脸悄悄示意陆颜玟不要表现出异常。 陆颜玟聪明的很，当然明白意思，只低头喝着她碗里剩下的甜汤，一句都没有多嘴。 “厨房里还有下午刚做的马蹄糕，我让许嬷嬷端来你再吃两口可好？”陈姨娘的关心简直无微不至。 “不必了姨娘，我已经吃饱了。”陆颜玉赶紧婉拒道。 待陆颜玟喝干净碗里的汤，丫鬟们又端来漱口的茶水，漱完口，这顿饭才算真的吃完了，四个人便移步到了正厅，果不出陆颜玉所料，爹爹今天是真的有话要对她说。 陆连城这边刚坐定，正思量着要怎么开口提出将陈姨娘填房的事，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开头，可给一旁的陈姨娘急坏了，不停的皱眉挤眼，挠上挠下。 陆颜玉看在眼里，猜也猜得出来今晚的话题是什么，她不禁冷笑，这娘俩还真有手段，自己出去了短短的十几日，就能哄得陆连城想通了，不过，就凭你也配！ 古语说，先下手为强，错不了！ 于是，陆颜玉一脸忧伤的低下头，轻轻的说道，“爹爹刚才不是说我晚膳用得少嘛，其实女儿也有女儿的心思。” 陆连城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成疑问的神情，连带着陈姨娘和陆颜玟也将脑袋转向陆颜玉的方向。 “你有什么心思，快跟爹说说。” 陆颜玉从袖口中掏出帕子，假装抹着眼泪，“入了深秋，女儿就想起又到娘的忌日了。” ‘忌日“二字一出口，陈姨娘的神情立刻转为乌云密布，脸色差极了，本还想来个突袭，让陆颜玉不得不答应扶正的事，可梁如馨就是陆连城心口的痛处，陆颜玉在这个时候将她搬了出来，看来今儿的事要泡汤。 陆连城脸上的悲伤之情显而易见，“是呀，又快到你娘的忌日了，今年你想在了爹的前面，是爹思虑不全。”陆连城在心里不断自责，妻子的忌日要到了，自己却在这里跟女儿商量填房的事，真是不应该。 “这事爹爹怎么有错，是女儿提前想起来，自己伤心也就罢了，这下说了出来，又要连累爹爹一起难过，是女儿的错。” 父女俩互相安慰，各自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样温馨的事，可给陈姨娘看得气个半死，暗自郁结，陆颜玉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入唐王府 陆颜玉越是说自己很好没事，李依琳就越是觉得她在‘强颜欢笑’，一个劲儿的说要她跟着自己去唐王府住上一阵儿，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僵持在了那里。 对于陆颜玉来说，其实去唐王府小住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她打心眼里不想见到那尊瘟神李凌风，前一阵儿见一次吵一次，再说了上次秋围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出大话不再踏进唐王府一步，这回若是就这么厚着脸皮又去了，李凌风不嘲笑奚落她才怪呢，所以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去唐王府碰钉子的。 李依琳转动小脑瓜，她哪能不知道陆颜玉多半顾忌的是她大哥，可是就这么一板一眼的去劝，陆颜玉一定不会乖乖听话跟着自己走的，所以这个时候她便想起了临来的时候母妃交给自己的一招——激将法，完颜氏说了，陆颜玉别看表面柔弱，其实骨子里很要强，如果点名说他是怕李凌风故而不肯去唐王府的话，陆颜玉身体里的那股子倔强劲儿就一定会被激发出来，就一定会跟着她来唐王府的！ “颜玉表姐，你不肯跟我去唐王府小住，八成是怕我大哥吧？”李依琳故意露出一个轻微嘲笑的表情，为的就是激怒陆颜玉。 “什么？我怕凌风表哥？我为什么要怕他，他有什么值得我去怕的？”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这么一句话，果然陆颜玉就‘上钩了’。 “得了吧，颜玉表姐，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的心思我多半能猜的出来，不过就算是我大哥略厉害一点儿，你也不至于这么怯场吧，我大哥又不能吃了你。你怕什么，再说还有我母妃给你撑腰呢，顶多咱们见了他绕着走就是了。”李依琳越说越悬，干脆把陆颜玉和李凌风描述成了兔子和老虎的关系，陆颜玉哪儿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于是立马来了精神。 “琳表妹，我最后一次跟你说清楚，我一丁点儿也不怕凌风表哥，一星半点儿都没有，求你以后别这么说了。而且凌风表哥是凌风表哥，我是我，以后也别把我俩混淆在一起。没有什么可比性，懂吗？” “那你就来我府上住一阵吧，住一阵我就信你说的话，以后就再也不把你跟我大哥放在一起比较了。” “住就住，谁怕谁。”陆颜玉似乎铁了心要洗清自己的‘冤屈’。再说了她还有李凌风的把柄抓在手里，即使再起冲突也是不怕的，于是便十分有底气的喊话道，“冬梅绿竹帮我收拾行李，秋姑姑去东院跟祖母禀告一声。” 于是就这样，陆颜玉争强好胜的性格让她冲昏了头脑。完颜氏交给李依琳的小把戏竟然灵验了，李依琳在心里偷笑，看来之前母妃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颜玉表姐跟大哥就是有缘分，只是两人谁都不肯承认，这回把她接过去，就是最好的机会能促成这对儿欢喜冤家，这么看来第一步已经达成了。 陆颜玉并没整理多少行李带着。跟上次一样，薄薄的两个包袱而已。等这边行李收拾得差不多，秋姑姑也从东院回来了，田氏对她去唐王府上小住的事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不过对于李依琳这么频繁的来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忌的，毕竟田氏对陆颜玉寄予厚望，在她看来跟唐王府结亲并不是上上之选，所以仍是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秋姑姑悄悄将这句话转达给陆颜玉听，陆颜玉并不傻，自然是明白的，不过她也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一次去唐王府她要跟李凌风彻底划清干系。 一切准备妥当，马车停在威武侯府外面，陆颜玉这次离开的阵仗不大，动静也很小，只带着冬梅和绿竹在身边伺候，这已经是第二次去唐王府了，完颜氏和唐王她已经见过了，再说这次只是小住，时间不长，情况也没那么复杂，所以她便把秋姑姑留在了踏雪斋。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上李依琳跟陆颜玉一直在说话解闷，所以也不觉得坐车的时间长，似乎是不一会儿就到了唐王府。 站在门口迎接的不过是一众仆妇，陆颜玉下了马车便跟着李依琳先去拜见唐王和完颜王妃，去的还是他们住的正殿，尽管唐王手里没有任何权利，可这皇室府邸跟朝廷重臣住的宅子都是不能比的，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拜见，可是陆颜玉仍觉得这里七饶八拐，也许是地方特别大的原因，总给人一种随时都能迷路的感觉。 从府门到正殿的距离不近，也不知道进了几进院子，受了多少下人的参拜之后，才终于到了地方，唐王夫妇住的正殿前面就是一片小小的花园，初冬季节其他的花花草草都已经凋谢了，唯有院子一角的一株腊梅生得十分的好，显然还没到时节，一朵朵红梅仍是小小的，一个个含苞待放，煞是好看，可这最好看的还是站在梅花树下的完颜王妃，看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原来是唐王画兴大起，正以自己的爱妻为模特，正在作画呢。 那日完颜氏身上穿着一件绣有祥云图案的立领长袄，下身是同色系的仙鹤展翅滚边长裙，头上绾的单螺髻只搭配了一个汉白玉的簪子，一只手搭在梅花树杈上，纤细的手腕处露出通透的玉石手镯，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明艳照人，甚至可以说美轮美奂，那仿佛真的是一副画，看得陆颜玉一时愣在了那里，还是完颜氏先看见了李依琳和陆颜玉进来，这才放下摆好的姿势，迎面走了过来。 唐王背对着月亮门，没看见来人，他见完颜氏往这边走来，于是竟带着一丝不可能的撒娇的语气说道，“哎哎哎，你怎么动了，我这边还没画好呢，今儿的景致特别美，你好好站着，我给你画得好看些。” “客人都来了，你还画什么画。”完颜氏带着笑意，指着月亮门嗔怒道。 唐王这才回了身，一看是李依琳带着陆颜玉来了，这才放下了画笔也走了过来，陆颜玉好不容易从刚才那副美得惊心的画卷里醒过神来，于是慌忙福下身来，“陆颜玉给王爷、王妃请安。” 完颜氏早就对陆颜玉有了别样心思，莫名其妙就是喜欢陆颜玉的性格，她也是第一个盼着陆颜玉能跟李凌风在一起的人，这次把陆颜玉请到府上做客，也是她出的主意，她见李依琳跟自己眨了眨眼睛，便知道了自己的主意管上用场了，于是心里不有的自豪，“玉姐儿来啦，这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是玉儿又来叨扰，王妃别嫌我烦就好。” “哪能嫌烦，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人陪着琳儿玩，她也就不会整天喊着无聊了，再说了我本来就喜欢你，你的性子柔和，也懂礼数，多跟琳儿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正面范例，也让她跟你学学，我也就不愁得慌了。”完颜氏说话一直这样随和，一定而王妃的架子都没有，这也是陆颜玉最喜欢她的地方。 “王妃过誉了，玉儿能跟郡主在一起，是玉儿的福气。” “母妃，琳儿有你说的那样不好吗？”完颜氏说的李依琳可不愿意了，撅着小嘴装作生气起来。 一旁站着的唐王看完颜氏聊得正热乎，没有自己插嘴的机会，于是只好又是叹气，又是来回踱步，似乎是想引起完颜氏的注意，可完颜氏就是不理他那一茬，装作没看见，等唐王实在憋不住了，才插了一句嘴，“你先别问了，让琳儿先带着玉姐儿收拾住下，回头有的是时间跟你说话，我这边光景有限，你先让我画完了再说好不好？” 完颜氏听了他的要求，斜睨了一眼，唐王只好‘咳嗽’了一声，又回到画桌前，不再说什么。 “王爷说的也对，你刚来还是先去看看你住的地方，上次你走后，东西物件都没动，你先住下，若是缺什么就跟琳儿说，让丫鬟们给你补上，咱们有话到下午再说吧。” 陆颜玉谢过唐王和完颜氏，便跟着李依琳往外走，走到月亮门边的时候，还听见完颜氏数落唐王，“你说你着什么急，不过是副画，今天画不完明天再画呗，反正有的是时间。” “光景美妙，你若是不愿意当我的画中人，我可去找别人了。” “你敢。” ...... 这么几句夫妻之间的对话，让李依琳和陆颜玉都掩面笑了起来，一行人快步出了正殿前的花园，陆颜玉忍不住赞叹道，“王爷和王妃真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呢。” “你这三个词用的，若是母妃听到了又要高兴好一阵，记得以前她跟我说，她这辈子做的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不是当了王妃，而是嫁给了父王，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其中含义，这两句话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可是后来细细琢磨才明白其中绝妙。”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赏梅 陆颜玉听了李依琳说的话，不免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完颜氏真的是个非常幸运的女人，生活富足受人敬仰，还嫁了个对自己颇为宠爱的男人，生育了一双儿女，夫妻俩夫唱妇随，这简直就是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想来想去，这就是她陆颜玉的偶像嘛，瞬间，陆颜玉便将完颜氏定为了她自己奋斗的终极目标。 绿竹是第一次跟着陆颜玉来唐王府，对周围的一切都好奇的不得了，从进了府就一直在左瞧瞧右看看，陆颜玉见她这样忍不住调侃道，“你看看你左顾右盼的样子，若是觉得唐王府好，我就让郡主给你找个得力的小厮配了，以后都留在唐王府可好呀？” “好呀好呀，我这里都是得力的，等着绿竹一个一个的来挑呢。”李依琳也是个爱捉弄人的，竟然很配合的一起逗弄起绿竹来。 绿竹听了陆颜玉和李依琳说的，立刻把伸长的脖子给拉了回来，羞红了脸，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盯着脚下的鹅卵石小路，嘴里嘟囔着，“郡主和小姐净会取笑人。” 一行人嘻嘻哈哈的就到了李依琳住的芳菲苑，顺着小路进去，陆颜玉的房间在李依琳闺房的西面，中间隔着几间屋子，走到这儿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也没用丫鬟引着，陆颜玉就找到了地方，推开门一看，布置摆设跟上次走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窗明几净，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来打扫。 “颜玉表姐，这里自从你走后我就没让丫鬟们动过，只是每天都来打扫，不过母妃让人给你加了两床褥子，还有两个炭盆，这样你夜里睡觉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冷了。”李依琳指着那些个物件一样一样的说道。 “王妃想的真是周到！”陆颜玉说着便走到床榻边上。用手轻轻按了按床上的被子和褥子，果然厚实了许多。“下午我还要去叩谢王妃呢。” “颜玉表姐，琳儿希望你来这里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没有那么多虚的礼数，母妃做这些也是因为喜欢你，并不是要得到你的千恩万谢，所以你就别客气啦。” 李依琳的一席话，让陆颜玉感动得不得了，穿越到这里来，跟李依琳莫名其妙就成了好朋友。她一口一个‘颜玉表姐’的叫着自己，连带着完颜王妃都对自己这样好，让她简直受宠若惊。觉得很是幸运，于是陆颜玉拉过李依琳的小手，两个小姊妹，手拉手，面对面。陆颜玉沉默了良久，终于吐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谁知李依琳反手握住她的手，用从未有过的沉稳的声音说道，“我从小就想有个姐姐，自从遇见了颜玉表姐你。就觉得你跟我特别合得来，所以在我心里，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姐姐了。妹妹对姐姐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所以你就不用跟我说谢谢喽。”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一块儿，互相表白，把一个个站在旁边的丫鬟都看得愣愣的。麦儿是李依琳的贴身丫鬟，还真的从未见过郡主都谁这样温和。这样用心，于是她在心里默默记下，陆家的这位三小姐，还真的不是一般人呢。 “好啦好啦，咱俩就别在这里‘互诉衷肠’了，让外人看到还不知要瞎想什么呢，颜玉表姐，你快收拾收拾行李吧，我先出去，一会儿你收拾好了，我再来找你。”李依琳又重新换回俏皮的说话语气。 陆颜玉答应着，便开始指挥冬梅和绿竹规整，说是指挥，其实冬梅来过一次，什么东西放什么地方她都有数，现在也不过是陆颜玉坐着喝茶，看着冬梅和绿竹来来回回忙活着。 李依琳从陆颜玉的房间出来，刚走到廊下，就回头问麦儿，“哥哥回来了吗？” “回郡主，世子爷今儿一早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麦儿老实的回答道。 “知道哥哥去哪儿了吗？” “郡主知道的，蓬莱阁的人向来口风都是最严的，除非是世子爷自己说，否则都不肯透露爷的去向，不过，今儿早上奴婢遣人在门房那里等着，看世子爷穿的是最平常的便服，两手空空，骑着马朝西走的，只带了一个侍从，所以应该不会走远，估摸着晚些时分就会回来。” 李依琳对麦儿的回答还算满意，带着表扬的目光看了一眼她，说道，“最近你可是机灵了不少。” “有其主必有其仆，郡主英明，奴婢也不敢太笨。”麦儿得了李依琳的表扬，高兴的咧着嘴光是笑，不过也没忘了拍一下主子的马屁。 “你找人去门房那边盯着，只要哥哥一回来就立刻来禀告我，一刻钟都不要耽误。”李依琳心里正筹谋着一个大计划，女主角来了，自然也少不得男主角，“两个人总得见面呀，见了面才有机会...” “郡主，什么两个人见面，谁跟谁见面呀？”麦儿听李依琳小声嘀咕，听得糊里糊涂。 其实，李依琳的前半句话是说给麦儿听的，后半句则是自言自语，她心里的想法还不成熟，一时还不能透露出来，所以正色道，“你快去做我交代给你的事，别的你就无需过问了。” 麦儿得了令便一溜小跑，拐过走廊便不见了，留下李依琳一个人哼着小曲回了自己的房间。 中午的午膳吃得随意，完颜氏说等晚膳的时候再喊她俩去正殿那边用，所以午膳是李依琳跟陆颜玉在芳菲苑独自用的，人虽就两个人，可小盘子小碟子的数量可不少，饭菜样样精致，看着就可口。 “颜玉表姐你尝尝这几道小菜，都是厨房新来的厨子的拿手好菜，他做的东西总是甜丝丝的，父王和母后吃不惯，可是我爱吃甜，所以我就把他弄到了我的小厨房里，我嘱咐了他拿出看家本领来，你尝尝看是不是不比踏雪斋的秋姑姑做的差？”李依琳指着桌上那几道用金丝边白瓷乘着的菜，让丫鬟往陆颜玉的碗里不停的夹。 陆颜玉笑着点点头，把每个盘子里的菜都挨个尝了一遍，这是标准的粤菜，怪不得口味会偏甜，不过陆颜玉尝着确实不错，不负李依琳所期待的，放下筷子竖起了大拇指，赞叹的说道，“不错，尤其是这道蜜汁叉烧，口感很好，我很爱吃。” “你怎么知道它的菜名的，难道你以前吃过吗？”李依琳惊奇的问道。 “呃...那个，我的舌头比较灵，自然品的出来。”差一点儿就露馅了，陆颜玉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擦了一把汗，这些菜在现代不过是最平常的菜品，可到了南北蔽塞的古代，可就成了稀罕玩意儿了。 “既然你喜欢，那就多吃点儿。”李依琳倒是丝毫都没有怀疑陆颜玉的话，还是不停的劝陆颜玉多吃些。 午膳花费的时间不多，吃过饭，李依琳和陆颜玉一致觉得并不困，也不想午休，于是两人商量好，就着大好的阳光，去唐王府的小花园里转转，唐王府专门有一片地只种梅花，盛开时节煞是好看，听说先帝在世时最爱来这里赏梅，可见梅花之盛了。 小姐妹都披上斗篷，手里揣着汤婆子就出了芳菲苑，本来有说有笑还挺好，可是李依琳走起路来不看脚下，一脚踩进了路边的泥地里，许是刚浇过水的原因，李依琳的右脚上沾满了泥巴。 “本来好好的兴致，都让这破泥巴给搞没了，真是倒霉，还能踩到泥地里。”李依琳站在那里气愤的不知该怎么办，麦儿用手帕轻轻为她擦拭着，可显然光这样擦是擦不干净的。 “你别恼，回去换一双鞋就是了，也不耽误多少时间。”陆颜玉上前扶住李依琳，安慰她道。 “也只有这样了。”李依琳耷拉着脑袋，将自己的一只手递给麦儿，又交代陆颜玉道，“颜玉表姐我去去就回，反正前面就是小花园了，让丫鬟陪着你先去就是了，我换了干净的鞋就来找你。” 陆颜玉笑着表示同意，于是便跟李依琳分开了，一个向前，一个往后。 这次观赏跟上次不同，上次天气微凉，梅花才刚长了嫩芽，跟一般的树杈并无二样，可现如今的梅花枝子早就成片成片的长上了花骨朵，有的甚至还有了要开花的迹象，一棵并不算美，可这成百的梅花簇拥在一起，可就是一副美景了。 围着园子走了一会儿，陆颜玉在心里感叹，可惜现在没有相机什么的，否则自己非得在这些美美的梅花下面多拍几张照片留念，可是这是古代，若是想留下这样的美图，恐怕也只有像唐王为完颜氏画像那样一笔一笔的来了。 走了一阵，赏了一阵，陆颜玉无意间在梅花从中看见了一个男子，本来男女授受不亲，陆颜玉应该当做没看见，绕着走开也就算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她认识，无奈脚不听自己的使唤，竟奔着那人就走了过去，月牙白的蜀锦长跑，腰间绑着一条藏青色的腰带，身材颀长，虽然只是个背影，陆颜玉也认得出来他是谁，只不过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偶然重逢 “颜老板？”陆颜玉朝不远处的男子轻轻的唤了一句，虽然以前只见过一次，可是他却可以轻松的认出那个背影就是他。 男子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于是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果然是玲珑馆的颜老板！ “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对方，发现这样的默契后，于是又同时笑出声来。 “我是上午刚刚来的，郡主邀我来小住，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陆颜玉不免暗揣，颜老板如果是来做客的，怎么会没有任何主子、下人陪同，一个人在花园里瞎溜达，可是若不是来做客的，那么他跟唐王府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我…我是…”难得看见颜老板帅气的脸上写着的都是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自己的来头。 “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芳菲苑换鞋子的李依琳从后面赶回来了，一声‘舅舅’喊得陆颜玉冻在了那里，舅舅？她喊颜老板舅舅，颜老板怎么会是李依琳的舅舅，我的天呐！ 李依琳的出现倒是适时的化解了颜老板的尴尬，证人都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所以颜老板索性淡定的看向陆颜玉，耸了耸肩，大概是对自己身份的一个认同。 “颜玉表姐，这是我舅舅，他刚来京城不久，你们还没见过面吧。”李依琳快步走到颜老板的身边，她并不知道陆颜玉和颜老板早就认识了，于是便热络的将陆颜玉介绍给他，“舅舅，这个是威武侯府的三小姐陆颜玉，她跟琳儿很要好，所以这次是琳儿邀请她来府上小住几日的。” 李依琳见这两个人的表情并不自在。不像是陌生人刚见面的害羞，反倒是以前就见过面似的，她便好奇的问道，“你们认识吗？” 颜老板抿了抿嘴说道，“以前确实见过一次。” 陆颜玉附和的点了点头，心里不免咂舌，先前还怀疑颜老板跟唐王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下真相大白了，眼前的年轻男子竟然是李凌风和李依琳的亲舅舅，怪不得会觉得李凌风和颜老板很是相像。外甥像舅，这不是自古的真理吗！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的？我怎么不知道，舅舅刚来京城。从未参加过任何宴会活动，颜玉表姐你们是什么时候见过的？”李依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又开始发扬了。 陆颜玉看了看颜老板，难不成连他的亲侄女都不知道他在京城开了玲珑馆的事吗，这事能不能说，她没敢自作主张。只得用眼神征求颜老板的意思。 “是这样的，舅舅还没跟你说呢，舅舅在城郊开了一个饭馆，有一次三皇子带着三小姐去吃饭，正巧我在店里，所以就这么认识了。”颜老板简略的将自己与陆颜玉之间相识的经过用几句话就一笔带过。脸上都是宠溺的微笑，看来他对这个外甥女也不是一般的喜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开饭馆。什么三哥哥带着颜玉表姐去吃饭，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颜玉表姐你跑出府玩怎么也不喊我，还有舅舅，母妃不是说了你只是暂时住在府里。怎么又在京城开了饭馆，难道你是要在京城常住了吗？”李依琳‘突突突’地将自己脑袋里的一堆问题一下子都倒了出来。追着她舅舅和陆颜玉问个不停。 “你的问题也太多了，这让我和颜老板怎么回答你呀，不如你一个一个的问，我们再一个一个的为你解答可好？”陆颜玉见李依琳一脸着急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解释道。 “颜老板？舅舅何时还给自己改了姓了？”李依琳觉得这个姓氏甚是有趣，于是反问道。 “不过是为了方便才说自己姓颜，若是说了实话，完颜的姓氏岂不是让别人会很快联想到你母妃，我不愿意这样，所以就将完颜去掉一个字，谎称自己姓颜喽。”颜老板一说到姓氏，又不好意思的转过脸看向陆颜玉，“三小姐，上次见面因为并不熟悉所以也没解释这件事，实在是失礼，其实鄙人姓完颜，名浩宇，是唐王妃的幼弟。” “颜老板，哦不，我现在应该喊你完颜公子了，完颜公子有自己的想法，我能理解，实在无须道歉。”陆颜玉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说颜老板原来是完颜氏的亲弟弟，李凌风的舅舅之后，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距离感，上一次见面的那种好感有点消磨殆尽，所以说起话来故意客气了许多。 完颜浩宇也看到了那隐藏在少女眉宇间的失落，一时心里有点儿着急，他很想找个机会能单独跟陆颜玉说上两句话。 “三小姐别这样客气，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无需那么多礼节，喊公子反倒让我不适应呢。” “颜玉表姐若是不嫌弃，跟我一起喊舅舅也是可以的呀！”李依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有意调侃两人。 “完颜公子年轻有为，若是大家因着辈分都喊了他舅舅，岂不是白白把他喊老了，我想就算是我愿意随你一起喊，完颜公子也是不愿意的吧。”陆颜玉三两句话就轻松化解了李依琳的俏皮话。 “琳儿，别闹。”完颜浩宇看见这个既伶俐又没大没小的外甥女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李依琳吐了吐舌头，又问道，“舅舅现下在京城置业，是准备留在京城常住了吗？那外公那里怎么办？舅舅就这么来了京城，塞外的那些事都留给外公一个人了吗？” “也不算是常住，只是觉得京城环境不错，我早就有意经营点儿什么，正巧看中了一块地方，便先做些营生，若是塞外你外公那里需要我，我还是会回去的，到时候大不了将那馆子送给琳儿，做琳儿的嫁妆可好呀？”完颜浩宇说完又亲昵的刮了一下李依琳的鼻尖。 “琳儿还是希望舅舅以后能留在京城，那样就能经常跟舅舅在一起玩了。”李依琳红着小脸作娇羞状。“对了，舅舅开的饭馆叫什么名字，没事的时候琳儿也去给你捧个场。” 问名字不过是最寻常的事，可到了完颜浩宇这里似乎更加难以启齿，只见完颜浩宇不自在的转动了一下脖子，又搓了搓手，半天才说道，“外面天气冷，咱们三个人傻乎乎的站在这里说话干嘛，干脆去我住的地方小坐，我那里可是有上好的金骏眉，我来亲自给你们俩泡上一壶如何？” 李依琳欣然同意这样的邀请，而陆颜玉也对完颜浩宇的一切都颇感好奇，所以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三个人带着下人丫鬟便一起移驾到了穂竹轩。 陆颜玉走到院子门口，被大门上挂着的‘穂竹轩’三个字一下子就吸引了过去，“穗和竹摆在一起，明显的雅俗共赏，看来院子的主人别有一番情趣呀。” “以前这院子也有名字，可是我嫌它太正经，没什么意思，所以信手拈来写了这三个字挂了上去，三小姐见笑了。”完颜浩宇将李依琳和陆颜玉引到正厅，一面走一面起了院名的来历，他一这样说，竟让陆颜玉对他的才情刮目相看了。 穂竹轩的装潢对得起这么雅俗共赏的名字，院子不大，梅兰竹菊倒是一样都没少，尤其是竹子，冬日里也不显得落败，还有正厅的中间摆着一个圆形的彩瓷的鱼缸，有几尾颜色绚烂的小鱼在里面欢畅的左摇右摆。 一进屋里，完颜浩宇就喊了李依琳和陆颜玉坐下，喊了下人将茶叶奉上，亲自点了小小的炭火炉子，为两人烧水泡茶，气氛融洽，有一种三五好友品茶话知音的意境。 从进了这院子开始，完颜浩宇就表现得极为热情，或者说是积极，李依琳是个神经大条的丫头，刚才说的什么，一会儿自动就忘记了，可陆颜玉却小心翼翼的看着完颜浩宇的一举一动，似乎他这么多动作这么多话，为的就是让李依琳忘记刚才她最后提到的问题，陆颜玉心里琢磨，难不成这玲珑馆名字的来历也有它的故事，可见跟李凌风有关的人或事都不简单，一想起李凌风，陆颜玉不禁在心里骂自己，没事干嘛又想起那个丧门星，赶紧忘记！ 正想着，完颜浩宇的茶已经煮好了，他将茶水分别倒在了三个小杯子里，先递给了李依琳和陆颜玉，接过茶杯，光是闻，陆颜玉就知道这茶不孬，往鼻子前一放就是清香扑鼻，于是赞叹的点了点头说道，“好茶。” 李依琳没有那个耐心细细品来，牛饮了一杯，便将茶杯又递还了回去，“再来一杯。” 完颜浩宇无奈的接过杯子斟满了茶水，“你也慢点喝，品品它的味道。” 许是被舅舅一说，李依琳这回将茶杯凑到自己的嘴前，有样学样的开始品起这茶来，一杯饮尽，还不忘赞上一句，“好茶。”滑稽的表情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刚放松了一会儿，就听门外来的个陌生的丫鬟跟麦儿说了几句话，麦儿又跑到李依琳的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陆颜玉坐的近，听见了麦儿说话的内容，原来是她的冤家李凌风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玲珑 陆颜玉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喝茶，虽然脑袋转向完颜浩宇的方向，不过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李依琳，这个小丫头听麦儿说完李凌风回来了之后，似乎一直都是在忍着笑，陆颜玉想也不用想，八成这丫头又憋上‘坏水’了，只不过不知道这次她针对的是谁。 “颜玉表姐，你还没跟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出府玩去的呢，既然能出来为什么不来找我，偏偏去找了三哥哥，难道...”李依琳来回转着眼珠，笑嘻嘻的不怀好意的问道，其实她心里也疑惑，如果陆颜玉早就跟李凌海有了约定，那么强人之美的事她也就不必要做了。 一问到这儿，完颜浩宇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陆颜玉那儿，面上没什么特别，背地里却竖起了耳朵。 “你忘记上次你得风寒的时候来踏雪斋找我，我跟你讲的有关叶娘的事，就是那次呀，你瞧你是什么记性。”陆颜玉摇了摇头，嗔笑起来。 李依琳这会子才一拍脑袋瓜，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就是那次呀，对了，你还跟我讲的什么颜老板，原来就是我舅舅呀，还有你说过舅舅开的饭馆叫什么什么来着...”李依琳又将话题拉回刚才的事上，好在她的记性也不是那么差，一经点拨立刻记了起来，“哦对了，是玲珑馆！咦？玲珑馆？玲珑！” 李依琳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将不怀好意的眼神转向了完颜浩宇，拍着手说道，“舅舅，看不出来嘛。” 完颜浩宇本来是想探听些关于陆颜玉的消息，没想到话锋一转又到了自己身上，“你别想多了。” “我哪有多想。事情本来就摆在这里嘛，我就说嘛舅舅不远万里来了京城，怎么能舍得玲珑姐姐，原来这是睹物思人，连名字都用了玲珑姐姐的，舅舅好痴情呀！” 李依琳一句话就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竟然有一个叫玲珑的女子，跟完颜浩宇关系匪浅。 “舅舅，玲珑姐姐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呀，去年去塞外的时候外公不还说要给你喝玲珑姐姐完婚。可这都拖了一年，都快到腊月里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呀？”李依琳没看出完颜浩宇脸上的不愉快。仍然傻乎乎的追问着。 “她大概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完颜浩宇在李依琳的追问下，只好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来不了？也对，估计季孙大叔舍不得玲珑姐姐跟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不过说实在的，玲珑姐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舅舅真的应该早点儿把她娶回来才是，我也好正经的喊个舅母嘛。”李依琳自顾自的‘突突突’说了个没完，自动就启动了‘傻瓜模式’，直到陆颜玉拽了拽她的衣角，又示意李依琳，她舅舅都变了脸色了她还没发现。于是这个小丫头这才闭上了嘴，不再讲话。 “玲珑嫁人了...”完颜浩宇留下了这句话，和惊讶的张大了嘴的李依琳。以及莫名其妙一知半解的陆颜玉，便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主人都走了，李依琳和陆颜玉还留在这里干嘛，于是也只好回了芳菲苑，一路上。李依琳才将完颜浩宇和季孙玲珑的故事讲给陆颜玉听。 原来完颜氏和季孙氏在塞外是两大家族，都经营跟牛羊有关的生意。两家的家主完颜广雄和季孙元也是莫逆之交，完颜广雄的小儿子，也就是完颜浩宇跟季孙元的长孙女季孙玲珑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早就视对方为亲家，只等年龄一到就为这对小儿女举行仪式... “去年年初我和哥哥随父王母妃回塞外看望外公的时候，还见到了玲珑姐姐，塞外不比中原成亲早，十七八岁也不算太晚，记得那个时候就听外公跟母妃说，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给他们两个定亲，迎娶也是早晚的事，可是...今天听舅舅说了玲珑姐姐成亲了，我真的觉得很惊讶，除非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否则，这样一对人人看好的眷侣怎么会突然分开了，而且玲珑姐姐还能那么快就另嫁他人呢。”李依琳一面走，一面跟陆颜玉讲述。 在现代，‘临阵倒戈’婚前分手的人多了去了，其实陆颜玉并不对这件事觉得奇怪，不喜欢了不爱了就可以分手，可是像这样被两个大家族看中的情侣，其实更多的是利益成分夹杂在其中，利聚而来，利散而去的事情罢了，看完颜浩宇刚才如此神伤，家族破坏的原因大概是导致季孙玲珑另觅佳偶的首要原因吧。 “我看完颜公子很是神伤的样子，你也别去问了，等过些时日他的心情平复了，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跟你说了。”陆颜玉指引着李依琳别去戳人家的伤口，揭了伤疤还撒盐的事可有点不地道了。 “可是我就是很好奇嘛，多好的一对儿呀，怎么就这样分开了，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原因嘛。”李依琳用上牙咬着嘴唇，做个百思不得其解状。 “凡事不要那么好奇，应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乖啦，咱们先回芳菲苑吧，回去收拾收拾，晚膳前说好了去找王妃说话，你也得陪我一起去呀。” 陆颜玉好不容易将拖拖拉拉的李依琳拉回了芳菲苑，可是剩下的一整个下午她都在托着腮帮冥思苦想中度过了。 眼看时间就到了酉时，李依琳和陆颜玉重新收拾妥当，两人便带着丫鬟一同去了正殿，唐王和完颜王妃早就等在那里了。 一进了正殿，就见完颜氏将刚剥好的冰糖橘递给唐王，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完颜氏的表情有着稍许的凝重，直到听到丫鬟的通报，完颜氏才将皱起的眉头抚平。 “给父王和母妃请安。”“给王爷和王妃请安。”两人都福了身在唐王和完颜氏身前，区别是李依琳的请安比陆颜玉的更随意些。 “免了，起来吧。”唐王微笑着唤了她俩起身，转而又将手里剩的半个橘子塞进了嘴里。 “玉姐儿都收拾好了吗？房间里可还缺什么东西，缺什么可一定要说，别见外，就当家里一样。”完颜氏依然热络的拉过陆颜玉的手，问东问西。 “多谢王妃关怀，房间很好，什么都不缺，王妃遣人送来的被褥和炭盆很是受用，玉儿受宠若惊呢。”陆颜玉趁机将自己对完颜氏的感谢都说了出来。 “说了别跟我客气，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完颜氏看着陆颜玉，是越看越喜欢，随即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可还没等完颜氏高兴多大会儿，李依琳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又开始发挥了，“母妃，你听舅舅说了吗，玲珑姐姐嫁人了，她竟然没有嫁给舅舅，而是嫁给了别人，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完颜氏刚抚平的眉头，这下又拧在了一起，念着有陆颜玉在，还不好说什么，于是只得一笔带过，“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李依琳将帕子绞在手里，闷闷不乐的悄声说道，“我不过是关心舅舅嘛。” “对了，这事你别跟你哥哥提起，一会儿仔细嘴又快。”完颜氏不免叮嘱了李依琳一句，她性格鲁莽，每次嘴上都没有把门的，什么都愿意往外说。 可还没等李依琳答应着，就听门外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我早就知道了。”只见李凌风大步流星的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自若，并没有什么异样。 “外面的人好不懂事，怎么世子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完颜氏不悦的对着门口嚷了一声。 “母妃别怪她们，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原本以为都是自己人说说话，通报一声反倒扰了你们的兴致，没想到...”李凌风站定在唐王和完颜氏身前，微微颔首见礼，只是一看到陆颜玉，有一丝惊讶略过脸庞，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给世子爷请安。”陆颜玉保持最大的镇静，给李凌风请了安。 “原来是陆家的三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李凌风一见了陆颜玉就又露出他那张招牌的戏谑的表情，弄得陆颜玉很不舒服。 “多谢世子爷关心，颜玉一切都好。” 李凌风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跟陆颜玉扯，他一本正经的转过头去看向完颜氏，“玲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母妃无需瞒我。” “是你舅舅告诉你的？”完颜氏问道。 “他？他哪还有脸来告诉我这些，是玲珑托人捎信来了，信上将他那些事说得一清二楚。”李凌风说到这儿才露出了隐隐的厌恶的表情。 “他是你舅舅，你别...”完颜氏带着担心的表情看向李凌风。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舅舅，否则我早就...”李凌风一时气愤的攥紧了拳头。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陆颜玉，心里不免觉得好奇，看李凌风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个唯美的爱情故事有了点儿三角恋的意思，哇塞，好刺激，正合她八卦的口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原来是这样 三角恋，陆颜玉在心里琢磨着，原来这李凌风也不是个一点儿故事都没有，整天只会摆出一张阴阳脸的人，竟然跟亲舅舅喜欢上同一个人，变相的说就是喜欢上了差点儿成为自己舅妈的姑娘，还真是有趣！陆颜玉一面想，一面露出了坏坏的笑容，别人没注意，倒是被李依琳看见了。 “颜玉表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李依琳靠近陆颜玉，悄悄的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陆颜玉被揭了底，这才收敛起表情，清了清嗓子，装作无辜地问道，“我想什么了？” 李依琳忍不住窃笑道，“你那副样子我都看见了，你一准是在看我大哥的笑话吧？” “瞎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看什么笑话，别乱猜。”陆颜玉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李依琳自知自己看透了陆颜玉的心思，一时喜上眉梢，又拽了拽她的衣袖说道，“回头我再跟你讲我大哥跟玲珑姐姐的故事，不过可没你想的那么精彩，恐怕会让你失望喽。” 一听李依琳这样说，陆颜玉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失望，难不成他李凌风就没有一条能让别人茶余饭后当成闲话说着玩的八卦，没劲！没意思！ “风儿，这姻缘二字不是那么容易说写就写的成的，一撇一捺有多少弯弯道道在里面，你不经历是不会知道的，你舅舅也有你舅舅的难处，玲珑是个好姑娘，大家都知道，可是鞋合不合脚，那就只有自己清楚了，咱们也不能强迫他们去做什么，你说对吧？”完颜氏费劲口舌还是想先劝解一下自己的儿子，毕竟完颜浩宇住在府上。一时半会还走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是剑拔弩张的恐怕不太好。 “他若是不喜欢玲珑，大可以早早的就说明白，何必拖到成亲的前几日才说，把姑娘家的面子里子全都伤透了，这算什么，何谓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儿担当都没有，让人唾弃。”看来完颜氏的话并没起到什么效果。李凌风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除了他的亲妹妹，陆颜玉算是第二次见他对人如此的上心。 “什么？是舅舅不要玲珑姐姐的？这是为什么呀。玲珑姐姐多好呀，舅舅为什么悔婚？”李依琳似乎也对李凌风爆出来的消息很不能接受，于是大声问道。 完颜氏瞪了李依琳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也无力改变什么，还不如坦然的面对，其实你舅舅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她上去将李凌风拉到椅子前坐下，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你母妃说的有道理。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就别‘窝里斗’了，外面的人指手画脚也就罢了。咱们是你舅舅的亲人，如果也这样对他，还让他怎么过活。”唐王总算是说了句话，做的自然是自己爱妻的帮腔，“好了好了。这起子不愉快的事就别再提了，用膳吧。” 屋里的气氛太沉闷。唐王适时的将话锋一转，将完颜浩宇的事压了下去。眼看着几个孩子先去了偏厅，唐王爷轻轻的从后面揽了一下完颜氏的肩膀，温柔的安慰她，“放心，风儿是有理智的孩子，不会乱来的，不过是气几天就罢了。” “我知道，可是玲珑对他来说就如亲生姐姐一般，浩宇这回确实有些过分了。”完颜氏叹了口气，一想起自己弟弟的所作所为也只有无奈。 “看到浩宇就想到了二十年前的我们，当初若不是我坚持不娶父皇指给我的郡主，那我又怎么能遇上你呢，所以就让时间冲淡一切吧，以后都会好的。”唐王放在完颜氏肩膀上的手稍微加了一些力度，也算是传递给爱妻支持的力量。 完颜氏也是满眼爱意的看向自己的夫君，他说的也有道理，这爱不爱的事哪是用一个理字能讲的清楚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不过也没耽误工夫，稍后便去了偏厅，今天还有陆颜玉在，如何说她也是客人，还是自己中意的儿媳妇儿备选，说什么也不能怠慢了呀，从上了菜，完颜氏就一直给坐着旁边的陆颜玉夹菜，又是排骨香多吃点儿，又是蔬菜鲜多进点儿的，搞得陆颜玉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王妃别客气，玉儿自己来就行。” “你身子骨也不算多结实，姑娘家虽然以瘦为美，可这瘦并不代表瘦弱，多吃点儿，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 一听完颜氏这样一劝，李凌风和李依琳都无奈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还瘦弱？陆衍武成亲时在池子边陆颜玉是怎么对待廉王府的少爷的，彪悍的行为至今历历在目，果然是这个丫头隐藏的好，不熟知的人都不了解她的真面目！ “你们也别愣着了，都多吃点儿，今儿我还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了几个菜呢。”完颜氏一看李凌风和李依琳面面相觑的发呆，不明就里的提醒道。 这顿饭吃得还算是平静，晚饭后，李凌风找借口先回了蓬莱阁，陆颜玉和李依琳又陪完颜氏说了会子话，直到亥时才从完颜氏的寝殿出来，回了芳菲苑。 “颜玉表姐，你说晚膳前你是不是在心里编排我大哥的坏话来着？”李依琳笑着问道。 还说李依琳记性不好，这不记事记得很清楚吗，好几个时辰前的小事都还记得一清二楚，陆颜玉在心里琢磨，有的时候这个小丫头的眼睛还是挺毒的。“你又没证据，别瞎说。”打死不承认就对了。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舅舅、我大哥还有玲珑姐姐有什么理不清的关系吧？”李依琳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还不是下午的时候你只简单说了完颜公子跟季孙小姐的故事，现在又加了凌风表哥进去，要谁听了都会误会的。”陆颜玉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其实大哥在这里面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我就没有把他加进去。”李依琳跟陆颜玉并肩而行，慢慢的走在小路上，丫鬟一前一后打着灯笼，照的还算亮堂，李依琳这才将李凌风跟季孙玲珑的事娓娓道来。 “好几年前，就是我们很久之前回塞外母妃娘家的时候，那时哥哥也不过十三四岁，那是哥哥和我头一次去外公家，塞外的景致迷人，我和哥哥自然都喜欢得不得了，去之前父王就提醒多次，草原的深处不可以去，因为那里有流动的沙漠，不熟悉地形的人进去就出不来了，我那时被母妃时刻看着所以并没闯祸，可是哥哥自小就主意大，趁人不注意就一个人骑着马去了草原，越骑越远，后来还因为贪恋草原景色把马儿都弄丢了，他一个人在草原上就这么迷失了方向，离家越来越远，最后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流沙边上，连哥哥自己都以为他的命大概就会歇在沙漠里了，可是他却遇见了尾随他而来的玲珑姐姐，原来从哥哥一骑上马，玲珑姐姐就不放心的跟了出来，跟到那里发现果然出了事，她本想带着哥哥回去，可是不巧的是正好遇上了沙尘暴，漫天的黄沙吹的人什么都看不见，本来玲珑姐姐是有机会一个人骑着马先走的，可是她却为了放下马缰救哥哥而错过了最好的逃生时机，两个人就这么被困在沙漠两天一夜，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直到最后沙尘暴过去了，外公家的人找到了他们两个，据说发现他们的时候玲珑姐姐和哥哥都不省人事了，他们躲在一个绝壁下面，玲珑姐姐的身子挡在前面，就这么一直护着哥哥来着，所以自那以后，哥哥就一直把玲珑姐姐当成亲姐姐一般敬重了。” 这么长的一个故事，原来就是讲的季孙玲珑救了李凌风的命，陆颜玉趁着黑暗吐了吐舌头，这跟自己脑子里勾勒的故事差的也有点儿太远了，南辕北辙，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哥哥一听说这样的事，会如此生气了吧，在他心中，玲珑姐姐的分量可是比舅舅还要重的多。” 故事讲完了，两个人也走了芳菲苑，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都准备各自回房间休息，临分别的时候李依琳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大哥以前并没对哪家的小姐动过心。” 直到躺在被窝里，陆颜玉还在琢磨李依琳的这句话，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干嘛跟自己这样讲，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一万个也没想到，今儿来了唐王府第一天就知道了这么些事，连带着挖空心思想知道的颜老板的身份都搞清楚了，若是真如李凌风说的那样，完颜浩宇临成亲的时候逃跑，做了落跑新郎，还真让人有点儿接受不了，自己对他的那点儿好感瞬间有了落差，可是他到底为了什么逃婚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熄了烛火，陆颜玉将自己整个身子和脑袋都埋在被子里，也许是屋子里炭盆烧得太旺了，或者是棉被太舒服，总之陆颜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折梅 陆颜玉从认识李依琳起就知道，跟李依琳作伴是个体力活儿，似乎很难看到她疲倦的一面，当百分之九十九的未出嫁的小姐待在闺阁里描样子做女红、赋诗词弹古琴的时候，李依琳则是围着偌大的王府找寻属于她的乐子，或者是找到合适的机会往府外跑，总之芳菲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是绝对装不下她的。 一大清早起来，跟完颜氏请完安，又在正殿用了早膳后李依琳和陆颜玉就回了芳菲苑，丫鬟们煮了茶放在桌上，本来可以一边闲聊一边喝茶吃点心消磨时光，这对陆颜玉来说就算是特别惬意的享受了，可是李依琳却连用十二个叹气表示了她的抗议。 “一早上就听你在‘哎哎’的叹气，有这么无聊吗？”陆颜玉闭上双眼感受着从门口照进来的暖洋洋的阳光，美中不足的就是李依琳的叹气声，总觉得她发出的动静跟自己的好心情格格不入。 “颜玉表姐你不觉得这种日子很无聊吗？天天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转来转去就那些物件摆设，除了喝茶聊天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李依琳两只胳膊垫着脑袋，趴在桌子上问道，感觉像一只正在撒气的气球。 “那刚才王妃留咱们的时候，你还嚷嚷着非要回来，留在正殿说不定会有你喜欢的乐子。”用过早膳，完颜氏本来是想让两个姑娘家陪陪她的，可李依琳硬说自己回芳菲苑有别的事做，所以两人才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在母妃那里待着也是喝茶聊天，在芳菲苑也是喝茶聊天，同样的伙计那我干嘛不选一个更自在的，在自己的地盘好歹还能发发牢骚不是。” “我没来陪你的时候，你说无聊也就罢了。可我这来陪你了，你还说无聊，你说你到底想干点儿什么才能消磨你这大把大把的慵懒时光呢？”陆颜玉缓缓的睁开双眼，对着阳光时间久了，睁开眼时会有一闪一闪的星光。 “哎，要不咱们去穂竹轩找我舅舅吧，昨儿听大哥和母妃说玲珑姐姐的事，我听的迷迷糊糊的，到底舅舅为什么不想跟玲珑姐姐成亲，要想弄清事情的原委。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当局者呀，你说对不对，颜玉表姐？”李依琳像是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你就别去找完颜公子了好不好，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伤口上撒盐的事就不要做了，完颜公子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去烦他。逼他讲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未免有点儿不仗义了。” 李依琳听陆颜玉说的也有理，于是只好将脑袋调转了个方向，继续唉声叹气起来，在她又接连叹了十二口长气之后，陆颜玉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想了想说道，“你若是觉得无聊，咱们再去花园转转如何。或者去池塘边喂鱼，再或者你前一段儿不是听说你跟教琴的娘子在学琴嘛，随便谈上一曲给我听听也是可以的呀。” 三选一，李依琳毫不犹豫的就做出了选择，“走吧。咱们还是去喂鱼吧，弹琴我可没什么兴趣。本来就是母妃逼我学的。”李依琳支起身子，从椅子上跳起来，选了一个稍微有意思的活动。 于是，两姊妹便披上斗篷，往池塘边去了。本来以为天气冷，池塘的水很有可能结冰，或者说鱼儿根本没有什么精神来吃食，可走近了一瞧没想到一尾尾红色的锦鲤都摇头晃脑的在池子里翻腾，情绪丝毫没有被低温天气影响，李依琳一见这样的情景便来了精神头儿，嚷着要鱼食。 用黍子面跟泥鳅和的鱼食一被扔到水里，整个池塘的鱼儿都聚集到了一角，争相恐后的抢夺起来，李依琳喂鱼喂得兴致勃勃，而陆颜玉则坐在一边看得也很起劲，指挥着她往个头小的鱼儿那里扔。 可是丫鬟们带的鱼食少，经不住那么多鱼儿争抢一会儿就没有了，因着李依琳还没过瘾，于是又嚷着丫鬟们回去拿。 趁着丫鬟们回芳菲苑拿鱼食的当口，陆颜玉提议想去折几支梅花插在花瓶里，“现在的梅花都还是花苞，折两支摆在屋里，好几日才能开花，模样好看极了。” 李依琳此刻还惦记着丫鬟拿来鱼食继续喂鱼，不愿意中途离开，于是说道，“颜玉表姐要不你先去折，我喂完鱼去找你好不好？” “好，说不定是我更快，折两支就回来找你呢。”陆颜玉知道小花园在哪儿，带着冬梅和绿竹就去了那片梅花的海洋，地方不远，离池塘不过几百步之遥。 又不急着赶回来，陆颜玉便极为悠闲的带着丫鬟慢悠悠的往那边走去，也算是散步，等到了梅花林处，转了一圈，陆颜玉好不太容易在里面挑中了一棵树上的几个桠枝，准备折的时候才发现高度有点儿高，自己的个子够不着，主仆三人轮番上阵，蹦了又蹦也没有够着。 “小姐别急，奴婢搬个板凳来，咱们踩着就能够着了。”冬梅说道。 “好是好，可是为了折这么两支梅花还去搬板凳，实在有点折腾了。”陆颜玉于是四处打量这课树，梅花树本来树干就不高，她挑中的这课又恰巧有点儿歪斜，树身上有一个豁口正好可以供人踩着爬上去，于是陆颜玉灵机一动说道，“别去了别去了，你们看我的。” 陆颜玉说着便挽上袖子，使劲抬起右脚，一条腿便搭上了那个豁口，等冬梅和绿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颜玉已经借住力的作用，爬上去了半个身子。 “小姐，您怎么爬上去了，小姐上面危险，您快下来吧。”“小姐，您别趴了，要趴也是奴婢替您趴呀。” 冬梅和绿竹被陆颜玉突然间爬树的举措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两个人都张开双臂，站在树旁左右移动，生怕陆颜玉会有意外。 “没事没事，你们别一惊一乍，也别担心，我的爬树技术可是很厉害的呢，你们瞧着就是了。”陆颜玉一面安慰树下的两个丫鬟，一面努力向上趴，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自己的爬树技术，要不是裙摆有点儿窄，恐怕会更伶俐。 没几步，很快就到了一个合适的高度和角度，只见陆颜玉一手抱着树干，一手使劲儿往外伸去折树枝，第一个枝子靠的近，很容易就被折断了，陆颜玉一只手握着梅花桠枝，高兴的朝树下的丫鬟摆了摆手。 可等到折第二支的时候，明显就比第一支有了一点儿难度，有点儿费劲儿，不仅是因为那个枝子点儿粗，不太好使劲儿，而且抱树的那只手因为已经握了一枝梅花，所以抱树抱得不太紧。 陆颜玉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树枝好不容易被撅下来，好久没有爬树，又因为折了心仪的梅花，于是陆颜玉有点儿兴奋过了头，枹树的那只手一下子没抓紧，再加上脚底一滑，整个身子都往右栽了下来。 树下的冬梅和绿竹见状吓得都捂住了嘴，哪还记得张开双臂去接着陆颜玉，眼见要有危险，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跳出来的李凌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便将陆颜玉接在怀中。 陆颜玉还没来得急尖叫就被李凌风稳稳的接住，一时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凌风的脸一时挪不开了。 “你的样式还真多。”李凌风见陆颜玉已经呆住了，只好先开口，不过开口第一句话就没好气。 陆颜玉听见李凌风奚落自己，这才醒了神，从李凌风的怀里跳下来，“多亏凌风表哥及时出手相救，玉儿感激不尽。” 李凌风一边扫了扫自己的长袍，一边说道，“自从认识了你，还真让我大开眼界，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吗，好好的小姐这还爬起了树，以前我只以为琳儿就够不守规矩的，这下跟你比，简直九牛一毛。” 陆颜玉听得出来不是好话，可念在李凌风刚才确实救了自己，再说身处李家的地盘，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于是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悦，慢慢地说道，“凌风表哥说的是，玉儿下次不敢了。” 第一次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看见这么温顺的陆颜玉，李凌风一时有点儿适应不过来，竟然语塞在那里。 “凌风表哥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陆颜玉只想不跟李凌风有任何冲突，然后赶紧离开。 目送陆颜玉慌张离开的背影，李凌风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涩涩的感觉，直到陆颜玉和丫鬟完全消失不见，李凌风才也转了身准备离开，可却看见了地上扔着的那两支被踩坏的梅花，李凌风这才想起陆颜玉是要折梅花的。 难道是为了躲他吗，跑得这么快，梅花都不要了。 于是李凌风又挑了一棵树，他的身高垫脚就可以轻松折下桠枝，手里握着梅花，李凌风吩咐小厮道，“一会儿把这个送去芳菲苑吧。” 第一百二十章 倾诉 “颜玉表姐，你不是去折梅花了吗，梅花呢？”李依琳见陆颜玉两手空空的就回来了，不免问了起来。 “哦...那个我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一支中意的，宁缺毋滥，所以就空着手回来啦。”陆颜玉可不愿意让李依琳知道她在花园里遇见了李凌风的事，万一被追问起细节来，还不知道她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关键李依琳的思想太‘奔放’，动不动就喜欢乱拉郎配，“你鱼儿喂得怎么样了？” 李依琳毫不怀疑的又将心思还原到了喂鱼上，咧着嘴笑着看向池塘，“颜玉表姐你快来看呀，也不知道这些鱼儿是饿了多久了，只要我一把鱼食扔过去，它们就会争先恐后的抢夺，我往哪儿扔，它们就往哪儿游呢，你看你看。”李依琳示范性的将手里的鱼食扔到了更远的地方，鱼儿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一拥而上。 是呀，平时下人们喂给的是普通的粮食做的鱼食，今儿换成了夹带泥鳅的，就犹如吃窝头吃多了的人看见了白面馒头，不抢才怪，不过看着李依琳高兴的小模样，陆颜玉感叹，这个丫头果然是个好哄的，几尾锦鲤竟然就给逗得笑成这样。 “还有鱼食吗？”李依琳意犹未尽的问道。 “回郡主，已经没有了，若是郡主还要，奴婢遣人再回去拿。”麦儿乖巧地回答道。 李依琳刚要点头，恰巧陆颜玉被一个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紧接着打了个喷嚏。“颜玉表姐，你没事吧，是冻着了吗？” “没事没事，我穿得很暖。”陆颜玉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哪能没事。你都打喷嚏了，咱们回去吧，在外面玩儿也有一会儿了，今儿风大，再吹下去说不定会得风寒。”李依琳轻轻拍了拍手，将手里粘着的鱼食渣子打掉，又用帕子擦了擦，然后才拉着陆颜玉回芳菲苑。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在喊李依琳，“郡主。郡主。” 一众人回头，发现是个丫鬟追了上来，李依琳自然认得她。“劳儿，有什么事吗？” 劳儿福了身，又喘了口气才说道，“郡主，王妃找您呢。请您去正殿，说是有事要跟您说。” “好，我这就去。”李依琳答应了劳儿，又转过头看着陆颜玉，“颜玉表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你自己去吧。王妃找你还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回芳菲苑等你了。”完颜氏若是想喊她一起去，那自然会吩咐丫鬟。可既然人家没喊上自己，证明要跟陆颜玉说的事，不宜外人知晓，所以自己还是知趣儿些别凑那个热闹了，老老实实回去待着吧。 “也好。你回去围着炭盆坐着休息，再捂个汤婆子暖暖身吧。一会儿就不觉得冷了。”李依琳关心起人来也是像模像样。 “好。”陆颜玉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冬梅和绿竹先回了芳菲苑。 回芳菲苑的路必经完颜浩宇的穂竹轩，刚才来的时候还见院子大门紧闭，陆颜玉那时想着完颜浩宇应该是去玲珑馆了，好歹他是那里的老板，总是要盯着的。可是回去时却见大门敞开了，悠扬的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陆颜玉驻足聆听，是《高山流水》，古琴声音虽悠扬，却能听得出其中的哀伤，陆颜玉以前用萧演奏过这首曲子，远没有今天的演奏者演奏出得那么多婉转的情绪。 正听着，突然琴声戛然而止，陆颜玉抬眼望去，一个小厮从门里快步跑出来，朝陆颜玉打了个千，“三小姐，我们少爷请您进去呢。” 恭敬不如从命，正巧也没有别的事，陆颜玉便跟着小厮进了穂竹轩，不出她所料，弹琴者正是完颜浩宇。 “完颜公子好。”陆颜玉福身请了个安。 “三小姐好。”完颜浩宇极有礼数的回了一礼。“三小姐请坐吧。” 陆颜玉大方的将斗篷脱了下来，也不客气的就坐了下来，只是好奇的问道，“完颜公子怎么知道有人在外面，又怎么知道是我呢？” “弹琴讲究心无旁骛，将感情投入进去，琴音才会婉转悦耳，可是我弹着弹着却觉得不能精神集中，自然是墙外有听客的缘故，再者这个时辰在唐王府里，恐怕只有琳儿和你会没什么事做，若是琳儿在外面，早就嚷嚷着进来了，大概只有你，才能这么安静的听吧。” 完颜浩宇一番分析下来，倒让陆颜玉觉得新奇，“你还能分辨的出来有人在外面偷听，难不成有第三只耳朵？” “你若说有也行。”完颜浩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客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好。 “你只管弹你的，我来了不过是个听客，若是因为走进来反倒是打断了这么美妙的琴音，可真是罪过。”陆颜玉丝毫没有避讳的赞美了完颜浩宇的琴技，语气很轻松。 “既然还入你的耳，我再献丑一曲也没什么不可了。”说完修长的手指轻搭琴弦，指尖波动，又是一阵美妙的琴音如瀑布倾泻一般流了出来，陆颜玉再侧耳一听，是《四段锦》，可是再欢快的曲子，在完颜浩宇的演奏下，始终都带着隐隐的哀伤。 一曲终了，陆颜玉忍不住轻轻拍手，为完颜浩宇鼓掌，“完颜公子好琴技，余音缈缈，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也。” “信手弹来的曲子，哪里就值得这样高的评价，三小姐谬赞了。”完颜浩宇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只是...”陆颜玉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见解如数说了出来，“这样欢快的曲子，优美的音调，可是原曲中的‘清风徐来，绿林猗猗’的美感怎么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难以隐藏的哀伤，完颜公子怕是将心事都寄予琴音了吧。” ‘ 一语道破天机’的结果就是，完颜浩宇尴尬的坐在那里，嘴角几次提起，又几次落下，明显笑得很牵强。 陆颜玉也觉得自己有点唐突，本来并不算熟人，何必去解剖人家的私生活呢，“完颜公子见谅，是玉儿多嘴了。”陆颜玉赶紧道了歉，微微颔首看着地面。 完颜浩宇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倒是释然的笑了笑，“我的事，你恐怕也听去了多半，这样的时候我也很难奏出音间的欢乐了。” “确实略有耳闻，虽然不了解事情始末，可看完颜公子现下如此伤怀，想必处理起那件事来也并不轻松，玉儿只愿公子能慢慢忘怀吧，时间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完颜浩宇惊讶于陆颜玉眉宇间的平静，一番劝解倒也说的人温暖，由此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倾诉**，“你可愿意听听那个故事？” 陆颜玉心想，怎么自己长着一副知心大姐的脸吗，李凌海第一次见面就敢跟自己说心里话，这个完颜浩宇虽然见过几次，可好像也不算太熟，莫名其妙送了串珠子，今儿又要讲故事，这都什么毛病？可是人家既然提出了，也不好拒绝，正巧满足了自己身体深处的八卦**，何乐而不为呢？“完颜公子若是不嫌弃，将玉儿当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听客也可以。” 完颜浩宇于是起身，背着手在厅里来回踱了几步，这才将自己的心事讲了出来。 “我跟玲珑确实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季孙家跟我们完颜家也是世交，年龄相仿的我们自然被别人看成是一对儿金童玉女，玲珑对我也很好，本来就这么等着定亲，然后成亲，日子也算风平浪静，可是...可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根本不喜欢玲珑。若是真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蒙着盖头进门的亲事也就罢了，有多少人就是这样草草一声，可是那个女子是我自幼认识的人呀，虽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爱，可是我却视她如亲妹妹，我实在不愿意这么欺骗她，每次的花前月下，含在嘴里的那些假模假式的情话，说得多了，我都怕自己会麻木了。” 完颜浩宇说到这里，换了个站姿，由背对着陆颜玉变成面向，他似乎急着去看陆颜玉的表情，可是却从那一脸平静中没有得出任何结果，于是只好继续讲述。 “随着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于是便找了一个机会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都说了出来，结果...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嫁给了别人，我实在没脸再待在塞外，所以自请来了京城。” 完颜浩宇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一来是说出来感觉好很多，二来他是不想陆颜玉误会自己，也许只有自己知道，从在玲珑馆见这个丫头第一面起，就开始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滋长在心中，一见钟情大概就是如此吧。 “你怎么不说话，是...是在怪我吗？”完颜浩宇见陆颜玉仍然没什么表情，不免有点儿担心，大胆走出的这一步，难道是步错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意外收花 完颜浩宇见陆颜玉好一会子没有说话，于是紧张的追问道，“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的做法很绝情？” 又是愣了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子才集中了精神的陆颜玉，眼睛上扬，看向完颜浩宇，“站在玲珑姑娘的立场上，我实在没办法说你做的对，你难道不知道，姑娘家的闺誉就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你的一句不喜欢简直可以要了她的命，还好玲珑姑娘坚强，想得开，选择了另嫁他人，若是今日她因为你的缘故而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就不是你几句话能解释的清楚的了。” 陆颜玉说到这里，微微哏了一下，因为完颜浩宇从自己开始讲时，双眼的视点便慢慢下移，神情竟然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陆颜玉心里觉得好笑，难道自己是审判官吗，不过几句话，眼前的男子就已经卸下往日的光辉，不自在起来。不过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一分为二的看问题，所以答案当然还有另一半。 “但是，如果站在你的立场上，我却要为你小小的鼓一下掌，能大胆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一点确实很不容易，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换了别人，不管爱不爱，先娶了就是，以后若是还有喜欢的，不免会拈花惹草，或者干脆娶进门做姨娘，其实从长远计，我倒是可以理解你的做法。” 陆颜玉将话讲完，完颜浩宇的眼眶里才重新有了神采，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能对眼前的人儿如此在乎，哪怕是几句评价，完颜浩宇这才又将目光重新放回陆颜玉的身上，“难得三小姐竟然能这样说。你还是第一个肯支持我的人呢。” “你别得意，其实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现在说的倒是轻松，如果换做我是玲珑姐姐，大概真的要恨死你了吧。”陆颜玉摇着头说道，“对了，玲珑姐姐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好吗？” 每次回想起季孙玲珑。完颜浩宇总是会长叹一口气，对于她嫁的那个人，该如何评价呢。中间的小插曲他要全部说出来吗，完颜浩宇想了想，然后在自己的心里摇了摇头，自己做下的孽，又有什么脸来推卸责任呢。“ 那个人姓辛丹。家族虽然没有完颜家和季孙家那样庞大，不过他是真心喜欢玲珑的，从一开始就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玲珑将来要与我成亲的，不过还是非常的倾慕玲珑，为人豪迈爽快。现在想来，玲珑嫁给她，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吧。” “其实对于女子来说。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远比嫁给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要辛苦得多，我想玲珑姐姐现在大概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时间久了，如果你嘴里说的那个辛丹公子能全心全意对她的话。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了吧。”陆颜玉说完叹了口气，由人及己。自己也已经到了被人议论亲事的年纪，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的夫君会不会认真的喜欢自己，如果亲事真的不尽如人意，自己又有没有勇气反抗，或者索性认命呢，太多的未可知，让陆颜玉从心里觉得压抑。 “今日听到你的独特见解，多多少少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安慰，也让我很长见识，真的想不到这些话是从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三小姐，你很与众不同。”完颜浩宇眼睛里射出耀眼的光芒，似乎是对陆颜玉表现出强烈的被吸引感。 “少瞧不起我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即便身处闺阁，虽然看不尽天下事，可却也懂的一个‘理’字。”陆颜玉看到完颜浩宇如此直接的眼神，一时有点儿不好意思。“时辰不早了，恐怕郡主也已经从王妃那里回芳菲苑了，我就先告辞了，完颜公子。” 完颜浩宇一听陆颜玉说要走，一时心里有点儿舍不得，可是也不好再强留，“好，时辰确实不早了。”不过，找机会创造时机多待一会儿也不是不行的，“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完颜公子，穂竹轩离芳菲苑并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劳你走一趟了。”可陆颜玉却用很委婉的话拒绝了。 变着法的想跟陆颜玉多待一会儿的计谋落空了，完颜浩宇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失望，可在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仍然温文尔雅的答应着，“既然三小姐这样说，我就不强求了，三小姐慢走。”完颜浩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先告辞了。”陆颜玉让丫鬟伺候着重新穿好斗篷，微微颔首便抬步出了厅门。 可还没走几步，又听到完颜浩宇的呼喊声，陆颜玉回过头去，看见的又是那个已经恢复了神采，在阳光下负手而立的俊美男子，白衣白袍，一丝不苟的头发，煞是引人注目，只见完颜浩宇目光炯炯，微笑着说道，“玉儿，谢谢你。” 一直走到芳菲苑的门口，陆颜玉都一直在琢磨，完颜浩宇怎么敢如此大胆的称呼自己‘玉儿’，刚刚还带着一身的情伤跟自己倾诉，下一刻就能...陆颜玉微微愣了一下，难不成他对自己有好感？ 一想到这儿，陆颜玉瞬间觉得自己脸红了，或许是人家一句不经意的话，反倒让自己自作多情一番，那可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了，不过，若是完颜浩宇真的喜欢自己呢，陆颜玉用皓齿轻咬下嘴唇，若是他真的喜欢我，我会不会还很高兴呢？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老远的就听到了芳菲苑里李依琳传来的声音，“颜玉表姐，你去哪儿了，怎么好半天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迷了路，差点儿就遣丫鬟去寻你了呢。” 没由来的，陆颜玉又隐藏了自己在穂竹轩里的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冬日景致迷人，我多看了两眼，所以一时耽误了时辰。” “这大冷天的，大部分的花儿朵儿的早就谢了，连树都是光秃秃的，除了看了梅花，你还能欣赏什么迷人的景致？”李依琳斜睨一眼，似乎是在有意调侃陆颜玉。 “就是随便看两眼呗，怎么了这是？”两人手拉手进了回廊，到了她歇下的房间，看到外间桌上多了一个白瓷的花瓶，里面插着两株姿态极美的腊梅，一个个含苞待放的样子，煞是雅致。 “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李依琳戏谑的坐在腊梅的前面，用手指了指问道，原来她刚才说话语气怪怪的都是因为这个。 “好美的梅花，这是从哪儿来的？”陆颜玉脱了斗篷，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一支，鼻子凑近嗅了嗅花苞的清香。 “你还问我，我倒是要问问你，不是说在花园里没有看中的吗，空手而归也就罢了，可你却没说你遇上了谁。”李依琳又露出八卦的表情。 “难道这是...”陆颜玉猜到了这花是谁送的，可一时语塞，没敢把他的名字说出口。 “当然是我哥啦，要不然还有谁那么有眼光，能挑了两支这么漂亮的梅花。”李依琳很是骄傲的微微扬了扬头，丝毫没有避讳的赞扬起李凌风来。 而一旁坐下的陆颜玉刚端起热茶准备喝，一听李依琳的这番话，不禁在心里干呕了一下，哪有这么夸奖自己的亲哥哥的，未免有点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只不过这李凌风又搞什么幺蛾子，怎么还送了两支梅花来。 “哦，我确实是在花园里碰见了凌风表哥，不过就是打了个招呼而已，当时一看你在喂鱼，我就把这事给忘记了，大概是他见我没找到合适的，所以才寻了两支送来吧，不过凌风表哥的眼光确实很好，这两支梅花很美呢。” “光美就行了？没别的啦？”李依琳似乎对陆颜玉说的话稍微有些失望，不免追问起来。 “要不然还有什么？”陆颜玉装傻充愣的本事一点儿也不比李依琳差。 “你不觉得我大哥很温柔体贴，很善解人意，很英俊潇洒，很招女孩子喜欢吗，颜玉表姐，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大哥呢？”李依琳趴在陆颜玉的耳朵边悄悄的问道。 “你说什么呐，怪不好意思的，凌风表哥确实很完美，只不过我不是你完美的大嫂候选人，好妹妹，你找错人了。”陆颜玉在心里想，如果今儿你问的人是陆颜玢，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欣喜若狂呢。 李依琳没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不免撅起了小嘴，讪讪的看向陆颜玉，而陆颜玉呢则装作没看到，自言自语起来，“别说，这腊梅还真是好看，绿竹，你用铜盆去打点儿水来，我要给它洒点水。” 看着陆颜玉在那里自顾自的忙来忙去，李依琳拖着小腮帮不停的转着眼珠儿，心里打起小算盘来，颜玉表姐，这回可是你‘逼我的’，看我不出个招，非把你俩圈在一起不可！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郡主的计谋 “奴婢打听过了，这两日世子爷都没有收到什么邀约，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出门，听说从昨儿个回到府上跟王爷和王妃请过安之后，就一直待在蓬莱阁没有出来。”麦儿悄悄的在李依琳的耳朵边汇报起李凌风的行踪。 “消息可靠吗？”李依琳倚着回廊的柱子坐下，看着远处问道。 “消息当然可靠。”麦儿语气坚定。 “先前还说蓬莱阁的人口风紧口风严，怎么今日让你去打听，这么快就打听来了？”李依琳早就知道麦儿跟李凌风手下的小厮有些牵扯，于是故意问道。 “奴...奴婢也是凑...凑巧问到的，郡...郡主您...”麦儿一听主子这样问，一时有点儿结巴。 “是小顺吧？”李依琳两只手把玩着丝帕，漫不经心的问道。 麦儿一看主子似乎都知道了自己的那档子事，于是脸羞得通红，‘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郡主饶命。” “快起来。”李依琳本意不是要问罪于麦儿，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快些起来，我又没说怪你，你害怕什么。”李依琳起身扶了一把麦儿，这个丫头从七岁起就伺候在身边，虽然年岁不大，可也是个机灵的，人又忠心，自然深得李依琳的重视。 李依琳仔细一看，麦儿急得眼眶里都含上眼泪了，这才发觉自己大概没有表达清楚意思，于是只好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没有丝毫怪罪你的意思，你本就比我大两岁，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伺候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你以为我就没有替你考虑过终身大事吗，本来想去求父王给你指一个得力的侍卫之类的，也不枉你多年来尽心尽力的伺候我，可是既然你已经有了意中人，那我也就不用多操心了，若是你觉得好，我跟大哥商量下，择个好日子嫁你过去就是了，你娘去世的早。我这芳菲苑就算你的娘家，嫁妆自然不会少了，好歹都是自己府上的人。你不还得留在我身边嘛。” 李依琳一番重情中肯的话一说出来，本来憋在麦儿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这下‘哗’的一下子一涌而下，“郡主，奴婢没想到您竟然对奴婢这样的好。奴婢这辈子能伺候郡主，就算是让奴婢现在去死，奴婢也没有任何怨言，奴婢多谢郡主。”麦儿说完又要跪，亏得李依琳又拉住她。 “好了好了，跟我就别来那些虚礼了。你的事我都记在心上，你放心好了。”掰扯完麦儿的事，李依琳调整了思绪。又将心思拉回自己正筹谋的正事上来，“让小顺帮忙盯着些，只要哥哥一去前院的书库就来告诉我一声。” “是，郡主。” 一想到自己的计划，李依琳在心里偷笑起来。这下看你俩往哪儿跑！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道是不是李依琳天天念叨的原因。就这么过了三天，李凌风果然去了书库。 “小顺是这么说的？”李依琳刚卸下一头的珠翠，准备午休，一听麦儿来回禀，立刻精神起来。 “一点儿也错不了郡主，世子爷刚用完午膳，说要去书库找两本书，小顺借口闹肚子这才能来给奴婢通风报信的。” 李依琳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光脚踩在地上，兴奋的说道，“太好了，快点替我梳好头，我要去找颜玉表姐。” 麦儿手脚麻利的替李依琳收拾妥当，主仆两人又对了几句台词，然后才去了陆颜玉的房间。 敲开门的时候，冬梅一见是郡主，赶紧福身说道，“我们小姐刚睡下，郡主有事吗？” “有事有事，当然有事。”李依琳故意说话的声音很大，把里间正午休的陆颜玉吵醒了。 “冬梅，外面是谁？” “是我，颜玉表姐。”李依琳一听陆颜玉已经醒了，于是穿过丫鬟，直接奔了内里间。“颜玉表姐，你睡着了吗，琳儿有没有打扰到你午休？” 陆颜玉没穿外衣，头发披散着半躺在床上，“其实我刚才躺了一会儿并没睡着，不过是闭目养神罢了，怎么，你有什么事？” “既然你也睡不着，不如陪我一同去书库一趟，我突然想起来那里有一本有趣的杂谈，我想找来读一读。”李依琳越说越近，最后索性坐到了床边，装作镇定的说道。 “书库？哪儿的书库，你什么时候也愿意看书了，还真是‘奇闻’。”在陆颜玉看来，只要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事情，李依琳都不喜欢，她喜欢的是那些稀奇古怪，来回折腾的活动。 “父王和大哥都爱读书，每次他俩出门都会买很多书籍回来，越买越多，最后母妃索性专门腾了一间大屋子出来，存放这些书籍，因为地方不小，书也不少，所以以‘书库’命名。颜玉表姐别笑话我，我这就找出那本书来，也看给你看，人家也有不为人知的安静一面哟。”李依琳微扬着下巴坚定的说道。 “行，我陪你去。”陆颜玉支起身子，对着冬梅和绿竹说道，“替我梳妆。” 梳洗完毕，陆颜玉起身要带着冬梅一并去，可巧李依琳身边的麦儿站了出来，热络的说道，“冬梅，你前儿不还说我的花样子好，要我给你画几幅嘛，正巧今儿我有时间，不如现在给你画去？” 冬梅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陆颜玉笑着说道，“你去就是了，让绿竹跟着伺候吧。” 绿竹刚福身答应着，一边的李依琳又情急的跳了出来，“颜玉表姐，我看你就别带丫鬟一起去了，书库里的规矩多，父王不喜欢下人进出，若是绿竹不能进屋里去，那就只能在户外等着，这么冷的天让她在外面站那么长的时间，恐怕会冻坏身子呢。” “奴婢不怕冷。”绿竹小脸一昂，表了决心。 李依琳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就要遇上第一个阻碍的时候，没想到陆颜玉发了话，“你还是留在芳菲苑吧，反正我跟着郡主也不会走丢，而且我们就是去找本书，也不需要你伺候，去去就回，很快的。” 绿竹一听主子发了话，于是只好应了下来，“是，奴婢遵命。” 午后的阳光很好，好不容易的是两个姊妹没带丫鬟，就这么并肩走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李依琳心里美滋滋的，眼见自己的计划就得逞，兴奋地她都要哼出小曲来了。 “你想看的那本杂谈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也好帮你一起找。”陆颜玉热心的问道，她还丝毫不知道前方就是‘陷阱’。 “呃...那个，好像是...好像是叫东方...哦对，东方杂谈。”李依琳胡乱诌了一个书名。 “东方杂谈，好奇怪的名字，讲的什么内容？” “就是...就是讲民间传说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籍，记得很久之前在书库看过一次，今天突然想起来，就很想看嘛。”李依琳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慌张，语气尽量平静。“对了，颜玉表姐，你本来就爱看书，不如趁这个机会也找几本书看。” 陆颜玉笑着点了点，似乎对书库还很期待。 “只不过，进了屋里，你就别大声说话了，能不说话就更好了，父王不喜欢书库有人喧哗，你明白吧？”李依琳故意嘱咐道，为的就是一会儿悄悄进屋，别让李凌风发现。 “好，我知道。”陆颜玉又点了点头，她记得以前看小说，大户人家的书房都有很多规矩，不许大声喧哗就是头一条。 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后院的书库门口，因为远离主子下人们活动的区域，所以四周环境比较冷清，老远的过来陆颜玉就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其实，李依琳刚靠近这里的时候，就看见了躲在草丛里的小顺，他朝李依琳微微颔首，意思是李凌风已经在里面了，看来这也是是得了麦儿的指挥，李依琳心里不禁心花怒放，马上就要成功了！ 镇定神色，李依琳转头对着陆颜玉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她安静，然后才悄悄将书库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摆了摆手，让陆颜玉先进去，谁知陆颜玉的两只脚刚踏进门槛，身子还没站稳，李依琳便弯腰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的说道，“哎呀，颜玉表姐，我肚子痛，许是午膳后贪食果子的缘故，我去更衣，马上就回来，你先帮我找着吧。” 陆颜玉无奈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前脚转过身子，后脚李依琳从外面将门关上后，便拴上了门栓，当然，对这一切，陆颜玉仍然丝毫不知情，她的全部心思已经被偌大的书库给吸引走了，十几排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书，陆颜玉甚至忘记了要帮李依琳找那本奇怪的杂谈。 从东到西大致溜达了一圈，陆颜玉发现了好几本她感兴趣的书，有一本实在放的太高，陆颜玉踮着脚尖想要够到那本书，谁知一个没拿稳，书‘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谁？”一个并不陌生的男声传来，陆颜玉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往门口走，可当她用力拉门的时候却发现，门竟然已经上了锁。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独处 陆颜玉使劲儿拉了拉门，发现拉不开之后，又拼命往外推，可是两扇门却像泰山一样纹丝不动。真是倒霉，陆颜玉在心里想，这该死的门怎么还卡住了呢，她光想着自己倒霉了，却还丝毫没有将这个巧合往李依琳的身上想。 “怎么是你？” 陆颜玉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李凌风还能是谁。 “我...我就是...我跟依琳表妹一起来的，我...”陆颜玉慢慢的将身体转向李凌风，一看见眼前这个家伙，莫名其妙就结巴了。 “那门是怎么了？”李凌风刚才看见了陆颜玉在拼命推门的动作，于是问起来。 “我也不知道，想要开门怎么也开不开了，往里拉往外推都不管用。”陆颜玉指了指门，郁闷的说道。 李凌风一听这样便走上前去，也试着开了两下，却也是同样的结果。李凌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陆颜玉，略微一想便有了头绪，“你说你是跟琳儿一起来的，那琳儿呢？” “她说她肚子痛，去更衣了，让我先来帮她找一本书，叫东方杂谈的书。”陆颜玉认真的回答道。 “果然如此。”一听陆颜玉的回答，李凌风立刻就明白了这门打不开的原因，不是李依琳在里面捣乱还能有谁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颜玉看见李凌风无奈的表情，才慢慢明白了过来，然后微张嘴。做了一个略微惊讶的表情，“这...她疯了吧。”陆颜玉不死心的越过李凌风使了吃奶的劲儿继续推门，最后竟然气得开始用脚踹，还打开嗓门大声喊了起来。“有人吗，外面有人吗，依琳表妹我知道你就在外面，别闹了，要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你听见了吗？快开门。有人吗，快点儿给我开开门。” 李凌风斜靠在书架的边缘，看着陆颜玉慢慢开始失控，于是只淡淡的提醒道，“别叫了，你是想把所有的人都引到这里来吗，到那时候咱俩可是真的说不清楚了，这不也是琳儿那个丫头所期盼的吗？” 陆颜玉转脸一想，对呀，李凌风说的没错。若是真这样大声嚷嚷下去，随便招来一个不相干的人，确实能把自己给解放出去，可是跟李凌风单独共处一室的事便坐实了，即使自己浑身是嘴那也说不清楚了呀，可是若不叫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真是左右为难呀！ “那我们该怎么办？”陆颜玉泄了气，只能求助于李凌风。 “不怎么办，等着呗，这里有那么多书，你随便挑几本觉得感兴趣的看着，琳儿那个丫头向来沉不住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开门了。”李凌风似乎很了解李依琳，很有自信的回答道。转身便要往楼上走，倒是一点儿都不把这事放心上。 陆颜玉见李凌风这样不在乎的态度，不免有点儿不满，于是小声的嘀咕起来，“你是男人你当然不担心。可是这事若被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见人，哼。” 李凌风并没走远，书库里只有两个人，陆颜玉即便是自言自语动静也很大，于是李凌风边走边戏谑道，“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倒是糊涂起来了，莫不是早就知道，故意上当的？” 陆颜玉一听他这样说，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干跳脚，“你...你也疯了吧！” 李凌风一看见陆颜玉这样着急，竟然开怀大笑起来，走到楼梯的尽头，不禁提醒了她一句，“我在楼上，有什么事你就喊我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陆颜玉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照着李凌风说的那样，捡了两本自己喜欢的书看了起来，站久了腿疼，最后索性拿了本书垫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约莫也有快一个时辰了，坐在楼上的李凌风也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手里的书，直到他摸索着要喝茶的时候才发现茶杯空了，李凌风这才放下书卷，想起来楼下还有个人在呢。 出于好奇，李凌风悄悄的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楼梯口，想听听楼下的动静，可一楼却出奇的安静，李凌风以为陆颜玉是睡着了，这么冷的天在这里睡觉非得得风寒不可，于是他便缓缓的下了楼，绕过三个书架，竟然发现了陆颜玉坐在地上认真看书的一幕，她动若脱兔的一面李凌风早就见识过了，只是这静若处子的一面却让人一时有点儿移不开眼睛，这样的陆颜玉温柔的倒像是一江春水，让人对她有说不出的感觉。 许是手里的那本书太有吸引力，陆颜玉聚精会神的看着，也没发现李凌风走到了跟前，恍恍惚惚觉得太阳下山了，她这才抬起头，发现原来是李凌风遮住了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 “你干嘛，不声不响的就跑下来，让让，挡住光了，我都看不见了。”陆颜玉又恢复了之前的没好气的样子。 李凌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这个样子才是真实的陆颜玉，“不过是半天没听到你的动静，怕你是被这里的女鬼给缠上失了七魂六魄，所以才下楼看看你，怎么着我是主你是客，我也得负责你的安全吧！”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还拿这种鬼故事来吓唬我，告诉你，我可是不怕鬼神的，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陆颜玉瞪了一眼李凌风，并未站起身，而是继续低下头看手里的那本书。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像这样大的府邸，哪间屋子里没有死过人，听说在我们搬进来之前，这里是前朝的某个王爷的宅子，家破人亡之际，也有许多丫鬟迫于无奈殉葬了，多数就是被勒死在这附近，你怎么知道这屋里就没有冤死鬼游荡呢，否则怎么会鲜少有丫鬟下人过来这边。”李凌风双手环抱于胸前，不怀好意的说道。 “总之我是不怕的，你也别费口舌了，快点上楼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陆颜玉其实心里怕的要命，却装作胆很大的样子，死活不肯承认，嘴里嚷嚷着让李凌风快点走。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管你了，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出去溜达一圈，你在这里等着吧，等一会儿琳儿来了只见你不见我，正好让她失望一把。”李凌风说着转身就要走。 “什么，你能出去，出去去哪儿，既然你能出去怎么不早说，还让我白白坐在这里挨冻受累，快点放我出去。”陆颜玉一手扶着书架挣扎着站起身来，跟在李凌风的身后不悦的说道。 “我说的出去一趟，可不是你想的出去，而是出府去，怎么你要跟着来吗？”李凌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说道。 陆颜玉跟着他上了楼梯，走到顶发现原来二楼比一楼可是要奢华许多，看来一楼只是个存书的地方，而二楼才是看书的地方，四周摆着几张实木的太师椅，还有宽大的桌子，茶水点心一应俱全，陆颜玉又是不悦的白了一眼李凌风，“楼上这样舒服，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吃独食未免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我可没说不让你上楼来，是你自己坚持在楼下的，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本来在一个屋里就有碍观瞻，也只能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呀。” 李凌风说的句句有理，陆颜玉却也不能反驳什么，只好哑巴吃黄连，忍了。“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可是我要跟你一块出去，自己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若是依琳表妹铁了心不给我开门，难不成我还要一个人在这里过夜吗？你休想先跑！” “我一会儿出去了，再从正门回来，给你开门就是了。” “那可不行，万一你跑了不管我了怎么办，我不相信你。”陆颜玉撅着小嘴，叉着腰站在那里，娇憨之态展露无遗。 李凌风见她这个样子，显然是赖上了自己，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吧好吧，一起走吧，只不过，你该不会是怕鬼所以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吧？” “胡说！我什么时候怕过鬼，别想用激将法留下我，本小姐可不会上当的。”陆颜玉义正言辞的重申道。 “好吧，走吧小姐。”李凌风首先走到二楼东北角里放着的一个花架子前，陆颜玉在心里暗想，难不成这里也想自己看的小说里讲的，有个机关暗道，一转什么按钮，暗门就会自动打开？ 果不其然，在李凌风转动了花盆之后，真的有一道宅宅的暗门在墙上显现出来，宽度只容一个人侧身而过。 陆颜玉惊奇的走了过去，站在暗门前看了又看，“哇塞，真有这种地方呀，可是依琳表妹难道不知道吗，若是咱们从一开始就从这里出去，岂不是她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这里是我和父王无意间发现的，估计是前朝的王爷留下的暗道，不过我们可是连母妃都没有告诉，刚才我之所以没有上来就从这里出去，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有个暗道，但是到现在也没办法了，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李凌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首先跨入暗门，陆颜玉想也没想便紧跟着也钻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逃’ 陆颜玉紧紧的跟在李凌风的身后，通过了一段狭小黑暗的木质结构的楼梯，楼梯的走向一直向下，两边没有亮光，黑黢黢的一片，四周也很安静，除了两人的脚跟楼梯接触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剩下的就是明显的呼吸声。 楼梯并不太长，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尽头，李凌风仍是在前面引领着陆颜玉，只是轻声提醒了一句，“现在是土地了，你小心。” 陆颜玉闻声很自然的往前摸索了几下，没想到黑暗中摸到了在前面走着的李凌风的脊背，手指一触上去，陆颜玉就像触电一样，赶忙将自己的手伸了回来，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李凌风继续往前走，只是头也不回，不怀好意的回了一句，“那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陆颜玉一听就知道，这个家伙准是又闲的无聊了，没事老是找茬调侃自己，不过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我也不好不搭理你，回击几句就算是回礼了吧。 “哼，那我又怎么知道今儿这事，是不是你们兄妹俩联合起来算计我的，说不定是你早就看上了本小姐，不过你有自知自明，知道我对你没那个意思，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戏来，为的就是逼我就范也未可知呀。” 这一番话说完，正大步前行的陆颜玉，突如其来的就撞上了身前的‘一堵肉墙’，原来是李凌风没有预兆的停了下来，“喂。你干嘛，突然停下来要吓死谁呀。”陆颜玉不悦的用手揉搓着差点儿闪着的脖子，大声质问道。 可没想到李凌风竟然一下子转过身来，用很难以捉摸的眼神盯着自己。黑暗中陆颜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知道李凌风竟然一步一步的挪着像自己走过来。 “你干嘛呀，疯了吧。”陆颜玉一面向后退，一面用双手护在胸前，警惕的盯着李凌风的一举一动。 “你不说今儿的事是我跟琳儿计划好的吗，那你猜猜这里到底是不是个暗道。或者我把你领进这里来到底为了什么。” 陆颜玉已经退后到了土墙的边上，退无可退的时候，她才壮着胆说道，“我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别闹别闹。”陆颜玉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真没出息，人家一吓唬，自己就怂了。 不过李凌风并没有被陆颜玉看似求饶的话给说退，反倒是将身体慢慢压了上来。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都邪魅极了，“其实这事让你歪打正着猜对了，这可怎么办，不如干脆我就来个杀人灭口，省的让你出去之后胡说八道。哦不，既然我已经看上你了，不如在你死之前先讨个便宜，一亲芳泽也算对得起自己的朝思暮想，你说对吧？” 眼见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快到了面贴面的地步，陆颜玉吓得缩着脖子，一脸惊恐的样子，说话声都快有了哭腔，“我跟你说。你过分了啊，没有这么开玩笑的，我...” 李凌风的白眼仁在黑暗里特别扎眼，陆颜玉盯着那一圈白色，甚至有点儿晕眩的感觉。于是只好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可是就这样保持僵直的姿势等了半天，也不见李凌风贴上来，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只见李凌风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那又是一个精巧的按钮。 轻轻旋转，头顶上豁然打开了一个‘天窗’，这时李凌风才将身体移开，拽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绳索，三下五除二就爬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陆颜玉傻了眼，仰头望着明亮的天空，还有身手敏捷的李凌风，“喂，你什么意思嘛！” 李凌风摆了摆身上的尘土，斜睨着看了陆颜玉一眼，笑着说道，“怎么，难不成我没说到做到，让你失望了？” “你就是个小人！”陆颜玉生气的双手环在胸前，恨恨的说道。 “哦？小人？那我问你，你要不要我这个小人拉你上去呀？”李凌风似乎是拿准了陆颜玉需要他的帮忙，所以总是漫不经心的说，漫不经心的做，就等着陆颜玉‘上钩’。 陆颜玉环视四周，除了一条能攀爬的绳索，似乎就没有别的工具能帮助自己爬上这个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高的洞口了，好像眼前的这个人是最好的办法，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爬出去，陆颜玉豁出去了面子，不甘心的白了个眼，然后才说道，“快点儿拉我出去。” 李凌风见陆颜玉已经放低了姿态，于是也没有继续难为她，而是将自己的右手伸向了她。“你一手拽着绳索，一手拽着我的手，我把你拉上去。” 陆颜玉无奈只得听话的将用自己的手握住李凌风的手，第一次这样有了肌肤之亲，李凌风干涩的手心，跟自己手心的潮湿正好相反，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大掌发出的力量，攥的她的手一时有点儿疼。 “抓好！”李凌风嘱咐了一句，然后便使出力气，轻松的便将陆颜玉从洞口拉了出来，这个丫头果然比自己想的要轻很多。 陆颜玉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鸡，轻而易举的就被李凌风拎了出来，一时还真有点儿郁闷，这个家伙，今天一直在吃定自己，看我不找个机会将这些全部讨要回来。 “你的小脑瓜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呐？”李凌风一看陆颜玉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走神了，此刻她想报答自己的可能性为零，想报复自己的可能性倒是很高。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将这些讨要回来。”陆颜玉倒是诚实得很，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出来。 “好呀，我随时欢迎。”李凌风笑了笑，也不管她，便信步走开了。 陆颜玉拍打着身上粘黏的土，然后环视了四周，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一看就不在城里，应该是郊外，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若是不跟着李凌风还真有可能走不回去，于是她气闷得跺了几下地，又惶惶的追赶起已经走远的李凌风，“哎，你等等我呀，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算什么嘛，我该怎么回去...” 走了好一阵曲里拐弯的小路，好不容易才拐上了大路，不出陆颜玉所料，刚才甬道的出口就是在城郊，这会儿走着走着才慢慢看见人影，直到走到城门口，才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送你回去吧。”李凌风问道。 陆颜玉的注意力早就被热闹的街市给吸引走了，哪还愿意理会李凌风，于是她不在意的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不回去。” “你是到唐王府做客的，可现在却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在大街上，若是有威武侯府的人认出来了你，还不得去唐王府质问，怎么就将好端端的深闺小姐给引到了大庭广众之下，说到底还不是要怪罪我们。” “我不管，我本来在唐王府待得好好的，是琳儿把我给关在书库里，导致我阴差阳错出了府，反正都是你们的错，既然如此，不如就让这错错得更彻底一些。”陆颜玉说着就要往一边的卖小饰品的小摊上看，那些绢花做得还算精致，跟府里特供的不太一样。 李凌风见陆颜玉出了府就算变成彻底的脱了缰的野马了，自己也不好硬把她拉回去，于是也只好顺着她，“你在这边等着，千万别走远，我去去就来。” 陆颜玉一心扑在绢花上，哪儿还肯搭理李凌风去哪儿，反正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陆颜玉挑了两支心仪的，准备付钱的时候才发现，平时出门带着丫鬟，哪用自己亲自掏银子，所以就没有养成随身带银钱的习惯，可这下还真有点儿窘迫了。 正在她郁闷的时候，一个宽大的斗笠‘呼’的一下子，迎面而来，不偏不倚的盖在了自己的头上，陆颜玉定睛一看，自己带的说是斗笠，其实是改良版女士专用的遮颜的帽子，四周一圈是可见度比较高的纱一样的布料，透过缝隙，陆颜玉清晰的看到眼前的人正是去去就回的李凌风。 “既然你不愿意回府，那就带上这个吧，毕竟姑娘家家没遮没掩的来回走动不太好。” 陆颜玉没想到李凌风竟然如此细心，一时有点儿语塞，还是一旁摊位上的大娘嘟囔的几句，让她醒了神。“小姐，这个绢花这么好看，不买下吗，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一看这位姑娘就是你的心上人，不如买一朵绢花逗小姐开怀一笑，也是值得的。” 一听大娘这样说，陆颜玉瞬间羞红了双颊，原来在这个时空也有如此经典的推销台词。 “喂，借我点儿银子。”陆颜玉不愿意别人误会，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 李凌风倒也没有迟疑，掏出钱袋，递了过去，等陆颜玉付账的时候，他才淡淡的问了一句，“要不要去叶娘家里看一看？”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逢 叶娘住的地方不在闹市区，而是在一个比较冷清的小巷子里，陆颜玉跟着李凌风七拐八拐的才走进了一个来往行人很少的胡同，在这附近徘徊的人一看穿衣打扮就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而李凌风和陆颜玉的到来，自然而然的让人们的目光停留在了他们华贵的衣裳和不凡的举止上。 “叶娘怎么住在这里，这里的环境...好像不是特别好。”陆颜玉看着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和乱放的杂物，不禁皱了眉头问道。 “她虽然戏唱得很好，可是除了唱戏却不喜欢跟那些富家公子掺合在一起，久而久之捧场打赏的有钱人也越来越少，光靠那几场唱戏的固定银子其实也没多少钱，再说你也知道她家里还有一个专门赌博的爹，所以日子过得紧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李凌风答道。 “看来你对叶娘家的事情还真是了解的不少嘛，难道...”陆颜玉的话里有所指，在她看来李凌风对叶娘如果没有点儿什么，那对她家里的事也不会如此了如指掌了。 李凌风轻轻叹了口气，一副随你去想的模样，并不做什么解释，只不过暗暗加快了脚步。 陆颜玉在身高上差了李凌风一大截，走路的速度自然赶不上李凌风，他一加快速度，陆颜玉便迅速落后了一大截，速度落下，嘴却不能落下，陆颜玉一边小跑，一边还是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是不是让我猜对了你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呀，所以才一味逃避的对不对。喂，到底是不是呀，你倒是说句话呀，喂...” 陆颜玉用小跑的速度跟在李凌风的身边。发扬不八卦会死的精神，小嘴一张一合的就没有停下，而李凌风呢，难得的好脾气，一直保持淡淡的笑容，仍是不理不睬。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走着。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小宅子的门前，不等敲门，就听见了院子里越墙传来的吊嗓子的‘咿咿呀呀’的声音，陆颜玉听得出来那是叶娘的声音。 李凌风走到门前拍了拍门，就听院子的女声问道，“是谁在敲门？” 陆颜玉摘下脑袋上带着的斗笠，欢快的回答道，“叶姐姐，是我呀。” 叶娘一听是陆颜玉的声音，赶紧往大门处跑。一面跑一面喊着，“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栓被抽拉下来的动静，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了，叶娘看到眼前的人真的是陆颜玉。惊喜极了，忍不住上前几步，跟陆颜玉拥在了一起，“玉儿怎么是你，今儿怎么得空出了府来我这里，我还以为最近这段时间都见不着你了呢。” “我也是找机会才能出来的，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你的音信，叶姐姐你过得还好吗？”陆颜玉也是一脸期盼的问道。 “好好好，怎么能不好呢，戏班子是辞了。不过日子倒是安静了不少，我也是想先休息一阵，过一段时间再想以后的事吧。”叶娘的表情颇为从容，看来真的如她自己说的那样，过得还算可以。 两人光顾着说话。倒把一边站着的李凌风当初了空气，李凌风知道若再不阻止她俩，还不知道要站在门口多久，于是只好轻声‘咳咳’了两下，引得叶娘和陆颜玉看向他。 “公子也来了。”叶娘松开陆颜玉的手，福身请了个安。 “起吧，只不过好歹也让我们进屋吧，讨碗茶水也润润喉咙嘛。”李凌风笑着提醒道。 叶娘这才想起来，三个人还站在门口呢，于是很不好意地把李凌风和陆颜玉往屋里请，“你瞧我这是什么记性，公子，玉儿，你们快点儿进来吧，咱们去厅里一面喝茶一面说话。” 叶娘住的院子不大，只有一进，院子中间摆了一个小小的圆桌，桌上放了茶杯和手巾，应该是刚才她吊嗓子时用到的，四周除了几株光秃秃的植物，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贵在整洁，一看院子也知道主人很是勤快。 随着叶娘进了厅里，正厅的摆设同样简陋，椅子桌子虽然样样不少，可是家具一看就很旧了，棱角都被磨得发光，叶娘热络的招呼两人坐下，“你们快坐吧，我这里简陋，公子以前来过我就不多说了，可是玉儿你第一次来，可别嫌弃才好呀。” “什么简陋，这个家呀不在乎有没有金银器皿，重要的是温馨，我看这里如此干净整洁，很不错呢。”陆颜玉环顾了四周，笑着回答道。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们先坐着，我去煮茶，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叶娘说完便匆匆走出了厅里，留下淡定自若的李凌风，和仍在四处打量的陆颜玉。 过了片刻，又听见了叶娘的脚步声，只不过随着她进屋的还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若没有猜错，那妇人应该就是叶娘的养母。 叶娘将装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往桌上一放，便开始介绍那妇人，“玉儿，这位是我娘，她一听说是你来了，执意要出来见礼，为的就是答谢你上次救了我一命呢。” 妇人紧跟着福下身去说道，“三小姐，早就听叶娘提起您，说您人也漂亮，性格也爽朗，今日第一次相见，老妇人多谢三小姐那日对叶娘的帮助，还请三小姐受我一拜吧。” “伯母快快请起，我可受不起这样的礼，虽然我来自侯府，可是却跟叶姐姐一见如故，私下里也以姐妹相称，那您就是我的长辈了，哪有长辈给晚辈见礼的道理呀。”陆颜玉扶着妇人的胳膊就把她拉了起来。 “三小姐真是难得的爽快人，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老妇人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先下去了，李公子，三小姐你们喝茶，喝茶。”叶娘的养母说了几句客气话，便从门里出去了，留下叶娘为两位客人斟茶。 “叶姐姐你别忙活了，也坐下吧，咱们好久没见了，也说说话嘛。”陆颜玉一把将叶娘拉着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两个人手拉着手，让不知道的人看，还真会误会她俩是亲姊妹。 “刚才你说已经把唱戏的活辞了，怎么我在敲门之前还听到你吊嗓子的声音，难不成以后还准备继续唱吗？”陆颜玉好奇的问道。 “唱了十多年了，这一时半会说放下就放心还真不太可能，平日里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别的事做，吊嗓子也不过是消磨辰光，要是连这个习惯都改了，还真的要寂寞了呢。” “怪不得呢，不过，姐姐的嗓音是一顶一的，不唱了是有些可惜。”陆颜玉唏嘘道，“事情有利必有弊，你能闲在家里，也算是为自己的将来筹谋了，少了那些无端端的骚扰，日子也舒服惬意了不少吧。” “你说对了，这一点是我最喜欢的，日子安安静静的过着是再好不过的，不过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圆润了些许，一照镜子就觉得连脸上都是肉，变丑了许多呢。”叶娘说着用双手轻抚面颊，果然是戏班出身，一举一动都颇有台风，陆颜玉在心里想着。 “哪有哪有，以前你是太过瘦弱，即便是现在看来也是苗条的，倒是今日一见觉得你气色很好，脸颊透着红润，更加光彩照人了。”陆颜玉的小嘴很甜。 “瞧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叶娘微微斜睨了以下坐在对面的李凌风，尴尬的笑了笑。 陆颜玉顺着她的眼神也瞥了一眼李凌风，他倒是自在，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边，就像个十足十的隐形人。 “对了，你们俩今天怎么一起来了，这个组合...倒也新奇。”叶娘一边往大家的茶杯里倒着茶水，一边问道。 “今儿...”陆颜玉犹豫了一下，她在思考刚才被李依琳关在书库里的事到底应不应该说出来。 哪知李凌风却抢先说道，“她被我妹妹邀请去唐王府做客，我知道你俩关系不错，所以才带她来你这里坐坐，也让你们说说话。” “是呀是呀，自从玲珑馆一别后，咱俩还没见过面，我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多亏凌风表哥提醒，又带着我来这里，咱们才能见上面呢。”陆颜玉和颜悦色的把李凌风好一顿夸奖，李凌风只好笑而不语。 “对了，不知道后来你还见没见过玲珑馆的颜老板，上次是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又安排我爹爹去商队帮忙，第一个月的银钱前儿还专门派人送了来过来，后来我去玲珑馆专门谢他，可也没等到人，我想着如果你以后能见到他，就替我说声谢谢吧。”叶娘显然还不知道完颜浩宇跟李凌风的关系，提起完颜时丝毫没有看出李凌风的脸色有变。 陆颜玉并不怕李凌风发脾气，谅他也不会把‘家丑’往外说，于是顶着那张臭脸说道，“这事容易，等我下次见了他替你说句客气话就是了，颜老板为人仗义，既然说了帮你那就一定会帮的，伯父在商队里面一切都好那就好，你和伯母也无需担心了。” 话音刚落，李凌风果然坐不住了，突然面无表情的插话，语气冷冷的，“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府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争吵 叶娘看李凌风‘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时有点儿错愕，忙跟着说道，“这才刚坐下就要走吗，眼看着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不如吃了晚膳再走，虽然是清粥小菜，但...” “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再晚了回去怕是不太好，以后有机会我再带她来就是了。”李凌风打断了叶娘说话，自顾自的就大步往外走，也没有征求陆颜玉意见的意思。 这样的举动给叶娘来了个措手不及，只得看向陆颜玉求助，陆颜玉心里自然是明白李凌风为何突然变了脸的，关键人物当然是完颜浩宇，看来他外表成熟稳重，心智偶尔也会小小的缺失一下嘛，这么久了竟然还生气。 “叶姐姐，今日时辰确实不早了，眼见天色就要暗下来了，我本来在唐王府做客就不应该偷偷跑出来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不免让唐王府为难，所以今日我们就先回去，改日得了空我再来看你好不好，反正我已经记住了门，下次自己来就可以了，对不对。”陆颜玉拉着叶娘的手安慰她说了一番话。 “公子这样不高兴，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怎么突然间说走就走，刚才还好好的呀。”叶娘搓了搓手，看起来很不安。 “他就是这样的怪人，说翻脸就翻脸，指不定是想起中午哪个厨子做的饭菜咸了所以才发脾气的，叶姐姐你别多想，跟咱们又有什么干系呢。”陆颜玉一时半会也无法跟叶娘解释清楚其中的‘奥妙’，于是只能开了个玩笑。化解叶娘心中的无措。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留你了，只一样，以后有空一定要来找我玩。就我和我娘在家里也是憋闷的很，你能来跟我说说话也是好的。”叶娘很是舍不得陆颜玉。 “好，咱们一言为定！”陆颜玉说着就往外走，眼看李凌风又没了踪影，这个怪人一定要让自己追赶他吗。 跟叶娘在门口话别了几句，陆颜玉带好自己的帽子。这才在暮色中加快脚步搜寻李凌风的踪影，好不容易在巷子口才看见了他的背影，陆颜玉赶紧冲了过去。 “别这么小气嘛，说走就走，关键是叶姐姐又不知道详情，你这样突然的发起脾气来，可是着实吓着她了呢。” 李凌风抿着嘴，没有接陆颜玉的茬，看起来面色却不太好，可惜陆颜玉光顾着低头走路。而且面纱遮着眼，更加看不清李凌风的表情了，于是她仍旧自顾自的叨叨起来，“完颜公子跟季孙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这事确实是完颜公子做的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人家的感情。咱们是局外人，是不能清楚的了解，更不能去掺合的，你这样替季孙小姐出头，证明你跟季孙小姐感情好是真的，可是毕竟她现在已经嫁人了，听说夫婿对她还不错，所以你生气也要有个时间界限是不是，都这么久了，不如不要生气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好呀，你说对吧...” “平日里觉得你是话少的，怎么今日却没完没了起来，是我先前看错了你，还是这事只要一涉及到完颜浩宇。你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李凌风脸上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不能再难看的地步，在他看来陆颜玉今日实在是聒噪极了。 “我...我不过是好心，你怎么会这样想。”陆颜玉不自觉的就撅起嘴来。 “好心？我可看不出你到底有多好心，看来还真是拿人家的手软，不自觉的就开始帮他说话，我告诉你，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瞎操心。” “你简直莫名其妙，你以为你的家事我愿意去管吗，我跟完颜公子确实是朋友，不管拿没拿他的东西，我只是平心而论，再说了，即便拿了他的东西，那也用不着你来操心，我愿意。”陆颜玉的脸也黑了，这个李凌风的嘴真毒，以前的事又拿出来说。 “好呀，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以为完颜浩宇对你就是真心的了吗，别到了最后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你要知道，这京城里可没有人愿意娶被人悔婚的女人。”李凌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跟人斗嘴斗成这样，那些话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儿后悔，可是话都说出去了，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你...”陆颜玉定在原地，忍不住握紧拳头，咬牙从嘴里蹦出几句话，“李凌风，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告诉你我受够你了，你自己回唐王府去吧，我要回家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踏入你们王府半步。”陆颜玉眼眶里含着泪，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虽然不太认识路，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她使劲儿抽了一下鼻子，往反方向走去。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陆颜玉一面走路一面甩着自己手里的帕子，似乎是把那帕子当成了惹她生气的李凌风，嘴里还念念有词，“坏蛋，坏蛋，大坏蛋，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凭什么那么说我，凭什么...”陆颜玉一路上自言自语，脸上都是恨恨的表情，想来想去，她又开始怪起自己来，“陆颜玉，你个没出息的，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人家说的没错啊，那是人家家自己的事，你凭什么去管，你算老几呀你，活该被人骂，活该啊你。” 陆颜玉带着极为纠结的心情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走了半天才发现路上的行人怎么越来越少，连摆摊的小贩都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可是这里到底是哪里，威武侯府又在什么地方，一连串的问题让陆颜玉更加伤脑筋了，这么晚了，无论如何也得先回了家再说吧！ 走着走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一轮明月升上天空，陆颜玉在大街上来回摸索，试图找到回家的路，就这么走着突然正前方的一个妇人的侧脸很是熟悉，那不是陈姨娘身边的管事许嬷嬷吗，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陆颜玉一想及此，立刻来了好奇心，不管怎样，跟上她吧，即便发现不了什么，可也总能摸到回家的路吧。 陆颜玉学着以前在电视上看的跟踪者的模样，悄悄的跟在许嬷嬷身后，拐了两个街口，却还没有到地方，陆颜玉耐着性子决定一探究竟，终于在一个极为隐蔽的胡同口，跟许嬷嬷接头的人出现了，因为天太黑，陆颜玉看不见那个人的模样，但根据身高辨别应该是个男人。陆颜玉躲在一家店铺的门廊外，不等她再仔细看清楚些，她的身边却突然围上来了几个身材壮实的男人。 五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首的那个陆颜玉觉得眼熟，可一时却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眼见着那五个人要逼上来了，不得已她往后退了几步，脚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吱呀’的声响。 陆颜玉的动静一发出来，自然而然引得许嬷嬷侧首，两个人一见有旁人在，于是迅速的分开了，那个接头的男人往胡同里走，而许嬷嬷则顺着大路快速离开了，眼见自己跟踪的人跑了，陆颜玉叹息一声，没好气的问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三小姐，别来无恙啊。” 他们认识我，陆颜玉在脑海中迅速搜索起自己见过的人，可还是没有印象，“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陆颜玉试图从旁边逃跑，可却被其中的一个大汉拦住。 “怎么会认错人呢，三小姐人长得漂亮，性格也爽朗，老远的我就看了你一眼就认出来你了，只是三小姐的记性却不太好，咱们才刚见过没多久，你就不记得我了吗？本少爷还真是伤心呢。” 为首的男人长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嘴里叼了一根小草棒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陆颜玉自知遇上事了，这么多人，恐怕自己这回凶多吉少。 “你到底是谁，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什么三小姐，不过是前面客栈老板的女儿，往前走几步就到我家了，你们真的找错人了。”陆颜玉知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先耍赖吧，走一步看一步了。 “哦？客栈老板的女儿？那就更好了，既然你不是威武侯府的三小姐，那不如就跟本少爷一块玩玩去，本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陆颜玉仔细听了听那个人说话的口气，这才恍然大悟，跟自己结仇的纨绔少爷，恐怕只有那日在玲珑馆企图强暴叶娘的袁庆友，原来这个死胖子又现身了，真是倒霉。 “袁庆友，你好大的胆子，我也是你能碰的吗，你就不怕东窗事发，看我祖父和爹爹不打断你的狗腿！”陆颜玉气急大吼道。 “那正好呀，打断我的腿，恐怕就得你来照顾我一辈子了，你想呀，若是你的清白被我给占了，你说你们府里的人是会来找我算账，还是会来求我娶了你呀，不过到时候我可不会娶你做正房夫人，顶多是个小妾，哈哈哈哈哈...”袁庆友说完就示意另外四个大汉去拉扯陆颜玉，陆颜玉吓得就要喊出声来，眼见就要给抓住，陆颜玉脑袋一片空白，腿都软了，就在这时，一个男声从后面飘然而至。 “袁少爷，没想到那么久没见，你还是这副德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见义勇为 因为天色暗，再加上背光，袁庆友和他的侍从并没有看清来者何人，但只一样，这位不速之客指定是打扰了他的好事，袁庆友气急败坏的指着那人便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若是识趣就抓紧给本少爷滚开，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我倒要瞧瞧。”男子似乎并不因为袁庆友人多就感到害怕。 陆颜玉被其中一个大汉看着蹲在角落里，另外三个人则瞬间移动到了袁庆友的身后，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袁庆友说着冷笑一声，然后便对身后的侍从摆了摆手，“给他点儿厉害的尝尝，让他再多管闲事。” 话音刚落，三个大汉便从袁庆友的左右鱼贯而出，挽起袖子似乎真的要教训人，眼见其中一个人的拳头就要挥过来，没想到那男子轻巧的一跳，便将拳头躲了过去，落地的同时一个回旋踢踢中了离他距离最近的一人的腹部，被踢中的人咧咧着便应声倒地，捂着肚子左右打滚，看得出来挨得这一脚着实不轻。 有了前面惊险的一幕，后面的两个大汉显然是对男子有了忌惮，都来回晃动身子不敢上前，袁庆友一看情势对自己不利，于是有些着急，他在一旁大声嚷嚷道，“你们快点儿给我上啊，等什么呢，本少爷花这么多银子养着你们难道是白养的吗，快点给我上。今儿谁能打倒他，本少爷就赏他十两银子。” 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才是最实在的东西，那两个大汉一听有十两银子可以得。果然不再犹豫，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便同时发狠冲了过来，男子却并不忌讳，他往几步之遥的柱子处快速跑去，一只脚蹬住柱子，在力的作用下。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来了个刺激的劈叉，一脚一个便将同时冲过来的两个人都踢倒在了那里。 看守陆颜玉的大汉一见自己的三个弟兄都遭了他人黑手，于是也按耐不住了，顾不得角落里的人，便一声吆喝冲了过去，紧紧攥着拳头便要往男子脸上挥，好在男子反应快，早有了准备，一招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缓冲了拳头过来的力道，男子双手反抓住大汉的胳膊，用上力气便将他的手腕子掰折了，这个大汉伤的最重，哀嚎之声如杀猪一般，几个人自知不是男子的对手。便相互搀扶，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街的尽头，留下了瑟瑟发抖的袁庆友一个人。 陆颜玉见那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已经逃跑了，于是这才装着胆子站起身来，想要跟救自己的人道一声谢，谁知走近了一看，刚才见义勇为的不是别人，却是李凌风！ “怎么是你？”陆颜玉一时有点儿伤脑筋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李凌风讲话，虽然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两个人刚刚吵过架也是事实。进退维谷果然不好选择。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李凌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后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陆颜玉不肯错开。 陆颜玉被盯得有点儿发毛，只得低下头来，用牙齿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了。 “怎么。我救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李凌风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那个...那个...”陆颜玉左挠右挠，一时那句‘谢谢’就是说不出口，于是她突然找了个借口一惊一乍的喊了一句，“糟糕，袁庆友那个王八蛋呢？可别让他脚底抹油开溜了。” 李凌风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用下巴指了指一边刚刚陆颜玉蹲过的地方，“别担心，他早就吓得脚软了，你看，那不就在那里嘛。” 陆颜玉顺着李凌风的指引看了过去，果然看见正在打着哆嗦的袁庆友，他把脑袋尽量往前伸，想躲在柱子后面，可没想到身体太过肥硕，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这个时候也只能顾头不顾腚了，袁庆友安安静静的大气不敢喘一声，他以为陆颜玉两人已经忘记他了，殊不知陆颜玉正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找他发泄。 陆颜玉一只手猛地抓住袁庆友的衣襟，一把就把他从门廊下，甩倒在了大街上，可见也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三小姐饶命，大侠饶命，三小姐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这次都是我不对，猪油蒙了心才敢对三小姐下手，三小姐大人有大量，求您饶了我这回吧，我保证从今以后见了三小姐我就绕着走，绝不敢再有照面，三小姐，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这个袁庆友，还没把他怎么地呢，这求饶的话却是一套一套的，说起来没个停的时候，陆颜玉听得有些腻了，只得一巴掌甩在了他的头上，示意他住嘴。 “喂，现在可不是刚才那个耀威扬威的袁大公子了，袁大公子你刚才好威风啊，连我祖父和爹爹的拳脚都不怕，既然如此不如现在我就打断你的狗腿，看你怎么爬回家去。”陆颜玉只是吓唬袁庆友，并没有真的动手，只是那个没有骨气的东西早就瘫软成了一滩泥，他吓得匍匐到了李凌风的脚前，两只手抱住李凌风的腿又开始求饶，只不过才刚说了几句，他便认了出来，今日救下陆颜玉的不是别人，正是唐王府的世子爷，这下子袁庆友更加不知所措，上次遇见跟陆颜玉在一起的是皇子，这次又换成了世子，难不成这个陆家的三小姐来头真的不小，是个不能惹的主？袁庆友思及此，竟然一口气没有上来就昏厥了过去。 陆颜玉走到袁庆友的身前蹲下来，确认他确实是晕了过去之后，这才朝他的身上踢了一脚，轻蔑的说了一句，“草包。” “今日就这么算了吧，他也晕过去了，想必也被吓得不轻，今儿这件事我不会跟他算完，等过几日我会亲自跟他算账的，你放心就是了，你吃得亏我总要帮你讨回来的。”李凌风站在一旁说道，看向袁庆友的眸子里都是厌恶。 “好吧，今日就便宜了他吧。”陆颜玉不屑低头再去看袁庆友，于是索性走到了李凌风的身边，软软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李凌风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拼命忍着笑，可还是有点儿没忍住，上扬的嘴角就出卖了他，于是只好假装清嗓子这才掩饰了过去，“举手之劳。” “那我...”“那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你说...”“你说...”就是这样的默契，让陆颜玉和李凌风都觉得不可思议，于是都笑了出来。 “要不然今日你还是先跟我回唐王府去吧，琳儿若是见你没回来一准要担心了，而且肯定会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的。” 陆颜玉从没有见过李凌风这样跟自己说话，平时要么阴阳怪气，要么凶神恶煞，鲜少时候能表现得这么温柔，惹得陆颜玉一时也不好意思拒绝，可又想到之前自己发誓再也不肯踏入唐王府半步说的狠话，一时有点儿为难。 李凌风眼见看出了陆颜玉心里在犹豫什么，于是弱弱的说了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发这样的誓，你怕什么。”那表情看着极其的欠扁，“走吧，再晚怕是连府门都要关了。” 还是那么霸道，陆颜玉看着李凌风的背影，忍不住跺了跺脚，可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走回了唐王府，老远的便看见唐王府门口站着一个来回踱步，显得异常焦急的人儿，待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李依琳！ 李凌风故意放缓脚步，斜睨了一眼身边的陆颜玉，流露出恳切的表情，正巧陆颜玉也侧目看了一眼李凌风，他这样的表情自然不会被错过，陆颜玉大方的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知道琳儿不过是跟咱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她并没有恶意，我也不会怪罪她的。” 李凌风听了陆颜玉的话，眸子不自觉的绽放出一丝欣赏的神情，显然他对身旁的这个女孩说的话觉得讶然，大方聪慧的陆颜玉犹如一枚璞玉，正在悄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 陆颜玉避开李凌风的目光，快步往府门出跑去，直到跑到了李依琳的眼前，李依琳的一张小俊脸又一次皱巴成一团，憋着嘴抽泣了起来。 “又哭，今儿这事应该我哭好不好，怎么你倒似受了什么委屈似的。”陆颜玉抽出袖口的帕子轻轻为李依琳拭泪。 谁知李依琳突然紧紧的抱住陆颜玉，带着哭腔说道，“颜玉表姐对不起，琳儿知道错了，其实一把你关进去我就有点儿后悔了，可是又害怕你会怪我，越害怕越不敢去开门，到傍晚了开门进去才发现你和哥哥都没有了人影，琳儿还以为你们生气都走了，以后再也不理琳儿了，颜玉表姐对不起...”说到这儿，李依琳终于崩溃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陆颜玉忙不迭为她擦泪，只好反手紧紧抱住她，“傻丫头，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只不过一时恶作剧罢了，我不会生你气的，你大哥也不会生你气的，只不过被你关的时间久了，我们就出来散散心，瞧把你给吓得，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暖心 经过陆颜玉好一顿安慰，李依琳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不过仍然是哽咽着，话已经说不成个了。 “好啦好啦，别哭了，瞧你委屈的小模样，我都说不生你气了。”陆颜玉轻抚李依琳的后背，完全就是一副大度的样子。“只一样，以后可不许再像今天这个样子了好不好？” 李依琳抽了一下鼻子，深深地点了点头，这下可算彻底被制服了。 一旁站着的李凌风看着陆颜玉对待李依琳和蔼的态度，不自觉的就嘴角上扬了，在叶娘那里她像个会撒娇的小丫头，可在李依琳面前又变成了一个十足十的大姐姐，这个聪明伶俐的三小姐，到底还有哪一面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咱们快点儿进去吧，你们一个世子爷一个郡主小姐的大冷天不回屋里，统统站在府门口这算什么样子，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引来别人注意了。” 陆颜玉拉着李依琳早就已经冻得冰凉的小手，就往唐王府里走，李凌风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依琳表妹，今日的事你跟王妃说了吗？”陆颜玉问道。 “没有，我没敢跟母妃去说，怕她骂我。”李依琳悄悄的回答，声音小的像蚊子，可没有往日豪迈的气魄了。 “哦，那就好。”陆颜玉放心的点了点头，还好完颜氏不知道，否则明日去问安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毕竟跟李凌风单独待在一起那么久，恐怕完颜氏会多想。 李凌风跟在她俩身后。弱弱的飘出一句话，“你以为琳儿不说，母妃就不知道了吗，你我一天没有露面。本就让人生疑，再加上刚才咱们三个人这么明显的从门房处经过，恐怕到不了明天早上，阖府上下就没有人不知道咱们两个人同时消失了一下午的消息了。” 陆颜玉一听李凌风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自己的闺誉可就要彻底完蛋了，于是陆颜玉焦急的看向李凌风，“那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李凌风想了又想，最后索性说道，“干脆就将实情都说出来吧，反正母妃也不是那种思想腐朽的人，事情说清楚了她一定可以理解，再说了，也只有母妃能帮咱们了现在，只要她对外说遣了咱俩去办什么事。随行的还有旁人，那自然能堵住下人们的悠悠之口，只不过，琳儿的这顿罚肯定是免不了了。”李凌风同情的看着脸色煞白的李依琳。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这本就是我应得的。谁让我做事不经过大脑，随随便便就把你们俩...”李依琳说到这儿略顿了顿，实在不好形容今天的这事，“反正明天我愿意跟着你们去受罚，我现在明白了，还是颜玉表姐的闺誉最重要。” 陆颜玉会心一笑，这个小丫头，关键时刻还是很懂事的嘛！ 三个人走到芳菲苑门口，陆颜玉本以为李凌风只是送她们俩回来，地方送到了自然是要回去的。于是刚要福身道别，就见李凌风站在那里，欲语还休的样子，来回踱步。 “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吗，天晚了。今儿就不留大哥进来喝茶了。”李依琳倒是也知道分寸，自己倒也无妨，可毕竟有陆颜玉在，这样请了自己的大哥进去，会有人说闲话的。 “咳咳...”李凌风用拳头掩饰了以下自己的假咳，然后才说道，“琳儿你先进去吧，我有两句话想单独跟颜玉表妹说说。” 李凌风的话一出口，把陆颜玉和李依琳都吓了一跳，两个人微张着嘴，有点儿懵，尤其是李依琳，难不成今天下午这一弄，自己的大哥和颜玉表姐的关系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什么时候背着自己还有悄悄话了，虽然心里高兴，可李依琳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头看了一眼陆颜玉后‘嗯’了一声，便独自一人回了芳菲苑。 寒冷的冬夜里，留下李凌风和陆颜玉两个人，陆颜玉心里不解这个怪人还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难不成刚刚说的那句对不起还不够，一回到府他就现了原形，又想了什么歪招折磨自己？可陆颜玉想完这些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的，李凌风不是那样的人，可细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偏帮这个人了。 “对不起...”李凌风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陆颜玉条件反射的‘啊’了一声。 “下午从叶娘家出来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有点儿过分了，现在跟你道个歉。”黑暗中，陆颜玉看不清李凌风的表情，只是就这一句话，却把她感动的不行了，反倒让她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她做的也有点儿过头，明知道李凌风和完颜浩宇现在有过节，可还一遍又一遍的提起这个名字，李凌风不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别这么说，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为我说的像你道歉。”陆颜玉两只手绞在一起，害羞的说道。 “好，既然下午的事也说开了，那你快回去吧，外面天冷，晚上你也没吃饭，让厨子给你做上一碗龙须面吧，热腾腾的喝下去最是暖和了。”李凌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嘴竟然变得如此琐碎，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陆颜玉得了这样的关心，还没吃面，心里已经暖暖的了，这个李凌风，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真让人刮目相看。 两个人道了别，陆颜玉便回了芳菲苑，一进房间，冬梅和绿竹便一拥而上，一个帮着脱斗篷，一个递上了汤婆子，只不过两人的面上俱没有异样，陆颜玉心想难道她俩都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 “小姐，您可回来了，怎么王妃拉着您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不让奴婢们去伺候着，奴婢们在芳菲苑还在想您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服侍您，心里都很忐忑呢。”绿竹一面将陆颜玉的斗篷搭在衣架子上，一面撅着小嘴说道。 果然，这两个丫头什么都不知道，陆颜玉在心里想，也不知道李依琳怎么跟她俩说的，竟然还真稳住了她们。 “王妃遣我去办了点儿别的事，这不才回来嘛，人家唐王府偌大的一个府邸，伺候主子的丫鬟下人成群结队一大堆，怎么，你还担心会有人委屈了我不成？”陆颜玉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不是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绿竹站在一旁，看着冬梅将热茶倒进杯子里，端给陆颜玉，讪讪的有些发愣。 “绿竹的意思是，那些人不知道小姐的习惯，伺候的不好，所以才会担心的。”冬梅站在一旁帮着解释道，果然还是她的嘴最伶俐，一句话就能解释明白。 陆颜玉哪能不知道她们的心意，于是心里很是高兴，“好啦好啦，我逗你玩的，知道你们为了我好，今天不过是特殊情况，下次一定带你们在身边伺候，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落下你俩的。” 跟冬梅和绿竹说了两句话，陆颜玉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庙已经开始闹意见了，‘咕咕咕’的响个不停，下午折腾了这么久，又没吃晚饭，不饿才怪呢，她变想吩咐冬梅去找点儿吃的给自己，可这话还没说出口，就闻到门外飘来的一阵香气。 果然，几秒钟之后，就有人叩响了自己的屋门，“颜玉表姐，你睡了吗？” 是李依琳，陆颜玉赶紧一面回话道，“还没睡呢，你快来吧。”一面吩咐绿竹抓紧去开门。 门一开，原来是李依琳带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站在那里，托盘上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冒着热气，香味儿就是从那个碗里钻出来的。 李依琳进了门便吩咐丫鬟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颜玉表姐，这个小锅里煮了面条，我让厨子放了些鲍鱼海参之类的作料，你快点儿吃几口吧，这么晚了没吃饭肯定饿坏了吧。” 李依琳说着揭开盖子，那香气更加猛烈的‘侵袭’而来，陆颜玉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口水，丝毫没犹豫的就拿起筷子，道了声谢，便开始大快朵颐，面条很劲道，陆颜玉一边吃一边赞叹好吃，李依琳见她这样，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碗面条陆颜玉用了很短的时间，哗哗的就扒拉进了肚子，那吃相还真不敢恭维，只不过现在填饱肚子是关键，谁还去注意哪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了呢。 陆颜玉吃完面条，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喝了杯茶水顺了顺，这才觉得浑身舒畅，原来关键时刻，一碗面条就是山珍海味，她心里突然想到李凌风说的让她吃点面条暖身，果然不错。 陆颜玉不自觉的想起李凌风的种种，心里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为了镇定精神，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李依琳的身上，这才发现了李依琳似乎也有话对自己说。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跟郡主有话要单独说说。” 冬梅、绿竹以及刚才端面进来的丫鬟都很听话的福身出去了，陆颜玉这才拉过李依琳的手，“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话就说 李依琳攒着手帕低着头，其实她还是想来跟陆颜玉道个歉的，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哭得有点儿失控，对不起的话说的也不明白，李依琳总是怕陆颜玉心里不舒服可嘴上却不说，伤了姊妹情分，可是又实在有点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于是只得用牙齿轻咬下嘴唇，默不作声。 陆颜玉看着她的小模样，猜也猜到了几分，然后便忍不住咧嘴笑了，“我可跟你说，若是你还是为了今天的事道歉，那就大可不必了，刚刚在府门口的时候我也听过了，也接受了，所以你就不用再这么来回重复啦。” 李依琳一听，原来陆颜玉竟然都猜得到，于是她双手合十垫在下巴下，可怜巴巴的看向陆颜玉，“颜玉表姐你是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若是你想骂我就骂我好了，我都听着，只是，你可别在心里记我的仇，以后不跟我玩了，那我...” 眼瞅着李依琳的两只眼睛里又要挂上泪珠了，陆颜玉赶紧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火热的手心紧紧相贴，“傻丫头，若是今天我真的生你气了，下午的时候我都已经出了唐王府，那为何不干脆回自己家去算了，为什么还巴巴的跟着凌风表哥又回来了，就是没把你的恶作剧当回事的意思了呀，看你还胡思乱想，难不成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小心眼儿的表姐吗？” 李依琳的长睫毛上下扑闪，好不容易才将眼泪憋回去，她细想陆颜玉的话也有道理。于是这才深深的点了点头，“颜玉表姐你不生气就好，我就怕你不理我呢。” 陆颜玉松开李依琳的手，用手指轻挂她的鼻尖。又宠溺的说了句，“乖啦。” 李依琳这会子才算恢复了一点儿活力，喝了口茶杯里的水润了润嗓子，轻轻问道，“颜玉表姐，你今天跟我大哥去哪儿了。是怎么出去的，我记得书库里只有一个进出的门，难不成你们是跳窗出去的？” 陆颜玉在心里想着，李凌风说了暗道的事只有唐王和他知道，现在加上自己，拢共也就三个人，可是应不应该告诉李依琳呢，陆颜玉心里有点儿疑惑，不过最后想想，说不说还是李凌风自己的事了。她就别掺合了，于是索性将李依琳的好奇心都推到了李凌风身上。“这个嘛，你就得去问你大哥了，来的路上你大哥还说不让我告诉你呢，说是当做对你小小的惩罚。” 李依琳一听撅起小嘴，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不过好在她的心大的很，很快就阴转晴，又嬉笑着问道，“那你这么大半天跟我大哥相处在一起，有没有觉得我大哥怎么样？”李依琳说完这话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大概对促成李凌风和陆颜玉的事仍抱有一丝小小的希冀。 “能觉得怎么样，他还是那么霸道呗，我行我素...”陆颜玉脱口而出，想都没想，可是这些话一说出来。她又有点儿心软，其实刚才他救自己的模样，还是很帅气的，原本以为李凌风不过是一介书生，会骑骑马已经算是不错。可没想到今儿这一出手，竟然还是个行家，以一敌四的时候没有一丁点儿怯场的意思，一口气就把四个壮汉打跑了，还真得让人竖起大拇指称赞，还有，刚才在芳菲苑门口跟自己说的道歉的话，也是让人出乎意料，从何时起，他也变得这样有绅士风度，可是...就这样自己就对他的印象改观了吗，陆颜玉大概是思考得有点儿入迷，一时将李依琳晾在了那里，于是李依琳只好用手在陆颜玉的眼前晃了晃，可是却还没有将她叫醒，最后不得已，李依琳才轻轻的在她耳边‘啊’了一声。 “哎哟，怎么啦。”陆颜玉回过神来一副受了惊的样子，瞪大眼睛微张嘴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不知道颜玉表姐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该不会...是在想我大哥吧。”李依琳捂着嘴偷笑起来。 陆颜玉被李依琳这一戏谑，脸憋得通红，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哎呀，你胡说什么呢，我...我不过是想起来你大哥以前跟我作对的时候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可跟他不是一路人，你若还想乱拉郎配，我可真要跟你生气啦！” 一见一向伶俐的陆颜玉说起话来都有点儿结巴了，李依琳实在忍不住笑，可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只好硬忍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好好，不拉不拉，颜玉表姐别着急，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 “顺...顺什么自然，是不是今天我太好说话，你这个小丫头就一点儿都不怕我了，以后我还是要给你点儿厉害的瞧瞧，看你还天天嚷嚷着要我做你大嫂，哼。” 两个小姐妹嘻嘻哈哈的又说了会子话，最后陆颜玉觉得有点儿倦了，李依琳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走之前相约明天一早去给完颜氏请安，把事情说清楚。 等李依琳走后，冬梅和绿竹很快将热水打来，匆匆洗漱过后，陆颜玉便躺进了被窝，暖和柔软的棉被让她觉得很是舒服，不过躺下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今儿晚上做的这个梦，组合起来很是奇怪，陆颜玉好像回到了现代，只不过穿着的却还是这个时空的长袍长衫，她又看见了那个该死的未婚夫，凶神恶煞的上来拉扯自己，还说要跟自己结婚，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洁白的婚纱，眼见拉扯间自己就要被他拉进教堂了，突然从一旁就窜出来了李凌风，还是一记经典的飞腿，一脚就把未婚夫踹到了地上，李凌风拉上陆颜玉的手，只轻轻说了句，“跟我来...” 这个梦不长，迷迷糊糊间就到了第二天清早，陆颜玉醒来的时候，冬梅已经将她的棉袍子用火烤的很热乎了，就放在自己的脚边。 陆颜玉一整个穿衣洗漱的过程都有点儿心不在焉，因为在她的脑海里充满了‘跟我来’三个字，好奇怪呀，怎么会梦见这样的情节，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凑在了一起，而且最让她脸红的还是李凌风的那句‘跟我来’，陆颜玉坐在铜镜前‘唉’的叹了一口气，恰巧冬梅在替她挽发髻，冬梅以为陆颜玉是对她的手艺不满意，于是赶忙问道，“小姐不喜欢这个发髻吗，那奴婢重新给你绾一个吧。” 陆颜玉反应过来，往镜子里一瞧，原来今天冬梅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的发型，几个小辫盘在头顶，用宝蓝色的满天星点缀，剩余的大半头发都用丝带松松的扎在身后，看起来倒是清新，“不用不用，这个就很好，你弄头发的手艺进步了不少嘛。” 得了主子的夸奖，冬梅自然很高兴，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等都收拾妥当，正巧李依琳也来了，说好一起去给完颜氏请安的。两姐妹走在去完颜氏殿里的路上，其实两个人的心里都有点儿紧张，李依琳是怕自己的母妃责怪自己，而陆颜玉则是怕完颜氏多想，毕竟这个时代，单独相处一会儿的男女也要被冠上私相授受的帽子，何况自己跟李凌风在一起一直待到晚上，不过还好李凌风是完颜氏的亲子，有儿子在一旁，完颜氏也不会多说什么了吧。 等到了完颜氏的正殿，李凌风早已经坐在了那里，经过昨日的相处，再加上陆颜玉夜里做的那个梦，一时间看见他竟有了点不好意思，别过头去故意没看李凌风的脸。 “给母妃请安。”“给王妃请安。”陆颜玉和李依琳规矩的给完颜氏福了身。 “快起来吧，你们今天倒是来得巧，很久没有一起来给我请安的时候了。”完颜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凌风，其实刚才从陆颜玉一进门，完颜氏就看出了这两个人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看来昨日嬷嬷来报的消息有了几分可信。 “母妃这话说得好似我们如此不孝顺，既然母妃喜欢，以后我和琳儿日日都约好了一起来您这里就是了。”李凌风难得油腔滑调，不过却惹得完颜氏心情大好，‘哈哈’的笑了起来。 “不过，你怎么把玉姐儿给排出去了，我可是希望玉姐儿以后也能日日来给我请安的。” 完颜氏这话说得暧昧，搞得陆颜玉又一次红了脸，敢情这两天她红脸的次数比这一年红脸的次数都多了，陆颜玉顶着滚烫的双颊，笑着回答道，“王妃放心，只要玉儿在这里住着，那就会日日来向王妃请安，即便过几日回了府里，也会日日念叨王妃的好，绝不会有一丝怠慢。” 完颜氏看陆颜玉说话滴水不漏，一时倒有点儿赞许，这个小丫头还挺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记得当年...想及此，完颜氏赶忙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行，别想远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于是她恢复笑容，眯着眼睛看向今日各怀心思的三个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呀，若是有，就快说吧。” 第一百三十章 责罚 一五一十的把昨儿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给完颜氏听，只不过李凌风在讲述的时候刻意把‘英雄救美’这个桥段隐藏了过去，陆颜玉也在暗中点了点头，朝李凌风投去了赞同的目光，关于袁庆友的事，还是别让大人们掺合的好，私下里解决是最妥当的。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完颜氏听了这些倒是丝毫不觉得惊讶，面上平淡无奇，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仍旧喝着茶盏中的茶水。 “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母妃知晓，毕竟...”李凌风想了想又犹豫了一下，然后稍微侧头看了一眼李依琳。 还是李依琳接的快，“毕竟这事是孩儿一时糊涂办下的，多亏了大哥和颜玉表姐大人大量，没有生琳儿的气，不过孩儿还是甘愿到母妃这里来领罚，请母妃责罚吧！”李依琳说完便跪在了完颜氏的身前，陆颜玉自然有点儿于心不忍，于是赶快上去求情。 “王妃，郡主也不是有意的，其实我们本不该来报这样的事，可是细想想，恐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想瞒住王妃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今儿一早我们三个人才来跟王妃坦白，不过并不是为了让您惩罚郡主，求王妃这次就不要罚她了。” 陆颜玉说完也要跪，完颜氏赶紧拦住，“行了行了，你就别跪了，这跪一地算什么，再说了，连你都跪了，风儿你要不要跪啊？”完颜氏调侃的问了李凌风一句。李凌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尴尬的愣在了一边，没想到完颜氏像完全没有当回事的样子，李依琳倒是松了口气。 完颜氏看着厅中站着的陆颜玉。倒不像是生了气的模样，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还偏帮着李依琳讲话，看来昨儿琳儿搞怪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可是若不斥责她几句，自己这的做长辈的倒是有点儿太不像话。无论陆颜玉要不要这个说法，总也得给个说法，也显得自己一碗水端得平不是，不过从心里来说，她倒是赞同李依琳的做法，好一个大胆的小丫头，倒是先了自己一步，做了自己敢想而不敢做的！ “尽管玉姐儿给你求情，不过我这个做娘的还是得说你几句，从你懂事起我就教育过你。女孩子的闺誉是顶顶重要的大事，本以为天天念叨这些，你好歹听进去了，可没想到你昨儿竟然还能犯那样的错误，你也不想想，若是这事被好事的人听去了。再添油加醋说些有的没的，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即便你大哥娶了玉姐儿，可玉姐儿好歹闺誉也是保不住了，难免以后走在人堆里不被人议论，你说你做事前怎么就不动脑子好好想想呢。” 完颜氏一口气说了这么一篇长篇大论，可怎么听怎么让陆颜玉觉得别扭，尤其是提到要李凌风娶自己的时候，看着完颜氏的表情怎么有点儿奇怪，好像嘴角是上扬的。或许是在笑吗？陆颜玉撇嘴咽了口吐沫，只能继续听下去。 “玉姐儿确实是个大度的好孩子，竟然不生你的气，不过即便是这样，不罚你也不行。以防你以后再做出这样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事情来，小惩大诫，就罚你...罚你...”完颜氏略动了动脑子，想了个歪招，“你不是最讨厌画画了吗，可我却觉得画画最能陶冶人的情操，就罚你画一幅人物画像来，不过并不是随随便便画一画就行的，你画完的这幅画必须得是得了府里画师的点头的，若是画师觉得不好，那就只能让你去打扫书库了，不过可不许丫鬟下人帮忙，你说这样可好？” 李依琳一听母妃提起画画，不禁叹了一口气，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小腿肚上，画画可是她自小最不喜欢的教习课之一，每次有娘子来教，她总是要寻了各种借口跑出去玩的，所以，即便对外称上了好几年的教习课，可对于画画她仍旧是一知半解。 而陆颜玉并不知道李依琳对于画画有多么的一窍不通，还暗自为李依琳庆幸，画画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来这个时空里的小姐们都能描上几笔吧。 两个小姐忘乎所以，可李凌风还记得最关键的事，他们仨今儿来不就是为了求母妃帮忙的嘛。 “母妃，既然罚都罚了，那儿子还有一件小事想求您帮忙，不知道您老人家能不能同意。” 完颜氏就知道，他们仨肯来坦白，为的可不是领罚，肯定别有深意，旋即带着笑意看着李凌风问道，“哦，你想说说看，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其实，我们也是为了颜玉表妹的闺誉着想，如果有人识破了昨日的事，您能不能帮我们搪塞过去，或者干脆就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遣我跟颜玉表妹去办，要不然怕是会有风言风语起来，总是对她不好的。” 李凌风最后一个‘她’字说的颇有点儿怜香惜玉的意头，自己的儿子就要开窍了，完颜氏哪有不赞同的，于是略停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好吧，就帮你们这一回，谁让是琳儿闯的祸呢，我这个做娘的不为她善后还有谁为她善后呢。” 总算没白费口舌，完颜氏痛快的答应了他们三个人的请求，于是三人面上俱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只有李依琳还对完颜氏要她画画的事有些耿耿于怀。 没有别的事，陆颜玉和李依琳先一步回了芳菲苑，倒是完颜氏独独留下了李凌风，眼见完颜氏从刚才的严母一转头立刻换上了‘不怀好意’的神色，李凌风只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抢先说道，“母妃，您千万别想多了，我对颜玉表妹没有任何意思，你若是想问这个，那大可免开尊口了。” 完颜氏嘿嘿一笑，“你倒是能猜到我想的什么，不过你可别想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所有的事都概况进去，我是追求细节的人，你快说，独处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我不都说了嘛，没有，而且我俩在书库里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压根没接触过，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对颜玉表妹态度格外亲近，原来是在这里埋伏着等我呢，我的好母妃，你就别操心了，一切顺其自然好不好？” “哦，顺其自然，这可跟你前阵子的态度不一样了，看来还真的是发生了点儿什么，不过你不肯承认也没有关系，那我就找几个人放话出去，就说你跟玉姐儿私下里关系极好，在唐王府不止一次独处在一起，看看你俩怎么办。” 完颜氏有的时候就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李依琳的性格完全就是随了她，有外人在的时候还能保持那份王妃的矜持和稳重，但只要一跟夫君儿女单独在一起，必然会现了原型，李凌风早就见识过完颜氏的‘厉害’，也信她能办的上来这样的事，做事不过大脑，这是遗传！ “我求你了，母妃，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别拿人家小姐的闺誉出去开玩笑。”李凌风故作镇静的说话，让完颜氏有点儿将信将疑，不过既然男主角都没有继续演下去的意思了，她这个捧场的也就没必要卖力鼓掌了，还是让这场戏先落幕吧，好在男女主角都在，就不愁没有重新敲响开场锣的时候。 “算了算了，真没意思。”完颜氏将这件事做了个了解，又讪讪的提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完颜浩宇！ “今儿就咱们娘俩，为娘的还是想劝劝你，别再跟你舅舅闹别扭了，虽然我知道你的心是向着玲珑的，可毕竟那还是外人，你舅舅可是你的亲舅舅，你也知道你外婆去世的早，我这个大姐就算是半个娘亲了，亲手带大尚且年幼的他，视如己出一般照顾着，直到遇上你父王嫁进京城来，他在我心里就如我的大儿子一般，你说两个儿子打架，为娘的心里得有多难过呀...”完颜氏说着就动了真情，眼里含了泪，只好用帕子去擦拭。 李凌风看见自己的亲娘这样，自然心里也不好受，于是赶忙上千安抚，语气从先前的强硬变得软和了许多，“母妃别难过了，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对待舅舅了，慢慢来吧，总得需要点儿时间才能慢慢改变的。” 虽然李凌风没答应跟完颜浩宇和好，可却肯称他为舅舅，这就是很大的进步了，完颜氏心里高兴，脸上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肯这样想就是好的，母妃很欣慰。” 送走李凌风，完颜氏心里有点儿疑惑，不知道哪阵风吹得她这个霸道倔强的儿子竟然肯回心转意，有了突飞猛进的转变，这样的疑问还真有待考察！ 另一边，回芳菲苑的陆颜玉和李依琳路过穂竹轩的时候，又一次‘偶然’碰见了完颜浩宇，“舅舅，你今儿没去玲珑馆呀。”李依琳就是李依琳，刚才还愁着画画一事，下一秒碰见另一个人，转眼间就被吸走了注意力。 完颜浩宇顾不得去跟自己的小外甥女多说，只简单的嗯嗯了几句，便将头转向陆颜玉，“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关心则乱 完颜浩宇明显是冲着陆颜玉来的，说话语气有些着急，一时让站在一旁的李依琳有点儿愣，怎么大家都喜欢找颜玉表姐私下里说话，难道我就这么多余吗？ 李依琳看了看同样摸不着头脑的陆颜玉，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陆颜玉抿了抿嘴，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前面等我，别走远，我跟完颜公子说几句话就去找你，不会时间太久的。” 李依琳乖巧的说了个‘好’字，便带着一众丫鬟都去了前面的月亮门处，眼见着人都走开了，完颜浩宇本想将他自己的疑惑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可才说了半句却又卡壳在那里。 “听人说，你昨儿跟凌风...” 陆颜玉听了前半句就全都明白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儿个的事竟还传到了初来乍到的完颜浩宇的耳朵中，看来即便李凌风是世子爷，也挡不住那些个喜欢乱嚼舌根子瞎聊八卦的人的嘴。 “跟凌风表哥怎么了？”陆颜玉并不打算回避，于是态度生硬的反问道。 “我本不是多事的人，可是这事涉及到你，我也是担心你的闺誉罢了。”完颜浩宇自觉刚才开头有点儿直接，就这么大喇喇的往一个姑娘家的面子上戳，确实不太好。 “你到底听到了些什么，既然有勇气来问我，我总要知道外面都传言的是什么，才好在这是与不是之间给你一个答复呀。”陆颜玉淡定的站在那里，也不着急也不上火。一派平和神色。 “这...”完颜浩宇早上用早膳的时候确实听到厨房的嬷嬷在跟洒扫嬷嬷说些八卦，声音不小，他想听不到也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提起的那人的名字是陆颜玉。完颜浩宇就有点儿坐不住了，于是索性连早饭都没用两口，就一直窝在穂竹轩等待陆颜玉跟完颜氏请安归来，他总要将话问清楚的，否则心神不安，可是人来了。话到了嘴边，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完颜浩宇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缓缓的说道，“用早膳的时候无意间听下人们嚼舌根子，说你昨天跟凌风单独待在他的房间里，好几个时辰都没出来，还说你..” “还说我跟凌风表哥一准在屋里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或者不如更难听些，说我勾引凌风表哥恐怕也是有的吧。完颜公子，你说我猜得对不对？”陆颜玉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添油加醋是不能避免的，只是也有点儿太过分了，连地点都变了。 “不不不，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听。不过是些闲话罢了。”完颜浩宇不愿意看到陆颜玉郁闷的表情，于是赶忙劝解道。 “不管有没有那么难听，总归是差不多，可是你今儿来找我是怎么回事，是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你若真心相信我，也许就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来问我了，你不觉验证的吧。”陆颜玉目不转睛的盯住完颜浩宇，心里有点儿难过，本以为他会是相信自己的人。可没想到总也不落俗套。 “玉儿，你别这么说，我不过是关心你，既然有了这样的传言，我总要来提醒你一句。若是假的就要去澄清呀。”完颜浩宇被陆颜玉这么一说，现下更加着急了，生怕陆颜玉会不高兴。 “可若是真的呢？”陆颜玉丝毫没有打哏的反问回去。 “怎么可能是真的，我不会相信那些人浑说的话，下次再碰到，定要重重的责罚那些多事的人。”完颜浩宇坚定不移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都说了不会相信，那我的答案也就不重要了，完颜公子我先回去了，琳儿在那里等的时间不短了，再说了，咱们两个人同样是孤男寡女，话说的多了，也难免招来非议。”陆颜玉说完便朝完颜浩宇象征性的福了福身，快步离去了。 留下完颜浩宇独自站在原地，心中甚是懊恼，关心则乱这话不错，一时没忍住来问陆颜玉的下场自然是惹了佳人不悦，本还想好好的表现，赢得芳心，可这下看来，有点儿适得其反倒是真的，眼睁睁的看着陆颜玉拐过月亮门消失不见了，完颜浩宇只能暗自神伤，完全使不上力气。 这边刚跟完颜浩宇说完一堆烦心话，另一边等着她的还有好奇的李依琳，陆颜玉拐过月亮门看见穿着艳红色斗篷的李依琳在那里等着自己，还没等她喘口气，李依琳便瞪着大眼睛问道，“颜玉表姐，我舅舅跟你说什么了都，这么神秘，还不能我在场听着。” 陆颜玉心情不是太好，所以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不过是听了些闲言碎语，来找我求证的，大概是怕人多口杂，所以才避讳着大家，单独问了我几句。” 李依琳没想到这事竟然传的这么快，才一夜就已经连他舅舅这样不问闲事的人都知晓了，于是李依琳的表情立刻由惊讶转变成了歉意，搓了搓小手，又轻轻扯了扯陆颜玉的衣袖。 “颜玉表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陆颜玉一听李依琳又开始说了道歉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低落，会让李依琳误会自己是在怪她，于是赶紧强打精神，扯出一个笑容，“不是生你气所以不高兴，乖，都说了不生你气的，我可是一言十鼎的，这点毋庸置疑！” 李依琳并没有被陆颜玉说的嬉皮话逗乐，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悄声问了一句，“那你是为什么不高兴呀？” “嗨，我就没有不高兴，不过是寒风吹了脸，脸都冻住了，自然是没有表情笑不出来的，总之你就别猜我的心思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完成王妃说的画画的事吧。” 陆颜玉成功的将李依琳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了她最担心的事上，这个小丫头一被提及此事，立刻蔫了下来，两手一摊，嘟着嘴，精神涣散的回答，“还能怎么样，硬着头皮来呗，反正我也不会画，打扫书库的事是板上钉钉了，我也不怕啦。” 两个人说着话就回了芳菲苑，厚厚的门帘将寒风都隔在了外面，再加上火热的炭盆，屋里自然暖和极了。陆颜玉和李依琳都脱掉了外面厚重的袍子，两个人坐在炭盆前继续商量画画的事。 “要不然我找个人替我画，好歹摆弄两下就比我亲自动手强，你说呢颜玉表姐？”李依琳能想到的不过是李代桃僵这样的小把戏，可到了陆颜玉那里第一个就被否定了，完颜氏虽然宽容，可并不代表她糊涂，找人代笔，太容易被揭穿了。 “这个主意不好，王妃既然说了用画画惩罚你，自然是知道你不谙此道，若是你将一副栩栩如生的画作呈上去，你猜王妃会不会相信是你在短时间之内画的呀，若是等到那时候被揭穿，还不如现在就主动承认自己不会画来的好呢。” 陆颜玉一分析，李依琳不得不承认自己出的是个最馊的主意，于是只好继续苦思冥想起来，看她托着腮帮郁闷的模样，陆颜玉索性提了个建议，“要我说你光想着怎么用那些个旁门左道去糊弄王妃，还不如把这个时间省下来，专心去练习呢，王妃说了用这个惩罚你，就是嫌你遇事不过脑子，性子太浮躁，不如你就认认真真的学着去画，我想只要过程是好的，结果也许并不重要呢，即便是要你去打扫书库，那就去打扫好了，至少咱们的面子已经赚够了，再说了，你去打扫书库，我也可以去帮忙啊，王妃只说不许丫鬟下人帮你，可没说不许我去帮你，你说对不对？” 陆颜玉这番话真情实意，帮李依琳分析的面面俱到，一下子倒是打动了李依琳的心，本还想偷懒磨滑的她，这回竟也第一次愿意真心去试试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于是李依琳眼中充满光彩，坚定的点了点头，“颜玉表姐，就听你的，我这就准备笔墨纸砚去慢慢学习，我想只要是我肯用功，这画画也不见得就是一件难事。” 陆颜玉也替李依琳想通了而感到高兴，只是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件难事，那就是谁来指导李依琳画画，自己肯定白搭，毛笔字都写不顺溜，何况是被后世称为国粹的国画，于是陆颜玉只好问道，“你准备跟谁学习呢？” “跟你呀。”天真的李依琳还真以为陆颜玉无所不能。 此话一出，吓得陆颜玉连连摆手，可又不能说自己比她还一窍不通，只得‘谦虚’的说道，“跟我不行，我自小在画画方面就没有什么造诣，虽然还算勤快，可连教习娘子都说我不是画画的材料，所以你还是别指望我了！” 李依琳一听有点儿难为，“啊，怎么会这样呀，那我跟谁学呢，总不能自学成才吧。”李依琳搡了搡头发，转念一想，有了，“那人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咱们还瞎担心个什么劲。” 陆颜玉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谁？” 李依琳骄傲的扬起小脑袋，“除了我大哥，还能有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学画画 现在一提及李凌风，陆颜玉总能想到昨儿他救自己时的样子，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简直酷毙了，虽然以前两个人也吵过许多架，可这一动手效果果然不一样了，至少陆颜玉不再讨厌李凌风了。 “凌风表哥？他的画很出众吗？”陆颜玉好奇的问道。 李依琳从来都以他这个哥哥为傲，一提起这些事更加洋洋自得，仿佛画画得好的是她自己似的，“那还用说，想当年我大哥的一副咏梅可是得了圣上的褒奖，到现在那副画还挂在圣上的御书房里，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古往今来能被圣上看中的名家画作可是少之又少，可是其中就有我大哥的一副，颜玉表姐你说这是不是证明我大哥的画技了得呢？” 陆颜玉本来想说，就算是皇帝也有个人偏好，不被选上的不能就说不好，被选上的也不能就说好，可一看了李依琳仰着头翩翩然的小神情，就不好意思往她头上浇冷水了，于是只得拍着手掌跟着叫好，还得装出少女激动的神情。 “所以说，让大哥教我是再好不过的了。”李依琳做出以上结论后，就转身对身后的麦儿吩咐道，“你去蓬莱阁问问大哥午饭后有没有时间，若是有时间就请他来我这里。” “若是世子爷问起由头，奴婢怎么回答呢？”麦儿谨慎的问道。 “实话实说呗，再说了哥哥一早就会猜出我必得求助于他，想来他也不会问的。”李依琳笃定的说道。 “是。”麦儿得了令就出去了，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她便从容而归，看那笑盈盈的面色也知道李凌风自然是没有拒绝的。 “世子爷说了，还是午膳后请郡主和三小姐去他那里，芳菲苑里郡主常年没有动过笔墨。肯定缺这少那，不如前去他那里，东西都是齐全的，只要人去了就可以了。” 李凌风想得倒是真周到，知道李依琳这里什么都得现准备，索性去他那里。倒是方便。 “对对对，还是大哥聪明，你就遣个人再去一趟，也不用你再来回折腾了，就说我们午饭后直接就过去。”李依琳本是体恤麦儿，不想让她来回再跑一趟，外面大冷的天，芳菲苑到蓬莱阁也有一段路呢。 谁知麦儿略带含蓄的笑了笑，却婉拒了，“不碍事不碍事。还是奴婢亲自再去一趟吧，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呢。”说完快速的福了一身，便掀开厚厚的帘子出去了。 陆颜玉看了这丫头的表现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转头看向李依琳，两人对视一眼，李依琳无奈的抿嘴一笑。似乎验证了陆颜玉的猜想，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的！ 上午的时光，喝喝茶聊聊天很快就过去了，完颜氏为了照顾陆颜玉，早就吩咐了，没有特殊情况，李依琳和陆颜玉就可以单独在芳菲苑用膳，反正饭菜一样不少，跟长辈在一起，陆颜玉多少是会被规矩据着。还不如这样更自在些，陆颜玉对于完颜氏贴心的照顾倒是很乐意。 冬日里的吃食更多的是锅子，牛羊肉外加白菜炖在一起，吃起来最是暖身，陆颜玉喜欢这样的菜式。李依琳也能吃辣，两个人一顿饭下来都是香汗淋漓。 用过午膳后，稍作休息两个人便往李凌风的蓬莱阁去了，一进院子便看见丫鬟们在往厨房撤盘子，看来李凌风也是刚用过午膳。 “大哥，我们来了。”陆颜玉几乎省了下人的通报，直接冲进了饭厅，正巧李凌风在用丫鬟端过来的茶盏漱口。 李凌风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尽数吐在了痰盂里，然后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才搭理陆颜玉，“你们来的倒是巧，我刚吃完。” “我们也是刚吃完，这不就抓紧过来了。”陆颜玉自在的往椅子上一横就坐了下来，倒是后面跟着来的陆颜玉并不好意思这样，仍是规矩的福身。 “就咱们几个人，无需多礼。”李凌风不像以前那样喜欢用邪魅的眼神丁着陆颜玉看，今儿的眼神肉柔和多了，只在陆颜玉身上略微一扫便挪开了。“既然你们都来了，咱们就去我的书房吧。” 陆颜玉今儿倒是勤快的很，也不用人催促就快速站了起来，说话就要往外走，李凌风跟在她的后面调侃道，“我还真没见过你什么时候这样主动过，以前让你去接触这些东西，就像要杀了你一般，今儿倒是怪了。”这话说完，李凌风突然想到，李依琳的身旁不正有个七彩玲珑心的人儿嘛，想来必是陆颜玉劝解过的了，于是眼神不自觉的往斜后方的陆颜玉身上瞥了一眼。 陆颜玉第一次来唐王府做客被请来蓬莱阁吃鱼的时候就在外面见过，只是没有走进去，今儿被主人领着走了进去，才算看了个全貌，书房很是整洁，檀木的书架上的书也并不多，一张很大的书桌摆在靠墙的位置，书桌前摆了很多盆兰花，一看就很名贵的样子，书桌上面早已经铺好了宣纸。 “哥哥都提前准备好了呀。”李依琳走到书桌前晃荡了一圈，拎起毛笔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可陆颜玉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拿笔的架势都很奇怪。 “这些东西原也不需要准备，都是现成的，即便是你不来，我每天也得练上几个字，画上两笔画的。”李凌风随意的拣了张椅子坐下，又回头吩咐他的小厮，“去沏茶来，要绮兰，再端些小姐们爱吃的果子。” 小厮得了令下去了，李依琳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起了小顺，“怎么不见常伺候你的那个随从，叫...叫什么的来着，对了，是叫小顺的吧。” 李凌风自然明白李依琳的意思，于是浅笑着回答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可不需要，今儿早上赏了棍子，我正在想应该把他发配到哪里去呢。” 语气说的云清风淡，可把一旁的李依琳给吓着了，身后的麦儿更是心急如焚，怪不得早上来了两趟都没瞅着小顺的身影，原来是被发配了。 “想来小顺也不是故意犯错的，不如哥哥念在旧情上就饶过他这回吧。”李依琳绕着手指，小心翼翼的说道。 陆颜玉从李依琳跟麦儿的神色上就已经猜到，这个小顺大概就是麦儿心仪的人，也是昨儿李依琳的内应，怪不得李凌风会赏了他棍子，还要发配他，即便是帮衬自己的妹妹，可好歹也是‘出卖’了自己，李凌风这样责罚小顺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依琳虽然鬼点子多，可好歹还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听小顺是被自己牵连，心里有百般的过不去，扭捏了半天终于还是承认了是自己指使小顺的，“哥哥要罚还不如罚我，小顺本就是无辜被牵连的，哥哥别生气了，就饶了他这回吧，也当是饶了我。” 李凌风其实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发配小顺，赏他棍子就是提醒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出卖自己的主子，而现在故意说给李依琳听，不过是想略微难为一下她，既然目的达到了，于是李凌风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说道，“既然你也承认是你指使的了，我就不说什么了，总要给你个面子，这次暂且绕过他，只是若还有下回，定是会赶出府去的！” 李依琳还没听出李凌风在戏弄她，反倒千恩万谢起来，倒是陆颜玉早就看穿了李凌风的‘诡计’，已经忍不住笑了，李依琳这边看了陆颜玉的笑，才恍然大悟，只得撅起嘴叉着腰质问李凌风，“哥哥你又欺负我了是不是？” 李凌风见已经被拆穿，这才跟着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过是个小玩笑罢了。” “每次都欺负我，亏了颜玉表姐看出端倪，否则这回我又被你牵着鼻子走了。”李依琳恨恨的嘟囔着。 “我认错，行了吧，你还当真生气呀。”李凌风说着话，小厮就将茶盏和腌渍的果子端了进来，李凌风赶紧将装了杏肉的小碟子递到李依琳面前，“吃点儿杏子，嘴里甜了，心里就不酸了。” 李依琳本就不是生真气，不过仍是瞪了自己的大哥一眼，这才拿起一个杏子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斗了会子嘴，趁着气氛正热，李凌风提议道，“咱们开始干正经事吧。”于是李凌风也走到书桌前，跟李依琳并排站着，又吩咐了麦儿研磨。 李凌风指导起李依琳来也算是一板一眼，极其规矩的，什么时候下笔，什么时候点睛，什么时候勾勒，什么时候着色，倒是步步都不落下，讲的很是仔细，不过看李依琳的表情，却还是迷糊的很，听了没一会儿就有点儿心不在焉了。 李凌风看了也觉得没什么成效，于是只好说道，“光这样我给你讲来讲去的怕是你也听不明白，不如我就画上一副，你在一旁看着可好？” 李依琳一听这个提议倒是欣然同意，于是赶忙点了头。 只是这画谁好呢，李凌风有点儿犹豫的时候，李依琳又一次指着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陆颜玉提议道，“就画颜玉表姐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师出手 陆颜玉听了李依琳的提议瞬间慌了神，拿她当模特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今儿的画师还是李凌风，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由李凌风笔墨纵横，还真有点儿尴尬，于是陆颜玉连嗝都没打，立刻开口拒绝了。 “不行不行，我不行，我...我...”可恨的是一时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最后便只能硬扯了句，“我腰疼，坐不住。” 这个理由简直就像个笑话似的，任谁听了都知道是假的，一般人大概听明白了意思就不会再强迫了，可惜李依琳是个直心眼儿，竟然从书桌绕道陆颜玉的身边，关切的问道，“颜玉表姐你没事吧，是昨儿睡觉着凉了，还是褥子不够厚，要不然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陆颜玉听了李依琳的问候，尴尬的瞥了一眼一旁偷着乐的李凌风之后，咬着牙悄声在李依琳身边问道，“你是故意让我难堪的吗？” 李依琳这才恍然大悟，可一个没留神竟又将实话说出了口，“原来你是装的啊。” 这下陆颜玉彻底被她打败了，黑了脸，“我会跟王妃说让你再多静静心，画画若还不够，再来点儿针织女工之类的也不错。” 李依琳快速的吐了吐舌头，又跑回了李凌风的身边，搡着李凌风的胳膊撒娇的说道，“大哥，我就要你画颜玉表姐，你快点儿画吧，画好了这副画我要亲自收藏着。” 李凌风为难的看了一眼陆颜玉，陆颜玉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画吧画吧，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让我一动不动是不可能的，现在虽然不腰疼，可一会儿坐久了就不好说了。” 李凌风开怀一笑，心里忽然觉得不仅是自己的妹妹有了陆颜玉的陪伴觉得开心许多，即便是自己。好像都多了许多纵情时刻，想到这儿，李凌风将画笔饱蘸墨汁做出随时都要下笔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画技极有把握，“你想喝茶就喝，想吃果子就吃，自在些反倒更好，不必拘着。”李凌风说完就一笔描在宣纸上，跟往常快速作画不同，今儿到是慢吞吞的。因为还要跟一旁的李依琳讲解，自然每一笔都要解释到位。 而做了模特的陆颜玉呢，果然对得起李凌风的一句‘自在些反倒更好’，于是她一会儿抿口儿茶。一会儿抓把瓜子，放下瓜子还有果子，总之就是三个字，不消停！ 冬梅伺候在旁，眼见着已经添了五回水了，可是主子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己做丫鬟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只能干看着。 李凌风虽然在一旁为李依琳讲解着画画的技巧，可是眼睛却从没有离开陆颜玉的一举一动，这个小丫头。一会儿不着急更衣才怪呢，这哪是品茶，明明就是牛饮，只不过既然是你先挑衅我的，那我也戏弄你一下吧。 眼见着面部轮廓和身姿都已经画的差不多了，李凌风若无其事的提醒了模特一句，“你喝茶吃果子都无妨，若是觉得累了。伸个懒腰也没问题。只是就别站起来走动了，省的一会儿连神韵都变了，我这边就不好再画了。” 李凌风发话的时候。陆颜玉其实身体刚有了一点儿反应，她暗下里叫不好，这人肯定是算好了时间故意刁难自己的，可恨刚才光顾着报复他，都忘了冬日里水喝多了自然容易出尿意，可如今怎么办，承认自己刚才是故意为之，告个假去更衣？陆颜玉在心里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行，她可不能认输，什么时候她陆颜玉在李凌风面前服软过，这次也别想！ 陆颜玉又坐了一会儿，尿意更明显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再用喝茶吃果子的伎俩整李凌风了，因为这个伎俩已经明显的整到了自己，陆颜玉两腿紧紧夹在一起，小脸没有了刚才轻松自在的感觉，有点儿痛苦，可还得硬撑着。 李凌风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不过仍旧没有搭理陆颜玉，眼见这一个时辰的成果马上就要面世了，他笔下的人物只剩下几处小的细节需要再着意添加，可看着陆颜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李凌风忍着笑意终于不愿意再难为她了，于是故意装作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李依琳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一点儿要紧的事，要出去一下，你们稍微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临走的时候李凌风故意又看了一眼陆颜玉，陆颜玉似乎是注意到了从门口传来的眼神，于是刻意将脑袋低了下去，李凌风见状只得更加重了脸上的笑意。 眼见李凌风离开了，陆颜玉赶忙悄悄的问站在画前的李依琳道，“琳表妹，蓬莱阁的西阁在哪里，我要去一趟。” 除了主卧房和客房会摆上恭桶之外，一般的院子都会再多设一件西阁供来访的客人内急使用，此刻陆颜玉最希望去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李依琳为陆颜玉指明了方向之后，陆颜玉提着裙摆用最快的速度就冲了出去，也顾不上小姐的规矩和做派了，等解决完了最要紧的事之后，陆颜玉这才松了一口气，面色轻松的从西阁出来，冬梅还在门口等着自己。 “怎么样，凌风表哥还没回来吧。” 冬梅赶紧答道，“奴婢一直看着，世子爷还没回来，小姐快回书房去吧，您没穿袍子，外面冷。” 陆颜玉点了点头，便穿过廊下往书房走，伺机在旁的李凌风掐好时间从一旁的卧房里跳了出来，“颜玉表妹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了不让你乱动的嘛，影响了我作画没关系，要是把你画丑了那可怎么办。” 陆颜玉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被戏弄了，不过嘴上仍然不肯认输，“我是丑是美自有公断，岂是一幅画就能左右的，凌风表哥不过是以我为例画给琳表妹看看罢了，到底画成什么样谁会在乎呢。” 说完陆颜玉便先一步跑回了书房，立在那里的李凌风独自一人讪讪的自言自语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在乎呢。” 陆颜玉回了书房，理也没理书桌上摆着的已经被笔墨填满的宣纸，仍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这回不喝茶了，就是安静的坐着，没过多久，李凌风也从外面回来，直奔桌前，似乎是想也没想的拿起画笔着意添了几处地方，便算是将这幅画画好了。 “这幅画画完了，我该给你讲解的地方也讲解的差不多了，其实画画需要的确实是心静，心静下来即便没有人摆好样子让你画，你单凭记忆也是能将那个你想画的人画好的。” 李凌风简短的话说完，李依琳似乎心思还扑在了那幅画上，满脸都是惊喜的神色，她一面看，一面嚷嚷，“颜玉表姐，你快来看啊，这幅画哥哥画得可真是不错，把你的神态全都展现在了纸上，真的好美！” 陆颜玉被李依琳的惊叹声引得也是好奇的很，不过仍然装作不情愿的站起身来，挪到了书桌前，只一眼，陆颜玉在心里发出疑问，那个画中的女孩儿是自己吗？ 李凌风用的不过是最单一的墨色，没有任何其他色彩点缀，可却将陆颜玉娇嗔的模样画的淋漓尽致，栩栩如生，漂移的眼神，微翘的嘴唇，还有用手指捏茶杯的娇媚，全部跃然纸上，陆颜玉其实在心里是高兴的，李依琳夸赞李凌风的话，果然不假。 “还好吧。”陆颜玉收起刚才惊艳的神情，仍旧装模作样的说道。 “什么叫还好，颜玉表姐，明明哥哥这幅画画得很好嘛，简直就是把你印在纸上了似的。”李依琳立刻打抱不平。 “是吗，有这么好吗，我看这边头发好像发髻低了些，嘴巴翘的也有点儿厉害，眼睛嘛眼神不稳重，还有，我发迹这边明明有一颗痣的，这不也没画出来嘛。”陆颜玉这就是明显的在找茬，李凌风却并不说话，笑而不语，陆颜玉的心理他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在‘报复’自己刚才戏弄了她，算了，想怎么说随她高兴吧。 可是一旁的陆颜玉不依了，颜玉表姐平时不这样挑剔的呀，怎么对哥哥倒是鸡蛋里挑骨头了，今天还真是奇怪，哥哥倒是一改往常没有教训颜玉表姐，这俩人还真怪！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很喜欢这幅画，大哥，我要把这幅画带回芳菲苑去。”陆颜玉说话伸手就要去拿宣纸。 可李凌风的反应却出乎人预料，按住画纸，对着李依琳不解的眼神解释道，“画刚画好还不干呢，你别急，等晾上一夜，明儿我找人去给你裱好了再送过去如何，省的你拿回去还要现收拾，多麻烦。” 李依琳很开心自己大哥的体恤，于是笑着点头答应了，倒是一旁的陆颜玉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这两兄妹的礼让互爱，这明明就是自己的画像，怎么自己倒是一点支配权都没有了，反倒是要这两个人来决定，没天理嘛！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来吃食 跟着李依琳回到芳菲苑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冬日里本就黑天黑得早，一进院子陆颜玉就闻到了小厨房那里传来的芳香四溢的饭菜的味道，本来并不觉得饿的两人这下子五脏庙都开始翻腾了。 在厨房管事的嬷嬷一见主子回来了，立刻殷勤的跟了上去，“郡主、三小姐，晚膳已经差不多得了，是现在就端上来吗，还是等二位主子稍微歇息片刻再用？” 李依琳一下午都站在书桌前看着李凌风作画，其实她早就有了饿的感觉，于是直接吩咐道，“既然做得了那就端上来吧，我也饿了。” 嬷嬷答了句‘是’便又回了厨房，等李依琳和陆颜玉换了轻便的衣裳，静了手后重新回到饭桌前，已经有几道菜被摆了上来，还是平日里吃的精致可口的样式，只是却没有刚才进院子时闻到的那种香味。 李依琳和陆颜玉似乎是想到了一起去，都在用一种不被发现的姿势轻嗅，寻找香味的源头，就在这时门上挂的帘子又被人掀开了，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稳稳的走了进来，待走近桌子，一道清蒸鲈鱼被端上了桌，那股子吸引人的香味看来就是这道菜散发出来的。 “这鱼一看就很新鲜，进了冬天好多湖里都打不到这样的鱼了，胡嬷嬷这鱼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李依琳用筷子夹了一口鱼脊背上的嫩肉放进走了咀嚼了几下，陆颜玉也跟着动了筷子。 “回郡主的话，这鱼是下午完颜老爷遣人送来的。送来时还是活的，完颜老爷交代这鱼要趁活着的时候快点杀掉。收拾妥当了放在炉子上蒸，还用了完颜老爷让小厮给带来的一种特殊的香料，据说可以提香，所以这鱼才特别的诱人呢。”胡嬷嬷一口气说完，她话里好几次提到的完颜老爷就是完颜浩宇，虽然年纪小。可胜在辈分大，他的姐姐是这唐王府的当家女眷，那他进府来，下人们也得唤一声老爷了。 一听这尾鱼是完颜浩宇送来的，陆颜玉夹着的鱼肉放在嘴边停了半天都没有吃进去，想到早上遇到完颜浩宇时并不愉快的对话，陆颜玉就觉得有点噎得慌。这算什么，早上刚刚得罪了自己。下午就送来鱼，或许是在赔罪吗？又或许只是凑巧打了鱼送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不管怎样，想到这里，这鱼肉再放进嘴里的时候已经是索然无味。 一旁的李依琳却是对这道菜喜欢的不得了，用筷子夹了又夹，很快就吃了大半，可等她发现陆颜玉却只肯吃旁边的青菜的时候。才想起问了一句，“颜玉表姐，你怎么不吃这鱼？” “我不爱吃鱼，你爱吃就多吃点儿吧。”陆颜玉没有多讲。而是一心攻占旁边的蒜蓉芥兰。 “可是我记得上次你来小住的时候，去哥哥的蓬莱阁吃鱼的时候可是欢快得很，回来的路上还一直跟我说喜欢吃鱼来着，怎么现在又不吃了？” “中午吃得有些撑，所以就多吃点儿青菜呗，我很喜欢这道芥兰呢，清淡可口，最适合晚膳时食用了。”陆颜玉说着又夹了一根放在李依琳的碟子里，“你也尝尝看。” 看陆颜玉这样坚持，李依琳也没说什么，于是自顾自的就把一整条鱼全部吞下了肚子。 今儿的晚膳，李依琳进得格外的香，吃得甚至有点儿撑，相比之下的陆颜玉就清淡了许多，两个人在丫鬟的伺候下用茶水漱了口，本来两个人凑在一起，晚上的时光也不过是看书聊天打发的，一般戌时以后就去各自休息了，谁让在这里规矩严明，是没有睡懒觉一说的呢。 不过今日，李依琳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温习下午时李凌风教的作画的技巧，已经当了一下午模特的陆颜玉当然不介意晚上的时光继续当模特了，现下没有李凌风在，她也不用想着跟谁斗气，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看自己的书就可以了，剩下的就随便李依琳泼墨人生了。 别看李依琳并不经常看书，可是芳菲苑里也是专门拾掇了一间书房来的，陆颜玉已经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不过也是第一次踏足李依琳的书房，走进一看，这里比着李凌风的书房也不差哪里，都是窗明几净，不过唯一的差别就是没有人气，一看就知道李依琳很旧都不进来一次，因为这里未免也太一尘不染了。 “你要画就画吧，我也不吵你，我就安安静静看我的书，不会有多少小动作的。”陆颜玉命绿竹从自己的包袱里拿来的随身带着的一本杂谈，说话间就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李依琳八成作画的热乎劲儿并没有消下去，于是很快就布置好了家伙事，有麦儿在一旁研磨，李依琳快速的就在宣纸上笔走龙蛇起来，期间陆颜玉用余光瞟了她好几次，架势是做足了，只是不知道画出来的成品到底如何。 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作画，倒是从未有过的安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陆颜玉已经看了大半本书，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后，才觉出来夜似乎已经深了，可是案牍旁的李依琳还在低头用功。 “琳表妹，你画得怎么样了？” 这一问把早就身心俱投进作画中的李依琳骇了一跳，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快速的放下画笔，用手捂住那张画了好几个时辰的画，一件她这样的举动，陆颜玉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了过去。 “你这是画了什么，难不成还不让人看吗？” “不..不是，我..我这不是没画完嘛，没画完的画是不能见人的。”陆颜玉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这一回答惹得陆颜玉更加好奇了，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索性走到了书桌旁，想要看个清楚。 李依琳见状，捂得更加严实了，腰部以上是被盖了个结结实实，倒是自己的腿啊，旁边的桌子啊都露出了边边角角，光看这些细枝末节，似乎还不错，看来勋贵世家的小姐，说不会这不会那并不是实情，只要不专的都可以说不会，相比之下，陆颜玉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才是最不像样的一个。 “就给我看看呗，你画的是我，我当然是最有发言权来评论你画得好不好的一个了。” “今天还是算了吧，等...等明日，我再稍作润色，再稍作修改，一定第一个拿给你看，这样好不好？” 看李依琳这样说，陆颜玉也不好意思硬掰开她的手去看，于是只得作罢，“好吧好吧，就依你。”陆颜玉说完这句话，又打了一个呵欠，“我困了，就不陪你了，先去睡，明日若你还需要我，我再做到这儿来好不好？” 李依琳一看陆颜玉有撤退的意思，赶忙双手抬起，做了一个欢送的姿势，这一抬手不要紧，手下的画可就彻底露了出来。 陆颜玉趁机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李依琳的画，嘴里不自觉就发出了‘哎呦’的感叹声，不是说这画画得有多像，而是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怪不得李依琳嚷着不要陆颜玉看，原来是额头和眉毛的地方，越画越奇怪，本来陆颜玉纤细的柳叶弯眉和饱满的额头在李依琳的笔下就彻底颠了一个个，眉毛粗壮，额头短而窄。 等陆颜玉还想近看的时候，李依琳又一次将手盖了上去，“颜玉表姐，说了不让你看的，现在是初稿，确实可能不太像，可是等我明日略作修改就一定可以了。” “就这样你还改呢，这眉毛再画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一个额头都装不下这一撇一捺了，而且我是八字眉吗，你把我画得也太丑了吧。”陆颜玉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依琳在实话的冲击下索性破罐子破摔，松开了双手，这下子陆颜玉就直接将那张画纸翻转过来拿在了手里，细细品味起来，除了刚才看的眉毛和额头，剩下的鼻子嘴的就更不用说了，没有神韵也就罢了，关键是连形状都不像，陆颜玉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王妃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就这么画下去，还不如直接去打扫书库呢，简直折磨人！ &n bsp;看着李依琳不高兴的耷拉着脑袋，陆颜玉赶紧劝解道，“好啦好啦，你把我画成一个妖怪我都没说什么，你就别讪讪的了，画不好，明日再画就是了，再说了王妃也没有给你规定时间，反正只要我在一日，就愿意让你画一日，这样好不好？” 李依琳好歹算是打起了一点儿精神，软软的点了点头。 “今日天确实晚了，咱们都去睡吧，明儿一早还要跟王妃请安去呢。”陆颜玉说完便拉着李依琳出了书房，那张画便被无情的仍在了桌上。 各自回了各自的屋里，都是洗漱睡觉，大概是晚上进得确实有点少，到了这个时辰了陆颜玉竟然有点儿饿，可是这是在人家府上，晚饭又不是不让吃，是你自己不愿意吃，现在这个点儿再去寻吃的恐怕不太好，于是只得作罢。 一旁看着主子辗转反侧的绿竹轻轻唤了一声，“小姐，您是不是饿了？” 陆颜玉并不在意的‘嗯’了一声，哪知绿竹又接茬说道，“奴婢这里有点心，小姐可要用一点儿？” 一听见点心二字，陆颜玉‘唰’的一下坐了起来，“点心？哪儿来的点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失眠 绿竹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点心匣子，用双手捧着呈到了陆颜玉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不大的匣子里用十字形的隔板隔成了四个各自独立的小空间，分别放着四样不同的点心，看着倒是精致可口！ 虽然陆颜玉的肚子已经在‘咕咕’的叫了，可是她却没有着急的去碰那些点心，而是先问明这些点心的来路，“第一，这几日我也没遣你出府去，第二，更不会是琳表妹给的，那这些点心是从哪儿来的？” 绿竹向来不是个会遮掩的人，一听主子问，索性一五一十的回答，“是今儿下午完颜公子身边的小厮来送鱼的时候悄悄给我的，还带了句话给小姐你呢。” 果然不出陆颜玉所料，这盒子点心是跟晚膳时吃的鱼一个来路的，都是出自完颜浩宇之手。“带了什么话来？” “那小厮说，完颜公子知道小姐来唐王府上做客，纵然跟郡主再好，恐怕也会有不太方便的地方，这吃食就是第一项，平时零食吃惯了，现下肯定会有想磨牙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所以这些子点心就当是让小姐闲来无事吃着玩的，或者有了紧急时刻充充饥也是好的，若是小姐不喜欢，随便赏了下人即可。”绿竹流利的将原话背了出来，然后便是捧着匣子，静候主子的吩咐。 陆颜玉略思揣着完颜浩宇话的意思，这个人突然冒出来的这起子殷勤到底打了什么算盘，算上在玲珑馆里初见的那一次，两个人拢共也只见过四五次，若是换做是别人。也会对一个只萍水相逢过的人这么关心吗，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倾听过了他的心声，完颜浩宇就把自己当知己了？陆颜玉心里有了深深的疑问，还想再多想想的时候，无奈肚子突然‘咕噜’的叫了一声，在美食面前实在抗不下去了。于是陆颜玉便舔了舔嘴唇，视线看向绿竹手里的点心匣子。 绿竹似乎是会了主子的意思，将手里的匣子往前伸了伸，陆颜玉挑了半天，便伸手拣了一块红色的圆形点心捏在了手里，放在嘴里一品尝。原来是红豆糯米糕，不过这糕却比外面做的点心更加松糯爽口。入口即化，美味的不得了。 “你也吃一块尝尝吧，味道很不错呢。”陆颜玉吃着的时候并没有忘记站在着伺候自己的绿竹。 “奴婢不饿，还是小姐多吃一点儿吧。”绿竹虽然有了一个明显的咽口水的动作，不过顾念着主仆的规矩，却拒绝了主子的好意。 “你呀你呀。恪守规矩也要分个场合，现下就咱们两个人在，我都说让你尝尝了。你就尝尝呗，还顾忌什么，来，啊，张嘴。” 绿竹听话的张开了嘴，陆颜玉拾起一块一样的塞到了绿竹的嘴里。 “好吃吧？”陆颜玉见绿竹也咀嚼的津津有味，于是问道。 “嗯，好吃，好像特别的软和，奴婢也不会形容，总之就是跟别家的不太一样。”绿竹憨憨的一笑，咽下了最后一口。 陆颜玉笑眯眯的又品尝了剩下的三种点心，有绿豆松糕、杏仁薄饼和椰丝蛋卷，每一样都很香甜可口，陆颜玉品尝的同时，也没落下绿竹，每一样都分了一些给她。 主仆俩吃得开心，差不多填饱了肚子，陆颜玉又惦记着已经睡去了的冬梅，于是又操心的说道，“剩下的那些留给冬梅，也让她尝尝，只是提醒她一句，这点心吃便吃罢，却不许再跟别人说了，你也并不许将这点心的来头再告诉她，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晓了，懂吗？” 绿竹点了点头，将匣子的盖子盖好，放回了小柜子里，又端了一杯清水来伺候主子漱了漱口，只是看着主子重新躺下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姐，完颜公子对您可真好呀，依奴婢看，下午那鱼恐怕也是冲着小姐才送来的，或者是不是完颜公子对小姐...” 绿竹的话还没说完，陆颜玉赶紧喝住了她，“小小年纪你懂什么，这事也是你乱猜测的吗？” 绿竹看住了镇上了脸，一时吓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多嘴的。” 陆颜玉看到绿竹双手扭捏着放在胸前害怕的样子，觉得自己反应得有点儿过激，于是缓和了一下口气，继续说道，“你别害怕，我并不是训斥你，只是你刚才说的话确实不是你应该说出口的，我跟完颜公子只能算得上相识，他送这些东西来，也不过是聊表心意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以后类似的话你不要再说了，知道吗？” 绿竹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这才敢上前为陆颜玉掖好被脚。 这一夜，陆颜玉辗转反侧了很久都没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点心吃多了的原因，总之就是越来越精神，她甚至在听到了绿竹有节奏的呼吸声后，可脑海里却总是时有时无的会有完颜浩宇的身影出现，就这样睁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颜玉才慢慢的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的时间很短，没一会儿天就亮了，绿竹和冬梅便开始叫她起床了。 一夜都不得安眠，清晨起来陆颜玉的精神头果然不太好，面容上都是倦色，连完颜氏都看了出来。 “玉姐儿今儿的脸色不好，怎么回事，是没睡好，还是身子不舒服？” 陆颜玉感叹完颜氏的观察力，于是赶紧打起精神，扯了个笑容回答道，“多谢王妃关怀，并不是身子不舒服，大概是昨儿没睡好的缘故吧。” “既然没睡好，那就一会儿回去补个眠吧，女人睡不好气色就不好，气色不好小脸蛋都不好看了。”完颜氏微微一笑，又对着李依琳说道，“今儿也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一会儿玉姐儿睡觉，你可不许吵她。” “瞧母妃说的，我难道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吗，颜玉表姐睡觉我还不许。”李依琳撅着小嘴争辩道。 “王妃有所不知，昨儿郡主一整天都在研究作画的技巧，非常用功呢。”陆颜玉趁机插嘴打了个‘小报告’。 完颜氏一听，很是高兴的样子，脸上乐呵呵的，“你这个孩子，竟然还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的一天，好好好，你慢慢研习画画就是了，能塌下心了好好学点儿我就放心了。” 李依琳不太满意自己母妃说的，于是又尝试着争辩起来，“我怎么没有塌下心来学过什么，以前学骑马的时候我可是短短的十几日就学会了，还有爬树，捕鱼...这些我可都是很用心的在学的。” 完颜氏满脸黑线，“我说的是你肯塌下心来学一样姑娘家应该做的事，我就放心了，你觉得这样说更准确吗？” 陆颜玉被这母女俩的表情和对话完全逗得憋不住了，直到出了正殿的门才敢大声的笑了出来，李依琳站在一边忍不住问道，“颜玉表姐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没...”陆颜玉一面摆手，一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现在才能理解完颜氏的心情，她这个女儿还真的像个男孩子一样，会的净是些骑马爬树之类的粗使技巧，怪不得完颜氏竟能想出用作画来惩罚犯了错的李依琳，真是个可怜的娘亲啊！不过，这娘俩却也有说不出的和谐感，让她这个旁人看了也觉得很是温馨。 “你明明就在笑，竟然还说没有，颜玉表姐你坏死了，竟然嘲笑我。”李依琳不高兴的加快步伐，落下了陆颜玉一大截。 陆颜玉见状赶紧跑到前面去拦下李依琳，又解释道，“我真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觉得你跟王妃之间的母女感情很好，这样的交流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奢侈，你也知道我娘生下我就撒手走了，这辈子我都没见过我娘的样貌，更别提有这样有趣的对话了，所以我笑其实也是羡慕的意思。” 一番话很快就把李依琳融化了，她拉起陆颜玉的手，缓缓的说道，“颜玉表姐别伤心，虽然你自小没有了娘亲，可是你也并不孤独，还有我陪伴你呢。” 暂且不计较李依琳能不能一直陪伴陆颜玉，只是单单的这几句话就把陆颜玉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在冬日里也倍感温暖。 ... 威武侯府里，许嬷嬷一进陈姨娘的卧房，陈姨娘便遣走了所有的下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奴婢已经买通了新姨娘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每天都会在她喝的进补的汤里加上一味避子的药材，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怀不上孩子，而且姨娘吩咐的另一件事那位老爷也有了回话，只要姨娘这几日能引得老爷来您房里先睡上一晚...”许嬷嬷摸了一下肚子，又点了点头，示意陈姨娘放心。 陈姨娘听了许嬷嬷的汇报这才扯了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她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出去，原来是新姨娘正站在对面屋的廊下，陈姨娘心里高兴，心里盘算着，看你还能在这里再得意多久！ ps： 祝大家新年快乐！2014一切顺利哟！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用计 陈姨娘自从决定了要跟翡翠一决高下之日起，面上工夫早就做的足足的了，除去在第一日翡翠进门的时候撒手不管，做得有些难看之外，剩下的时日都没有仗着自己早入主浮霜苑就给翡翠脸色瞧，反倒是见面就笑，有的时候还会主动去关心翡翠的日常生活，总之大度极了就是了，因为首先得撇清自己的干系，然后才好动手，这是家斗的第一法则。 跟许嬷嬷商量定的第二日一大早，陈姨娘起得很早，特地支开了所有的丫鬟下人，只留下了许嬷嬷一个，今儿早上除了洗漱梳妆外，她们主仆还有别的事情要商量。 “外面都收拾好了吗？”陈姨娘一面将一个珍珠耳饰挂在自己的耳垂上，一面问道。 “姨娘放心，奴婢早就打听好了，昨儿老爷从衙门里回来的晚，宿在书房了，奴婢四更天的时候往新姨娘的廊下泼了一盆水，现下外面的温度低，早就结了一层薄冰了，一会儿她出门的时候只要一不留神必得滑倒在那里，待她即将摔倒的时候，您只要伺机而动，扶上一把即可。”许嬷嬷从容不迫的回答道，显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那就好，只是，我倒真希望摔倒的是那个小贱人，干脆摔个半死，省得我再动手。”陈姨娘说出这话的时候，咬紧了牙关，真是一副恨不得翡翠出事的模样。 “姨娘稍安勿躁，办了她还不是早早晚晚的事，只要咱们这几个连环计能一步一步的施行下去。她便是咱们的瓮中之鳖，如何处置都是咱们说了算的。” 许嬷嬷的话深得陈姨娘的赞同，面色阴沉的她不住的点头，心里还在劝解自己要沉得住气。 就在这时，许嬷嬷悄悄的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瓷瓶用木头塞子塞住了口，许嬷嬷将这个小瓷瓶递到了陈姨娘的面前，“姨娘，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染布用的染料，蓝青色的，现在您就把她涂在胳膊肘子处，还有小腿上，等一会儿扶住新姨娘后，一定要假装重重的摔在地上，到时候让二老爷帮忙检查伤口的时候。才能更真切呢。” 陈姨娘没想到许嬷嬷竟然有这样的准备，于是赶紧接过瓷瓶，拔开塞子，只见青蓝色的液体在瓶中荡漾，陈姨娘惊喜的问道。“你怎么想起来用这个玩意儿的。这个抹在身上会掉色吗？” 许嬷嬷微微红了脸，面色有点儿窘迫，不过依然道出了实情，“这些都是下人们用的小把戏，姨娘自然不会知道，以前我们都把这个涂在身上，假装干活的时候受了伤，就能请几天假在床上躺着休息了，这种染料涂在身上就算是沐浴也得好几天才能完全洗掉呢，这...这说出来还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呀姨娘。”许嬷嬷微低下头。不敢正眼去看陈姨娘。 陈姨娘在心里自然不屑于下人们的这种把戏，可是事到如今，这个小玩意儿却能帮助自己演戏演得更像，于是也顾不得心中的真实想法，甚至还假惺惺的安慰了许嬷嬷几句，“我这个做主子的能理解你们下人的心情，不过是想多休息嘛，无妨无妨。” 许嬷嬷见陈姨娘并没有多责怪自己，于是赶紧露出谄媚的笑容，“姨娘，还是让奴婢来教您怎么涂抹这个东西吧。” 陈姨娘点了点头，按照许嬷嬷的吩咐将裤管挽上去了一截，露出一段小腿。 许嬷嬷说着便将那染料倒出来了一点儿在左手手心上，又用右手食指轻轻沾了沾往陈姨娘的小腿处涂抹了上去，一面涂抹还一年揉搓，让那染料在皮肤上渐渐散开，保证‘伤口’的颜色中间深，四周浅，这样看上去还真的像是摔倒了之后造成的淤青。 “姨娘别动，现在只需让这染料干了就可以了。”许嬷嬷说完又将左手心里剩余的染料往陈姨娘的胳膊肘子处涂抹去，一样的步骤，自然也营造出了另一处‘伤口’，看上去同样类真。 等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天色也渐渐亮了，陈姨娘又命许嬷嬷去暗中监视对面翡翠房里的动静，眼见着有丫鬟打了水进去，许嬷嬷赶紧回到屋里汇报情况，“姨娘，看来对面的新姨娘应该已经起身了，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出门，咱们也快快做准备吧。” 陈姨娘听了许嬷嬷的话，便将衣服袖子和裤管都拉了下来，做出神色自然的样子，又从镜子里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缓缓出了内里间的门，她故意在廊下伸了几个懒腰，然后才走到院子当间，只等翡翠出门。 过了很短的时间，果然从翡翠的房里传来了一阵喧哗的声音，是要出门了，陈姨娘赶紧往翡翠屋门外的台阶下走去，正巧这个时候丫鬟掀开了门帘子，翡翠穿着一身碧色的对襟袍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姐姐好早啊。”翡翠说完便缓缓的福了一下身子，虽然同是姨娘的身份，可翡翠多少还是顾忌着陈氏，每每见面都用‘姐姐’称呼。 “妹妹也不晚呀。”陈姨娘也回了一礼，这两姐妹看起来到是一团和气。“咦，老爷呢，还没梳洗妥当吗？”陈姨娘故意装作不知道陆连城宿在书房的事。 “老爷昨儿回来的晚，又忙了半宿的公务，所以宿在书房了，怎么，姐姐不知道吗？” “哦，我昨晚睡得早，本还以为老爷宿在妹妹这里，想着早上起来，先来你这里给老爷问安再一同去用早膳，看来我是等落空了，既然如此，那就咱们姐妹结伴去饭厅吧。”陈姨娘面上笑呵呵的，是何等的和蔼。 翡翠虽然心里一直提防着陈氏，可这一番话说下来似乎也没什么漏洞，于是翡翠欣然答应，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准备伸手去搭陈氏的手。 陈姨娘故意站在结冰的地面的前面，只等翡翠一脚踩上来，果然不负她的期待，翡翠的注意力都在陈氏一张笑盈盈的脸上，哪里还能关注地面，于是一脚踏在薄冰上，布底的鞋子最是不稳当的了，说话间就要摔倒。 伴随着一声尖叫，陈姨娘‘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拉住了往后仰去的翡翠，用自己的身子垫在她的身下，两个人便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一看两位姨娘都摔倒了，吓得一拥而上，各自扶起自己的主子。 翡翠是垫在了陈姨娘的身上，所以摔得自然不重，似乎只是受到了惊吓，可一旁的陈姨娘已经完全瘫倒在了地上，其实即便不去装，这一下子也是不轻的。 陈姨娘咬着牙，嘴里不断的发出‘咝咝’的呻吟声，许嬷嬷见计谋得逞，于是第一个站起来往书房跑，这样好的场面得赶紧喊了二老爷来看。 “老爷，老爷，不好啦，两位姨娘摔倒了。”许嬷嬷故意装得很焦急的模样，向陆连城汇报实况。 陆连城一听两位姨娘摔倒了，第一反应就是翡翠，于是赶紧回问道，“摔倒了，怎么摔倒了，翡翠怎么样，没受伤吧？” 许嬷嬷听了二老爷的话，他果然还是最关心新姨娘的，当奴才的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许嬷嬷微微撇了撇嘴回答道，“翡翠姨娘没事，倒是我们姨娘摔得不轻。” 陆连城一听翡翠没事，稍微松了口气，又赶紧问起这事的原委。 “还不是因为冬天温度低，地上稍微有点儿水渍就会结冰，今儿早上我们姨娘跟翡翠姨娘聊天之后，准备一同去饭厅用早膳，翡翠姨娘一脚没走好，踏在了薄冰上，我们姨娘眼疾手快就去救翡翠姨娘，这一救不要紧，竟然拦着翡翠姨娘的身子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会子站都站不起来了。”许嬷嬷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陆连城一听陈姨娘是为了救翡翠才受伤的一时有点儿惊诧，于是顾不得穿上袍子，便往出事地方去了。 走到门廊下，显然许嬷嬷没有撒谎，陈姨娘果然还躺在地上，嘴里都是呻吟声，而翡翠已经被下人扶着站了起来，只是满脸受了惊吓的表情。 顾不得去看翡翠，陆连城先走到了陈氏的面前，丫鬟们一见二老爷来了，自动的散去，陆连城于是揽过陈姨娘的身子，关切的问了一句，“若兰你没事吧？” 陈姨娘一见陆连城来了，呻吟之声更加剧烈，只不过嘴里却‘逞强’的说道，“没事没事，妾身没事。” “快看看能不能站起来。”陆连城说着就要拉陈姨娘起身，哪知她做出吃痛的表情，扶着自己的小腿，嘴里还‘哎哟哎哟’起来。 陆连城见状，赶紧挽起陈氏的裤管，映入眼帘的便是之前准备好的那一片乌青，看来这疼，便是由此而来。陆连城二话没说，揽起陈姨娘的腰肢和腿窝，横着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只给翡翠留下一句，‘我送若兰回房，你先去用早膳’的话，便消失了。 翡翠揉了揉刚才磕在地上的肘子，又瞅了瞅地上的薄冰，若有所思的站了好久，直到丫鬟提醒，才叹了口气，去了饭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受伤 陆连城抱着受了伤的陈姨娘就回了卧房，一直抱着放到了床沿边上坐着。 自从迎了翡翠进门，陆连城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进过陈姨娘的屋门，一来宠爱翡翠是真，二来也是气陈氏在迎娶翡翠的当天做了甩手掌柜，只是今日陈氏能救了翡翠，还真是出乎陆连城的意料。 “别乱动，你快快躺下吧。”陆连城说话就要为陈姨娘拉被子，示意她脱掉鞋子躺进被子里，然后又催促身后的许嬷嬷，“快去请大夫来，外面天冷，摔一下可是不清，让大夫来看看有没有摔坏骨头，若是有事就抓紧治疗，若是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陈姨娘也是好久没有受过陆连城这般的关怀和照拂，即便是没有迎娶翡翠之前，两个人的关系也一直是淡淡的，生活细节上，陆连城从不关心，甚至没有过问过一句，陈姨娘每每有个头疼脑热的，陆连城也只有一句‘去看大夫来吧’，剩下的再无其他，这回冷不丁收到如此盛情，陈姨娘甚至有点儿不太习惯。 “老爷，妾身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摔了一跤，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看什么大夫啊，没事没事。”陈姨娘故意不听陆连城的话，想要掀开被子下床。 陆连城皱了一下眉，不悦的按住陈姨娘的肩膀，“让你躺着你就听话躺着，现下你觉得没什么，可若是伤的是骨头呢，要知道伤了骨头一时半会是没有感觉的。过上几个时辰可就有你疼的了，还不快躺好。”陆连城亲自上阵伺候陈姨娘脱了鞋，又把她的双腿放进被子里才算放心。 许嬷嬷见状赶紧顺着陆连城插了几句话，“对啊对啊。老爷说得对，姨娘这一跤奴婢在一旁看的真真的，那可真是不轻，自己摔倒也就罢了，您可是完全垫着翡翠姨娘倒下去的，一个大活人的重量不压坏骨头才怪呢，姨娘，您快点撸起袖子让奴婢给您检查检查，除了腿上的一大块乌青，或许身上还有别的伤口。” 让许嬷嬷这么一‘提醒’。陆连城也赶紧点头。“对对对。许嬷嬷说得对，在大夫来之前，你先让我们检查检查身上还有没有别处伤痕。等大夫来了，才好诊脉开医嘱啊。” 许嬷嬷背对着陆连城给陈姨娘使了一个眼色，陈氏自然会意，不过然是半推半就，“哎呀，老爷您别担心了，妾身的身子妾身自己知道，肯定没事的。”说完就掀起提前被染了色的那支胳膊，待袖管被挽起来，肘子处果然又是一大片乌青。许嬷嬷见状卯足了劲儿‘哎哟’了一声，开始‘心疼’起陈氏来，“哎呦，我的好姨娘，您还说没事，您看您这胳膊都淤血成什么样了，肯定是伤到骨头了。”说罢又引了陆连城来看，“老爷，您快看呀，姨娘的胳膊可是受了大伤啦，您快瞅瞅。” 陆连城闻声往陈姨娘的胳膊上看去，许嬷嬷说的不假，那片伤痕确实不小，陆连城轻轻的托起陈氏的胳膊，用手掌缓缓碰触了一下那乌青一片，可手才刚刚摸到伤口，陈姨娘就‘咝’的一声，装出吃痛的模样，于是陆连城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又将陈姨娘的胳膊悄悄放了回去，“你瞧瞧，都伤成什么样子啦，还说没事，这个时候你还逞什么强。”陆连城拍了拍陈姨娘的肩膀，安抚道。 陈姨娘顺势便倒在了陆连城的怀里，开始装起柔弱，眼睛里含了眼泪，似有若无的样子，也是格外招人心疼，许嬷嬷看见主子这样，自然懂得回避的道理，她打发了其他伺候的丫鬟，自己也从内里间去了外间，留给老爷和姨娘一点儿私人空间，这样才好交流感情。 “你瞧瞧你伤成这样，关键时刻竟然还想着先救人，我平日里还真是小看了你，今儿你这‘临危之举’真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呀！”陆连城好久都没有看见陈氏柔弱的一面，于是也是格外心疼，将她揽在怀里，竟然还嗔怪道。 到了这个时候，陈姨娘自然是捡了话堆儿里最好听的说给陆连城听，于是她一只手扶上陆连城的胸口，然后柔柔的说道，“妾身知道翡翠妹妹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儿，若是她出了一丁点儿的差池，老爷定会难过的，妾身不愿意看见老爷难过，所以自愿去保护翡翠妹妹的安危，这也是间接的去保护老爷的安危呀。” 陈氏的一席话让陆连城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放佛这十几年都没有认真的去了解陈氏，一出了这档子事，才算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原来陈氏也是如此的温柔体贴，或者干脆说傻的可爱，有的时候再精明的男人也抵不过面前的女人傻傻的一笑，陆连城今儿是彻底被陈氏俘虏了，于是只能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一些。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可是毕竟陆连城还得去衙门当差，陈姨娘虽然一万个不愿意让陆连城走，可这会子还是得展示自己坚强大度的一面，于是便从陆连城的怀里挣脱出来，“时辰不早了，老爷还没用早膳，一会儿还要去衙门当差，这会子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老爷无需再陪着妾身了，快点儿吃了东西去衙门吧。” 陆连城有点儿为难，“无论如何我也得等了大夫来给你看了伤才行呀，否则你让我怎么安心走呢。” “丫鬟已经去请了，恐怕大夫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来，您这样白白等着算什么，大丈夫还是得以事业为重，若是因为妾身的一丁点儿小病小痛的就惹了老爷牵肠挂肚，倒真真成了妾身的错了，老爷放心，一会儿大夫来了我会让他将我的症状全部写在纸上，这样，等老爷下值回来就能看见了。”陈姨娘越发的温柔体贴人了，陆连城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又喊了许嬷嬷进来回话。 “去请大夫了吗？” “回老爷，已经遣人去请了。” “好，一会儿我就得去衙门当值，今儿你就负责照看好姨娘的身子，等大夫来了，一定要然大夫好好的为姨娘诊脉，开了药方按时炖上，再将大夫的医嘱记在纸上，晚上回来我是要看的。” 许嬷嬷知道计谋已经成功，于是心里高兴，可面上却不敢肆意，得了陆连城的令，便轻轻的答应着，“奴婢谨记老爷的吩咐，一定照看好姨娘。” 陆连城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起身出了卧房，过了好一会儿，等确定门外没了什么动静，陈姨娘这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连带着许嬷嬷也放松了下来。 “姨娘好演技，刚才那一摔，可把奴婢给看得一头都是汗，可是像极了真的。”许嬷嬷说完还露出一个大拇指。 虽然是夸奖，可陈姨娘一听，忍不住撇了撇嘴，揉了揉自己的腰，恨恨的说道，“别提了，刚才那一摔，五分真五分假，那个贱人还真就直直的倒在了我的身上，刚才倒地的一瞬间我还真以为自己站不起来了，给我腰疼的呀。”陈姨娘说着还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腰肢，又喊了许嬷嬷来给自己按摩，“快来给我按按这个地方，还真有点儿疼。” 许嬷嬷听了吩咐赶紧走上前去，为陈姨娘轻轻的按摩起来。 “对了，大夫什么时候来？” “姨娘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了丫鬟去了指定的那家医馆去请大夫，那大夫收了先生的银子，定会替姨娘办好事情，姨娘不必担心，大夫来了就会按照咱们商量好的话去说的。”许嬷嬷画着圈的为陈姨娘揉着腰，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 “那就好。”陈姨娘趴在床上，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也没有半个时辰，大夫就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浮霜苑，声势浩大，翡翠那边想不知道也难，既然陈姨娘是为了自己受的伤，那自己好歹也得去看一眼吧，于是翡翠跟着大夫一并进了陈姨娘的卧房。 看见翡翠来了，陈姨娘隐隐的提了提嘴角，对了，就是要你来，你不来谁能为我的伤重做证呢。 像模像样的把了脉，又问了几句不打紧的话，那个大夫摇头晃脑的开始说出他的诊断结果，“这位夫人的伤是外伤，不过这外伤看起来却也不轻，怕是已经伤及了骨头，依老夫看，除了卧床休息之外，还得开几幅药来，有内服的，也有外抹的，双管齐下，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能痊愈了。” 一切都按照陈姨娘的设想进行着，送走了大夫，许嬷嬷便照着药方抓药熬药去了，屋里只留下翡翠和两个伺候的丫鬟。 “姐姐，今儿多亏了你救我，可是你救了我，却也伤了你自己，这让妹妹可如何是好呀。”翡翠虽然心里有疑问，可却耐着面子，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救人在前，不分青红皂白的去说些有的没的，传出去会被人说不知好歹的。 “妹妹别这样说，咱们能同时伺候着同一个男人，那就是咱们的缘分，既然是姐妹，那就别说那些个生分的话。”陈姨娘越演越入戏，一个高大的形象就这么被她树立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质问 翡翠坐了没一会儿，陆颜纹便得了消息从东院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一进浮霜苑，看见陈氏的卧房门口站了好几个伺候翡翠的丫头，便气不打一处来，陈姨娘并没有把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一幕告诉陆颜纹，所以不明就里的她就自动把陈氏摔倒的事跟翡翠使坏联系在了一起，本来就憋着一口气没地方出，这下子可算找到时机了。 陆颜纹进了院子，正好跟送大夫出门的许嬷嬷撞了个正着，许嬷嬷心里有数，可碍着今儿这事的内幕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并不好跟陆颜纹解释清楚，于是只能拉住陆颜纹后，含糊其辞的说道，“四小姐今儿请安回来的可真早，老夫人那边没什么事吧。” 陆颜纹并没听出来许嬷嬷是故意拖住她的意思，她一心只有陈氏，哪还顾得上说东院的事，“祖母那里什么事都没有，现下最紧张的是我娘摔倒了，许嬷嬷你怎么还有工夫在这里跟我闲聊那些个有的没的的，还不快说说我娘到底是怎么摔倒了，丫鬟跑到东院去跟我说，娘摔得不轻，我险些就把茶盏打了，这才跟祖母说了一句匆忙赶回来。” 陈姨娘早就嘱咐许嬷嬷，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许遣人去东院喊四小姐回来，一来这事本就是假的，知道的人多了反倒不好，若是有好事者来查呢，那些薄冰和伤口的都经不住推敲，若是再让有心人换个大夫来给自己诊治，那不就都露馅了。二来。虽然陆颜纹平时还算沉稳，可毕竟还是孩子心性，知道自己的娘受了伤，难免不会将这一段时间的怨气都发到翡翠的身上。若真因此惹了陆连城不悦，可就得不偿失了。可现在看来，仍是有哪个嘴快的丫鬟跑到东院去通知了陆颜纹，现下翡翠就在陈姨娘的房里，恐怕连对台词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她只能先一步拦下这位很是着急的四小姐了。 “小姐别急，姨娘一点儿事都没有，您瞧刚才我不是把大夫送走了吗，这边儿药方也开了，内服的外敷的都有。您不用担心。” 陆颜纹一听这药既得内服还得外敷。自己寻思着陈氏的伤还真不轻。于是更加着急上火了，“这还叫一点儿事都没有？许嬷嬷你到底怎么搞得，难不成连你也要倒戈去巴结那个贱人了吗。我娘都伤成这样了，在你嘴里倒是云淡风轻一般一带而过，哼，好呀，都去伺候那个贱人吧，我娘跟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墙头草！” 许嬷嬷被陆颜纹这一说，臊得脸都没地方放了，本来自己才是最忠心的，偏偏这个小姐就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自己这个做奴才的还真是憋屈。 “小姐何苦这样说。奴婢是最最忠心姨娘的呀，奴婢伺候了姨娘和小姐许多年，难道小姐还不明白吗？” 陆颜纹翻了个白眼，不屑许嬷嬷恳切的话语，“好啊，这个时候才是你表忠心最好的机会，那个贱人现下怕是正在我娘屋里猫哭耗子呢吧，不如你这就跟我一块去撕烂她的脸，我就信你忠心！” 陆颜纹话一说完，撒腿就往陈姨娘的屋里跑，许嬷嬷想拽着她却扑了个空，只能原地跺了几下脚，便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小姐，您别跑...四小姐，您别着急啊，您听奴婢说...”许嬷嬷老胳膊老腿的赶不上陆颜纹跑的速度，一眨眼她就扎进了屋里。 陆颜纹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翡翠坐在近床的板凳上，不知道在跟陈氏说着什么，两个人一看有人进来，说话声便戛然而止。 陈姨娘一见是陆颜纹，心中一紧，可又不好下床去拉陆颜纹过来，受了‘重伤’，现在她的腿可是不好乱动的，于是只得喊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快请安就回来了，平时没个一时三刻的你祖母可是不放行呢。”这话说得像是平时的家常，可却没能缓和屋里紧张的气氛。 陆颜纹看见翡翠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步一步的紧逼过去，脸上狰狞的似乎真的要将翡翠撕碎一般。 翡翠早就料到，今儿的事一定会有人猜测是自己耍奸，故意害陈氏的，可没想到第一波来的这样快，这位四小姐是头一个来跟自己算账的，不过翡翠没有任何异常，仍旧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 可是翡翠身后的槐花却先一步站到了自己主子的前面，可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儿发怯，“给四小姐请安。”槐花机灵的以请安挡住了陆颜纹看翡翠的视线。 就这么一挡，才给从后面追上来的许嬷嬷争取了一点儿时间，这个时候许嬷嬷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见屋里的气氛已经不好了，于是赶紧赔笑抓着陆颜纹的胳膊一把便将她拉到了陈姨娘的床前，“四小姐快看看姨娘吧，老奴说了姨娘没什么大碍，四小姐还不信，快看看快看看，您自己看了就放心了。”说完便将陆颜纹的手递给陈姨娘，由陈氏抓着陆颜纹，许嬷嬷这样才算舒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平时莽莽撞撞的，可也不见你有这么不懂礼数的时候，怎么见了新姨娘连个招呼都不打啦。”陈姨娘故意说了这几句缓和气氛，谁知陆颜纹并不给她面子。 “就凭她？也配我先给她打招呼，不过是个姨娘罢了，爹爹宠爱她几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陆颜纹的一句话说出口，可却忘了自己的娘也是姨娘身份，而且还不如翡翠，连陆连城的宠爱都没有，可是这话已经说出口了，收是收不回来了，所以只能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一个连娘家都没有的姨娘什么都不算，过些日子爹爹的新鲜劲儿过了，就会抛到一边儿去的。” 陆颜纹是个没出嫁的姑娘，这样不体面的话自然不应该出自她的口中，陈姨娘虽然心里一万个赞成，可是当着翡翠的面却不能这样，毕竟她还得装出一副大度识体的样子，做个‘好姐姐’才行，若不然翡翠哪天使坏在陆连城的身边吹个枕头风，也是对她们娘俩儿不利的。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还没出阁就说出这样不害臊的话，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还不快跟翡翠姨娘道歉。”这边说完还没留给陆颜纹反应的时间，就又转过脸来对着翡翠说道，“妹妹你别跟纹儿一般见识，她年纪小不懂事，说起话来不过脑子，你看我这个做娘的有的时候都管不了她，可谁让老爷就单单宠爱这个丫头呢，妹妹，你可别生气呀。” 陈姨娘话里有话，挑明了陆连城宠爱陆颜纹这个女儿，即便你胡乱告状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翡翠听得出里面的意思，所以只淡淡的笑了笑，“姐姐这话说的，我怎么会生四小姐的气，她不了解实情，不知者不为过，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陆颜纹显然没料到翡翠竟然能如此平静的就应对过去，而且竟然连自己的娘也偏帮着翡翠，她心里恼到了极点，于是又继续向着翡翠‘开炮’，“既然我不明白，那就请你把话说得让我明白，我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摔倒了，听说你是跟我娘一并摔倒的，怎么你倒是什么事都没有，我娘却得卧床休息，你到时跟我说说看看呀！” 陆颜纹咄咄逼人的问题一提出来，翡翠抬了抬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儿我那边廊下结了薄冰，我不知情踏在了薄冰上，险些摔倒，是你娘在旁边救了我，也因此她摔在了我的身下，比我摔得自然是要重一些的。” “哦？莫名其妙今儿就有了薄冰，还真是奇怪，我看怕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故意为之的吧。” 陆颜纹大喇喇的质疑，可把躺在床上的陈姨娘和站在一边的许嬷嬷给吓了一跳，这个丫头这不是挑着翡翠往更细里想嘛，于是陈姨娘赶紧打断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你这丫头越说越不像话了，还不快跟新姨娘道歉，仔细你爹知道了你这般胡闹，回来定要罚你的。”陈氏没好气的说道，俨然家教很严的样子。 陆颜纹气得将头转向里面，并不听陈姨娘的话，翡翠见状知道今儿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于是便起身告辞，“姐姐好生休息着吧，我今儿就先回屋了，明儿再来看姐姐。” 陈姨娘眼见着翡翠回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瘫软的躺在床上，皱着眉看着陆颜纹，“你呀你呀，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什么都敢往外说，你就不怕她去你爹面前告状，说你欺负她？” 陆颜纹朝翡翠住的房间的方向又是一个白眼，“我才不怕呢，这个扫把星狐狸精一进门就没好事，爹爹不进娘的屋门暂且不说，这下还害得您成这幅样子，我恨不得将她撕烂才能解气。” 一听陆颜纹这样说，陈姨娘倒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自己好歹没有白疼这个闺女，关键时刻还是她最管用！ 第一百三十九章 疏解 陈姨娘在心里考量着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陆颜纹，这个丫头虽然平时还算沉稳，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万一一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那自己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还有可能连带着陆连城再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所以，还是根据之前的想法，即便是女儿也要保密，越少人之道越好吧，可是现下第一要做的还是得安抚好这个丫头，可还没等陈姨娘开口，陆颜纹就将她自己的疑问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娘，您倒是说说，那个小贱人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为了救她所以才摔倒的吗，难道不是她给您使了什么小绊子，才害您这样的？”陆颜纹还是不相信刚才翡翠所说的，眼睛里都是疑问。 “对，她说的没错。”陈姨娘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坚定。 陆颜纹这回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不解的看了过去。 不等陆颜纹再发话，陈姨娘抢在她的前面解释起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确实是今儿早上救了她，不过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娘有娘的打算。” “您有什么打算您倒是说给女儿听听啊，难不成您就打算从此臣服在那个贱人的脚下，任凭她把爹爹抢走？前几日您还下决心跟我保证，一定不会干坐着，这下倒好，确实是有了什么行动，可这行动未免也有点儿太...总之，还不如不动。”陆颜纹急躁的眉头上都有了皱纹，显然她实在不能理解陈氏的做法。 “娘什么时候要跟她投降了。现在不过是缓兵之计，你还小不明白。等有朝一日娘把她赶走了，你就能明白了。”陈姨娘仍然不慌不忙的解释，可陆颜纹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一甩手从床头又挪到了床尾。 “纹儿，你来。”陈姨娘招了招手。把坐在床尾一个人生闷气的陆颜纹叫到了自己的身边来，大手拉住小手。“纹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开了春就要十四了，有些事娘必须得提点着你点儿，尽管有的话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我既然是你娘，就必须得说！”陆颜纹被陈氏的话引得看了过去。温热的小手上出了一层细汗。 “以后不管你有什么情绪，背地里一个人，或者是当着娘的面怎么发泄都好，可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就要全部隐藏好，尤其是在你的敌人的面前...” 陈姨娘的话还没说完，陆颜纹就着急的插进了自己的感受，“娘是说刚才我跟那个贱人对峙的事吧，娘。您怎么就不明白，我是气不过所以才...”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不要插话。”陈姨娘尽量保持一个母亲应该有的慈祥。耐着心抚上陆颜纹的手背，又接着说道，“既然你一个劲儿的说刚才的事，那我就跟你说说刚才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翡翠添油加醋的将你今儿质问她的话告诉了你爹。再或者她索性玩阴的激怒你，让你一个不小心打了她呢，虽然痛挨在她的身上，可是却也疼了你爹的心，你不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你爹心尖尖儿上的人儿，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去招惹她。” 陆颜纹听了这话并不服气，还想争辩，“难道就任凭她在浮霜苑里称王称霸下去吗，若是真的如外人所说的那样，将来生个一男半女下来，依爹爹的脾气，即便是扶正也不稀奇了呀，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一切都挽回不了了，娘。” “我知道。”陈姨娘看着陆颜纹激动起来，身子都开始抖动了，于是赶紧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抚了起来，“娘都知道，都知道，你以为娘今日就是心甘情愿的跟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吗，娘告诉你吧，其实娘都是在忍，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你自小就懂，可是一到了现实中需要用到的时候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娘跟你保证，一定不会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该属于娘的东西，娘一样都不会让给别人，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你和你弟弟，所以，以后娘对你就只有唯一的一个要求，那就是凡事别冲动，先忍着，然后一切都跟娘商量过了再行事，这样行不行？” 看着陈氏略带哀求的眼神，陆颜纹有点儿动摇，可是却仍然有点儿不太放心，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后才垂下眼睑，深深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我相信您，以后不会再冲动了，娘放心就是了。” 陈姨娘这才会心一笑，极其安慰的又拍了拍陆颜纹的脑袋，但是陆颜纹似乎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又重复了一遍，“娘今儿可是答应纹儿了，一定会把那个小贱人赶出府去的，纹儿记在心里了，娘可不许糊弄人。” 陈姨娘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娘可是说到做到的。” 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陆颜纹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儿笑容，她叹了口气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陈氏，又关心的问道，“娘现下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外面天寒地冻的，您也真是的，不管心里在筹谋什么，都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呀。” 陈姨娘又陷入了感动之中，现在看来，即便是今日真的摔断了腿，也是值得的了。“娘知道你关心娘，不过你放心，娘不管做什么，心里都有分寸，再说了这点儿小伤没什么干系，过几天就好了，只是最关键的一点是，你爹爹今儿也看见了我救翡翠的一幕，想来我这一摔也是值得的，我跟你爹爹之间的嫌隙应该是一笔勾销了。”说到这儿，陈姨娘甚至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连带着陆颜纹也很高兴。 “真的吗？娘的意思是，爹爹以后都不生娘的气了，也会对娘好了是不是？”陆颜纹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最后一句话吐露出来，“是不是以后爹爹也会来娘的房里了？”说完小脸上露出两抹红晕。 陈姨娘假装嗔怒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过最后好歹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给陆颜纹，“没有意外，应该是吧。” 这算是陆颜纹这几日听到的最让她兴奋的一件事，乐得她立刻飘飘然起来，只要是爹爹肯重新来娘的房里，看以后谁还敢轻视她，谁还敢给她脸子瞧。 等到了傍晚时分，陆连城从衙门里回来，像往常一样，翡翠仍是带着丫鬟在浮霜苑的门口迎候，没有陈姨娘跟她并排站在一起，翡翠少了几分高兴，反倒是多了几分郁闷，看来陆连城今儿是不会来自己这边了。 好不容易等到陆连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跟自己猜测的一模一样，“今儿我去陪陪陈氏，你自己用膳，然后自行去休息吧，这样行不行？” 翡翠即便是不愿意，可到了这个时候也得说愿意了，毕竟陈姨娘是为了自己猜受伤的，若是这个时候使起小性子来，反倒会被陆连城斥责。 “妾身刚才还想提醒老爷，今晚要去陪陪姐姐的，姐姐受了伤，自然是希望老爷陪在身边的。”翡翠露出一个从容的笑容，让陆连城看了甚是开心。 翡翠脸上的笑容伴着陆连城消失在陈姨娘卧房的门帘后也渐渐消失，还不如这次干脆让自己受伤，平白无故让人家捡了一个大便宜，这算怎么回事。回房的路上，路过事发地，翡翠无意间想起了早上陆颜纹的话，对啊，怎么偏偏今日这里就有了薄冰，而今儿早上陈姨娘的热络让人觉得格外异常，这些联系起来，难道有什么猫腻在其中，果真是耐人寻味。 另一边，陆连城按照陈姨娘的预想，果然是一下值就立刻来了自己这边，心中是满满的欢喜，可脸上却不能完完全全表现出来，毕竟身上还有‘伤痛’，好歹自己表现的也得柔弱一些。 “老爷回来了。” 陆连城进屋脱了外面厚厚的袍子，便一屁股坐在床沿边，关心的问道，“白天感觉如何，身上还疼吗？” 陈姨娘还是一副大度的模样，“早上不就跟老爷说了，妾身一点儿事都没有，老爷不必担心了。” 许嬷嬷‘适时’的出来插了一句嘴，“姨娘就别装没事了，刚才还疼得只咧嘴呢。” “许嬷嬷，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插嘴了，真是没规矩。”陈姨娘故意投去斥责的眼神，主仆俩配合起来也是恰到好处。 &n bsp;最后还是陆连城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身上疼你直说就是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这事也别怪许嬷嬷，若不是她插嘴，我还不知道真相呢。” “老爷别听许嬷嬷瞎说，妾身真的没事，现下您不如去饭厅陪翡翠妹妹用点儿晚膳，今天情况特殊，妾身就不去伺候着了。”以退为进是陈姨娘的制胜法宝。 “我刚才就跟翡翠说了，今儿要陪着你，你就别把我往外撵了。”果然陆连城一步一步都是按着陈氏的设想来走的，没有丝毫差池，“许嬷嬷，你去吩咐厨房将晚膳送进姨娘房里来，今儿我要陪着姨娘在房里用膳。” 第一百四十章 端倪 完颜浩宇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再露面，倒是每日都会变着法的往芳菲苑送去吃食，内焦里嫩刚出炉的烤鸭、已经煮的脱了骨的鹌鹑汤、多的叫不出名字来的海鲜大杂烩...总之，每天都不重样，只要到了用膳的点儿，穂竹轩的小厮一准会按时拎着一个食盒过来，连着省了芳菲苑的厨子不少的事，一顿两顿也就罢了，可是这吃食送多了，连李依琳都觉得有点儿奇怪了。 第三日的晚膳，还是那个叫福子的小厮来的，李依琳不是像往常那样询问食盒里的吃食是什么，反倒是让厨娘接过去食盒后，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准备‘审问’福子，本来陆颜玉找了个借口也想退下，不过却被李依琳拦住了。 “颜玉表姐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舅舅这几天总是送各种各样的吃食过来吗？咱们也得问清楚，省的吃了人家的嘴短，以后还要还人情债，你说对不对？” 陆颜玉多多少少是猜出了一些缘由的，只不过没有亲自得到完颜浩宇本尊的认证，但是这个时候，她还真怕通过福子的嘴说出一些不该说的来，所以回避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既然李依琳不许，那她也只好端正的坐在桌子旁，听上一听了。 李依琳清了清嗓子问道，“福子，你伺候我舅舅多久了？” 福子极其恭敬的低着头，不敢多看两位小姐一眼，“奴才自小就伺候公子爷，从塞外到京城，算起来也有十年了。” 听福子说话的语气，应该是个极其沉稳的小厮，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倒让陆颜玉渐渐放了心。 “最近我舅舅在忙什么呀，我天天都想着去给他请个安，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人呢。” “公子爷最近都在玲珑馆盯着。早出晚归的，所以郡主找不到公子爷也是情有可原，若是郡主想见公子爷，那奴才回去就回禀公子爷一声，让公子爷专门来见郡主就是了。” “不用不用。舅舅忙他的就是了。我不过是闲下来没有什么事才问问罢了。”先前这些并不是李依琳想问的，接下来才是重点，“对了。我还好奇一个事呢，舅舅这几日是怎么了，日日往我这芳菲苑里送吃食，他也不是第一日来府里住着了，怎么就这几日特殊，弄得我也有点儿糊涂了。” 福子听了李依琳的问话，这才微微抬了抬头，不过却是瞅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陆颜玉，然后又赶忙把头低下。这一眼把陆颜玉看得一个激灵，难道自己想的是真的？ “玲珑馆前几日招了个新厨子，能做的花样菜式不少，这几天公子爷一直在变换着要求考验他，奴才想，公子爷大概是品尝过之后觉得好吃。所以才想着让郡主跟三小姐也一起尝尝的吧。” 还是滴水不漏的回答，李依琳知道应该也在这个小厮嘴里问不出什么了，还是改日有机会亲自去问完颜浩宇的好，于是便仍是笑着挥了挥手，“行了。那你就回去吧。” 福子像得了特赦令般隐隐的松了口气，跟两位小姐主子打了个千，“今日送来的是黄豆炖猪手，凉了怕是就不好吃了，还请两位主子赶紧去用吧，奴才这就告退了。” 李依琳和陆颜玉去了饭厅，看到圆桌中间摆着的那个小砂锅，不用打开看也知道就是炖的猪手了，李依琳仍是做苦思冥想状，可是陆颜玉从坐下开始就一直抱着米饭碗，不停的在吃，目的就是不想让李依琳问她什么。 “颜玉表姐你说，我舅舅这到底为了什么呢，天天的往咱们这里送好吃的，到底是想干什么？”李依琳拿起筷子来，仍然是自言自语的嘀嘀咕咕，不过陆颜玉却没有接她的话茬。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李依琳琢磨得眉头都皱起来了，过了一小会儿突然一声尖叫，被这‘啊’的一声吓得，陆颜玉差点儿被米饭噎到，冬梅赶紧走到主子的身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颜玉表姐，我知道为什么了，我终于想明白了。”李依琳一脸兴奋的看向陆颜玉，咋呼起来。 陆颜玉喝了一口冬梅递过来的茶水，略微紧张的看了过去。 “肯定是舅舅想跟我大哥和好，可是苦无对策，他一定是想到了我可以在哥哥面前帮他说几句好话，胆又顾忌面子不好说出来，所以才日日送来吃食，让咱们自己去猜的，还好我聪明，这么快就会了他的意，要不然她这几日的辛苦岂不就白费了？”李依琳自以为参透了其中的意思，于是瞬间开心的不得了，跟刚才郁闷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用筷子夹起一块儿猪手就吃了起来。 陆颜玉一听她的结论，也松了一口气，又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水后，也跟着吃了起来。 用过晚膳，李依琳的脸上还荡漾着如侦破案情一般欢快的笑容，而陆颜玉没有陪着她去书房继续作画，而是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静一静。 第二天一早，还是像往常一样去跟完颜氏请安，一进正殿，完颜氏正被丫鬟伺候着捶背捏腿，斜斜的靠在鹅羽软垫上，眯着眼甚是惬意的样子。 听了下人的通传，完颜氏挥了挥手，丫鬟便都站回了两侧，完颜氏还是带着招牌的笑容，看着李依琳和陆颜玉福身请安。 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完颜氏突然想起了什么，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陆颜玉，而后又问起李依琳来，“听人说，最近你舅舅往你的院子里送了不少的好吃的，味道如何呀？” 完颜氏一问起这个，陆颜玉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不过仍是低着头。 “那个呀，怎么连母妃都知道这事了，不过是舅舅的玲珑馆里来了个新厨子，舅舅挑了几道新鲜的送来给我俩尝尝罢了。”李依琳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哦？那怎么没见他往我这儿送点儿来啊，还是跟外甥女亲，早就忘了我这个姐姐了。”完颜氏自嘲的开了句玩笑，可没想到这边话音刚落，完颜浩宇竟然真的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谁说我忘了姐姐了，这不是一有新鲜的瓜果第一份就先想到姐姐了！”完颜浩宇一扫之前的阴霾模样，说话的语气都欢快了许多，只不过一进门他的眼神就不自觉的瞟向了陆颜玉。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完颜氏早就看见了完颜浩宇飘向别处的眼神，不过并没有点出来。 “之前我跟海上的商船订了一批新鲜的瓜果蔬菜，今儿一早商队给我运送来了，我看着都很新鲜可口，所以特意来呈给姐姐尝尝，若是今儿我不来，还不知道您在背后要说我多少坏话呢。”完颜浩宇跟完颜氏开玩笑的语气很是自然，看得出来姐弟之间的感情很好。 “我拢共就说了这么一句，恰巧被你听见了。”完颜氏假装被冤枉了，嗔笑起来，“你不信尽管去问你外甥女，她可以作证。” “琳儿是您的亲闺女，自然是要跟您更亲的，哪肯说实话。”完颜浩宇打趣道。 完颜氏没了招，只得又喊起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陆颜玉，“那你干脆去问玉姐儿吧，她总不会撒谎吧。” 完颜浩宇在完颜氏的指引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上一眼陆颜玉，可不知为何却没好意思问出口，也收敛了笑容，只简单的拱手打了个招呼，陆颜玉则是回了个礼。 李依琳没心没肺，还没看出其中的异样，嘴里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画画时的趣事，而聪明的完颜氏早就参透了其中奥妙，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表情。 李依琳自顾自的说着，突然记起了先前李凌风答应自己去裱的画，可是好几日过去了也没动静，也没说把画给送去芳菲苑，于是她一拍腿对陆颜玉说道，“颜玉表姐， 你还记不记得那副大哥给你画的画像，说好了第二天裱好了就给我送来的，怎么好几日过去了也没有消息，不如咱们去蓬莱阁找他问问吧。” 李依琳说走就走，拉起陆颜玉跟完颜氏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正殿，完颜浩宇的心思跟着也飞走了，哪还听得进去完颜氏说的话，于是只能心不在焉‘嗯嗯啊啊’的应着。 完颜氏看出了端倪，既然现下李依琳和陆颜玉都走了，正好屏退下人，把这事问个清楚。 “你们都去外面伺候吧。”完颜氏一声令下，殿里站着的六个丫鬟都退了出去。 完颜氏收起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庞，变得严肃起来，轻轻吐出一句话，“爹爹来信了。” 完颜浩宇一听‘爹爹’二字，这才聚敛起心神，“来信了，信上说什么？” “玲珑生产了，是个女儿。”完颜氏说完，就观察起完颜浩宇的表情，可却没有看到一丝意外。“她只怀孕七个月就生产了，这个你也知道？” 完颜浩宇淡淡的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的点了点头。 “可是爹爹派人去打听到，帮忙接生的产婆说玲珑是足月产子，那就是说她在成亲嫁人之前就已经怀孕了，这个你也知道？” 完颜浩宇的脸上还是不见一丝波澜，完颜氏实在坐不住了，有些急迫，“难道这个孩子...是你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完颜浩宇的真相 完颜氏那边焦急的不行，完颜浩宇却仍旧慢吞吞的喝着茶水，没有任何表示。 “你倒是说话呀，季孙玲珑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季孙家对外宣称是早产，可是产婆却说这孩子是足月生下来的，算起日子来那个时候你们俩应该还没有闹翻，所以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总要给我一个话，爹爹那边也是担心的不得了。” 看着完颜氏这样着急，完颜浩宇终于还是不忍心再藏着掖着，只是却有点儿无奈，“我和玲珑的事就这样翻过去了不行吗，为什么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让大家都忘记了难道不行吗？” 完颜浩宇似乎是在哀求，可是完颜氏却更加上火，“当然可以，我们都想把这件事情翻过去再也不提，可是现在你总得给我和爹爹一个准话，这样我们才能放下心去，若不然，都是寝食难安啊！” 完颜浩宇心里明白，既然‘早产’的事被识破了，总要给姐姐和爹爹一个交代，于是只得顿了顿，说道，“你们别担心，孩子不是我的。” 完颜氏听了这话才算是彻底的送了一口气，用右手抚着胸口坐在了椅子上，“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我教出来的弟弟不会去做这么糊涂的事，这下爹爹也能安心了。”可是完颜氏说完这些，又转念一想，完颜浩宇对于季孙玲珑足月生产的事一点儿也不讶异，说明他真的是早就知道这事的。那季孙玲珑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这件事情的原委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看来你早就知道玲珑怀了身孕的事了，那个时候你们应该还没有闹翻，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完颜浩宇见姐姐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索性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于是挑了重要的解释起来，“玲珑的孩子就是她夫君的亲生骨血，这个你们无需再去猜测。而且怀孕也是个意外。” “意外？”完颜氏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是，那次我实在没忍住，便将自己心里的话全部讲给了玲珑听，玲珑心里郁闷一个人跑出去喝闷酒，也是巧合，碰上了辛丹俊，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都喝多了，于是便...”这是完颜浩宇最不愿意提起的往事，所以隐藏在他心里的那一丝痛苦之情。跃然于脸上。“那之后的一个月玲珑才知道她自己有了身孕，万般无奈之下她和辛丹俊一起来求我，希望我先公开悔婚。这样辛丹俊才能名正言顺的娶了她。我心里明白，这事本就因我而起，我又能推辞什么呢，再说我跟玲珑这么多年的感情，虽不是恋人，却仍然是兄妹。这样也足以让我去保全她的名节，所以我就在之后如约悔婚，成全她俩了。” 完颜浩宇说完这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些话我本想一辈子埋在心里。可是今天为了不让姐姐担心，才如数讲了出来。我希望姐姐听听就罢了，一定不要再传出去了，毕竟这事涉及到玲珑的名节，我不愿意累她受难。” 完颜氏听完这些却是不淡定了，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完颜浩宇的身边，“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我说当时你怎么说悔婚就悔婚了，事前也不说跟我和爹爹商量一声。”完颜氏好歹还是向着自己的亲弟弟的，于是不免也责难了季孙玲珑几句，“这么说来，玲珑的不是却要比你多的多，怀了骨血还好意思来求你，是她白白累你坏了自己的名声，在塞外都待不下去了，才背井离乡来了京城，凌风因此还生你的气，要不然我找个机会将这事说与他听，想来你们之间的嫌隙就会少了大半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姐姐，我都说了，这事不希望再有另外的人知道了，凌风那里就先由着他去吧，我毕竟是他的亲舅舅，外甥和舅舅之间哪会生真气，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有关系的。”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完颜氏也不好再多说别的，只好挽过他的手臂，将他拉着坐回椅子上，“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会将孩子的事简单的写信知会爹一声，关于玲珑的其他事也会按照你的要求只字不提，你放心吧。” 完颜浩宇很了解自己的姐姐，不该说的事她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于是便也笑了笑算是表示赞同。 “只是我这里还有一个疑问，你可否再说与我听听？” 这回轮到完颜浩宇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这几天天天的往芳菲苑送吃食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吃食到底是送给琳儿开心的，还是别有用心给玉姐儿的呢？”完颜氏笑盈盈的问起来。 完颜浩宇一提起陆颜玉，便像中了死穴一般，立刻红了脸颊，看看左边，又瞅瞅右面，有点儿想逃避的意思。 “姐姐想多了吧，我不过是送几样吃食给外甥女尝尝，顺带着就给三小姐一并品尝了，哪会有您说的那些。” 不管完颜浩宇怎么抵赖，反正完颜氏只从完颜浩宇的神情中就能看出那起子异样，于是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我是你的亲姐姐，自小带你一起长大，你什么心思难不成我还猜不到吗，你是真情是假意我都了解的透透的，还不快招了。” 完颜浩宇这下更是从耳朵到脖子全都红了个遍，坐立不安的，“姐姐可别再取笑弟弟了，都是没有的事，即便是有，也得等弟弟将这八字画出一撇之后再说吧，若是姐姐没有什么别的事，弟弟就先告退了。”完颜浩宇说完也没给完颜氏留机会说话，一溜烟的蹿了出去，留下完颜氏一个人坐在正殿里依旧是表情复杂。 另一边，李依琳带着陆颜玉风风火火的就去了李凌风的蓬莱阁。 正巧李凌风待在书房里写写画画，这回李依琳的速度仍然赶超了下人通报的速度，一推门便冲了进去。 李凌风不知道正在案牍前看些什么，一见有人来，第一反应就是找了另一张纸覆盖了上去。 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依琳，后面还跟着慢了半拍的陆颜玉，于是李凌风只好训斥起站在外面的小厮，“说了来人要通报的，你的嘴难道只会吃饭不会说话吗，既然如此，不如打发你去干苦力。” 那下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赶紧磕头请罪，一边的李依琳知道是自己的不好才引得那小厮被李凌风一通骂，于是也赶紧上前求情。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好，你就别斥责他了，要说就说我吧。” 李凌风只斜了一眼李依琳，便说道，“行了，你下去吧。”小厮千恩万谢的从书房退了出去，又恭恭敬敬的关上了门。 “有什么事？”李凌风重新回到案牍前坐下，假装在看书。 “还不是先前你替颜玉表姐画的那副画像，不是说好了第二天裱好了给我送过来的嘛，这都几天了，也不见你有动静，到底怎么回事？”李依琳开门见山的问道。 谁知李凌风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那幅画不小心被我泼上了墨汁，所以让我扔掉了，本想知会你一声，谁知第二天就给忘记了。” 李依琳听了这话可不依了，大声‘啊’了一声，又紧跟着问道，“好好的画放在那里怎么会泼上墨汁，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扔了吧。” “泼上去了一大块，我看着已经不能挽救了，索性就让小厮扔了，不过是一副画像罢了，你若是想要，自己再去画一副好了，反正母妃让你交出来的人物画像你不是还没画好吗？”李凌风仍旧缓缓的说道，语气里并没有任何歉意。 “可是，我的画技摆在那里，明明跟哥哥你的差了一大截，若是再让我去画，无论如何也不如哥哥画得好呀。”李依琳倒是对自己的实力心如明镜，所以更加难过了。“这可怎么办呀，我还说想把画收藏起来呢，哥哥你这一下子，可让我的心愿破碎了。” 看着李依琳有点儿伤心的小模样，李凌风也有点儿不落忍，可是没有办法，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一丁点儿挽回的办法。 站在一旁如隐形人一般的陆颜玉这个时候才走到李依琳的身边，劝慰道，“我这个真人站在你身旁呢，你不知道珍惜，还偏偏为了一幅画伤心，这有什么可伤心的，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咱们再画就是了，我又没说嫌弃你画我画得难看，你看那天晚上你都把我画成那样了，我不是也一句话都没多说吗？” 陆颜玉的劝慰，倒是让李依琳略微松了皱紧的眉头，可脸上还是不高兴的神色，“我就是怕把你画丑了，所以才想求了哥哥的画，时常观摩着。” “观摩画有什么好的，咱们这就回去观摩真人好不好，我还是坐在那里，任由你画就是了。” 陆颜玉三言两语就把李依琳哄好了，两个小姐妹牵着手回了芳菲苑，只留下李凌风细细的在品味刚才陆颜玉说过的，真人在旁不珍惜，要一副画做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各怀心思 说来也巧，陆颜玉和李依琳从蓬莱阁出来的时辰，跟完颜浩宇离开完颜氏正殿的时辰差不多，两伙人于是又在穂竹轩门口碰了个正着。 完颜浩宇一见着陆颜玉，双眼立刻开始释放光芒，略微整了整衣冠，便走了上去。 “好巧啊舅舅，又在这里遇到你了。”李依琳先打了个招呼。 完颜浩宇故意装出一副洒脱样，没了刚才被完颜氏戏谑时的窘迫，“是呀，你们刚才是去找凌风了吧，说是要什么东西？要来了吗？” “还不是去要颜玉表姐的画像，可惜被哥哥给扔掉了。”一提起这档子事，李依琳又不开心的撅起了小嘴。 “画像？玉儿的画像怎么会在凌风那里？”古时未婚女子的画像可不能乱放在其他男子处，所以完颜浩宇有点儿紧张的问道。 “不过是哥哥教我画人物画的时候拿颜玉表姐做了模子，可惜那幅画被哥哥不小心泼上了墨汁，然后就被扔掉了。”说到这儿，李依琳还是觉得很是可惜。 “原来是这样。”完颜浩宇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瞥了陆颜玉一眼，他是打心眼儿里想跟她单独说上几句话，可是又苦于没有机会。 “舅舅，我跟颜玉表姐先回去了。”李依琳还惦记着回了芳菲苑在以陆颜玉为模子画上一副人物画像呢，所以着急回去。 可是，完颜浩宇却想多留她们一会儿，“这么着急回去干嘛，我的穂竹轩里有今年最新腌渍的红果，外圈裹了厚厚一层糖霜，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不如你们俩去尝尝味道如何？” 一提起吃，李依琳总是躲避不过去，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也没问陆颜玉的意见。就自个儿先答应了。“行，要不去尝尝也行。” 一旁的陆颜玉满脸黑线，用个红果就能把你引走，要不要这么容易啊。 一堆人就这么去了穂竹轩，完颜浩宇变着法的想把李依琳支开，于是想了这么个主意。 “琳儿，穂竹轩的小厨房里除了雪红果，还有不少好吃的点心零食，不过数量种类太多，不好一一端来。不如你去小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就告诉管事的嬷嬷，她自会给你包好，一并送回芳菲苑的。” 这个提议正中李依琳下怀，索性直接忘了陆颜玉的存在，欢欢乐乐的就跟着小厮去了厨房，留下正厅里的陆颜玉，单独面对完颜浩宇。跟上一次的独处不同，这一回两人之间不禁多了一分尴尬。 完颜浩宇亲自端起茶壶为陆颜玉斟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陆颜玉沉默不语，只是微微颔首，将茶杯接过去握在了手中。 完颜浩宇干咳了几声，发现实在不知道应该跟陆颜玉说些什么，可是说话间李依琳就要回来了，现下不说点儿什么。以后这样独处的机会就不好找了，于是完颜浩宇豁出去了，开始没话找话。 “今儿的天气不错。” 这么幼稚的话一说出口，完颜浩宇自己都后悔了，明明有点儿阴天，阳光都藏在云层里出不来，还说什么天气不错呀。 陆颜玉听了他这话，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斜睨了完颜浩宇一眼后，便又低下了头。 “这几日送去的吃食还合你的口味吧？”完颜浩宇又问道，嗯，这个话题可以。 “多谢完颜公子好意，这几日的吃食很好，味道可口，做得也景致。” 自从自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完颜浩宇便拿陆颜玉当成自己的意中人，所以这几日虽然没见，可心里却一直惦念着，这下陆颜玉终于是跟他说话了，完颜浩宇兴奋得心跳都加速了。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若是你觉得好吃，我让厨子日日变换了菜式给你送过去就是了。”完颜浩宇突然觉得自己前十几年都白活了，一旦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只能用吃食去填，好像这是对付李依琳最好的办法，可现下，他也只会这一招了。 “不必这么麻烦，其实芳菲苑自己的厨子做的饭菜就已经很可口了，完颜公子日日这样往芳菲苑送，郡主跟我都觉得有些劳师动众，不好意思。”稳稳的拒绝，陆颜玉对完颜浩宇的感觉止于好感，实在不好再受人恩惠。 “这没什么，不过是送个吃食什么的，都是举手之劳，你别忘了，我就是开饭馆的呀。”完颜浩宇就怕陆颜玉不愿意接受，又不能送首饰送衣物，若是连吃食都不要，那自己就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说成这样，陆颜玉没有继续争辩下去，只是回以笑容，反正自己已经在唐王府住了十几天了，估计也不会再久待了，你若愿意送就送吧。 “对了，玉儿，上次那件事，你还记在心里吗？”完颜浩宇有意去解开上次两人之间的疙瘩，于是主动问道。 陆颜玉当然知道完颜浩宇指的‘那件事’是什么事，但却故意装作忘了的样子，市井流言，过去就过去了吧。 “完颜公子说的什么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完颜浩宇也想尽快把这一页翻过去，于是也紧着说道，“嗨，我不过是一时想起来了，你若是忘了那就忘了吧，之前那些都怪我不好，太过于紧张你，所以才...算了算了，过去了过去了。”完颜浩宇自言自语了一通，自以为把这件事解决了，心情很是敞亮。 可是陆颜玉却对他的那句‘太过于紧张你’给牵绊住了，这个家伙是真的喜欢自己吧，若是喜欢干嘛不直说，你直说了我才好直接拒绝你，磨磨唧唧的算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的不喜欢你吧？！ 陆颜玉在心里琢磨着，从第一次看见完颜浩宇时，那时他还是颜老板，完全的神秘感吸引得陆颜玉对他产生了十足十的好感，想去打听他了解他，可是自从第二次来了唐王府做客，真真正正的了解了这个人之后，那些好感还存在吗？她不免默默地扪心自问，到底自己对完颜浩宇有没有喜欢之情呢，正想着这些，那个霸道的人儿，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晃晃悠悠的不肯离开，陆颜玉心里郁闷，怎么还莫名其妙想起了他呢！ 陆颜玉这边开了小差，完颜浩宇其实在心里也在想，到底应不应该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告诉眼前的佳人呢，错了这个机会，以后还真不好再去找，若是按照以前自己在塞外时的性格，说了也就说了，可是现在怎么就犹豫成这样了，难道是自己真的很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吗？ 两个人正沉默不语，各想各的时候，李依琳从小厨房回来了，一句‘舅舅、颜玉表姐’就把两个人的心思都给拉了回来。 “舅舅，你这边小厨房里好吃的零食可真不少，我看中了许多样，都吩咐嬷嬷给我装上了，舅舅你不介意吧？” 完颜浩宇在心里想，你最好是把所有的点心都搬走，不过能不能再晚点儿回来，我这边最重要的话还没说呢。 “那介意什么，这些点心零食的本来就是你们小姑娘爱吃的，这边是厨子拿来让我试吃，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呀，我还得多谢你肯统统打包走呢。” 李依琳得了完颜浩宇的肯定，笑嘻嘻的坐到了桌子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问道，“我出去的这会子，你们俩聊什么呐？” “天气...”“吃食...” 两个人很没有默契的同时张口，可说出来的话却不一样，三个人俱都愣在那里，只不过李依琳是奇怪，陆颜玉和完颜浩宇是尴尬。 “你们到底说什么了？”李依琳又问了一遍。 “吃食...”“天气...” 这下子又反了，气氛更冷了。 “我们是先聊了天气，又说了吃食。”陆颜玉抢先将话说圆。 “哦，是这样啊。”李依琳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颜玉表姐，咱们走吧，我还惦记着回去作画呢。” 完颜浩宇心里更加郁闷了，拿完了就走，你倒是迅速。 “怎么这么快就走，刚刚说给你们拿刚腌渍的雪红果，这点心还没上，你们就要走了吗？”完颜浩宇好话挽留。 “不用了舅舅，雪红果我让丫鬟们一并给我送去芳菲苑了，我们就不在你这里再耽误你的时间了，还是先走吧。”李依琳真的是如风一般的女子，也不顾完颜浩宇的脸色有多难看，拉着陆颜玉就走了，倒是陆颜玉一路上一直在忍着笑，差点儿憋出内伤。 回了芳菲苑，李依琳连休息都没休息，又是带着陆颜玉去了书房。 “颜玉表姐，你就坐在这里别动，今儿我非得使出自己的全力来，好好的为你画一幅画像不可，这次一定不会把你画丑，你就放心吧。” 这边有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陆颜玉乐的继续当模特，只是当这酸酸甜甜的雪红果真的吃进嘴里的时候，刚才困扰自己的问题又一次萦上了心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要回家了 李依琳这一画倒还真费了不少的时间，陆颜玉吃雪红果吃得都胃酸了，可李依琳还是没有画完，看着架势还真像那么回事，时不时的抬头端量，时不时的苦思冥想，确实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眼见着已经晚了用午膳的时辰，李依琳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陆颜玉也没有催促她，仍然板板整整的坐着，好不容易李依琳也能认真一回，自己好歹得支持一下不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眼见着李依琳放下画笔，陆颜玉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副巨作可算是作完了，她再不作完，自己不是饿死，就是坐死了。 想要起来一睹李依琳的画，哪知是自己坐在那里时间太久了，腰挺得有些酸，起身的一刹那脚步有点儿踉跄，差点儿摔倒，还亏了冬梅机灵，从后面一下子扶住了陆颜玉。 “颜玉表姐，你没事吧。”李依琳吓得跑了过来，也扶住陆颜玉，“快坐下快坐下，怎么莫名其妙就晕了呢？” 陆颜玉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不肯再坐下，“可别让我再坐下了，就这么坐了两个多时辰，除了嘴能动，剩下的哪里都不能动，起来不晕才怪呢，快让我活动活动吧，一会儿就没事了。” 陆颜玉扶着自己的腰，在冬梅的搀扶下来回走了几趟，这才觉得好多了，于是主动要求看李依琳的画。 “这回你下了这么大的劲儿，这画能让我欣赏一下了吧？” 李依琳还是有点儿犹豫，画在书桌上被她挡了又挡，“看可以，不过你可不许笑我，我的画技不如大哥。即便是再努力也白搭，所以，无论你一会儿看见什么都不许笑我。” “我笑你做什么，我画得还不如你，有什么资格笑话你，这点你不必担心。” 李依琳这才缓缓的将罩在画像上的一层宣纸揭开。于是一个带着疑惑表情努力思考的少女的画像出现在了陆颜玉的眼前。 尽管李依琳的画技确实不太成熟，有些地方画得还是不太相像，可是这已经比前几天的那几幅好的没边儿了，至少有了神韵，尤其是自己那带着疑惑的表情，画的倒是真有那么点儿意思。不过刚才自己在思考什么，怎么会流露出那种似乎是难以取舍的表情来呢。 “颜玉表姐，这画如何？”李依琳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很好很好。”陆颜玉说着还伸出大拇指来，“真的不错，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这下我就放心了，可以拿给母妃去看看了，若是通过了，我也算是交差了。”李依琳松了一口气，歪歪的坐在太师椅上，笑容灿烂又得意。 陆颜玉看见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又提点几句，“你可别忘了，王妃罚你画画的目的是让你静心，不是说交了差就完事了。若是你以后还这样莽撞行事，恐怕就不是一幅画能解决的了，肯定还会有更让你难心的动作要你好看的！” “知道知道，我知道了。”李依琳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后来又略微想了想说道，“不过这么说起来，我还觉得自己冤枉呢。” “冤枉？冤枉什么？” 李依琳转了转自己的眼珠，不怀好意的嘟囔了一句，“若是你跟大哥真的发生点儿什么，我也认罚了。可关键是什么都没有，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你说我这罚受的冤枉不冤枉？” 陆颜玉听完李依琳的歪理，瞬间无语，一头黑线，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是那日去完颜氏那里领罚时战战兢兢的模样了，于是陆颜玉只好装出生气的模样，吓唬她，“你这番歪理我若是告到王妃那里，你可是免不了又是一顿呵斥，或者干脆真的罚了你去打扫书库！” 李依琳知道陆颜玉不过是假装生气，所以并不怕她，“好姐姐，你就别唬人了，我知道你疼我，不会在背后打我的小报告的。” 看着李依琳上下翻动的睫毛，以及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陆颜玉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好弱弱的白了李依琳一眼算是呵斥。 两个人用了午膳后，百无聊赖，屋里热气腾腾的火盆烧得暖和极了，就着从穗竹轩完颜浩宇那里拿来的果子零食，又加上自制的奶茶，陆颜玉和李依琳依然是漫无目的的聊天，偶尔说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一屋子里连带着丫鬟都跟着笑得前仰后合，惬意极了。 可是还没等到太阳落山，威武侯府就来人了！ 来的是在田氏身边伺候的一个老嬷嬷，被门房的人领着先是见了完颜氏，问明来头后，才被领着去了芳菲苑。 “老奴给郡主、三小姐请安。” 陆颜玉不用问也猜了个大概，这嬷嬷一准是田氏派来喊自己回去的，前后算算，她也在唐王府住了十几日了，确实应该回家去了。 果不其然，那嬷嬷一张嘴便是田氏的吩咐，“三小姐，老奴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来接您回家的，府里接到了二老老爷的信，说是十多日前就从西北的将军府出发，回京述职来了，打前站的侍从今儿晌午就进了咱们府，说是二老老爷他们一行人，最晚后日就到了，所以老夫人的意思是接您回家也见见二老老爷。” 二老老爷就是威武侯陆英的亲弟弟陆雄，陆衍庆的亲祖父，小陆英三岁，却也是个能够镇守边关的英雄人物，一直戍守在西北城池，是上元朝的一道铜墙铁壁。朝廷的规矩，每到年关，武将总要进京述职，去年因为陆雄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宜长途跋涉，所以只得遣了他的得力副将替他前来，可今年身子已经痊愈了，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正好也可以顺路回家看望自己的哥哥，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这个时候，陆颜玉作为威武侯府的嫡长孙女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好，我知道了，这就让丫鬟们去收拾行李，嬷嬷稍等等我吧，一会儿就好。”陆颜玉笑着说道。 可还没等那嬷嬷应上一句，一边的李依琳就不依了，“什么嘛，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收拾行李还要一会儿，收拾完行李就到了用晚膳的点儿了，难不成要你饿着肚子离开，若是用完晚膳，时间就晚了，回家的路上天黑了，我放心不下...”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陆颜玉现在就走。 陆颜玉看着李依琳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想拦着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可是却依然得劝解她的小孩子脾气，“好琳儿，我在你这里满打满算也住了大半个月了，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就算祖母今儿不派人来接我，这几日我也盘算着要主动提出来回去呢，正巧今儿府里来了人，那我就今日告辞吧，以后还有机会咱们再见面就是了。” 好说歹说，可是李依琳就是拉着陆颜玉的衣袖不让她走，赖赖唧唧的小模样让陆颜玉又不忍心了，于是只好跟府里来的嬷嬷商量道，“你先回去跟祖母复命吧，就说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回去，绝耽误不了迎接堂祖父。” 那嬷嬷恭敬的点了点头，都是主子们的决定，她不过是个传话的，主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好，老奴这就回去回禀老夫人去了，等明日一早，便再带着马车来接小姐。” 李依琳见陆颜玉提出晚上一天走，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慌忙说道，“不必再来一趟了，我们唐王府还能缺了马车不成，明日我们自会派人去送的，让老夫人放心就是了。” 嬷嬷得了令，便又匆匆的走了。 接下来的晚膳，李依琳吃得没什么精神，就连最喜欢的佳闷黄花也只夹了几筷子就说没胃口不肯再吃了，陆颜玉了解她的脾气，也不好再劝导什么，反正自己说什么明日都是要走的，这是没得商量的事，即便她再不高兴，也只能接受了。 跟着李依琳也放下了筷子，陆颜玉温柔的一笑，拉起李依琳的小手离开了饭桌，便去了她的房间。 安慰李依琳坐在那里，又倒了杯茶水，陆颜玉这才开口说道，“你瞧瞧，又不是我一辈子都不再跟你见面了，怎么就拉下了脸子，跟谁欠你钱似的呢。” “颜玉表姐，我还不是舍不得你走，这些日子朝夕相伴，我早就习惯了跟你同吃同睡的日子，冷不丁的你一走，我这芳菲苑还不知道要冷清成什么样呢。”李依琳撅着小嘴，闷闷不乐。 “可是，再怎么说，我也得回自己的家呀，不过我跟你保证，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玩的，到时候也可以小住个十天半个月的，这样好不好？”陆颜玉只能用哄小孩子的方法哄李依琳了。 “那不如你回家住上两天，我下个月就去接你？”李依琳说到这里，眼睛里放出灿烂的光芒、 可是却得到了陆颜玉的拒绝，“那哪儿成啊，说话间就要进腊月了，快该过年了，过年的时候还出门可就有点儿不合规矩了，不如等开春，开了春之后咱们再聚就是了。” “开春？那岂不是还要等上好几个月，我不要！”李依琳耍起了赖皮，“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l3l4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仇人’见面 对于李依琳的帅赖皮行径，陆颜玉忍不住摇了摇头，却并没放在心上，反倒是悠闲地喝起了茶水，也不搭理她那一茬，这样一来，着急的就是李依琳了。 “颜玉表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到底依不依我说的，你倒是说话呀！” 陆颜玉忍着笑就是不说话，看你还有什么招数，尽量都使出来把。 ‘挣扎’了一会儿，李依琳就被陆颜玉的淡定打败了，只好又软趴趴的坐了下来，“今天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陆颜玉被她的请求彻底逗乐了，于是连忙答应着，“这有什么难的。”陆颜玉温和地拍了拍李依琳的肩膀，又吩咐麦儿，“去拿你家郡主的枕头来吧，被子倒是不用，我这里的被子可是厚实的很呢。” 麦儿得了令就回去拿枕头了，而李依琳则是赖在陆颜玉的肩膀上靠着，不肯挪窝半步。 “好啦好啦，你这样赖着我做什么，从现在起到睡觉还有很久，要么你就找本书看，要么你就随便做点自己想做的，我还得收拾包袱呢，总不能明日一早起来慌慌张张的拾掇吧，万一要是落下什么东西，还得让你遣人巴巴的给我送去，多麻烦呀。” 李依琳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陆颜玉走，可却拦不住，于是只能带着幽怨的眼神看着陆颜玉带着冬梅和绿竹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拿这搬那，心情坏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麦儿抱着枕头从屋外进来，也带来了完颜氏的吩咐，“郡主，王妃说请您去一趟正殿。” “这个时辰了。母妃还喊我做什么。”李依琳虽然有疑问，不过却丝毫没有耽搁的就从椅子上起来，又跟陆颜玉说了一声，然后才匆匆的离开了。 稍微清静了一点儿，没了李依琳能‘杀死人’的锐利眼神，陆颜玉这才敢大声的指挥起两个丫鬟。 忙了一会儿。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今晚和明早必须要用的用品，剩下的都已经整理妥当，本来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倒也不麻烦，仍旧是两个包袱。说走就走的节奏。 这边刚收拾好了，陆颜玉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听门外另一个小丫鬟敲了门后走进来，“三小姐，完颜老爷来了。” 一听说完颜浩宇来了。陆颜玉心里一沉，时间不早了，这个家伙来芳菲苑做什么，而且不巧的是，李依琳这个正经主子还不在，她出去接待，这算什么。 可是无论如何，丫鬟都通报了，自己不出去见见也不好，于是略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陆颜玉便随着丫鬟去了正厅。 完颜浩宇从福子那里听说，威武侯府来人要接陆颜玉回去了，一时便着了急，白天的时候没有抓住机会跟陆颜玉表明心迹本就让他够懊恼的了，本想着过几天再找机会，没想到佳人明日就要走了，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再见着，所以今晚似乎是最后的机会，再抓不住可就活该了！ 完颜浩宇冒昧的来了芳菲苑，本来还想着怎么才能找机会单独与陆颜玉说上几句话。可是没想到天助他也，李依琳竟然被完颜氏叫去了正殿，这样机会可是不可多得的了！ 陆颜玉一进了正厅，便先是福了一身，然后才问道，“这么晚了，完颜公子造访有什么事吗？郡主去了王妃那里。” 陆颜玉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李依琳去了王妃那里，你若是找她，她不在，你请回吧，你若是找我，这么晚了，男女说话不太方便，引人非议，所以你也请回吧，总之现在不是会客的点儿，你来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没事，赶紧走吧。 完颜浩宇心里明白陆颜玉的意思，可却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于是壮着胆子暗示起她来。 “我刚才读了《诗经》里的一首诗，想与你分享一二，所以才趁夜而来，玉儿你别介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颜玉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尽管担心此刻见面不妥，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说道，“哦？完颜公子看的是哪一首，竟然能有如此感慨，惹得你这个时辰还要找个诗友一舒心中感怀。” 完颜浩宇心里高兴，陆颜玉并没有撵他，于是信心满满的说道，“就是《关雎》，里面有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甚是喜爱，所以才想着来与你分享一下，不知玉儿你有什么见解。” 《关雎》是一首男子求爱女子时所做的诗句，意思露骨，现在完颜浩宇用这么一首诗来试探自己，想必即便是傻子这一刻也应该明白其中意思了，不过陆颜玉却不为所动，依旧装傻充愣。 “不过是男子喜欢一个女子所写下的情诗，这样的东西平日里我并不了解，家里管得严，祖母是不允许我们私下里看这些的，若是问起唐诗宋词，我还能跟完颜公子探讨一二，可是若论起《诗经》我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完颜浩宇没有想到上来就碰了一鼻子灰，可却仍有点儿不甘心，他就不信了，平时聪慧可人的陆颜玉，竟然听不懂他说的这句诗所代表的另一层意思。 “你不懂没有关系，那就听听我对这首诗的理解吧。”完颜浩宇负手而立，又略想了想才说道，“这首诗充分表达了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强烈爱慕之情，只不过苦于规矩礼数这些不能逾越的鸿沟，所以才作下了这首诗，表达心中情怀，我读后很有感概，非常羡慕作诗男子的勇敢，竟然能如此落落大方的表达出来，这得需要多少勇气啊。” 完颜浩宇抒发完心中的感慨，本希望得到陆颜玉的共鸣，没想到陆颜玉天生就会迫人冷水，只听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完颜公子理解的感情很是到位，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 完颜浩宇一脸黑线，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好了，于是只得愣在那里，他现下确定了，这个妮子不是听不明白，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真狡猾，可是她装糊涂是个什么意思，害羞？还是拒绝？ 还没等完颜浩宇琢磨清楚其中的意思，门外突然传来另一个男声，“舅舅这么晚了，还在探讨诗文中的奥妙，如此这般刻苦好学真是值得外甥多多效仿学习，只是这首诗既然三小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不如舅舅就跟我探讨探讨如何？” 声音落地，人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是李凌风还能是谁！ 陆颜玉一见李凌风深更半夜的也来了，于是心头不自然的一紧张，这是什么情况，人越来越多，这个还没送走呢，又来一个，何况两个人还是冤家，本就因为季孙玲珑结下了仇，这下仇人见面，可要怎么应付下去呀。 没办法，陆颜玉只能悄悄的吩咐了身后的冬梅，让她找个李依琳的丫鬟去完颜氏那里将李依琳喊回来，这种阵仗，她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陆颜玉跟冬梅说完悄悄话，这才赶紧又回过身来，朝着李凌风见了个礼，“给凌风表哥请安，不知道你这么晚来了，有什么事，琳表妹去王妃那里了，大概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陆颜玉又是话里有话，李依琳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俩如果有话讲还是出去单独讲吧，一会儿可别在这芳菲苑打起来了，溅到自己身上血，那可就不好了。 “天色已晚了，不管凌风表哥和完颜公子有什么事，不如都等到明天天亮了再说吧，再说了现下琳儿也不在，我在这儿杵着也多有不便，所以...” 陆颜玉已经把逐客令说得这么委婉了，可是眼前的两个人却都丝毫不为之所动，他俩倒是像看对了眼似的，互相盯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完颜浩宇从李凌风一踏进来，便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异样，这不是先前因为玲珑的事，李凌风生气所表现出来的愤怒，而是强烈的妒火，那股子嫉妒只有男人才能看得明白，完颜浩宇想及此心头一震，怎么，难道他也对玉儿动了心思？ 其实李凌风紧跟着完颜浩宇晚了几步来到的芳菲苑，他刻意没有让丫鬟通报，虽然知道站在别人窗户下面偷听有失气度，可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李凌风也忘记那些个君子之道了，竟然就这么含胸‘偷听’了一会儿。 完颜浩宇的《关雎》一说出口，李凌风就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深夜造访，果然也就因为这档子事，不过眼见着要听到陆颜玉的答复，李凌风还是心口紧了一紧，当他听到陆颜玉装傻充愣，死活不肯接话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丫头，还是那么机灵，她不愿意说出来的事，谁也奈何不了。 本以为完颜浩宇吃了一记闭门羹，会老老实实的回去，谁知却纠缠起陆颜玉没完没了了，李凌风在门外待得时间实在太久了，实在憋不下去了，于是这才接了一句话，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见面，‘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果然容易碰撞出新的火花！ 第一百四十五章 顺水推舟 陆颜玉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两个男人的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她知道的还停留在李凌风为了季孙玲珑而跟完颜浩宇结下的‘仇恨’上，可是悄悄的，这种‘敌视’却被她自己给改变了，好像只有她自己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到。 “那个...我说，不如咱们都坐下吧，屋里又不是没有椅子，都坐下嘛，喝杯茶暖暖身子。”陆颜玉陪着笑，生怕两个人会因为任何的伶仃小事而吵起来，所以盯着两个人的眼神一丝也不敢有所懈怠。 “快去泡茶来。”“端点儿点心来。”“炭火不够旺，添点银碳。”... 陆颜玉为了化解尴尬，只能不停的跟身后的丫鬟说这说那，反正那两个大哥哪个都不好惹，我不惹就是了，只是李依琳怎么还没回来，真让人着急。 李凌风和完颜浩宇都端着茶杯，一个若无其事的吹着茶盏里飘着的茶叶，另一个则是装作看别的地方，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向陆颜玉。 屋里气氛不太好，没有人说话，只有丫鬟进进出出的动静，陆颜玉紧张的窝在椅子里，撇了撇嘴，实在不知道应该干点儿什么才能化解这股子尴尬，只是越是没事可做，越能感受到来自完颜浩宇的那股灼热的目光，陆颜玉被盯得有些发毛了，实在忍不下去，于是索性猛地一下子抬起头，反瞪了过去。 完颜浩宇大概没有想到陆颜玉敢这么直接的看向他，被陆颜玉这一瞪不要紧，身上一紧张，手指不小心就碰到了茶盏里的热水，泡茶的水是滚烫的，自然把完颜浩宇烫得‘哎呀’一声，紧接着就扔掉了手里的茶盏。 茶盏掉在地上发出的’咔嚓‘声。跟李依琳进门的推门声正好重叠在一起，不明就里的李依琳一进来就看见好几个丫鬟围在完颜浩宇的身前，只有陆颜玉带着惊讶的表情，以及李凌风带着嘲笑的表情，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 李依琳一进门也赶紧跑到完颜浩宇的面前，之间完颜浩宇的手指和手背被滚烫的茶水溅到之后，都起了红色的小水泡。听见李依琳的‘哎呀’声之后。陆颜玉这才缓过神来，也围了过去。 一看确实烫得不轻，陆颜玉带着歉意的问道，“完颜公子。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都是些不大的水泡，刚烫出来，倒还真不是很疼，况且这个时候正是展现自己男子汉气概的当口，即便是真疼，也不能说疼啊。 “没事没事，没什么感觉，不用担心。” 陆颜玉没说什么。李依琳却是不依了。“什么没事啊，必须得用药敷上才行，舅舅，我这里有最好的金创药，你抹上。过个两三天就好了，只是这几天，你的这只手还是少碰水为妙。” 完颜浩宇听话的点点头，只是这番关心他的话不是出自陆颜玉之口，完颜浩宇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遗憾的。 处理完完颜浩宇的烫伤，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是看两个大男人谁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陆颜玉实在不愿意再待在这么怪异的环境之下，于是以‘收拾包袱’为借口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以为自己一走，正厅里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人了，兴许气氛能稍微缓和一些，李依琳大概会陪着她的舅舅和大哥说会儿话才能回来的，可谁知陆颜玉前脚踏进房门，才刚褪下棉袍，李依琳就跟着也回来了。 “你怎么不跟凌风表哥和完颜公子多聊一会儿。这么匆匆的就回来了。” “不是我不跟他们聊，本来我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俩心中的郁结化解一番，谁知道这两个人似乎突然同时有什么事，全都走了，那些个劝和的话只能被我全数再吞回肚子里了。”李依琳郁闷的答道。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两姐妹于是都洗漱了一番，李依琳说了要跟陆颜玉一个床睡，陆颜玉便让她睡在了里面。 打打闹闹了一阵子，李依琳的高昂的精神头才算下去，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很快陆颜玉就听见了她匀速的呼吸。 陆颜玉翻了个身，走下床去，屋里仅剩的那一只蜡烛的烛芯已经摇摇晃晃的了，似乎是烧得快见底了，陆颜玉披了一件外衣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并没有多少睡意。 这几天发生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陆颜玉的脑子里来回晃悠，自从被李依琳调皮的锁进了书库里，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李凌风虽然还是很霸道，不过那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却也暴露无遗，外加上完颜浩宇频繁的献殷勤，和今晚上模模糊糊的表白，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在陆颜玉的脑瓜里有些膨胀，让她一时有点儿琢磨不过来了。 从车祸到穿越，好不容易适应了威武侯府三小姐的生活，可是她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开始她掂量的是平安宁静，只要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就好了，可是现在看来，对于平平安安的具体定义又是什么呢，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生一堆娃，这么看来也用不了多久，进了腊月，她就满十四了，十五岁及笄就可以嫁人了，现在想来，嫁人这一步必须划入她的计划之中了，只是如何才能摆脱封建束缚，找到一个可以白头到老的良人，却也真的不太容易。 陆颜玉思考了半天，这才觉得有点儿疲倦，明日还得早起回家，所以现下还是快点儿睡吧，重新躺回床上，李依琳依旧睡得很熟，陆颜玉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便也阖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陆颜玉依旧跟着李依琳先去正殿给完颜氏请安，也是辞行，这些日子完颜氏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从里到外都为陆颜玉考虑的周到体贴，陆颜玉对完颜氏很是感激。 跟完颜氏见了礼之后，完颜氏早有准备，直接叫丫鬟端着一个托盘便走了上来，“这个锦盒里是一套珍珠头面，不甚华贵，最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带了，我知道再过半个月就到你的寿辰了，那个时候我恐怕抽不出时间来去给你贺寿，不如今儿索性就将寿礼提前送出去，你喜不喜欢。” 丫鬟将锦盒打开，这套珍珠头面可不像完颜氏说的那样不甚华贵，那些个珍珠个个圆润，一看就身价不凡，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那套珍珠并不是纯白色的，而是微微泛着一点儿粉色，看起来更加娇俏可爱，果然更适合年轻一点儿的人佩戴，不会显得老气。 可是这样贵重的礼物，让陆颜玉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虽然她跟李依琳的关系很好，可完颜氏赠送这样的礼物，未免也有点儿太大手笔了。 “王妃的好意，玉儿心领，可是这副头面看起来也太华贵了，玉儿小小年纪，实在是衬不起它，所以还请王妃收回去把。” 完颜氏早就料到，陆颜玉并不是贪心之人，也很守着规矩，可是她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是喜欢这个丫头，所以不免又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推拉。 “这有什么不能收的，你若觉得华贵那就让下人先给你收起来便是了，以后年纪再大大，再拿出来佩戴，不管送什么都是我的心意，你若不肯收，那就是无视我的心意了。” “每次来唐王府小住，走的时候都少不了给我的礼物，第一次来王爷送得狐狸皮毛就已经很贵重了，这回王妃又给了头面，这让玉儿下次还怎么再来啊。”陆颜玉说得头头是道，就是怕人家以为她好像是不拿点儿什么都不能走似的。 “这次跟上次的不异样，因着是你的寿辰我才赏了这个给你，若不然你可是什么也得不着的。”完颜氏笑着挥了挥手，让丫鬟将东西转交给陆颜玉身后的冬梅。“就这么着吧，你可别再推辞过来推辞过去了，我瞅着都眼晕，反正我喜欢谁，自然就会疼谁，这点儿是毋庸置疑的。” 陆颜玉心里欢喜，面上还有点儿难为情，于是看了看身边的李依琳，没想到李依琳也是一副替她心安理得的样子，“颜玉表姐你就收下吧，昨儿我跟母妃商量了好久才决定送你这幅头面，都是母妃的心意，没什么要不得的。” 原来昨个儿晚上，完颜氏喊李依琳过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还得挑拣一番才能确定送什么当寿礼，看来陆颜玉在完颜氏的心里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又说了几句家常，完颜氏留陆颜玉在她那里用早膳，恰巧这个时候李凌风也来了。 “大哥，好巧啊。”李依琳正用勺子舀了甜汤送进嘴里，看见李凌风来了便主动打起招呼。 “这有什么巧的，不过是来给母妃请安。”李凌风反问道。 “不是啊，以前你不都喜欢傍晚来跟母妃请安的嘛，可是最近似乎改了时间点，都是早上了。”李依琳傻乎乎的戳破了李凌风强装出来的镇静，倒是让一旁的完颜氏看起了热闹。 “我嗜好变了，难道不行吗？”李凌风恨恨地回了这么一句，便径自坐在了餐桌前，丫鬟们自动的盛了一碗粥递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眼见着大家都吃饱了，完颜氏顺水推舟的跟李凌风提议道，“既然你今儿没什么事，那不如就你把玉姐儿给送回去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回府 不似以前那么排斥，李凌风和陆颜玉都没说什么便点头答应了，说好了一会儿陆颜玉回芳菲苑拿行李，李凌风去吩咐小厮们备马、套马车，一切都那么和谐。 商量定了，半个时辰后在唐王府门口会面，李凌风早一步到了，仍旧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英气逼人。 晚一步，陆颜玉和李依琳便也姗姗来到，丫鬟们将包袱装车，两个小姐妹则依依不舍的话别。 李依琳没有别的，无非就是让陆颜玉以后还来唐王府小住，说来说去都没换过别的要求。 陆颜玉也如往常一样，温和的答应着，她喜欢跟李依琳在一起，朝夕相伴的日子总是那么轻松愉快。 “好啦好啦，你就别惆怅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面了，哪里用的着回回都跟生离死别似的。”陆颜玉半开着玩笑，这才将李依琳逗得咧嘴笑了笑。 “我知道，可就是舍不得你嘛。”李依琳攥着陆颜玉的手不肯撒开，这么长的日子里，早就积累了很深的感情，猛地陆颜玉一走，李依琳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两个人就这么依依不舍下去，这告别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李凌风有点儿坐不住了，骑在马上，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不是还说过几日颜玉表妹过寿辰的时候要去她那里贺寿嘛，算起来也没有多少时日又可以见面了。” 李依琳被李凌风一语点破，瞬间换了一副惊喜的表情，“对呀。对呀，我怎么忘了这回事了，用不了几日我就可以去威武侯府找你玩了颜玉表姐，那时候可是你的寿辰。我还得精心准备一样礼物给你带过去呢。” 陆颜玉也是不住的点头，转身刚要上马车，却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里，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陆颜玉觉得那个人就是完颜浩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家伙竟然只是躲在门后，这就算是送别了吗？ 不过，人家要怎样做，自己也管不着，爱怎样就怎样吧。于是陆颜玉仍是笑容满面的上了马车，跟上次离开唐王府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当看着李依琳挥手告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处后。陆颜玉将脑袋从窗户外面伸了回来。满心满意的将双手抱在一起。放在胸前，舒舒服服的闭目养神。 马车很是平稳的行驶着，没有多少时辰就到了威武侯府门口。陆颜玉让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看见好几个丫鬟小厮在门放出进进出出的忙活着。有的人手里端着铜盆，有的人手里拿着抹布，一看就知道在打扫卫生，看来陆英对陆雄的到来，还是很看重的。 陆颜玉想完这些，回过头来看着李凌风说道，“凌风表哥送我回来一路辛苦了，不如进去喝杯茶休息一下？” 这话自然是客套话，整个威武侯府都在为了迎接陆雄的到来而忙里忙外，哪有功夫再去接待李凌风呢，李凌风也明白，于是推辞了几句。 “不必了，我那里还有别的事要忙，就把你送到这里吧，替我转达老夫人，改日我再来叨扰吧。” 最近李凌风表现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虽然霸道还是他的一大特点，可是有的时候这个人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陆颜玉对李凌风的态度也是温和了不少的。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你了。” 李凌风笑着一脚上了马背，拖着马缰要掉头回去，可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马喊住陆颜玉，“我已经替你报过仇了，以后他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放心吧。” 别人大概该不能明白李凌风的意思，可是陆颜玉却明白，那个‘他’自然是指的闫庆友，不过到底李凌风对他做了什么，倒是现在她最好奇的。 “你后来又去找他了？” “是呀，不好好谈谈怎么能解决问题。”李凌风笑了笑，笑容又变得邪魅起来。 “那你们做什么了都？” “这个嘛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足够了。”李凌风说完也没给陆颜玉继续追问的机会，调转马头，夹紧马肚子，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陆颜玉无奈的笑了笑，反正现在这个李凌风倒是越看越顺眼了，没再继续想那么多，陆颜玉带着冬梅和绿竹就回了府。 回踏雪斋放了东西，陆颜玉第一时间又跑去了东院给田氏请按安，适逢饭点便留在东院用了午膳。 田氏并没有很多时间跟陆颜玉说话，为了迎接陆雄，陆英下令要把全家上下都洒扫一遍，还得为陆雄一行人拾掇院子，左右都得靠田氏操心，所以这个时候田氏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用完午膳，陆颜玉便回了踏雪斋，倒是陆颜纹已经候在踏雪斋里多时了。 “三姐，你可算回来了，去唐王府住了大半个月，我都想死你你了。” 陆颜纹还是心直口快，见了陆颜玉便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她不肯撒手，陆颜玉心里也是暖暖的，没想到不管是在府外还是府内，总有人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着自己‘姐姐’，自己的妹妹缘还真是不孬，换句话说，自己还真变成知心大姐了。 “什么时候来的，等了一会儿了吗？”陆颜玉热络的拉着陆颜纹的手便进了正厅，还不住的问道。 “我也是用午膳的时候听丫鬟们说你回来了，这才匆匆扒了几口就赶过来了，没想到你倒是抢先一步先去给祖母请安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喽。”陆颜纹的语气还是很随意，早就把陆颜玉当成自己人了。“这几日你不在，我可是无聊极了，每日被娘逼着做女工，没什么趣。” 陆颜纹还是老样子，上来先埋怨一番，陆颜玉摸得准她的脾气，于是也耐心的听着。 “做女工好啊，快说说你都会绣什么样子了？” “绣些简单的花样倒还难不倒我，只不过再稍微难点儿的就不行了。哎，对了三姐，你别光问我，你这半个多月在唐王府住得如何呀？ 陆颜纹拐弯抹角还是想打听唐王府的事，陆颜玉差点儿忘了这茬，这小妮子怕是还惦记着李凌风呢把吧。 “一切都好啊，不过是每日跟依琳表妹做伴罢了，没什么特殊的。”陆颜玉故意只字不露，惹得陆颜纹着急。 “那凌风表哥没有陪着你们一起吗？”还是这个老问题，上次从唐王府回来她就问了这个问题，这次还是这样，可让陆颜玉有点儿哭笑不得了。 “没有，他一个男子也不能老陪着我跟依琳表妹啊，凌风表哥还有他自己的事要做呢。” 还是异样否定的答案，陆颜纹努力克制，却还是不小心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李凌风了，也鲜少知道关于李凌风的消息，这回好不容易盼着陆颜玉回来了，可还是一无所知，陆颜纹记起了之李氏跟她说的不许她惦记李凌风的事，于是心里更加难过上火。 陆颜玉现如今对李凌风的看法有所改观，可是这个时候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陆颜纹了，于是也只好找了别的话题，来让陆颜纹忘掉眼前的烦恼。 “我这几日走了，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陆颜纹精神不高，泱泱的回答道，“明日堂祖父就回来了，这个想必三姐已经知道了吧？” <> r />陆颜玉剥开一个冰糖橘子的皮，将橘瓤递给了陆颜纹后点了点头，“昨儿就听说了，可是不知道二哥哥跟着一起回来吗？” “听说是一起回来的，他一回到西北就成了亲，这次也是带着新嫂嫂一起来的。” 一听到陆衍庆成亲的消息，陆颜玉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惊讶的，他就这么面对命运屈服了，前儿还说愿意带着李依琳私奔呢，这边一碰了壁立刻就娶了别人，男人啊男人，还真是不靠谱。 “明天一早就能到吗？” “听我娘说是，这几天娘一直在里里外外帮衬着祖母操持，她是最清楚这事的。”陆颜纹说着说着，心情也有点儿恢复了。 李氏自从病好了之后，又开始管着威武侯府内院的大小事宜了，最失望的是张氏，本以为李氏生病是最好的时机可以将管家大权独揽下来，可是没想到李氏最终却是好了，而且一丁点儿后遗症也没有留下，除了脾气比以前平和了许多，剩下的做事方式还是那么的雷厉风行，没让张氏占了丝毫的便宜去。 “对了，三姐，我再跟你将一件有趣的事，你听了可别惊讶！” 陆颜玉还以为陆颜纹嘴里说出来的不过就是小道消息外加八卦什么呢，一开始并没在意，直到陆颜纹将陈姨娘救了翡翠的事全部讲出来之后，才真的觉得有点儿讶异了！ “真的吗，陈氏为了救翡翠差点儿摔断腿？”陆颜玉忍不住重复了一便。 “当然是真的，这事在咱们府里都传开了，传出来好几个版本，你要不要听听看？”陆颜纹八卦起来也是绘声绘色。 陆颜玉当然要听，浮霜苑的事也是她的事，坐视不管可不是她的风格！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分析 陆颜玢将府里传开的各种版本一一讲给了陆颜玉听，什么翡翠假意陷害陈氏，故意摔倒啊，什么陈氏没有这么好心，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甚至把陆颜纹也给拉了进去，说其实幕后黑手是她，都是为了给陈姨娘抱不平，故意要整治翡翠，却一不小心将陈姨娘拉了进去，总之等等等等，这事对然过去了好几天，却仍然是主子丫鬟下人们背后的谈资。 “三姐，依你说，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版本，未免也太传奇了。”陆颜玢用了好一会子才将这些个话都传给陆颜玢听，说完便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大口茶水，显然是口渴了。 陆颜玉暂时没有理会陆颜玢的提问，而是心里仍在思考，以她对陈姨娘的了解，这个女人可没有这样的好心，何况翡翠可是陆连城新纳的小妾，如今正得陆连城的喜爱，任谁去想，也能明白的道理就是，这个年老色衰的为什么要去帮那个荣宠正盛的，若是翡翠随便摔上一跤，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合陈姨娘的意，可是现下里她偏偏去拉了一把翡翠，可就真真的是奇怪了。 还有翡翠陷害陈氏一说，也不是说不通，如今浮霜苑里是没有正主夫人主持家事的，翡翠虽然得到了陆连城几乎所有的宠爱，可是陈氏却也是她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虽然陈氏的年纪已经大了，甚至可以说从陆连城那里得不到一星半点的爱，可是生育了一双儿女却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翡翠霸占着陆连城。尽快的去怀上身孕，可这生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而且在这个年代，生孩子不是本事，顺顺利利的养大才是本事，双管齐下，首先除掉陈氏岂不是更好了。 再说说陆颜纹，陆颜玉想破了脑袋也觉得是她去陷害翡翠夫人可能性极小。在浮霜苑里陆颜纹想耍点儿什么手段，陈姨娘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再说了就凭陆颜纹的脑子，即便是想得出来这样的主意，也必得需要陈姨娘在一旁推波助澜，总之陆颜纹和陈姨娘是绑在一起的，没有一丝一毫分开的可能性。 那如果。这事就是陆颜纹的主意，陈姨娘也是知情的呢... 陆颜玉想到这儿，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陆颜玢，又追问道，“那浮霜苑那边我爹是怎么说的？” “二伯父没说什么啊，只是因为是陈氏救了翡翠的缘故，如今可是也很疼爱陈氏的呢。”陆颜玢也不用思考。就直接脱口而出。 “果然如此！”陆颜玉听了陆颜玢的话一拍大腿，自言自语道，甚至又做了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 陆颜玢看出来陆颜玉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好奇的追问道，“三姐你看出什么来了，快说给我听听。” 陆颜玉手里把玩着汤婆子上带着的小挂坠儿，慢条斯理的笑了笑问道，“若是说是陈氏救了翡翠，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陆颜玢又是脱口而出。 “若是说是翡翠有意栽赃陷害陈氏，你信不信？”陆颜玉又问道。 “这个嘛...”陆颜玢略微犹豫了一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那就剩最后一个了，四妹幕后操纵，你觉得呢？” “同样，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只是...”陆颜玢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 “只是什么？” “只是，这恐怕不是以她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事。”陆颜玢想了半天，又露出一句。 陆颜玉一步一步将自己的想法用陆颜玢的嘴说出来，眼见就要成功。 “对呀。若真是四妹做的，至少她得需要一个帮手把，这个帮手还不是一般的帮手，得能帮她出谋划策。还能帮她掩人耳目，最后还得处理剩下来如果不成功所导致的麻烦，那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那...”陆颜玢想着想着，突然睁大了双眼，看来是想到了答案，“难道是陈姨娘？” 陆颜玉将手中的小挂坠儿扔到一边，正儿八经的接着陆颜玢的猜测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幕后的人到底是谁，或者说这真的是一件偶然发生的小事故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果我们从有人故意为之的一面上去想的话，翡翠摔倒，陈氏营救，然后还把她自己搭了进去，而且还受了不小的伤，再然后呢，这件事目前的最大受益者是谁？” “若这样想来，那就是陈姨娘喽，听说这几日二伯父顾念着她的伤，日日都去陈姨娘的房里陪伴呢。”陆颜玢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这就对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最有可能是幕后操纵者，不过是摔了一跤，可却换回了我爹爹许久都不曾给过的关怀，这么看来绝对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颜玉笑着讲完了自己的分析，留下恍然大悟的陆颜玢，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小嘴已经惊讶的张开了。 “三姐你的意思是，陈姨娘和四姐两个人联合起来，故意做下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挽回二伯父的心？”陆颜玢将陆颜玉的话，简略的总结了一下。 “这都是我的猜测，我也没有证据，哪里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不过即便是四妹没有搀和到这里面来，想来陈氏也不可能完全将自己择干净了，你想想看，遇上紧急救人的场景，恐怕不是光有眼力价就行的，还得有真心实意，这样的关口最考验的就是一个人的心意，如果不是真心的，很难在那种情况下，舍去自己的安全，去保护另一个人，要我说除了相爱的恋人夫妻，或者是嫡亲的父母子女的关系，别人再难做到了。”陆颜玉的话从来都说的很委婉，可却很有说服力，连陆颜玢听了都觉得甚是有道理。 “难怪我觉得这事奇怪的很，原来所有的疙瘩都在这里，三姐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是豁然开朗呢。”陆颜玢就像是猛地明白了一件困扰她很久的事异样，露出了‘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不过，我的猜测未必就一定是对的，正如我刚才说的，说不定真的是偶然发生的小事故也不一定，所以，我的分析就只有咱们两个知道，你就别再对旁人说了，好不好？” “当然好。”陆颜玢敞快的应了一句，连嗝都没打。 两个小姐妹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陆颜玢便依依不舍的回了知秋阁，不过却约好了明日从东院请了安后，再来踏雪斋用早膳，陆颜玉笑着答应了小丫头的请求。 等陆颜玢前脚一走，陆颜玉回了卧房，无聊的看着求姑姑她们在给自己收拾行李，而自己没什么事做，于是又不知不觉的陷入了对于刚才那段见闻的揣测当中，其实这事细想起来却也并不关陆颜玉什么事，不过是两个妾侍争宠，谁受个伤也当不了什么要紧，可是陆颜玉却不知为什么，隐隐约约觉得其中并不简单。 虽然刚才跟陆颜玢分析的时候，她想了好几种可能性，但其实在她的心里，是早就认定了这事必是陈氏使的小伎俩。 从陈氏那里看，就为了重新得到陆连城的关心，恐怕也不是事情的结局，伤总有好的那一天，可等伤好了怎么办，翡翠现在无疑是最受陆连城宠爱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除非... 除非有一天她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才能抹杀陆连城的宠爱，可翡翠自己会想不开这样去做吗？ 陆颜玉想了又想，好奇心驱使她想去浮霜苑里一探究竟，何况这么多天在唐王府里小住，这一回来总要去给陆连城请安问好的呀！ 想到这里，陆颜玉招呼了一下求姑姑，“姑姑，一会儿用了晚膳，咱们就去浮霜苑吧，我要去给爹爹请安。” 为着请安的事，陆颜玉的晚膳匆匆只匆匆扒了两口，她带着求姑姑一起去了浮霜苑，到的时候正巧浮霜苑里的老少也在用膳。 饭厅里只有翡翠一个人，不见陆连城也不见陈氏母女，陆颜玉的到来，让落寞的翡翠有了一丝惊喜。 “三小姐回来了。”翡翠没忘了规矩，抢先福了一身。 “是，今儿一早回来的。”陆颜玉拉着翡翠的手将她又拉回椅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因着年纪相仿，所以少了许多代沟。 “三小姐一去唐王府，住了那么多日子，可见唐王府的小郡主是真心待您好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做着伴着实让人羡慕。”翡翠两句话就透露出了她的小心思，无非是现在陆连城对陈氏的关心多过了对自己，毕竟是新进门的媳妇，吃味是难免的。 “爹爹呢，怎么不见他来用晚膳？”陆颜玉并没避讳什么，而是直接问了起来，早在翡翠进门那天，陆颜玉就看出了她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跟这样的人说话，直接便是最好的方式，“还有，你最近过得不好吗？” 翡翠略笑了笑，“想必三小姐已经知道咱们浮霜苑发生了什么事了吧，老爷这几天都陪在陈姐姐身边，连晚膳也是端到屋里去用的，其实我不过是一时伤神罢了，并没什么过得不好。” 陆颜玉知道翡翠是个聪明人，她是经历了那日发生的事的，想必从她嘴里能听到最接近事实真相的话来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逗弄 让翡翠将那日发生的情节完全讲过一遍之后，陆颜玉心里多多少少又增添了几分确定，这件事情一定跟陈姨娘脱不了干系，否则那一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冰是怎么回事，以前没有，偏偏那个时候有了，而且那日早上陈姨娘出乎意料的热络也都是可疑的，将这些疑点都联系在一起，想发现点儿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策划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陆颜玉还是不太明白，如果仅仅是为了争宠那也就罢了，女人家的心思，只要不祸及旁人，伤害了陆连城，陆颜玉也不愿意去拆穿，可是若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那以后的日子最应该提防的人应该就是翡翠了，想到这里，陆颜玉忍不住提醒了翡翠几句。 “这几日你也不必伤怀许多，爹爹不过是顾念着陈姨娘受了伤，所以才日日去她房里照看。不过，你换个角度去想，正是因为陈姨娘当日将你救下，爹爹才能对她如此上心，所以一切都还是因为对你的宠爱，你说对不对？” 翡翠愣愣的点了点头，虽然话是这么个话，可是心里多多少少的委屈还是有的，不过尽管出身乡野，翡翠的气度却是绝佳的，这个时候不哭不闹，只是将所有的烦心事都憋闷在自己的心中，倒也让人不得不赞许了。 “我心里都明白，多谢三小姐劝了我半天，又肯听我唠叨，若不是三小姐今日来了这么一趟，我非得憋坏了不可呢。” “这有什么，谁没有个烦心的时候。不过总归是晴天之前的小小乌云，相信我，爹爹舍不下你，过几日一切就都好了。” 陆颜玉跟翡翠又略说了几句，就见饭厅外面许嬷嬷来了，许嬷嬷笑盈盈的看着陆颜玉福了个身说道，“三小姐，老爷听说您来了。让您去咱们姨娘房里说话呢。” “好，这就来。”陆颜玉嘴里答应着，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翡翠，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才起身跟着许嬷嬷走了。 留下翡翠独自坐在饭厅里，眼前的枸杞银耳粥已经有些凉了，槐花看着自己的主子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着急却也不知道应该劝些什么，刚才三小姐的话想必翡翠姨娘也能听得进去，只是接下来怎么办，老爷已经好几天都没踏进过翡翠姨娘的房里了，难道继续这样下去吗？ “姨娘，那粥已经凉了，不如让奴婢再给您换碗热乎的来吧？” 翡翠盯着碗里的银耳直发呆。不过却没有忘记婉拒槐花的好意，“算了吧，最近不爱吃这些东西，吃进嘴里就反胃，还不如不吃，都撤了吧，我要回房休息了。” 看着翡翠扒拉了半天的吃食，其实基本都没动，槐花摇了摇头，只得听令撤去。 另一边。陆颜玉随着许嬷嬷去了陈姨娘的卧房，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陈姨娘的屋里，比起翡翠的房间要略微大一点，果然是没有正房夫人在时妾侍的房间，一应摆设应有尽有，并不比她的踏雪斋差了多少，光是流光溢彩的珐琅彩就摆了好几件，听说这种摆件很是昂贵。看来陈姨娘这里管着整个浮霜苑上上下下的事宜，银两什么是不缺的。 陆颜玉进了内里间看见陆连城坐在窗户下面的榻上，陈姨娘也在其侧坐着，倒是陆颜纹站在陈姨娘的身后。屋里还有饭菜的味道，看来是刚用过晚膳没有多久。 陆颜玉乖巧的福了身下去，“玉儿给爹爹请安。” “玟儿给三姐请安。”陆颜玟当着陆连城的面，向来乖巧懂事，自然紧跟着也行了礼。 倒是今日的陈姨娘，没有起身，不过嘴里却也没闲着，“给三小姐请安，今天妾身腿脚不便利，所以不能起身给三小姐请安了，还望三小姐见谅。” 陆颜玉明白内里，也就没有强求，和善的答了一句，“我知道姨娘受了伤，所以就不必拘礼了。” 许嬷嬷从圆桌旁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陆连城的身侧，陆颜玉便坐了过去。 陆连城也是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陆颜玉了，心里对这个女儿也是想念的紧，于是赶紧吩咐下人道，“昨儿我拿回来的奶提子呢，快点呈上来让三小姐尝尝，她以前最爱吃这个了。” 丫鬟应了一声便下去了，只是陈姨娘在一边若有似无的说了一句，“三小姐刚从唐王府回来，什么好东西没吃着，瞧你还把那起子奶提子当宝贝了，说不定三小姐还不爱吃呢。” 酸，听着就酸，陈氏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个聪明人，只是有的时候把持不住她那张嘴，就爱说些酸溜溜的话，让人心生厌恶。 不过陆颜玉并没有将心中的不喜欢表现出来，仍然是笑，“唐王府的东西再好，也比不上爹爹对我的疼爱好，玉儿最喜爱吃奶提子了，多亏爹爹挂念玉儿。” 几句话说出来就把陈姨娘堵在了那里，想必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吧，不过却是笑得更开心了，陆颜玉看见她自讨苦吃的模样就觉得解气，什么东西！ “去唐王府住了有小半个月了吧，怎么样，郡主与你好吗，你有没有受什么委屈？”陆连城这个爹爹多少还是合格的，没有搭理陈姨娘，反倒是挂念起陆颜玉最近过得好不好。 “玉儿去住得很好，跟郡主的关系也很好，爹爹不必担心，没什么事。” 陆连城听了陆颜玉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捋了一下发髻，开心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不过你现在一天比一天成熟稳重，爹爹也没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你娘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陆连城只要一跟陆颜玉说话，总能提到去世的梁氏，陈姨娘心里不快是肯定的，那个死了的人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爹爹这样一说，女儿也不得不提起娘亲的忌日了，算算日子也就半个来月的时间了，不知道爹爹准备如何祭奠？”陆颜玉心里想着，你越是不愿意听，我越是要恶心你，反正过世的梁氏就是你的死穴，有我在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梁氏的阴影。 说到这里，陆连城略微沉思了一下，看得出脸上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不过却被他在不经意间给拂去了。 “还是像往年一样祭奠吧，我会亲自去她坟上除草，祭拜，你随着我一起就是了，别的也就没有必要了，你娘生前也不爱太大的动静，咱们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就这么来吧。” 陆连城说完这些，陆颜玉不知怎的甚至觉出了他说话时语气当中的无奈，有一丝疑问骤然心间，到底是梁氏不爱热闹，还是这事就不能热闹呢，陆颜玉想起之前秋姑姑提起的知道老事儿的老嬷嬷，这回无论如何也得将她接来问个清楚。 “一切都听爹爹的。”陆颜玉应着，突然眼前又浮现起翡翠刚才坐在饭厅里落寞的背影，不禁想帮她一把。 “爹爹，我看陈姨娘今年腿脚不太便利，可恰逢娘亲的忌日，有些祭奠的东西需要提前准备，可是女儿年轻，有些事难免会有纰漏，女儿想着，要不然让翡翠来帮帮忙，她的岁数比我大些，做事还算妥帖，不知道爹爹的意思如何？” 陆连城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了，“也行，就这么办吧。” “只是爹爹别忘了多提点着点翡翠，有些事我和她都不熟悉，所以还得仰仗爹爹呢。”陆颜玉俏皮地转都眼珠，又说道，“正巧有时间，不如爹爹今日就去跟翡翠说说祭奠事宜？” 再傻的人也能看得出来，陆颜玉这是明着在帮翡翠，陈姨娘心里是咬牙切齿的恨，可还说不出来，于是只得装着腿疼的样子，歪在了靠垫上。 “娘，你没事吧。”陆颜玟会意蹲下检查着陈氏的腿，一脸‘焦急’。 趁着陈氏还没有‘哎哟’出声来，陆颜玉早就准备好了计策。 “对了，爹爹，明日宫里的御医来给婶娘诊脉，不如让御医再来一趟浮霜苑，我看着姨娘的腿伤还真是不轻，索性让御医看看，医术更高超些，岂不是好的更快？” 正如陆颜玉所料，陈姨娘一听这个立刻放弃了呻吟，赶紧坐直身体，重新抖擞精神，“不必麻烦御医再来一趟了，我不过是小病桶罢了，哪还能劳烦御医再来一趟，不用不用。” 陆颜玟一听陈姨娘这样讲，脸上不禁露出不解的神情，就这一抹被陆颜玉抓了个正着，那表情分明是，陆颜玟不理解陈姨娘的婉拒，难道她对陈姨娘的把戏并不知情？ 陆颜玉也顾不上思考，她还想逗弄陈姨娘几句，“这有什么，姨娘是救人才摔倒的，本就应该得到最精心的照料，我去求了祖母，必定会允许御医来浮霜苑为你诊治的。” 讲到这里，陈氏额头显然有了汗珠，眼神也焦急了许多，“妾身不过是个姨娘，哪有喊了御医来看病的道理，三小姐的好意妾身心领了，不过真的不用了，妾身想用不了多久，这伤就会痊愈了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表姊妹相见 眼看着陆颜玉带着陆连城走了，陈姨娘心里是一百个气，在心里不停的咒骂，本来好好的事，借机拉回陆连城的心的计划全被这个突然回来的小丫头给搅黄了，该死的陆颜玉，不好好在唐王府待着，回来做什么，真是气死人了！ 陆颜玟同样坐不住了，起身站在窗户边往外看，直到确定陆连城跟陆颜玉两个人是进了翡翠的屋里后，才气急败坏地嘟囔起来，“娘，这算怎么回事嘛，爹爹在咱们这里都待了好几日了，眼见着没怎么再搭理那个小狐媚子，可三姐一回来又立刻把爹爹给拉了过去，难道三姐跟那个狐媚子是一伙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陈姨娘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心中越发的气闷，只得喊了许嬷嬷过来问话。 “你刚才去饭厅请三小姐的时候，她在跟翡翠聊些什么，怎么这会子开始偏帮那个小蹄子了？” 许嬷嬷略微思揣了一下，将刚才看见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看起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倒是三小姐起身之前暗暗的拍了拍新姨娘的手背，这是什么意思，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陈姨娘听罢心里暗暗一惊，难不成翡翠已经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然后将这些事悉数都告知了陆颜玉知道了吧，陆颜玉最近一段日子变得精明的很，再不似从前那般糊涂，任人操控，若是真让这两个人联合起来，那岂不是以后自己都没有好日子过了，再或者以后自己的那些后续计划都会泡汤了？ 陈姨娘想到这里越来越觉得紧张，怪不得陆颜玉今日敢直接的搬来御医试探自己，想必已经对自己的事做了几分大胆的猜测，若是真的被她们抓到把柄可就完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还真得细细筹划开来呢。 ... 陆颜玉轻而易举的就将陆连城‘搬’去了翡翠的屋里。他们进屋的时候，翡翠正恹恹的坐在床头绣着手里的帕子，烛光摇曳，看上去美极了。 “老爷和三小姐来啦。”槐花看见迎面进来的二人，惊喜的喊了一声。连带着翡翠都是一惊，赶忙转过头去。 “老爷，您怎么来啦？”翡翠呆呆的看着陆连城，眼眶里似是已经含上了泪珠，就这么悄声的唤了一句。 陆连城怜香惜玉的情怀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本来这就日就很惦记翡翠，可是念在陈氏有伤在身。又是因为救翡翠才背上的伤，所以总是照看着那边，哪还能腾得出功夫来看两眼翡翠呢，这下子两个人见了面。不用说也是脉脉含情，难分难舍了。 陆颜玉见状心里明白了许多，别的话也不必说了。自己这个电灯泡未免瓦数也有点儿太大了，于是便自觉的从翡翠的屋里退了出来，也没有打招呼便径直的离开了浮霜苑。 回了踏雪斋，陆颜玉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连梦都没有做，一觉到天亮。 今儿是陆雄回京述职回家探亲的日子，整个威武侯府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比陆英过寿和陆衍武娶亲时的阵仗小，顶多是没了那些挂在枝子上和墙头上的红布绸子。 一大早，陆颜玉打扮妥当后便去了东院，听说陆英和陆家的三兄弟已经被招进宫里去候着了，只等陆雄等人一进京便直奔金銮殿里，可是女眷没得皇后的懿旨暂且可以不跟着一并进去，于是田氏今儿的任务就是招待先来的女眷们。 念着今日是陆雄回京的大日子，所有人说话的焦点都放在了陆雄一家人的身上，反倒没有人关注陆颜玉这个刚从唐王府回来的人，于是陆颜玉长舒了一口气安静的坐在了一边，陆颜玉才在东院坐稳，就听门外有小厮来报，说是陆雄陆将军已经带着他的述职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城了。 田氏坐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样子，看得陆颜玉颇为好奇，听了旁边陆颜琴跟秦依蝶嘀咕才知道，原来陆雄的夫人洪氏跟田氏是表姊妹，田氏和洪氏当年还未出阁的时候是闺房里很是要好，后来两姊妹一前一后分别嫁给了陆英陆雄两兄弟，也是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呢，后来洪氏跟着陆雄去了西北戍守边关，这一去便有好几年没有回来见过表姐田氏了，这一趟好不容易一起回来了，怪不得田氏要激动半天呢。 “婆母别急，婶娘用不了一时三刻便能来到了，小厮不都说了队伍已经进城了嘛，快了就快了。”李氏还是那个最会揣摩田氏的心思，这个时候从丫鬟的手里接过茶盏递了过去，还不忘安慰田氏几句。 “知道，我知道...只是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她了，说什么这颗心也是平稳不下来呀。”田氏也不避讳，坦诚了自己的心情，果然是姐妹即将相见时惴惴不安的表现。 “越是这个时候您越是得坐得住才行啊。”李氏扭着腰肢上千跟田氏讲起了笑话解闷，连带着将陆颜玢也喊了过去，又是给田氏捶腿又是捏肩的，哄的田氏异常高兴。 坐在田氏下手的张氏悠哉的吃着瓜子，她不愿意去瞧李氏母女伺候婆母的那副样子，于是撇了撇嘴将头转向了一边，恰巧看见陆颜琴跟秦依蝶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田氏不知从哪里又窜出来一股无名火，伸手用力扭了一下陆颜琴的腰。 “哎哟。”陆颜琴捂着痛处不悦的回过头去，一看是自己的娘，于是略微收敛了一下表情，可还是皱着眉头问道，“娘，您掐我干嘛？” “就知道傻了吧唧的笑，该出手的时候也不知道出手，真不知道养了你能干什么？”张氏绷着脸看着陆颜琴，连带着也扫了一眼一旁的秦依蝶，这个新嫁进来的媳妇哪哪儿都好，长得漂亮，性格也温和，对自己也是孝顺有佳，只有一点，却不能帮自己在田氏面前争来点儿脸面，一到了这样的场合便缩在一边，完全顶不上去，这可是气坏了向来喜欢争强好胜的张氏。 在这堂里坐着的李氏和陆颜玢跟田氏有说有笑，张氏也有功夫教训陆颜琴和秦依蝶，倒是唯独剩下二房的人陆颜玉和陆颜玟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姐妹两个虽然是并排坐在椅子上，可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俨然一对陌生人似的。 陆颜玟不满意陆颜玉昨儿将陆连城带走的事，而陆颜玉则是不屑与她做任何交流，总之，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也比强颜欢笑要好得多。 热闹了一会儿，就听门外又有小厮报信而来，“禀告老夫人，二老老爷的家眷已经快到府门口了。” 田氏闻声立刻起身站了起来，连带着屋子里坐着的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田氏发话道，“走吧，都去府门口迎着吧。” 一堆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威武侯府的正门，这时候田氏招呼了陆颜玉来自己的身边，命她搀扶着自己。 陆颜玉也没问缘由，便跟着田氏身侧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像这种时候才能看得出来田氏最疼爱的是哪个孙女，最愿意带出去的才是最喜欢的，这下子又免不了得了最聒噪的张氏的白眼。 一行人刚到大门口，还没站稳，就看着远处慢慢的往这边来了许多的马车和侍卫，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洪氏的马车了。 果然，那顶极其耀眼的枣红色马车停了下来后，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可让田氏情绪起伏了不少，那人正是她日思夜想了许多年的亲表妹。 “金婷。”田氏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看见洪氏的脸后，便大声喊了一声洪氏的闺命，洪氏听到呼唤也是甩开了丫鬟搀扶的手，一下子扑了过来。 “姐姐。”洪氏喊了一声姐姐，泪水便从眼眶里喷涌而出，连带着田氏也被情绪渲染的泪水涟涟，在场的好多人都被这个场景感动的哭了起来，陆颜玉是靠的最近的，自然也免不了一场湿润。 “婆母，婶娘，外面冷，咱们还是快快回了屋里坐着聊吧。”又是李氏机灵的推了一把，田氏这才想起来场合不对，于是赶忙拉着洪氏的手，说道，“对对，老三媳妇说的对，咱们还是快点进屋吧，你一路过来肯定特别辛苦，赶紧进屋喝口热水润润嗓子才好。” 就这样一堆人又乌泱泱的回了东院，这下子东院里可是热闹许多了。 田氏和洪氏只略说了几句问候的话，便招呼了自己的媳妇孙女来见礼，从大房到二房到三房，无一人漏下。 其中倒也没什么纰漏，只是到了陆颜玉的时候，洪氏的眼神稍微有了一些变化，陆颜玉说不出是什么变化，总之是不太一样的。 田氏这边都介绍完了，然后就轮到了洪氏那边，洪氏为陆雄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这回女儿儿子都没有跟着一并回京，倒是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跟了过来。 其中最熟悉不过的便是陆衍庆了，这回是带着他的新媳妇儿一并回来的，站在人群当中也算是才子佳人一对，般配的很呢！ 第一百五十章 照面 陆衍庆自小就在威武侯府里长大，对周围的一切人事自然都是不陌生的，他又是洪氏那边孙子辈的老大，于是也不用洪氏多说什么，上来就‘噗通’一声跪在了两位老夫人的面前。 “孙儿给祖母请安。”说罢，还作了个揖，动作夸张，逗得洪氏、田氏和在座的主子下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田氏满脸笑意，可是还没有放过陆衍庆的意思，于是指着洪氏，故意问道，“你这声‘祖母’是喊的我呀，还是喊的她，你得说明白呀，要不然我们可都糊涂了。” “祖母就别难为孙儿了，我这声‘祖母’是喊的您二位老祖宗，您二位可都是我的祖母，是最心疼孙儿的呢。”陆衍庆小嘴甜极了，可不像这趟回西北之前那般绝望失落，现下又是一个活脱脱的矍铄少年郎了，陆颜玉在心里想，蜕变成这样一个崭新的陆衍庆，不知道是不是陆衍庆的新媳妇儿的功劳。 陆衍庆已经这般求饶了，田氏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在空中点了点，便将视线转向了陆衍庆身边站着的新媳妇。 洪氏会意赶紧说道，“庆哥儿别傻愣着了，还不快点把你媳妇儿介绍给你祖母。” 陆衍庆笑嘻嘻的拽了拽身旁的美艳妇人的衣襟，示意她一并跪下来，那小妇人明白了意思之后，也迅速屈膝，并排跪在陆衍庆的身边，一脸娇羞。 “祖母，这就是我媳妇季氏，闺名是单字一个‘敏’。”陆衍庆介绍完这边，又催促了身旁的季氏，“敏敏，还不快给祖母磕头。我可是自小就被寄养在祖母这里，祖母待我就像亲孙儿一样呢。” 季氏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人。应声趴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给田氏磕了个头，“季氏给祖母请安，祝祖母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田氏笑着应下了这几句话。不过也丝毫没有含糊，她侧头吩咐了一下莺儿，莺儿便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小锦盒。 田氏接过锦盒，摆了摆手示意季氏过去，待季氏近身后，田氏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对鎏金镶着宝石的镯子。华丽耀眼，甚是好看。 田氏轻轻地将那对镯子分别套在季氏的两只手腕上，这才抬首看着季氏，仍是笑颜。“西北路途遥远，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和你大祖父实在是没办法赶过去。不过接到你祖母寄来的信笺后，也是满心的欢喜，虽然说庆哥儿只是我的堂孙，可是却自幼在我膝下长大，与我的亲孙子并无异样，所以我也是拿你当我的亲孙媳妇看待的，给你的这对镯子你别嫌弃。先凑合带着，回头我还会命人再挑些好的珍宝器皿送去你那里，就当是祖母迟来的贺礼，只希望以后你们夫妻同心，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田氏的这番话有情有理，让洪氏也是非常感动，陆衍庆和季氏那就更加感恩戴德了，倒不是这镯子到底有多贵重，而是田氏的举动总能让人心里热乎乎的。 季氏重新跪回陆衍庆的身旁，夫妻两个又是一番唏嘘，最后洪氏又加了一句，说道，“怪不得临来之前，庆哥儿又是红参又是貂皮的准备了那么多，说是回去要孝敬他祖母，敢情姐姐对庆哥儿竟然这样掏心窝子的好，这下连我这个亲祖母都觉得自愧不如了呢。” 这陆衍庆的嘴巧，看来也没少遗传了洪氏的基因，在陆颜玉看来，这一姐一妹，面相上虽然有些相似，可是性格却是截然迥异，田氏更偏稳重些，而洪氏虽然一把年纪，可还是有她调皮的一面，这两姐妹还真是合拍。 后面又介绍了洪氏的另外一个孙子陆衍顶和孙女陆颜心，看起来都是不凡之辈，田氏和洪氏似乎都有不少的体己话想单独交流，于是田氏便让李氏代她先招待着大家，而她则领着洪氏进了内厅。 没了两位老夫人的压阵，氛围立刻活跃了不少，少爷小姐们也敢大声的互相打招呼了，显然陆衍顶和陆颜心也不是第一次进京了，而且大家都是堂兄弟姐妹，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于是大家迅速的融到了一起。 陆衍武和陆衍庆本就是威武侯府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如今两人都分别娶妻，而且两人也没有参加对方的婚礼，这各自的妻子自然要先介绍一番。 秦依蝶倒还好，陆衍庆是认识的，可这边的季敏却完完全全是个生面孔，陆衍庆先拉着季敏给陆衍武两口子行了礼，然后在娓娓介绍，“大哥，大嫂，这是内人季氏。” 陆衍武别看是个武将，可在秦依蝶一个来月的教导下，竟也识了不少的规矩，他挺直后背站在那里，轻轻摆手虚扶了一把，倒是秦依蝶迅速地拉住季敏的手，妯娌两个四手想我，也很亲热。 “弟妹果然是国色天香，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就听说二弟好福气娶了一位得体大大方，还长相俊俏的媳妇，现下看来传言果然不虚呢。”秦依蝶说了几句恭维的话，把季敏羞了个满脸通红。 “大嫂说笑了，依我看来，还是大嫂更加知书达理，样貌不凡呢。” 妯娌俩互相恭维的话说了又说，倒是把两位新郎官晾在那里，陆衍武和陆衍庆只得聊起了别的。 “听说祖父帮大哥在京城的军营里谋了一份好差事，真得恭喜大哥了。”陆衍庆虽人在西北，可是消息却很灵通，陆衍武是前几日才做了军部的郎官，没想到陆衍庆这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是小小郎尉罢了，有什么可恭喜的，在京城里再厉害也只能算得上纸上谈兵，我还真相随叔祖父去西北历练历练，到了那里才是真的战场。” 陆衍武满腹都是大志向，让陆衍庆颇为佩服，双手抱拳赞叹道，“大哥还是那么英勇，小弟还得多跟大哥学习才是。” 这一对聊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陆颜玉和陆颜玢适时的出现了，而陆衍武和秦依蝶也去跟洪氏别的孙子孙女打招呼了，秦依蝶还是似有若无的避讳着陆颜玉，见面也是点头之礼，没有多余的任何话，陆颜玉琢磨着她的心思还真重，过了这么久了，那点子事竟然还不能忘怀，以后还真得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聊聊才行。 转过头，在陆衍庆和季敏面前，陆颜玉和陆颜玢是妹妹，自然是她俩先行礼，两个人像模像样的福了身，便被季敏迅速的给拉了起来，“咱们都是自己人，两位妹妹不必多礼。” 陆颜玢赶在前面先唤了一声‘嫂嫂’，然后竟莫名其妙的害羞了起来，陆颜玉一开始不太明白，后来细细一想，陆衍庆和李凌风是顶好的朋友，想必这个小丫头又多想了吧。 陆颜玉则依旧稳重的喊了一声‘二嫂’，季敏和陆颜玉便是相视一笑。 陆衍武一一做了介绍后，季敏点头露出一脸明了的表情。 “早就听你们二哥提起你们姊妹多次，今儿还是第一回见面，玉姐儿果真美貌，也稳重的很，玢姐儿也是个俏皮可爱的小可人儿呢。” 一听季敏着重赞了陆颜玉美貌，陆颜玢心里有点儿小小的憋闷，她向来心直口快，“怎么，二哥哥都没有夸赞过我的外貌吗，一心只看重三姐了。” 陆颜玢的异议一提出来，把身旁的人都逗笑了，季敏略显尴尬，赶忙补救，“哪能啊，你二哥哥早就说了府上的姊妹各有春秋，性格不大相同，不过美貌却是一个赛过一个，尤其是最小的妹妹，最是好看的呢。” 陆颜玢果然还是个小孩儿，一听季敏这样说，竟然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欢快的揽住季敏的手臂，咯咯的笑着，在一边说起了悄悄话，这样下来倒是给了陆颜玉跟陆衍庆单独说话的机会。 陆颜玉跟陆衍庆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几个月的分别而疏远，兄妹俩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陆衍庆便明白了陆颜玉眼中的小疑问。 “我最近很好，你不必担心。” 陆颜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自然不用二哥哥说，小妹可是看都看出来了，新嫂嫂果然是很得二哥哥的心，这才成亲月余，二哥哥就越发精神抖擞了。” 被陆颜玉一戏谑，陆衍庆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嘴上却还很厉害，“你这个小丫头，平白的懂什么，不过是还算合得来罢了，并没你说的那样好。” “二哥哥谦虚什么，刚才从你看二嫂嫂的眼神中我就看到了那满满的爱意，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这是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的呢，小妹可是要恭喜二哥哥了。” 陆颜玉说着调皮的又福了一身，更把陆衍庆臊得不行了，装作嗔怒的样子将不远处的季敏揽在怀里，拉着去了别处，留下陆颜玉独自喜笑颜开，这个陆衍庆还真是个自我恢复能力超强的汉子，之前还担心他放不下李依琳会造成一段不幸福的婚姻，现下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聊了这么一会儿，陆衍庆丝毫没有要提起李依琳的意思，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口谕 东院的正厅里被一屋子人挤得满满当当，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就在大家聊得都很起劲的时候，从宫里来了一个太监，是带着皇上的口谕来的。 丫鬟们回禀了两位老夫人之后，田氏和洪氏匆忙从内厅里出来，走到人群的最前面，问明果然是皇上的口谕来了，于是带头跪了下来。 那个太监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很娘的声音宣读口谕。 “皇上口谕，今儿朕留陆英、陆雄两位老大人在宫中用午膳，念着路途遥远，洪老夫人需要休息，所以剩余一干人等今日就不再接见了，明儿一早宣陆英携夫人田氏、陆雄携夫人洪氏...以及陆颜玉进宫面圣。” 皇上宣旨要见田氏和洪氏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其实也不是皇上本人接见，不过是排了皇后等一应妃嫔陪着说说话罢了，能跟皇后等人说上话，也算是皇上给的莫大的恩典，可是...这半路杀出来的陆颜玉是怎么回事，单蹦一个，皇上又不知道她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召见进宫呢？ 这个疑问留在了接旨的所有人的心中，田氏也颇为意外，不过却没有因此乱了规矩，她跟洪氏并排在最前头磕了头领了旨，这厢被丫鬟们搀扶起来后还不忘了例行惯例，那就是每每有来府上宣旨的太监，总要递上一两个银钱算是辛苦费，莺儿驾轻就熟的递了一个小银甸子塞进那太监的衣袖之中，然后田氏才不慌不忙的走到了跟前，打听起陆颜玉进宫的缘由。 “公公，老身有个疑问，还望公公能帮忙解答一下。” 收了人家好处的太监自然满脸都是笑意，明摆着别说有一个疑问，就算是有一百个疑问也愿意解答的脸孔，回话道，“老夫人这就折煞奴才了。您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就行，奴才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田氏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陆颜玉，这才悄声开口，“我们家的玉儿年纪还小，怎么会得了皇上的垂怜，亲自传进宫去呢，不知道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才...”田氏略微顿了顿。又加深了脸上的笑意，“老身也是怕不明白圣上的用意。到时候若是没有什么准备就贸然领了玉儿进宫会惹皇上不悦，所以才...” “这...老夫人您还真问着了，我也不过是个来宣旨的，具体皇上的口谕那是宫里的大总管传达出来的，奴才根本近不了皇上的身，所以，恐怕还真得让老夫人您失望了。” 来宣旨的太监也表明了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所以田氏只得又好脸的把他给送走了，只是这太监一走，厅里立刻又炸了锅。议论的焦点毫无疑问的落在了陆颜玉的身上。 陆颜玢还好，不过是一直在追问为什么，一脸的好奇，可换到陆颜玟身上则是明显的嫉妒和不满，最后还有。张氏和陆颜琴，她们的面上那就是满满的不忿了，这个陆颜玉又使了什么招数，竟然能被召跟着田氏和洪氏一并进宫面圣，要知道这也是前所未有的荣宠呢。 而剩余的洪氏、李氏一流倒都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陆颜玉，具体在想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田氏没问出来什么，疑问和担心是有的，可好歹阅历摆在那里，所以她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跟洪氏略微说了几句悄悄话后，便缓步走到了陆颜玉的跟前。 陆颜玉听了太监来宣的口谕，其实还好，并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和疑问，因为她多多少少猜到了皇上宣她进宫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峥嵘公主的缘故吧。 宫里的人她所熟知的也就只有峥嵘和李凌海两个，李凌海是皇子，不可能这样打着皇上的旗号宣她进宫，倒是峥嵘极有可能，听说她素来得到皇上的宠爱，即便是左右自己的父皇宣一个侯门的闺阁小姐进宫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同来的还有陆颜玉的祖父祖母和叔祖父祖母呢。 可是在座的各位，貌似除了自己，都还不知道这个事实，所以大家一时都有很莫名其妙也不足为奇了，可是现下陆颜玉又觉得实在不好去解释什么，若是如实说出她自己的想法，接下来又要解释跟峥嵘公主结识的前因后果，牵连出的还会有猎场小树林里的一切，说起来太复杂，恐怕相信的也没有几个人，所以还是先闭口不谈好了，等明日去了宫里自会真相大白。 正想着，陆颜玉就见田氏走到了自己的眼前，还是那么慈祥，“玉儿，这次皇上的口谕着实有点儿让人不大明白，祖母打听了来宣旨的太监可也没打听到什么隐情，到底皇上为什么要宣你一并进宫，不过你也无需担心，明日只管跟在祖母身后，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是，一切都听祖母的。”陆颜玉听话的点了点头。 说到底这还是陆颜玉头一次入宫，穿越而来，第一次进入皇家重地，虽然在猎场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那个站在权力巅峰之处的人，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只是个陪客，到底自己做成什么样大概都不会被皇上过多的注意，可是这一次的场景换在了皇宫里，又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所以对陆颜玉来说还真的是又新鲜又刺激呢。 眼见着就要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厨房早就备好了饭菜，田氏吩咐大家都去饭厅，那里支了两张圆桌，田氏这回要单独为自己的表妹接风洗尘了，只是在去之前却意外的让陆颜玉先回了踏雪斋。 “你先回踏雪斋待着，我一会儿就遣了我身边的教习嬷嬷去找你，她自会把入宫的规矩全部说与你听，虽然时间上来说有点儿着急，可多多少少你也记下一些，总不至于到时候面圣出了丑，你身上背负的还有咱们威武侯府的荣耀，万不能草率了才是。” 田氏说的入情入境，陆颜玉听了之后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独自先回了踏雪斋。 一进踏雪斋，秋姑姑和几个丫鬟正在洒扫，本来陆颜玉陪客人们吃饭是惯例，秋姑姑并没有料到陆颜玉会在午膳当口回来，于是赶紧迎了上去，问道，“小姐怎么回来了，不知道小姐用过午膳没有？” “没呢还。”陆颜玉懒懒的回答了一句。 “按理说小姐应该陪着二老夫人用午膳的呀，怎么午膳没用就这么回来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还没等陆颜玉发话，刚才一直跟着陆颜玉的绿竹实在没忍住，于是‘泄了密’，“哪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咱们小姐这是摊上了一件大喜事呢。” 这么一说，刚让秋姑姑等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都一头雾水的看着绿竹。 绿竹见陆颜玉也没有责怪她多嘴的意思，于是又继续说道，“今儿皇上传了口谕，宣侯爷老夫人和老将军二老夫人明日一早进宫，你们猜怎么着...”绿竹顿了一顿，故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然后才继续说道，“皇上竟然也宣咱们小姐进宫了，这可是独一份呢，连以前常常进宫的七小姐都没有算上，你们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冬梅倒是一脸的兴奋样，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得了这样的荣宠，丫鬟面上同样有光，可是秋姑姑却没着急着道贺陆颜玉，倒是那一头雾水依然没有解开。 “小姐，皇上怎么突然要召您进宫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陆颜玉又是一歪，斜在了正厅的椅子上，没什么精神的伸出双手烤着火，若无其事的说道，“我猜多半是因为峥嵘公主的原因，除了她我再想不到还有什么缘由了。” 秋姑姑对陆颜玉在猎场里遇险的事多少是知道的，还有她跟峥嵘公主结缘的前前后后，所以秋姑姑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昔的笑容，走到陆颜玉面前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那奴婢就松了一口气了。” 陆颜玉看着求姑姑舒了口气的样子，坏坏的问道，“要不然姑姑刚才在担心什么呢？” 秋姑姑在陆颜玉的面前向来直言不讳，这才更加没有顾及，“奴婢还不是怕，是不是小姐因为才貌双全被皇上看中了，所以才会独独的被皇上宣进宫去，若真是这样，奴婢可就真的要担心死了。” 陆颜玉不以为然的瞪着大眼睛，“姑姑未免有点儿太会唬人了，我的年纪与皇上的公主相仿，皇上怎么会看上我这个黄毛丫头呢。” 求姑姑摇了摇头，解释起来，“这可未必，古往今来还不是皇上看上谁谁就得听令进宫侍奉，可是不管年纪大小的，再说了如今皇上正直盛年，有几个年纪轻轻的妃嫔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只要到了皇上的事上，一切皆有可能！” 陆颜玉被求姑姑吓得出了冷汗，怪不得刚才口谕一宣读出来，一屋子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用异样的不能再异样的眼光看自己，难不成他们都误会成是皇上看上自己了？陆颜玉想了又想，突然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爱想什么就去想什么吧，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所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正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讲规矩 陆颜玉以为这教习嬷嬷好歹得等到用过午膳才能来吧，可没想到秋姑姑那边小米粥还没熬好，人就已经到了踏雪斋，陆颜玉心中赞叹，田氏果然好效率，看来这进宫还真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这下子自己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好好学着了，不求出彩，只为了千万别丢脸就行！ 田氏派来的嬷嬷一看年纪就不小了，两鬓头发都已经斑白，背有点儿微微的驼，不过精神却很好，即便是见了陆颜玉行礼的时候都是不苟言笑的，导致陆颜玉一见她就觉得有点儿莫名的紧张。*****$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老奴贱姓罗，是在当今圣上登基的时候被放出宫的老宫女了，大半辈子都生活在皇宫之中，也没有别的本事，就是一手伺候人的本事，老奴是刚刚得了老夫人的令，来教导三小姐宫中礼仪的，咱们时间紧，老奴也就不多废话l，三小姐咱们这就开始吧。” 这个罗嬷嬷确实够简洁的，甚至没有多余的一句客套话，开门见山表明来意，还一丁点儿下人应该有的谄媚都没有，看来这从宫里出来的说法不容置疑，就是跟普通的奴婢不一样。 陆颜玉知道时间紧迫，于是也赶紧点了点头，模仿罗嬷嬷说话的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辛苦罗嬷嬷了，若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嬷嬷多多指点。” 说练就练，罗嬷嬷先是环视了厅里一遍，然后又吩咐绿竹和杏儿将那些个椅子和小桌给移到墙角里去，好不容易搬完了。这才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供陆颜玉练习。 “三小姐，我看您这边还没有用午膳，正好咱们这用膳的规矩可以等会儿再学，现在就先来行和站，这两样是您进宫后最多做的事，所以咱们就先重点练习这两样吧。” 陆颜玉倒是不以为然。不过是走路和站着，这两样还不是最最容易的。 罗嬷嬷看着陆颜玉的表情，揣摩出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赶紧解释道。 “三小姐别以为这行和站很容易，要知道在宫里。这一举手一投足，都要恪守严格的规矩，迈多大的步子合适，用多快的速度走路合适，站在那里眼睛看向什么地方，手放在什么位置。脑袋要不要偏...这些都是规矩，或者比如说您平时嬉笑惯了，可在皇宫里。尤其是在皇上皇后面前，不管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都要抿嘴一笑，甚至要用手帕掩住口鼻。这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罗嬷嬷碎碎念的本事这就表现出来了，管事警告陆颜玉就‘突突’的说了这么多，陆颜玉可不敢再露出轻蔑的表情了，赶紧颔首表示明白。 罗嬷嬷让陆颜玉站在正厅的正中间，面向院子，围着陆颜玉转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站在那里要如松树一般挺拔，挺胸收腹，两腿夹紧，腰背不要放松，脖子伸直了，两只手臂垂直放于两腿外侧...” 陆颜玉以前好歹也是个学艺术的，上学时学校就为她们开设过这类的礼仪课，所以今儿学习起这些来，并不觉得费劲。，站在那里也是像模像样，没有什么差池。 陆颜玉自认为自己站得已经算的上是完美的了，可是罗嬷嬷就有那个本事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于是站在陆颜玉的面前又是一顿教导和纠正。 “三小姐，您的头不要抬得太高，这样看起来就像昂着头似的，要知道这样的姿势平时在府里还好，可是您明日是要进宫觐见皇上皇后的，在皇上皇后还有宫里的一干主子面前，您要做到的是谦逊，所以站立的时候，要微微颔首，不能直视前方...” 陆颜玉在礼仪课中学的是挺胸抬头收腹，这样会显得人很自信，可是走到这儿怎么就忘了罗嬷嬷已经能够将‘抬头’二字给去掉了，这头是不能抬得太厉害的，否则真的会有不敬之嫌了。 陆颜玉照着罗嬷嬷的指导，将脑袋微微低了下来，角度刚刚好，罗嬷嬷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三小姐，现在您就把我当成进宫后跟您对话交流的人，现在您得看着我跟我说句话。” 陆颜玉前世的固定思维让她听到罗嬷嬷的提示之后，猛地就将脑袋抬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了罗嬷嬷的双眸，要知道，礼仪课的老师都说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才叫尊重，可是在这个时代，是不谈这个的，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反倒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罗嬷嬷揪住陆颜玉这一点，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经了。 “三小姐，您这看人的方式方法完全就不对了，不管是听到了什么都不可以猛地一下子将头抬起来，要缓缓为之，宠辱不惊，慢慢的将头抬起来这才对呢...来，您在来一遍。” 陆颜玉听了罗嬷嬷的话，又一次抬起脑袋，这回倒是完全遵照规矩来的，缓了又缓，极其优雅的样子，只是这边好了，另一边又出岔子了。 “抬头是做到了，可是您看人时的眼神不能这样直勾，哪能就这么盯着人家的眼睛看呢，您得看他人的嘴巴以下的地方，这样才是不失礼的表现。” 陆颜玉重打精神，又来一遍，这回可算是两面都顾全到了，专注的看着罗嬷嬷的下巴，罗嬷嬷见状又点了点头，这下可算基本解决了‘站’的问题。 罗嬷嬷本想继续往下说‘行’，可巧这个时候秋姑姑从外面走了进来，陆颜玉看见秋姑姑就算看见了救命恩人，没料错的话应该是午膳做好了吧。 果然，秋姑姑进了门便福身说道，“小姐，嬷嬷，午膳已经备好了，不知道是现在上还是一会儿再上呢？” 陆颜玉早上很早就去东院迎洪氏她们，早膳就没吃几口，这下午膳又推迟了半个多时辰，再加上这会子一直站在练习规矩，都是体力活，可不是饿的紧嘛，一听秋姑姑说午膳得了，陆颜玉于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罗嬷嬷倒是丝毫没犹豫的就点了点头，跟陆颜玉建议道，“三小姐不如现在就用膳吧，正好借着用膳老奴也可以跟您讲解一下这用膳的规矩。” 陆颜玉心里欢喜，可面上还得装得淡定，于是硬是将脸拉臭，对着秋姑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布菜吧。” 几个人从正厅转战到饭厅，等菜一道道都上齐来人，陆颜玉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筷子的时候，罗嬷嬷却突然制止了她想夹菜的动作。 “三小姐，膳可不是这样用的...” 又是这么扫兴，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了，陆颜玉只得失落的将筷子放回桌上，听着罗嬷嬷下一步的号令。 只见罗嬷嬷也坐在了席上，将筷子握在手上，夹了一筷子菜后，停在空中，“三小姐去到宫中，用膳时一定要等到别的主子都开动了之后才能动筷，别人不动，您是万万不能动的，即便是再饿，也得忍着。” 陆颜玉听话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时罗嬷嬷将她筷子上夹的菜放进陆颜玉眼前的小碟子里，这回陆颜玉学乖了，你不出声我就不动，果然罗嬷嬷这一举措又有了别的说道。 “您的筷子是不能直接伸向盘子的，得身边的丫鬟给您布菜，您只能吃丫鬟给您布的菜，这一点切记！” 陆颜玉又是点了点头，恐怕早就饿得独自空空了，不过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是急不得的，于是点完头后，依然坐在那里不动一下。 “还有，只要主子们放下筷子，您就得跟着放下筷子，不管您吃没吃饱都不能再吃了，而且，这能在宫里用膳已经是皇上给的恩典，您最好是看多于吃，而且吃饭的时候不能张嘴咀嚼，一切都是闭着嘴进行的，细嚼慢咽，千万别出别的不雅的动静...” 叽里呱啦又是一大堆，陆颜玉饿的快过劲了，却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着，连一旁伺候的几个丫鬟都觉得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等说到一半，罗嬷嬷大概是肚子有点儿不舒服，于是请了假去更衣。 罗嬷嬷前脚走出饭厅的门，后脚陆颜玉抓起筷子就夹了几块红烧肉塞进了嘴里，这下可算是解馋了，一旁伺候的冬梅也用布菜的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递到陆颜玉的面前，刚要往小碟子里放，就被陆颜玉喊住了。 “别，别放，直接放我嘴里，一会儿留下证据被她抓住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直接放我嘴里就行。” 陆颜玉慌里慌张的吃了几口肉，这才觉得胃舒服了许多，可是因为吃得太着急，一时噎在了那里，绿竹端来茶盏给陆颜玉喂下了一口茶，这才算好了。 秋姑姑在门口放哨，眼见着罗嬷嬷拐了个弯往饭厅来了，秋姑姑赶紧汇报，“来了来了，她来了。” 饭桌前，冬梅用筷子将动过的菜略微翻动了几下，让人看不出有动过的痕迹之后，陆颜玉又擦了擦嘴角，这才算收拾妥当。 罗嬷嬷一进屋看见陆颜玉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满意的笑了笑，可是陆颜玉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打了一个嗝。 一屋子的丫鬟都憋不住的笑了起来，罗嬷嬷明白了内里，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三小姐，您快点儿用膳吧，一会儿菜就该凉了。”l3l4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进宫前的准备 就这样，罗嬷嬷的教导从站、行、吃、说、笑、坐等几乎包罗了所有方面，一直到了夜里掌灯，才刚刚讲完，把陆颜玉给累的快支撑不住了。*****$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三小姐，老奴今儿个讲的也不过是些皮毛的东西，但是也能够您进宫短暂的走一趟的了，只要您谨遵老奴说的做，老奴保证您绝不会出任何的差池。” 罗嬷嬷倒是一脸自信的样子，不过换到陆颜玉这里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管明天能不能出丑，总之今个能歇着了那她就千恩万谢，知足了，一中午加上一下午全都是规矩，连用个膳都是小心翼翼，恨不得这一个笑都能分析出八个意思来，最后还说这只是皮毛，说到底皇宫还真是个森严的不能再森严的地方，规矩成千上万，全是条条框框，可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宫去呢，陆颜玉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总之她是避之不及的，以后能不进宫就不进宫吧，这哪是去受恩典的，简直就是遭罪！ 不过这些陆颜玉只敢在心里想想，若真说出来那就是十足十的大逆不道了，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还是保命要紧呀。 “今天多亏了嬷嬷的谆谆教导，否则明日进宫我还不知道要出多少笑话呢，嬷嬷今儿也累了，不如留在我这踏雪斋里用过晚膳之后再回去吧。” 其实陆颜玉心里想的不过是寒暄几句，估计罗嬷嬷也不会留在这里，哪知竟然真的有这么不识趣的人，没有推辞一口就答应了。 “既然三小姐这样说了，老奴就厚着脸皮留下来再用一顿晚膳，正好也可以检验一下中午老奴讲的那些三小姐有没有全部听进去，全部听明白。”罗嬷嬷微微顿了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又说道，“对了，瞧老奴这记性。还有老夫人上午时交代的，晚间要给三小姐送来明日进宫时穿的衣裳和首饰，还嘱咐了老奴要亲眼看着您穿上，若有不妥的地方还得老奴帮您改进，所以多亏了三小姐留老奴用完善，否则还真坏了大事了。” 陆颜玉此刻简直就要翻白眼了，什么嘛，我就是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了，还有祖母送的衣裳和首饰。那岂不是再过一个时辰。我也休想休息一下？ 陆颜玉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不过好歹还剩最后一口气息坚持着，她定了定神，吩咐冬梅，“快去小厨房问问秋姑姑。晚膳什么时候能做好？” 冬梅得了令快速跑了出去，陆颜玉本想凑着晚膳前的这一小会儿稍微休息下，没想到罗嬷嬷却是个不知道累的人，这么一丁点儿的功夫还拉着陆颜玉不肯撒手，“三小姐，趁着晚膳前还有一小段时间，不如咱们就将下午练得再复习一遍吧。” 谁叫这罗嬷嬷是田氏派来的呢，陆颜玉再无奈也得忍着，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从还没坐热乎的椅子上爬起来。重新站大屋子的正中间，又是一遍重复。 好不容易捱到秋姑姑将晚膳做得，可是这用膳也是被无数的规矩给拘着，陆颜玉不自在极了，无奈中午就买吃饱。到晚上还是没有办法吃饱，陆颜玉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子的珍馐，可自己还得轻食缓食，陆颜玉在心里想，这个罗嬷嬷真的是祖母派来教导我的吗，确定不是来整我的吗？ 夹了几筷子吃食，陆颜玉这回也不慌慌了，反倒是细嚼慢咽，反正只要罗嬷嬷在这饭就别想敞开怀吃，索性我就不慌不忙了，左右就今明两天，怎么忍还忍不过去了。 吃了有一会儿，东院那边果然来人了，是莺儿领着几个小丫鬟端着一流水的华服和首饰就进了门，陆颜玉示意了一眼秋姑姑让她将桌子都拾掇起来，然后便跟着罗嬷嬷一并去了正厅。 那些被送来的衣服足足有三套之多，每一套都很耀眼，倒不是陆颜玉没见过什么好衣服，而是平时她的衣裳多以素色为主，如今这么多艳丽的色彩反倒让她有点儿不适应了。 罗嬷嬷走近放着衣裳的托盘，大致翻着看了看，然后才走回陆颜玉的身侧，问起她的意见，“三小姐可以近身去看看，这几套衣裳最喜欢哪一套？” 陆颜玉心里明白，自己再喜欢的未必就是明日穿来最合适的，于是也没有细细的琢磨，只是略微瞅了几眼，便用手指了那套颜色最淡的套装，那是一件淡紫色提花纹的鸡心领琵琶襟的袄袍，下身配的是同色系的祥云纹软缎长裙，在三套当中最为素雅。 没出陆颜玉所料，罗嬷嬷果然否定了陆颜玉的想法，反倒是推了其中的一套妃色的衣裙给她过目。 “三小姐，您选的那套确实是最适合您的，不过明儿是进宫，颜色忒素了显得人不精神，倒是不如老奴拿的这套妃色的，像您这么白皙的皮肤穿上这件肯定能衬得人特别娇艳，最是符合您这个年纪的娇俏呢。” 陆颜玉细细看了一眼那件妃色的衣裳，前身绣的是折枝花卉双福木兰，下身的裙子还用金线勾了边，同样的软缎换了这样的颜色确实显得华贵了不少，罗嬷嬷还是很有眼光的，这种颜色定能衬得人好气色呢。 “就听嬷嬷的吧。”陆颜玉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罗嬷嬷示意一旁的冬梅将那套妃色的留下，然后又开始挑选起了首饰。 田氏送来的首饰也有两套，一套是鎏金的，一套是翡翠的，不管是哪套都看得出来异常的名贵，只是这些首饰未免也太华丽了，有点儿超出陆颜玉的年纪，想必罗嬷嬷跟陆颜玉想的是一样的，她来回在两套首饰前踱步，似乎是不太能决定用哪套。 陆颜玉略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前几日从唐王府回来完颜氏赏她的那套淡粉红色珍珠的头面，配着妃色的衣服应该不错。 “嬷嬷，我这里有一套珍珠头面，不知道适合不适合明日的场合，不如我让丫鬟拿来给你看看如何？” 罗嬷嬷正为选哪套发愁，这一听又有了别的选择，不禁欣然同意。 待绿竹从陆颜玉的卧房里取出锦盒，亮出头面后，罗嬷嬷更是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套头面可真是做工精美，而且那上面镶嵌的珠子各个饱满，最难得的还是那淡淡的粉色，恐怕一百颗珠子里也不见得能挑出来这样的一颗呢，三小姐，您那儿还真是有好东西啊。” 陆颜玉一听罗嬷嬷也是这样赞美，心中感叹，完颜氏给的东西果然是精品，罗嬷嬷在宫中大半辈子见过多少金银珠宝，能让她看上眼的想来也是少数，看来明儿是非这套头面不可了。 罗嬷嬷拈起其中的一支钗，斜斜地就插进了陆颜玉的发髻中，点着头的说好，“好好好，明儿三小姐就穿那套妃色的衣裙，配这套珍珠头面吧，别说是陪着老夫人进宫，恐怕即便是选秀，也会艳冠群芳的。” 陆颜玉被罗嬷嬷这样一赞扬，有了一点儿小小的飘飘然，面上多了些许自信的笑容，可算是在最后得到了几句好听的，一下午也算没有白白的辛苦。 衣裳和首饰都选定了之后，罗嬷嬷又嘱咐了陆颜玉几句，便跟着莺儿她们去了东院，她还得跟田氏汇报今天的练习结果呢。 等外人都走了，陆颜玉可算是彻底的放松了精神，不顾及形象的歪倒在了正厅的椅子上，冬梅和绿竹极有颜色的跑来给一个给陆颜玉捶腿一个给她捏肩。 “小姐快点儿放松一下吧，奴婢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辛苦呢。”绿竹看着主子筋疲力尽的样子，关心的说到。 陆颜玉刚点了点头，门外的秋姑姑就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在炉子上给您炖了一只鹌鹑，这会儿火候刚刚好，小火咕嘟着，汤味正浓，不如您多少再吃一点儿，今儿个一整天您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陆颜玉一听吃的，立刻瞪大了眼睛，不住的点头，“吃吃吃，可给我饿坏了。” 这样激动的神情，把冬梅和绿竹都乐得捂嘴笑了起来，陆颜玉撅着小嘴，一脸正经的说道，“笑什么笑，明儿还有一天够我折腾的呢，今儿个若是不吃饱，明儿再像蚂蚁似的进食，那我还不得在宫里昏过去呀。” 几个丫鬟倒是都点头赞同主子的说法，只是还是忍不住满脸的笑意。 过了不一会儿，香喷喷的小砂锅被端了进来，砂锅盖子一被掀起来，鹌鹑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给陆颜玉馋的都咽了口水。 陆颜玉就着热乎乎的米粥吃了多半只鹌鹑，这会儿秋姑姑也没有再提醒她晚上少吃些，毕竟明天进宫去真的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行事，又不能吃饱，所以今儿就算是提前储备，好歹得让陆颜玉吃饱呀。 这顿宵夜过后，陆颜玉被‘折磨’了一天，也是累极了，顾不得想别的，洗漱完就睡下了，管他明天怎样呢，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总不会有错，总之，希望明天有个好天气，一切顺利吧！l3l4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进宫前的准备 就这样，罗嬷嬷的教导从站、行、吃、说、笑、坐等几乎包罗了所有方面，一直到了夜里掌灯，才刚刚讲完，把陆颜玉给累的快支撑不住了。*****$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三小姐，老奴今儿个讲的也不过是些皮毛的东西，但是也能够您进宫短暂的走一趟的了，只要您谨遵老奴说的做，老奴保证您绝不会出任何的差池。” 罗嬷嬷倒是一脸自信的样子，不过换到陆颜玉这里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管明天能不能出丑，总之今个能歇着了那她就千恩万谢，知足了，一中午加上一下午全都是规矩，连用个膳都是小心翼翼，恨不得这一个笑都能分析出八个意思来，最后还说这只是皮毛，说到底皇宫还真是个森严的不能再森严的地方，规矩成千上万，全是条条框框，可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宫去呢，陆颜玉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总之她是避之不及的，以后能不进宫就不进宫吧，这哪是去受恩典的，简直就是遭罪！ 不过这些陆颜玉只敢在心里想想，若真说出来那就是十足十的大逆不道了，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还是保命要紧呀。 “今天多亏了嬷嬷的谆谆教导，否则明日进宫我还不知道要出多少笑话呢，嬷嬷今儿也累了，不如留在我这踏雪斋里用过晚膳之后再回去吧。” 其实陆颜玉心里想的不过是寒暄几句，估计罗嬷嬷也不会留在这里，哪知竟然真的有这么不识趣的人，没有推辞一口就答应了。 “既然三小姐这样说了，老奴就厚着脸皮留下来再用一顿晚膳，正好也可以检验一下中午老奴讲的那些三小姐有没有全部听进去，全部听明白。”罗嬷嬷微微顿了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又说道，“对了，瞧老奴这记性。还有老夫人上午时交代的，晚间要给三小姐送来明日进宫时穿的衣裳和首饰，还嘱咐了老奴要亲眼看着您穿上，若有不妥的地方还得老奴帮您改进，所以多亏了三小姐留老奴用完善，否则还真坏了大事了。” 陆颜玉此刻简直就要翻白眼了，什么嘛，我就是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了，还有祖母送的衣裳和首饰。那岂不是再过一个时辰。我也休想休息一下？ 陆颜玉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不过好歹还剩最后一口气息坚持着，她定了定神，吩咐冬梅，“快去小厨房问问秋姑姑。晚膳什么时候能做好？” 冬梅得了令快速跑了出去，陆颜玉本想凑着晚膳前的这一小会儿稍微休息下，没想到罗嬷嬷却是个不知道累的人，这么一丁点儿的功夫还拉着陆颜玉不肯撒手，“三小姐，趁着晚膳前还有一小段时间，不如咱们就将下午练得再复习一遍吧。” 谁叫这罗嬷嬷是田氏派来的呢，陆颜玉再无奈也得忍着，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从还没坐热乎的椅子上爬起来。重新站大屋子的正中间，又是一遍重复。 好不容易捱到秋姑姑将晚膳做得，可是这用膳也是被无数的规矩给拘着，陆颜玉不自在极了，无奈中午就买吃饱。到晚上还是没有办法吃饱，陆颜玉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子的珍馐，可自己还得轻食缓食，陆颜玉在心里想，这个罗嬷嬷真的是祖母派来教导我的吗，确定不是来整我的吗？ 夹了几筷子吃食，陆颜玉这回也不慌慌了，反倒是细嚼慢咽，反正只要罗嬷嬷在这饭就别想敞开怀吃，索性我就不慌不忙了，左右就今明两天，怎么忍还忍不过去了。 吃了有一会儿，东院那边果然来人了，是莺儿领着几个小丫鬟端着一流水的华服和首饰就进了门，陆颜玉示意了一眼秋姑姑让她将桌子都拾掇起来，然后便跟着罗嬷嬷一并去了正厅。 那些被送来的衣服足足有三套之多，每一套都很耀眼，倒不是陆颜玉没见过什么好衣服，而是平时她的衣裳多以素色为主，如今这么多艳丽的色彩反倒让她有点儿不适应了。 罗嬷嬷走近放着衣裳的托盘，大致翻着看了看，然后才走回陆颜玉的身侧，问起她的意见，“三小姐可以近身去看看，这几套衣裳最喜欢哪一套？” 陆颜玉心里明白，自己再喜欢的未必就是明日穿来最合适的，于是也没有细细的琢磨，只是略微瞅了几眼，便用手指了那套颜色最淡的套装，那是一件淡紫色提花纹的鸡心领琵琶襟的袄袍，下身配的是同色系的祥云纹软缎长裙，在三套当中最为素雅。 没出陆颜玉所料，罗嬷嬷果然否定了陆颜玉的想法，反倒是推了其中的一套妃色的衣裙给她过目。 “三小姐，您选的那套确实是最适合您的，不过明儿是进宫，颜色忒素了显得人不精神，倒是不如老奴拿的这套妃色的，像您这么白皙的皮肤穿上这件肯定能衬得人特别娇艳，最是符合您这个年纪的娇俏呢。” 陆颜玉细细看了一眼那件妃色的衣裳，前身绣的是折枝花卉双福木兰，下身的裙子还用金线勾了边，同样的软缎换了这样的颜色确实显得华贵了不少，罗嬷嬷还是很有眼光的，这种颜色定能衬得人好气色呢。 “就听嬷嬷的吧。”陆颜玉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罗嬷嬷示意一旁的冬梅将那套妃色的留下，然后又开始挑选起了首饰。 田氏送来的首饰也有两套，一套是鎏金的，一套是翡翠的，不管是哪套都看得出来异常的名贵，只是这些首饰未免也太华丽了，有点儿超出陆颜玉的年纪，想必罗嬷嬷跟陆颜玉想的是一样的，她来回在两套首饰前踱步，似乎是不太能决定用哪套。 陆颜玉略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前几日从唐王府回来完颜氏赏她的那套淡粉红色珍珠的头面，配着妃色的衣服应该不错。 “嬷嬷，我这里有一套珍珠头面，不知道适合不适合明日的场合，不如我让丫鬟拿来给你看看如何？” 罗嬷嬷正为选哪套发愁，这一听又有了别的选择，不禁欣然同意。 待绿竹从陆颜玉的卧房里取出锦盒，亮出头面后，罗嬷嬷更是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套头面可真是做工精美，而且那上面镶嵌的珠子各个饱满，最难得的还是那淡淡的粉色，恐怕一百颗珠子里也不见得能挑出来这样的一颗呢，三小姐，您那儿还真是有好东西啊。” 陆颜玉一听罗嬷嬷也是这样赞美，心中感叹，完颜氏给的东西果然是精品，罗嬷嬷在宫中大半辈子见过多少金银珠宝，能让她看上眼的想来也是少数，看来明儿是非这套头面不可了。 罗嬷嬷拈起其中的一支钗，斜斜地就插进了陆颜玉的发髻中，点着头的说好，“好好好，明儿三小姐就穿那套妃色的衣裙，配这套珍珠头面吧，别说是陪着老夫人进宫，恐怕即便是选秀，也会艳冠群芳的。” 陆颜玉被罗嬷嬷这样一赞扬，有了一点儿小小的飘飘然，面上多了些许自信的笑容，可算是在最后得到了几句好听的，一下午也算没有白白的辛苦。 衣裳和首饰都选定了之后，罗嬷嬷又嘱咐了陆颜玉几句，便跟着莺儿她们去了东院，她还得跟田氏汇报今天的练习结果呢。 等外人都走了，陆颜玉可算是彻底的放松了精神，不顾及形象的歪倒在了正厅的椅子上，冬梅和绿竹极有颜色的跑来给一个给陆颜玉捶腿一个给她捏肩。 “小姐快点儿放松一下吧，奴婢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辛苦呢。”绿竹看着主子筋疲力尽的样子，关心的说到。 陆颜玉刚点了点头，门外的秋姑姑就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在炉子上给您炖了一只鹌鹑，这会儿火候刚刚好，小火咕嘟着，汤味正浓，不如您多少再吃一点儿，今儿个一整天您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陆颜玉一听吃的，立刻瞪大了眼睛，不住的点头，“吃吃吃，可给我饿坏了。” 这样激动的神情，把冬梅和绿竹都乐得捂嘴笑了起来，陆颜玉撅着小嘴，一脸正经的说道，“笑什么笑，明儿还有一天够我折腾的呢，今儿个若是不吃饱，明儿再像蚂蚁似的进食，那我还不得在宫里昏过去呀。” 几个丫鬟倒是都点头赞同主子的说法，只是还是忍不住满脸的笑意。 过了不一会儿，香喷喷的小砂锅被端了进来，砂锅盖子一被掀起来，鹌鹑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给陆颜玉馋的都咽了口水。 陆颜玉就着热乎乎的米粥吃了多半只鹌鹑，这会儿秋姑姑也没有再提醒她晚上少吃些，毕竟明天进宫去真的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行事，又不能吃饱，所以今儿就算是提前储备，好歹得让陆颜玉吃饱呀。 这顿宵夜过后，陆颜玉被‘折磨’了一天，也是累极了，顾不得想别的，洗漱完就睡下了，管他明天怎样呢，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总不会有错，总之，希望明天有个好天气，一切顺利吧！l3l4 第一百五十四章 果真美貌 第二天一早卯时就有东院的人来踏雪斋侯着了，陆颜玉被秋姑姑从睡梦中轻轻拍了起来，还带着一脸的不乐意，可一听说又有田氏派的人来了，于是也不敢再贪睡，便匆匆的起了床。 “这回是谁这么早就来了，不会还是那个罗嬷嬷吧？”陆颜玉一面让丫鬟们伺候着穿上衣裳，一面轻声问道。 “今儿来个可不是罗嬷嬷了，小姐别担心，听她说是老夫人派来专门来给您梳妆的。”绿竹还是伺候着陆颜玉穿鞋，过了那么久，陆颜玉也适应了有人伺候着起早了。 “不是罗嬷嬷就好，昨儿我可让她给折磨毁了，若是今儿又是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教训我呢。”陆颜玉想起昨儿个的罗嬷嬷便叹了口气。 “小姐怕她做什么，即便是从宫里从来的，可奴才就是奴才，难不成还能爬到主子的脑袋上不成，小姐若是觉得她不好，昨儿即便是辞了她她也没什么可说的。”绿竹还是心直口快，直接将埋在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似乎还在心疼自己的主子。 陆颜玉明白绿竹的意思，欣慰的拍了拍她的小脑瓜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那个罗嬷嬷虽然是个奴才，可毕竟是祖母派来的人，而且还是来教导我宫中礼仪的，虽然我会觉得有些排斥，可是她也是为我好，算了，反正就一日，只要熬过今儿去，一切不就照旧了。” 冬梅为陆颜玉系着身前盘扣，还不忘了打趣自己的主子一句，“小姐，人家别的小姐能进宫一趟可是牟足了精神好好准备着，这是多大的恩典呀，怎么到了您这儿倒成了完完全全的受罪了？” “哎哟，这样的恩典谁愿意去享受谁就去享受，我是享不了了，一万个规矩缠在身上捆得难受死了。还不如在这踏雪斋里，尽管不大，可是我说了算啊，想横着就横着，想竖着就竖着，想吃吃，想喝喝。又有你们几个能贴心伺候着，就算给了宰相的官位我也不换呐！”陆颜玉调皮的眨了眨眼，几个丫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卧房内又是一片欢乐。 等穿好衣裳。又洗漱妥当，陆颜玉这才让在厅里侯着的人进屋里来。原来是田氏身边的一个随侍嬷嬷，姓什么陆颜玉倒是不记得了，不过在田氏那里见过几次，还算眼熟。 “三小姐，老夫人派老奴来伺候您梳头，而且还命令老奴今儿全程伺候您入宫。不过老夫人说了，您还可以带一个自己的丫鬟一并去，她们早晚都得适应这样的阵仗，说不定以后您再进宫的机会会越来越多，还是您身边的人伺候您您能觉得更舒心呢。” 陆颜玉‘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田氏这样做确实妥帖了不少，她自己身边的丫鬟虽然都还算稳当，可谁都没有进过宫去，那样大的阵仗难免出错。所有有个有经验的人随侍在旁还是好的。 陆颜玉坐到梳妆的铜镜前，便开始任由那个嬷嬷拾掇。光香粉就扑了好几层，陆颜玉差点儿都要打出喷嚏来了，然后又是眼妆和胭脂，都比平时的妆容要重的多，索性陆颜玉也不管了，你爱怎么画就怎么画吧，所以她是视线下移，并不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脸上拾掇得差不多了，嬷嬷让陆颜玉嘴唇上叼着口脂，然后便开始为她梳头。 今儿梳的是个元宝髻，最是适合沉稳的大家闺秀，将前半部分的长发尽数盘于头顶，后面的还要梳成特色的小辫接着绾在发髻之后，整套下来也不算容易，平时的陆颜玉喜欢随意的发型，多数情况下都是让秋姑姑随意的梳上就是，今儿猛地一打扮成这样，确实是精神了不少。 嬷嬷将陆颜玉嘴里叼着的口脂拿了下来，然后才为她戴上全套的珍珠头面，一件一件全部戴好之后，连为陆颜玉梳妆的嬷嬷都情不自禁的微张了嘴巴，一副赞叹的模样。 “三小姐果然生出了一副好样貌，颇有老夫人当年未出嫁时的风范呢。” 绿竹站在镜子一侧看着自己的主子也是好一番沉醉，“小姐这样拾掇起来真的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让人都移不开眼睛了。” 陆颜玉也紧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说得真是不假，虽然以前她就觉得原主的这副皮囊生的确实不错，可是今儿一细细的梳妆打扮起来，果然更有一番别样的魅力，两只眼睛又大又有神，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红红的脸蛋衬得人气色也很好，再加上这套耀眼的首饰，更加完美了，陆颜玉，你真的是个完完整整的美人胚子呢！ 陆颜玉越看自己越觉得有自己点儿自恋了，好不容易收回眼神，便害羞的‘质问’绿竹了一句，“小丫头，什么叫我拾掇起来就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难道本小姐平时就不好看了吗？” 屋里的几个人听了这样的‘质问’俱都掩嘴而笑，倒是绿竹慌忙解释起来，“小姐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小姐平时的样子就很美，只不过今儿这一全套的梳妆下来，那就更美了，奴婢还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呢。” 绿竹越说越肉麻，陆颜玉忍俊不禁，朝她脸上假装‘呸’了一口，便又是不好意思的起身躲到了一边。 眼见着梳妆完毕，天也已经大亮了，秋姑姑端出来一早便煨在炉子上的皮蛋瘦肉粥，陆颜玉匆匆忙忙吃了几口便被随侍的嬷嬷催着要走。 陆颜玉抹了抹嘴，又指了冬梅跟着她一并进宫，秋姑姑如今是踏雪斋里的主事，不好带她出门，绿竹虽然也很好，可有的时候不够沉稳，所以冬梅依然是最好的选择。 陆颜玉穿好了斗篷，便急慌慌的去了东院，今儿田氏要进宫，所以免了府里其他人的晨昏定省，不过东院里依然人头攒动，陆颜玉越过门帘进了屋里，看见光是伺候洪氏的人就足足站了两排，数数看也有六个之多，洪氏果然有个将军夫人的派头，从这点儿上来看，田氏倒是略输一头。 陆颜玉进了屋，田氏正在跟洪氏闲话家常，看来两位老夫人已经收拾妥当，是在这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她的。 陆颜玉走近，赶紧福了神请安，规矩完全按照昨儿罗嬷嬷教的，陆颜玉脑子好使，完全都记住了。 “孙女给祖母请安，给堂祖母请安。” “快起来吧。”田氏紧着就将陆颜玉喊了起来，又摆了摆手将她招到了自己的身边，想必也是对陆颜玉今儿极其惊艳的打扮很是满意，看了又看不肯撒手。 还是洪氏插了一句话，才将田氏的眼神收了回来，“好姐姐，这孙女确实好看，可你也不能这样看吧，都要把玉姐儿给吓着了。” 田氏假装‘嗔怒’地回了她，“这有什么可吓着的，还不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喜欢的紧，所以才这样。” 姊妹俩相视一笑还没作罢，洪氏将目光移向陆颜玉的时候，还是不禁感叹的说了一句，“怪不得姐姐总是对这孩子另眼相看，原来活脱脱的就是姐姐年轻时的模样，瞧那小鼻子小眼儿的，可不是一一模一样的嘛。” “是呀，我无福膝下没有一个女儿，孙女虽然不少，可是就这一个长的与我相似许多，自然要高看一眼啦。”说完，又紧紧的攥了一下陆颜玉的手，祖孙两个也是会心一笑。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小厮，大概是陆英的侍从，带了陆英的话来，“奴才给老夫人，堂老夫人，三小姐请安，侯爷说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若是几位都已经收拾好了，那就知会一声一并出发吧。” “好，你去回禀侯爷，就说我们几个这就往乘车处去了。” 那小厮匆忙退下之后，田氏和洪氏便带着女眷这边的人马出门了，马车还是在府门口候着，男人的速度还是比女人快许多，到了门口的时候，陆英和陆雄已经负手站在那里了，兄弟两个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俱是一脸的凝重，不过一见了女人们来了，便也恢复如常。 田氏和洪氏见了陆英和陆雄不过是简单的颔首，可陆颜玉却是结结实实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陆雄，自然有些拘束。 “起吧。”陆雄倒是比陆英看着活泼些许，脸上不似陆英常有的无表情状，反倒是对着陆颜玉笑了笑，让陆颜玉顿时放松了不少。 “咱们启程吧，去晚了难免会被好事之人说是不敬圣上，多事之秋，还是谨慎些好。” 陆英还是没有表情的说话，只是这一句难免信息量也太大了，如今的朝堂有人在盯着陆氏一族吗，稍有差池恐怕就是一顿参奏。还有，什么叫多事之秋，她陆颜玉也不算消息闭塞的人，却也没听说现在边境有入侵的外族，难道是朝中要有大变故所以才会叫做‘多事’？显然陆家二兄弟已经开始枕戈待旦了，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密码，陆颜玉带着一万个疑问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入宫 一 这次进宫准备了三辆马车，其实其中的任何一辆都能装的下三位主子，甚至可以外加几个丫鬟嬷嬷的，可是大户人家出门讲究的是个排场，尤其今儿还是入宫，同乘一辆难免会显得寒酸了。 陆颜玉的马车理所当然的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宽敞的马车上还有的便是那位为陆颜玉梳头的嬷嬷和冬梅了，陆颜玉想了半天实在没有记起来那个嬷嬷的姓氏，可是就这样一直‘嬷嬷，嬷嬷’的喊着总归有点儿不方便，于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话匣子打开了也可以打发去皇宫路上的无聊吧。 “嬷嬷，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老奴贱姓何，三小姐若是不嫌弃就招呼老奴何嬷嬷就是了。” 陆颜玉‘哦’了一声，伴随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左下手坐着的冬梅介绍给何嬷嬷认识，“何嬷嬷，这个是我的贴身丫鬟冬梅，今儿她也是头一遭进宫，若是有什么她做的不好的不对的地方，你就随时提点着点儿吧，无需估计别的。” 冬梅坐在那儿也应和了一句，“还求嬷嬷多多提点。” “三小姐这就客气了，老奴本就是老夫人派来侍奉三小姐的，也是老夫人有意派来教导您身边的丫鬟的，这些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三小姐即便不说，老奴也会照做的。”何嬷嬷比起昨日的罗嬷嬷似乎更懂得为人奴才的道理，说话客气了许多，低眉顺眼的迎合着陆颜玉的口气来回话，这样比较开来，这家生的奴才是比那宫里出来的软和许多了。 才说了几句话，就觉得马车似乎是停下来了，陆颜玉侧耳又听到了小厮跟禁卫军交涉的声音，原来这皇宫离自己住的府邸一点儿也不远啊。不过，光看骑着高头大马的陆英和陆雄兄弟俩不就知道这一行人都不是俗人了嘛。还需要停车查看，看来这进了皇城根下，保安系统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三小姐，一会儿会有侍卫来检查车马，您不必惊慌，或者如果您觉得不舒服，也可以用帕子遮着脸，既然要进皇宫，这些检查就是例行公事，虽然免不了。可也不会太复杂，不过是扫视一眼而已。”何嬷嬷适时的提醒了一句，陆颜玉听了之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掩面并不是她的风格。可是既然何嬷嬷都说了，自己又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所以入乡随俗遮盖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陆颜玉掏出袖管里的丝帕，拽着其中的一角简单的遮住了鼻子以下，露出的眼睛是因为好奇。 哇塞，好激动。这马上就要进皇宫了，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电视剧，各种正版盗版的紫禁城的桥段，可是今天自己就要亲身去体会一番了。不激动的可能性根本为零。 陆颜玉调整了气息，垂着眼睑，等待着掀开车帘的那一刹那，果然，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盔甲当兵模样的人象征性的掀了一下帘子，瞅了一眼马车里的人，本来就没什么猫腻。自然顺利通行。 马车又一次晃晃悠悠的形式开来。这一次明显要比刚才颠簸了许多，大概是石板路的原因，马上在上面总能发出悦耳的马铃声。陆颜玉的心情都跟着轻松了许多。 “何嬷嬷，这就进入皇宫了吗？我能打开一点儿帘子看一下吗？”陆颜玉也觉得此刻的自己特别的土气，可是怎么办呢，人生的第一次进宫，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眼那些巍峨的宫殿了。 “三小姐，现在是在车上您若是好奇，微微开一点儿缝看上一看也是可以的，只是一会儿下了马车，您就不要再张望了，这里是皇宫禁地，有些东西是咱们这些墙外的人不能看的。” 何嬷嬷又是语重心长的提醒，陆颜玉还是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让冬梅微微侧了一下身体，打开了马车上的小窗户的帘子，往外面看了出去。 宫殿跟自己想象中的分毫不差，气派极了，只是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砖瓦还是砖瓦，若想细细品味还是得等下了车之后了。 拉上帘子又坐了一会儿，马车第二次停了下来，何嬷嬷提醒道，“三小姐，这回咱们该下车了。” 冬梅先一步掀开车帘跳了下去，然后便是何嬷嬷搀扶着陆颜玉缓缓的踩着马凳走了下去，从灰暗的马车车厢里出来，眼前豁然开朗，陆颜玉差点儿忘了何嬷嬷的提醒，想向四周环顾，刚看到了那些个假山流水的东西，还没过瘾，就却被田氏喊了一声。 “玉儿，到我这儿来，你是第一次进宫，就紧紧的跟着我吧。” 陆颜玉乖巧的走到田氏的身边，搀扶起她的手臂，顺从的跟着田氏一并往前走去。 这个时候早有太监和宫女侯在路的两旁，都俯身恭敬的很，远远的还有一个身穿颜色颇为鲜艳衣服的太监，一看来头就不小，田氏在一胖悄悄的提点了一句，说那是宫中的太监总管张公公，这样的阵仗，看来陆氏一族在宫中的地位确实不容小觑了。 “奴才给两位陆大人请安。”那声音又尖又细，还伸着兰花指，陆颜玉看了这个张公公打心眼儿里就没有什么好感，于是索性不去看，眼睛微微下垂。 既然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陆英和陆雄都比较客气，并没有介意他只是微微的下了个身，反倒都露出了好脸色。 “还有两位夫人，奴才一并给您二位请安了。”还是那样的架势，田氏和洪氏似乎对他也很客气，都摆手请他起来。 “皇上特地派奴才在此恭候二位大人和二位夫人，皇上现在还在上书房批折子，吩咐了让二位大人随着奴才去上书房，而两位夫人和小姐呢则直接去皇后娘娘的东宫即可，皇后娘娘在那儿等着您几位呢。”张公公用他不急不缓，又尖又细的太监特有的嗓音这么徐徐道来，还真有点儿不阴不阳，陆颜玉在心里继续别扭着。 陆英回头张望了一下，跟田氏眼神交汇了一秒钟便立刻换过了头去，跟着张公公便朝上书房的方向走去，而田氏和洪氏自然有别的宫女带着去了后宫。 一路上陆颜玉都紧闭着嘴巴，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因为田氏的面色本就带着一些谨慎，她这个伴在身旁的人，即便是再傻也看得出来此刻不是交头接耳问东问西的时候了。 走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一路上路过了御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的倒是比外面的大了许多，也丰富了许多，即便是冬日也有冬日的乐子，只是走到半路，突然看见一个穿着桃红色对襟小袄的妇人，看打扮便是宫中的人，后面跟着几个伺候的宫女。 在最前面领路的宫女暗暗提醒道，那是皇上近来十分宠爱的秦美人。 陆颜玉这才记起来，那不就是秋围的时候被秦皇后引荐给皇上的秦媚儿嘛，听说一开始被封为小小的良人，这才几个月就晋级到了美人的位分，果然颇得皇上的宠爱。 田氏和洪氏见了这位美人也是要行礼的，一行人停了下来，都朝着亲美人福身，只是这秦美人似乎不太懂什么人情世故，或者是被皇上宠爱的有些忘了形，所以并没搭理这些眼前这些给她行礼的人，只不过用眼睛扫了一下，便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田氏和洪氏见惯了这些，倒是并不在意，不过是相视一笑，便起身继续往东宫走，在她们的眼里，这后宫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皇上的宠爱也并非只能给你一人，而且今天宠爱，不代表明天还会宠爱，既然受了一点儿小小的恩宠就这样无视他人，恐怕以后也不会是什么长久之人了，所以还计较什么呢。 又曲里拐弯的走了一段，这才到了皇后的凤藻宫，匾额上的字体斗大，给人一种很庄重的感觉，甚至连田氏都定了定神，请了请嗓子才迈进了那道门槛。 又有太监高声通报，“威武侯诰命夫人到，西北将军夫人到，陆家三小姐到。” 陆颜玉没有想到，这太监竟然知道自己，还高声通报了出来，只是跟在前面两个夫人之后，她这个小姐的分量迅速低了好几个层次，渺小了许多，不过人家能这么给面子喊了自己的名字已经很好了，自己还多想什么呢。 跟着宫女进了凤藻宫的主殿，秦皇后早已经坐在凤椅上等着她们了。 又是三叩六拜，高呼‘皇后娘娘千千岁’之后，田氏和洪氏才得了两张椅子坐了下来，而陆颜玉呢则还是紧紧跟着田氏站在她的身后。 这凤藻宫的主殿已经很气派了，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宫室，装修的极其豪华，两排椅子的数量目测起来也有十几把，恐怕每日来请安的妃嫔也不在少数，所以东宫小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所以皇后就是皇后，是这内宫的主人，自然非凡。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入宫 二 非常感谢m爵爷的打赏！！！ --------------------------------------------------------------- 陆颜玉在秋围的时候是见过秦皇后的，所以此刻再来觐见，倒是也不算陌生，只不过人家秦皇后自然是不认得她这个渺小的小人物了。 秦皇后此刻坐在凤椅上，虽然华服傍身，不过态度却出乎意料的谦和亲切，赐了座后不但没有拿出她皇后的威仪来震喝众人，反倒是立刻就跟田氏和洪氏聊起了家常。 从京城的天气聊到了西北的天气，又从西北的吃食聊回了京城的吃食，一家老小，该问的一个也没落下，说了半天没有一刻停下来的时候，陆颜玉站在田氏的后面听都听得有些无聊了，若真的只是命妇聊天，把她喊来做什么呢？ “对了，前一阵听说建惠公主生了一场大病，还把宫里的御医请了回府，不知道她现在的病情如何了？我本想着凑个机会去看看她的，不过你们也知道这整个后宫一天都离不开我，所以还真的就没去看成。” 不知聊起什么，就把话题扯向了李氏，以前还听说李氏的生母伺候先帝的时候貌似并不得宠，位分也比较低，可今儿从秦皇后的口中听出她唤李氏‘建惠公主’那一声可是亲切的很，放佛就是先帝的嫡亲公主似的，陆颜玉觉得奇怪，这秦皇后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拉近双反的关系。 “托皇后娘娘的福，建惠公主的病早就大好了，如今身体恢复如前，还是掌管着内府的大小事宜呢，不瞒娘娘说，建惠公主确实很有管家的才能。这不妾身现在可是一天都离不了她呢。” 田氏顺着秦皇后的态度，竟然也称李氏为建惠公主，至少陆颜玉还从来没有听过从田氏嘴里吐出这个称呼，以前她也觉得李氏不管大小毕竟是个公主，在府中的地位应该多多尊贵一些，可是现实是似乎大家谁都没有在意她以前的身份如何如何，所以多数人只用侯府三夫人的角色去定位她，想必这些事皇宫里的那些正经主子也不会不知晓，可是今儿却又将‘建惠公主’的称号给拖了出来，没有意外。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用意的，依陆颜玉的眼光去看，这第一条就是拉近双方的关系，只是不知道秦皇后为何要这样做。 还没等陆颜玉思揣明白这个问题。可是问题的答案自己就跑了出来，原来是大皇子李凌天来了。 暂且不提李凌天在秋围的时候对二皇子李凌云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单单只看外表李凌天确实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用现代的眼光去看，身高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以上，同样的鼻梁直挺。眼睛炯炯有神，国字脸衬得他十分伟岸，浑身上下贵气十足，这么总结开来。李氏一族的男子差不多各个都是美男子，当然女人长得也都不差，只不过这冠上李姓的男人可就有点儿太突出了。若自己不了解李凌风的为人，恐怕第一次见面也会被他的外表所吸引吧。 “儿臣给母后请安。”打千行礼后，“哦？原来母后这里还有客人在呀！”李凌天一进门就装得像是无意间撞上了来宫中请安的田氏等人，见了这些女眷们表现的似乎有点儿惊讶，只不过连陆颜玉这样的小角色都明白其中的奥妙，想必田氏和洪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糊弄过去的吧。 “是呀。这位是威武侯夫人田夫人。旁边的那位是西北将军的夫人洪夫人。”秦皇后一一为李凌天介绍了一下，陆颜玉本以为自己还是会像隐形人一样被忽视过去，谁知道秦皇后竟然没有忘记她。“还有田夫人身后站着的，是威武侯的嫡长孙女，陆家的三小姐，闺名颜玉。” 秦皇后毫无征兆的将自己提溜了出来，陆颜玉一下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倒是坐在她前面的田氏轻声的咳嗽了一下，这才给陆颜玉惊醒了过来。 “陆颜玉给大皇子请安。”还好规矩都是熟记在心的，行礼请安倒是没有出任何纰漏，田氏这才放下心来。 “按照建惠公主嫁进侯府来算，天儿还要喊颜玉一声表妹呢吧。”秦皇后又开口。 田氏微微愣了一下，不过迅速反映了过来，“是呀，玢儿都要喊大皇子一声表哥，玉儿自然也是要同喊的。” 李凌天这个时候倒是丝毫没有迟疑，冲着陆颜玉就是一声，“颜玉表妹。” 这一声甜腻的快要把陆颜玉给喊吐了，可是没有办法，人家身份贵重是皇子，这个面子不给也得给，只得也回了一声，“表哥。” 秦皇后若有似无的又接着来了一句，“颜玉今年多大年纪了？” 陆颜玉最怕人家问她的年龄，只要一问年龄**不离十的就要为她找人家，之前完颜氏是，今儿秦皇后也是，只是这秦皇后问她的年龄，该不会是要把她许给大皇子李凌天吧，陆颜玉想都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嫁给这样一个阴险的家伙，还不如让她去死来的更痛快些。 秦皇后问了这句，田氏和洪氏立刻不着痕迹的互相对视了一眼，敢情儿今儿特意招了陆颜玉跟着进宫的原因都在这儿呢，从李凌天进门那一刻，秦皇后似乎突然将矛头万万全全指向了陆颜玉，一个劲儿的将她与李凌天往一处拉，这会子又问了年纪，可不是有想把陆颜玉指给李凌天的意思嘛。 连陆颜玉这个时候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还以为自己在宫中认识的人只有峥嵘公主和李凌海，原来即便不认识，也会有人在惦记着自己，而且更可怕的是并不是惦记她这个人，而是惦记的是整个陆氏一族的兵权。 陆颜玉这才想起刚才从府门口走的时候，陆英说的那句话，陆氏一族现在可谓是风口浪尖上的焦点，虽然如今上元朝的兵权一分为二掌握在威武侯和忠义侯的手中，可是这真真正正领兵打仗的人却是陆英的亲弟弟陆雄，谁不知道关键时刻这兵权都是个摆设，真正指挥千军万马的人，才是实际掌握兵权的人，而且如今西北震荡，上元朝一半以上的精兵都在陆雄的麾下待命，恐怕只有跟陆家的人联姻，才是最好的巩固权力的方式吧。 陆颜玉想到这儿，整颗心都凉了半截，这算什么，她一个穿越而来的半吊子，本以为可以靠她自己的努力寻一个可靠的良人，可没想到自己的命运还是不能自己把握，缩着头还没干什么，就被人惦记上了，而且对方还是这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主人-秦皇后，若是她说一句话，还有什么回环的余地呢。 陆颜玉此刻整个人都是蒙蒙的，就连秦皇后跟田氏在聊的什么也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希望秦皇后不要那么效率的提出联姻一事，那样的话自己还有时间再去想对策。 时间一晃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上书房那边的太监得了皇上的口谕，传一众人等去仙福殿用膳，皇帝的口谕人人都不敢耽误，秦皇后没有继续说什么，便带着田氏洪氏她们匆匆赶去了，这里面自然也有大皇子李凌天。 陆颜玉刻意跟李凌天保持了一段距离，片刻都不敢离开田氏的身边，搀扶着田氏的那只手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田氏无意间碰触了一下，都惊得回头看了一眼。 到了仙福殿，皇上显然还没有来，秦皇后先是为她们几个安排了座位后，这才缓缓走上台阶，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只不过不是到是不是秦皇后故意为之，李凌天的座位斜斜的对着陆颜玉的座位，李凌天这次竟然丝毫没有估计的将陆颜玉盯了个底朝天，陆颜玉心里不舒服可却不敢吱声。 略等了一小会儿，就听门外一阵骚动，紧接着就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孟贵妃驾到，二皇子驾到，威武侯驾到，西北将军驾到…”人名一大堆，总之皇上是来了。 秦皇后首先从凤椅上站了起来，带领着殿里的人便迎了出去，看见皇上的身影之后，便集体跪了下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陆颜玉也跪在其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平身吧，今儿也没有外人，都是朕最亲最爱的左膀右臂，趁着西北将军回京述职，朕才好跟你们凑在一起，今儿咱们不谈国事，全是家事，来，威武侯和西北将军，入座吧。” 听皇上说话的语气，似乎心情不错，还将今儿的宴会说成了家宴，可算是把陆英陆雄的地位抬得不能再高了，看来，若是陆家真的有一位年龄合适的女儿，皇上把她纳为妃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了吧。 众人都坐好了，陆颜玉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皇上右面的孟贵妃，只有这个孟贵妃是她第一次相见，这人柳叶弯眉鹅蛋脸，一双丹凤眼配着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有一股说不出的成熟魅力，配上那张略微有些大的嘴巴，用现代话说就是特别性感，再加之保养得体，看来能与秦皇后分庭抗礼这么多年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解析 这样的宫廷宴席多数情况下就是吃吃喝喝，听听丝竹，看看舞蹈，臣子们说上一堆恭维皇上的好话，然后皇上开怀一笑，最后罢了。今儿个的这个所谓的‘家宴’也没落下俗套，只不过参会人员却越来越庞大。 峥嵘公主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陆颜玉今儿也进宫了，于是想方设法拖着李凌海也到了仙福殿，后来皇上一高兴，还宣来了得宠的秦美人，于是整个宫殿里都充斥着欢声笑语，不管真假，所有人的脸上都堆着笑容。 陆颜玉生怕秦皇后会‘旧事重提’，所以这个时候不管别人有多开心的互相敬酒，她却是缩着脑袋，想努力的做一个隐形人，只不过跑来与她同坐的峥嵘公主却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峥嵘嗓门本来就大，一遇到高兴的事更是把持不住自己了，而且是跟李依琳一个性格，大大咧咧起来压根不像个名门闺秀，更别提什么金枝玉叶了，在峥嵘的面前全部都是浮云！ “颜玉表姐，你快看那个中间站着的舞姬跳得可真好啊，腰肢真是柔软极了…” “颜玉表姐，你听那个古琴师弹奏的乐曲是《百鸟朝凤》，我之前也在练这首曲子呢，只是好像不如他演奏的好听，改日有机会你一定要去我宫里听我弹奏一曲…” “颜玉表姐，听人说你的萧吹得极好，有机会一定要吹给我听呀…” …… 陆颜玉完全被她的主动搞得一头黑线了，拜托大姐！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在公众场合之下不要喊我‘表姐’的！再说了，那腰肢细我看到了，古琴好听我听到了，改日有空我一定给你吹箫一曲，只是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名字喊得那么响，很明显坐在对面的李凌天、李凌云和李凌海已经好几次将目光投过来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连秦皇后也要注意这边了。万一她在皇上面前提起她跟李凌天的事，又恰逢皇上酒喝得颇为痛快，想也不想就准了那可怎么办，一言九鼎，到了那个时候可是想反悔都没有可能了呀！ “公主，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想去更衣。” 陆颜玉只得用更衣这个借口暂时逃出正殿，这殿里主子一堆，宫女太监更是一大堆，算起来怎么也要有四五十个人。闷死人了，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颜玉表姐。”峥嵘似乎并没从陆颜玉恍惚的神情中发现什么，依旧傻乎乎的热情着。 “不用了公主。一会儿我就回来。”陆颜玉故意迅速起身，没再理峥嵘那一茬，只盼着迅速离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迫切和阴霾被对面坐着的李凌海尽收眼底。 好不容易逃出了仙福殿的正殿，陆颜玉带着何嬷嬷和冬梅站在了远远的廊下，何嬷嬷毕竟没怎么伺候过陆颜玉。所以还不了解她此刻纠结的心情，倒是冬梅看出了主子脸上不怎么愉快的神情，于是也焦急起来。 “小姐，您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在这廊下坐一会儿吧。外面空气流通，能让您感觉好一点儿。” 陆颜玉欣慰的点了点头，便就着冬梅扑在廊椅上的手帕，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回回奔波的宫女和太监，陆颜玉一时有点儿触景生情，这群人也不是生来就是伺候主子的奴才，谁不想要自由。可是在温饱面前还是选择了后者。那么换到她身上呢，如果真的被指婚嫁给一个她丝毫不喜欢的人，那自己是选择痛苦的活。还是快乐的死？李凌天明显不是她的良人，光看他那样阴沉的心思和龌龊的行事手段，便让陆颜玉厌恶，若是真的被一道圣旨锁定一生，陆颜玉在心底暗下决心，宁愿死也不会委曲求全的！ 想到动情处，素来坚强的陆颜玉不自觉间眼眶中便噙了泪珠，闪耀着差点儿留下来，被专门出来寻她的李凌海看了个正着。 “玉儿，你怎么了？”李凌海早就把陆颜玉当成了朋友，甚至是知己，对陆颜玉的喜怒也很是上心，陆颜玉平时在他的面前没心没肺打打闹闹的惯了，他总是能看到那张嘻嘻哈哈极其乐观的面庞，于是看到这样的情景不免有些担心。 陆颜玉下意识的站起来背过身去擦掉眼泪，只是两只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给三皇子请安。”陆颜玉福身行了一礼，这里是皇宫，最基本的规矩她还是知道恪守的。 “起吧。”李凌海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淡定的接受了礼拜，可是他的目光还是放在了陆颜玉一副受了委屈的小脸上。 “这是怎么了，刚才看你还跟峥嵘在那边有说有笑的聊天，怎么这一出来就变了样子，梨花带雨可不是你的强项。” 陆颜玉被李凌海这一句逗得勉强有了笑脸，只是也不过转瞬即逝，“你怎么跟出来了，也不怕一会儿皇上找你。” “刚才见你出来的时候我见你脸色不好，所以便寻了个借口跟出来看看你，再说了，我平时放荡惯了，父皇知道我的脾气，想必也不会怪我。对了，说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陆颜玉于是跟李凌海站在廊下，长话短说，将刚才在凤藻宫里秦皇后的意思全部讲了出来，当然还有她自己的担心，李凌海本就是个聪明人，也不过几句话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依你这样说，皇后娘娘恐怕早就在筹谋将你嫁与大哥了。”李凌海做了这个结论后，略顿了顿，便开玩笑的问道，“不过，大哥系皇后嫡生，将来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可是我们三兄弟中最大的，他现在不过有几个侧室，并没有立真正的正房，你就不像嫁给大哥以后有朝一日做…皇后…吗？” 李凌海将‘皇后‘二字咬得很重，似乎在试探陆颜玉的想法，陆颜玉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跟他插科打诨，于是皱着眉头不悦的回了一句，“谁爱嫁他谁就去嫁他，反正我没有丝毫这样的想法，再说了，就凭他，皇上还能立他为太子，简直笑话！” 陆颜玉虽然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小，不过还是能从语气听出来那股子不屑，李凌海明白她的想法了，只是还是忍不住继续逗了她一句，“难不成你是慧眼识珠看出来我二哥日后能登大位，于是一心准备嫁给我二哥？” 陆颜玉这回被他气得彻底无语了，狠狠地瞪了李凌海一眼，抬脚就要离开，还好李凌海眼疾手快，拦在了她的前面。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嘛，不过是句玩笑话，看你还当真！” 陆颜玉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不过也对，担惊受怕的不过是我一个人罢了，枉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异性朋友，没想到临了临了你不但不拉我一把，还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哼！” 李凌海这才发觉陆颜玉是真的着急生气了，于是赶紧继续赔不是，“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嘛，你别生气，我不过是想着一个玩笑能逗你开开心，没想到还把你惹急了，好好好，我这就帮你想办法，你可别生我的气了！” 看着李凌海拉下皇子的架子跟自己诚心诚意的道歉，于是陆颜玉这才缓了缓口，留在了原地。 “也许前朝的政事你不太知道，大皇子一党和二皇子一党早就明里暗里斗了不知多少个回合了，上次秋围你看见的那些个污秽之事也不过其中之一，只可惜父皇到现在也没有表明要立他们两个谁为太子，所以这些年秦皇后和孟贵妃，睿王府和廉王府也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你祖父和你堂祖父手里的兵权恰恰又是成大事所必备的条件之一，所以收服他俩才成了如今双方都想做的头等大事，其实目前来看你也不必特别担心，因为即使秦皇后想让你嫁给大皇子，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必然会是孟贵妃，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秦皇后如了愿呢。” “可是，这皇后就是皇后，贵妃再贵也是一介妃子，如何能斗得过那后宫之主呢？”陆颜玉又担心的问道。 “从前朝又拉回后宫，这后宫之事就更复杂了，你以为孟贵妃这么多年盘踞在皇后之下，稳如泰山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光凭恩宠可是不行。其实当今睿王的父亲可是我太祖母的亲兄弟，虽然算起来关系拉的有点儿远，不过我父皇跟孟贵妃可是有自小的情分，皇祖父当年也是怕内戚干权，所以才选了廉王府的女儿来做皇后，不过父皇宠爱孟氏，所以才给了她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之位，如今这后宫虽说秦皇后是主子，不过孟贵妃的话也是很有分量的，你想孟贵妃会让你这个关键人物嫁给她儿子的对手吗？” 李凌海从前朝分析到后宫，解释的倒是头头是道，条理分明，陆颜玉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是有点落地了，于是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说来，我的处境倒是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艰难了。”可是又细想之下，“只是若将来还是只能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做选择，那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关键时刻 陆颜玉一想到孟贵妃虽然是自己不嫁给大皇子的一记极好的挡箭牌，不过也只能起到暂时的作用，缓兵之计也是有它的时限的，说到底岂不还是除了大皇子就是二皇子，除了李凌天就是李凌云！关键问题是，自己压根不想搀和到这纷乱复杂的争斗之中，其实她求的不过就是个最简单的平平安安，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人家巩固权力的工具了，还真是倒霉！ “依目前的情形看，咱们也不能想这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现在秦皇后想将你嫁给大哥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成的，先过了这个坎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议，总之，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咱们是好朋友，对吧！” 李凌海最后果决的几句话倒是让陆颜玉终于有点儿感动了，这个李凌海平时一副吊儿郎当不太靠谱的模样，不过今儿到还算是正经起来了，颇为的讲义气，于是陆颜玉微微颔首，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朋友之间本应如此，只不过…”李凌海一秒钟变损友，突然提到了完颜浩宇。“哎，你要是觉得我够义气，想感谢我，不如跟我讲讲你跟完颜浩宇是怎么回事呀？” 陆颜玉也一秒钟满脸黑线，刚夸了你两句，你就原形毕露，什么乱七八糟的！ “完颜公子？我跟完颜公子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听不明白呀？”陆颜玉的装备技能第一条，装傻！ 李凌海就知道陆颜玉会抵死不承认，于是也不强求，只不过讪讪的一句，“还把我当好朋友呢。这样的事都不跟我说！” “不是我不跟你说，而是我压根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呀，我跟完颜公子不过泛泛之交，能有什么关系？”陆颜玉装备技能第二条，充愣！ “不说拉倒，其实你们之间的那些事即便你不说。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包括…”李凌海故意卖了个关子，而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包括暗着送小礼物，明着送吃食啦…等等等等…” 这货怎么知道这么多，陆颜玉心中一惊。这个李凌海难不成是安插了眼线在自己身边！ “你…”陆颜玉指着李凌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急。我可没在你身边安插什么眼线，你想多了！”李凌海猜到了陆颜玉的心理活动，于是直接点破这一层。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陆颜玉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别管了，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趁着你大哥成亲的时候去找你那次？”李凌海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陆颜玉仔细一想，那不就是李凌海欲言又止莫名其妙的那回嘛。神神秘秘说不出个之乎者也，“记得呀，那次怎么了？” “那次我去其实就是想提醒你。不管你是不是对完颜浩宇有感觉，都要赶紧收起那些感觉，因为…”李凌海突然又正经起来，“因为无论如何你们两个都不会有结果的！” 陆颜玉忘记了刚才要追问的话题，突然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李凌海下的这个结论上，什么叫她跟完颜浩宇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决绝，除非这个李凌海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你说这话又是凭什么？” “算了，平时说你聪明你还真聪明，可说你笨你又笨的没救，这么简答的道理都不明白，那我就提点你一句。”李凌海左右瞧了瞧，一副很神秘的样子，然后靠在陆颜玉的耳朵边悄悄说道，“你知道完颜家族是塞外第一家族吗？你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塞外第一家族是靠什么买卖支撑的吗？” 陆颜玉完全不明白李凌海的意思，傻了一样的站在那里，转等着李凌海指点迷津。 “武器和军马…” 陆颜玉似乎还是没有明白过来，直到李凌海的小厮从正殿那边匆忙的赶过来，“爷，您快回去吧，皇上正找您呢。” 李凌海于是没再说什么，深深的看了陆颜玉一眼便快步回去了，留下陆颜玉还在沉思，一路沉思回到席上，峥嵘早就等烦了，赶紧问道，“颜玉表姐，你更衣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差点儿派宫女去找你呢。” 陆颜玉心不在焉的‘嗯嗯啊啊’的答应了几句，似乎还在沉浸在李凌海的答案中，这个武器和军马为什么决定了自己不能跟完颜浩宇在一起呢？ 殿中，皇上急着找李凌海的原因原来是跟陆雄聊起了西北景致，在座的貌似也只有李凌海曾经游历过西北，所以急需他来应和，这不李凌海一加入，讨论又激烈了许多。 “西北苍茫的大地上，万马奔腾的景象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那些不配带马鞍的军马自由的从东跑到西，或许我说马儿也有笑容父皇和在座的各位也许不会相信，但是在我看来，它们真的是快活的，它们真的在笑！” 李凌海的一席话说得很有诗意，这就是他不一样的地方，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也许正因为这样倾心于那些‘旁门左道’，才不为其他野心家所防备吧。 “三弟果然有意境，这样的时候我们也许只能想到军马备战的雄伟，可到了三弟眼中立刻化身了别的意境，三弟的情致，大哥望尘莫及啊！” 李凌天这几句明着是自叹不如，其实却是在暗地里提醒皇帝，这个老三心思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上，不堪重任，而他自己才一心惦念国事战事，忧国忧民，陆颜玉对这样小儿科的东西嗤之以鼻，不屑去听，于是越发的讨厌李凌天了。 只不过让这兄弟里一唱一和的，陆颜玉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武器和军马是配着军人使用的，自己的家族手握兵权，而完颜家族掌握的恰恰是丰盈士兵的武器和军马，若是这两个家族结合在一起，岂不是轻易就能造反？陆颜玉猛地惊醒，再傻的皇帝也不会任由他人在自己枕边酣睡，架空皇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这就是自己不可能跟完颜在一起的最重要的原因。 陆颜玉想明白了这件事顿时觉得豁然开朗，笑着看了一眼李凌海，恰巧与李凌海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李凌海不着痕迹的将眼神错过去，只不过心里却多了一重疑问，这丫头应该是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只不过怎么不见她愁眉苦脸，反倒是喜笑颜开，难不成是自己推理错了，她对完颜浩宇没有私情？ 陆颜玉刚觉得舒了一口气，坐在那里也觉得后背不是那样的僵直了，于是跟峥嵘公主的互动也多了许多，两个人时而低头窃窃私语，时而掩面互相玩笑，总之很合拍就是了，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忍不住看向了两人这边。 “那个丫头看着好眼生，是谁家的？”皇上抬手指了一下陆颜玉问道。 大家的目光立刻顺着皇上的手看向了陆颜玉，陆颜玉猛地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于是有点儿受了惊吓，只不过她早就做好了被皇上提溜起来问话的准备，所以紧接着深呼吸了一下，便从座位上起身，走向了大殿中间，极规矩的提了衣裙，跪在了那里，朝皇上磕了个头，自己介绍起自己来。 “给皇上请安，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女陆颜玉，是威武侯的嫡亲孙女，这是小女第一次进宫，皇上自然看着眼生呢。” 声音足够温柔，规矩足够得体，陆颜玉跪着爬在那里，给了自己一个鼓励，别紧张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上看了一眼陆英，“哦，你就是威武侯的孙女啊，起吧。” “玉儿是老臣的大孙女，今儿还是第一次奉诏进宫。”陆英起身又重复了一遍。 皇上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皇后，很明显今儿宣陆颜玉进宫就是秦皇后的主意，这一转头也是验证了陆颜玉的猜想。 “皇上，臣妾今儿特地召了陆家的小姐进宫，其实是有一样私心的。” 秦皇后盈盈起身，端起酒杯就去了皇帝的身边，跪在地上的陆颜玉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难不成秦皇后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那事说出来？这样的情况下，恐怕连孟贵妃都没有料到吧，若真的说出了口，皇帝会不会顾及秦皇后的颜面所以直接答应了呢，若是真的答应了，即便孟贵妃再出面那也是没有用的了呀，陆颜玉微微颤抖着身体看了斜了一眼侧面的李凌海，李凌海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陆颜玉别轻举妄动，听着再说。 “哦？皇后有什么私心，说与朕听吧。” “那就是…”秦皇后刚要说出口，没想到迎上来的竟然是一阵干呕声。 “呕…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孕 秦美人干呕的样子，像极了有了身孕之后的孕吐，皇上本就宠爱她，于是看见她这副柔弱的样子，便更加关心的问候了起来。 “美人你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宫女将那盘‘罪魁祸首’酱肘子端到了一边去，秦美人这才将纤纤玉手从嘴上拿开，先是恐慌的看了一眼秦皇后，也就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似下定了决心似的，又将目光切换回看着皇上，面上也换了一副极为娇羞的萌态，含羞的说道，“皇上，臣妾…臣妾是有了身孕了。” 一语既出，整个大殿顿时变得静悄悄的，秦皇后不知怎么回事，听了这个消息，手里握着的酒杯竟然失手打碎在了地上，很显然这件事她之前毫不知情，于是瞬间变得煞是惊讶，然后便是愤恨，不知道是因为秦美人打断了她的计划，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麟儿。 陆颜玉是亲眼看见秦皇后在秋围的时候将秦媚儿引荐给皇上的，这么算起来，同属于廉王一族的两人不应该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吗，怎么今儿秦媚儿怀孕的事给了秦皇后如此大的打击，当着众人的面失手摔碎酒杯的表现可是太过于明显，难不成这个秦美人自持皇上的宠爱，已经不受秦皇后的控制了吗？ 再看孟贵妃，脸上的表情竟然一下子由阴转了晴，其实秦皇后说到刚才，她就已经猜出来那是要拉陆颜玉跟大皇子在一起的意思，正愁着该如何打断，没想到一旁的秦美人却偏偏插了一脚出来。要按以前。别的受宠的嫔妃怀了身孕，孟贵妃该是不怎么高兴的，但是今天看了秦皇后的表情之后，孟贵妃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百密一疏是不是就是形容今天的情形，看来平时雷厉风行的秦皇后手段也不过如此，亲手扶植起来的身边人，竟然背着她就怀了孕，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呀。 “哎呀，妹妹有了身孕，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本宫可是要恭喜皇上，恭喜妹妹了。”孟贵妃生怕秦皇后的心情还没有跌到谷底。于是平白添了一句恭喜的话，说完还故意扯了一抹讽刺的笑容看向秦皇后。 秦皇后想露出自然一些的笑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不过看着皇上这么高兴，自己总不能不应景的说几句喜庆话吧，于是抿了抿嘴说道，“臣妾恭喜皇上，恭喜…秦美人。” 最后一声‘秦美人’，秦皇后发声似乎格外重，说完便直勾勾的看着藏在皇上怀中的秦美人，眼里满满的都是遮也遮不住的气愤。 在座的所有人看见皇上如此高兴。于是也全部站了起来，整个大殿里不管是臣子还是奴才，总之跪了一地，“恭喜皇上，恭喜秦美人。” 皇上也是高兴的忘乎所以了，“传朕的旨意，晋秦美人为婕妤，赏黄金百两，珍珠两斛。以慰她怀孕之辛苦。” 怀上了孩子便被立刻封了婕妤。若这秦美人日后真的诞下一个男孩，好日子还有的瞧呢。 大殿里的众人又是三呼‘万岁’。然后恭贺了秦婕妤，陆颜玉在人堆里，为自己擦了一把汗。她简直爱死秦婕妤了，你的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我喜欢！另外，祝你的孩子平安产下，然后健康长大哟，陆颜玉在心里不停的嘀咕，总之这会子可算是没她什么事了。 众人坐下后，这场宴会明显的主角易筋经变了，秦婕妤一下子成了皇帝的心头肉，将坐席都搬到了皇上的龙椅上，两个人你侬我侬，丝毫不介意一左一右的秦皇后和孟贵妃的心情。 孟贵妃心情大好，不停的在敬酒，反观秦皇后坐在那里，蔫了吧唧，没什么精神，还有下座的大皇子更是没有什么心情再去盯着陆颜玉看了，闷闷不乐的喝着小酒，陆颜玉暗笑，这娘俩未免也太有默契，一个不高兴都不高兴，难道就不怕皇帝看出来治你们的罪吗？ 宴席进行的很顺利，皇上因为秦婕妤的喜事，难免多喝了几杯，最后略微有些醉意，便被太监们用轿撵抬着回了养心殿，皇上一走秦皇后自然得主持着局面，而秦婕妤怀着身孕，不便再去伺候皇上，所以孟贵妃则变成了随侍的不二人选，孟贵妃临走的时候，特意走到了秦皇后的身前，付在她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还是姐姐治理手下有方，这秦婕妤短短几个月就有了身孕，妹妹在这儿再次恭喜姐姐了。” 秦皇后此刻懒的理孟贵妃的闲言碎语，于是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哪里 哪里，这不过是第一胎，以后有了皇上的宠爱，恐怕还会有第二胎、第三胎，妹妹还有的恭喜呢。”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意思，于是孟贵妃便极为得意的离开了。 顾念着这么多人，秦皇后沉了沉心里的不悦，对着秦婕妤说道，“你怀着身孕不宜在这里待太久，不如就先回你宫里去吧。” 秦婕妤福了身便作势要退下，只不过临转身却示弱似的对秦皇后说了一句，“嫔妾晚上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一句秦皇后听了是说不出的厌恶，皱着眉头瞪了秦婕妤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 只剩下皇后主持，这宴席并没有继续多久，皇后惯用的寒暄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陆英陆雄一行人便差不多告退了，众人谢过恩典，上了马车，原路返回。 当马车压着石板路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皇宫，陆颜玉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罪应该是受完了吧，只可惜最后没来得及再跟李凌海说上几句话，以后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呢。 马车很快到了威武侯府门口，这回众人下了马车，陆英深深的看了一眼陆颜玉然后才跟陆雄进了府门，连洪氏都是若有所思，甚至跟田氏说了句不知是不是玩笑的话，“这丫头你得得好生养着了，以后怕是个好命的呢。” 陆颜玉低着头没去看那些异样的眼光，只是心里又开始担心了，明眼的人都看出来了其中的猫腻，所以，这样的安排会不会早早晚晚都会实现，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陆颜玉不愿意再多想什么，今儿这趟进宫着实累人，于是她哪儿也没去，直接回了踏雪斋，换上一身舒适的衣裙，好好歇着去了。 … … 刚过酉时，皇宫里的灯笼都已经点着了，皇后的凤藻宫里却没什么光亮，原因是秦皇后不让宫女们掌灯，大概只有在这样半黑的环境下，她才能好好的思考问题吧。 只不过没过多久，门外的太监就通报说秦婕妤来了，这比平时她惯常来请安的时辰早了许多，秦皇后正了正衣冠，拢了拢头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于是她命宫女点着了宫殿里的蜡烛，然后才命人宣了秦婕妤进殿。 秦婕妤心知肚明，今儿她来就是求得秦皇后的原谅，只是到底应该如何说，她还真没想好，于是一进殿门便跪在了地上。 秦皇后屏退了左右，不过并没有让秦婕妤起来，而是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她看，眼神还是那样的凌厉。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也是没有办法啊…奴才…”才说了几句，秦婕妤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模样甚至比中午在仙福殿的时候还要楚楚动人。 “够了。”秦皇后并不吃她那一套，“你先前是怎么跟本宫说的，那落胎的药本宫冒着多大的风险也给你弄好了，可是你究竟还是没吃，瞒了本宫那么久，你今儿还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你就不怕本宫随便就可以想个办法将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一并做掉吗？” 秦皇后的眼神已经到了可以杀人的地步了，秦婕妤哭得更厉害了，说起话来都是抽泣，“皇后娘娘，求您饶了奴才吧，这…这个孩子…可…可是大皇子…殿下的…的亲生…” “住嘴，他也是你能轻易提起来的吗？”秦皇后一听秦婕妤要提起李凌天，狠狠地提醒了她一句。“你死不足惜，可别拉着本宫的皇儿垫背，那日本就是你勾引了皇儿，竟然还敢暗结珠胎，你可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这事被外人知晓怎么办，他的大好前途不能就毁在你这种女人手里，本宫告诉你，今天的局面都是你自己促成的，以后不管出了任何岔子你自己必须负责到底！若是你敢把大皇子招出来，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不给你留情面，别忘了你的爹娘可还没享上几天好日子呢。” 秦婕妤跪在地上，拼命的点着头，“多谢娘娘开恩，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奴才都会一并承担，绝不会给大皇子殿下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的。” 秦皇后最后懒得看秦婕妤一眼，只留下一句，“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秦婕妤倒退着出了秦皇后的宫殿，她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将手搭在了自己微微突起的小腹上，总之这孩子保住了，不管她受多大的委屈和责难，那都是值得的。 第一百六十章 探望季敏 虽然陆英和田氏也是再三挽留，不过陆雄和洪氏依然没有推迟计划，进京述职后只待了一周便准备返回西北，尽管田氏与洪氏姐妹情深，可是毕竟双方都是儿孙满堂，再加之又要过年了，洪氏这个将军府内府的主心骨若是都不回去，难免说不过去，于是再不舍，分别总是难免的，不过陆衍庆夫妇却没有跟着一路回去，这原因更简单了，季敏也是个双身子的人了。******请到ｗ^ｗ^ｗ.Ｓ^ｉ^ｋ^ｕ^ｓ^ｈ^ｕ.Ｃ^ｏ^ｍ看最新章节***** 自打来了威武侯府后，季敏第三天便‘病’倒了，病恹恹的什么都不想吃，也什么都吃不下，没办法找了大夫来号了脉才知道，原来也是有喜了，而且之前因为长途跋涉，季敏这一胎竟然有滑胎的迹象，所以为今之计便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好生保养着，若是再这样风尘仆仆的随着大队人马回西北去，这个孩子是一定保不住的。 季敏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洪氏的第一个曾孙，洪氏自然宝贝的不得了，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她再跟着一起赶路的，反正陆衍庆自小就是在威武侯府长大的，她的媳妇儿留在这儿安胎也没什么要紧的，于是便将季敏和季敏的胎全权托付给了田氏。 “表姐，我也知道把庆哥儿媳妇儿放在这儿有些不妥，可是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若是再这样舟车劳顿的回去，她那个小身板儿可是真真的受不了了呀。” “瞧你这话说的。庆哥儿在我这里养了这么多年，我还不是一样当亲孙子去待他，他媳妇儿自然就是我的亲孙媳妇儿，再说了这京城里无论是大夫的医术，还是这呀喝呀的都比西北强上许多，她在这里安胎你就放心吧。我定不会亏待了她去的。”田氏说的倒都是心里话。无论如何季敏这一胎在这儿定是出不了什么差池的。 这样交代一番，陆雄和洪氏便可以放心的回西北了，加上皇上的赏赐，还有陆英带去的，比来时还要多好几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离开了京城。 陆雄和洪氏走的第二天，猛地府里少了许多人。还似有点儿冷清的样子，只不过接下来便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真的让人有了寒冬腊月的感觉。 好几日陆颜玉除了每天固定的晨昏定省，剩余的时间都是闷在踏雪斋里，婉拒了好几次陆颜玢邀她去知秋阁做女工，一来雪后难行，二来这女工她也是实在不会。去了什么都不会。多少有些难堪。 只不过季敏在府里保胎的事人人都知道了，她平时跟陆衍庆的关系还好，所以不去看上一看终归是不好的，所以便凑了一个初晴的日子，让秋姑姑挑了几件合适的礼物，便去了碧涛院。 没想到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会下得这样的大。下人们扫雪的速度根本赶不上这下雪的速度，虽然碧涛院跟踏雪斋的距离不算很远。可是还没走两步路，陆颜玉的鞋子便湿透了，那股子凉简直像针一样刺着脚心。 “小姐，要不然咱们先回去换一双鞋子再来吧，雪的凉气和湿气可了不得，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秋姑姑跟在陆颜玉的身后，其实她的鞋子也早就湿透了，不过她也顾不上自己，先是惦记着主子的身子。 “算了算了，也没那么娇贵，再说了回去换了鞋子再来，难保不会再湿，不如就这样凑合着吧，等一会儿到了碧涛院，那里暖和，鞋子一会儿就能干了。”陆颜玉是没那么多事的，所以也不太在意，只是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很快到了碧涛院，这几日来看季敏的人颇多，丫鬟们一个个也是惊醒着，老远看见了陆颜玉的身影，便早早的进去通禀了。 陆衍庆甚至还从屋里亲自走出来迎接陆颜玉，这样的架势放佛陆颜玉是个长辈似的，只不过只有陆衍庆自己心里明白，对于他的这个三妹妹，曾经帮了自己那么大忙的人，他还是满心里都是感激的，所以这个时候更是格外重视。 “刚下过雪路也不好走，你怎么偏挑了这个时候来了？”陆衍庆心里高兴，不过嘴上还是亲昵的‘责备’了陆颜玉两句。 “这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了，我这不是瞅着今儿出了太阳，所以才巴巴的来了，二嫂嫂有了这样的好消息，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来恭喜着那算什么道理？”陆颜玉跟陆衍庆早就过了客套那一关，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自动变成了关系颇为亲近的兄妹。 两兄妹说说笑笑的就进了季敏的卧房，果然卧房里的炭火烧得旺极了，简直就像春天一样，季敏只穿了件单衣和薄薄的小夹袄半躺在床上。 早有丫鬟站在门边候着，为陆颜玉脱了厚厚的斗篷，又接过抄手，陆颜玉在这才落落大方的走到了季敏的床边，看着陆衍庆娶了娇妻，又这么快有了结晶，她是打心眼儿里为陆衍庆高兴的，所以来看季敏，自然是带着百分百的诚意。 “玉儿先恭喜二嫂嫂了。” 季敏看见陆颜玉也是高兴，大概是从陆衍庆那里听了陆颜玉的为人，所以对陆颜玉也很看重。 “下着雪路不好走，难为你还特地来恭喜我一趟。” “不难为不难为，这样的好事其实我第一日知道的时候就应该来，但是我想着前几日来看你的人定是要将这碧涛院的门槛踩烂了，我也就不必凑这个热闹了，倒不如缓上一缓，可谁知天公不作美，这雪又下起来没完没了的，所以我只盼着雪停，雪一停我便立刻来了。”说完又示意身后的秋姑姑将带来的贺礼呈上。“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二嫂嫂别嫌弃，先收着吧，等哪一日小侄子降生了，我再送些更好的来。” 其实陆颜玉为季敏准备的这份贺礼也不算轻，之前自己受伤的时候收了一堆别人送来的滋补品，其中人参鹿茸不占少数，这些东西受伤生病的时候吃还好，可身子一旦痊愈了再进补，难免会有内火，可是季敏不同，怀着身孕，胎又不稳，正好适合吃这些补品，所以借花献佛是最好不过的了。 “来就来吧，带那么些东西做什么，这样我们姑嫂之间的关系可要生分许多了，快些拿回去，我不收。”季敏推辞道。 “二嫂嫂不肯收，可就是瞧不起我这些东西了，这盒子里的人参是最适合你吃的，让下人们炖汤的时候给你放上一颗，最是滋补，你若不收，我可再也不敢来了。”陆颜玉知道季敏不过是推辞几句，所以也追着说了几句，只等着一旁的陆衍庆来打圆场。 “收下吧收下吧，这也是三妹的一番心意，你若不收，她可真敢不来。” 陆衍庆打了趣，季敏也没有不收的道理了，于是便示意下人将礼物接了过去。 “二嫂嫂近来身子如何？” “前几日总觉得头晕无力，这几日将养着倒还好，不过大夫交代了天天都让这么躺着也没什么意思。” “我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一个道理，大夫的医嘱总不会错到哪里去，既然说了这一胎不稳，那就应该好生躺着，再说了这寒冬腊月的，总不能出去溜达，还不如先这样待在屋里，等养好了，说不定下个月就可以略微活动活动了，总之二嫂嫂你别急，若是你觉得无聊，我没事的时候就来看你，陪你说说话可好？” 陆颜玉挺喜欢季敏，透着一股子实诚，再说了她和陆衍庆本就不是这侯府里的人，相处起来没有利益之争，反倒能坦诚相对了。 “好好好，你若是没事尽管来，我这儿天天躺着，也只有你二哥能陪陪我，可惜他还是个嘴笨的，大部分的时间是我说着他听着，倒不如你来，才能真正陪我说说话呢。” 季敏虽然嘴上是在责怪陆衍庆，不过满脸都洋溢着幸福，陆颜玉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这小夫妻俩还真是恩爱呢。 “若不是我在旁边，你哪还有唠叨的机会，不知道感谢我就算了，这还埋怨起我来了，仔细以后我都待在书房里，让你看也看不见，这样如何？” 小两口在一边斗嘴，陆颜玉在一旁观看，这样的小甜蜜能目睹，陆颜玉也很开心，只不过他们两个人找她‘评理’的时候，陆颜玉可就‘左右为难’了。 又陪着季敏说了好一会子话，禁不住她挽留吃了午膳才告辞，午后的阳光照射得暖暖的，雪水有了融化的痕迹，只不过这样反倒是让陆颜玉的鞋子又重新湿了一遍。 穿着又湿又脏的鞋子，还有刚才待的季敏的卧房里特别热，陆颜玉本来里面穿得就不少，可是到了人家的屋里总不能脱上几件吧，所以捂了不少汗，这一猛地出门，又难免有些晾汗，她刚回踏雪斋的时候还觉得无恙，可是一到了夜里立刻就不行了，脸上烫得厉害，嗓子更是觉得又干又痛，不用说也知道，不是风寒还能是什么呢。l3l4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祭祀的准备 陆颜玉这一次得的风寒并不轻，偏方也试过了，请来的大夫号了脉开了的药方也试过了，可就是不肯好，拖了三四天，又一日重似一日，本来还想着窝在踏雪斋里多休息几日就能慢慢好了的，可是无奈梁氏的忌日就要到了，这样大的事情，虽然不是‘原装‘的，可她这个半路女儿，是不去也得去的。 还好之前托翡翠帮忙准备了祭祀用的祭品，虽然这一点上陆颜玉不用再劳心了，可是临了了总也得问一问准备的如何了，不过因为自己生了病不好出门，所以只得招了翡翠到她的踏雪斋来问话。 翡翠一进踏雪斋就闻到了浓重的药汤味儿，赶巧的遇上了陆颜玉吃药的时辰，陆颜玉病了这一回其实头疼鼻塞之类的还好，不过是个忍，可是最让她忍受不了的还是那一日三次的苦药汤，实在是难以下咽，所以每次只要一喝药，这踏雪斋里就像要打仗似的，秋姑姑和几个丫头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主子，生怕她趁人不注意将药倒掉。 翡翠探了头进去，谁知正碰上陆颜玉讨价还价，碗里剩下的那一口死活不肯喝下去。 “好姑姑，就剩这一小口了，我就不喝了吧，少喝一口也没事。”陆颜玉鼓着两个腮帮，撅着小嘴，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在‘哀求’，这样可爱模样的陆颜玉平时还真是少见。 “小姐，您别怪奴才苛刻，要知道，这药的药性都留在最后了，您每次喝药都会剩上这么一点儿，殊不知这就是病总是不好的症结所在，您听奴婢一句话，喝了这口。用不了几天这病就能好了，您不是也就能舒服些了嘛。” “可是这药实在是太难喝了，比上次开的安神的药还要难喝一百倍，不仅苦还涩得厉害，不信你尝尝，你尝尝就知道了。”陆颜玉将碗推回秋姑姑一侧。耍着赖皮想尽办法也想躲开最后一口。 可是秋姑姑坚守自己的岗位死活不肯退让，“小姐。这回您就听奴婢的吧，大半碗都喝了还在乎这一点儿吗，您若是还不肯，这病好不了，老夫人和二老爷那里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罚奴婢呢，受罚奴婢不怕，可是小姐身子不舒服奴婢就一万个害怕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死皮赖脸一回了。” 说完竟然要跪。陆颜玉看她来真的，于是赶紧拦着，侧身的时候又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翡翠，这样拉锯战也不是办法，所以还是别墨迹了，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仰脖将最后一口吞下，然后迅速接过绿竹手里准备好的冰糖，含了一颗在嘴里。 “外面的是翡翠吗？”陆颜玉含着冰糖，带着鼻音，说出来的话都有点儿含糊不清了。 “三小姐，正是妾身。”翡翠听见陆颜玉的召唤，赶紧答了一句。走了进来。 陆颜玉不方便下床，于是便让绿竹搬了板凳来摆在床边，让翡翠进前说话，其实论起年龄，路连城的这两个姨娘年纪一个比一个大，翡翠也要长她四五岁，本来让陆颜玉说些命令式的话就有点儿难，可谁让她这个嫡女的地位就是比姨娘高呢，若是说的尊重了反倒让人非议，于是陆颜玉也只得这样不带敬语，尽量‘随意’。 “坐吧，绿竹看茶。” 翡翠对陆颜玉向来尊敬，于是进门便福身行礼，然后才坐了下来。 “我只听老爷说三小姐病了，还说似乎不碍事的病，可今儿一看好像不轻呀。”翡翠关心的问道。 “不过是风寒而已，哪有什么轻重，我说不碍事也是不想让祖母和爹爹跟着操心罢了，其实也不打紧，吃了药过几日一准能好。”陆颜玉囔了囔鼻子，洒脱的说道。 翡翠就佩服陆颜玉不矫揉做作的性格，都是小姐，可是陆颜玢前几日也是身体不适，不过是多打了几个喷嚏，就赖在床上，非得让路连城去陪着才肯用膳，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不管怎样，三小姐多休息就是了，还需按时吃药，要知道良药苦口才利于病呀。” “我哪能不知道这良药苦口的道理，可是这一旦做起来就真真的难上加难做不到了，药一进嘴里我都反胃。”陆颜玉坐了个要吐的动作，这个时候还能想着逗人开心，夸张的姿势让人忍俊不禁，“这几日净喝苦药了，加上吃的又都清淡，都是粥啊青菜啊什么的，所以嘴里什么味儿都没了了，身上也没劲儿，唉…” “那就吃点儿腌渍的果子之类的，譬如酸甜的杏子，总能感觉好些吧。” “吃了吃了，我也不过是抱怨几句，风寒还不就是那样，养得再好总归是不舒服的。”陆颜玉笑了笑，然后开始进入正题，“对了，我今儿喊你来是想问问你关于我娘祭祀的事的，那些器皿纸钱之类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翡翠这几日一直在忙活这件事，第一次帮衬，总要做出点样子来给老爷和小姐看看，所以一直尽心尽力。 “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祭祀用的火烛、藩布、纸人纸马、装点心饭菜的器皿等等一应置办妥当，全部存在浮霜院的库房里。我查看了去年用的那些，器皿之类的可以继续用，都已经让下人们擦拭干净了，可是火烛藩布之类的数量已经不多了，我跟陈氏要了些银钱，又重新置办了一些，都是在外面街上最好的店铺里买的，还有纸人纸马，也找了最好的寿具店订了一批，夫人的祭祀在大后天，店家说一准在祭祀的前一日如数送来。还有就是祭祀那日的饭菜酒水，我也已经吩咐了小厨房，那一日天不亮就要都准备齐备，饭菜样式还是按照往年的做，六样热菜四样凉菜，还有老爷特地吩咐的红豆包，都是夫人喜欢吃的。” 陆颜玉听了点点头，“嗯嗯，祭祀上的事往年我也没操办过，只不过跟着去罢了，今年我倒是有心参与，可哪知道这又生病了，所以这些事你还是得再跟爹爹说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爹爹也能给你指点出来。” “三小姐说的是，这几日老爷朝上的事忙，每天都是夜里很晚回来，有时就直接宿在书房了，所以我也没能找到他空闲的时间去跟他说，不过今儿晚上不管多晚我都会等到他，细细说说的。”翡翠很是虚心的回话。 “对了，我之前听老爷说，夫人祭祀那一日不想带太多人去夫人的墓地，所以不知道老爷和小姐准备带着哪个下人随着伺候，我也好将这些小事一并交代与他，省的到时候我不去，万一出了岔子，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是今晚一块问了爹爹，请他定夺吧。” 关于祭祀的事，陆颜玉是第一年参加，为了不露出马脚来，还是少说少做吧，到时候跟着陆连城，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一定出不了纰漏。 “嗯，是。” 陆颜玉跟翡翠说话很轻松，不比跟陈姨娘，总得琢磨她的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今儿既然翡翠来了，总要问一问浮霜院里的情形。 “最近陈姨娘如何，腿上的毛病大概也差不多好了吧？” 翡翠一听陈姨娘，面上倒没什么异样，显然陈氏这些时日应该是没什么举动，“其实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每日不过是照一面罢了，她的腿大概还没好利索，有时见她起身走路还是有点不便，我想着大夫说的话，没几个月好不利索，想来正是如此吧。” 陆颜玉不免在心里冷笑，没几个月好不了，那不过是骗鬼的话，无非是留着陆连城的怜悯之心，以便留住他的人，陈姨娘现如今使着这样的小伎俩还真是穷途末路了。 陆颜玉还是担心陈姨娘使阴招，随便在饭菜里下个毒，便能栽赃，大宅门里这样的事多，无端端的连累了翡翠，陆颜玉可是看不过去的，所以不免好心多提醒了几句。 “嗯，既然她没好，除了每日必须去探望的，我看你也尽量也少与她接触，吃的喝的若不是爹爹知晓的，你也别往她那里送，总之互不侵犯就是了…” 翡翠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俱是感激的神色，“多谢三小姐提点，这点我清楚，宅门里女人多，总有心性高的，我只能保证我自己不会起任何歹心，她那边我尽量不去招惹，大家都是姨娘，地位上来说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总归她早我那么多年进府，又生养了小姐和少爷，单从这点上来说我也要敬她三分，所以三小姐放心，您担心的情况不会出现的。” 陆颜玉没想到翡翠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于是也放下心来，看来陆连城当日娶回来的是个福，倒不是祸，出身乡野能有这样的心性，属实不是容易的事，陆颜玉总算放下了心。 没有了别的事，翡翠没有多待就回了浮霜院，祭祀的准备事宜告一段落，只等着大后天跟着陆连城出门，陆颜玉真心希望她的病到那个时候就能好了，若还是这样病歪歪的，寒冬腊月去露天参拜，那就只能更加受罪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忌日 一 梁式死于难产，所以她的忌日那天也是陆颜玉的生辰，娘亲的忌日遇上女儿的生辰，高兴的事遇上伤心的事，无论如何，这庆生自然也是要被忽略过去的了，陆颜玉从冬梅那里听来了一些只言片语，也大致的听出来了一些关于往年自己寿辰时的细节。 以前的那位原主，性格莽撞，做事无礼，这些是大家都知道的，即便没有梁式去世的原因，恐怕真心愿意为她庆生的人也没有几个，加之每年一到了腊月十二，亲近的人都会把这一天自动定位为梁式的忌日，而非陆颜玉的生辰，所以往年的生辰并没有怎么像样的过过。 到了今年，‘空降’而来的陆颜玉其实也并不想过什么生日，一来，腊月里的这一回并不是她的真实生日，冒名顶包就不用做全套了吧。二来，梁式用死换来了她的这幅皮囊，无论如何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过生辰，否则那就是真的不孝了，不孝视为女子无德，可是会影响自己在这个时空的闺誉的，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这样捡来的生日不过也罢。 翡翠来踏雪斋的第二日，陆连城又派丫鬟带了亲自来了一趟，无非是叮咛她梁氏忌日千万别睡过了头，穿衣打扮要合乎规矩，丫鬟来说了一大堆，把陆颜玉都绕迷糊了，难不成这个原主连亲娘都不要，亲娘的忌日都会胡作非为的吗？ 临睡下的时候，趁着冬梅守夜，陆颜玉又问了一些关于梁氏忌日的往事。 “冬梅，你说爹爹刚才派人来的意思，是不是还是对我不放心啊。”陆颜玉装着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跟冬梅说起了‘心里话’。 “小姐别多想，二老爷也不过是嘱咐几句罢了，其实每年一到了夫人忌日的前几日老爷都会特别紧张。多叮嘱小姐几句也是应该的。”冬梅会说话，总是把事往好的一方面拉拢，顶多也是为了主子心里舒服。 “那去年….我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陆颜玉按照自己心里的猜测，大胆做了论断，去年梁式忌日的时候原主一定是闯了祸的。 一提起去年，冬梅神色有变。也有点儿支支吾吾，“其实…去年…其实…主要也是小姐年纪小的缘故吧。年纪小总是会觉多，所以起晚也不是您的…您的错…” 陆颜玉这下明白了，去年梁式的忌日，原主赖床起晚了，这个，细究起来也还好，不算特别出格，那前年呢？ “可是，还有前年呢。前年我也太小孩子气了…我…”陆颜玉说着说着开始抽泣。 冬梅又劝道，“小姐别难过，前年都怪奴婢，那个时候如果奴婢多劝一劝您，您就不会真的穿着嫣红的裙子出门祭祀夫人了…” …… 陆颜玉满头黑线，原主啊原主。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牛，你亲妈的忌日你敢花枝招展的去墓前，这事搁在现代，也得是一身黑或一身白，再配上合适的墨镜吧，在这么重视伦理纲常的封建社会，你还真是一朵奇葩。 陆颜玉不敢再往前推测了。就让原主的劣根性随风飘散吧，既然她路彦雨来了，就得让陆颜玉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才对。 “算了，往事就不提了，我自己饶了自己，明天的祭祀我一定会克制自己的，绝不会乱来。”陆颜玉小声嘟囔了几句，不过冬梅倒是都听到了耳朵里，她立刻做了安心状，脸上都轻松了不少。 “依奴婢看，小姐这小半年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待人做事都是有条有理，沉稳大方，其实二老爷也不必再担心，今年的祭祀小姐定会守着规矩来的。” 陆颜玉毫不犹豫坚决的点了点头，冲着冬梅回以感激的笑，“还是你了解我。”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忌日那天，还不到卯时陆颜玉就醒了，其实心里存着事，夜里也没怎么睡好，所以还没等丫鬟们叫，她就起身了。 外面天还黑黢黢的，秋姑姑燃起了屋里的蜡烛，陆颜玉带着一脸的疲倦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柜子说道，“我记得我有一套白底绣着黄花的盘云锦料子的对襟棉袄，再配上白色的褶子裙，今儿就穿那个吧，对了，斗篷也要最素的那个。” 秋姑姑按照陆颜玉的要求，将衣裳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一为她穿好，洗漱完又绾了一个极庄重的发髻，还是按照陆颜玉的要求一样首饰都没有佩戴，只是一根桃木的发钗，谢谢的插在头发里。 早上起的早，应着景，秋姑姑给陆颜玉下了一碗热腾腾的寿面，还着意添了倆鸡蛋，陆颜玉心里感动，将面一口气吃完，身上也热乎了起来。 眼看着外面的天已经泛了鱼肚白，太阳要出来了，于是陆颜玉披上斗篷便带着秋姑姑一并去了浮霜院，秋姑姑以前是伺候梁氏的丫鬟，一并跟着去扫墓也是人之常情。 浮霜院里，主子丫鬟们早就行动起来了，马车就套在浮霜院的门口，正有小厮往车上搬运东西，陆颜玉瞅着器皿藩布之类的都在其中，还有两个巨大的食盒，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给梁氏做的她喜欢吃的饭菜了。 陆颜玉一进门，看见陆连城也是刚用完早膳，便赶紧上前去请安，“给爹爹请安。” 陆连城看见清汤挂面按时而来的陆颜玉，一时有点儿惊讶，没说什么愣在了那里。 “爹爹…”陆颜玉又喊了一声。 陆连城这才醒过神来，先是有点尴尬，随后才露出了一个极为满意的笑容，“玉儿你来得可真早啊。” “瞧爹爹说的，前儿还特地去告知女儿要早来，这不今儿来了，又嫌女儿来的早了吗？”陆颜玉戏谑了一句。 “啊…不是…不是…只不过…” “只不过有点儿不适应是不是？”陆颜玉猜中了陆连城的心思，陆连城索性点了点头。 “爹爹忘了吗，这几个月来女儿早就改了脾气，一切都照着规矩做的，何况今儿是最重要的娘亲的忌日，女儿更是要老老实实的做好一切，您就当前十三年女儿还小，还不懂事，爹爹见谅，女儿以后可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一番话说下来，陆连城眼眶都有些湿润，只不过不好意思让女儿看到，所以装作不经意的别头，随便擦了两把，“爹的玉儿真的是长大了，玉儿，一会儿到了你娘的坟前，一定要把这些话再说与你娘听一遍，十三年了，我想今儿大概是她最感到安慰的一日了吧。” 陆颜玉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更加孝顺的搀扶了陆连城的胳膊一把，将它扶下阶梯，往马车处走去。 “爹爹，今日你要带着谁一同前往？” “除了车夫，还有一个随身伺候的小厮，其余一干人等都算了吧，往年也是咱爷俩，咱爷俩多清静，你娘不喜欢人多，那不是热闹，是吵杂，咱们还是别吵了她休息吧。” 爷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着话，上了马车，陆颜玉才发现，不管是陈氏还是翡翠竟没有一个来送的，看来这是陆连城早就吩咐过的呢。 梁氏被葬在陆氏一族的祖坟里，祖坟在京城以外三十里的一个屯子里，据说那里风水好，当年下葬陆颜玉的太祖父时挑选好的风水宝地，只是路途稍远，乘马车也要将近两个时辰。 一早出发，接近晌午的时候才到了地方，只不过一下车，四周全是青山翠叶，陆颜玉一时觉得心情大好，不过念着陆连城悲伤的表情，她那份畅怀也只能埋在心里了。 在下马车的地方，左拐右拐才到了陆家的祖坟处，远远的就有几个小厮在坟包处洒扫，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今儿的日子，府里一定会有人来祭祀的，所以在提前做准备。 陆家的祖坟是包围式的，坐落在最中间的是太祖陆先明和夫人的合葬墓，外面一圈按照死亡日期和在族里的辈分地位，依次排开，不过因着坟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陆颜玉也没敢细细的去看墓碑上记载的文字，只是默默的跟在陆连城身后往梁氏的坟墓处走。 梁氏的坟墓在陆家祖坟的最外围一圈，坟头上的杂草显然被打扫的人早就打理干净了，秋姑姑和随侍的小厮赶紧将藩布做的旗子插上，还有一应器皿摆放妥当，火烛点着，饭菜就位。 陆颜玉这回可以仔细的看看墓碑上的文字了，这个墓里躺的可是她亲妈，仔细看看，亲妈也不会生气，所以不怕。 ‘爱妻梁氏馨茹之墓，夫陆连城立，上元高祖二十八年。’ 墓碑前面只是写了墓主人的名字，墓碑后是碑文，无非是介绍梁氏的生平，以及她是因何事而去世的，寥寥几字倒也简单，只不过‘难产’二字并没有出现在碑文里，最后的病故原因竟然是生病后医治无效而亡，陆颜玉想了想有点儿不解，怎么难产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登不了台面的事吗，竟然在碑文里不能如实写出，而且最奇怪的是，在斜眼看了好几个其他人的碑文之后，人家都有娘家的介绍，怎么到了梁氏这里，碑文里不见梁氏母家的刻画，一个大活人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什么都不写这算什么？！l3l4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忌日 二 陆连城面色极为凝重的接过了小厮递过来的香火，站在一旁的陆颜玉也集中了精神，不去多想那些个疑问，于是也恭敬的接过了香火，父女两个一个斜前一个斜后站在墓碑前，秋姑姑和那个随侍的小厮则是很快的跪在了墓碑的一左一右，秋姑姑眼眶里隐隐约约的有些水珠在，陆颜玉在心里想，秋姑姑果然是伺候梁氏多年的丫鬟，敢情深不深就在这儿了，主子去了那么多年，丫鬟还这般用情，看来生前梁氏确实待秋姑姑不薄。 陆颜玉跟着陆连城很有节奏的三鞠躬，鞠躬毕了，两个人先后将香火插进香灰炉里，青烟至上，陆连城似乎是到了情深之处，亦或是回想起了十多年前与梁氏的那些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于是两行热泪，纵横脸庞，看得陆颜玉心里那是一个酸，虽不是亲生父母，可这夫妻情深已经跨越了阴阳，不管是谁都会为之动容的。 陆颜玉遣开了秋姑姑和小厮，亲自上手将蒲团铺开放置墓前，搀扶着陆连城往蒲团上坐下之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爹爹虽然伤心，可还是要注意身子，若是娘地下有知，看见爹爹这样难过，一准也要跟着难过了，所以还望爹爹保重身体，也让娘在地下安心才是。” 陆颜玉轻轻拍了拍陆连城的后背，放佛是一个挚友，而非女儿，说的话也让陆连城很是宽慰，于是他用袖管擦了擦脸颊后，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爹知道，你放心。爹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虽然已经过去十四年了，可是一回想起你娘的音容相貌，我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呀，老了老了，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能慢慢的忘了，可殊不知我这辈子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就是娶了你娘之后的那段岁月，只可惜…” 陆颜玉心里酸酸的，难产让这一对恩爱夫妻从此阴阳两隔，简直就是古代版的人鬼情未了，只是不知道阴间的梁氏是不是也在心伤不已呢。 “爹爹，您怪女儿吗？” 陆颜玉忍不住的问了这个问题。其实有许多父亲因为妻子难产而迁就于自己的孩子，说孩子是杀死妻子的凶手。从此对这个孩子不理不问不管不顾，可是从陆连城来看，反倒是偏疼自己许多的，可是在陆连城的心底，到底恨不恨这个将他最心爱的妻子的性命夺走的女儿呢？ 陆连城看了看陆颜玉，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伴着回答，先是摇了摇头。“不恨...其实也恨过。” 此刻父女俩好像真的是一对好朋友，把酒诉衷肠，悼念亡妻亡母。 “实话实说吧，你刚降生的那两年。我是恨过你的，若是一个孩子的降生注定要夺取爱妻的性命，那我真的想说我宁愿一辈子不要孩子，只盼着与你娘就这么简单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是后来…”陆连城下意思的舔了一下嘴唇，紧接着演了一口唾沫，这个动作并不是因为嘴唇干裂或者不舒服，而是因为通过叙述回忆起了一件往事，只不过却不愿意提及，所以以舔嘴唇掩饰，陆颜玉以前看过几集探讨人类微表情的报告，所以这个表情她清楚的记得意思，只是不知道陆连城到底想起了什么。 “后来你祖母也劝我，说孩子是无辜的，我又细细想了好久，确实呀，古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这就是你娘命中的劫数，即便不是难产，老天爷也会安排好了别的，若是他想夺去谁的性命，这还是什么难事吗，简直易如反掌，你说对不对，所以等我一想明白了，这才开始慢慢的解开了心结，于是也越发的疼爱你，毕竟只有你是我与你娘结合产下的唯一结晶，爱护你，恐怕也是我这辈子唯一能做的让你娘开心的事了吧。” 陆连城轻松的将那段不知道是什么的连女儿都不能泄漏的往事隐瞒了起来，陆颜玉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现，可是心里却是更加疑虑了，种种推测证明，梁氏的死一定另有蹊跷，只是目前她只有心中的怀疑，却还没有线索，陆颜玉暗下决心，一定要搞清楚其中的缘故。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在怪我自己，若是老天爷同意用我的命再去换回娘的命，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同意，做女儿的一天娘亲的模样都没有见过，爹爹，你不知道女儿心中的苦呀。”陆颜玉佯装痛苦，将罪责拦住自己的身上，反观陆连城的表现。 陆连城一见陆颜玉难过成这个样子，很快有点儿手足无措，他心里也有憋闷了许久的秘密，是说还是不说，只在一念之间，说出来女儿会释怀吗？陆连城思揣再三，还是决定先隐瞒下去，陆颜玉年纪还小，还不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 “乖孩子，爹的好孩子，怎么说着说着还把你带出了感情来，你最近一段时间的变化爹爹都看在眼里，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你要学会自我释怀，你娘的死跟你一丁点儿的干系都没有，不管外人怎么想怎么说，你只管相信爹爹，爹爹也相信你就是了。” 陆颜玉一面嘤嘤地低声啜泣一面想着，这个陆连城还真是个懂得严防死守的人，都这样了还不肯透露一个字，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去想别的办法了。 陆颜玉抬起头，其实哭并没有挤出几滴眼泪来，不过还是用帕子擦了又擦，“爹爹说的是，女儿毕竟年轻，有些时候控制不好自己，容易多想，以后会注意的。” “这些本不该是你这么幼小的身躯应该承受的，不怪你不怪你。”陆连城连着叹了三口气，这才用地上的酒壶斟了一酒盅酒，缓缓的倒在了墓碑前。 “虽然为夫知道你素来不喜欢饮酒，不过今儿的日子好，咱们闺女跟着我来看你，这小半年来玉儿的变化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真的是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沉稳，虽说这长相并不怎么随你，可是这做起事来的做派却是越发的像你了，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简直就跟你当年一模一样，馨茹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玉儿是真的长大了，所以呀你也快饮了这杯吧，不过要记得还不可以放松，你还要保佑咱们的玉儿将来嫁一个如意郎君，多生几个外孙才是呀。” 陆颜玉没有想到陆连城会这样说，一下子跟着羞红了面颊，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陆连城倒是依旧我行我素，又是给梁氏夹菜又是添饭的，放佛真的有一个人坐在他们的身边，陆颜玉再没说话，只是看着陆连城对着梁氏墓碑做的那些恩爱行径，听着那些温柔的叮咛，约摸过了有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未时，陆连城在陆颜玉的搀扶下又起了身，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陆颜玉喊了秋姑姑来到身边，将饭菜祭品规制了一下，便跟着陆连城离开了，只是陆连城仍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紧，陆颜玉也不粗催，路途不算近了，每年忌日来一趟，好歹也得让陆连城看个够。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开来，开始踏上返程，陆颜玉一早吃的面条早就消化了，刚才看着一堆好吃的饭菜，可是因为是祭品不能动，所以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声不太优雅的‘咕咕’声发了出来，看来肚子真的抗议了。 陆颜玉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陆连城，陆连城笑着掀开马车的帘子，对小厮说道，“不要走来时的山路了，换上大路，看见酒肆客栈就停一停，咱们也吃点儿饭菜再往家赶。” 小厮得了令，勒紧缰绳，将马车往另一条路上赶，陆连城坐会车中，又对陆颜玉说道，“我记得这附近的大路上有一家客栈，虽然没有什么珍馐美味，不过还可以凑合果腹，一会儿咱们停下马车吃一点儿再回去吧。” 陆颜玉这下高兴的点了点头，有吃的就好，总比饿着肚子一整天的好，好歹今儿也是她的寿辰，饿着算怎么回事呀。 马车平稳的行驶了一会儿，明显路途并不像来时那么颠簸了，看来是上了官道，不一会儿就听见小厮有勒马缰的喊叫声，看来是到了那家客栈了。 小厮将马车停稳，又摆了马凳，马车上的人这才一一下来。 陆颜玉由秋姑姑帮着早就带好了头巾和面纱，只有眼睛四周是露出来的，随着陆连城往客栈里进的时候，发现客栈的马厩边停了好几匹在悠闲吃着饲料的马，一看便知是名贵品种，马的主人应该也不是一般人，陆颜玉悄悄拉了拉陆连城的衣袖，指了指马厩的方向，陆连城只瞥了一眼，便点了点头示意了解。 一行人进了客栈，立刻要了一间雅间，只是在上楼的时候，陆颜玉无意间的抬头，竟然发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他正在大厅中休息吃饭，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才分别不久的完颜浩宇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巧计进屋 陆颜玉虽然看见了完颜浩宇，可是因为带着面纱和头巾，完颜浩宇并没有注意到她，陆颜玉随着前面的陆连城往包间里去了，心想着若是有机会再跟完颜浩宇打声招呼吧，现下一楼大厅的人不少，而且大都是男人，她这样贸然去了，总归是不好，再说了还有爹爹在，所以暂且装作没看到吧。 进了包间，除了秋姑姑留下来伺候用膳，那个驾马随侍的小厮被陆连城打发到楼下买了酒菜单独吃去了，酒店的小二甩着手巾搭在肩膀上便随后走了进来。 “这位大爷，您几位准备用点儿什么？” 陆连城想也没想的就随口说了几个菜，“你们这里的特色菜是烧牛肉吧，就要那个，剩下的再来几道时下的新鲜蔬菜，对了还要一个丸子汤，也是你们店里师傅的拿手菜。” 小二忙着为他们倒水，一听是熟客，那态度就更加热情了，“原来不是第一次来的客人了，好嘞，小的记好了，这就去跟厨房说一声，您请好吧，对了客官您不来壶烧酒，我们这儿的竹叶青还是上好的。” 陆连城出门在外特别有分寸，带着女儿呢，这酒就算了吧，于是回绝道，“酒就不必了，只一样，快点儿上菜吧，我们吃完了还要赶路。” 小二点头哈腰的连说了几个‘好’，便推门往外走，还没出几步，就听他大声冲楼下吆喝了起来，“楼上包间，烧牛肉一份，新鲜蔬菜炒几盘，丸子汤那是必须的嘿。” 报菜名时拉的强调特别长。听得陆颜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时候没了外人，而且还要吃饭，所以面纱和头巾被秋姑姑帮忙一样一样的解了下来，陆颜玉轻轻地甩了甩脑袋，还是这样无拘无束的更加舒服。 陆连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里面并不是茶水，而是清水，陆连城坚持在这样的小店里。如果没有好茶，那干脆就不要喝，还不如清水来的更加滋润，“我之前来附近的县里办过公务，途径这里的时候停留在这个酒店吃过几次饭，饭菜还可以，一会儿上了菜。咱们抓紧吃，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京城呢。” 陆颜玉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秋姑姑，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后了，想必秋姑姑也饿了，这样站着服侍，一会儿走的急怕是连给她吃饭的时间都留不出来，“姑姑，你也去楼下用点儿什么吃食吧。这里就我和爹爹两个人，也无需你伺候着了，你先填饱你的肚子，然后再上来吧。” 在陆颜玉的坚持下，秋姑姑也下楼了，走到楼下，遇见驾车的小厮正在那里吃面。一碗素面是最快的，随着主子出门就别想着享受了，于是秋姑姑走到那小厮的桌前一并坐了下来，又招呼了小二，“再来一碗面。” “好嘞，素面一碗。” 小二在堂里来回穿梭，将下好的面端到了秋姑姑的眼前，最后走到柜前稍作休息。 “掌柜的，楼上包间里那位老爷我看着可很是眼熟呢，他对咱们店里的特色菜也很清楚。看来来过几回呢。”闲来无事打听八卦，也算是小二的一种休闲方式。 掌柜的那是脑子最好用的一个，他自然记得楼上陆连城来过几次，也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于是连眼皮都没抬，依旧娴熟的打着手里的算盘。说道，“我说让你记着来咱们店里客人的面相，说了多少次了你都不记得，那位可不就是京城里来的嘛，上两次还骑着马带着一堆官差来店里吃饭歇脚，我听那些个官差都喊他…好像是陆大人，对，就是姓陆，这次穿着便服，一定是出来办私事的。” 小二拍了拍脑袋，也复合道，“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我记起来了，确实是陆大人，我还听有个官差说过，这个陆大人别看官职不算特别高，可是家世相当显赫啊，是京城里顶顶有名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府里…” 完颜浩宇坐的桌子跟柜台挨得很近，所以小二跟掌柜的的对话，完颜浩宇一个字不落的全部听进了耳朵里，信息简单匹配一下，他想也想的就站起身来，也走到柜前，搭了一句小二的话。 “是威武侯府吧。” 小二一拍柜台，“对对对，就是这个威武侯府。” 掌柜的听到有另一个人插了进来，于是这才抬头看去，完颜浩宇也是他店里的熟客，他的商队进京城出京城都要从他这个店里歇脚，只不过他知道的也只是一个经商的颜老板罢了，完颜浩宇的真实身份和名字掌柜的也是一概不知的。 “哟，原来是颜老板啊，您对京城里的这些个大官可是都了如指掌啊。”掌柜的态度立刻好了许多，也不摆弄手里的算盘了，哈着腰专心的跟完颜浩宇说起话来。 “是知道一些。”完颜浩宇其实关心的是陆颜玉，于是只要跟陆颜玉有关系的都会立刻警觉起来，对于楼上的这位陆大人他也是好奇的很，估计不是陆颜玉的伯父、叔父、那就是爹爹了，这样的关系，总要上去打个招呼的。 “楼上那位是威武侯府的几老爷？”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又拿出一个茶杯，放到完颜浩宇的眼前，这才说道，“其实小的也私下里打听过，毕竟是官府的人，多知道一些也对咱们小店有好处不是….”掌柜的伸手为完颜浩宇满上了茶，“听别是老二，因为有一次在这里陆大人还遇到了熟人，那个大爷唤他陆二老爷，小的想应该是排行老二了。” 一听是二老爷，完颜浩宇立刻醒了神，陆颜玉的爹爹就排行老二，这么说来楼上坐着的真的是陆颜玉的亲爹陆连城了。 “随行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位姑娘，不过披着面纱小的也看不清楚长相，剩下的就是一个丫鬟一个驾车的小厮了。”掌柜的环顾了一下大堂，看见远处窗户下面坐着的秋姑姑，于是努了一下嘴，“喏，不就是那二位嘛，正吃着面呢。” 完颜浩宇回头看了一眼，很眼生，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伺候在陆颜玉身边的，只是这个姑娘到底是谁呢，难不成会是陆颜玉？完颜浩宇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会，这荒郊野外的，陆颜玉跟着她爹出来做什么呢。 正巧这个时候，后厨喊了一声，原来是包间里的菜好了，小二大声应了一句，便去里面端了一个超大的托盘，麻溜的要往楼上个走，完颜浩宇趁机跟在他的身后，是或不是，一看便知了。 小二走在前面，还是先敲了一下门，然后才走了进去，“二位，您的饭菜得嘞，小的给您上菜。” 完颜浩宇装作路过的样子，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里面，年纪大一些的那位应该就是陆二老爷陆连城，可是旁边那位姑娘的脸却被小二上菜的身影给挡住了，完颜浩宇不禁有点儿着急。 只等小二将菜一样一样码在了桌上，又一一介绍，“陆大人，烧牛肉、丸子汤、葱爆木耳、香菇菜心、白菜酥肉，还有两碗米饭，菜给您上齐了，您慢用，有什么吩咐，您唤小的就是了。”小二知道了陆连城的身份之后，不但称呼改了，态度变得比刚才还谦和，腰都快弯到桌子上了，陆连城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小二谄媚的笑着，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的一霎那，只听屋里陆连城将一块牛肉夹到陆颜玉的碗里，“玉儿，这牛肉不错，快点儿尝尝。” 玉儿…完颜浩宇心中一惊，貌似也不用看这人的面貌了，陆颜玉的小名就是玉儿，看来真的是她，完颜浩宇此刻心中如万马奔腾，想了多少次与陆颜玉重逢的画面，只是这幸福来的太突然，怎么还能在这样的小店里碰上，可是要怎么见上一面呢，这样贸贸然的进去，好像有点儿不妥，毕竟还有她爹在，如何才能不失礼呢，完颜浩宇站在门口来回踱步，始终没有想好。 突然，他想到自己这次南下码头回来，带来了一批新鲜的木瓜果，最适宜女性食用，本来也想找机会送到陆府，让陆颜玉尝鲜，这下好了，遇到本尊，也不用找机会了，于是他快步下楼，走到侍从身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那名侍便跑了出去，很快一手一个拎了两个木瓜回来。 完颜浩宇让小二把木瓜拿到后厨切开，现炖个什么菜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就这么生吃了，完颜浩宇让小二将这道饭后水果端进包间，就说是颜老板相赠，若是陆颜玉想见他，自然会跟她爹说明的。 小二听了完颜浩宇的吩咐，端着果盘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又堆着笑脸下了楼，“颜老板，楼上包间的陆大人有请。” 完颜浩宇一听喜不自胜，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袍子和头发，这才缓步上楼去，终于又要见到自己许多日子心心念念的人了，完颜浩宇此刻若有一双翅膀，怕是也能飞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乱飞的眼神 完颜浩宇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被唤醒了，他站在包间的门外，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这才轻轻敲了两下门。 “是颜老板吗？快进来吧。” 一个浑厚的男声，想也不用想应该就是陆连城了。 完颜浩宇推门走了进去，眼神不由自主的越过坐在正中的陆连城后，正正好好的先落到了一边的陆颜玉身上，就那一下子，便恋恋不舍的移开了。 “问陆大人安。”完颜浩宇极为恭敬的打了个千，跟陆连城行礼，他一心挂念陆颜玉，对待陆颜玉的爹爹可就得更加用心了。 陆连城见包间的门被关上了，于是也不用再装着不知道完颜浩宇的身份，刚才陆颜玉已经将这个‘颜老板’是完颜浩宇的化名的事告诉了他，再说了，唐王府完颜氏王妃在塞外的娘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军需供应商，陆连城怎么会不了解，这个完颜浩宇更是完颜氏王妃的亲生胞弟，将来完颜家族的继承人，虽然没有见过，不过大名还是听过许多次的。 陆连城站起身来双手拱拳，说了句，“完颜公子，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坐。” 完颜浩宇趁着起身的片刻，惯性的又是将眼神瞟向了陆颜玉，然后才应了陆连城的邀请坐在了桌子旁边。 “这这样荒郊野外的偏僻的小店里，还能碰到陆大人，还有三小姐，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完颜浩宇厚着脸皮说了一个‘有缘分’，然后便是憨憨的笑，好像自从开始心中有了陆颜玉之后，以前那个做事颇有气魄，淡定自如的完颜浩宇就消失不见了，还原下来的只有一个傻里傻气的他了。 陆连城又不傻，光是从完颜浩宇那两个飘忽的眼神里。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八成是看上了玉儿。 “是呀，能在这里遇到完颜公子。还真是巧呢，完颜公子这是离京啊还是回京啊？” “我刚从南边的码头回来。商队这月初刚靠岸，进了一批新鲜的瓜果食材回来，我前几日带着几个侍从前去验货，这是刚回来，大批的货物还在后面，他们行得慢，我是快马加鞭回来的。京城的铺子还需要照看。”完颜浩宇说起生意来，微笑着，还是那么镇定自若，颇像个成功的商贾。 “那刚才小二端来的水果就是…”陆连城指着桌上还没吃几块儿的木瓜问起。 “对。这个就是这批水果当中的精品，这次的货物中，还有进贡给皇上皇后，以及宫中各位主子的贡果，所以都是挑的最好的。等货物进了京，我也会亲自挑上一些好的，命人送去陆大人的府上的。” 完颜浩宇说着说着，眼神又不自觉的瞟向了陆颜玉，这下陆颜玉都觉得脸上有点儿火辣辣的。这个笨蛋没事总看我干嘛，难道不知道还有爹爹在场，被看出来端倪那算什么嘛。 陆颜玉冲着完颜浩宇的脸快速做了一个鬼脸，示意他专心，完颜浩宇看到之后差点儿将一口水喷出来，还好茶盏可以帮忙挡一下，完颜浩宇连着喝了一杯水，这才平静下来。 “完颜公子客气了，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今儿品尝一下就可以了。”陆连城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对了，就这么贸然的将完颜公子请上来，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用过午膳，若是没用那不如就一起用一点儿，若是用了，那…” 其实陆连城在大致确定了完颜浩宇的心意之后，心里并不太想让他与陆颜玉再有过多的接触的，其中那些个李凌海讲给陆颜玉听的道理，陆连城活了半辈子好几十年自然是也知道的，并不是完颜浩宇不好，而是两个人根本就不合适，不合适的事就不要再做努力了，所以后面的话有点儿是要下逐客令的意思，其实以完颜浩宇的聪明劲儿哪能听不出来，可是在那样的氛围下，完颜浩宇就是不想走，即便不能与陆颜玉说话，光是时不时的看上一两眼也是好的呀，所以完颜浩宇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让陆连城大跌眼镜的话。 “正巧我在楼下还没怎么吃，既然陆大人不嫌弃，那我就在这儿叨扰了。”说完便拿起桌上正好多出来的一套碗筷，认真的吃了起来。 陆连城一脸黑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也只好拿起筷子夹菜，一旁的陆颜玉看见完颜浩宇的不识相和爹爹的无奈，竟然差点儿憋出笑来，这两个人也太搞笑了吧，各怀心思，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嘛。 三个人于是安安静静的用了这顿午膳，并没有多长时间，秋姑姑也从楼下吃完了面上楼来伺候了，一见屋里多了一个人还有点儿吃惊，只不过既然能坐下，也定是不寻常的人物，于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站在陆颜玉的身后服侍着。 饭吃了个差不多，陆连城搁下筷子之后，陆颜玉也紧跟着放下了筷子，用秋姑姑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了嘴角，反观完颜浩宇，其实他早在大堂里的时候就已经吃饱了，这个时候再认真的吃也是做做样子罢了，既然人家都吃饱了，他也就不必跟着装样了。 陆连城显然没有继续跟完颜浩宇再聊下去的意思，于是紧着说道，“完颜公子，我们还要赶回京城去，马车速度慢，所以就不耽搁了，咱们下次有空再叙。” 这都要走了，完颜浩宇实在没有什么借口可以再多点时间与陆颜玉在一起了，于是也只得拱手告辞，眼见着陆连城带着陆颜玉就要往外走了，一顿饭的功夫没说上一句话，完颜浩宇真的是觉得不甘心，于是慌忙喊住陆颜玉，有一件事想必她一定想知道。 “三小姐…” 不只是陆颜玉，连陆连城都跟着回过头来，俱都看着完颜浩宇。 “三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叶姑娘？” 陆颜玉会心一笑，叶姐姐她怎么会忘记，“当然记得。” 只这四个字，完颜浩宇顿时觉得很满足了，“之前跟你说的叶姑娘的爹爹被安排在我的商队里做活，现下他就在大堂里，虽说之前救叶姑娘我也出了一份力，不过主要还是你帮了忙，他爹也很感激你，时常跟我说起要感谢你，今天既然有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与他见上一面？” 完颜浩宇猜陆颜玉会拒绝，其实也不过是个与她说上几句话的幌子罢了，并没真的指望陆颜玉会见，果然陆颜玉也是回绝了。 “其实当日我并没出什么力，不如完颜公子跟他说一声，好好的做活养家糊口就可以了，今儿爹爹和我时间赶，就先告辞了。” 完颜浩宇心满意足的点头答应了，这下目送陆颜玉走就没什么遗憾了。 陆连城带着陆颜玉上了马车，见马车车厢里多了几个箱子，便问起小厮。 “是刚才那几个大爷装到马车上的，说是给老爷和小姐尝鲜的水果，小的实在拗不过他们，便只得让他们装车了。” 陆连城看了看那几个箱子，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陆颜玉，微微摇了摇头，“算了吧，也不要搬来搬去了，既然是人家的心意，就收下吧。” 马车发动起来，莫名其妙的安静席卷整个车厢，陆连城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盯着门帘，没讲一句话，陆颜玉一见这样，八成是跟刚才完颜浩宇的热情有关，于是也没主动聊起什么，她身子靠在秋姑姑的肩膀处，没一会儿就被颠荡的马车给颠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兴许是今儿起得太早了的缘故，在马车上的这一觉，陆颜玉睡得特别香甜，朦朦胧胧睁开眼的时候，车外已经人头攒动、人流穿行不息了。 陆颜玉看见陆连城也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于是小声的问秋姑姑道，“这是到哪儿了？” 没想到陆连城也只是闭目养神，一听陆颜玉问，他便睁开眼回答了一句，“刚进城，用不了一会儿就到了，你醒的到时时候。” 陆颜玉兀自点了点头，拉了半扇窗帘看向窗外，原来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不过街上的人却还不少。 马车又行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威武侯府的门口，下马车的时候天已经基本都暗了下来，陆颜玉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今天一天的行程虽然只有一样扫墓祭祀，可是这来回坐马车可真受不了，浑身上下的骨头像要散架了一样，真的是不怎么舒服。 “坐了一天的车，累了吧？”陆连城看到陆颜玉一脸的倦意，于是关心的问道。 “女儿还好，略休息一下就好了，只是这一路委屈爹爹跟女儿乘马，不知道爹爹累不累？” “我没关系，这点儿算什么，你是女孩子，身子弱，赶紧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是，爹爹，那女儿就先告退了。”陆颜玉福了身，准备回去，谁知陆连城又喊住了她。 “玉儿你先别走，这个给你。” 陆颜玉见陆连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扁扁长长的小盒子，递给自己，一时有点儿不明白。 陆连城解释道，“今儿是你的生辰，爹爹哪能什么都不送你呢，喏，这是我买的，藏了好几天，今儿可以给你了。” ps： 祝各位读者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想什么有什么，马年大吉大利哟，总之我爱你们啦！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寿礼 陆颜玉回了踏雪斋才将陆连城送的寿礼拆包，那一方扁扁的长长的盒子里装的竟然是一枚保平安健康的小金牌。 绿竹从外面端了茶水进来，看见了主子手里的小金牌，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精致的牌子。” 是啊，这枚金牌确实精致，模样小巧，四圈还是镂空雕花的，正面是弥勒佛笑容可掬，背面是几枝不知道名字的花簇，还用古体刻着‘平安健康’四个字，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金牌上已经拴好了一根编制好的红绳，陆颜玉看着这金牌可爱，于是便赶紧的将它挂在了脖子上，看了又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藏到衣服里，这是一个爹爹对女儿最深的祝福，她虽不是原主，可也对这份父爱视若珍宝。 晚膳早就备好了，只是陆颜玉回来的时间有点儿晚，秋姑姑不放心主子吃冷食，于是又统统拿回小厨房重新热了一把，趁着这一小会儿功夫，冬梅又从别处抱出来好几个盒子，一一铺开在桌子上，都是陆颜玉没有见过的。 “小姐，这些是您今儿出门之后其他小姐少爷给您送来的寿礼，因着今儿日子特殊，所以都没有声张，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了，请您回来过目呢。” 陆颜玉看着那厚厚一摞礼物盒子着实有点儿小小的感动，别看她来这儿时间短，其实也是交了几个像样儿的朋友的，这样的生辰陆颜玉都想悄悄地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有人记着。还能送来礼物，而且知道今儿不光是她的生辰，还是娘亲梁氏的忌日，所以都是悄悄地送来的，真的是给足了她面子。 陆颜玉带着感动拿起了最近处的一个小锦盒。冬梅赶紧跟着解释，“这个是七小姐送来的。”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胭脂水粉，每一个小瓷瓶上都如法炮制着‘玉带轩’的字样，这玉带轩陆颜玉听说过，是京城里最好的卖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等化妆用品的百年老店铺了，就算一小瓶最便宜的胭脂也要卖到六、七两银子，看今儿这盒子里装的瓶瓶罐罐足有六个，定是价格不菲的。陆颜玉将每一个小瓶子都拿起来，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异香。清幽扑鼻。 放下这套化妆品，陆颜玉指了指那个盖着华丽的布的托盘，冬梅就将拿托盘端起来，呈到了陆颜玉的面前，“小姐。这是老夫人送来的。” 陆颜玉轻轻掀开上面那一层盖布。竟然是那日入宫前挑选的三套衣裳中的一套，不就是她随手一指的那件颜色最素的嘛，淡紫色提花纹鸡心领琵琶襟的袄袍，下身配的是同色系的祥云纹软缎长裙，陆颜玉喜欢不怎么招摇的衣裳，这套正符合她的心意，看来是罗嬷嬷将那日选衣裳时的情形都跟田氏说了，所以今儿田氏才会送来这套衣裳做寿礼，陆颜玉轻轻抚摸了一下托盘上的衣裳，柔软极了。一看就是好东西，于是便吩咐了绿竹将这身衣裳仔细收到她的柜子里去。 后面的礼物不少，陆颜玉来不及一个一个去细细的看，只让冬梅说了都是谁送来的，冬梅指着那一件件礼物，一一说道，“这件是三夫人着人送来的，这件是二少爷和二少夫人送来的，这件是翡翠姨娘送来的，那个是唐王府的小郡主送来的，还有唐王府的世子爷送来的….” 陆颜玉一听其中有李依琳的，于是特意让冬梅拿过来，也是个小巧的盒子，捏在手里没什么重量，没打开之前陆颜玉便先将盒子轻轻摇晃了一下，咦，没什么动静，这才将盒子上的小扣打开，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荷包，陆颜玉取出这枚荷包，放在等下细细观赏，猜都不用猜了，这样的‘杰作’恐怕就是出自李依琳之手吧，想来唐王府的好绣娘有那么多，任其中的谁闭着眼睛也能不至于将荷包给绣成这幅凄惨的模样，不过一想到是李依琳亲自绣的，陆颜玉竟然多了一份感动。 记得在唐王府小住的时候，李依琳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女工，可是今儿竟然能想到用自己最不喜欢最不擅长的东西来做礼物，只怕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经历了几番‘劫难’的，不知道会被针扎上几下，兴许这会儿手指头还疼着呢，除却那些个金银器皿的，反倒是这样手工做出来的东西更得陆颜玉的欣赏。 陆颜玉拿捏着荷包在手中，觉察出荷包里有硬硬的颗粒在，陆颜玉将荷包放在鼻子下一嗅，原来里面装的是薰衣草，这种花最利于睡眠，陆颜玉笑着让绿竹将这个拴在自己卧房的床头，闻了这个味道，便能安枕了，想来这也是李依琳的用意吧。 压轴的是李凌风送的寿礼，陆颜玉刚将它拿在手里，就听到秋姑姑进屋来了，“小姐，晚膳已经热好了，您趁热用吧，要不一会儿又要凉了。” 陆颜玉将那份带着神秘感的寿礼放回原处，虽然很期待盒子里面的东西，可是她却没有着急去打开，还是先去吃饭吧，饭后不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一探究竟嘛。 去了饭厅，秋姑姑将晚膳的四菜一汤已经摆上桌了，冬日里天冷，基本每顿晚膳都有锅子，热乎乎的下肚最是好的，在唐王府的时候陆颜玉和李依琳都很青睐热气腾腾的锅子，回了威武侯府，陆颜玉也没有改了这个嗜好，一顿饭吃下来也是香汗淋漓。 用完晚膳，绿竹紧着就来禀告，“小姐，沐浴的热水已经烧好了，您今儿出去折腾了一天，定是乏了，不如先沐浴更衣，再行休息。” 陆颜玉转了转脖子，今天确实有点儿累，不如先洗澡吧，可是正厅里还有那些个未拆封的礼物，陆颜玉有点儿惦念，也有点儿好奇李凌风的那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有一种不想就这样随随便便打开的念头，陆颜玉一扫心中的犹豫，对绿竹说道，“先沐浴，你将厅里的那些贺礼再如数搬回我屋里吧。” 绿竹应着便去搬运，陆颜玉回了卧房，便脱了衣裳坐进了大大的浴桶。 在这里也洗了很多次澡了，其实她还是有点儿不适应一堆人挤在她身边伺候的模样，跟以前在现代进的公共浴池不一样，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脱光了衣裳，其他的人都是穿戴整齐的立在一边，即便都是最贴心的丫鬟，可陆颜玉还是有点儿不适应，于是照老规矩，还是只有她自己坐在屏风里面的浴桶里，其余人都站在屏风的那头。 陆颜玉坐在热水里，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舒坦的几欲睡着，她半眯着眼睛，天马行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下。 不知道过了过久，秋姑姑在屏风外轻轻喊了一句，“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陆颜玉被这突兀的一句拽回元神，先是‘嗯’了一声，然后才慢慢从水里起身，“拿浴巾。” 一句话出，绿竹和冬梅从屏风的两侧出来，一个拿着长长的巾子包裹住陆颜玉的身体，一个则将她搀扶着走出浴桶，然后为她擦拭头发。 然后又是香膏香油的往身上涂抹的过程，几个丫鬟的手都很轻柔，伺候得陆颜玉又是昏昏欲睡，不过，她的脑子还醒着神，还有一个人的寿礼没有看过呢。 眼见着秋姑姑带着冬梅几人去倒洗澡水，陆颜玉拖着鞋走到桌上，将李凌风的礼物抱在怀里，又返回床上。 棉被裹着身体，陆颜玉用慢吞吞的动作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套茶壶茶杯，看样子是紫砂的，最普通不过的造型，陆颜玉将中间的那个茶壶从盒子里拿出来，圆滚滚的，也没什么特别，俩刻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题字之类的，放下茶壶，陆颜玉又拿起一边的茶杯，一共两个茶杯，陆颜玉一手一个，左右翻看，还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后实在翻不出什么惊喜来了，陆颜玉只得将茶壶和茶杯都原样放回了盒子里。 双手环在胸前，陆颜玉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莫名火，竟然腾腾地在心底燃烧里起来，李凌风这家伙算什么嘛，这是什么礼物，要名贵不名贵，要珍贵不珍贵，只怕是随随便便从库房里挑出来的一样最普通不过的东西随手送来的吧，既然这样还不如不送，最期待的东西落空，恐怕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如同从高楼坠下，心里堵得慌。 陆颜玉没好气的将那盒子的盖子盖上，正巧冬梅收拾妥了沐浴的东西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陆颜玉的面色好像不太对，于是便问了一句。 “小姐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下倒像是生了谁的气似的？” “生气？我哪有生气，我可是好好的。”陆颜玉不情愿的又看了一眼腿上放的盒子，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来想去，还是无法平静心情，于是接着对冬梅说道，“把这个盒子给我扔到库房去，我不要再看到它。” 第一百六十七章 节前 接下来的那几天，陆颜玉的心情突然就变得莫名其妙的不好了，虽然不喜出门是她的特点，可是在踏雪斋里也不见她跟丫鬟们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的了，就是闷在琴房里，到时间就吃，到点就睡，剩余的时间要么看书，要么发呆。 秋姑姑和绿竹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干着急，还不敢去问，可是冬梅多多少少是明白一点儿的，毕竟主子寿辰那天夜里，是她将世子爷的礼物给放到库房去的，或者主子这几日都不开心能跟这件寿礼有关？冬梅也只是自己纳闷，并不敢将这事宣扬给谁听，主子性格向来开朗，就单单为这一件寿礼，未免也有点儿太小题大做了吧，也不太像主子的风格呀！ 冬梅为陆颜玉端来了一碗木瓜雪蛤，是秋姑姑在灶上小火炖了好一会儿的，木瓜用的自然是那日完颜浩宇放到马车上的木瓜，陆连城隔了一日派小厮送到踏雪斋，一大箱子，看起来数量还不少呢，“小姐，这碗木瓜雪蛤是冬日里最具滋补功效的，您尝尝吧。” 陆颜玉还是半仰在靠窗的贵妃椅上，放下了手中的书，接过冬梅手中的炖盅，用小勺舀了一点儿放进嘴里，细细一品，木瓜的香甜和雪蛤的细腻炖在一起，果然是绝配呢，陆颜玉吃得高兴，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冬梅见了主子久违的笑容，也高兴得咧嘴笑起来，陆颜玉见她这样，不免问道，“我吃个这个你笑什么？” “主子这几日心情阴郁，连个笑容都不曾有。今儿这一碗雪蛤倒是把小姐给逗笑了，奴婢看着自然跟着高兴喽。”冬梅也不避讳，直接实话实说。 这到让陆颜玉心里一咯噔，这几日她都不曾笑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哪有哪有，不过是没有什么值得我高兴起来的事罢了。你看这几日都是这样过的，无聊死了。”陆颜玉‘哈哈哈’了几声，然后又端起炖盅喝了起来，总算将她自己的尴尬搪塞了过去，只不过在陆颜玉的心里难免有点儿困惑，自己的情绪已经能轻易地就被李凌风那个家伙左右了吗？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礼物罢了，就惹得自己好几日都不曾笑上一笑，让人知道简直就像笑话一样，不行。她一定不可以这样，那个冤家，快点儿走开，再也不要来烦我了！ 陆颜玉将那一盅木瓜炖雪蛤悉数喝进肚子里，抹了抹嘴，又对冬梅说道。“今儿天气好，咱们去找二嫂嫂，好久没去看她了。正好也去慰问一下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就这样，接下来月余的时间，陆颜玉除了去碧涛院陪着季敏聊天，就是跟陆颜玢在踏雪斋里叽叽喳喳，小日子倒也简单清静，一转眼就临近新春佳节了，这是陆颜玉穿越而来的第一个春节，府里人丁兴旺，过起节来都是热热闹闹的呢，其实在前世的时候父母早逝。她也只是跟外婆在一起过节，后来连外婆都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跟该死的未婚夫在一起的那一段她打死都不想再回忆了，所以这个春节对她来说意义很重大，虽然各怀心思，不过终归是亲人，亲人在一起，还是会很开心的。 除夕前的那个早上，来给田氏请安时，她还问起了除夕夜的安排，李氏对这些早就驾轻就熟，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还是按照往年的例，年夜饭摆在了水榭旁的暖阁里，那儿宽敞，装的人也多，今年咱们府上是有史以来人最多的一回，武哥儿庆哥儿都是有媳妇儿的人了，女眷这一桌可是得准备一张大桌子呢。” 田氏听了也赞同，点了点头，“对，今年要比往年都热闹许多，是应该准备大一些的桌子，可是庆哥儿那边季氏能出门了吗，不是说胎不稳需要休息嘛。” 李氏答道，“前儿我还特意去了一趟碧涛院，听那个把脉的大夫说，季氏静养了月把子应该是可以出门走动了，再说她有身子也快三个月了，这胎也差不多稳了，而且不过是一家人吃顿饭热闹热闹罢了，又用不着她去干什么体力活，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孙女正巧昨儿去看了二嫂嫂，听她说还很期待年夜饭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呢，长久的在屋里憋闷着她也难受的紧。”陆颜玉坐在下首，附和了一句。 “好好好，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一块儿来，只不过最好多找几个婆子伺候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田氏对季敏这一胎特别看重，虽说陆衍庆从小就在威武侯府长大，可是毕竟也不是田氏的亲孙子，洪氏将季敏和孩子都托付给了她，那她就得尽全力照顾好，保证母子平安才行。 “婆母放心，媳妇已经叮嘱好了。” “还有年夜饭的菜式，都跟厨房说好了吗？” “早就定好菜式了，除了去年的八大样六小样，今年我还着意添了一些滋补的菜点，季氏怀着孕，也该吃些好的，再说了，菜式一年比一年好，才能说明咱们府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呀。” 田氏笑眯眯的不断点头，显然是同意李氏这样的安排。 这事才刚说完，张氏在一边不知道哪个根筋不对，声音不大不小的搭了一句，“谁没怀过孩子啊，怎么到了季氏这里，这么娇贵，连一家人吃个饭都得全副武装。” 张氏这话一出，别人倒还没什么，可是她自己的媳妇面上就有点儿过不去了，秦依蝶坐在那儿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她自己不就是个没怀过孩子的，跟季敏几乎是同时嫁进门，可是季敏那边早就有信儿了，秦依蝶的肚皮却还纹丝不动。 张氏说完这话，可见大家的眼神都瞥向秦依蝶，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大对，简直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连李氏都轻蔑的笑了笑，可贵的是并没有占她这个便宜再加上几句。 陆颜玉坐在那儿，心里也不住的摇头，秦依蝶嫁了陆衍武，虽然相公对她很是体贴，可是这个婆婆却是个奇葩，说话做事都不经大脑，可还一心想着跟别人争个高低，典型心里没数型的，这样的人光是看着都让人憋屈窝火，更何况是天天相处在一起，陆颜玉不禁为秦依蝶惋惜。 田氏最适合在最后打补丁，她倒是没嘲笑张氏的无脑行为，只不过弱弱的两句既像嗔怪，又像是警示，“好啦好啦，这样的事有什么可看不惯的，季氏本就怀着身孕，都是一家子人，多照顾一些也是应当应分的，你放心，等以后秦氏怀上了，我一准对她比这还好！” 张氏不敢再吱声了，只是尴尬的起身福了副，又郁闷的坐了下去，细细想来，她这句话还真是多余，等于自己打了自己的嘴。 请安结束了之后，张氏郁闷的带着秦依蝶走了，秦依蝶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来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还得有好一阵儿发作呢。 而李氏呢，出了东院之后显得心情特别好，倒不全是因为田氏认可了她为过节操办的那些事，反倒是因为张氏莫名其妙的一遭，让她心里满足极了，这样的蠢妇，亏得以前自己还跟她斗了那么久，照这样看来，以后自己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只要坐着看好戏就行了。 辞了李氏和陆颜玢，陆颜玉还是跟陆颜玟同路回去，今日的陆颜玟好像出奇的开心，脸上掩不住的一股喜庆神色，刚才坐在东院的厅里，即便是张氏出了那样的丑，陆颜玟都没有听进去，反倒是自己高兴她自己的，陆颜玉虽然奇怪，可还是忍住没去问，不知道是不是浮霜院里陈姨娘又想了什么‘好主意’了吧，估计听了也会污了自己耳朵，还不如不知道为好。 到了踏雪斋，姊妹俩在门口只寒暄了一句，便分开了，陆颜玉回到院子里，该吃吃该喝喝的，只不过到了晚上，才听到了一个震惊人心的消息——陈姨娘又有喜了。 陆颜玉听了这个消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细细一想，怪不得今儿一大早陆颜玟那样的眉飞色舞，原来全在这儿呢，陈姨娘有喜，听了简直就像天方夜谭，暂且不说年纪摆在那里，就光是最近翡翠嫁进府来分摊走了陈姨娘多少陆连城的宠爱，‘夜夜笙歌’的没有怀上，可那个偶然**件的却有了，这算怎么回事呢。 “你再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会不会是你听岔了，其实是翡翠怀孕了呢？“ 绿竹也觉得这事蹊跷，正往外走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浮霜院的许嬷嬷，许嬷嬷今儿的神情也不一样了，虽然还算恭敬，可是脑袋都快昂到天上去了，飘飘然的就进了厅里。 “老奴给三小姐请安。” “是许嬷嬷啊，今儿你怎么来了？”陆颜玉嘴上轻松，可是心里却绷紧了，许嬷嬷这幅模样来了，八成陈姨娘有孕一事是真的了。 ps： 二月起《侯门璞玉》要双更了，一更的时间我还不确定，二更依旧是23：00，这是今天的一更，还有二更，亲们稍等！~~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假孕 “二老爷让老奴来通知三小姐一声，我们陈姨娘又有了身孕了。”许嬷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这个已经不算是新闻的新闻告知了陆颜玉。 陆颜玉抿着嘴微微一笑，她实在是想把这个笑装得再真实一点儿，可却实在做不到，“是吗，大夫来看过了吗？” 许嬷嬷料到陆颜玉会这么问，于是仍旧骄傲地仰着头，答了一句，“今儿下午已经喊大夫来看过了，确实是有了身子，所以这会儿才敢来告知小姐，而且也已经去东院那儿跟老夫人报喜了。” 陆颜玉在心里想，你们还真看得起我，去东院不让管事的婆子去，到我这踏雪斋来倒是正儿八经的让许嬷嬷昂首扩胸的来的，真是有趣，难不成一个孩子就能让我刮目相看了吗，简直笑话！ “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姨娘又有了身子，想必爹爹也高兴坏了吧。” “那是，姨娘前几日就开始有反应了，本来还以为是别的什么疾病，可月信却推迟了，这不才将信将疑的请了大夫来看，果真是有了身子，一跟老爷说了这事，老爷赶紧请了假就从衙门回来了，这不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姨娘了嘛，在姨娘屋里待到这个时辰也不肯离开呢。”许嬷嬷绘声绘色的说着陈氏有孕的事，伴随着一种小人得志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便得恭喜姨娘了，不过今儿时辰有点儿晚了，我就不亲自去恭贺了，明儿一早我一定去浮霜院一趟。”陆颜玉不带任何表情的许下恭贺的话，只不过这恭贺的话却不带任何感**彩。 “是。老奴一定将话带给姨娘，若三小姐您没有别的事，老奴就先告退了。” 说罢，许嬷嬷扭着她的老腰晃悠悠的就离开了，看的陆颜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其实一个姨娘怀孕跟她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干系，可偏偏这个姨娘野心太大。还不是个善茬，前面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后面这又来一个，生下来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耀武扬威呢，陆颜玉想想就觉得心里恶心，像吃了一个臭虫一般，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害人的事她不会做，那么剩下的只有保全自己了。只要你不做危害我的事，我也不会去影响你，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装备状态。 明儿就是除夕了，陆颜玉本想把这事的危害度降到最低，干脆不把它当回事，可是却怎么都萦绕在脑中除不掉。自己想想好不容易要过年了，可是三十之前又来了这么一件遭心的事，简直…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端着桌子上的茶盏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发自肺腑的哀嚎了一声，“怎么这年头都怀孕，老的少的，全赶这个热闹！” … … 浮霜院里伺候陈姨娘的丫鬟小厮们早就忙的提溜提溜的转了，下午才知道的喜讯，二老爷回来一早就吩咐了许多事，什么枕头要换更软的，被子要换更暖的。茶水一律不许再呈上去，凉性食物也是，看都不要让陈姨娘看到。她想吃什么就立刻去做，大夫也要一日一把脉，总之把这一胎看得比什么都金贵。 对面翡翠那边可就冷清许多了，这个姨娘从进门起，就被许多人拿来做赌注，什么陆连城没几日就会将她做填房的赌注也有，什么陈姨娘从此失势的赌注也有，只不过差不多都是赌她往更好的方面去的，谁也没想到，她进了门，竟然让老姨娘怀了孕，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一样。 从上一次陈姨娘为了救翡翠卧伤在床起，就已经有些墙头草说陈氏手段高，翡翠别看仗着年轻，可并不一定是陈氏的对手，今儿陈姨娘坏孕的事一在府上传看，这样的讹传就更加旺盛了，大家都说，看来翡翠是个草包，中看不中用，到底没有拴住陆连城的心，倒是让陈姨娘喜上加喜了，所以不光是有个别下人已经不愿意再伺候她了，连带着她一个人用的晚膳，菜式都差了许多。 翡翠夹了两口青菜，觉得实在没有什么胃口，索性将筷子放下，幽幽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槐花是个憋不住话的，气冲冲的走到翡翠的面前，数落起了今儿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今儿的晚膳也太不像话了，没有荤腥也就罢了，怎么这素菜也做成这幅样子，让人没有半点食欲，怪不得姨娘不愿意吃，她们那起子小人，一看今儿是姨娘一个人用晚膳，就做得如此不上心，等二老爷来了，奴婢非要告上一状才行。” 翡翠这个时候实在不想说话，可是她又想安慰一下躁动的槐花，毕竟现下只有她还心甘情愿的伺候着自己，算是患难见到的真知了吧。 “你也别生气了，见风使舵的事你看到的还少吗，再说了，我这个被她们压了重金的人失了宠，这样小打小闹的折腾折腾我，也算是让她们发泄一下，有的吃已经不错了，今儿我吃不下并不是因为这菜不好吃，而是真的没有胃口，算了，你也别抱怨了，撤了菜吧。” 槐花撅着嘴似乎是对主子的反映不太满意，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继续嘟囔着，“依奴婢看就是姨娘太好欺负了，什么都看得淡，才会让…”槐花说到这里特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门和窗，确定没人在，才又壮着胆子继续说道，“才会让对面的陈姨娘给糊弄成这样，前儿那次摔倒，奴婢都说了，分明看到黎明时分有人在咱们窗前晃悠，您也觉察出来那摊冰有点儿奇怪，可是您就是不肯去深查，若是您去查了，说不定就能揭穿某些人的小计谋呢，又怎么会让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怀上了孩子呢，算起来这孩子分明就是上个月老爷去她房里宿下的时候有的…” 别看槐花人小，可这碎碎念的功力却丝毫不比一个嬷嬷差，叨叨起来连翡翠听着都有些心烦了，翡翠实在听不下去，只得打断她，“晚膳我没吃多少，一会儿兴许会饿，你去厨房给我熬一盅桂圆莲子粥吧，睡前我要喝的。” 槐花知道翡翠姨娘是听不进去她的劝解的，于是只得抱着一堆碗筷怏怏的退了出去，留下翡翠一个人对着灯火发呆。 … … 再看对面的陈姨娘的住所，卧房里灯火通明，燃了好几支蜡烛，都是陆连城刚刚派丫鬟去后院拿来的最好的火烛，这种火烛点起来没有黑烟，又更加明亮，本来是正经主子才能用的，陈姨娘这一有了身子，连待遇都立刻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老爷，您去吃点儿东西吧，从下午起就在这儿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做这做那的，这会子肯定饿了，您快点去用点儿晚膳吧。”陈姨娘看着陆连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做各种安排，其实心里是万分高兴的，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即便是当年怀第一胎的时候，陆连城都不曾这样贴心过，那时候陈姨娘觉得是因为梁氏刚刚过世不久的缘故，陆连城没有心情去操办，这下好了，这一胎可是‘来’得正是时候呢。 “我不饿，不饿，你有了这样的喜事，即便是让我三天不吃不喝，我也是能坚持的住的。”屋里点了好几个炭盆，确实温度有点儿高，陆连城抹了抹头上的细汗，笑着答道，“若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让老爷高兴得饿坏了身子，那妾身可就是罪过了，老爷，您就听妾身一言，好歹去吃一点儿吧，哪怕就是喝碗粥垫点儿呢，一会儿再来就是了。”细声细语，陈姨娘这个时候放佛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般，她摸准了陆连城的喜好，越是恭谦温柔，越能得了陆连城的喜爱，以前也怪自己不会展现女人柔弱的一面，可自从‘摔伤’之后，她就越来越明白男人的心思了。 “好好好，既然这样不如我就将饭菜端到这里来，在你眼前吃如何啊？”陆连城接受了陈姨娘的建议，可还是赖着不想走。 “老爷，您知道饭菜的那股子味道妾身受不了，您在这儿吃，不是明摆着要了妾身的命嘛。”陈姨娘假装嗔怒的白了陆连城一眼，娇媚极了。 陆连城见此只得连连点头，为陈姨娘扯了一下被角才出门去了。 好不容易只剩下许嬷嬷在，陈姨娘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再装什么孕像了，因为一切确实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一计，一个不动声色除掉翡翠的恶毒计策，前后准备了那么多，从救人起就都是铺垫，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你去踏雪斋了吗？她听了之后怎么说？”陈姨娘问的自然是陆颜玉。 “老奴去了，按照姨娘吩咐的，高调极了，该说的都说了，三小姐刚开始确实不信，可是在老奴说了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之后，她也只能信了，还说明日要来给姨娘道喜呢。” 陈姨娘带着一脸深沉的神色看向窗外，镇定的说道，“别忘了让杏儿多盯着点儿，把她安排在那里也不是什么用处都没有，我最怕的就是陆颜玉来捣乱，这个妮子太聪明，一丁点儿纰漏都有可能被她抓住，所以咱们要对付的不光是对面的那位，也还有她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呛声 除夕一大早，陆颜玉起得挺早，赶着去了东院请安，除夕和初一的日子都很重要，一个是旧的一年当中的最后一日，一个是新的一年的第一日，今儿虽然没有陆英和家里的老少爷们在，可就这些个女眷，也是一个个精神饱满，等着听田氏训话呢。 春节期间的吃喝穿戴暂且不说，这些个繁杂琐碎的东西，田氏和李氏已经没少商量了，再说还有往年的例，所以现下并不用将这些东西都搬到晨昏定省上来再啰嗦一遍，不过是提醒各个院子注意火烛，管理好自己的下人罢了。 末了，田氏有意无意的竟然提及了怀了孕的陈姨娘，这一提及不要紧，陆颜玟的腰杆子立刻硬了不少，笑脸仰着，眼睛里是慢慢的骄傲。 “昨儿，城儿遣了人来禀告说是浮霜院里那位又有了，你们都知道了吧。” 添了一个‘又’字，谁又能不知道田氏说的是陈姨娘呢，张氏和李氏面上都没有显现出惊讶的神色，显然是早已经知晓了这事。 张氏和李氏俱将眼神放在陆颜玉和陆颜玟姊妹俩身上徘徊，看起来对陈姨娘怀孕的事感情都很复杂，李氏还好，二房里的事说起来跟她并没有什么干系，陈姨娘前两胎生出来也并未见有被扶正的倾向，所以这一胎到底是个什么结局还不好说，即便真的扶正了，想跟她争抢这侯府的掌家，还不是紧有那一星半点儿的能耐就行的，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现下先不做考量，但是从陆颜玉的角度去考虑。其实李氏是有点儿带着同情的心情的，谁不知道陈姨娘那点儿小算盘打得有多精妙，把陆颜玟养的规规矩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却散养陆颜玉，本以为这个孩子就算这么废了，可还好她本人争气。若是将来陈姨娘真的变成了陈夫人，陆颜玉这一支的结局可就真的未可知喽。 换到张氏那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从心里就酸二房的两个女儿比她的陆颜琴强上许多的事实，可这下二房又要添丁，不管谁去看都明白，嫡亲的闺女陆颜玉心里总归是膈应，庶生的那边有多高兴不用说也明白，看着二房里即将要到来的乌烟瘴气。她心里好歹是舒服了一些，管他呢，先看热闹吧！ “已经听说了。”张氏和李氏默契的同时答道。 “嗯，陈氏年岁大了，能怀这一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既然怀上了。那就得好生照看着，大夫就不用找新的了，听说那边已经有一个跟着了。剩下的就是些吃穿上的，季氏那边吃什么用什么就都比照着同样的送去浮霜院，若她还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一并给了吧，我看城儿也是高兴得紧，所以一切能供应的就都供应了吧。”田氏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闭着眼靠在软垫上。 “是，婆母。”李氏应了一声，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陆颜玉，她的脸上竟然也是宠辱不惊的神色。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放佛现在讨论的并不是她们二房一样，李氏为之一动。这个小丫头可真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呀。 …… 安也请完了，白天的事并不多，不过是晚上的团圆饭要在一起吃，杂事小事的早就交代给了婆子丫鬟，主子们现下只需要回去自己的院子等着就可以了。 李氏拉着陆颜玢回了知秋阁，路上是叮嘱了又叮嘱，“现下可不是时候去找你三姐玩，她心里指定不舒服，你就别去给她添堵了，知道了吗？” “我明白，可是娘，你说陈氏有了这一胎，会不会真的被扶正做了夫人，那样，岂不是连带着四姐也要变成嫡生的了？”陆颜玢对这事关心的角度果然跟别人不一样，她想着陆颜玟若是变成了嫡生的小姐，又排行老四，岂不是要压她一头，平时嘴上占尽了便宜，这下子她可不想吃亏。 李氏一面走，一面怅然的看着前方，想了又想，也忍不住带出了一个冷笑，“哼，这事谁能知道，要照以前来说，就光一张你二伯父的冷脸，陈氏扶正的事也是不可能的，可是昨儿你也看了，还特意遣人去各个院子报喜，显然是对陈氏的这一胎重视得不得了，他年纪不小了，能再有一个孩儿，恐怕也是宠溺的不得了，所以说连带着把孩儿的娘扶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李氏很少跟陆颜玢讲家里的这些个琐碎的事，今儿破天荒，第一次跟陆颜玢说了这么多，其中的道理陆颜玢能听进去了多少并不知道，只不过对于二房的这档子事，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她们也没有必要去操心了，静观其变吧。 …… 另一面陆颜玉说好了要去浮霜院里给陈姨娘道喜，没有爽约的她跟着陆颜玢一路并肩通行，陆颜玢今日的心情延续昨日的，也是好得不得了，甚至还有点儿飘飘然，也不惧怕陆颜玉这个嫡姐了，满心满身都是炫耀的神色。 “姐姐，昨儿还听爹爹提起要将我娘扶正的事呢，不知道爹爹有没有跟姐姐说起过。” 其实，陆连城重来没有提起过扶正的事，不过是陆颜玢撒了个谎，觉得这个时候将这事提起来更能气一气陆颜玉，只不过她也太小看了陆颜玉的功力。 “哦？是么，爹爹倒是没有跟我提起过。”陆颜玉就是看不惯陆颜玢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于是也决定故意气一气她，“我记得，当初爹爹想要纳翡翠做姨娘的时候，倒是跟我商量了一下，纳妾不是什么大事，我并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很快翡翠就进门了，现下既然爹爹还没跟我提起给姨娘扶正的事，那想必就只是说说的吧，什么时候动了真格，才会堂而皇之的提到日程上，所以我还得劝劝妹妹，让妹妹也提醒一下姨娘，什么事啊，都别当真，何况姨娘现下还怀着孩子，到时候失望了倒也没什么，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你说对吧…” 陆颜玉毒舌的时候不多，今儿是实在看不上陆颜玢的惺惺作态，所以才故意展现了一把，果然把陆颜玢气得够呛，喘了粗气，定在那里，在身后指着陆颜玉的背影，“你…” 陆颜玉头也没回，“我什么我，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是教你做人的道理，还没变成嫡生的，你就这副姿态了，等变成了还不知道是不是要将头昂到天上去呢，你先别想太多，想让你娘扶正，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了算的，你们的如意算盘也别打错了，哼。” 陆颜玉大步流星的继续往浮霜院去，留下陆颜玢一个人站在那里，都要气哭了的模样。 冬梅跟在身后忍不住都要鼓掌了，“小姐，您这次可是真真的厉害呀。” “厉害吗，我觉得还好呀。”陆颜玉其实也为自己小小的骄傲了一把，终于将憋闷在心中许久的恶气出了出来，可不是大快人心嘛。 “以前小姐觉得不高兴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动手，摔东西打人之类的，即便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的那边，可是如今小姐呛声起来也是那么底气十足，光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将四小姐给气成那副模样，连奴婢都觉得解气。”冬梅说着，还不停的回头张望，看到陆颜玢依旧站在原地，更加心花怒发了。 “以前是我傻，现在我可不傻了，任人摆弄的事我可不做了，若是再不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下一步孩子还没生出来，就要先站到墙头上去了，先打压一把他们的嚣张气焰，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吧。” “可是，小姐就不怕四小姐把这事跟二老爷说了，二老爷会不会怪罪小姐呀？”冬梅担心的问道。 陆颜玉轻蔑的撇嘴一笑，“不会，她今儿跟我说的这事不出意料，一定是杜撰的，我还自信爹爹做事稳妥，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一定会找我商量，既然没有亲口对我说，那就一定是假的，放心吧，就凭陆颜玢，她不敢。” 冬梅这才放下心来。 主仆二人很快到了浮霜院，浮霜院里也是大红灯笼高高的挂着，对联福字已经置办整齐，丫鬟们看到陆颜玉的到来，一一福身请安，这院子里还没有因着陈氏的胎就翻了天，陆颜玉还算满意的笑了笑，便直接进了陈姨娘的卧房。 果不其然，陆连城依旧陪在陈姨娘的身边，陈姨娘屋里也像当初季氏屋里那样，添了许多炭盆，暖和极了。 “给爹爹请安。”陆颜玉乖巧的福了一身，陆连城笑着让她起来，示意她坐下。 “妾身给三小姐请安。”陈姨娘做惯了那些假模假式的样子，这回也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福身。 陆颜玉对她这般惺惺作态嗤之以鼻，不过顾念着陆连城在，也不好意思真的让她下床，于是赶紧按了一把，“姨娘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无需再行礼了。” 第一百七十章 摆明的心意 陈姨娘倒是没再让，面带笑容的就躺回了床上，陆连城坐在床边又赶紧为她拽了拽被角，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儿极为恩爱的夫妻，陆颜玉看在眼里，都觉得有点儿反胃，眼前这个男人这才从他的亡妻的墓前回来没几天，前儿还又是哭天又是抹泪的在亡妻的墓前说了好一会儿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这一会儿一个姨娘有了身孕又爱惜成这幅模样，又不是第一个孩子，又不是没有儿子，至于哆嗦成这样嘛！ 陆颜玉短暂的自我恶心了一把，不得已的又赶紧熨平了脸上的扭曲表情，“姨娘这一胎来得还真是…”刚开始说话就卡壳了，陈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的怎样，陆颜玉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了，来的巧？来的是时候？来的不容易？…好像都不太合适，陆颜玉将这句卡在半截的话又咽了回去，“总之恭喜姨娘了。” 陈姨娘最先防范的人就是陆颜玉，所以一见她来表现的特别沉稳，这样的小祖宗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不过是来说一句‘恭喜’罢了，说完了最好赶紧走人，浮霜院不欢迎她，自己这屋里就更加不欢迎她了。 “你看，连玉儿都来恭喜你了，你这一胎一定会特别稳妥的生下来的，还有九个月的时间，这九个月你可就要受累了，怀孕的人辛苦这我知道，不过等你生下这一胎来，我一定会好好奖励你的。”陆连城爱惜的看着陈氏，嘴里像抹了蜜，连陈氏都觉得有点儿承受不住了，这哪还是昔日里喜欢冷脸相对的陆连城，简直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一旁的陆颜玉下巴颏都要掉下来了。难不成陆颜玟的话就要成真了，真的要把陈氏扶正，这也有点儿太不靠谱了吧，陆颜玉心里焦躁，脑子里突然飞过一个天马行空的念头，难道眼前的陆连城也不是陆连城本人了，该不会也是被谁穿越而来换了灵魂了吧。要不然那怎么解释他突然之间天翻地覆的转变了呢。 陆颜玉脑子还没转悠过来，陆颜玟突然从帘子后面穿过来，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洗之前气鼓鼓的模样，换了一副笑脸。 “爹爹要怎么奖励娘啊，是不是要把娘…”陆颜玟自作聪明的看着陆颜玉，眼看着就要将那张窗户纸捅破，陆颜玉心悬一线，陆连城却先一步打断了提问。 “对了。怎么我特意给你准备的乌鸡怎么还没有炖好，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吧，说了要一早炖上的，不知道厨房的那些人是怎么搞的，许嬷嬷，许嬷嬷快来…” 陆连城起身自顾自的责备起了许嬷嬷。怎么还没把乌鸡汤端来，虽说这也是关心陈氏的表现，可是打断陆颜玟的举动做得也太明显了。陈姨娘有点儿尴尬的瞪了一眼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陆颜玟，倒是陆颜玉憋着差点儿没笑喷，自己怎么差一点儿就怀疑情坚志坚的便宜老爹了呢，扶正可是他心头的一块禁地，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卸下装甲，任人践踏的，管她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总之她这个唯一嫡女的位置还得坐上一段时间呢。 等许嬷嬷匆忙的从屋里出去看鸡汤，陆连城也回到了原先坐着的位置，气氛瞬间尴尬。陆颜玟绞着小手站在那里看着地，陆颜玉憋笑也说出来什么，倒是陈氏清了情嗓子。“老爷，玟儿的脾气您知道，就是个直肠子，所以啊这孩子才特别的单纯，没有心眼儿，您可千万别介意啊老爷。” 单纯？没心眼？陆颜玉朝天翻了个白眼，简直睁着眼说瞎话，陆颜玟现在虽然还没完全继承陈氏的那些阴招，估计也就是因为年纪还不大心眼还没长齐的原因，若是等她长大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更加妖孽，谁娶了她谁一家子倒霉！ “哦，怎么了，玟儿刚才说什么了，我一心惦记着你的鸡汤，都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陆连城一脸茫然的看着陈姨娘，陈姨娘勉强笑了笑，“没，其实也没什么，老爷没听到那是最好了。” 陆颜玉带着放松的心情离开了浮霜院，连带着陆连城也说东院里田氏找他有事，所以也离开了一会儿，剩下的就是陈氏与陆颜玟独处的时间。 陈姨娘刚才那口气实在没有咽下去，虽然陆连城给了她如此多的爱怜和宠爱，可是明摆着陆颜玟那句话要说出口的时候，是陆连城亲自出面打断了，虽然这次的假孕本来就是为了要除掉翡翠的，可是若也能同时获得二夫人的位置，那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了，可是今儿恰恰也看出来了陆连城的心意，这个夫人，他是不会轻易松口给任何人的了！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一切竟然还是当着陆颜玉的面发生的，本来还想着不管如何，在二房的地位总归是能有一点儿提高，这下好了，老爷的态度明摆在了那里，估摸陆颜玉也看得一清二楚，以后也很难再想有唬到她的时候了，陈姨娘实在气闷，也只得将这口气撒在了陆颜玟的身上。 “你这丫头，你说你刚刚是有多鲁莽，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无论如何也忍着，没到时机，就不要轻易说出口，你看刚才的情况是有多么尴尬，还好是你爹将这事搪塞了过去，若是没搪塞，等你直接说出口了，再拒绝，岂不是我的全部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看着自己的娘是真的生气了，陆颜玟也觉得憋屈的厉害，不过是想找个机会震慑一下陆颜玉，哪知道又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白白被训了一顿。 “娘，孩儿知错了，下次真的不敢了，娘千万别生气了，不为了别的，也为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啊。”陆颜玟压根不知道陈氏肚子怀的就是块儿布，还是以陈氏的身子为重，劝她不要生气。 陈氏抚平因为生气而起伏的胸腹，坐直了身子，抓起陆颜玟的小手，只是这双手却是冰凉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丫鬟们出门都不知道给你装一个汤婆子吗？” “不是，是…是刚才吓的。”陆颜玟瘪了一下嘴，索性就扑到了陈氏的怀里。 “好孩子，娘刚才不该那样说你的，是娘的错，你别害怕。”陈氏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了陆颜玟，本来好好的日子，陆颜玉莫名其妙就变的伶俐起来，又莫名其妙来了个翡翠，自己本来很出色的女儿直接变成了一个路人，既不受东院那边宠爱，又不受陆连城待见，她这个做娘的要是再不疼爱她一些，女儿的心可真的要寒了。 “娘，你这一胎一定要再生一个健康的小弟弟出来呀，那样的话，爹爹一定会重新重视咱们娘俩，即便到时候您再要求扶正，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躲在陈姨娘怀里的陆颜玟还在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做嫡女。 “好，就算只为了你，娘也会一定会努力的。”陈姨娘将头搭在陆颜玟的后背上，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这一次，就这一次机会，说什么也要赢。 陆颜玉带着冬梅往踏雪斋走，才走到半路，就被从后面远远赶上来的陆连城叫住了。 “爹爹，您这是去哪儿啊，怎么不在浮霜院里陪着陈姨娘啊？”陆颜玉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奚落陆连城，陆连城听出了其中的奥妙，不过却没有责怪陆颜玉。 “好你个坏丫头，什么时候也敢对着你爹说这样没大没小的话了，看我不打你。”陆连城假装嗔怒，举起手来作势要打。 “玉儿可不信爹爹舍得打人。”陆颜玉一个撒娇的小眼神，立刻把陆连城的手给逼退了回去，陆连城又重新背上手，正经了起来。 “你祖母派人叫我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跟我商量。” “哦。”陆颜玉应了一声，便跟在陆连城的身边，父女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等到了踏雪斋门口，陆颜玉眼看着陆连城就要走了，才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 “爹爹。” 陆连城回头，“嗯？什么事？” 陆颜玉叹了口气，还是想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否则恐怕这个年都会过得不安心吧，于是她小跑到陆连城的身前，屏退了丫鬟和小厮。 “爹爹，女儿有个问题想问您。” 陆连城点头示意继续。 “爹爹，女儿真的很想知道，这次陈姨娘怀了身孕，您怎么这么高兴啊，是不是…是不是…”其实陆颜玉也没想好这个‘是不是’后面应该安上一个什么样的词，只不过陆连城虽然暗地里拒绝了陆颜玟的提议，可还是对陈姨娘有了超出一般的疼爱，这样的疼爱实在出乎人意料，连陆颜玉本人都有点儿凌乱了，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哪知陆连城听了这样的提问，好像早就知道一般，温和的笑了笑答道，“玉儿，爹爹只许你一样，爹爹这辈子，除了你祖父祖母，就是跟你最亲了，你才是爹爹的掌上明珠，而且不会有任何人能够逾越你娘在爹爹心中的地位，你要记得一样，就算是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费解 “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陆颜玉从跟陆连城分开回到踏雪斋之后，就一直在自言自语重复这句话，她躺在琴房的贵妃榻上，什么都不干，就是盯着天花板，只重复这一句，伺候在旁的绿竹面带疑虑的看了看冬梅，冬梅却投来了同样疑惑的眼神。 两个丫鬟虽然都搞不懂主子的意思，可冬梅却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又挑了挑眉示意绿竹不要轻率的去问，主子的事主子想说自然会吩咐，如果不说，那就不要乱打听。 绿竹也悄悄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只得继续听陆颜玉不停地嘟囔下去了。 而半躺在那儿的陆颜玉呢，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就这么用眼神和表情完成了好几次对话，她现在的心里一心都在她那个便宜老爹在离开的时候跟她嘱咐的那句话上，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反复嘟囔，用了各种语调重复，可是陆颜玉还是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爹爹是在提醒她，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吗，要不然怎么能是眼睛看到的，可是她看到的什么是假的，最近看到的东西可有很多呢，用排除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明白的呀。 陆颜玉心里一团乱麻，爹爹的那句话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胸前，如果不能搞明白其中的含义。看来自己真的要郁闷死了。 “啊……”陆颜玉郁闷得要命，可还发泄不出来，于是只好大声的‘啊’了一嗓子，这一嗓子喊出来不要紧。可把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丫鬟给吓得不轻，绿竹被震喝的差点儿将身边的一个青花瓷瓶打碎在地，还好她还算机灵，迅速反应过来，扶住了那个瓷瓶。 “小姐，您这事怎么了？”绿竹将瓷瓶摆好，然后抚了抚胸口压惊，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心中有个疑惑解不开罢了，解不开我就浑身不自在。浑身不舒服。所以就变成这样喽。”陆颜玉翻了个身。从正面躺着变成了反面趴在榻上，她用手指了指后背说道，“给我敲敲。后背紧得难受，敲敲后背也让我放松下。” 主子并没有指明谁去伺候，可离得最近的冬梅却赶紧走过去蹲了下来，开始给主子按摩，陆颜玉并不像那些个难缠的主子一样，轻了嫌轻，重了嫌重的，每次只要稍稍按摩，就会嚷着舒服。 “好好好，往左边一点儿…对对。就是那儿，好好给我捶捶…再加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关系，好…哎哟…真舒服…” 陆颜玉趴在那儿任由冬梅左右揉搓，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她也希望什么都不要去想，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却在她的脑子里如走马灯一样迅速的回放了一遍，从陆雄和洪氏回京述职开始，再到梁氏的祭祀，再到过节，再到… 想到这儿，陆颜玉猛地睁开眼睛，之前的那些都没有什么值得去深度剖析的，最后只剩下的就是…陈姨娘怀孕，难道陆连城指的是陈姨娘怀孕这件事，不要只看表面，表面的东西，那些用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难道是指陈姨娘没有怀孕吗？ 陆颜玉甚至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没有怀孕！那陈姨娘为了什么要装怀孕呢，难道就为了跟翡翠争宠？可是十个月之后若是陈姨娘生不出来这个孩子那该怎么办，岂不是一切都要被戳穿了吗？其实，自己从别处和翡翠处听说的那些，似乎陆连城娶了翡翠之后并没有兑现诺言，就是像当初纳翡翠进门之前说的那样的宠爱，其实想想也算宠爱啦，翡翠进门的前一个月几乎每日都是宿在翡翠屋里，可是后来不也就那样了，有时回来晚了，甚至直接宿到书房，或者是男人都会喜新厌旧？可是这个小妾毕竟长得与他心爱的亡妻非常的相像，即便是相像也留不住陆连城的心吗？ 陆颜玉想到这儿，收了收下巴，转了转脑袋，对了，还有陆连城，可若是事实真的是这样，陆连城的意思也是暗示自己他已经知道了陈姨娘怀孕一事有诈，那为什么不直接就拆穿她呢，而是像如今这样殷勤备至，确实变得有点儿不像他平时的作为，怪不得陆颜玉看着这样的陆连城都觉得陌生极了。 可是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假孕，到底是不是陆连城有了什么重大发现，谁倒是来给她指点一下迷津呀，陆颜玉越想越是心如乱麻，最后还是冬梅冷不丁的劝解了一句，“小姐，不管您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事，今儿可是除夕，明儿是初一，过节的好辰光，您若是在费解和郁闷中度过，那多可惜啊，其实细细想来，那些个烦心的事，早早晚晚都会被解开，您何必急于一时呢，有些事呀，急不得。” 陆颜玉听了冬梅的话，一下子从贵妃榻上爬了起来，跪在那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呀，我这儿现在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嘛，其实那些个事早晚会有结果，而且听爹爹的口气，似乎是已经胸有成竹，那既然如此，还是好好过节为先。” 陆颜玉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搞得两个丫鬟都无奈了，好歹冬梅的劝陆颜玉是听进去了，所以暂时也就不再纠结那些个有的没的了。 “姑姑，姑姑，我饿啦…” … … 一转眼太阳就要下山了，陆颜玉穿戴整齐，披上斗篷，便往水榭处去了，今儿是除夕，一家子团圆的时刻，可不是要吃年夜饭了嘛。 走在路上，虽然府里还没有燃放爆竹，可是仅有一墙之隔的府外，早就有‘劈哩啪啦’的放炮仗的动静了，还有小孩子嬉戏玩耍的声音传近来，一路走来，满眼的‘福’字和点亮了的灯笼，无不透着那浓浓的年味，陆颜玉沉醉其中，谁知眨眼间硕大的雪花纷至沓来，漂浮在空中的样子，美极了！ “哎呀，小姐快看，下雪了…”绿竹看着空中飘浮着的雪花，激动得嚷嚷起来。 陆颜玉摘掉抄手，伸出手掌想要接住那雪花，谁知雪花却被温热的手心给暖化了，只剩一滩雪水。 过年了，竟然过年了，顶着别人的身份，在别人的家里过年，陆颜玉心里多少是有点儿感慨的，一时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外婆和父母，她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深深的吸了吸鼻子，陆颜玉趁着拍掉手心里的雪水渍的机会，若无其事的抹了一把脸，“走吧，再看下去可就要晚了年夜饭的时辰了。” 主仆二人匆匆地走着，等到了暖阁，发现果真已经来了许多人，李氏是总指挥，正在指挥丫鬟婆子们做事，陆氏三兄弟依旧是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倒也热乎的很，张氏还是那副谁都欠她钱的模样，身旁跟着秦依蝶，婆媳俩却没有对话，陆颜琴和陆颜玢都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个玩着手帕，一个环视四周，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 等陆颜玉一进屋，挨个长辈请了安，就迅速的被陆颜玢拉到了身边。 “三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一个人无聊了好一会儿了，娘去忙她的了，都没有人跟我聊天，你来了就好了。” “路上来的时候，发现竟然下雪了，看了会儿雪，所以耽搁了一会儿。”陆颜玉一面摘下斗篷和抄手，递给绿竹，一面解释道。 陆颜玢左盼右盼的总算把陆颜玉盼来了，拉着她就开始窃窃私语。 “三姐，你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陆颜玢早就将李氏的嘱托抛到了九霄云天之外，又发挥了八卦的精神，开始打听陈氏有孕一事。 陆颜玉自然是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不过她知道陆颜玢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所以落落大方的答道，“没有啊，今儿是除夕，我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呢。” 陆颜玉的回答似乎并不是陆颜玢想要的，于是那不经意间的失落，被陆颜玉眼尖全部抓到了，于是索性反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跟我还用那么拐弯抹角吗？” 陆颜玢不好意思的收了收下巴，又吐了吐舌头，这才打开话匣子，“三姐，我的意思是，陈氏有了身孕，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对我会有什么威胁，她是姨娘，我是嫡女，没有干系啊，她不管生几个都要管我喊一声姐姐，就这些喽。”陆颜玉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将来等她生下孩子之后，会不会被二伯父扶正，将来有一日我会不会要唤她一声二伯母呢？”陆颜玢说来说去也是关心陈氏会被扶正的传言，她就怕陆颜玟有一日会压过自己，所以才会问了又问。“三姐，你知道的，总有那起子嘴碎的人喜欢传主子的话，我已经听说了，二伯父对陈姨娘的这一胎特别的仔细，所以…我猜，会不会…”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混乱联合 “这种事我怎么好说呢，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呀，我虽然是爹爹的女儿，可是这也是爹爹的私事呀，你说对吧？”关于陈姨娘的那些乱糟糟的事，陆颜玉什么都不想说，要是每一个人都来问一遍，那她真的就要疯了。 “二伯父向来最疼爱三姐，想来以后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一定会来询问三姐的意见，到那个时候三姐一定不要心软，一定不要同意呀。”陆颜玢极其认真的建议道，只不过她自己却没有发现她认真的有些过分了，明明是别人的事，可却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更关心一百倍呢。 “哦，是吗，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啊？”陆颜玉心里是明白陆颜玢的意思，她跟陈姨娘没有过节，可是跟陆颜玟的过节就多了去了，这个时候提了这样的建议，八成就是针对陆颜玟的，尽管陆颜玉心里有数，可还是想逗一逗她。 “这个…这个…我不过是为了三姐着想，三姐你想啊，若是有朝一日陈姨娘成了正房夫人，万一对三姐不好怎么办，而且以前我就听人说过，陈姨娘可是个很有心思的人，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权势，那可是不得了的。”陆颜玢又开始认真的为她自己开脱，睁大了眼睛的小模样倒是很可爱。 陆颜玉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该怎么做其实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陆颜玉说完还朝陆颜玢俏皮地眨了一下眼。两姊妹相视一笑，倒放佛像亲姊妹一样了。 远远的李氏看见了两个人坐在一起说悄悄花，不免皱了皱眉头，不用听也知道那个丫头又在说什么了。早上嘱咐她的话一定被她抛在耳后了，不管跟陆颜玉敢情多好，但是二房的事都不应该参与进去，真是让人操心啊！ 李氏看不下去了，才走到了陆颜玉和陆颜玢的身边，刚想插话，就听见屋门处又有动静，见门被推开，原来是陆衍庆带着季敏来了。 季敏怀着身孕本就辛苦，田氏又发了话要好好照顾着。所以李氏也顾不得去教训陆颜玢。又赶紧走到了季敏的身边。 “给三婶娘请安。”陆衍庆和季敏同时跟李氏见礼。陆衍庆还好，像往常一样打了个千，可是季敏就不同了。竟然还想着福身，把李氏惊得赶紧一把扶了上去。 “你这孩子，怀着身孕怎么还惦记着行礼，这一胎本就不稳，应该多休息才是呢。”李氏反手扶住季敏，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肚子果然是大了一些，怎么样，最近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吃饭会不会想吐，会不会总觉得又困又累呢？” “多谢婶娘关心，其实我最近还好，除了油大的东西不太能吃，其他的都不太挑剔，而且最近确实有点儿爱困倦呢，听大夫说，基本上所有的孕妇都会这样，所以我也就放心了。”季敏向来不爱张扬，有了身孕之后也不喜欢做些矫情或者特立独行的事，所以今天还特意穿了一见比较宽松的衣裳，就是怕别人看见她的大肚子之后会特别对待她。 “你这还好，当初我怀玢儿的时候，她可是没少折腾我，我成天呀就是个吐，什么都吃不进去，那个时候我也是一天到晚的就是歪在床上睡觉，所以这孩子生出来之后才会特别调皮，可既然你这一胎这么安安静静，这么会心疼他娘，说不定是个稳重的哥儿呢。”李氏特别会说话，她知道哪个媳妇不希望一举得男，这样在府里的地位也会更稳定些，所以才一直往季敏的心坎上说。 可是一直站在身边默默不语的陆衍庆却突然插了一句，“我倒希望是个女儿，不过，不管你生个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季敏含羞的红了脸颊，小夫妻俩相视一笑，李氏看着都忍不住别过脸去，“人家都说二少爷跟二少奶奶感情好，看来这话还真不假呀。” 季敏红着脸低下头去，“让婶娘见笑了，他这个人说话就是不分场合。” “无妨无妨，我这个做婶娘的别看也一把年纪了，可是你们小儿女的甜蜜婶娘也懂，婶娘就当没听到没看见就是了。”李氏笑着又招呼了陆衍庆，“快点儿扶着你媳妇去那边坐下来，她身子弱，可禁不起这样的劳累。” 陆衍庆听话的将季敏往屋里引，一看到陆颜玉坐到那边，于是也往那边走去，陆颜玉老远的看见季敏过来，便快速的起身让了个座，“二嫂嫂，快来这边坐。” 陆颜玉没事很喜欢去跟季敏聊天，所以两个人早就很熟络了，“玉儿，你来啦，还有玢儿也在呢。” “给二哥哥二嫂嫂请安。”两个小丫头都起身行了礼。 “二嫂嫂快坐。”陆颜玉平时就很会照顾人，每每去碧涛院总能把季敏照看的很好，也不是说多么有方法，而是做起事来很认真，也没有架子，所以陆衍庆也很放心季敏跟她在一起。 “我先把你嫂子交给你看一会儿，我去跟大伯父他们打声招呼。”陆衍庆给了陆颜玉一个很信任的笑容，又轻轻拍了拍季敏的肩膀，“我去去就回。” 陆颜玢看了陆衍庆这样疼爱季敏，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二哥哥和二嫂嫂果然鹣鲽情深呀，瞧二哥哥说话的声音和表情，简直温柔得要把人化了一样呢。” 季敏进屋没多久，这事第二次脸红了，一面扶着小腹，一面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陆衍庆的背影，别提有多甜蜜了。 离开席还有一会儿，陆英和田氏也还没有来，暖阁里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的聊着天，一边的陆颜琴看着陆颜玉这边聊得正热闹，于是也凑了过去。 “二嫂嫂，三姐，你们聊些什么呐？” “没什么，只不过在说这场雪下得正是时候，今晚上若是下上一夜，明儿又要一片银白了。”季敏虽然跟陆颜琴没怎么走动多，不过却 一视同仁，对待她也很热情。 “是呀，我也最喜欢除夕夜里下雪了，这样最有过年的感觉呢。”陆颜琴也是故意跟大家拉近乎，很快的就搭上了话。 季敏和陆颜玉还好，都懂得场面上应该怎么表现，可是陆颜玢就不同了，她还是那个喜欢把喜恶都挂在脸上的小孩子脾气，本来看见陆颜琴过来面上已经表现得不太高兴了，可听她一插话，那就更加不乐意了，翻着白眼，显得很不耐烦。 “去年过年的时候也下雪，你走路的时候摔倒了，那时候还嚷嚷着讨厌下雪，怎么今儿又换成喜欢了，你这变脸变得可够快的啊。” 让陆颜玢这样一说，陆颜琴的脸上立刻挂不住了，笑容立刻消失，一副要撸起袖子要大干一架的架势，陆颜玉看出气氛不对头，于是立刻拉了陆颜玢去了一边。 “七妹，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除夕夜，别惹事好不好。” “三姐，怎么是我惹事，我不过是看不惯她那副做派，哼，什么东西。”陆颜玢双手环在胸前，还是翻着白眼。 陆颜玉明白，这对堂姊妹本就关系不怎么融洽，当初李氏生了怪病的时候，张氏添油加醋的模样，怎么能让陆颜玢咽下这口气，于是转而对待陆颜琴不客气也不奇怪，这样紧张的关系陆颜玉是没办法帮她们梳理清楚，还好，这个时候另一个人的到来转移了陆颜玢的注意力。 眼见着下人们掀开门帘，是陆颜玟缓缓走了进来。 陆颜玢立刻换下了烦躁的表情，靠近陆颜玉就开始通报陆颜玟的一举一动，“三姐，是四姐来了，她去跟大伯母和我娘说话了，还有我爹他们，哎呀糟糕，她朝咱们走过来啦。” 陆颜玉一头黑线，糟糕什么，难不成她还要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成，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陆颜玟更惧怕自己才对，于是陆颜玉直接将身子转了过去，大剌剌的对着迎面而来的陆颜玟。 “给姐姐请安，七妹也在呀。”陆颜玟早上抓狂的表情早就消失不见了，现如今换上了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就像是早上跟她呛声的人并不是陆颜玉似的，依旧自如的福身请了安。 陆颜玉打心眼儿里佩服陆颜玟的忍耐力，简直是神人，看来早上陈姨娘又没少给她上课，这样看，这对母女还真难对付，就凭她俩打不死的小强的精神，如果将来成功上位，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 既然人家都‘释怀’了，陆颜玉也就没必要拿一把了，于是也勉强笑着回应了一句，“四妹来啦。” 陆颜玢依旧是一副臭脸，不过也搭了话，“嗯。” 老远的陆颜琴看见陆颜玟的身影，竟然破天荒的迎了上来，一把拉住陆颜玟的手，热情的说道，“给四姐请安，四姐来啦。” “是呀六妹。”陆颜玟也配合得应了一句。 以前这两个人总是吵吵闹闹，这下子却因为一个陆颜玢，立刻联合到了一起，开始了这‘情比金坚’的作秀，陆颜玉不愿意看，也不愿意搀和，于是便又给陆颜玢使了一个颜色，又回到了季敏的身边。 第一百七十三章 偷听 陆英和田氏并没有耽搁多一会儿便也到了暖阁，今儿是除夕，一家人团圆吃年夜饭的好日子，作为威武侯府里最年长的长辈，陆英和田氏进屋的时候俱是面带笑容，田氏还好，平日里请安什么的见得多了，她慈祥的样子并不为奇，可是陆英就不同了，平时本就少见，陆颜玉上一次见他还是跟着田氏和洪氏进宫面圣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面容凝重，可是今儿却分外高兴，平日里脸上看着褶子也不多，可是今儿却因为这笑容，生生的多了好几道出来，不过样子看起来确实容易亲近了不少。 “快坐快坐，来来来，都坐吧。”陆英和田氏一进了屋就分别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两张圆桌的上首，这一落座田氏便又招呼了其他的儿孙们也跟着坐下来。 陆连圻、陆连城和陆连垣三兄弟得令便分别坐在了陆英下首的一二三，接下来便是已经成年的陆衍武、陆衍庆，以及从学堂回来的陆衍富等之流的小辈了。 女人们这桌看起来倒是比男人那边还要热闹，虽然媳妇只有两个，不过却更好安排，张氏和李氏便是一左一右的坐在了田氏的身边，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家宴的时候都是陆颜玉紧跟着张氏或李氏往下排着坐，可是今年先后嫁来了两个嫂子，秦依蝶和季敏，所以这两个嫂子便俱坐在了陆颜玉的前面。 陆颜玉不愿意让秦依蝶不自在，所以就眼疾手快的赶紧捱着季敏先坐了下来。剩余的三个座位便留给了剩下的三个姊妹。 今儿虽然是除夕夜，不过两桌之间也没有忘了立上屏风，依旧是一边一桌，严格的恪守规矩。 因为年夜饭的重要性。陆英索性说了几句新年致辞，说起话来有模有样，只不过好像更像是在官场上的应酬，字字珠玑，严谨得找不到一点儿漏洞，陆颜玉在心中感叹，祖父果然是一个久经官场的老臣，连家宴里都脱不了那副大官相了。 话毕，李氏便招呼了丫鬟们上菜，年夜饭的菜式跟平时的宴会上的菜式都不太一样。每一样菜上桌都有它的寓意。总之是为了讨个吉利。陆颜玉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不禁味蕾大开，她一面照顾着身边的季敏。一面也是大快朵颐了起来。 酒过三巡，女眷这桌还好，不过依旧是讨论着谁谁谁家后院的那些琐事，反倒是男人那桌不知谁开了个头就突然开始说起了朝廷上的事，陆颜玉正好去更衣，回来的时候才刚走到暖阁的隔间，便隐约听见了陆连垣在说朝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什么什么，因为对上次进宫差点儿被指婚的事还耿耿于怀，于是她也没急着回席，便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 “爹。听说圣上如今已经有了属意的储君人选，难道真的是大皇子吗？”说话的是陆连圻。 “这个嘛，咱们虽然是父子，可是同朝为官，每每上朝的时候皇上的态度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今儿你来问我，为父又怎么能轻易的就能揣测明白圣意呢。”陆英虽然酒喝得不少，可是看来意识还清醒，即便是儿子来问，也没有透露分毫。 “可是，如今皇后娘娘身边的秦婕妤可是很得圣上的宠爱啊，那些关于圣上属意大皇子的消息就是从秦婕妤的宫里传出来的，儿子私下里想着，或许无风不起浪，圣上真的有心也未可知呢。” “你都说了，是从秦婕妤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这样就平添了几分可疑，或许是大皇子一派故意而为之的呢，无非是想打击二皇子一派罢了，这些小把戏以前也多的是，何必认真呢。”陆英仍旧是不以为意。 仔细听着的陆连垣也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也问道，“可是，前几日我还听说爹爹拒绝了二皇子殿下请您去府中赴宴的事，爹是已经摆明立场，准备支持大皇子了吗？” 陆英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历朝历代的皇帝三令五申明令禁止的就是营私结党，二皇子殿下请我，我心里明白，不过是在刻意拉拢，所以这个宴我赴不得，圣上如今耳目众多，这样的事很容易就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若是被知晓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波，所以我索性躲着不去，这才是最好也是最对的应对方法，同样，春节过后大皇子邀我一起去狩猎的事我也不会去的。” 既然做不到左右逢迎，那就干脆置身事外，陆英的做法被陆颜玉投以赞赏的目光，虽然这目光在另一边的陆英并看不见。 “爹想明哲保身，儿子赞成，可是这明哲保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您忘了上次进宫的时候秦皇后的意思了吗，若不是一个秦婕妤引开了圣上的注意力，说不定现在指婚的圣旨都要下到府里了呢。”陆连城说来说去，还是有点儿担心自己的女儿。 另一边的陆颜玉一听到了‘指婚’这样的敏感字眼，于是更加支起了耳朵，眼见着就谈到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样的紧急时刻，陆颜玉是想不着急都不可能了。 “是呀，秦皇后若是当日真的说了出来，未必圣上会不给她这个面子，秦皇后先人一步不过就是希望仰仗咱们家族的兵权，其实儿子也听说，秦皇后还曾想过让忠义侯府的小姐也嫁给大皇子为侧妃的，可不知为什么，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陆连垣接茬说道。 “忠义侯虽然名义上跟咱们平分兵权，可是朝野之上谁不知道，真正能领兵打仗的可是你们的二叔父，自从赵将军东南海战大败之后，圣上可是很久都不再派赵家的人去领兵了，所以任哪个明眼的人也知道，咱们府的实力那是远远超过了忠义侯府的。”陆英咗了一口小酒又说道。 “这个秦皇后未免也太贪心，为了大皇子的事竟这般处心积虑，还想掌握了所有兵权之后造反不成…”不知道是不是陆连圻酒喝多了，突然蹦出来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桌上的气氛立刻就不对了，陆英黑了脸，立刻打断了他。 “你是不是喝多了，若是喝多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儿是家宴，不要再谈朝上的事了。” 听着男人那桌偃旗息鼓不再讨论政事，陆颜玉有点儿小小的失望，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能打听一些外面的事，这下又泡汤了，于是只好又回到了席上。 季敏眼尖，看着陆颜玉刚回来便有点儿闷闷不乐，赶紧悄声问了一句，“三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二嫂嫂，我很好，大概是昨儿个晚上没睡好，今天又闹腾了一天，这个时候有点儿困倦了吧。” “一会儿还要去看烟火表演呢，怎么这会子你就困了，若不然就去跟祖母说一声，先回去休息。”季敏看着陆颜玉真的有点儿不开心，于是更加关切了。 “不用的，今儿是除夕，大好的日子，先离席算什么，这股子困劲想必一会儿就能过去了，没关系的。”陆颜玉赶紧摆了手表示可以坚持，只不过想打起精神来，却被刚才听到的话所影响，怎么都振作不起来。 听着刚才祖父他们的对话，除了能在爹爹陆连城的话里听出一丝担心自己的意思，剩余的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是放在这所谓的党派之争上，并没有人在意是不是以后会真的有一个女儿嫁去宫中，而这个女儿的幸福和安危会不会有受到朝事的影响，会不会成为皇位争夺战的牺牲品，陆颜玉小小的心寒，看来这豪门家族无奈多的传言是真的，一个女人的未来又算什么呢，只不过是维护家族利益的一枚棋子罢了，她在心里想，将来的某一天，自己真的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蒙上盖头就被嫁出去了吗，若真的是这样，她穿越而来细心经营的这些也就真的完蛋了吧。 陆颜玉想到这里，真的很想喝口酒，可是眼前的酒杯却是空的，连发泄都没有地方吗，陆颜玉只好轻轻摇了摇头，好好的除夕，还不如不听那些个乱糟糟的话，听完了之后反倒是堵得慌，没劲！ 不知道酒席什么时候能结束，陆颜玉坐在那儿一分钟都像一个时辰，早就坐得不耐烦了，陆颜玢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进去，总之，怎一个‘烦’字了得！ “三妹，陪我去更衣吧。”季敏伸出手来搭在了陆颜玉的手背上，这倒是她第一次使唤陆颜玉。 “嗯。”陆颜玉不以为然的答应着，只是没发现季敏连贴身的丫鬟都没有带，而是只让她一个人陪着。 走到更衣室，陆颜玉贴心的说道，“二嫂嫂进去小心，我在外面等你。” “其实我并不是想更衣。”季敏语出惊人，陆颜玉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从你刚才回来我就看你心不在焉的，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可是却知道你现下一定是不怎么开心的，所以才想着再把你领出来透透气，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身子去不了外面，不过这里一样没有人来打扰，也可以让你静静心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讲故事 季敏这一刻体贴得就像一个大姐姐，不但看得出坐立不安的陆颜玉心里埋着心事，而且还能把她带出来透透气，陆颜玉瞬间忘记了祖父伯父他们的对话，反倒是对季敏的作为感到暖心极了。 “二嫂嫂，谢谢你！”陆颜玉真诚地说道。 “谢什么，其实我也觉得坐在那儿有点闷得慌，所以我也出来透透气啊，更衣室虽然不太文雅，可是这里是走廊的尽头，贵在极少有人打扰，咱们两个人就在这里稍作放松，然后再回去也不迟呀。”季敏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地回答。 更衣室虽然是就是指卫生间，可是大户人家的更衣室可是干净得如同起居室一样，不但没有不好闻的味道，而且每间更衣室里都会准备好几张板凳，好几株植物，还有书籍、蒲扇、净手盆、香粉、香膏之类的东西，更有铜镜摆在其中，只是为了让更衣的人能整理仪容，所以此刻即便是季敏跟陆颜玉站在更衣室的门口，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二嫂嫂，要不要我搬一张板凳过来给你休息一下，总是站着会不会觉得不舒服？”陆颜玉对季敏也是特别照顾。 “不用不用，让我先站一会儿吧，在院子里的时候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在这里大家更拿我当菩萨一样供着，走到哪儿坐到哪儿，总是跟我说让我多休息啊什么的，其实总是坐着有的时候也是很累的。所以这个时候我倒是愿意站一会儿呢。”季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解释道。 两个人一时没了对话，都安静了下来，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面对着的就是水榭边的千鲤池，已经过了戌时，窗户外的小路虽然被下人们用一盏盏大红灯笼装点的美轮美奂，雪还没有停，斗大的雪花飘飘然的飘从无垠的空中落下来，于是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被演绎得淋漓尽致，这期间偶尔有丫鬟端着托盘，或者拿着东西从那里匆匆走过，可是谁都没有时间去观赏美丽的景色，陆颜玉和季敏伫立在窗户边。无不感到冷清。 “二嫂嫂。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陆颜玉的眼睛还盯着那些个飘落下来的雪花。她想到了自己的命运也许就会像这些雪花一样，不知道会飘至何方，本想安身立命。却有可能变成胆战心惊，于是立刻又叹了一口气。 “什么问题？”季敏还是抚着小腹，模样甚至有点儿慈祥。 “虽然你现在跟二哥哥过得那么幸福，可是你在嫁人之前不会担心吗，如果你未来的夫君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怎么办，如果他对你不好怎么办，如果他要是想纳小妾娶姨娘怎么办，这些问题你在嫁给二哥哥之前有想过吗？”陆颜玉把她此刻的心情全部化作问题抛向了季敏，季敏这才明白，原来陆颜玉在担心什么。 “怎么没有想过啊。其实我在嫁人之前也焦虑了很久，你二哥哥的名字我是很早就听说过的了，我祖父是西北巡抚，跟你二哥哥的祖父，也就是陆将军是很好的朋友，虽然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民风彪悍，可是我祖父和父母自小就将我如中原女子一般养育，尽管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将来我要嫁的人是陆衍庆，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再说了他自小养在京城，本来回西北的时光就少，也有许多人来告诉我，说陆衍庆一表人才，为人正直，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子，可是我也会在想里想那毕竟是别人眼中见到的陆衍庆呀，可是他能是我的如意郎君吗？” “那然后呢，你就带着这样的疑问嫁人了？你就不想万一真的过的不好，那该怎么办？”陆颜玉听得入神，忍不住打断了季敏的讲述，又提了一个问题。 “自古终身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我有疑虑，即便我不想嫁，可是最终该嫁得还得嫁啊，所以，后来索性看开了，就嫁呗，红盖头蒙上，就那么上了花轿，也许我比较幸运吧，夫君竟然对我这样体贴。” 呃…陆颜玉还以为季敏讲述的会是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她渴望听到季敏跟命运抗争，不听父母的命令，但是经过后来的一番了解之后，发现陆衍庆是个好男人，所以最后才心甘情愿的嫁给了他，可是都怪自己想象力丰富…这样的故事貌似只有书里才有，在这个时代，太不现实了，季敏还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嘛。 “哦…原来是这样啊，二嫂嫂你还真是好命啊。”陆颜玉这句赞叹有点儿简短，可是她实在想不出应该说点儿什么了。 季敏发现了陆颜玉的失望，于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开始讲了下一个故事，“你以为我被掀开盖头的那一刹那遇到的就现在体贴入微的陆衍庆了吗？” 陆颜玉抬起头看了微笑着的季敏一眼，这什么意思，二哥哥之前不是这样的吗？哦对呀，这两个人之间不是还曾隐藏着一个李依琳嘛，陆衍庆单恋了许久的人。 “其实，第一次见到他之后，我是有一点儿小小的失望的，那个时候你二哥哥是被下人架着来新房的，醉的一塌糊涂，后来喜娘都走了之后，只有我一个人伺候他休息，刚一个翻身，他就喊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 看着季敏如此平静的描述，陆颜玉都被她的淡定震撼住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是什么样的呀，你生气了？” “其实这种状况是在我无数个预料中的一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也就不生气了。” “那后来呢，你跟二哥哥摊牌了吗。那个…那个他嘴里喊的人，你知道是谁吗？”陆颜玉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稍有不慎说多了会影响陆衍庆个季敏的夫妻感情。 “一开始我憋着，可是我觉得你二哥哥对我不冷不热的样子实在让我心里委屈。我什么都没做，却嫁了一个心里早就有了别人的男子，这样算什么，好歹以前我也是被父母如掌上明珠一样的养育着，这样的暗亏我可不愿意吃，所以没过几天，我就跟他摊牌啦。” 陆颜玉睁大了眼睛，看着季敏，没想到这个故事这么曲折。 “然后呢，二哥哥觉得很惭愧。就开始对你好啦？” “当然不是了。我就把洞房那夜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没想到你二哥哥听了之后竟然比我还平静呢，他说对不起我，可是暂时却放不下心里那个人。我问她那人是谁，他又不肯说，当时我才生了真气，收拾了东西就回了娘家。可是为了你二哥哥的名声，我只说是与他有了口角所以才回去的。” “然后呢，他去接你了吗？”陆颜玉现在会说的一句话只有‘然后呢’… “当然去啦，我们两个人还有了一场促膝长谈，聊了一整夜，虽然到后来我还是不知道他曾经心仪的那个女子是谁，但是我们两个达成了一致意见。我同意不计前嫌，他决定忘记从前，总之我们两个就重新开始了，就那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你二哥哥真的是如别人说的那样，有点小才华，为人也特别实在，不会耍小心眼儿，我确定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就拼命的对他好，后来有一天，他又喝醉了，你猜怎么样。” 季敏仰着笑脸，得意极了，“他竟然唤了我的名字，不管那个他曾经心仪的女子有没有在他心里消失，但至少证明了我已经在他那里有一席之地了，直到后来，有了身孕之后，你二哥哥就算是对我彻彻底底的百依百顺，体贴入微了，我想，不管以前怎么样，总得往前看啊，如果当时我一听他喊了别人的名字之后，就立刻绝望，或者翻脸，那么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幸福的生活啦。” 陆颜玉听完这个故事，脑子一片空白，可是说来说去，好像这俩事加在一起，还是只能证明季敏好命，遇到了一个有良心的男人，可是…现在对她来说，眼前面临的是那个如万丈深渊般的泥潭，嫁给皇子，大概结局就不同了吧。 “我知道，你现在担心的一定是如果将来有一天因为政治利益，被迫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该怎么办，对吧？” 陆颜玉点点头，是的，这确实是她担心的。 “当初我跟你二哥哥成亲就是政治联姻啊，可是我们现在过得一样很好，你怎么知道你将来嫁给的那个男子，不会跟他培养出感情来呢？” 陆颜玉忍不住想到了大皇子的那张脸，想想就恶心，哪会有什么感情存在。 “而且，你怎么知道你将来就会嫁给你现在遐想的那个男子呢？” “可是…可是他们都在说，我…我就是担心嘛。”陆颜玉瘪着小嘴，皱了皱眉头。 “好啦，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明白。听好了，第一，如果你一定要嫁给他，那这就是命，是命你逃的了吗？第二，如果真的嫁了，那他就是你的天，你得想办法去探知天象，说不定他就是那个适合你的人呢；第三，朝堂上的事风云变换，你可是威武侯府最尊贵的嫡长孙女，要你嫁给谁，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君权和兵权的结合，哪儿就那么容易啦，不到确定的时候，你就不要多想啦。” 季敏绕了一大圈子，给了这样的答案，陆颜玉倒是好歹听进去了些许，只不过说是这么说，轮到自己身上，可就有点儿不好消化了。 “哎，三妹，你现在这般痛苦将来要嫁的人会是自己不喜欢的人，难不成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所以才…” 季敏像发现了新大陆，骤然提问，把陆颜玉都骇了一大跳。 第一百七十五章 俏皮的季敏 “二嫂嫂，你在将什么呐，我都听不懂啊…”陆颜玉头一甩，看向另一边，压根连眼神都不敢跟季敏有接触。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今天的担心很奇怪啊，其实自古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成亲之前又很少能见到自己的夫君，所以，其实你也不知道将来要嫁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即便是焦虑也是适度的，而且，你现在还没有及笄，关于亲事还会等上个一年半载的，现在就担心会不会有点杞人忧天呀？”季敏抚着小腹将她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可是，你也知道上次进宫去，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是真的怕…”陆颜玉忧愁的耷拉下了脑袋。 “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嫁到宫中去呀，你见过大皇子了？” “上次皇上赐宴，皇子们都去了，之前皇后娘娘还特意将他叫到凤藻宫去，所以不止见了一面。”陆颜玉实在不愿意去想大皇子的面容，虽然长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可是光是之前秋围时候他做的那些阴险的事，就让她为之不耻。 “你了解他吗？” “只见过面，并不了解，可是…”陆颜玉不方便将自己知道的事讲出来，却支支吾吾又说不出不喜欢大皇子的原因，“可是…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啦。” “虽然我没有见过大皇子，可是听却是听说过的，之前我爹爹跟着祖父也是进过宫朝觐过皇上的，见过几位皇子之后。形容他们的容貌外表都很俊伟不凡，而你又只跟大皇子浅浅的接触了那么一次，我想关于外貌上，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是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他呢？”季敏抓住这一点不放，始终想分析出症结所在。 “可是…就是…不对眼…”陆颜玉还是支支吾吾，随后挑了一个最直接的理由。 “或者是你了解了大皇子的一些缺点？”季敏眼尖，她的直觉是陆颜玉有她不能说的理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些缺点是别的男子身上也会有的呢？” 一语惊醒，陆颜玉仔细想了想，对呀，他只是看到了大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做的那些龌龊的事，可是二皇子就真的那么为人正直。不会出阴招了吗。他们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人的作为。说不定她看到的东西其实只是最浅显的，在这之后也许还有更大的阴谋在上演呢，只不过她是没这个机会再见了…陆颜玉想到这儿。咦，不对，又想跑偏了，怎么想来想去想到人家皇子身上了，她干嘛没事去分析人家，不管是不是皇子，不管是阴险还是什么的，总之她就是不想嫁！ “二嫂嫂，咱们想得压根不是一个角度，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总之我不了解，也不想嫁。” “要这样说，不了解你就不嫁，以后还不得变成老姑娘一辈子待在府里呀，除非…你现在有了解的人了吗？”季敏一步一步将陆颜玉的思维拉像了她的内心深处。 虽然百般抵赖，可是不自觉的，怎么就想到了那个人，放佛连自己的思想都是不受控制的，他那样的敷衍，那样的冷淡，那样的跟自己过不去，难道自己不是很讨厌他的吗？是讨厌吧，陆颜玉反复在心里确认，对，应该是讨厌，可是为什么不自觉的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他...甚至自己被自己的反映给吓了一跳。 “你刚才在想谁，那个人是谁？”季敏眼疾手快的指着陆颜玉不自觉就憋红了的小脸问道。 “啊？什么谁啊…我谁都没有想啊。”陆颜玉害怕被戳穿，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只不过过激的反应，更让人怀疑。 “明明有，你还不承认，二嫂嫂是过来人，看得明明白白，你刚才思索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可是我却在你的脸上看到了疑虑、惊讶、害羞、自我否认好几种表情，分明就是在确定自己心意的样子，三妹，看你平时都很沉稳，将自己的心思埋得很深，今儿可是第一次露出马脚哟。”季敏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嘻嘻的盯着陆颜玉。 “我哪有，二嫂嫂你别乱说，这话可是不能让别人听到的，否则，我的闺誉可就荡然无存了。” 季敏突然收敛了心神，也不见了笑容，严肃的说道，“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吧，三妹，虽然我并不是你的亲嫂子，可是在威武侯府里住了这么久，咱们两个也算是投缘，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不管刚才你的心里有没有在想着谁，我都劝你最好打住，你的身份是威武侯府的嫡长孙女，祖父和祖母一定不会把你随随便便的就嫁出去的，想奔着自己的心意去，多半都是痴人说梦，大户人家虽说吃穿不愁，可是也有他们无奈的地方，这份无奈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因为你是这偌大府邸的一份子，总而言之，别过界，别玩火，否则会点着自己！” 陆颜玉已经被季敏的这一席话给教育了，虽然言辞犀利，不过却是在关心自己，陆颜玉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二嫂嫂，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不会再乱想了。” 事情发展到这儿，还是正常的，可是接下来… 季敏突然拍手大笑，“对吧，我就知道你有了意中人，我不过是使了一个小小的计谋，就把你吓住了，否则你还不知道要抵赖的什么时候呢。” 前一秒是冰，后一秒是火，陆颜玉被季敏的模样惊得冻住了，嘴巴长得大大的，你怎么不去演戏啊，简直双面娇娃，换到现代，你一定可以拿金马奖最佳女主角的。 “快说快说，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谁，我有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啊？”季敏终于触摸到了陆颜玉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高兴的忘乎所以，一时间连嗓门都变大了。 “嘘！”陆颜玉惊恐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右前后看了看没有人，这才舒了一口气。“二嫂嫂，你是想害死我啊！” 季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夸张了，所以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场合了，你别生气三妹。” 陆颜玉心里一万只马奔腾呼啸而过，终于知道为什么陆衍庆能这么快的就将敢情转移到季敏的身上，之前还觉得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跟李依琳的差别实在不是一般的大，可越相处越明白，她根本就是李依琳的翻版，无厘头起来也是让人抓狂的，一不小心自己就中招了，陆颜玉捶胸顿足，要怪还是怪自己阅历太浅吧。 “三妹你别不高兴，你放心，不管我知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连你二哥哥我都不会多嘴。其实也就是刚才闷得慌，所以才想个法子逗你开心的，没想到…你…”季敏忍不住捂住嘴，看着陆颜玉那份愤愤的表情，真的太好笑了。 “二嫂嫂，不理你了！”陆颜玉转头就要回席上去，走了一半又想到季敏是个孕妇，于是只得折回身去，搀扶住季敏的胳膊一块儿回去。 季敏看陆颜玉闷不做声，于是平复心情，清了清嗓子，“好啦，刚才虽然是跟你闹着玩的，可是我讲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回去之后，你好好想想吧。” 两个人步伐缓慢的回到了席上，这一趟更衣去的时间有些久，坐在那儿的陆颜玢也忍不住悄悄的问陆颜玉，“三姐，你们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啊。” “哦，二嫂嫂不太舒服，我们透了透气才回来的，所以时间久了些。” “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死了，你不回来，也没人跟我说话解闷。”陆颜玢说着，将身子挪向了陆颜玉一点儿，“以前有依琳表姐的时候，她时常接你去她们府上，可是现在你回来了，又跟二嫂嫂的关系这样好，怎么总有人要跟我抢你啊，讨厌。” 看着陆颜玢一副不耐烦的小模样，陆颜玉忍不住笑了笑，“哪有，不过是出去待了那么一小会儿，你就不高兴啦，我这不是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聊吧。” 陆颜玢显然并不是真的生气，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靠近陆颜玉的耳边，“三姐，听说十五之前外面的街上又开始热闹的庙会了，要不咱们出去玩玩去？” 陆颜玉看了她一眼，故意说道，“出去？怎么出去，祖母和婶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咱们可以想办法让她们同意啊。”陆颜玢转动了圆圆的眼珠，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田氏和李氏，又含蓄的提醒道。 “什么办法？” “我知道依琳表姐最喜欢去逛庙会了，要不然我派个丫鬟去邀请她一起，到时候依琳表姐出面，祖母和娘怎么会不同意呢。”陆颜玢的主意虽然不高明，可是却很实用。 陆颜玉笑着不说话，心中隐隐的叹了口气，如果见到李依琳，会不会也见到他？ “三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明儿我就派丫鬟去唐王府。”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伤神 除夕夜里，也不知道年夜饭是什么时辰结束的，在那之后之后又是烟花又是爆竹，反正很热闹就是了，顶着一头的雪花，陆颜玉回到踏雪斋之后倒头就睡下了，初一早上还要起大早去拜年呢。 记得在前世的时候，陆颜玉就听过一句话，说新年是小孩子的新年，她前世活了二十六年，越大越觉得这句话是真理，说这过年到底是什么，一家子在一起就图个乐呵呗，小孩子不用上学了，穿上新衣裳，吃了好吃的，放着炮竹，四处玩耍，可对于大人来说，这些根本没什么，越过越是索然无味。 正如现在大人思维小孩子外表的陆颜玉一样，新年的这几日除了初一的时候去东院拜年，得了几个红包之外，好像也没怎么再出过踏雪斋的门，跟往常并没什么区别，张氏李氏还可以陪着田氏打打桥牌什么的，可是这些东西陆颜玉一概不懂，想去关个局凑个手都没有机会。还有，本可以去碧涛院找季敏打发时间的，可是自从除夕夜里中了她的‘计’之后，陆颜玉是怕了这个内心火热的二嫂子了，生怕她再缠着自己问这问那，所以索性还是自己躲着吧，其实看着雪景，喝茶读书吃点心，也是不错的消遣方式。 初六一大早，陆颜玢就从知秋阁慌慌的跑去了踏雪斋，一进门就带着一脸的喜悦，陆颜玉从琴房往下看到她急不可耐的模样就知道，一准是除夕夜里跟自己说的那件事有结果了。而且还是好的结果。 果不其然… “三姐呢，我三姐呢？”陆颜玢进了院子就追问陆颜玉的行踪。 还没等丫鬟回答，陆颜玉就站在琴房的窗前朝她挥手，“我在这儿呢。” 陆颜玢顺着声音仰头一看。于是也没用丫鬟引着，快步就走到了楼梯前，用最快的速度往上爬，这儿她来的次数多了，都快当成是自己的院子了一样，熟悉的很呢。 “你慢点儿，刚下了雪，仔细楼梯滑摔着你。” 陆颜玉一面看着她上移的身影，一面关切的嘱咐道，这个小丫头也是莽撞起来不得了的。 “三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颜玢进了琴房。都顾不上让丫鬟给她脱下斗篷。一下子蹦到陆颜玉的面前脱口而出，“前儿跟你说的去逛庙会的事，今儿一早依琳表姐给我回信儿了。说是马儿胡同那儿这几天都有杂耍和烟火表演，又有许多好吃的小店，咱们可以一面喝茶吃好吃的，一面看表演，多有意思。” 陆颜玉听了这事之后的反应并没有向陆颜玢预期的那样激动，依旧平静的坐在那儿品着茶，“这是我刚泡上的祁门红茶，尝尝。” 陆颜玢只得悻悻地坐在那儿，接过小小的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之后，才问了一句，“三姐，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怎么欢喜，难道是身子不舒服？” 陆颜玉这几日窝在踏雪斋里没什么正经事做，有的时候看书看累了，难免会回忆起除夕夜里与季敏在一起的对话，越想越觉得害怕，如果自己真的是倾心于李凌风，那八成也是因为接触的多的原因，生活在大宅子里，能碰的外姓的男子并不多，像李凌海那样性格好的已经被自己收编变成好哥们了，可像李凌风这样的冤家，吵着吵着竟然吵出了感情，既然如季敏说的那样自己的将来那么不确定，现如今最好是不要早早的定下心意，那样的话，如果将来嫁的不是喜欢的人，受伤害的一定会是自己，所以陆颜玉分析来分析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见面，不见了自然不会再增加好感，故而对于庙会陆颜玉没有多少期待，反倒是打怵，毕竟如果李依琳去了，李凌风也可能跟去。 “其实，我今儿有点儿事，可能不能跟你出去玩了。”陆颜玉想着还是先推掉。 哪知…“我没说是今天啊，三姐今儿有什么尽管去忙你的就是了。” 陆颜玉瞬间尴尬，“啊？不是今天呀，那我明天可能也有事。” “也不是明天啊。” 陆颜玉满头黑线，怎么想不去都不行，“那我后天…” “三姐，你怎么天天都有事，是什么事，你倒是说与我听听啊。”谎话说多了，陆颜玢都看出了端倪，故意问道。 “那个…”陆颜玉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便又拉了田氏来当靠山，“就算琳表妹说了同去，可是祖母那里应该也不能同意吧，街上的雪没化，我还听说晚上的马儿胡同人特别多，说不定会有坏人…” 陆颜玉的喋喋不休，被陆颜玢用鄙视的眼神打断，“祖母已经同意了！” 这样就再没有借口了吧，陆颜玉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椅子上，陆颜玢像是个耍脾气的小孩子，拉着她的手就央求道，“三姐，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你就跟我一同去吧，若是你不去的话，依琳表姐定会不高兴的。再说了，祖母还说了让四姐和六姐一同跟着，到时候若没有你在，我该多孤单啊。” 陆颜玢撒起娇来，陆颜玉可架不住，于是只得答应，“好吧好吧，我去，我去就是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陆颜玢兴高采烈的走了，留下陆颜玉在踏雪斋又开始伤神。 都是女孩子的聚会，李凌风应该不会参与进来吧…李凌风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应该是不会来的…若是来了可怎么办…视而不见？还打招呼吗？…干脆只福身请安吧…没有必要就不说话…如果他跟自己说话怎么办，要不就装作没听见？………….. 陆颜玉反反复复思考了三天，直到初八那天，她也没想好，万一见到李凌风之后应该怎么‘对付’他，浑浑噩噩一上去，用过午膳之后，陆颜玢打扮整齐，准时去了踏雪斋。 看了陆颜玢一身娇艳的打扮，陆颜玉都为之眼前一亮，别看年纪小，可是陆颜玢发育得倒不差，个子已经出落的跟陆颜玉一般了，身量也很苗条，她虽然肤色并不是那样亮白，可是却自有一番别样的魅力，今日扎了一个可爱的双丫髻，又穿了一身以桃红色为主色的衣裙，于是更加衬得俏丽。 她来的时候，陆颜玉刚睡醒午觉，还窝在被窝里没起床，陆颜玢就闯进了卧房。 “三姐，你怎么还在睡啊，快起来梳洗穿衣吧，咱们还得出门去呢，跟依琳表姐约好了时间，迟到可就不好了。” 陆颜玉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现在什么时辰了？” 冬梅从一旁端来一盆热水，等着一会儿为主子净脸净手，还不忘回答到，“回小姐，现在是未时三刻了。” “未时？不是说好了酉时之前去那马儿胡同口集合就好了吗，这还有一个多时辰，你急什么啊？”陆颜玉慢条斯理的下了床，按以前，她还得在温暖的床上再多躺一会儿的。 “还有一个多时辰，时间已经很紧啦，咱们不好让依琳表姐等吧，不应该先去等着吗，这才叫懂礼貌呀！” 陆颜玉在心里琢磨，到底是不好让依琳表姐等呢，还是不好让你心爱的凌风表哥等啊，陆颜玢这个小丫头，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不管别的，只一心喜欢自己喜欢的，这样的精神还真是勇敢。 “好啦好啦，我这就收拾，你别急。”说完，陆颜玉就被冬梅伺候着去洗了把脸，温热的水从脸上流淌而过，陆颜玉的精神还稍微清醒了一些。 “小姐，今儿穿哪件衣裙？”绿竹站在衣柜前问道。 陆颜玉本来想说，就穿早上的那件就好，可是那件衣裙是湖绿色的，在人群中会热别扎眼，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目光，所以还是穿得越素净越好吧，反正今天是陆颜玢组的局，别让她扫兴就好，所以为了凸显她身上的桃红色，陆颜玉指了指挂在衣架子上的鹅黄色的对襟长袄说道，“就那件吧，再配上那个藕色的斗篷。” 绿竹想着，这样的打扮，若是大白天站在雪地里，说不定都会被雪给淹没，过年本事喜庆的事，怎么小姐还打扮的这样素，可是主子向来有主子的打算，于是绿竹什么建议都没敢提，只是拿了衣裳回去。 发髻是最简单的编发，两条三股的辫子垂在胸前，没有任何头饰做点缀，连粉黛也不曾施半点儿，除了抹了点儿润肤的香膏，陆颜玉就这么出门了。 没想到陆颜琴和陆颜玟也对今儿的庙会那么期待，也都早早的等在了府门口，几个人汇合之后，便直接上了马车。 去马儿胡同的路并不远，马车晃晃悠悠行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果然她们来的是最早的，还没见李依琳的踪影。 陆颜玉提议先去旁边的茶馆要一壶好茶慢慢的等着，总比在马车上挨冻要强，几个姊妹难得统一了意见，挨个下了马车，陆颜玉排在最后，被冬梅扶着胳膊，踩着马凳，刚下了车站稳，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莫名其妙开始跳了起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今天会有什么灾祸等着自己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茶馆等人 为了出门时方便，李氏还特意让裁缝所的人为四个姊妹每人做了一顶幕离，四个姊妹的年纪都大了，早就到了出门需要‘拥蔽其面’的年岁，这种帽子四周加上了薄纱，长长的薄纱上还缝制了许多珠翠，显得很是高贵，不但美观，还可以遮住脸庞和脖子，防止路人窥视，比陆颜玉之前出门时又是面纱又是头纱的可是方便多了。 四个姊妹先后走进了茶馆，别看幕离傍身，可是还是难免引来许多目光，毕竟光从她们穿的衣服就可以看出必不是普通人，而且幕离的面纱虽可以遮面，可是却将女孩儿的面庞透过面纱折射出一股子朦胧美，陆家的四个姊妹，面容身段都很姣好，所以走到外面成为旁人眼神的焦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开了一个雅间，又要了一壶上好的乌龙，坐着等李依琳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陆颜玉摘下幕离递给冬梅，静静的坐在了圆桌的旁边，她的右眼皮还是跳得厉害，陆颜玉忍不住揉了又揉，眼睛都被揉搓得有些微肿，冬梅看着主子这样，忙悄声说道，“小姐，您别用手弄了，一会儿该把眼睛弄红了，奴婢这就去找小二要些热水，用帕子沾湿热水，给您轻轻敷在眼皮上，一会儿就能好了。” 陆颜玉听话的将右手放下，微笑着‘嗯’了一声，冬梅便出去寻小二了。 几个姊妹坐在那里不聊天也挺无聊的，陆颜玢坐在靠窗的榻上。脑袋都快伸出去了，眼巴巴的盼着唐王府的马车，陆颜玟和陆颜琴则都坐在了陆颜玉的身旁。 “大嫂嫂也没什么事，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啊。人多才热闹，她一个人憋在院子里又什么趣儿？”开口说话的是陆颜玟。 “前儿祖母说让咱们出来逛逛的时候，也说了要她一块儿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嫂嫂突然就说她身子不舒服，不能同来了，我还觉得有些可惜，她之前日日都在我耳边说，想出府来玩玩的，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这又错过去了。” 陆颜琴摆弄着手里的丝帕。说话的样子似乎对钱依蝶的婉拒丝毫没有怀疑。可是陆颜玉却对钱依蝶的心里活动清楚的很。不来不外乎是怕遇见不想见的人，表白遭拒本就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虽然嫁了人。钱依蝶还是没有将那件事放下，在府里遇见陆颜玉的时候都是躲躲闪闪，何况是当初的男主角，万一今儿跟李凌风遇见了，岂不是难堪。 就在这时，冬梅从外面端来了一个铜盆，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她就铜盆放在了架子处，又拿准备好的棉帕子沾湿拧干，一系列动作迅速利落。 “小姐。奴婢给您敷一下吧。” 陆颜玉摆了摆手，直接接过帕子，“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说完便轻轻将帕子放在了右眼皮上，今天完全素颜，自然也不怕湿帕子弄花了妆容了。 别看陆家的孙女只有四个，可是却分了三派，虽然陆颜玟和陆颜琴有的时候会联合起来，可是大部分时间也是不对付的，所以聊上几句有的没的之后，也就再没什么话可说了，虽然陆颜玢和陆颜玉的敢情好，可是现下里陆颜玢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期待唐王府的马车上，也没有剩余的精力来他顾了，所以雅间里一会儿功夫又安静了下来。 就在在这时，陆颜玢突然大喊了一句，“来了来了。”放佛来的是皇上的圣驾一般，可给她激动个半死。 陆颜玉这时正用帕子敷着眼睛，陆颜琴正喝着茶水，伴着这一声叫喊吓得差点儿没掉了帕子、喷了茶水，倒是陆颜玟稳稳当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飞快的跑到了窗前看着。 陆颜玉和陆颜琴难得的这样默契，互视对方之后，又同时用无奈的眼神看向陆颜玢，估摸两个人心里想的内容也差不多，三个字，至于吗？ 陆颜玢眼见着李依琳身边的麦儿从马车上先一步下来了，然后又搬了马凳立在车下，不用说，李依琳自然是第一个走了下来，不过这在陆颜玢眼里可不是重头，她盼着的是后面那个人。 慢动作，一条腿，两条腿从帘子后面伸了出来，是个男人，可是等脸从帘子后面露出来之后，陆颜玢用三声‘嗯’了一下，皱了眉头，自言自语道，“那个是谁，怎么不是凌风表哥？” 陆颜玢差点儿要气闷的时候，在李依琳乘的马车的后面，又稳稳当当的停了一辆马车，从上面下来的竟然是秦逸亭和秦盈盈兄妹俩，还有不速之客，陆颜玢郁闷的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还有秦公子？” 这一句‘秦公子’说出来可不得了了，陆颜琴放下茶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也奔去了窗边，陆颜玉暗自一头黑线，你们能不能矜持一点儿！ 李依琳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二楼，一冲进雅间还是向往常一样扑到了陆颜玉的身边，“颜玉表姐，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走了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可是闷死了。” 陆颜玢和其他人早就习惯了李依琳无视旁人，眼里只有陆颜玉的习惯，只不过今天对于陆颜玢更大的打击倒是，李凌风竟然没有跟着一起来。 她有心问，可还想装出来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大概没有人看不出她失落的表情了吧，“琳表姐，凌风表哥今儿怎么没来啊？” “哥哥初五那天有事出门去了，我还特意跟他说了今儿要去逛逛的，可是他说时间紧，大概今儿是赶不回来了，不过，我带了另外一个人来给大家认识呀。” 李依琳说着将后面站着的完颜浩宇推到了人前，陆家的姊妹中只有陆颜玉认得他，其他人都是好奇的等着李依琳的介绍。 “这是我舅舅，他来京城经商，一直都住在唐王府的，颜玉表姐认得，今儿哥哥没能来，舅舅自然能担当起保护我们的职责啦。” 完颜浩宇微微一笑，也是魅力十足。 “完颜公子好。”陆家的三姊妹都朝完颜浩宇福身行了个礼，完颜浩宇也是抱拳低下身子回了一礼，只不过眼睛却仍是不自觉的看向陆颜玉。 李依琳说完，又将身后的秦逸亭兄妹拉到前面，“还有秦公子和秦小姐，今儿正好钱夫人来府上做客，他们听说我要出来逛庙会，所以就一并跟着来了。” 自从秦逸亭进了屋里，陆颜琴的脸颊瞬间就变得通红通红的，今儿的行程对于她来说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没想到心仪的人竟然来了，陆颜琴心里后悔，应该打扮得再耀眼一点儿好了。 “咱们都坐吧。”李依琳今儿是最从容的一个，她就想见到陆颜玉，如今看见了，可不是没什么心思了嘛，拉着陆颜玉的手坐在一边，而后又招呼了其他人坐下。 “颜玉表姐，你的眼睛怎么红通通的，是不是哭了？”陆颜玉坐下后才看到陆颜玉一边肿胀的眼睛，于是关心的问道。 这一问，完颜浩宇的心也揪到了一起，赶忙担心的看向陆颜玉的眼睛。 “没有，大概是进了沙子或是什么的，有些痒罢了，结果用手一揉搓，可不是红了嘛。” 小姐妹手拉手，热乎起来没完，陆颜玢本来是组织者，可是她的‘目的’没有达到，自然是没了什么兴致，耷拉着脑袋，也不出声，一屋子的人属完颜浩宇年纪最大，于是他自发的问道，“今儿有什么热闹的地方，咱们一会儿先去哪儿？” 陆颜玉知道陆颜玢恐怕也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本想回答完颜浩宇，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陆颜玟，“这个时间肯定是先去用点儿晚膳，晚膳后听说胡同里有一家杂剧演的很好，不如咱们去看杂剧，看完杂剧也不耽误看烟火表演呢。” 这是陆颜玟最近少有的伶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陆颜玉惊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明白了，这不是少女怀春的表情又是什么，前儿还对李凌风关注得很，这一来了个完颜浩宇立刻移情别恋，要不要这么快啊。 一行八个人从茶馆转移到了马儿胡同里最有名气的一家馆子，过节的时候热闹，那里的单间也只剩下了一张桌子，所以几个人也没有再避讳什么，便同在一张桌子上吃了晚饭。 从馆子步行去杂剧场，陆颜玉眼尖早就看出了秦逸亭今儿的情绪似乎不太高，吃饭的时候也是默默的吃自己的，以前的秦逸亭可不是个喜欢闷不作声的人，今儿倒是奇了怪了。 陆颜玉跟李依琳并排走在一起，在队伍的最前端，陆颜玉忍不住悄悄问了李依琳一句，“今儿秦公子怎么像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似的，僵着脸，连一个笑都没有。” “是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不是不高兴的事，而是一件喜事。”李依琳挽着陆颜玉的胳膊，靠近了她的耳朵，故意压低了声音，“皇伯父赐婚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解除误会 赐婚？陆颜玉听了李依琳的话之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忍不住又悄悄回头瞅了一眼在最后面走着的秦逸亭，记得第一次去白马寺的时候，李凌风就因为误会自己喜欢秦逸亭，而提起过这回事，现在看来也没有多长时间，这婚还真的定下来了。 “什么时候，已经下圣旨了吗？”陆颜玉秉承着不八卦就会死的精神，继续探听。 “圣旨还没下，不过皇伯父已经将此事透露给廉王爷了，说是过了正月就会下旨了，板上钉钉，只是时间问题啦。”李依琳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不停的张望着四周，她的心思都在前后左右热闹的人群和小摊上，说起话来都有点儿心不在焉。 “那怎么从秦公子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之情呢，娶妻不是件高兴的事吗，看他确实一副遇上了难事似的样子，难道公主长得不漂亮吗？”李氏皇族一家的血脉基因都很好，男子各个俊美，女子嘛，看李依琳和峥嵘公主也知道，都是上上的姿色，虽然没见过昭阳公主，可是想想看也知道差不了多少的。 “其实…其实大姐她…她是有些缺陷的。”李依琳这才道出实情。 陆颜玉越听越上瘾，越听越好奇，以前只听过昭阳公主性格温婉，可是却没听说过她还有别的什么缺点，到底是什么情况呀…“什么缺陷？” “颜玉表姐，你就没发现。不管是秋围啊，还是宫里的宴会啊，只要是公众场合，我大姐都不会参加吗？而且你也没从峥嵘嘴里听到她谈起大姐吧？”李依琳反问。 这么一说。陆颜玉才发现，对呀，昭阳公主的出场率也太低了，当初秋围，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出动了，唯独缺了她，还有上次陆雄进宫赐宴，也没有见到昭阳公主，难道说正因为她的某种缺陷，所以才不愿意去人多的场合？ 看着陆颜玉一脸狐疑。李依琳才娓娓道出。“大姐有腿疾。是从胎里带出来的，走起路来不太利索，所以一直都养在深宫之中。她也不喜欢见人，别说你从没见过她，就是我时常进宫，也很少能遇见她的。” 陆颜玉这下明白了，任谁也不愿意娶一个身体有残疾的妻子吧，再说了，秦逸亭生了一副好面相，唇红齿白，学问又好，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追求美好事物的时候，虽然昭阳公主的背景足够深厚，可是毕竟这腿疾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秦逸亭一时失意也是正常的了吧。 “虽然大姐身体有缺陷，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伯父很疼爱她的，所以这个驸马可是斟酌再三才确定的呢。” 昭阳公主是秦皇后所处，身份尊贵，公主下嫁自然是要地位足够高的人家才能配得上，京城里最有地位的家族无非是廉王府、睿王府、威武侯府和忠义侯府，武将家风粗犷，自然不适合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所以只剩下廉王和睿王，睿王府出了一个孟贵妃，二皇子如今是大皇子最大的对手，秦皇后是绝对不可能将昭阳公主嫁进睿王府的，所以剩下的也只有她的娘家，廉王府中年轻的这一辈，秦逸亭是最出挑的，无论从才学还是外表来看都是最好的，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廉王的爵位，表哥表妹亲上加亲，所以任谁说都会知道秦逸亭是最佳的驸马人选，说什么斟酌再三，不过都是提前定好的罢了，陆颜玉在心里琢磨出了这个道理，倒不免有点同情秦逸亭了，希望昭阳公主的性格能遮盖住她身体上的缺陷吧，但愿两个人的婚姻能够幸福。 陆颜玉一再流露出同情秦逸亭的表情，李依琳在一旁不免生疑，“颜玉表姐，你怎么这么关心秦公子，该不会你…” “乱讲什么，我不过是好奇罢了。”陆颜玉叹了口气，在心里想，果然跟你哥一个样子，多打听两句就是喜欢吗，多看两眼就是中意吗，你们想的也太多了吧。 “赐婚又不关你的事，咱们别说这个了，颜玉表姐，我给你送去的寿礼你看了吗，喜欢吗？”李依琳早就想问问陆颜玉是否喜欢她亲手制作的寿礼，刚才一直有别的事挡着，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于是紧着问道。 “喜欢，当然喜欢啦，一看就知道是你亲手做的，我把它挂在床头了，每日睡觉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呢。” “那你喜欢我大哥送你的寿礼吗？”兄妹俩的寿礼是一同送去的，李依琳自然要多嘴问一句。 陆颜玉想到李凌风那么没诚意的寿礼就觉得生气，好不容易忘记了，今儿李依琳又提了起来，陆颜玉实在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只得怏怏的说了一句，“还好，也就那样吧。” 这个回答李依琳可不干了，换她惊讶的看着陆颜玉，“什么叫还好，那份礼物可是比我的还要珍贵许多呢。” “不过是盏茶壶，有什么珍贵的，我看也就那样呀。”陆颜玉依旧不以为意。 “天呐，颜玉表姐，那个可不是普通的茶壶，那是哥哥亲手制作的，从头到脚，连烤制都是他亲自动手的，完全没有假手于人，你怎么会说还好？大哥若是知道了你对那份寿礼的评价，可是要伤透心了。” 让李依琳一解释，陆颜玉完全愣住了，亲手制作？不可能吧，那壶明明就像是官窑里出来的，虽没有什么亮点，可是却也精致，李凌风还有做壶的本事，简直匪夷所思。 “凌风表哥怎么会做这个？” “我大哥可是全才，哪有他不会的东西，要文能文，要武能武，还一表人才，颜玉表姐，有没有动心啊？” 李依琳说着说着就开始不靠谱了，陆颜玉的思维却已经跟着那把壶飞走了，那日她甚至没来得及将李凌风送的寿礼仔细看个清楚，就让冬梅扔进了库房，现在只能期待冬梅没有使太大的力气吧，希望茶壶还完好无损。 不过，这算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白白难过了好几日，原来竟是这样一个意外的结果，这个李凌风，如此用心，陆颜玉的脸上不自觉的就挂上了笑容。 一群人步行了一会儿就到了杂剧场，完颜浩宇在刚才吃饭之前就已经让小厮来定过座位了，都是二楼最好的位置，又都是单间，看杂剧最是过瘾。 单间不大，只能装下三四个人，于是八个人分了三下，陆颜玉、李依琳和陆颜玢在一起。 刚坐下没多久，杂剧就开场了，台上演的是什么，陆颜玉已经完完全全听不进去了，也看不进去了，本来全身心的就在想李凌风送的寿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绞痛席上身来，陆颜玉‘嘶’的一声捂住肚子，这股痛还真不轻，本以为是刚才在馆子里吃坏了肚子，可是去了几趟更衣，都没有结果，看着大家都看得那么专心，陆颜玉不好意思打断大家的兴致，于是也只能忍着了。 好不容易杂剧结束了，连刚才郁郁寡欢的陆颜玢都兴奋了起来，看来这出戏确实不错。 “这出戏可真不错。” 看了戏的人都说好，可是陆颜玉就不一样了，肚子依旧不舒服，折磨得她都直不起腰来了，腿也酸酸的，勉强还能站住。 之前说好了去看烟火表演，几个小姑娘都是兴致勃勃，陆颜玉哪好说先回去，于是也只能忍着跟她们一同去了。 陆颜玉一直跟李依琳牵着手，可是陆颜玉手心里滑滑腻腻的手汗李依琳却没有感觉到，她的眼睛都盯在天空中绽放的火花上，陆颜玉长舒一口气试着不去想身上的疼痛，可是却不怎么管用，痛还在，陆颜玉这才想到，怪不得今儿出门的时候右眼皮会跳，原来都是有预兆的，现下可不是灵验了。 看烟火表演的人很多，他们八个人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都紧紧的跟在一起，可是不一会儿就被人群给冲散了，连完颜浩宇都被冲到了七八人开外，即便是想护着陆颜玉和李依琳，可是却有心无力，不在能力范围之内了。 也许是因为陆颜玉并没有被烟火给吸引走注意力的原因，虽然肚子不舒服，可隐隐约约的她总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可是抬了好几次头都没能找到到底是谁在盯着自己，陆颜玉心想该不会是被小毛贼盯上了吧，可惜的是她出门向来没有带钱在身上的习惯，银钱什么的都是在冬梅那里收着，这会子冬梅也被人群冲散了，这个小毛贼即便是想行凶，也找错对象了。 “依琳表妹，咱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已经跟大家伙拉开很大一段距离了，再往前走会走散的。” 陆颜玉拉着李依琳的手，劝她不要再往前，可是李依琳的性格遇到热闹就想去一探究竟，完全听不进陆颜玉的话，依旧不顾劝阻，使劲儿往前挤，陆颜玉无奈也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只不过不知道是谁踩了她的脚一下，陆颜玉吃痛低头，正巧碰上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仔细辨认，那竟然是一柄尖刀，陆颜玉吃惊的张开嘴巴，那刀...已经靠近了自己！ 第一百七十九章 化险为夷 陆颜玉看到了那柄明晃晃的尖刀，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拿刀的人，可是因为她带着幕离，脸前的面纱虽然可以防止旁人偷窥自己，可却也成为自己看别人的一到屏障，情急之下的陆颜玉挥手要摘下幕离，谁知那刀已经游移到了她的身前。 前后也就三秒钟的时间，陆颜玉甚至觉得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没有了吵闹的人声，一直牵着的李依琳的手也消失了，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从没有那样的清晰，到底是谁要害自己，陆颜玉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这一个问题，眼见着刀就要捅向自己，她睁大了双眼，此刻如一只待宰的小鸡，束手就擒。 也就是那一刻，很突然的，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腰，使劲一带，带的陆颜玉偏离了刀锋的位置，失去重心的陆颜玉朝着那只手的方向就倒了过去，就这么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显然，凶手没有料到，到了嘴边的肉竟然飞了，他大概是想再努力一把，于是朝着陆颜玉又一次刺了下去。 这一次陆颜玉终于没能忍住，惊恐的看着朝她而来的刀刃，慌乱的大声尖叫起来，这一叫引得四周的人将目光都投向了她，离得近的人一看见有凶器，于是也都跟着尖叫，四处逃窜，持刀的凶手一见事情败露，也只能仓皇离开了，于是好端端的烟火表演，变成了竞相落荒而逃。 趁乱。陆颜玉被那只救下自己的大手从地上拉起来就跑，她的腿早就被吓软了，哪还有支撑的力气，只不过没有办法。被那人强拉着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竟然从人群中逃了出来，逃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小胡同，黑乎乎的，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终于停了下来，陆颜玉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旁还站着刚才救了自己的人，他前后张望，大概是怕有人在跟上来吧。 陆颜玉伸手摘下幕离。其实刚才用来固定幕离的绳子已经开了。只不过面纱上的珠翠挂住了头发。就这么耷拉着，拽的陆颜玉头皮都快下来了，扎好的发辫就更别提了。早已乱如狂草。 漆黑的夜里，陆颜玉看不清楚救了自己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想看一眼，却又不好意思靠近，直到那人一句呼喝，差点没有吓破她的胆。 “你傻呀，看到利刃为什么不跑，不会跑总会叫吧，站在那里任人宰割吗？” 声音好熟悉，这个人用这个声音吼了自己好多回了。陆颜玉惊叹，“怎么是你，你不是有事没有赶回来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原来救了她的人，正是李凌风！ 李凌风早就被陆颜玉刚才的无作为给气疯了，哪顾得上回答，又是一通骂迎面扑去，“我怎么出现？我不出现你就死定了，现在也不用提社呢问题了，恐怕早就躺在地上了，平日里看你厉害的要命，以为有多大本事，怎么不见你使出几分力气把行凶的人镇住，只会呆头呆脑的立在那儿，我真快让你气死了…” 李凌风的嘴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没玩没了，语速那样的快，陆颜玉还未平静下来的心神被他一吓，变得更加起伏，第一次忍不住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 陆颜玉在心里骂自己没用，生生的被骂哭了，简直窝囊，可是那泪水顺着眼窝和面颊，如瀑布一样就流了下来，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开了闸就关不上了。 李凌风本来还说得起劲，一见陆颜玉的泪水，立刻慌了神，他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子，对陆颜玉，之前吵了那么多次，陆颜玉从来没有占过下风，每次都是势均力敌，像这一次这样，一句话没还，‘哇哇’大哭确实是头一回。 “好了好了，别哭了…”就只会这一句话，反复的说，可是并不见效，陆颜玉还是哭起来不肯停下来，甚至声音越来越大。 李凌风惊慌的左右张望，生怕再引来什么人，倒不是怕有凶犯，而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一男一女单独在一处，女的还哭成这样，万一来了人，难免不会误会是自己欺负了她，虽然自己平时随意惯了，可也不能背上这样的黑锅呀。 “别哭了。”李凌风见言语已经不能阻止陆颜玉，只好一只手从身后揽住陆颜玉的肩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大声的哭泣由此变成了‘呜呜’的抽噎，陆颜玉狠狠地瞪了李凌风一眼，双手扳开他的胳膊，一口就咬在了李凌风的小臂上。 这回换做李凌风‘啊’的一声跳开了，捂着被咬的地方，质问起来，“喂，你怎么咬人啊，是我刚刚救了你，你怎么忘恩负义？” “咬你又怎么样，谁让你骂我来着，哼，就咬你。”随着这句话说完，陆颜玉气愤的朝李凌风又扑了过去。 李凌风害怕二次‘受伤’，又不敢跟陆颜玉动真格的，只好来回躲避，最后实在被陆颜玉逼的紧了，只好使了小小的劲儿，用双臂将陆颜玉箍在了墙角处。 被抓着双臂的陆颜玉动弹不得，可还是嘴硬，“放开我，你放开我。” 李凌风又露出了许久不见的邪魅表情，一边的嘴角上挑，慢慢靠近陆颜玉，“我就不放，你能怎么样。” 陆颜玉再厉害也是个姑娘，看着李凌风靠近的脸庞，不禁就红了脸，连心脏都跳的更快了，“你再这样对我，我就去告诉王妃，看王妃怎么罚你。” 李凌风天不怕地不怕的的劲儿被陆颜玉一激，瞬间复活，“好啊，你去告诉母妃吧。”说完，他的脸猛地就向陆颜玉俯了下去，陆颜玉第一反应是将脸转去一边躲避，于是李凌风的唇似有似无的从她的左脸颊和左耳处就那么轻轻地滑了过去。 李凌风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箍着陆颜玉的手，跳到了一旁，陆颜玉用左手抚着自己的脸颊，显然一副吓到了的模样。 气氛出乎意料的尴尬，李凌风别过头撒腿就往胡同的出口处走，而站在原地的陆颜玉则还呆呆的保持刚才的姿势，动也没动。 “喂，快点儿走啊，愣着干嘛。” 陆颜玉被李凌风这一嗓子惊得回过神来，“你…”可左右一看都是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这下就算是想自己走自己的都是不可能的了，算了，吃个亏先跟你走，等哪天有机会再报仇吧。 李凌风和陆颜玉一前一后走在黑夜里，谁都没说话，直到眼前出现了街道的亮光，李凌风才开口，“一会儿找到他们，你就说让人群挤的走远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街口又很巧合的碰到了我，所以才一起回去的，今儿晚上行刺你的事先不要声张，我自会帮你查清楚，以后不要到处乱跑，即便是在自己府里也要多加小心。” 陆颜玉在心里本想着再也不搭理李凌风了，可是这一听了他的嘱咐，又禁不住‘嗯’了一声，陆颜玉在心里都觉得自己窝囊，什么时候开始要听他的话了。 “哎，你说你平时都干什么了，怎么还有仇家要下这样的狠手？” “要你管。”陆颜玉恢复了没好气的回答，又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我管，看你怎么办。”李凌风笑着回了一句。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回到了马儿胡同，在来时碰面的茶馆看到了剩余的人，完颜浩宇早就急的要抓狂了，人群散了之后找不到陆颜玉了，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李依琳，还有几个女孩儿也是急的直跺脚，好端端的人没了，这算怎么回事。 完颜浩宇已经吩咐了随侍的小厮再去喊人来，正要沿着这条街重新找一遍的时候，李凌风和陆颜玉才终于出现了。 “颜玉表姐。”李依琳眼尖，最先看见李凌风和陆颜玉，于是赶紧跑了上去，冬梅看见了主子，也是惊喜的奔了过去。 “颜玉表姐你去哪儿了，可吓死我了，刚才听人说有人持刀行凶，我们又找不到你，还以为…还以为你…” “还以为我遇险了？”陆颜玉笑着接了话茬说道，在李凌风的嘱咐下，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哄了大家放心。 完颜浩宇看到陆颜玉回来了，竟也没能控制住他自己，快步上前焦急的问道，“玉儿，你没事吧？” 李凌风一听完颜浩宇的这声‘玉儿’格外亲昵，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 “没事，当然没事了。”陆颜玉赶紧回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是颜玉表姐你怎么跟我大哥在一起？”李依琳转头又看向李凌风，“大哥，你不是说今日回不来的嘛，怎么又跟颜玉表姐一起出现了？” 人堆里的陆颜玢刚才还在担心陆颜玉，可一见李凌风现身，于是也跟李依琳一样，心中存了这个疑问。 “我是晚上回来的，也是听说有烟火表演，所以出来看看，没想到刚才人群暴动，正巧遇到了颜玉表妹，所以就一起来找你们了。” 第一百八十章 护送 李依琳对刚才的暴动唏嘘不已，不停的说着有多可怕多可怕，殊不知陆颜玉正是那亲身经历的人，一回想起刚才，还会有丝丝的冷汗，千钧一发之刻还真的是多亏了李凌风一把拉住她，否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了，想到这儿，陆颜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李凌风，用了感激的眼神，刚才光顾着吵闹，倒是真的没有好好谢过他呢，只不过，还有刚才的那一下子，擦边球似的被小小的占了一下便宜，陆颜玉将这事牢牢记住，这‘仇’他是早晚要报的。[ txt电子书免费下载全集全本完结. ] 李凌风正被陆颜玢缠着问这问那，哪还有功夫理会陆颜玉，不过倒是一旁站着的完颜浩宇一直盯着陆颜玉，他完全将陆颜玉传递给李凌风的眼神尽收眼底，在他看来，那根本就是一池春水，从来没有见过陆颜玉如此温柔的看过谁，完颜浩宇喉头一紧，心里也不舒服，他皱着眉头说道，“既然玉儿也安全归来了，而且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儿散去吧，各回各府好好休息去吧。” 说罢，还刻意交代了李凌风一句，“我那儿还有点儿别的事，正巧你也回来了，便带着依琳一块儿回府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拉过侍从牵来的马，一脚踩上马镫策马离开了。 陆家的几个丫头都有依依不舍的对象，不过确实时间不早了，于是大家也都互相告别了一番后各自上了马车，轮到陆颜玉登车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李依琳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又回头去跟李凌风说道，“哥哥，时辰这么晚了。我都不放心威武侯府的姊妹就这么回去呢，除了马夫，连个男人都没有，要不然咱们先把她们送回府去吧。” 李依琳的话说的有道理，就几个小姐丫鬟的回去，全是女眷，确实不怎么安全，于是李凌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李依琳说那话是有她的打算，见李凌风同意，于是赶紧拽了陆颜玉一下。“颜玉表姐。你搭我这辆车吧。反正一会儿都是要去你府上的。” 陆颜玉还没发表意见，就被李依琳拽着去了她的马车前，于是也只好坐了上去。陆颜玢眼见着陆颜玉去了那边，也咋呼着要过去，哪知李依琳迅速推着李凌风上了马车，自己也匆忙的坐了上去，回头便对她喊了一句，“没有地方了。”便落下了帘子，速度之快，陆颜玢都看傻眼了，最后也只得气闷的将脑袋收了回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行在街道上，街道两侧还有积雪。所以车夫依旧控制着马儿的速度，行得慢极了。 陆颜玉坐的唐王府的马车走在后面，马车车厢很宽敞，坐了三个主子两个丫鬟依旧绰绰有余，李凌风坐在马车的中间，两只胳膊环在胸前，闭着眼睛，默不作声，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李依琳和陆颜玉并排坐在一边，她掏出袖子里放着的汤婆子递给了陆颜玉，“瞧你的手凉的，快点儿捂捂吧。” 陆颜玉笑着接了过去，刚才在匆忙逃跑的时候，自己的抄手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刚才并没发觉，这一暖了手才想起来，于是陆颜玉瞪大了双眼，一拍脑瓜，“糟糕，抄手不见了。” “抄手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李依琳问道。 “定是刚才人多，我也不知道随手就给扔到哪儿处去了，那还是王爷特地打的狐狸皮赏我的，怎么让我给弄丢了呢。”陆颜玉气恼的不行，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看她碍事，要来作弄她，这下好了，心爱的抄手还不见了，怎一个气字了得啊！ “算了算了，没事的，等父王下次再去打猎的时候我让他再给你摄一张新的就是了，颜玉表姐别急，没关系。”李依琳倒是并不当个大事去看，还安慰了陆颜玉几句。 “可是…可是…”陆颜玉可是了半天，最后怏怏的瘫坐了下来，撅着小嘴，一看就知道很是失意。 此刻的李凌风虽然闭着眼睛，没有看到陆颜玉的表情，可是却也能猜出几分，只不过现下有旁人在，他就是想安慰几句也得避嫌，所以也只能仍旧不闻不问，稳如泰山了。 陆颜玉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手里抱着李依琳的汤婆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晃起来，今儿晚上对她来说太不愉快了，虎头蛇尾，一开始全都好好的，虽然肚子有点儿小痛，不过还可以忍受，只是到了后来却变成了那样，自己还给吓了个够呛，可是说到底是谁派了人来对她下手呢，况且还是下这么狠的手，如果没有李凌风来，是不是这一刀下去，她就会被放到在地上了，若是再来一场踩踏，不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样的作为到底是谁看她不顺眼呢，陆颜玉在脑海里细细的筛选起那些有嫌疑的人选，只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恨她恨成这样，竟到了要下手的地步，难道这这仇家是她穿越来之前就已经有了的？陆颜玉在心里愤懑不已，原主啊原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本以为府里的内斗已经可以算是极致了，这把外面还有‘债主‘，你把我叫来顶包，可也不用把这些恩怨一并扔到自己头上吧，果然什么奇葩的事她都遇到了。 “颜玉表姐，之前咱们说好的，过了春节你就来找我玩，今儿都初八了，你什么时候来啊？”李依琳什么内幕都不知道，三个人当中就她无所事事，还惦记着陆颜玉再去唐王府小住的事呢，这也是她为什么偏要拉了陆颜玉来这辆马车上坐的根本原因。 陆颜玉一心都是今儿晚上的事，哪还提的起精神去招呼李依琳，于是只能应付了几句，“正如你说的，今儿才初八，还没过元宵节呢，再说了，正月里就去别人家里做客，这也不合规矩，不如再过上一段时间，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去，好不好？” 春暖花开？李依琳在心里计算着，这春暖花开怎么也要等到三月以后了吧，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要怎么等嘛，前几次有了陆颜玉去陪她，日子过得很愉快，她早就上了瘾，天天盼着陆颜玉能再去，所以这次陆颜玉的提议，李依琳接受不了，“还有那么久呢，颜玉表姐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府里有多无聊，我总跟母妃说，当初父王母妃就应该再给我生个小妹妹什么的就好了，我也能有个伴不是，可是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不过还好有你在，像大姐姐一样的照顾我，还不嫌我闹腾，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对我好只是对我好，也不是因为我大哥才来接近我的，所以，颜玉表姐我就是喜欢跟你在一起嘛，你就来我那儿住着吧。” 李依琳拉了长腔撒娇，巴着陆颜玉的胳膊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陆颜玉顶不住，便略松了口，“好吧好吧，我回去跟祖母说一声，若是她同意，过些时日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李依琳的目的达到了，这才安静下来，头枕着陆颜玉的肩膀，一个人得意的偷笑。 李凌风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尤其是李依琳那段，倒也颇有触动，李依琳的性格像个男孩子，虽然母妃也管了许多，但最后也没把她规矩成一个稳当的大家闺秀，依旧是上树爬墙、策马奔腾，这样的性格一般的大户小姐都受不了，而且李依琳也不喜欢跟她们交往，好不容易有了陆颜玉这个伴，倒也真是难得，而且看她能把陆颜玢这样处处挑剔的人都收的服服帖帖的，应该也是有点儿小本事的，只不过这样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到底是谁跟她过不去呢？ 李凌风自己都不晓得，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名其妙的就去关心陆颜玉了，她的寿辰能拿出亲手制作的工艺品；马不停蹄的从外地赶回来，只为了李依琳说了一句，颜玉表姐也回去庙会；看到有人对她不利，心里纠结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人；甚至刚才那无意间的肢体接触，到此刻还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重演，这算什么，李凌风暗自思揣，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李凌风用环在胸前的右胳膊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左肩膀，也算是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要伤害陆颜玉的幕后真凶，那些个儿女情长，还是放到日后再说吧。 想到这儿，马车有预兆的更慢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彻底停住，肯定是到了威武侯府了。 马车上的人挨个下车，陆颜玉落地的时候，看到陆颜玢、陆颜玟和陆颜琴早就已经站定了，那两个人还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倒是陆颜玢心里的不爽，已经全部写在脸上了。 “凌风表哥、颜玉表姐、三姐，我累了，先回去了。”陆颜玢撅着小嘴就径自进了大门，陆颜玟和陆颜琴也福身行了礼，跟了上去。 剩下陆颜玉跟李依琳又多说了几句，不过时辰已经很晚了，怎么也得告别了，只不过在陆颜玉转过身往回走的一刹那，李依琳惊讶的看到了她身上的一小片血迹，于是长大了嘴巴，嚷了一声，“哎呀，有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初潮 李依琳一声惊吼，引得府门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看向了她，已经转过头去的陆颜玉一听‘有血’二字，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该不会是刚才李凌风为了救自己中了刀伤吧，于是陆颜玉立刻头皮发麻，赶紧转头回去。 而已经放松了精神，准备上马车的李凌风，闻此的瞬间想到的却是，难道是刚才自己去拉陆颜玉的时候，手慢了一步，还是让她伤到了哪里，于是也快快速的看了过去。 两个人互相不知道各自的心思，可是却都很紧张，连伺候在侧的冬梅和麦儿都给吓得不轻，大家顺着李依琳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血是出在陆颜玉身上的，只不过这个出血的部位…就有点儿奇怪了。 那个位置是…臀部往下一点儿！ 冬梅是一堆人中第一个迅速反映过来的，她年纪大陆颜玉一岁，已经早早的经历了女子的初潮，所以对于这个位置的血迹是再清楚不过了，其实陆颜玉前世活了二十六岁，对女孩子的例假也是了如指掌的，可是因为穿越而来的这小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再来那玩意儿，所以一时竟也给忘记了，怪不得今天晚上肚子疼得要命，原来是来初潮的前兆，她见冬梅迅速护住了那个地方，一转念也立刻明白了过来，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李凌风也在场，还双目圆睁的盯着自己的那个地方，于是陆颜玉迅速红了脸颊，感觉尴尬的要死。 李凌风虽是男子。不过对于女子那些羞于启齿的事情也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年轻的姑娘十五岁及笄，在及笄之前，一般是双七年华。就会来初潮，那也是女孩子长大，变成了女子的必经一步，更是可以出嫁的凭证，李凌风想到这些，停也没停的立刻就将脑袋别了过去，不再看陆颜玉，这个场合下，姑娘家家都会害羞，他一个男子目睹了不该看的。不用想也知道陆颜玉此刻一定会觉得特别难堪。于是他只留下一句‘我上车等你’给李依琳。便真的迅速上了马车避开了。 李依琳的脑子像缺了一根弦似的，看见李凌风躲开，还以为他是不在乎。于是很恨地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哎，哥哥，你什么意思嘛，没看到颜玉表姐受伤了嘛，你怎么也不看看就走了…” 陆颜玉一听见李依琳的大嗓门，瞬间石化了，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真是上辈子得罪你了，你这辈子才来这样整我吧。陆颜玉也不顾身后的‘斑斑血迹’，一步上前捂住了李依琳的嘴巴，“喂，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别叫了。” 李依琳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颜玉‘恶狠狠’的表情，还是不明就里。 陆颜玉尴尬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不是血，是女孩子的初潮。”说完这句，陆颜玉带着早就羞红了的脸脸庞，飞一样的就跑走了，李依琳愣在原地，这才明白了过来，她咽了口唾沫，朝着陆颜玉消失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又悄声说了句‘对不起啊颜玉表姐’，也算是请罪了，然后才上了马车离开了。 陆颜玉一路狂奔的回了踏雪斋，直接冲进了卧房，‘砰’的一下子关了门，冬梅跟在身后慢了一步，也跑得气喘吁吁，秋姑姑见状发觉不对，询问了冬梅后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笑了一下，不过还是赶快去准备了来潮时需要用的东西。 陆颜玉回了自己的卧房，又气又恼又害羞，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还是一个自己挺在乎的男人的面，来了例假，还弄了一身，陆颜玉这一回是真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禁责怪她自己，肚子那样痛，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又不是第一次，为什么就不往那方面上去联想呢，白白的闹成这样。 陆颜玉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解下了斗篷，原来斗篷的下侧的那块血迹并不大，也就是两小截手指的样子，陆颜玉再一次叹气，傻了吧唧的李依琳，大夜里的这一小块都不放过，眼睛难道是放大镜镜片做的吗，还真是犀利！ 将斗篷仍在一边，陆颜玉又去脱裙子，穿上了厚厚的足以防寒保暖的衣裙和亵裤，经血还是渗到了外面，看来是刚才那一受惊，身体不自觉的绷紧，连经血也‘决了堤’，陆颜玉脱下一层一层的裙子、内里、内衬的，直到只剩下了亵裤，这时秋姑姑轻轻在外面轻轻敲了门。 “小姐，奴婢打了热水来，不如您擦拭一下？” 陆颜玉看着那些刺目的红，确实是得弄弄干净了，于是拿了最近的一件外衣蔽体，才喊了秋姑姑进来。 秋姑姑手里端了铜盆，里面正是冒着热气的水，手里还拿了一个布包，却不知道是什么了。 “小姐，这热水是供您浣洗的。”将铜盆放在了架子上，秋姑姑又转而走到桌前，放下了她手里的布包，“还有这个，布包里装的是月事带，您…”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陆颜玉斩钉截铁的打断秋姑姑想说的话，给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出去，秋姑姑会了意便下去了。 好奇的打开布包，里面的月事带就是古人在来例假时用的防护设备了，就是卫生巾的前身，陆颜玉将那个月事带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外层是白色的棉布，捏了捏里面软软的，记得前世因为好奇还特意查过这个东西，里面装的应该是软草或者草木灰，使用原理都是一样的。 没什么再需要探究的了，陆颜玉用最快的速度浣洗，收拾好了自己，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套干净的亵衣亵裤穿上，坐到床上，自己将自己裹在棉被里面，然后才唤了外面的人进来。 秋姑姑和冬梅一同进来收拾了污浊的衣服，由冬梅抱了出去。 “小姐，火上坐了一盅枸杞燕窝，您现下身子不适，吃下去那个暖暖身子是最好的，您稍等片刻，一会儿我就给您端来。”秋姑姑贴心的说道。 “嗯，好。”陆颜玉答应着。 一会儿冬梅又从外面进来，手里又拿了一个炭盆，来例假本就身体虚弱，害怕寒冷，多一个炭盆，屋里便能更暖和一些了。 陆颜玉放空了思维，瘫坐在那里，脑海里忘不了刚才李凌风的脸，没想到他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竟然知道避讳着躲进车里，这家伙有时候是真体贴，可有时候又是真讨厌，想到这儿，陆颜玉突然记起了被自己下令扔到库房里的寿礼，于是赶紧差冬梅拿回来。 冬梅就那份陆颜玉曾加看不上眼的寿礼拿了回来，打开盒子，茶壶和茶杯都安然无恙的躺在那儿，陆颜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当时没说让冬梅扔到垃圾堆里，否则现在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陆颜玉将茶壶拿起，把玩在手里，原来这是李凌风亲手制作的，若不是今儿李依琳点破玄机，她还真的没办法往那儿想，这个李凌风，还真的是个全才，连制陶的技艺都会，真不知道他还隐藏了多少秘密在身上呀。 用来喝茶，陆颜玉并不舍得，于是又让冬梅将它们摆在了卧房比较显眼的地方，这样便总能看见了。 “就放在那个架子上吧，把那尊仙鹤拿走吧，放上这个。”冬梅听话的搬走了镶了许多宝石的仙鹤，取而代之摆上了李凌风送的茶壶，冬梅心里纳闷，小姐对这份寿礼的态度如今可是天差地别，一会儿不喜欢，一会儿又很喜欢，还真是搞不明白呢。 吃了补品，又洗漱完毕，陆颜玉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那只茶壶，才慢慢进入了梦乡，今儿晚上发生的事太多，她真的觉得疲惫极了。 … … 唐王府的蓬莱阁里，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双手重叠于身前，很是恭敬的低着头站在了李凌风的面前，李凌风来回踱步，心情显然不是太好。 “怎么会跟丢了人？” “小的一直跟着那个人去了前大门，在一个小胡同里，他一闪就不见了，小的无能，还是跟丢了。”黑衣人虽然蒙着面，可却从眼睛里能看出对李凌风的敬畏。 “去查，去给我仔细的查，让东、西、南、北也去，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凶犯，还能飞走了不成。”东、西、南、北是李凌风最得意的暗卫，无论从武功还是才智来说，都是最拔尖的，各个身怀绝技，以前李凌风只让他们执行最要紧的任务，那黑衣人看李凌风竟然掉齐了这四个人一同去追踪，看来今儿的这事确实不容小觑。 “前大门那边派人盯紧了，尤其是那个人消失的地方，那儿私宅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去打听，一定要打听出来那些个宅子的主子，既然他们敢做，我就得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抓出来。” 黑衣人得了令便消失在窗前，留下李凌风一个人负手站在屋里，一想到那柄差点刺向陆颜玉的刀，李凌风不自觉的就握紧拳头，动她？你们最好想都不要想！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造访 后来的几日，因着初潮的到来，陆颜玉觉得身体不怎么舒服，秋姑姑还特意去东院跟田氏告了假，田氏体谅陆颜玉，便也准了她这几日不必去问安了。 这几日的天气都不太好，总是会有急雪突然降临，即便是雪停了，天空也都是阴阴沉沉的，虽然屋里的炭火已经足够多了，可是陆颜玉仍旧觉得浑身冷飕飕的，这大概就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感受吧。 在经期，茶水是被禁用的，取而代之的是秋姑姑熬的一锅红枣水，里面放了冰糖、银耳、枸杞、当归等之类的食材和药材，说是调理身体最好的饮品，陆颜玉平时就酷爱食用甜的东西，所以这东西也正合她意。 虽然说是休息，却也不是无所事事，陆颜玉拼命想要从她到来的这半年里发生的事中去发现一些关于害她的人的线索，从府里到府外，无一漏下，可是仍然没有什么启发，她想着若是这个仇家是很久以前得罪的人，那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动手吧，难道这仇是最近才结下的，而且结仇还是在她本人并不知道的情况下，陆颜玉这可有些犯了难，到底是谁的心思这么重呢，若是这人是生活在她附近的人，只要一日没有将他挖出来，那岂不是自己每一天都是踩在地雷上过活的，说不定这一次没成功很快就会有下一次呢。 想来想去，跟她略有过节的人也就只有浮霜院的陈姨娘和府外的袁庆友这两个了，袁庆友因为上次的事。被李凌风整得不轻，听说后来有一日不知怎的，他就被人打晕过去，醒来的时候正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躺着。关键在于当时竟然是一丝不挂，虽然旁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这等好事，可是袁庆友平日里作恶惯了，这么一被惩治，倒也大快人心，想来这就是李凌风承诺的为她出气吧，所以，这之后袁庆友是没再出现过在她的视野里了，被整成这样的袁庆友基本可以被排除掉了，因而。剩下的一个就只能是陈姨娘了。 平日里面子上虽然都是过得去的。可是陆颜玉心里也明白。自己多多少少的搅和过几次她筹谋的好事，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要用杀人来了结仇恨吧。而且陈姨娘如今是有了身孕的人了，一天到晚的憋在浮霜院里养胎还来不及呢，哪儿又有功夫能去策划这些旁的事呢，而且她也出不去府呀… 哎，不对，陆颜玉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特别的事，第二次去唐王府被李依琳锁在书库的那次，逃出来后遇到袁庆友之前，不是无意间撞见了陈姨娘的心腹许嬷嬷，还有她在大街上悄悄与人接头的一幕了嘛。许嬷嬷能出门去，多半也是奉了陈姨娘的令，可是那个与她接头的人又是谁呢，他们又有什么秘密的事要在那种情况下去传递呢，陆颜玉心里觉得不对劲儿，可是又不知道不对劲儿在哪里，于是犹豫了要不要告诉陆连城。 可是若是爹爹问起来，那天晚上她怎么能出现在那个地方，那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呢，那晚的事也够复杂，正好八经的全部叙述出来有点儿难，陆颜玉想来想去，关于许嬷嬷夜会未名人的事也只能暂时压下来了，等有朝一日她自己腾出来功夫的时候，再去调查个清楚吧。 就这么惴惴不安的待了好几日，真相陆颜玉是没有想出来，不过却迎来了一位带着真相而来的客人。 李凌风来的时候，陆颜玉还在琴房里发呆，红枣水喝得多了，太甜也容易犯困，眯着眼睛差点儿就要睡着了，只听冬梅轻声走到自己的身边，报了一句，“小姐，唐王府的世子爷来了。” 陆颜玉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在做梦，于是幅度极小的挥了挥手，“别闹，我困了，要睡一会儿了。” “小姐，您醒醒，奴婢没开玩笑，真的是唐王府的世子爷造访。”冬梅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唐王府的世子爷？陆颜玉还在心里寻思这几个字，突然脑袋一道白光闪过，世子爷？来的人是李凌风？于是她的困意一下子不见了，迅速睁开了眼，“郡主也一并来了吗？” “并没有郡主，是世子爷一个人来的，现下正在厅里等着小姐呢。” 陆颜玉的脑子就像一个轴承，此刻正在高速旋转着，李凌风来她这儿干什么，没有李依琳伴在左右，他也跟如此大剌剌的直接闯到一个女子的院子里去，难道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想到这儿她匆匆的从贵妃榻上起来，冬梅帮她拾掇了一下衣服和头发，陆颜玉便带着疑惑去会会这个不速之客了。 “请凌风表哥安，绿竹，还不快上茶。”陆颜玉这句话说的一气呵成，说完便客气的坐在了李凌风对面的椅子上，只不过那日的尴尬还没有完全驱散，此刻陆颜玉又不小心红了脸蛋，并不去看李凌风的脸。 “凌风表哥单独造访，还真是稀客，只是不知道凌风表哥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陆颜玉上来就直切主题，有事你就说，如果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来办，这里也就不便久留他这个大老爷们了。 “颜玉表妹还真是个直接的人，上来就问我因何而来，难道就不准备先与我寒暄几句吗，这才是待客之道，不是吗？”李凌风接过绿竹端上来的茶盏，一面闭着茶叶，一面带着玩味戏谑的口气说道。 李凌风闭着嘴发出了几声笑，也没喝茶，便把茶盏又放回了桌上，然后便从他的大袍子里掏啊掏的，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花布包裹，然后也甩在了桌上。 “喏，就是这个，我是依琳那丫头派来的，本来今儿她也要一并跟着来的，但临时母妃那里有别的事喊她过去，所以就只能托我给你送过来了。” 陆颜玉对包裹里的东西并不是很好奇，只不过她却不动声色的拆穿了李凌风的谎话，“是王妃找她有事啊，还是她不好意思来见我啊？” 陆颜玉来初潮的那日，都是李依琳在旁边傻乎乎的添油加醋，搞得连李凌风也目睹了这样尴尬窘迫的事的发生，估摸李依琳是因为这个，不敢来见她吧，所以才搞了这样东西让李凌风说来，也不过是表明心意的举措罢了。 李凌风笑着不置可否，眯着眼看着陆颜玉打开布包。 “这里面是什么？”陆颜玉动手去打开那个花布，还没忘记反问一局。 当花布包被打开，一个崭新的抄手赫然躺在桌上，还是白色的皮毛，一样的做工，那日去庙会的时候陆颜玉将抄手不小心丢了，李依琳倒是惦记着陆颜玉，怕她冻手，于是挑了这件礼物又送了过来，陆颜玉在心里想，这小丫头虽然有的时候是有点儿不太靠谱，不过偶尔还是很暖心很灵光的嘛。 “算了，算了，我又没说怪罪她，还特意让你来一趟做什么。”陆颜玉露了一个笑脸给李凌风。 “其实，我是有些话想单独问问你的。”李凌风变换了认真严肃的表情，一下子正经起来，陆颜玉心里有数，李凌风不是个这么清闲的人，既然能来替李依琳跑腿，定是有要紧的事要问，**不离十就是那日的那件事。 陆颜玉一个眼神就散了屋里所有伺候的丫鬟下人，空旷的正厅里只剩下她跟李凌风。 “凌风表哥，你有什么事就问吧。” 李凌风看着桌上茶盏里正冒着热气的茶水，头也没抬，“那日的事，我派人去调查了，虽然还没有完全下了结论，但是已经有很大的进展了。” “哦？是什么进展，你抓到想要害我的那个人了吗？”李凌风的话跟陆颜玉的猜想一样，她听了这个消息也很兴奋。 “他只是一个工具，说起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指使他去做这件事的幕后，幕后的这人是谁才是关键。”李凌风说来说去像是绕弯子，陆颜玉不明白的看向他。 前大门那一片私宅，多数是有头有脸的人悄悄的在那里买了养小妾或是艺伎的，所以总有轿子或马车悄悄的来悄悄的走，甚至有的时候宅子里的主子已经住了大半年了，却连伺候主子的下人都不知道主子的来历的糊涂事也是有的，所以想将那一片的情况摸透，也不是容易的，不过李凌风这次派出的暗卫东、西、南、北的本事不容小觑，也不过是几日，四个人就将这些事都弄得明明白白了，可是接下来的这些人还需得陆颜玉亲自辨认，所以，这也是李凌风这次到来的主要目的了！ “那日想要害你的人，我让侍卫去追踪了，他在前大门的几幢私宅前消失不见，那夜天实在是太黑了，所以我的人也没有看清他到底是进了哪扇屋门，不过前大门那一片的宅子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一个遍，也算是清清楚楚，现在我就将这些人的人名和背景通通给你报备一遍，你细细的想想，到底跟谁有过梁子，咱们就从这些梁子下手，一定能找到最后的凶手。” 陆颜玉一听，李凌风确实是下了功夫去帮自己排除危险的，于是心里立刻觉得暖暖的，她用手帕遮了一下嘴，也遮住了那一抹害羞的笑容，不过倒也很快的给掩饰过去了，“好，你说说看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线索 万幸那个凶犯消失的地方，近处的宅子不过四五家，李凌风早已熟记于心，现下也是脱口而出，什么做古董字画生意的齐老板、经营京城最大茶庄的黄掌柜、吏部侍郎王万安、刑部主事辛文启…李凌风叨咕的这几个人，陆颜玉听得一头雾水，真是一个也不认识。 “这些人都是我听都没听过的，见都没见过的，怎么可能结仇嘛，排除排除，全部排除！” 陆颜玉下了这样的结论，李凌风却像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似的微微眯着眼睛，这是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的一个经典表情，显然，这里面还有别的问题。 “你别欲言又止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线索你没有跟我说，开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分析分析。”陆颜玉提议。 “这线索嘛确实有，不过…”李凌风有点儿为难，怎么查来查去，还真的查到了那个人的头上，一时间他觉得有点儿为难。“其实那里还有一处宅子，是…是我大哥的。” 李凌风的大哥，岂不就是大皇子李凌天，这个人最近在陆颜玉这里的出镜率也太高了，不管好的坏的，似乎都有他参与其中，陆颜玉愣了愣，联系上了这位，她就实在不知道应该再如何往下分析了。 “我听说秦皇后有意将你指给我大哥，有这回事吗？” 陆颜玉冷笑一声，无奈的答应了一句，“怎么连你也听说了？”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就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中传开了，其实，不管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那就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人知道…不过…”李凌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说你是有多可怕，大哥为了不娶你，竟然想到了这样的办法。” 李凌风这样说，陆颜玉可不干了，立刻反驳道，“喂，什么叫我可怕，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大皇子派了人来害我的，其实那日进宫他对我的态度还挺客气的。也没露什么黑脸。一直笑嘻嘻的。再说了，娶了我对他而言是大大的好事，他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那就是说。你也愿意嫁给他喽？”这个问题本跟那件事无关，可是李凌风却很想听到陆颜玉的答案，拐弯抹角的去试探她的心意。 “我都被你搅和晕了，谁说我想嫁给大皇子殿下的，告诉你，一丁点儿那样的想法我都没有。” 听了陆颜玉斩钉截铁的回答，李凌风也算是稍稍安了心。 “那要不就是，你摆明了态度不愿意嫁他，他恼怒了，杀你平心里的愤懑也是有可能的啊。”李凌风故意逗弄陆颜玉。问的问题就像是小孩子的智力问答。 哪知陆颜玉不知从哪里借来的一丝惆怅，撇了撇嘴自嘲起来，“我哪有那个本事，若是被指婚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嫁的，我不嫁，拖累的那就是阖府上下好几百口子人的性命，所以，我的态度有什么重要。” 李凌风被陆颜玉这样一说，一丝心疼幽幽爬上胸口，嗓子眼也是堵得慌，这个小妮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已经可以牵动了他的心，李凌风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一定要保护这个看似坚强，其实内里柔弱需要保护的妮子，所以，破了这桩‘横祸’便是头一步。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既然已经确定这件事必跟大皇子有干系，回去之后我会派人从这条线索开始调查，不日一定解开谜团，你放心就是了。”李凌风为了让陆颜玉安心，说的话也是硬起极了，总之这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时辰不早了，来了这么久，若再不走，就会让人起疑心了，我先告辞，如果再有什么消息我会想办法再来通知你的。”李凌风说罢，起身就往外走。 “哎，凌风表哥。”陆颜玉没想到李凌风的动作如此利索，说走拔脚就走，她连句谢谢都还没说呢。“凌风表哥，谢谢你！” 李凌风定定的看了陆颜玉一眼，仍是沉默，只点了一下头，好像是在说‘放心’的意思，然后便径直离开了。 这一刻，陆颜玉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荡漾心间，坏家伙，认真起来还是挺有魅力的嘛！ …… 李凌风从威武侯府出来，并没有回唐王府，而是换乘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去了一趟前大门，虽然那里还有他的人在乔装盯梢，稍有消息就会立刻传递给他，不过李凌风还是想亲自去看看。 那日那个行凶的人消失的地方，是前大门大街的一个胡同口，主干道虽然是个热闹的商业街，可是那个胡同就略显清静一些了，进出的人都不多，李凌风命人将马车停在了胡同口的对面，他微微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从外数第二家就是大皇子的私宅，是个特别隐蔽的二进的小宅子，比起旁边那些也是寒酸了许多，也许正因为这样，大皇子才会相中这里吧。 李凌风看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不过，胡同口那个卖拨浪鼓的小贩可就眼熟许多了。 东、西、南、北是李凌风率领的暗营中最厉害的四个暗卫，也是唐王管理着的秘密机构黄旗会中的一个分支，这个机构并不是非法的，而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了密令组建的。 唐王的身份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闲适没有任何作用的王爷罢了，连带着李凌风因为避嫌，也没有在朝廷里担任任何官职，父子俩整天就是打猎行酒、吟诗做对，完完全全只会风花雪月，也正是这样，圣上利用了外人眼中看到的唐王府中的悠闲自在当挡箭牌，将秘密建立的黄旗会交给唐王管理。 黄旗会的主要任务就是暗查和暗杀，皇上疑虑的一切事物都要去查个水落石出，如有确凿的证据指明一个人有异心，黄旗会会立刻出动人马，将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然后伪装成意外。 黄旗会中高手云集，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技能，就如李凌风现在看到的小货郎，其实就是东西南北中的北乔装打扮而成的，北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尽管是个女儿身，可是只要经过简单的装扮，立刻可以变装成为一个男子，眼前的小货郎可不就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矮个纯爷们吗，真是看不住一丝破绽。 北认出了马车里的人是自己的主子，于是继续伪装称努力卖货的样子，挑着一扁担的拨浪鼓一面吆喝，一面靠近马车。 走到马车的窗户前，北的样子完全就是在推销，谄媚的笑着对车里的人大声说道，“大爷，多好玩的拨浪鼓，您买一个吧，买回去给小少爷玩吧…”一声过后，北立刻将声音压低到只有李凌风能听到的程度，汇报了她观察到的情况，“只有一个婆子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去。” 说完这句嗓门又是一高，回到刚才的谄媚表情，“大爷，您买一个吧，不贵的，大爷。” “去查她的身份。”李凌风说完放下半截帘子，轻轻敲了敲马车的车壁，示意车夫离开，眼见着李凌风的马车启动，北露出一个小市民似的不屑的表情，指着车厢吐了口唾沫，“呸，不买拉倒！” 李凌风的马车慢慢悠悠的回了唐王府，下了马车他就匆匆回了蓬莱阁，北的消息向来很快，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报告的，他现下要做的就是等。 果然，晚膳前北就卸了男人的妆容回来了，她换上一身利索的丫鬟的装束，这个样子去见主子，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了。 “小的悄悄的跟着那个婆子一路，她从私宅出来，中间进了一间金器店，小的听得清清楚楚，金器店的老板唤她金嬷嬷，她好像是替她的主子来看看之前定做的一套金器有没有做好，老板很是恭敬的跟她说了许久的话，后来金嬷嬷走了之后，我又进去套了老板的话，原来这金嬷嬷的主子正是大皇子殿下的侧室魏氏。” 又是她？李凌风冷笑，这个魏氏在京城的显贵中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跟秦皇后和已经做了婕妤的秦媚儿都有点儿关系，就像秦媚儿私下里可以喊秦皇后一声姑母一样，这个魏氏也可以喊秦皇后为姨母，廉王府的如意算盘从皇上到皇子都打了一个遍，这个魏氏便是廉王府送给大皇子的一样礼物。 魏氏天生貌美，身段又很婀娜，一双眼睛如秋水一般，装起柔弱来能将一个活人溶化，虽说跟廉王府不过是远房的亲戚，可是就因为这出众的外表，被家族挑选出来在宴会上专门为大皇子献舞，不负众望，平日里就好女色的李凌天一眼就看上了她，并且带回府中，两年的时间里，可谓占尽了大皇子府邸中的所有宠爱，一干侍妾都为她失了颜色，因宠生骄，于是她的骄横本色也就全部暴露无遗了，曾经还夸出海口，用不了多久，大皇子定要将她扶正成为正室，连宫里的秦皇后闻之都嗤之以鼻，不过她却抱着这个愿景一直不肯放弃。 说到魏氏，李凌风的直觉瞬间告诉他自己，刺杀陆颜玉的事，百分之百跟这个女人有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答案 自从知道魏氏牵连进刺杀事件之后，整件案子立刻就像是摆在桌面上的水壶，而答案就像水壶中的水，只需要端起来往外倒就行了。 因为魏氏毕竟是大皇子的侧室，即便是暗地里悄悄的去调查，但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惊动了魏氏，不但直接行凶的人会就此隐匿起来，若是再被魏氏来个反咬一口那就更加不妙了，而且黄旗会本身是个秘密组织，本是为皇帝服务，冷不定的去调查李凌风的私事，还是不要为外人所知的好，所以李凌风现下只有按兵不动，只有等，等着凶手自己现身。 到了正月的月底，李凌风的猜测果然没有落空，大概是觉得那夜的事并没有被人发觉，于是凶犯终于现了身了，带着包袱行囊一看就知道要跑路，负责乔装监视的北迅速发现了他的踪迹，于是毫不费劲儿的就将他抓到了李凌风的面前。 其实也不用动刑，只吓唬了他几句，那个叫陈四的人便将他知道的悉数都招了出来。 “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去干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的。”问话的人并不是李凌风，审讯这样不入流的人压根儿不需要他出面，只要坐在另一间屋里听着就可以了。 陈四吓得连脖子缩得都快看不见了，被绳子五花大绑着显然是难受的很，他没想到今儿第一天露面就被人盯上了，遇上了这样的情况就是不招也得招了。 “小的也不知道那幕后的主子是谁…” “怎么，你是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紧紧是吓唬你的是吧。要不要我真的试试先剁下你的几截手指头，然后你才肯和盘托出？”对面的彪形大汉显然也不是好惹的，他擅长审人，即便是再厉害的角色。看见他那一脸的横肉和一身的肌肉，也会吓得心中一颤，更何况这样的小喽喽，一见他有发火的迹象，立刻哭丧开了脸，拼命解释起来。 “好汉，好汉饶命啊，小的真的是有什么说什么，好汉放心，小的一句假话也不敢说。只是是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呀。好汉…” “哼，量你也不敢耍花样！”大汉两只胳膊环在胸前，瘪了瘪嘴。示意陈四继续。 “小…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幕后的主子是谁。”被人一吓，陈四说起话来带着哭腔，还有点儿结巴，“小的混迹在前大门花街牌坊附近，做过几次小生意可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后来便开始混日子，因为小的以前学过几年功夫，有功夫傍身，所以就…就用收来的保护费度日，手下也有几个跟班。那一日我照旧在花街上逛着，就见一个老妇人抬手招呼我，说有桩生意要跟我合作，上来就给了一锭银子做定金，我见她出手阔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没想到那婆子后来才说，是她的主子派她来的，她主子的夫君在外面有了外室，现在就是出大价钱想找人干掉那个外室的，其实小的虽然是个地痞，可却从没有杀过人啊，本…本来也是想拒绝的，可是她开的价钱实在是太诱人了，所以，所以…我…我就答应了，可…可我没想到那个女的这么难搞定，事情败露后我只能跑到了雇主家去，没见到真正的雇主，只有那婆子在，那婆子又给了我一锭银子，说让我在那里躲几日，等风平浪静之后就逃走，可…我一出现，就…就被…”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前因后果摸了个清楚，现在只差那婆子的长相，只要跟金嬷嬷对上号，这件事据算是彻底弄明白了。 “你来说说那个婆子的长相。” “她..她个子不高，身型微胖，说起话来是江北口音，这…这面相我该怎么形容呢，反正吊眼角，鹰钩鼻，薄薄的嘴唇…哦对了，嘴角处还有一颗大大的黑痣。”陈四想了又想，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说别的，只嘴角这一颗黑痣，便是金嬷嬷最主要的面部特征，李凌风在另一间屋子里将陈四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事情的真相跟他当初预料的也基本不差分毫，幕后指使的人就是魏氏，若在这个时候再分析原因，那就再明白不过了，正如金嬷嬷嘴里说的，主子的夫君在外面找了外室，所以要斩草除根，看来这个魏氏是把陆颜玉当成了潜在的敌人，宫里早就传出消息说，秦皇后相中了威武侯府的三小姐陆颜玉，而偏偏陆颜玉的身份地位比魏氏要高上许多，若是陆颜玉真的进了李凌天的府中，这正室的位置定是非陆颜玉莫属，那她自己的白日梦岂不是就要落空了，魏氏并不是只有娇美的容貌，她还有一颗恶毒的心，与其等到有一日被人欺压，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先将陆颜玉干掉，只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陆颜玉岂是她等鼠辈轻易就能伤害的吗！ 李凌风越想越觉得厌恶，又不免担心，李凌天的府邸中有魏氏这样的蛇蝎美人，别说陆颜玉还没有嫁进去，若有一日真的嫁了进去，她虽聪明，却不是会使阴招的人，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可恨的是魏氏如今也是李凌天身边的红人，想动她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眼前的这个泼皮无赖陈四还得留他一条贱命，为的就是回去报信。 李凌风跟手下简单说了几句便从后门离开了，那个大汉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一把拉过战战兢兢的陈四，如今没有李凌风在，他也没必要保持那么好的态度了，于是指着他的鼻子便咆哮开了，“今儿本来是要要了你的狗命的，不过我们主子慈悲，暂且先饶了你…” 大汉还没说完，陈四早就开始作揖了，嘴里念念有词，不过是‘多谢饶命’之类的，大汉有点儿不耐烦，抓起他的头发朝右脸上就来了一个大耳刮子，“你他娘的听老子说完，饶你一条狗命也不是那么便宜的，你得回去跟你的雇主报个信，若是她以后再敢动三小姐一下，那她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会一件一件的被曝光出去，到时候别说是想做正室的梦破灭了，恐怕连如今的侧室地位都保不住了，老子再说一遍，老子的话可不是吓唬人的，你听清楚没？” 陈四早就被那一个耳光抽的愣在了那里，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还比不上心里的害怕，只能噙着眼泪拼命的点头。 大汉嘱咐完了这些，又一个闷棍将陈四打晕过去，抬着就送回了抓他的地方，等陈四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他细细一看，手脚上还有被捆绑的痕迹，脑袋疼的也是像要裂开了一样，不过现在可不是再纠结身体哪出不舒服的时候，还是赶紧去完成任务吧，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捆回去了。 陈四用老办法，成功约见了金嬷嬷，再见面时，连金嬷嬷都吓了一跳，早就交代了陈四要他跑路，没想到消失了一天一夜以后，他又跑了回来，本以为陈四是回来索要钱财的，可是等他将那大汉的话传给金嬷嬷听了之后，金嬷嬷才知道这是真的遇上事了，这样大的阵仗她一个下人还真做不了主，于是只能将陈四安排在原来待的房间里，派人看好了，然后才回去回禀魏氏。 “什么？被人发现了？是谁？”魏氏也是一脸惊慌，一大早刚起床就听了这样的噩耗，能不惊慌才怪。 “老奴问了陈四，他说不知道那边是谁，只见到抓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还让他回来报信，说…说是不许再有人去动威武侯府的三小姐，否则..否则就要将这事捅出去呢。” 魏氏心里恼怒，没能办掉陆颜玉已经是够恼火的了，谁想到还被人发现了这件事，于是她一巴掌将梳头的篦子拍在梳妆台上，篦子一下子裂成了两半，把金嬷嬷也吓得够呛。 “你说说你这是找的什么人来办事，一个泼皮流氓，你还跟我吹嘘他有多大本事，银子倒是花了不少，可还把事办成这样，真是要气死我了！” 魏氏生气，金嬷嬷也是心惊胆战，当日找到陈四的时候给了他一锭银子做定金，可是却跟魏氏谎报三锭，白白占了许多便宜，魏氏现下生气，她最怕的就是陈四会将她的事给说漏了嘴。 “老奴知错了，都怪老奴瞎了眼，侧夫人千万别生气，伤了身子就不值了。” 魏氏知道，现下想要再去碰陆颜玉是不可能的了，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将她保护的这样好，不过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尽可能除掉那些知道了事情内幕的人，陈四就是头一个，先前不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还能放他走，可是现在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那就不可能再饶过他了。 魏氏想到这儿又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去，给陈四送去一壶好酒几碟吃食压压惊吧，这一天一夜也够难为他的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当年 一 李凌风仍旧分两拨派人盯着魏氏，果然第二天深夜，一辆马车拉着一个草席从前大门的私宅后门处出来，直直的奔了城外的乱葬岗，扔下草席，赶车的人就走了，李凌风的人下去一番查探，确认是陈四的尸体，看他浑身发青，口鼻处有血渍，便知道定是中了那砒霜的毒，李凌风知晓了此事也是冷笑一声，当初留下陈四回去报信的时候，他就料到魏氏一定不会留下这么重要的证人存在，所以陈四是一定会死的，李凌风算算这事也可以说暂时告一段落了，至少陆颜玉目前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于是心里也觉得放松了许多，至少绷了好几天的脸也可以舒展开了。 为了不让陆颜玉长久的担心，李凌风没过几天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丫鬟找了个借口又进了威武侯府，然后传递给了她。 陆颜玉看了这封信笺，知道了结果后，反倒是一声苦笑，就凭这么简单的一个原因，那个从没有见过面的魏氏就可以派人来杀自己，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这么大的贪心，早晚有一天会阴沟里翻了船的。 陆颜玉看完之后，将信笺仔仔细细的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亲自锁在了自己的小抽屉匣里，这才安下心来。 外面的事算是了清了，这不府里还有一件顶顶要紧的事正等着她了嘛！ “姑姑，那个老嬷嬷什么时候能到啊？”陆颜玉嘴里说的老嬷嬷就是许久之前秋姑姑帮她找的熟识威武侯府前后大事的老人。说了许久要见她，从去年秋天一直到了来年的二月，期间被太多的事耽误，不过正巧最近没什么事。天气还可以，那个老嬷嬷的身子也好了许多，所以正是时候接进府来问话，于是，秋姑姑亲自操办了一切，选了今日派了马车去接的。 “一早马车就去了，从咱们府到庄子往返一趟也得两三个时辰，小姐别急，最快也要到正午的时候才能到呢。”秋姑姑为主子宽心，还特地沏了她最喜欢的正山小种来。最近唐王世子爷送来的那盏小茶壶成了宝贝。每每泡茶。陆颜玉都钦点了那个茶壶，所以今天也不例外，依旧是一壶一杯。端到了陆颜玉的面前。 “嗯，好，不过派了马车去接，这样好像有点儿过于引人注目，若是被多事的人看到，会不会又起疑心呢？”陆颜玉担心外人会来揣摩她找了这样一个老人来的目的，其实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梁氏的生前事罢了，但也不想凭空引来许多猜测。 “小姐放心好了，奴婢早就跟那个老嬷嬷说好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远房的亲戚。许久不见了，如今听说我跟在三小姐身边伺候着，也算有了头脸，所以就来府里看看我的，这样的借口，任谁都不会起疑心的。” 秋姑姑的心思向来细腻，这就是陆颜玉喜欢依靠她的原因，办事总能全须全尾，弄得明明白白，陆颜玉投给她一个信任的笑容，便又拾起身边的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果然，秋姑姑猜测的不错，等陆颜玉都用完了午膳，去接人的车才回来了，那个嬷嬷被秋姑姑带着来给陆颜玉请安，陆颜玉见她早已花白了头发，背也是驼的不想样子，说话时嘴里的牙齿看着已经没几颗了，看来秋姑姑果然找了一个老人来了。 “老奴给三小姐请安。”老嬷嬷说着就要跪下，陆颜玉见状赶紧让一旁的秋姑姑拉住她，一把年纪的人了，再说主仆有别，但也无需再难为她了，还是以敬老为主吧。 “嬷嬷，到这里就无需多礼了，我也是有些事想跟你打听，这才大老远的把你从庄子上接过来，一路辛苦了。”陆颜玉还是先说了几句客气话，毕竟今儿是有事求人家，若是因为态度问题惹了她故意有话不说，那就惨了。“嬷嬷还没有用过午膳吧，不如先用去填补点儿，等你吃完了，咱们再说。” 老嬷嬷是千恩万谢，然后便跟着秋姑姑去厨房吃饭去了，陆颜玉一个人在厅里来回踱步，今儿要问的事虽然早就想好了，不过还是得从脑子里再过一遍，省得一会儿再忘记了什么。 老嬷嬷的午膳吃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跟着秋姑姑回来了，吃了饭又休息了一会儿，老嬷嬷的气色也变得好了许多。 陆颜玉让冬梅和绿竹都出去了，屋里只剩她们三个人，“嬷嬷，你坐吧，咱们坐下来说。”陆颜玉看她年纪大，又吩咐她落座。 哪知老嬷嬷是个很固执的人，死活不肯，“小姐能赏老奴吃口饭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小姐有什么话要问老奴那就问吧，老奴是个下人，怎们敢跟主子平起平坐，罪过罪过。” 陆颜玉看她这样倒是个老实巴交恪守规矩的人，心中不免安了心，若是找个油嘴滑舌的，还指不定从她嘴里听到的话能不能相信呢。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客套了，嬷嬷，今儿我是有许多事想问你的，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我娘的身前事。”陆颜玉迫不及待的开口，其实她最关心的是陈氏嫁进府来的缘由，可是又觉得突然问这些有些唐突，便又曲线解释了一下，“随着年岁变大，我也越来越想知道一些关于娘亲的事，爹爹怕我伤心，总不肯跟我多说，所以今儿我也只能从嬷嬷那儿打听一些了。” 老嬷嬷这下算是明白了陆颜玉的用意，做了个释怀的表情，轻松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位秋姑娘当时是伺候二夫人的贴身侍婢，有些事可是比老奴知道的还要清楚呀。” 老人家记性还挺好，许多年后还没忘了秋姑姑伺候梁氏的事，一边陆颜玉还没来得及解释，秋姑姑便抢先说道，“那时虽说是我伺候的二夫人，可是毕竟那是年纪小，有许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还得是让您来回忆呀。” “哦哦，既然这样，三小姐有什么想问的，那就问吧，只要是老奴还记得的，一定全部告诉您。” 陆颜玉先问了一些关于梁氏嫁进府之后的琐事，那些秋姑姑也跟她说过一次，所以这部分答案正好可以检验老嬷嬷说话的真实性，不过还好，老嬷嬷并没有让陆颜玉失望，所说的跟秋姑姑说的基本都能对的上。 “那后来陈姨娘嫁了进来，爹爹对娘还一样好吗？”陆颜玉小心翼翼的将话题扯到陈氏身上。 “好，当然好，二老爷那时在府里是出了名的疼爱夫人的，即便是有小妾进府，却也不肯多看一眼，依旧是悉心照顾当时怀了身孕的二夫人。” 陆颜玉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又接着问道，“可是，既然爹爹根本不喜欢陈姨娘，那为什么要把她纳到府里来呢？” 老嬷嬷略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却欲言又止，陆颜玉见状赶紧哄她，“好嬷嬷，你若是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保证不会再跟外面的任何人说的。” 老嬷嬷一听陆颜玉这样说了，也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坦言道，“其实这些个都是下人们之间碎嘴互相传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无从去考证了，老奴拣些像样的跟您说说，您就当是听故事吧。” 陆颜玉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其实关于二老爷为什么要纳一房姨娘的事，当年在丫鬟下人圈里也是最热议的话题，老奴多多少少也是听到了一些的，据说是当年有一个布衣打扮的中年人来府里找老太爷，哦，就是侯爷，您的祖父，当时伺候在厅里的丫鬟说，那人只露了‘金陵陈家’四个字，老太爷当即白了脸，遣了一屋子伺候的人出去，单独跟那个人说了好一阵子话呢，话说完了就拍定了让二老爷娶陈家的小姐为妾侍的事，当时二老爷那是一百个不愿意，二老爷与二夫人的感情好，当时二夫人还正怀着小姐您，可是老太爷说什么就是非得让二老爷娶了陈家的小姐，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劝说的，二老爷就同意了。” 跟秋姑姑说的差不多，陆颜玉微微点头，“可是，这个金陵陈家是什么来头啊，会让祖父这么重视？” “这个金陵陈家具体是什么来头，老奴也不甚了解，不过，老太爷在先帝爷还在的时候，曾经戍守过金陵城，那时老太爷可是手握江南重兵，足足在那里待了六年，然后才回了京城的。” 老嬷嬷的这个线索让陆颜玉又多开了一窍，陈姨娘的本家跟祖父一定是旧相识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相视，所以才能用短短的四个字镇住当时位高权重的陆英。 “那后来呢，姨娘成亲的时候，陈家有没有来人？” “小姐不提，老奴还想不起来呢，这可又是一桩奇怪的事呢。”老嬷嬷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当时陈姨娘进府的时候，竟然连个送嫁的人都没有，而且没有任何嫁妆，就孤零零的一个人，穿上喜服被轿子抬了进来这就算完事了，当时二老爷执意不办喜酒，所以连个恭贺的人都没有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当年 二 听老嬷嬷一说，陈姨娘的身世还真是一个谜，这个金陵陈家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征得陆英的同意进了府来，可是却寒酸的要命，谁不知道婚姻大事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但凡是懂点儿道理的家庭都会为女儿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吧，好歹也是为自己的女儿长脸撑腰，若是那种实在穷困潦倒的小门小户，那总得来个人露个面吧，可是以陆英的身份又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家呢？ 一切都是疑问… “对了，嬷嬷，我听爹爹说过他跟我娘亲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是今儿又听你说祖父曾经在金陵城戍守了许多年，难道爹爹自幼就不跟祖父祖母在一起吗，是被寄养在京城的谁家？” 老嬷嬷摇了摇头，“不是的，二老爷怎么会寄养在谁家里呢，二老爷可是从小就一直待在老太爷和老夫人身边的。” “那我娘亲又怎么会自幼就跟爹爹熟识？难道…”陆颜玉想着难道梁氏的娘家也在金陵？ 果然，“二夫人的娘家可不是也在金陵嘛，那个时候梁家的老爷，也就是您的外祖父是跟着老太爷一同南下的，老太爷是戍守金陵城的武将，那梁老爷就是金陵城里的最高文官，挂了个叫…叫什么来着的…那官职叫什么的来着…”老嬷嬷一提到梁老爷的官职一时有点儿记不起来，想了一会儿突然一击掌，“瞧老奴的脑子。当时梁老爷的官职是金陵城的城尹，听着好像也不是什么高官，可是却管着金陵城辖域内大大小小十三个郡呐。” 这么重要的官职，怪不得当年梁氏跟陆连城的结合有那么多人看好。原来不光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里面还有政治上的联合，只是虽然梁氏去世了十几年了，可是为什么她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威武侯府跟梁氏的娘家梁府有什么来往呢，即便是女儿不在了，可这翁婿关系总不会改变吧，以陆连城对梁氏的一片痴心来说，怎么着也不可能就此斩断跟梁家的往来，所以…“嬷嬷。，我外祖家现下在哪儿。还在金陵城吗？” 老嬷嬷一听陆颜玉的提问。赶紧抿嘴唏嘘开来了。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陆颜玉那就更不解了，连续追问下。老嬷嬷才解释道。 “三小姐有所不知，当年二夫人跟二老爷刚成亲不久便随着老太爷从金陵城调任回了京城，本来传言梁老爷也会从金陵城回来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遭了难了，阖府上下六十六口人啊，没有一个生还，要不是二夫人早几日嫁了出去，恐怕也会一并随着殁了呢。” 陆颜玉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灭门吗，是谁跟梁府有那么大的仇恨。而且还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的能力可以做到血洗金陵城城尹的府邸，一个活口都不留下，一丝冷气从陆颜玉的脊梁窜上来，她的汗毛都跟着站起来了。 “到底是谁？那人抓住了吗？” 老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年这可算的上震惊朝野的一桩奇案，连皇上他老人家都下令要彻查到底，务必抓住凶犯，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不也渐渐没了消息了吗，坊间有传闻说是梁府的人得罪了当地的土匪泼皮，那帮人才会聚集起来将梁府上下全部屠戮的，这事老太爷和二老爷因为怕二夫人伤心，所以一直都是瞒着她的，只说梁老爷被皇上调去了福建当差，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二夫人恐怕直到难产去世，也都不知道母家已经没了的事实呢。”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我也听有人说过金陵梁府家的灭门惨案，只是当时还没进府也不认得二夫人，所以只当一般谈资看待，后来进了府夫人虽说也姓梁，可是她却说她的娘家在福建，所以我也没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怪不得…”秋姑姑在一旁也是惊愕不已。 陆颜玉隐约觉得这几件事都是连在一起的，陆家、梁家、陈家都出自金陵，当年梁家遭到土匪血洗府邸，只剩下梁氏一人，陈家也是只有陈姨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嫁进府来，她母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不能露面，或者也可能跟梁家的人一样压根儿不在了，陆颜玉觉得这期间的事都蹊跷得很，可是具体不对劲儿在哪儿又说不出来，所以只能白白的焦急。 “嬷嬷，还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当年陈姨娘进了府之后，跟我娘亲的关系如何，有没有欺负我娘亲？” “这个嘛，陈姨娘当时跟二夫人并没有什么过节…” 老嬷嬷这样说，陆颜玉并不相信，“嬷嬷，我想听的是真话，当年，陈姨娘进府之后真的跟我娘亲相处的很好吗？她有没有故意难为过我娘亲？” “三小姐，这事老奴真的不撒谎，当年陈姨娘嫁给二老爷之后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她大概也知道二老爷不怎么待见她，所以每日也只是待在她自己的屋里，偶尔出门也是避着二夫人的，两个人基本不怎么见面，再说了，当日以二老爷对二夫人倾注的感情，说白了在二老爷眼里陈姨娘大概连二夫人的一个小手指头都不如，又何谈敢为难二夫人呢，三小姐若是不信，可以问秋姑娘，她伺候在夫人身边，那是最清楚不过的。”老嬷嬷认真的说道。 陆颜玉看了一眼秋姑姑，秋姑姑也朝她投去了肯定的神色，“小姐，老嬷嬷说的没错，当年二夫人跟陈姨娘基本就没打过什么交道，二夫人本身就是个安静淡泊的人，平日里也不会去招惹她，彼此之间更不会有过节存在的。” 陆颜玉透过鼻腔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还会有很奇怪的感觉卡在胸间，既然陈姨娘跟梁氏之间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以她现在对陈姨娘的观察，这个女人野心太大了，即便之前是陆连城唯一的女人的时候都感到不满足，拼命想要做正室，何况当时在那种非常不受欢迎的环境了，她肯定会为了以后的生计放手一搏的，所以这些事中间一定还有什么是这些丫鬟下人们所不知道的，陆颜玉笃定，里面的秘密绝不止这样而已！ “嬷嬷，后来我娘去世了之后，爹她对陈姨娘如何，陈姨娘还为爹爹生了两个孩子，所以，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应该还算可以吧？” “小姐，这些事您就在府中呢，怎么会不知道，还要问老奴呢？”老嬷嬷听了陆颜玉的提问先是一愣，然后反问了起来，今天三小姐确实反常，说是问些关于梁氏生前的事的，可是问来问去跟梁氏沾边的并没几件，倒是关心陈姨娘更多一些了。 陆颜玉尴尬的笑了笑，她如今的身份是陆连城的嫡亲女儿，这样要紧的事怎么给忘记了，现下她倒是像个外人似的盲目的就将自己想知道的全部问了出来，难免引起老嬷嬷纳闷，于是陆颜玉赶紧解释道，“还不是以前年纪小，有些事都给忘记了嘛，所以随口问问的，嬷嬷不记得那就算了。” 老嬷嬷也只是略奇怪了一会儿，陆颜玉这样一说，老嬷嬷也没计较，又回答道，“记得记得，二夫人去世的前几年，二老爷也只是偶尔去陈姨娘的房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老奴也不甚知道，但是那次二老爷跟老太爷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呢，吵得很凶，再后来二老爷还因此又大病了一场，自病好后，就对陈姨娘越发的冷淡了，那之后怎么发展的，老奴也不知道了，因为那一年的时候，好多老人儿都被老夫人打发到庄子上去了，老奴就是那个时候去的庄子上。” 陆颜玉哑然，既然陆连城跟陈姨娘十几年来一直冷淡，那么到了今日陈姨娘又有了身孕之后，陆连城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到底是因为什么，里面一定有问题。 “去庄子上，这是为什么？” “老夫人说我们这些人都老了，做事干活越来越不利索，所以就买了许多新的丫鬟和下人进来伺候，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就都被送走了，不过，老夫人对下人很好的，别看将这些年纪大的都送到了庄子上，可是每月的银钱却并不曾减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念着老夫人的好呢…” 后来老嬷嬷又说了些夸赞田氏的话，陆颜玉想着再要问什么恐怕也问不出来了，于是送了她一些银钱之后就让秋姑姑将她送了出去。 此刻，陆颜玉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澎湃起伏，虽然从老嬷嬷的嘴里打听到的也不过是些许多人都知道的台面上的事，但是却让她弥补了一段很重要的陆府的历史，而且既然当初田氏会决定将这些个年老的丫鬟下人们都送走，也就意味着这段历史她或者是陆英并不想让再多的人知道，那么这段历史里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跟梁家灭门有关，也许跟梁氏的死有关，也许跟陈姨娘嫁进侯府有关，总之，陆颜玉在心底下定决心，这个秘密她一定要弄明白。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惜别 陆颜玉大约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陈姨娘了，再见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凸起来好一块儿，算算日子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有三个月了，连大夫都说，胎像差不多稳固了，没事也可以出屋多溜达溜达什么的，适度的活动有利于将来的生产。 其实去看陈姨娘并不是她的本意，她一早从东院请完安，本是要回踏雪斋的，可是一早的时候田氏吩咐了李氏看望一下陈姨娘，虽然身份只是姨娘，可是陈氏怀的毕竟是陆家的骨肉，已经第三胎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说什么都是应该去看看的，田氏不便去，那自然要遣一个人代她去，这任务最后就落在了李氏的肩膀上，李氏平素里跟陈姨娘并没有什么交情，其实她也是压根儿没把陈氏看在眼里过，本以为陈氏一辈子都会以这种不高不低的身份，半隐形似的存在于府中，可没想到这猛地有了第三胎，陈姨娘还真的被重视了起来，于是李氏在东院门口，说什么都要拉着陆颜玉与她同去，陆颜玉拗不过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这一胎觉得如何？辛不辛苦？”李氏坐在陈姨娘的屋里，说是来探望的，可是并没有坐在床边，或是选择稍近一些的放在床附近的椅子，反倒是远远的坐在了卧房当间的圆桌边上，说起话来也只是干巴巴的问候，听着不带一丝感情，果然是应付的样子。 “多谢三夫人关心，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哪儿会那么娇气，这一胎相较怀玟儿的时候那可是轻松多了，也不怎么吐，也不挑食。所以并不辛苦。” 明里暗里陆颜玢做了许多挤兑陆颜玟的事，陈姨娘全都知道，其实她打心眼里也是不喜欢三夫人李氏的，但碍着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田氏派来看她的，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陈姨娘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心里再不屑，也得在面上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很是温顺。 “嗯嗯，你现下也算是咱们侯府的功臣。以前公爹不还说过。说咱们府里人丁还是不够兴旺。大房和三房都只各出了两个子嗣，可是你看看你，三十多了吧。还能再怀一胎，可真是好福气呀！” 李氏的话听起来怪怪的，说是恭维陈姨娘吧，可字里话间却还透着个别戏谑的字眼，总之就是让人听了不舒服，还挑不出明刺来，陈姨娘心眼儿多，哪会被蒙过去呢，但是她最会的就是一个‘忍’字，索性就装作听不懂。随你自说自话，我都不如脑子就是了。 “哪有什么福气，说实话我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个孩子，就当成是老天爷的赏赐吧，既然有了就好好养着。”李氏暗地里也是佩服陈氏，还挺会装傻充愣。 “你怀着身孕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去吩咐大厨房做给你吃，毕竟小厨房能做的饭菜点心的样式都有限，咱们现在可不就是一切以你肚子里的孩子为准嘛，千万别客气。” 李氏又是一句不怎么友善的，摆明了告诉陈姨娘，今天你受了这般的照顾，可不都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嘛，可别心里没数，陈姨娘呢照旧闷不作声，只是微笑点头。 说来说去，问候的话就那么几句，说完也快，如蜻蜓点水一般，李氏又说自己院子里还有事，起身就要走，陆颜玉心里暗暗嘀咕，可算说完了，这一会儿坐在这儿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就巴望着这问候能早点儿结束呢。 李氏和陆颜玉一前一后从外间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许嬷嬷端了一碗汤药迎门进来，陆颜玉无意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药？” 许嬷嬷愣了一下，微微低了头答道，“回三小姐，这是姨娘安胎的药。” 陆颜玉还是没在意的‘嗯’一下，只是出了门看见熬药的丫鬟在倒药渣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因为她经常去碧涛院看望季敏的缘故，所以季敏每每吃安胎药的时候都不会避忌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刚才的那碗安胎药跟季敏吃的安胎药差别也有点儿太大了吧，不光是闻起来的味道不大一样，连颜色都浅了许多，药渣什么的，虽然经过熬煮已经变了本来的样子，可是原本安胎药里都会有的几味药材，如杜仲、砂仁、桑寄生之类的即便是被熬过，她还是认得的，怎么到了陈姨娘这里就变成了一锅未知的东西，陆颜玉心里奇怪，却并没有问出口。 临走的时候，陆颜玉又远远的看了一眼对面翡翠的卧房，看着大门紧闭的样子，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陆颜玉有意去看一眼，便跟李氏分开，往她那边去了，谁知还没等敲门，就见绿竹就从外面慌慌的跑来了，看样子是有事寻她的。 “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小姐，门房的人来报说，有个叫叶娘的姑娘执意要见您，昨儿就来了，门房没让她进，可是今儿一早她又来了，还说有很重要的事非得见见您不可，求了门房许久，门房便来问您一声是不是要见，奴婢记得叶娘是您的相识，所以赶紧来回禀。” 陆颜玉心想，叶姐姐定是真的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才会来找她的，正如之前为着她爹去求见李凌风一样，陆颜玉也没多想，便吩咐绿竹，“快去门房处将叶姑娘接进来，直接去踏雪斋即可。” 绿竹得了令又溜溜的跑走了，陆颜玉回头看了一眼翡翠的房门，心想算了，今儿暂且不去看你，改日再来吧，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回了踏雪斋，不一会儿，绿竹就领着叶娘从外面进来了，陆颜玉又是好几个月没见过她，心里想的紧，于是见面便迎了出去，谁知叶娘却没拉住她伸过来的手，反而是规规矩矩的老远就福身行了礼。 “叶娘给三小姐请安。” “都到我这儿了，还行礼做什么，不是都说了嘛，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要怎么守着规矩那都随你，可是就咱们俩的时候那就不必了。”陆颜玉笑着将她扶起来，亲近的挽住了叶娘的胳膊。 “再怎么说，这也是在你们府里，我来了也不能给你带来什么闲话不是。”进了屋，叶娘才稍微放开了一下，反手拉着陆颜玉的手不肯松开。 陆颜玉看她表情放松，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略微迟疑的问道，“叶姐姐这次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叶娘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若我不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门房那些小厮肯定不会同意替我通报的，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十分要紧的事。” 陆颜玉听她说没事反倒是不着急了，她将叶娘引到椅子处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叶姐姐，要不然，你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的？” 叶娘摇头，“也不是。” “哦？” “事情是这样的，我祖母在老家得了重病，叔父写信来说，祖母恐怕熬不到三月了，所以让我们一家速速回去，爹爹得知消息后也从颜老板的商队中回来了，本来说回趟老家探亲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牵扯到爹爹想着回到老家之后有可能就再也回京城了，人老了总想能落叶归根，他们将我养大，我也是要一并回去侍奉左右的，所以我怕这一别兴许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说什么都要再来见你一面。” 一听叶娘说要走，陆颜玉真的有点儿舍不得，穿越而来，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叶娘如此的投缘，她大自己两岁，自幼行走江湖，虽然出身微寒，可是却是难得真性情的人，本还想着要一直做好朋友好姐妹的，可是这突然就说要走，她怎么还能保持平静呢。 “老人家不过是说了句可能不回来了，又没有咬死，说不定回家看看之后，又觉得老家的生活不适应，还是会回来呢，再说了，之前听说他在颜老板的商队里干的不错，这样好的活计不要了多可惜。” 叶娘听得出陆颜玉是在留她，她微微笑着紧紧攥了赚陆颜玉的手，眼里有了一丝水光，“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兴许是我多此一举，到夏天又回来了也说不定，但是凡事都得讲个万一，万一我要是就待在老家了呢，如果今天不来见你一面，还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叶娘抿了抿嘴，显然是在克制感情，“咱俩见面次数不多，身份地位又有那么大的差距，本来跟你来往我就觉得是自己高攀了，可还让你喊我一声姐姐，玉儿，不管以后在哪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你对我的好，即便是回了老家，我也一定要在庙里为你供一柱长生香，保佑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叶娘说着还是要哭，陆颜玉掏出帕子为她擦泪，“叶姐姐，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即便你不回来，以后我有了空去看你也行啊。” 叶娘用帕子擦了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对对对，你要是有空一定要到我老家来看看，金陵城比京城，除了没有龙气，其他的也是不差分毫呢。” 陆颜玉听此一愣，又是金陵！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帖子 叶娘离开有一会儿了，可陆颜玉还沉浸在刚才与她的对话中，基本是难以置信的状态，这也太巧了吧，跟叶娘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知道她的老家原来也在金陵，以前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时候还好，可是自从从老嬷嬷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地方之后，金陵就变成了一个无比敏感和特殊的名词，陆颜玉有些后悔，刚才趁着叶娘没离开的时候应该问问她是否知道，或者是否听说过关于梁家和陈家的事的，可是又细细一想，以叶娘的年纪，知道这些事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还不如有机会的时候去问问她的养父母，可是这一别有可能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陆颜玉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巧合，还是算了吧！ 又过了一个月风平浪静的日子，连陆颜玉这样喜欢安静的人都觉得日子过得实在有些安静过头了，没想到就在这档口，又有了新的请帖被送到了东院，第二日一早去请安的时候，田氏便公布了那帖子的内容。 “昨儿唐王府的人送来了帖子，三月初三就是完颜王妃的寿辰了，跟往年一样还是邀请咱们去唐王府一块儿乐呵乐呵。” 李氏关心的是给完颜王妃送去什么寿礼的问题，虽是她管着后院的大小事务，可是遇到这样的事，还是需要先问田氏的意见的。 “婆母，那今年应该准备什么样的寿礼呢？” “我的脑子不中用了，去年咱们送去的是什么来着？”田氏问道。 李氏天生就适合掌家。对这样的琐事记得也是极其的清楚，都不用再去翻账本，变脱口而出，“去年送的是宋锦。特意吩咐匠人们绣上了完颜王妃最喜欢的祥云花样。” 田氏听李氏这样说，才记了起来，她得意的笑了笑才说道，“对对对，记得后来完颜氏还说，用咱们送的宋锦做了两身衣裳，穿进宫去，连秦皇后都夸赞那宋锦织的好呢。” “还不是婆母的眼光好，只要是婆母相中的一定不会有错。”张氏从一边说了几句奉承的话，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了她的参与。 “不过。去年的再好也是去年的了。今年应该送些什么呢，你们几个都帮我想想吧。” 陆颜玉坐在一边百无聊赖，于是开起了小差。光是过了年之后，外面送来的请帖就足足有七张了，大的有忠义侯府、尚书府，小的也有郎官府、府尹府、都尉府等等，不是寿宴，就是迎亲，再么就是生孩子的喜面，应付这些就是平日里女眷们的任务，今儿送他个什么礼物，明儿又送另一个人什么礼物。不能送错，还不能重样，陆颜玉实在佩服李氏的脑子，能记住这么些，而且还从来没有记错记混过。 之前的那些请帖她都托词身子不舒服推掉了，不过今儿这个是完颜王妃的寿宴，暂不说跟李依琳的关系那样好，就凭着在她自己寿辰的时候完颜氏大手笔送的那套头面，陆颜玉也得正正经经的拾掇整齐跟着田氏去参加才是，而且自己要不要单独送一样寿礼呢，她在心里思索。 这时一旁的陆颜玢从一边探了身子过来，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陆颜玉的胳膊，陆颜玉抬起头看向她。 “颜玉表姐，完颜王妃的寿宴你去参加吗？”陆颜玢见陆颜玉前几次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了其他府邸的邀请，所以特意问一句这次她是否回去。 “应该会去吧，完颜王妃待我不错，她过寿，好歹我也得去恭贺一声才对，而且许久没有见依琳表妹了，我也很想念她呢。”陆颜玉实话实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陆颜玢一听陆颜玉说去，倒是出奇的高兴。 陆颜玉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于是追问了一句，“你怎么这样高兴，是有什么事吗？” 陆颜玢做了一个很神秘的表情，只说道，“用过午膳我去找你，到时候再说。” 陆颜玉点了点头，两个人俱收敛了表情，各自坐好。 最后，田氏跟张氏和李氏商量的结果出炉，寿礼便是库房里一只收着的那颗东珠。 原来，这东珠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要知道东珠十分的尊贵，只有是皇宫里的人，或者皇亲国戚才能使用，威武侯府虽然是京城里数得着的大户，可说得难听一些，终归效忠皇帝，是皇帝的奴才罢了，不能随随便便的僭越，这颗东珠还是陆英很多年前偶然得到的，一直放在库房中，这回送给完颜氏也算是一份厚礼了。 商量完这些，田氏便散了大家各自回去，陆颜玉便依旧回了踏雪斋，最近田氏派了个擅长刺绣的娘子去教她女红，每三天去一次，今儿正好是约定的时间，估摸那娘子应该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田氏说，虽然她的性子最近已经变得很好了，可是一个大家闺秀光有好的性子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一些傍身的才艺，这女红就是头一份，以前虽然也派过娘子来教，可是那时的她却死活不肯学，田氏想着如今的陆颜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陆颜玉了，所以再派娘子来，想必她是不会拒绝的了。 陆颜玉听话的欣然接受，虽然对女红一窍不通，可是她也知道，想在这里安身立命，女孩子应该学的应该懂的，她一样都不能落下，如今田氏既然又想着再教她，那她学便是了，再说了，即便女红枯燥，可也是打发时间的一剂良药，学学无妨。 这次田氏请来的娘子是京城最有名的女红教习娘子丁氏，丁娘子二十岁的时候丧夫，从那以后就一个人生活，本来是深居简出的，可因为她绣的一手好绣品，又因为为夫君守贞没有再嫁名声极好，所以京城里许多大户都喜欢请她过去教习自己家里的小姐，所以这个丁娘子也是城里红噪一时的名人。 从最简单的穿针引线开始教，陆颜玉手粗，又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细活，所以刚开始学的时候很是费劲，不过丁娘子倒是极有耐心，即便陆颜玉绣得再不好，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仍旧是手把手的教，直到学会为止，上一次她给陆颜玉布置的作业是绣一朵梅花，陆颜玉当时还信心满满，说一定可以绣好，谁知丁娘子前脚一走，等到她独自一个人开始绣的时候，就发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于是这朵梅花诗绣了拆拆了绣，许多遍之后，仍旧不成个样子，虽然她也想过让秋姑姑代劳，可是秋姑姑的女红可不得了，花样子绣得那叫一个精致，秋姑姑绣的梅花，丁娘子一定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所以一直坚持到了昨儿个夜里，陆颜玉总算是独自绣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成品，这会儿就等着丁娘子批评指教了。 果然，等陆颜玉回了踏雪斋，丁娘子已经在厅里等她了。 “三小姐回来啦。”丁娘子说起话来也是极其的温柔，又软软的行了礼。 陆颜玉一见她就会不自觉的蹦出一个想法，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真是可惜，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人家喜欢怎样就怎么呗，她也不过是唏嘘一把。 “娘子快快请起，你这么早就到了，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吗？”陆颜玉上去扶了她一下，又将她引回椅子上坐下。 “我也是刚来，椅子还没坐热乎，三小姐您就回来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一边的秋姑姑就进来了，说是偏厅已经收拾好了，绣具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教习了。 陆颜玉和丁娘子一前一后去了偏厅，昨儿夜里陆颜玉就是在这里‘奋斗’到了子时，就为了能好好的完成丁娘子布置的作业，可是今儿丁娘子来了，她还是有点儿紧张，虽然知道丁娘子并不会批评她什么，可是如果连这样的小东西都绣不好，难免人家在心里不会瞧不上她。 等丁娘子拿到陆颜玉的作业后，仔细打量了一下，一边看一边还微微点了点头，“三小姐，您这朵梅花绣得很好呢。” 陆颜玉有点儿不敢相信，生怕丁娘子是敷衍她，于是又问了一遍，“真的吗？你是真心这样觉得的吗？” 丁娘子笑了笑，将手里的帕子放下，“我当然说的是真的，小姐学女红的时间不长，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您看连这梅花的花蕊您否能绣得根根分明，可不是绣得不错嘛，比我来之前想的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陆颜玉听了这样的鼓励，立刻心花怒放，这几日总算是没有白费精力，能得到丁娘子的赞许，她就十分满意了。 “只不过…”丁娘子又将帕子拿了起来，走到陆颜玉的身边，“您看，如果这个花瓣的线再圆滑一些，就像这样…再这样转一下，您看是不是就更好了？”丁娘子亲自拿着绣花针在陆颜玉的作品上做了修改，经过她的巧手一穿插，果然更加惟妙惟肖，陆颜玉虚心的看着，心里更加佩服丁娘子的女红本事。 突然，陆颜玉计上心头，若是为完颜王妃亲自绣上点儿什么做寿礼是不是能更显得真诚呢，金银珠宝完颜氏肯定不缺，也许这样的心意才能更入了她的法眼吧，只不过离寿宴只剩下六天了，以她的那点儿本事，能做的到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绣花 想到立刻就去做，这是陆颜玉的做事风格。 “娘子，我想做一件绣品当寿礼送给唐王府的王妃，你觉得可以吗？”既然是送人的东西，那就得好好的做，正好丁娘子在也可以指导指导，只是不知道丁娘子认不认同陆颜玉现下的能力。 “呃…”果然，丁娘子还是有点儿犹豫，“自己动手是好的，可是，你要知道绣东西送人跟咱们平时练习的这些都不一样，不是一朵花两朵花就可以的，也许会很复杂，需要很长的时间，嗯…所以…你明白吗，三小姐？” 陆颜玉当然明白，还不是觉得她现在的实力欠佳嘛，不过丁娘子的怀疑也没错，一朵最简单的梅花尚且不能绣得完美，何况还要绣贺礼，自己看看也就罢了，送人可就有点儿那什么了，可是此刻，陆颜玉那股子倔劲儿又冲出来了，越是不容易做的事，她越是要做，总之就是要挑战自己，于是她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坚持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也许会不完美，可是，我还是想试试，再说了又压力才有动力嘛，就让我试试吧，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娘子再来教我，我想有娘子在，这些都不会是问题的。” 说完这些，丁娘子倒是露出了一丝赞同的表情，陆颜玉窃喜，原来阿谀奉承无论是谁都喜欢听呢。 “有压力才有动力。”丁娘子缓缓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这是哪本书上写的。还是三小姐你自己想到的？今儿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不过确实很有道理，既然三小姐坚持，那咱们就试试看吧。我也会尽量在一旁帮你，咱们就争取把每一针每一线都做到完美吧。” 陆颜玉开心点的吐了吐舌头，还好丁娘子没有追究那句话到底是出自哪里，否则她自己都要哑然了。 “可是，三小姐你想绣点儿什么呢？”丁娘子又问道。 本来对自己的手艺就不怎么看好，要说起来绣什么，她就更加没谱了，“我也不知道应该绣点儿什么，要不…什么简单绣什么吧！” 听了陆颜玉的答案，丁娘子几乎无语。不过还是帮着她出起了主意。 “香囊如何？那个花样子小。绣起来自然容易。” 陆颜玉想到了李依琳在她寿辰的时候送的就是一个亲手绣制的香囊。于是摇了摇头，重样好像不太好。 丁娘子想了想又说道，“那荷包呢？也不大。跟香囊差不多少。” “那个东西是挂在身上的，总是露在外面被人看，若是针脚差了，估计王妃也不会随身带着的，如鸡肋一般，不好。”陆颜玉又是摇头。 丁娘子也跟着犯难了，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时间还那么紧迫，想绣大件肯定是不行了。小的东西还有什么呢…“对了，不是还有帕子嘛，帕子平时用处大，再说了它平时都是藏在袖管里的，只有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三小姐只需要在帕子的一角绣上点儿什么不就可以了嘛，很简单的。” 陆颜玉一听虽然绣帕子有点儿老套，不过她却有办法让这帕子变得跟别人绣的不一样。 “丁娘子，就依你的，我就绣一方帕子送给王妃吧，不过，这帕子的花样子我想亲自设计，可以吗？” “这有何难，你且画就是了，若是有不妥的，我再帮你修改就是了。” 陆颜玉让秋姑姑将笔墨纸砚拿到了偏厅，要画的东西她早就想好了，于是只略微构思便在纸上描绘起来，不一会儿就完工了，然后把画好的样子递给了丁娘子。 丁娘子接过那张画纸，看了半天也没认出陆颜玉画的是什么，这才问道，“这个我知道，是徘徊花，不过却很少有人将它绣在帕子上，还有它旁边的呢，是一种图腾吗？” 陆颜玉哑然，原来玫瑰在这里叫徘徊花，不过还好是丁娘子见过的物种，就不用再费劲儿去解释了，可是旁边的这个，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说明，其实这个很简单，不过是白羊座的符号，看起来就像一个简笔画的羊头！原来，她根据现代星座的计算方法算出了完颜氏应该是白羊座，若是说独一无二，那这个肯定是最独一无二的，在这个时代，星座绝对是天马行空的东西，而且有玫瑰在侧，兴许完颜王妃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小小的符号，所以既保证了特别，又不会太特别，总之能拿得出手就行。 “丁娘子真是慧眼，这个确实是一种图腾，是我在一本杂记上看到的，这个图腾代表的意思是…是长命百岁，虽然有点儿奇怪，不过因为寓意很好，所以我想把它绣在徘徊花的旁边，小小的就行，你看如何？” 陆颜玉的解释好像还说的通，丁娘子略点了点头，“嗯，今儿还真从三小姐这里学习到了不少东西呢，都是以前没听过的。不过，这两样加在一起倒是都不是特别的难，只需要照着样子绣就行了，咱们现在先从这朵花开始，你先看我的针法，等你学会了，再自行动手绣就可以了。” 丁娘子说着用花撑子将一个白色的帕子撑起来，又挑了妃色的线穿针，很快就在帕子上绣了起来，陆颜玉看在眼里也是不停的默默赞叹，丁娘子确实厉害，这不没用多久，指尖下玫瑰的外形轮廓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而且栩栩如生，如果自己也有她这样的本事那就好了。 整个早上，陆颜玉都在认真的跟着丁娘子学习，学得格外认真，一投入起来时间也就过得特别快，转眼太阳已经到了天空的正当间，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时辰不早了，娘子不如留在我这里用午膳吧。” 以往陆颜玉也留过丁娘子在她这里吃饭。可是每次她都说自己有事，统统婉拒了，今儿也是一样，丁娘子放下手里的花撑子。一面理着身上和桌子上掉落的岁线头，一面说道，“不了不了，家里还有别的事等着我，所以就不多留了，我还是三日后再来，三小姐这几日好好练习吧。” 丁娘子说着便从椅子上站起来，福了福身，陆颜玉也没有再强留，只遣了绿竹去送她。 送走了丁娘子。陆颜玉也没打算继续‘用功’。她也发觉肚子有些饿了。所以便传了秋姑姑布菜，还有一件事她没忘，陆颜玢说了午膳后会来。只不过不知道她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陆颜玢来的时候，陆颜玉刚吃饱，漱口的茶水还没进嘴，陆颜玢就将一屋子的丫鬟全部撵了出去，只留了她们两个。 陆颜玉一面端着漱口用的茶盏往嘴边送，一面还打趣道，“你把她们都撵走了，这档口谁伺候我漱口啊？” “我伺候三姐还不行吗？”说着，陆颜玢就将一边放着的痰盂端了起来，用手捧着放在了陆颜玉的近处。学起丫鬟伺候人的模样。 可是陆颜玉却没有就这样吐在她手里的痰盂里，而是将痰盂抢过来放在了地上，然后才将茶水尽数吐了进去，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说吧，你那儿有什么事那么高兴啊？”陆颜玉一眼就看穿了陆颜玢的小心思，一准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要不然她可不会忘形到连痰盂都愿意伸手去端的。 “三姐怎么知道我这儿有好事？”陆颜玢兴奋的将双手搭上陆颜玉的肩膀，亲昵的揽着她的脖子问道。 陆颜玉无奈的摇头，“可不是都写在你脸上了嘛。” 陆颜玢放开了胳膊，莫名其妙就红了脸，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悄悄的嘟囔了一句，“哪有哪有。”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快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三姐，我有一个秘密，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能替我保密吗？”陆颜玢瞪大了眼睛等着陆颜玉的回答。 陆颜玉看她那份迫不及待要说出来的样子，反倒是没有答应，这个时候逗逗她那是最好玩的，“什么秘密，如此神秘，你还是别告诉我了，万一哪天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可怎么办？” 陆颜玢显然没想到陆颜玉会这样回答，一时愣住了，陆颜玉看她这个样子就更加觉得有趣了，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陆颜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被调戏了，于是追着跑到陆颜玉身边要挠她的痒痒肉。 陆颜玉平时最怕这招，于是赶紧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好七妹，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三姐我一定替你保密还不行嘛。” 陆颜玢听了她的求饶这才肯停下手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缓缓地说出了她的小秘密。 “其实，我昨儿跟娘亲出门去了，她在金器店挑首饰的时候，我在那门口看到了一个算命的仙人，闲得无聊我就卜了一卦，你猜那仙人怎么说的？” 陆颜玉看她神神叨叨的，就笃定所谓的仙人一定说了陆颜玢喜欢听的话，于是不找边际的猜测道，“难不成说你今年会出嫁？” 说完这个陆颜玉都做好了要被陆颜玢追打的心理准备，谁知陆颜玢非但没有扑上来，反倒是脸红害臊起来。 “也不是啦，其实，那仙人说…说，我心中心仪的那个人，他也在喜欢着我。” 陆颜玉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然反应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就决定借着这次去唐王府为王妃祝寿的机会，向他表白心意。” ps： 早八晚八也不错，所以最近的更新时间都改成这个了，小伙伴们可以准点订阅啦！这个月二更，高高强烈求票票求打赏哟！！ 第一百九十章 下定决心 陆颜玢的爆炸性言论一结束，陆颜玉立刻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没照镜子她或许不知道，此刻她整个就是一个‘囧’字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说是因为陆颜玢竟然会相信算命的说的话也好，说是被陆颜玢的大无畏精神所震住了也好，说是因为她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像李凌风表白了也好，或者说是自己刚刚明朗的内心世界瞬间被陆颜玢全部搅乱掉了也好，总之陆颜玉是被彻底的惊吓住了。 “你确定吗？”陆颜玉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确定啊，如果不确定我怎么会跟三姐你说呢！”陆颜玢不以为意，说出心中的秘密之后她反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可是，你要怎么跟凌风表哥说啊，那天说不定人会很多，想找单独见面的机会不容易吧…” 陆颜玉还没说完，陆颜玢立刻一愣，转过头去打断了她，“停，三姐…三姐你怎么知道我…我心仪的人是凌风表哥的？” 陆颜玉还想说，可不是都写你脸上了嘛，看见李凌风的时候恨不得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再厉害点儿就能直接扑人家身上去了，只要是不傻的人，大概没有看不出来的吧。 当然刚才那些仅限于她自己想想罢了，而后陆颜玉用比较婉转的语言又修饰了一遍说给陆颜玢听，陆颜玢吃惊的‘啊’了一声，还感叹道。“我平时做的有那么明显吗，我还以为谁都不知道呢。” 陆颜玉一头黑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去表明心意。如果凌风表哥给你的回答跟你想要的答案不一样那怎么办，以后再见面岂不是会很尴尬？” 陆颜玢有点儿期望得到陆颜玉的鼓励的，可是陆颜玉现在却是想法设法的说些不太好的可能性给陆颜玢听，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总之她的内心告诉她自己，她是一万个不希望陆颜玢去做这件事的。 “而且你看你跟凌风表哥的年纪差的也有些大了，你还有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才能及笄，到那个时候凌风表哥都二十一周岁了，想来王妃也不会允许凌风表哥那么晚娶妻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这事被别人知道又传了出去。以后你还怎么在外人面前露脸啊…” 总之就是一堆不利因素被陆颜玉摆在了眼前。 “可是…可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能跟自己心仪的男子在一起了。过年的时候我就听娘在跟爹爹商量。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有意要来提亲，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还很中意的样子，我一听就有点儿害怕。若是将来不能嫁给凌风表哥我真的会难过死的，三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凌风表哥，我真的很想嫁给他。” 陆颜玢说着就要哭出来，陆颜玉在一旁看得有点儿心酸，这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认真，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今儿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这个算命的不过是陆颜玢的一剂安慰药、强心针罢了，主要就是为这丫头壮胆的。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是主流，别说女子像男子表白了，就算是大胆的男子主动求娶女子那也是如九牛一毛，一万个人里也不一定能挑不出一个来，何况陆颜玢这样的，万一被外人知晓说不定会因此毁了闺誉，不过陆颜玢却能下了这样的决心，应该也是经过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才决定的，陆颜玉有点儿佩服她这份跟这个时代并不搭对的勇气了。 陆颜玉拍了拍陆颜玢的肩膀，又为她递了一方手帕，陪着她一并坐在了椅子上，“说吧，你有什么要我帮你的，今儿既然肯跟我说着的大秘密，一定是有要我帮你的地方的吧？” 陆颜玢也没再遮掩，用帕子擦了擦鼻涕，又继续往下说，“还是三姐聪明，其实我来跟你说这个一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二嘛确实是有事想求你帮忙的。” “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会帮你的。” “其实…我就想那日王妃寿宴定是会有许多人来参加的，凌风表哥一定忙的脱不开身，我想那日我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等着，或许你可以帮我把他引过来。” 陆颜玉一听，这不典型的红娘的角色嘛，崔莺莺约见张生，可不就是通过小红娘把张生引到崔莺莺的房间，这下她也可以过一把做红娘的瘾了，陆颜玉看着陆颜玢，也没再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那日一定将凌风表哥引去见你。” 陆颜玢没想到陆颜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于是也特别的欢喜，跟陆颜玉约定好去唐王府赴宴的前一日再来商量细节便离开了。 送走陆颜玢，陆颜玉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好受，就像是心底有一块大石头压着，特别的憋闷，想去绣帕子已经是力不从心了，所以她决定回卧房睡一会儿。 虽然是一场下午觉，可是陆颜玉却做了一个很大很长也很辛苦的梦，梦中陆颜玢穿了一身漂亮的衣裳，明艳照人，她跟李凌风表白，没想到李凌风也说喜欢她很久了，两个人在一众亲友的祝福声中拜天地结为夫妇，而她一个人站在洞房的窗外，想进去祝福还迈不动脚步，后来竟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皇子强行带走做了他的夫人。 算不得是噩梦，可是陆颜玉还是弄了个一头的热汗，睁开眼，原来已经天黑了，冬梅一个人忙活着正在掌灯。 “冬梅，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经过了酉时了，奴婢看您昨儿睡得晚，这一觉睡得也沉，所以就没着急叫您。”冬梅说着递过来沏好的茶水端给她。 “已经酉时了，那就起吧，要不一会儿晚上该睡不着了。” 陆颜玉喝了一口茶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留下去，不知怎么得突然就呛了嗓子，陆颜玉开始大声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冬梅见状慌忙接过茶盏，又在陆颜玉的背后轻轻的拍打，连绿竹在外面听到突如其来的咳嗽声也被引了过来，一见陆颜玉这样害怕得冲了上去，“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给呛着了。” 陆颜玉一只手撑着床沿，头朝下，咳了一会儿，等咳嗽渐渐止住，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冬梅和绿竹没什么事。 “没事没事，一口气没喘过来，没关系的。” 冬梅和绿竹服侍着主子穿好衣裳，陆颜玉便往偏厅去，她还有帕子要绣，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一面往外走，一面还吩咐绿竹，“你去跟秋姑姑说，晚膳也不必再麻烦了，只给我做一碗甜汤就好。” 绿竹得令赶紧去跟秋姑姑说了，冬梅则跟在陆颜玉的身后一直去了偏厅，外面的天早就黑了，偏厅里也得点上几根蜡烛采光，陆颜玉便在那蜡烛下，穿针引线，认真的忙叨起来。 冬梅站在一边，主子并不需要她帮什么忙，可是她却看得出主子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刚刚睡着的时候还说梦话嘟囔着‘不要不要’的，又出了一头汗，看来刚才七小姐确实是跟小姐说了什么，小姐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冬梅在心里揣摩，要不要问问小姐发生了什么呢，但又怕小姐此刻心情不佳会责怪她多事。 蜡烛的光忽明忽暗，陆颜玉做起女红来那就更费劲了，心里又想着陆颜玢下午跟她说的话，不知道李凌风会不会被陆颜玢这样的主动出击俘获，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不晓得这个道理在古代试用不适用。 其实，光看陆颜玢的条件，好像不管从哪一点来说都很不错，她娘李氏是唐王的妹妹，李凌风是陆颜玢正好八经的表哥，表兄妹成亲在封建社会很是盛行，这就是头一条先机；再者陆颜玢的样貌也是百里挑一的俊俏，因为有李氏家族的血统，李氏的皇子公主也是各个外貌出众，陆颜玢占着这一点遗传因素，外貌自然是京城里这些小姐中拔尖的；再说才气，李氏亲自培养出来的女儿，虽然有的时候略微冒失了一点，可是那毕竟还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可别的琴棋书画什么的样样都不差分毫，尤其是弹得一手好琵琶，所以仅凭以上的这几点，如果自己是李凌风也差不多会倾心于陆颜玢了吧。 陆颜玉想到这儿，一个不小心被自下而上的针扎了一下手指，疼得她‘哎哟’一声一下子将绣花用的撑子扔到了桌子上，冬梅也慌张的跑过来探看情况。 陆颜玉将手指轻轻含在嘴里抿了抿，心里却咒骂了几句，李凌风这家伙现在已经可以来扰乱她的心智了，绝对的冤家，哼！ … … 唐王府的蓬莱阁，李凌风被完颜氏叫去用晚膳，走在路上，无缘无故的一个喷嚏从天而降，李凌风揉了揉鼻子，是谁在说他的坏话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坏心情 陆颜玉为完颜氏准备的那一条帕子绣得很辛苦，别说手艺欠佳是其中一大原因，加上陆颜玢那颗火热的心，陆颜玉也是注定了在去唐王府之前的这几日都会无法集中精神的，光是帕子就作废了十几条，每一个都是绣着绣着觉得不好就扔掉重新开始，她这日看起来都是心情不佳，所以连丫鬟们都不敢去惹她，整个踏雪斋里都是安安静静的。 “啊呀。”这一声足以证明陆颜玉又扎手了，这是今天上午的第十二次，刚绣了个开头的帕子被指尖的鲜血染了一点儿，陆颜玉气闷极了，又是随手一扔，“再拿新的来。” 绿竹及时的从一旁的托盘里拿了一条干净的崭新的帕子递给了冬梅，冬梅将帕子撑到撑子上去，最后才给了陆颜玉，陆颜玉一边吸着手指尖的血珠，一面又准备继续。 秋姑姑在一旁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这哪是绣花的样子啊，小姐不是跟这一摞帕子有仇，那就是跟她自己的手指头有仇，一直换一直扎，难受的还不是她自己，可是她却停不下来，真不知道在跟谁较真。 “小姐，不如喝口茶歇歇再继续。”秋姑姑为了稳一稳陆颜玉的心神，于是小心翼翼的将茶盏推到了她的面前。 “那好吧，就喝口茶歇歇。”陆颜玉倒是很给秋姑姑面子，嗝都没打，接着就将绣花撑子放在了一边，细细的品起茶来。 茶喝了快一茶壶了。陆颜玉缓缓地说道，“今儿是三月初一了吧，还有两天就到完颜王妃的寿辰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跟谁聊天，伺候在一旁的秋姑姑还有冬梅绿竹。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茬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秋姑姑在旁跟了一句，“是呀小姐，加上今天还有两天。 “嗯，对了，这套茶具今儿用完了之后就收起来吧，刷干净，用盒子装好，放回库房去。” 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冬梅心里奇怪。前儿放进去又拿出来。今儿又放进去，小姐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奇怪归奇怪。冬梅还是应了一句，“是，小姐。” 放下茶盏，陆颜玉又开始埋头‘用功’，这回她努力的集中精神，将手中的绣花针每一针都扎扎实实稳稳当当的插进帕子里，上下翻动，倒还真的渐入佳境，没一会儿的工夫，其中一朵徘徊花的花头就绣了个大概出来。趁热打铁，陆颜玉连午膳都没按点用，一直在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陆颜玉前几天将设计的花样子又略作了修改，变成了一只花瓶加九朵徘徊花，这些花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完全开开的，陆颜玉都选择了红色做花瓣的颜色，能显得更喜庆一下，还有那个小小的白羊座的符号就刻在了花瓶上，看起来也不那么怪异，如果不知道的人就当时花瓶的花纹吧。陆颜玉心想，虽然没有人能懂这个符号的含义，可是它也代表了自己曾经生活的空间，如果再不回忆曾有的岁月，恐怕她真的会完完全全变成一个古人了。 到了下午，陆颜玉觉得有些出手汗了，生怕弄污了帕子，于是这才休息了一下，秋姑姑也赶紧将饭菜端了上来。 没做好寿礼之前，陆颜玉的心里一直就像有一颗大石头没落地似的紧张，可是等那方手帕很完美的被绣好后，她发现原来影响她心情的真的不是寿礼，尽管这帕子是陆颜玉从开始学绣花之后绣的最好最完美的作品，可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已经是三月初二了，之前陆颜玢说了今天会来再议明儿寿宴上约见李凌风然后表白的事，此刻，陆颜玉歪歪的躺在琴房的贵妃榻上，昨天绣花绣得太晚以至于过了能睡着的时间点，于是这一整夜她都在来回翻身，像烙饼似的，即便是白天想补个眠，可是仍旧是只觉得疲累，却进不了梦乡，于是她只好就这样半躺着休息，将手帕遮在脸上，静静的等着。 陆颜玉在心里想，明儿要怎么跟李凌风说呢，是先把他叫到一边，然后再说明用意，还是先说明用意，然后再带着他去，顺序很关键，说不定也不用等她去引了，那是人家自己的府邸，若是李凌风想的话，自己去找就是了，她的用途大概也就是一个传话的了吧。 应该什么时间去喊李凌风，怎么喊，是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还是直接喊一嗓子，传话的时候用什么态度，什么表情，应不应该有肢体语言，到时候他俩约见自己还用不用把门，等他俩成了还用不用说恭喜，如果不成陆颜玢会不会哭，她是应该去哄陆颜玢，还是应该先给李凌风一脚… 陆颜玉想的太多，一时脑子都晕了，不过她自己又不是这出戏的主角，又何必在乎这么多，于是陆颜玉摆摆头，企图甩掉脑子里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她晕晕乎乎的躺在那儿终于有点儿困意了，刚合上眼准备眯一会儿，可哪知陆颜玢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三姐。” 陆颜玢一嗓子将渐入梦境的陆颜玉叫的一个激灵，她扶着冬梅的手从贵妃榻上起来，朝窗户外探头出去，答了一声，“这儿呢。” 眼见着陆颜玢还是踏着欢快的步伐顺着楼梯往上走，陆颜玉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冬梅，“去找个精美的盒子装起来，还有，这儿不需要伺候了，你们都在楼下候着吧。” 冬梅用自己的帕子包住了那方作为寿礼要送给完颜氏的手帕，工整的叠上，又细心的收了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她见到陆颜玢福身行了个礼，然后才出去了。 陆颜玢的神色比前几日的时候还要更好，陆颜玉没有起身，依旧半躺着，回头看了她一眼于是打趣道，“可是要见到情郎的人了，连气色都好了许多，是不是这几日又偷着服了好几剂三婶娘的神仙玉女粉，所以才这样的白里透红呢。” 陆颜玢听到她的戏谑，红着脸蛋放慢了步伐，由跑变成了走，缓缓地挪步到陆颜玉躺着的贵妃榻前，一屁股坐在了陆颜玉的身边，害羞的说道，“三姐又笑话我了。” “你这副样子还真像个待出嫁的小媳妇儿呢，不知道明儿见了凌风表哥，他要有多欢喜呢。”陆颜玉嘴上说着，心里却莫名其妙的酸了起来，因为怕笑容僵硬引得陆颜玢起疑，所以翻了个身，用一只手挡着半边脸。 “三姐可别笑话我了，到时候是个什么情景我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凌风表哥对我一丁点的意思都没有，甩手走人了呢。”陆颜玢说着，不免露出了一个担忧的神色。 若说李凌风被表白之后甩手走人，她陆颜玉可是亲眼见过的，当年在白马寺的禅房外，秦莹莹为钱依蝶传话，还不是被李凌风的尖牙利嘴给一口回绝了，说得那些话还颇伤人心，自己当时在墙角下那是听了一个目瞪口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陆颜玢是李凌风的表妹，想来即便是不喜欢也不会那样伤人心的吧。 “不会的，我们七妹如此美貌，多才多艺，又对凌风表哥一片痴心，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凌风表哥怎么会拒绝呢，一定是收下心意后，寻得合适的机会来提亲，到时候你也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及笄，然后风风火火的被凌风表哥的大红花轿抬回唐王府呢。” 陆颜玢被陆颜玉这样一说，竟呈现出了一种小女孩无比崇敬遐想的状态，估计此刻她的脑子里都是陆颜玉为她勾画的美好蓝图了，于是一面想还一面傻笑，陆颜玉在一旁都被她特色明显的花痴表情给逗乐了。 陆颜玉拉了一下她的小辫，将陆颜玢唤回来，“好啦好啦，先别想以后的事了，明儿到底怎么安排的，你倒是跟我说个清楚，我也好见机行事呀。” 陆颜玢这才想到，对，今儿就是来商量细节的，于是正了正面色，认真的说道，“王妃的寿宴摆在晚上，我想的是等饭吃到一般的时候就先离席，然后三姐你瞅准时机找机会单独跟凌风表哥搭上话，让她跟着你一块儿来找我，你说好不好？” 陆颜玉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你要去哪儿藏着去？” “以前我去过唐王府几次，府里梅园的东南角有一座假山，那里正好可以说悄悄话，不会有人刻意经过，所以我想把地点定在那里。” 陆颜玉心想，果然这个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连地点都那么隐蔽，确实够严实的，于是又点了点头，“好，就去那儿，我只需告诉凌风表哥地点就可以了是不是？” 陆颜玢摇头，“不行，三姐你可得陪着我。” “这样的事我怎么陪，有外人在你好意思开口吗？”陆颜玉可不想去当一千瓦的大电灯泡。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又没说让三姐你当着我们的面，你只需要在梅园稍等即可。” 陆颜玉哑然，说来说去，她这个电灯泡是当定了，可是怎么每回一有人跟李凌风表白她都要在场呢，再是冤家也没必要，真的有难同当，有喜同享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赴宴 转一天到了三月初三，唐王府完颜王妃的寿辰就是那一日了，唐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也是唯一的一个同姓王爷，虽没有什么实权，可是爵位身份摆在那里，也是不容他人小觑的，所以他的王妃过寿，本来仗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想声势浩大的办上一场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唐王和完颜氏都不是喜欢高调的人，于是在请客方面，如威武侯府一样，京城中那些数一数二的大户倒是都收到了同样的请帖，但官阶再往下的那就没有机会了。 唐王府将寿宴定在了晚上，所以那天用过午膳后，威武侯府的女眷才逐一乘着马车往唐王府去，她们去那么早并不是没有原因，原来请帖中说，完颜氏特意让人去请了京城中有名的戏班子搭台子唱戏，请女眷们早去听戏，其实不过就是一起闲话聊天罢了，有男人们在哪还能那么随意畅快，所以男人们只需要在晚上的寿宴开场前到就可以了。 威武侯府的小姐一共四个，本来乘一辆马车足矣，可是陆颜玢不知道怎么跟李氏说的，竟然在车队中又加上了一辆，临出门前，陆颜玢特意跟陆颜玉说了，那辆后加上的马车就是让她俩单独乘坐的。 陆颜玉哪能不明白陆颜玢的意思，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是一颗心‘砰砰砰’，如小鹿乱撞似的了，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能见到心仪的人，而且还要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可不是需要一辆单独的马车来酝酿情绪嘛，再加上陆颜玉这个军师、参谋外加红娘的陪伴左右，两个人正好可以一路子再多商量商量。 坐在马车上，陆颜玉细细瞧了瞧陆颜玢的打扮。今儿确实与众不同，身上穿的是一件翠绿色绣着折枝花卉的偏襟棉袍，下身是逶迤拖地镂金散花长裙，裙子的长度盖上了脚上穿的鞋子，头发则是让人给绾了一个精神的飞仙髻，所缀珠翠陆颜玉从未见她佩戴过，细问下原来是去年李氏给她置办的，因为太过华丽夺目，陆颜玢并未带出来过，可是今儿日子不同。带出来正好可以夺人眼球。恐怕一会儿等李凌风见了也会移不开眼睛吧。 陆颜玉看了看她。再低头看看自己，差别那不是一星半点，还是那件穿了许多次的妃色对襟衣衫和绣着杏花的同色长裙。头发是秋姑姑给绾的垂挂髻，耳边的两绺碎发很随意的搭在脸颊两侧，仍旧是一支簪子横插在中间，在秋姑姑的坚持下加上了两朵细小的珠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秋姑姑说今儿的场合有那么多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小姐们参加，再稍微打扮的艳丽一些看起来会更好，毕竟威武侯府的小姐也不能失色他人太多，可是陆颜玉却没什么心思打扮，今天她自动将自己的位置降为配角，站在陆颜玢的身边。就是要衬得她更加出众，既然说帮忙了，那就一定要帮忙帮到底。 “三姐，我现在好紧张啊，一会儿见了凌风表哥该不会口吃吧？” 陆颜玢说着将她的小手搭在了陆颜玉的手背上，确实是冰凉的，陆颜玉反手拉住她，还感觉到了陆颜玢手心里那层细细的冷汗。 “看你的手都凉成什么样儿了，带汤婆子了吗？”陆颜玉握着她的手问道。 陆颜玢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出门的时候还记着带呢，可是临走的时候一紧张又将汤婆子放在娘亲的屋里忘了拿了，刚才上了车才记起来。” “你啊你啊，平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家七小姐去哪儿了，没想到也有你紧张害怕的时候呀，还真是难得。”陆颜玉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将自己右手正带着的抄手递给了她，“快捂上这个，里面都被我捂暖和了。” 陆颜玢也没客气，接过抄手来就带上了。 “三姐，若是等我跟凌风表哥表明心意的时候，他…他不喜欢我拒绝我，那可怎么办啊？”陆颜玢还是有点儿担心，这个时候患得患失倒也正常。 “之前我不都跟你说了，威武侯府的七小姐，我最可爱的七妹如此出众，若是凌风表哥会拒绝你的话，一定是这里有问题。”陆颜玉指着自己的脑袋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逗得陆颜玢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希望一切都如三姐你猜想的这样吧。”陆颜玢含羞说道，然后便沉默的靠在了陆颜玉的肩头，那是从未有过得恬静。 陆颜玉想着爱情的力量可是真伟大，生生的把一个跋扈的小姐变成了温柔的可人，李凌风这会儿兴许真的会拜倒在陆颜玢的石榴裙下吧，他们会在互诉衷肠的时候有什么亲昵的动作吗，虽说古人都保守，可是亲亲抱抱这样的举止在没人的情况下应该也会有吧，想到这儿，陆颜玉禁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天夜里被李凌风无意蹭到的地方，然后一丝酸楚悄然爬上了心头。 从威武侯府到唐王府的路本就不远，马车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就到了，这次威武侯府的女眷上到老夫人，下到小辈儿的那些小姐全体都出动了，七个人一共用了四辆马车，俱停在了唐王府的门口，田氏一个人乘坐一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多，一一下了车，然后才将她稳稳的扶了下来，完颜氏和李依琳早就在门口迎接客人了，往常并不愿意掺合到女人堆儿里的李凌风竟然也来了，负手站在门口，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在盼着谁的身影。 田氏的身后跟着的事她的两个儿媳妇儿张氏和李氏，余下的四位小姐都跟在后面。 田氏一见着完颜氏就要福身行礼，其实按照身份地位来说，完颜氏受下这一拜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田氏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出自威武侯府，又是皇帝亲封的诰命夫人，所以完颜氏一见她这样立刻赶在前面搀扶住了田氏的胳膊。 “老夫人这是做什么，今儿是我的喜事，你能来贺贺我的喜，我已经很高兴了，可不许多这些虚礼。” 田氏知道完颜氏一定会扶她，所以顺着完颜氏的意思便也没再坚持，“老身多谢王妃。” 田氏虽然可以不拜，但她身后的一众老小女眷亲随的却还得将礼数行到了，于是由张氏和李氏打头，一一行了礼，完颜氏也是笑着让她们起来。 “王妃，今儿老身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是威武侯府的一点儿心意，还望王妃能喜欢。”田氏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莺儿，莺儿会意将手里一直捧着的锦盒呈了上来，一只手端着低部，一只手打开了盒子，硕大的东珠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东珠的珍贵完颜氏怎么能不知道，不过面上却依然保持着镇定的神色，微微上翘的嘴角表达了对这份寿礼的喜欢，和对送礼人的尊重，恰到好处。 “老夫人每次都这么客气，去年的宋锦连皇后娘娘都说好，今年又送来如此珍贵的东珠，这让我如何能收啊。” 都是场面上的话，田氏明白，于是又说道，“东珠珍贵，正好可以衬托王妃的尊贵，还请王妃一定要收下老身的这份心意。” 完颜氏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这回也没再拒绝，回头冲丫鬟点了点头，那丫鬟便上前来扣上了锦盒的盖子，将锦盒接过来抱在了自己手里。 “那我就多谢老夫人了，老夫人快里面请吧，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茶水点心也准备好了，你先进去稍作休息，我一会儿就来。” 完颜氏命身边的嬷嬷带着田氏进去，她还得在府门口等着迎接别的客人。 一众人很有秩序的跟着前面打头的嬷嬷往里走，到了陆颜玉这里，李依琳早就憋不住了，一见她高兴地迅速扑了上去，也顾不得其他人异样的表情。 “颜玉表姐你可来啦，我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呢。”说完又转过身对完颜氏说道，“母妃，外面太冷了，我就不陪您等了。”说着拉过陆颜玉的胳膊，就要往里走。 陆颜玉不太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完颜氏，完颜氏也是露出了一幅不知道该拿李依琳怎么办的神情无奈极了，又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错过完颜氏，这才看见后面站着的李凌风，依旧是万年冰封的脸，表情几乎为零。 陆颜玉还没忘记陆颜玢的嘱托，一看见李凌风，立刻将自己身后站着的陆颜玢推到了前面，四位小姐一同给李凌风福了身，陆颜玢早就红了脸蛋。 “凌风表哥，好久不见啊。”陆颜玉害羞的打了声招呼。 李凌风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不久，正月里还见了。”随着视线下移，李凌风竟然看见了陆颜玢手上带着的抄手，那不正是他去踏雪斋找陆颜玉时给她送去的那个嘛，说是李依琳送的，其实不过是借口，陆颜玉的抄手丢了的那晚，李凌风就暗自将这事记在了心里，第二日亲自挑选了皮毛，让匠人们加工的，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这样的不知道珍惜，还随手送了人，李凌风暗自在心里想，哼，今儿的寿宴他非得找机会单独念叨念叨她才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看戏 威武侯府的女眷被丫鬟带着去了花厅，那是一个一次性能够容下百十号人的会客厅，只有有大型宴会的时候这里才会开放，所以陆颜玉来小住了两次，都没有去过那里。 到了花厅门口，远远的望去那是一个二层的建筑，雕栏画栋，甚是华丽，门口的匾额上写的是‘暖香坞’，可是丫鬟却说这里是花厅，陆颜玉微微的好奇，便问了身旁的李依琳。 “这里一直都叫暖香坞，后来被母妃用来做了一段时间的花房，平日里饲弄花花草草什么的，那时大家便改这里叫花厅，意思言简意赅，可是饲弄植物那也只是母妃一时兴起想到的，后来兴趣淡了，就不怎么来了，这儿又被改了回来，不过它原先的名字已经很少有人叫了，大家还是唤这里作花厅，习惯而已。” 陆颜玉‘哦’了一声，心里想到原来完颜氏也是三分钟热度的人，李依琳这点儿倒是真的随她。 进了花厅里面，好几张吃饭用的圆桌已经摆放妥当了，丫鬟下人们来回奔波洒扫准备，不过他们一看见有客人进来，不管是干什么的都是立刻停下了手中正忙着的活，福身请安，规矩没得挑，正好也折射出唐王府的家风不错。 在前面带路的丫鬟极恭敬的跟田氏说道，“老夫人，女眷都在二楼，请您随奴婢这边上楼吧。” 田氏笑着说了声‘好’，依旧跟在那丫鬟的身后。两边跟着的张氏和李氏一听要上楼梯了，于是很默契的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田氏的胳膊，在外面。这对妯娌表现的倒是很得体，一幅其乐融融的样子。 缓缓的上了二楼，原来威武侯府并不是第一个到的，陆颜玉看过去，第一个便看见了廉王府的夫人钱氏，在她身边站着的正是秦莹盈盈。 廉王府的老夫人已经过世了，廉王爷虽有姨娘妾室，可在大场合下并不将她们带出门，廉王爷膝下也有三个儿子，老二和老三分别就任外省。并不能常常回家。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钱夫人主管府中后院大小事物。她一出场代表的便可以算是整个廉王府的女眷了。 钱夫人见田氏来了，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福身请了安。“老夫人您来啦，许久不见，您可还是那么年轻啊。”说完又跟张氏和李氏分别颔首笑了笑，如今她跟张氏算得上是亲家，钱氏的外甥女钱依蝶嫁给了陆衍武，这门亲事还是钱氏亲自去跟哥哥嫂嫂说的，所以这回见了张氏倒似更亲一些了。 “就你会说话，我哪里年轻了，你倒是仔细说与我听听，你瞧。这肉皮都松得跟什么似的。”田氏见了钱夫人也不外道，笑哈哈的假装跟她叫起真儿来，引得周围的小辈儿也跟着乐了。 钱夫人扶着田氏拣了张靠里的椅子坐了下来，嘻嘻哈哈的说了许久，田氏突然想到前几日钱依蝶来告假说钱府的老夫人，也就是钱依蝶的祖母，钱夫人的亲娘身子又不好了，之前钱依蝶和陆衍武仓皇的成亲就是因为这位祖母，大夫都说了老人的身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为了让老夫人高兴，所以钱依蝶才成了亲，成亲后听说她的身子竟然一下子好了许多，可是年刚过完，病情反复，又加重了，这次恐怕是真的熬不下去了，所以钱依蝶来告假想回去伺候祖母的时候，田氏痛快的答应了，还说让陆衍武一并回去尽孝，所以这也是钱依蝶今日没能一起来的原因，如今看见钱氏，田氏也顺便问候了一下钱家老夫人的病情。 一说到自己的老娘，钱氏的面色立刻忧郁起来，“大夫说，大概也就这几日了，药都喝不下去了…”还没说完，她就掏出袖管的手帕，擦了擦眼角要留下来的眼泪，“我也回娘家住了好几天了，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本来今儿我想着递了寿礼人就不来了，可是您也知道如家廉王府的女眷只有我能出面，所以思虑之下，这不就带着莹莹来了嘛。” 田氏和张氏李氏俱都安慰起钱夫人来，她们说来说去净说些严肃的话题，小辈儿们自然觉得没趣，便都聚集到另一边，叽叽喳喳的聊起了别的。 李依琳向来有话直说，她仔细看了看陆颜玢的打扮，毫不掩饰的夸赞了她几句，“今儿玢儿的打扮倒是与平时不同呢，远看还好，近看真真的觉得异常华丽耀眼，衬得人也更漂亮了，这一水的琉璃珠翠，可是价格不菲呢吧。” 陆颜玢还沉浸在刚才看见李凌风的欢喜中，脸颊上的红色还没有完全退下，现如今她在心里早就认定李依琳是她的小姑，所以还是用略带含羞的声音回答道，“多谢依琳表姐夸赞。” 除了陆颜玉站在一旁神色自若，剩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陆颜玢今天的变化很是诧异，李依琳朝陆颜玉偷来询问的目光，陆颜玉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谁都没发表什么意见，唯独陆颜琴傻乎乎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七妹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能如此轻声细语的讲话。” 陆颜玢听了这话，立刻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陆颜玉站在一旁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千万别发脾气，这毕竟是别人在府里，陆颜玢明白陆颜玉的意思，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很明显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脾气，一系列动作结束之后，竟然意外的恢复了笑脸，“六姐这话说的奇怪，平日里我在府里也是轻声细语，不过那是对喜欢的人，若是看见了讨厌的人…”陆颜玢说到这儿拉了一个长音，盯着陆颜琴狠狠地看了足足三秒钟，然后才缓缓吐出后面的话，“粗身粗气那也怪不得我了，你说对吧六姐？” 陆颜琴再傻也听得出陆颜玢嘴里说的讨厌的人就是指自己，她心里生气，不过毕竟先出言不逊的人是她，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回什么了，雨水只得翻了个白眼不再讲话。 这边正说着，又听楼下传来了丫鬟下人们整齐划一的请安的声音，大概是又有人到了，楼上的人便都住了嘴朝楼梯口看去，没过多久就看见忠义侯府的女眷出现了。 打头的夫人们一来到自然是直接去跟田氏还有钱夫人她们打招呼，而赵欣媛和赵莲媛则是在请安后也凑到了一边的小姐们堆里来。 自打上次陆衍武成亲那次，赵欣媛主动跟陆颜玉示好后，两人之间是没了什么恩怨，面上说得过去，可是陆颜玉却不愿意跟这样心计深沉的人交往，虽然赵欣媛跟她热情的打了个招呼，陆颜玉却只回了她一个很是牵强的笑容。 没过多时，睿王府的女眷紧接着也到了，一堆人中陆颜玉只认得孟子兰，不过也仅限于陆英去年过寿时看她她抚过琴。 还有尚书府、宰相府的女眷，人很快就到齐了，完颜氏也是重新换了一身更为华贵的衣裳出现在了花厅，戏台子上也已经准备妥当，完颜氏一进门就招呼着大家都落座。 完颜氏是今日的主角，而且她的身份地位也是所有人中最高的，所以毫无疑问她坐在了戏台子前最靠前也是最最中间的桌子的主位上，跟她同一席的还有各府最年长的夫人，田氏也在其中。 剩下的辈分再低的，如张氏李氏这样的另开了两桌，再往后就是陆颜玉这样的小辈们，也是两桌。 一共五桌呈金字塔一样的排列，等大家都做好了，戏台子两侧便有两队丫鬟，手里拿着托盘鱼贯而出，往每张桌子上都摆上了一样的茶水点心瓜子之类的吃食，然后才退下。 下午就是为了看戏，所以女眷们才提前齐聚一堂，戏班班主将戏单子恭恭敬敬的呈到了完颜氏那桌，完颜氏出乎大家意料的没点跟寿有关的段子，倒是点了一出巾帼女将。 “今儿来的都是各府的女将，我可不是得点点儿跟今儿的情境有关的戏嘛。” 此话一出，整个厅里的夫人小姐们都是乐成一团，陆颜玉也跟着在心里赞叹，完颜氏的才情果然非凡，若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情商高了。 接下来跟完颜氏一桌的几位老夫人都轮流点了戏，然后便是锣鼓奏乐声起，角们上场，戏正式开始了。 这戏一唱起来就是将近两个时辰，陆颜玉对这个本来就不怎么感兴趣，无聊的她一整个下午都在喝茶，等到第三出戏结束后她终于憋不住了，想去如厕，李依琳一早被丫鬟叫着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一直没有回来，她看了看一旁已经紧张的不行的陆颜玢，陆颜玉想着还是别打扰她了，于是只是一个人悄悄的起身，带着冬梅离席了。 花厅很大，设计的也很复杂，并不认识路的陆颜玉自然找不到更衣的地方在哪儿了，从楼梯处顺着下楼，本想找个丫鬟问问，可是不知怎的，一楼的丫鬟都消失不见了，总不能找个小厮打听这样的事吧，于是陆颜玉顺着人群眺望过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李依琳，哪知就这么一瞭望，竟然发现了许久不见的李凌海，他不知在跟李凌风说着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ps： 祝大家情人节＋元宵节快乐！没对象的马上有对象，有对象的更加幸福，吃个甜甜的元宵，2014的生活更加甜蜜哦！！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宴席 李凌海和李凌风正在讲话，两个人说得很投入，陆颜玉连着挥了两次手，李凌海都没有看到，可是这边陆颜玉又急着去更衣，所以一时间也顾不得再停留，匆匆的出了一楼的大门，往外面去了。 本来想着更衣回来顺路再去跟李凌海打声招呼，可是也没过多久，等陆颜玉收拾妥当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那两兄弟又突然不见了，陆颜玉纳闷，这俩人跟会法术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嗖嗖的就不见了，算了，兴许等一会儿开了席，还能再看见李凌海，现在就不着急叙旧了吧。 陆颜玉带着冬梅悄悄的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发现最后一出戏已经进入尾声了，可还没见李依琳回来，而陆颜玢呢仍旧沉浸在她自个儿为自个儿塑造的紧张氛围中，两只手将手帕攥得更紧了，眼珠子虽然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正在打斗的戏子，可是思绪大概早就穿越到两个时辰以后了，那可怜的帕子被她拧得几乎变成了麻花，陆颜玉看着她这幅样子，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跟她说点儿什么好宽宽她的心，就在犹豫的时候，李依琳却突然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这么久你去哪儿啦？”陆颜玉压低了声音问道。 李依琳将身子靠向陆颜玉那边，也压低了声音，“这个嘛…秘密。” 陆颜玉幅度很小的转头看了一眼李依琳，这丫头一脸的神秘感。还有得意的神色悄悄爬上眉梢，自从跟她的关系变得很好很亲近之后，李依琳就几乎没有什么瞒着自己的，本来陆颜玉就不是那么容易好奇的人。可就是忍不住李依琳这样的挑逗，反倒是弄得她自己很想知道李依琳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陆颜玉的睫毛上下闪动，求知欲已经呼之欲出了，李依琳看着陆颜玉这幅模样，究竟是没有忍住，悄悄泄露了一点儿内容，“颜玉表姐，今儿寿宴过后你就别回府去了，就在我这儿住一晚吧，其实…我父王给母妃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我刚才就是去忙这个惊喜去了。不如等客人都走了。你也留下来一起见证吧，绝对不会吃亏哟。” 陆颜玉一听，原来这秘密就是唐王跟完颜氏之间的小浪漫。平日里见两人极其恩爱，只是没想到竟然恩爱到了这种地步，两人均过了而立之年，膝下又有了两个子女，唐王还能做到如此绝对可以算的上是这个时代模范丈夫之最，陆颜玉忍不住露出一个惊慕的笑容，可是这样的场合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参加了。 “今儿就算了吧，这样的日子，还是留给你们一家人好好的享受，我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就是了。” 李依琳还想再劝陆颜玉，可是这时戏台子上突然来了一声锣音，原来是今儿下午的所有戏都演完了，戏子们一个个秩序井然的重新回到台上，站成了好几排，随着一声‘恭祝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所有的人同时跪了下去三叩首，完颜氏自然是喜笑颜开，只一个字‘赏’，便从后台上来了两个双手端着托盘的丫鬟，每个人的托盘里都放着码的整齐划一的银锭子，每一锭差不多都有十两，戏台子的角们一见这阵仗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等班主接过赏钱后率领一众戏子下台，今儿的戏才算彻底结束了。 眼见着窗外天也傍黑，紧接着而来的寿宴也拉开了帷幕，每个人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又有丫鬟将桌上吃剩的点心瓜子和茶杯都撤去了，这才开始上菜。 完颜王妃的寿宴，所上的菜式自然是不同凡响，竟然比之前陆颜玉唯一一次去皇宫时皇帝的赐宴还要更精致一些，更有些菜式是陆颜玉穿越而来那么久都没有见过的，就比如那道用水晶碗盛着的凉菜，上面淋的酱汁看起来就很独特，等冬梅为她布了菜，陆颜玉用筷子沾了一点儿那白色的粘稠物细细一品，难道是…沙拉？ 陆颜玉赶紧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沙拉可是清朝后期随着西洋人高频的出入中国后，逐步引进的洋调料，在这儿又怎么可能出现呢，不过这个东西品尝起来味道很好，陆颜玉忍不住吃了许多。 完颜氏那一桌上，气氛看起来很融洽，几个老夫人频频举杯像完颜氏敬酒，完颜氏则是来者不拒，一一应下，看着一杯一杯的白酒被完颜氏仰着脖子灌下去的时候，陆颜玉都惊呆了，果然是来自塞外的女中豪杰，这酒量千杯不醉呀。 李依琳看起来并不担心她的母妃，一边吃还一边还不忘安慰陆颜玉，“颜玉表姐你别看了，我母妃的酒量可是不输塞外草原上的男子呢，你放心吧，就这一点，只是九牛一毛。” 二楼的女眷正热闹着，突然李凌风从楼梯处现身，直奔了完颜氏那边。 李凌风的身份是唐王府的世子爷，且不说别的，光是那出众的外表就足以吸引在场的年轻姑娘为之侧目，今儿他穿了一件白色素面的长袍，藏青色蟠螭纹的腰带束在腰间，腰带上坠了一个卷云样式的玉佩，下面是一双简单的黑色长靴，加上被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简直可以秒杀众多少女的一池春心，连陆颜玉都忍不住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再看旁边的陆颜玢早就已经看呆了。 李凌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完颜氏，俯身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完颜氏笑着点点头，回应道，“好，去告诉你父王，我这就去。” 李凌风得了回话迅速的离开了，可是在场有几位小姐竟然不太优雅的将脑袋探向了楼梯的方向，眼神追着李凌风的背影不肯散去，陆颜玢红着小脸不停的喘粗气，显然是心潮澎湃的状态。 “各位夫人，刚才风儿来说，楼下的几位大人都急着跟我喝一杯寿酒呢，既然大人们赏脸肯来，我也不能薄待了不是，夫人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在座的夫人们听了俱是笑着点头，完颜氏便起身带着丫鬟下楼去了，看她走起路来仍旧是步步生风，陆颜玉感叹，刚才李依琳真的是没有吹牛，完颜氏已经喝了那么多杯了，还能如此来去自如，确实是好酒量呢。 完颜氏离开，楼上的夫人们仍旧没有闲着，这个时候就不用遵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了，宴会本就是供人闲聊胡扯的地方，所以就听钱夫人那桌上，不知是谁问起了秦逸亭跟昭阳公主的亲事。 听钱夫人说起这事时的语气倒还颇为自豪，听她说圣旨是上个月二十六下的，婚期定在九月，中间如此长的跨度足以看出来公主出嫁的隆重，竟要准备半年有余，不知道这样的亲事会有什么样的阵仗呢。 “那成亲后昭阳公主是跟着你们一起住在廉王府还是另辟府邸呢？”又有人追问道。 “本来皇上的意思是另辟驸马府供他们小两口居住，城郊的景园正合适，风景也怡人，可是昭阳公主却坚持要跟我们住在一起，说是方便奉养，而且人多住在一起也热闹，皇上宠爱昭阳公主，所以也就答应了。”钱夫人缓缓地吐出这段，周围坐着的夫人一听这样，都是纷纷点头称赞，看得出钱夫人脸上溢于言表的自豪之情，昭阳虽是公主，金枝玉叶，可却十分的懂事，怪不得钱夫人会对这门亲事如此的看好。 陆颜玉听着那些个夫人们闲聊的八卦正起劲呢，突然被身边的陆颜玢拽了一下衣袖，陆颜玉朝她看了过去。 “三姐，我去更衣。” 陆颜玢并不是真的要去更衣，这话是跟陆颜玉之前对好的暗号，意思就是时间差不多了，她先出去等着，稍等片刻，陆颜玉再去找李凌风前来，陆颜玉看了看外面的天，漆黑如墨，酒也吃到了一半，时间刚刚好，于是朝陆颜玢点了点头。 陆颜玢装作若无其事的环顾四周，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起身往外走，伺候她的丫鬟自动的跟在了身后也要往外走，陆颜玢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跟着了。 眼见着陆颜玢消失在了楼梯口，陆颜玉的心也不自觉的揪到了一起，又坐了半刻钟，陆颜玉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也站起了身来。 李依琳见状一把拉住她，“颜玉表姐你去哪儿？” 陆颜玉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我去更衣。”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啊？”李依琳说着也要起身。 “不用了，我...我去去就回，很快的。”陆颜玉说完嗖的一下转身就走了，留下手还放在半空中的李依琳不知所措。 陆颜玉匆忙的下了楼，一楼显然比二楼热闹多了，敬酒劝酒之声不绝于耳，因为被屏风隔着，陆颜玉并看不清李凌风到底在哪儿，正愁着要怎么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竟然从最东边的石柱后面走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崩溃 陆颜玉躲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李凌风，他从石柱后面出来时面颊是红扑扑的，尤其是眼睛下方颧骨两处，看来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了，不过看他行走时的步伐依旧稳当，倒也不像醉了的样子。******$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看着李凌风往外走了，陆颜玉急着要跟上去，可是这种时候又是这样的事，冬梅跟在身后就有点儿不太妥当了，于是陆颜玉转过身去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你先别跟着我了，但也别回楼上去，要么就转几圈，有么就找个地方待一会儿，等…大约半个时辰再回到这儿候着我就行了，若遇到熟人问我，你就说我去更衣了，别的一概不用提。” 冬梅看主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可是又不能询问，于是只点了点头，“刚才奴婢听麦儿说花厅有供吓人休息的小屋，奴婢就去那儿等着小姐吧。” 陆颜玉说了声‘好’，转身就要走，冬梅在后面实在觉得不放心，又小声追加了一句，“小姐小心。” 陆颜玉停下脚步，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去以身犯险，你且放心就是了，我去去就回。”说完，陆颜玉再不敢耽搁了，赶忙追着小跑了出去。 一出门陆颜玉恰巧看见李凌风的背影消失在了花厅东面走廊的拐角处，生怕一会儿会找不到他，所以陆颜玉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转过拐角处，又见他往前去了花厅的后院，那里也有长长的回廊。只不过地面稍微往上倾斜，直通假山半山腰处的一个两层的四角凉亭。 趁着月色浓重，陆颜玉跟在李凌风的后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她本想追上去之后再喊住李凌风的。可无奈人家腿长脚快，陆颜玉紧赶慢赶也没有追上去，眼见着李凌风又消失在了凉亭边上，陆颜玉这回换上了跑的，再追不上他，恐怕在梅园里等着的陆颜玢该心急如焚了。 陆颜玉跑到凉亭的台阶处，这才发现在浓重的夜色里，李凌风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人影都不见了，陆颜玉心里急得要命。四处张望。四周虽有亭台楼阁和假山。不过所幸都很开阔，根本藏不下什么人，陆颜玉左瞧右看的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只能叹了口气郁闷的转身准备回去。 哪知这一转身，她的脑袋一下子撞上了一堵肉墙，“哎哟”，她惊呼一声，捂着脑门立刻抬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陆颜玉吓得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没摔倒在地。 “你怎么在我身后？” 原来那堵肉墙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陆颜玉苦苦寻找的李凌风，此刻他正如鬼魅一般的站在那儿，两只胳膊环在胸前。带着一丝邪性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颜玉左手扶住胸口，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歪着头看向李凌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质问起来，“刚才一直都是你在引着我往这儿走的是不是，你早就发现我跟着你了是不是？” “是。”李凌风倒也不遮掩，直接给了陆颜玉一个肯定的答案，“本来我还以为你在我后面是巧合，没想到我拐了那么多弯你还在我后面，原来是在跟踪我，所以，快说吧，为什么跟踪我？” 陆颜玉翻了个白眼，狠狠的看着李凌风，“你以为我愿意跟踪你啊。” “那要不然呢，有人逼迫你吗？”李凌风说到这儿，略微停顿一下，脸上依旧带着邪魅的笑容，他的身子缓缓地往前倾斜，跟陆颜玉身体的距离越来越近，“要不然是你暗中喜欢我…所以才会这么大半夜的独自一路跟着我，伺机跟我接近，想占我的便宜。” 李凌风此话一出，陆颜玉瞬间一脸黑线，眼前的这个家伙又开始耍弄他的油腔滑调了，正如第一次在威武侯府见面时那样，看起来完全就是个纨绔子弟、登徒子似的，眼看着他的脸就要贴上自己的脸了，陆颜玉竟然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研究自己心理活动的时候，于是陆颜玉迅速的往后退了三步。 “别自作多情了，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喂，你现在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陆颜玉绕过李凌风就径直顺着回廊往回走。 李凌风转过身来看着陆颜玉的背影，还是保持着刚才环臂的姿势，他在后面喊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啊，你带我去哪儿啊？” 陆颜玉头也没回，只回答道，“跟我走就是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李凌风还是跟上了陆颜玉的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花厅的偏门，就往梅园去了。 一路无话，陆颜玉在前面走着，李凌风在后面跟着，眼见到了梅园的月亮门处，李凌风却突然说什么再不肯往前走了。 陆颜玉看着不过是一墙之隔，她就可以交差完事了，可又碰上李凌风这样难缠的，不免心里急躁起来。 “喂，你快点儿走啊，磨蹭什么呢，前面就到了。” 其实，李凌风走了一路，走到这儿是有点儿明白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心里疑惑，很想问个清楚。 “你快点儿说到底要去哪儿，去干什么，这里黑不隆冬的你什么都不说我就跟着你走了，说不定一会儿突然出来几个大汉要绑票我，到时候我不就束手待擒，任你们宰割了，这样不明不白的事我可不干。” 李凌风又说了几句玩笑话，陆颜玉觉得他是在耍赖皮，于是右手冷不丁的伸过去抓住了李凌风的衣襟，使了力气，就要拽着他往前走，李凌风站在那儿，也是没想到一个闺阁里的小姐竟然敢对男子动手动脚，于是被她这一下拽的一步没站好，就斜斜的倒了上去。 李凌风的个子比陆颜玉高出几乎一个头，这么个庞然大物压下来，陆颜玉吓得赶忙将手臂伸了回来，往旁边一躲。 李凌风也是在同一时刻停住，好不容易站稳脚步，他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被一个丫头摆了一道，不免有点儿郁闷，“喂，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去抓男人的衣服，就不怕坏了自己的闺誉？” 陆颜玉在黑夜里吐了吐舌头，她自己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去抓他，虽然话是没有顶回去，可还是小声的嘟囔了几句，“谁让你不听我的呢。” “你嘟囔什么呢？”李凌风听见她在自言自语，于是追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凌风表哥，你就快点儿跟我走吧，我求你了。”陆颜玉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李凌风见她这样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于是扬了扬头，示意她继续带路。 两个人折腾半天，这才穿过月亮门，进了梅园，顺着小路，往梅园一角的假山处走去，等到了假山下，陆颜玉故意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我们来了。” 片刻过后，就是陆颜玢低着头含羞的从里面出来了。 李凌风一见是陆颜玢，立刻明白了陆颜玉引他来这里的用意，心里一股无名火噌的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他在黑暗里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心里咒骂道，这个傻女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七妹，我就在那边的月亮门处等你，你们长话短说。” 陆颜玢听后点了点头，又害羞的别过脸去，陆颜玉见也交待完了，便低着头从李凌风的身边走过去，顺着原路折返回月亮门。 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陆颜玉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久，好不容易到了月亮门，她快速的穿回去，躲在了门墙的后面，心里是万分感慨。 到了这一步，她才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李凌风是有好感的，或者，说喜欢能更贴切一些，她扪心自问，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在心底发芽的，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以前自己想法设法的不想去面对，总以冤家为借口，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正是这个冤家闯进了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叩响了她的心窗，可是现在她又在干什么呢，竟然把喜欢的人推向别人的怀抱。 陆颜玉在心里一万个不希望李凌风跟陆颜玢在一起，可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七妹，即便他们两个人没有结果，那么自己就能放心大胆的去爱了吗，若是被陆颜玢知道，难免不是一场暴风雨，又难免不会怀疑自己在撬她的墙角，到时候跟陆颜玢闹翻，终归对自己有许多不利。 想来想去，陆颜玉此刻就像是被一千只蚂蚁啃食一样，浑身上下都难受，简直度秒如年，她禁不住自己的脑袋瓜又开始胡思乱想，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还没说完，会不会陆颜玢已经诉完衷肠，现下又换了李凌风表达爱意了，两个人你侬我侬，亲亲我我，该不会已经抱在一起了吧，想到这里，陆颜玉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发散性思维了，脑袋里只剩下假山后面那两个人口舌纠缠的画面，眼见自己就要防线崩溃，突然传来了一阵慌张的脚步声。l3l4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拒绝 本来陆颜玢就已经害羞的不成样子了，这边陆颜玉一走，她更加的不知所措，心里埋藏的那些话已经反反复复念叨了半个多月，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傻乎乎的盯着李凌风的脚。 因为不敢正视，所以她并没看到，李凌风目送陆颜玉消失在月亮门处时眼睛里放出的火苗，那火苗噼里啪啦烧得正旺，这个时候恐怕不管陆颜玢要说什么，对于李凌风来讲都是聒噪如丰干饶舌一般。 安静了两秒，倒是李凌风先开了口，语气冷得能冻死人，“有事吗？” 陆颜玢依旧不敢抬头看向李凌风，两只手攥着被拧得如麻花一样的手帕，手心里全是湿汗，她企图强装镇静，可是头上戴的一只垂着珠花的簪子却出卖了自己，那珠花摇摇晃晃正好说明主人全身都在颤抖。 “凌…凌风…表…表哥…我…”陆颜玢欲言又止，结结巴巴只讲了几个字，她就已经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似的，左手紧贴着裙摆，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还有事。”李凌风不耐烦的看着陆颜玢身后的假山石，在这之前，陆颜玢的身份是自己的表妹，虽然有的时候难免骄横，可是性格也算爽朗，并没有什么心计，跟李依琳颇有几分相似，所以李凌风对她也如妹妹一般的疼爱和迁就，只不过现在，他却没有办法再心平气和的跟陆颜玢去交流了。显然这丫头动了别的心思，为了尽快遏制她这种不该出现的想法，李凌风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的拒绝，拖泥带水反倒对她伤害更大。 “凌风表…表哥。玢儿想着或许…或许…”陆颜玢终于鼓足勇气，想要表达藏在自己心中许久的倾慕之情，可是刚抬头就对上了李凌风冷冽的眼神，那些话又一下子被吓得全部吞了回去。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换我先说吧，七小姐，你心里想的所有我都一清二楚，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不该有的想法最好不要有，话还没说出口。那就还有回环的余地。等一切敲死了。也许受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呢。” 李凌风也不用说别的，一声‘七小姐’便将两个人的关系瞬间拉远了许多，这就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把陆颜玢拒之门外的意思了。陆颜玢听了这话，不免被惊得连着后退了两步，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这些话却已经变成了挥之不去的烙印，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上。 “凌风表哥，你..你明白我的意思？既然明白…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吗？”陆颜玢从震惊变成心痛，现在又变成了满腔的委屈，自己哪里不好了，就让李凌风这样的瞧不上。 李凌风拿出前所未有的镇定，缓缓说道。“你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但是对于我来说，你仅限于是我的表妹，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儿女私情，所以，也请你收敛心思，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 陆颜玢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眼泪就在她的眼眶中来回打转，可是陆她却想继续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凌风表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可惜，我并不喜欢你。” 李凌风一丁点的情面都没有留给陆颜玢，这样无情的话让陆颜玢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决堤，顺着脸颊喷涌而出。 陆颜玢这一哭，倒是惹得李凌风有点儿无措了，本来是想狠狠地拒绝了这丫头，断了她的念想，让她以后都安分守己一些，这也是为了她好，可是现下陆颜玢梨花带雨般的一哭，李凌风禁不住的声音软了一些下来，“玢儿，今天的种种我就当从来没有听到过，你回去之后快些断了你的念想吧，我们还是表兄妹，以后我不会对你有什么成见，一切还照着以前那样。” 李凌风此话一出，陆颜玢泪眼婆娑的看向他，看她的样子依旧有许多不甘，她的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还有话要说，“凌风表哥，是不是你心中已经有了别人了，所以今天才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李凌风听她这样一问，一下子有些发愣，却保持着应有的平静，回答道，“没有，你别多想。”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脑海中却立刻浮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从未有过的心悸感蓦然冲上心头。这些年爱慕李凌风的女子不少，其中也有如陆颜玢这样胆子稍大一些的，明里暗里的给过他一些暗示，可是李凌风对这些却通通不感冒，视若无睹，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里到底在等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出现，直到那个丫头突然间的闯进了他的生活，看起来蛮横的不得了，有时又有些暴力，有时倔强得让人牙痒痒，满脑子的天马行空，总之全然不像一个大家闺秀，但就是这么一个女子，这个被自己无奈的叫做冤家的女子，就这样安然的住进了自己的心房，李凌风想到这儿又突然有股子闷气发不出来，可是那个丫头竟然敢将自己推给别人，看他一会儿怎么收拾她。 “我…我不信，如果表哥你…你心里没有想着别的人，怎么会拒绝我？”陆颜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幅不搞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站在李凌风身前。 “你想多了，其实不管我心中有没有人，我都不会喜欢你的，玢儿，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回去之后立刻打消心中不该有的念头，安分守己，以后自有良缘等着你，只是这个人一定不会是我。” 李凌风说完就将头摆过去，再不肯看陆颜玢一眼，陆颜玢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期盼已久的表白，结果竟然是被狠狠地拒绝，她咬紧牙关，仓皇地逃走了，此刻，这个地方，还有这个人又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呢。 月亮门外的陆颜玉还停留在崩溃边缘，越想越不着调，谁知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还没等陆颜玉看明白，极度难过的陆颜玢哭着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消失了在浓重的月色中。 看了陆颜玢的表现，陆颜玉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李凌风拒绝了她，陆颜玉不知道此刻应该是高兴，还是应该难过，看了看月亮门，又看了看陆颜玢，显然她更担心如今情绪不稳定的妹妹，所以急匆匆的想要追赶她。 谁知还没撒开脚步，自己的胳膊就被一个人使劲拉住了，陆颜玉回头一看，那正是带着不善眼神的李凌风。 陆颜玉心虚的咽了口唾沫，扯了扯嘴角想解释，可还没等开口就被李凌风拉扯着往反方向走去，他还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说道，“跟我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被李凌风拽着的胳膊传来丝丝的痛感，陆颜玉挣扎着想要跳脱，可是无奈自己是女子，力气始终赶不上男人的，所以只能无奈的被拖走了。 好不容易李凌风停了下来，这才放开抓着她的手，陆颜玉撅着嘴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赶忙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再环视四周，原来李凌风把她带到了不远处的池塘边，在这儿自己还陪着李依琳喂过鱼，可是，为什么来这里，陆颜玉心惊，这家伙用不着这么极端吧，难道要把她淹死在池子里，想到这儿，陆颜玉情不自禁的退后了几步，警觉的问道，“你要干嘛？” 李凌风一看她的架势就知道，这丫头一准没想好事，八成以为自己要报复，既然这样，我也不能浪费你这么好的想象力，干脆入了戏吓你一吓好了，“你说我要干嘛？”李凌风一面说着一面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一步一步的逼近陆颜玉。 陆颜玉看他越来越近，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即便是这样，嘴里还不认输，“我告诉你，我可是会浮水的，你吓唬不了我，就…就算我掉进池塘里，也一样能爬出来…” “是么？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你扔进池塘试试你浮水的本事，你看如何？”李凌风依旧往前逼近，没有给陆颜玉任何逃脱的机会。 越来越靠近池塘的边缘，陆颜玉还真给吓得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其实她根本就是个旱鸭子，哪里会什么浮水，以前在游泳池里带着泳圈还紧张的要命，更别说这样的池塘了，一旦进去那就是有去无回啊。 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陆颜玉瘪着小脸，不情愿的求饶道，“凌风表哥，我错了，那你别把我扔进去。” 李凌风从没见过陆颜玉求饶，这一听倒也觉得新鲜，停下脚步，煞有介事的问道，“说说吧，你哪儿错了？” “我错在刚才在花厅的时候就应该把这事先告诉你一声好了，肯定是你没有心理准备被七妹吓了一跳吧，凌风表哥，我保证以后有这样的事一定先告诉你，这样行了吧？” 李凌风一听陆颜玉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更是有气撒不出来了，阴着脸沉声说道，“看来今儿，我非得把你扔进这池子里不可。” 第一百九十七章 落水 陆颜玉睁着大眼，两排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无辜的看着李凌风，“凌风表哥，有什么不满你就直说嘛，我不过是个传话的，你想责难我也没什么用啊，而且刚才我看七妹是哭哭啼啼的跑出去的，想必也没占什么便宜，你又何必再计较这些呢。” 陆颜玉越说越不靠谱，李凌风耐着性子继续逗她，“我在这儿说你跟我的事，你提玢儿做什么，现在说的可跟玢儿无关，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要不然呢，我还有什么做错的。”陆颜玉心里想，我不过是个无辜的人，白白的被拉来帮忙，没有好处，又饱受煎熬，如今还要受你的责难，真真的是命苦之人呀，下次有这样的事我可不要掺合了。 “好好想，今天我有的是时间让你自我检讨，想明白了，说明白了，我才能放你离开。”李凌风霸道的站在陆颜玉的身前，将她挤在了狭小的两块儿石头之间，石头是那种观赏性的矮石，呈犄角相对的样子立在那里，再往后就是池塘了，陆颜玉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稍稍一动，不是自动钻进李凌风的怀里，那就是掉进水里了。 “好好好，我想还不行嘛。”虽然嘴里说的是软话，可是陆颜玉的小脑瓜却没有往刚才的事上想，而是全速开动，思考逃走的办法。 陆颜玉想着若是硬碰硬，自己根本就不是李凌风的对手，就算再加上两个自己。恐怕也打不过他，所以只好来个四两拨千斤，不如用速度取胜，在李凌风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从他的身体左侧迅速穿过，然后再用右手的手肘击他的后背，想必一个踉跄之后，不但自己能完好无损的避开，这家伙也一定被自己拨弄到池子里去了吧，陆颜玉想到这里已经是相当得意了，为了不让李凌风发现她在想什么，陆颜玉强忍住了笑意，虽然我是有点儿喜欢你，不过也不能让你轻易就占了上风。这也算是报上次在胡同里被你调戏的仇了吧。 陆颜玉做好准备。眨了眨眼。故意放松李凌风的警惕，甜甜的说道，“凌风表哥。我终于想到我哪里做错了，其实就是…” 陆颜玉说到这儿，立刻开始实施计划，一个侧身，真的窜到了李凌风的左侧，李凌风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如此的机敏，还能想到这样的鬼点子脱身，就这样，第一步倒还真的被陆颜玉占了先机。 说时迟那时快。她迅速开始第二步，紧接着就用手肘击中李凌风的后背，李凌风身体像池塘处倾斜，在即将要落入水里的一刹那，他竟然一把揽住了陆颜玉的腰，‘噗通、噗通’两声，两个人几乎同时，落入了池塘中。 李凌风运动细胞超群，浮水是自幼就会的自救本领，当他整个身体掉进水里的时候，身体的本能让他迅速有规则的滑动手和腿，于是他立刻就从池水中浮了起来。 而陆颜玉就不同了，本身就是个旱鸭子，怕水怕的不得了，一进到水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扑腾开了，手脚并用，把想要救他的李凌风也一脚踢飞好远，嘴里也不知道被灌了几口水，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李凌风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她都是吹牛的，压根儿没有一点儿水性，于是也顾不得被陆颜玉又是踢又是打的，飞快的靠近她，用手臂的力量，紧紧的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的锁在自己的怀里。 李凌风看着怀里的陆颜玉还没意识到她已经没有危险了，依旧在不知所以然的乱扑腾，被溅了一脸水的他，这才喊话道，“别动别动，没事了，你死不了了。” 陆颜玉惊魂未定，瞪着大眼珠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凌风的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喂，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自己落水还拉上我垫背。”说完就是一阵急咳，显然是池水喝多了。 “若不是你想出的馊主意想将我推下水去，我会把你也拉进来吗？”李凌风看她不知好歹，不道谢也就罢了，反而怨自己，于是也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 “你…若不是你拉着我非得问这问那还不肯让我走，我会想到把你推进水里的主意吗？” “若不是你将我引到这里来，我会拉着你不放吗？” … … 两个人犟来犟去，没完没了，谁都不肯示弱，这时陆颜玉才意识到自己能浮在水里全是靠的李凌风的手劲儿，只不过就因为这样自己的整个身体几乎跟他的身体贴在了一起，如此不雅的姿势，陆颜玉赶忙用两手推上李凌风的胸膛，嘴里还叫嚣着，“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休想占我便宜。” 李凌风想着正好给这丫头点儿颜色瞧瞧，让她再这么不老实，于是立刻听了陆颜玉的话，松开了手臂，随着腰上力量的消失，陆颜玉迅速沉了下去，又是好几口水被灌进了肚子，她继续扑腾起来，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叫喊着，“你…救命啊…救…命…” 也就短短的几秒钟，李凌风又一次像捞小鸡一样的将她捞了上来，还是用手臂箍住她的腰肢，保持着亲密的姿势。 陆颜玉被气得快冒烟了，这个坏家伙，利用我不会浮水的弱点，竟然敢戏弄我，本小姐不会让你继续嚣张下去的，于是陆颜玉计划使用剩余不多的力气，想抬脚蹬上李凌风的肚子，用反作用力将自己弹回近岸处，谁知在水里扑腾了这么许久，力气已经所剩无几，最后脚只蹬上了李凌风的大腿，又加上水的阻力，只脱离了李凌风的胸膛，可是离近岸处还远呢。 见陆颜玉这个姿势，李凌风立刻明白了她的计谋，于是假装生气的说道，“你这个坏丫头，又是什么馊主意，借力打力你还嫩着呢，本想将你救回岸上，可谁知你如此不知好歹，忘恩负义，那我可就真的不管你了。” 李凌风将陆颜玉一个人撇下，作势要游回岸上，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再次求饶，可谁知第三次在水中没有了依靠的陆颜玉完全靠着倔强的脾气强撑着，无奈所有力气都用光了，即便是想扑腾都扑腾不动了，她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李凌风，可是就是不肯开口求救，就这样，陆颜玉眼见着就慢慢的沉了下去。 李凌风背身已经游到了岸边，本想着磨一磨陆颜玉的倔驴脾气的他，还满心等着陆颜玉求救呢，谁知等来等去，身后竟然没了动静，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李凌风这才突然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了渐渐沉入湖中的陆颜玉的头顶。 李凌风在心中惊呼，坏了！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游到了陆颜玉的身边，两只手同时下水，将陆颜玉捞了起来，看到她已经昏厥过去，李凌风又是急又是气，也顾不得别的了，变换姿势，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脖颈，一只手快速划水，等到了岸边，赶紧将她托出水中，自己也迅速爬上了岸。 看着陆颜玉一动不动的躺在岸上，李凌风刹那间有点儿心慌，刚才真不该跟这个丫头开这样的玩笑，该死的倔脾气，低低头又能怎样，非得以死明志吗？李凌风一抹脸上的水渍，现在得想办法救陆颜玉才对。 李凌风将陆颜玉挪到空地处，又将她的手脚全部放平，单膝跪在一侧，然后将她的下巴扬起，捏住脸颊强行打开口腔，做好救助的准备，李凌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也没想就灌进了陆颜玉的嘴里，两人唇瓣接触的一刹那，李凌风竟不自觉的红了脸，没想到陆颜玉的唇如此柔软，倒让他有了不舍离开的冲动，不过还好李凌风的理智仍旧占据上风，他甩开脑子里不该在此刻存在的想法，又一次吸了一口气，吹进陆颜玉的嘴里，反复几次，陆颜玉终于有了反应。 “咳…咳…咳…”几声猛烈的咳嗽，陆颜玉吐了好几口水，然后才渐渐有了知觉，睁开眼又看到了李凌风的脸，就算手脚已经没了力气，她还是挣扎着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你…你走开…你走开…” 李凌风听到了她的低喃声，不过却不敢再乱来了，只用手将她的上半身托起，抱在自己的怀中，“都这样了，还如此讨厌我，是我将你救起来的，你知不知道？” “谁…谁让你救…救我…了，你…走开…猫哭耗子…假慈悲。” 陆颜玉说完这句话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完，身体一个激灵又仰头晕了过去，李凌风见状连忙展开双臂将她抱了起来，紧紧的锁在了怀里，陆颜玉现在急需大夫治疗，可是花厅处已经不能回去了，没办法，李凌风只好快步将她抱去了李依琳的芳菲苑。 芳菲苑的丫鬟都认得陆颜玉，一见世子爷和陆家小姐这样狼狈的出现，也都慌了手脚，李凌风先让丫鬟下人们噤声，谁都不许将这事说出去，然后直接将陆颜玉抱去了她先前住过的客房，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他看了一眼双眸紧闭的陆颜玉，吩咐丫鬟们，“你们几个人，帮三小姐脱掉湿衣服，换上干净的。再者快去找郡主，不要声张，只说我找她有事，让她速。还有，抓紧去请大夫。”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昏厥 李依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身边的丫鬟喊着就回了芳菲苑，等她看见躺在床上还在昏厥的陆颜玉时，吓得‘哎呀’一声，赶忙扑了过去。 “颜玉表姐，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一会儿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这会子陆颜玉是没办法再回答她什么了，于是李依琳又转过身去回头问一旁的丫鬟，“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旁站着的几个丫鬟当然都不知情，一个个摇着头缄默不语。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李依琳无奈，又急慌慌的反问了一句，“那三小姐是怎么无欲无故就来了这儿躺着的，是谁带她来的，这你们总该知道吧？” 丫鬟堆中最靠前的一个这才开口，诺诺的答道，“回郡主，是…是世子爷带三小姐来的。” 李依琳一听原来是哥哥，于是迅速起身想要去找李凌风问个明白，她只吩咐了一句，“照顾好三小姐。”便快步走离开了房间。 刚出门正好碰上李凌风带着背着药箱的大夫迎面走来，李凌风也已经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浑身上下只有头发还没有干。 “大哥，我真好要找你，颜玉表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 李依琳还没问完话，李凌风就对她摆了摆手，“这个一会儿再说，先让大夫进去给她诊脉吧。” 李依琳想想也对，看大夫要紧。于是只好住了嘴，跟在李凌风和大夫的身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大夫坐在了床前的板凳上，掏出脉枕后由近处的丫鬟垫在了陆颜玉的手腕子下面，接着又有丫鬟拿出干净的丝帕铺在了陆颜玉的手腕之上。一切就绪，大夫于是开始诊脉。 老大夫摇头晃脑了半天终于收回手臂，屋里的兄妹俩俱是面带忧色，可是李凌风却是早先李依琳一步走到床前，连忙询问道，“如何？有大碍吗？” 老大夫起身微微颔首，然后说道，“正如世子爷刚才说的，小姐确实是呛了水，又受了惊吓。所以现下才会昏厥。不过倒是没什么大碍…” 李依琳一听呛水吓了一跳。竟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呛水？为什么颜玉表姐会呛水？” 李凌风看了一眼李依琳，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打断大夫。然后又转了回去看着大夫，“你继续说。” “一会儿我去开个药方，世子爷只需让人抓了药熬上，每日按时给小姐服下即可，还有，恐怕这呛水和惊吓还不是最要紧的，三月的天，虽然早就开了春回了暖，可是以小姐的身子骨在水里泡过，风寒侵体大概是无可避免的了。这个还需好好保养着才行，总之多卧床休息吧，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定能痊愈了。” 李凌风谢了大夫，便让丫鬟领着大夫去偏厅开药方去了，而他自己则是盯着陆颜玉的脸庞，满心都是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那样的去逗她，最后竟又害她成了这副模样。 “这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得了李依琳的令便一一福了身退了下去，房间里只留下了李凌风、李依琳以及床上没有知觉的陆颜玉。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颜玉表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李依琳急慌慌的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 李凌风又一次避而不谈，而是急着说了另一件事，“今儿晚上她是回不去了，你得想个法子跟威武侯府的老夫人说一声，总不能无缘无故的人就消失了吧。” 李依琳听此一拍脑瓜，“对啊，刚才的时候宴会已经要结束了，这会子估计大家都在找咱们几个，我得赶紧去知会一声她们才行，可是…以什么为借口呢？” 她略微一想，便立刻有了主意，她这个郡主偶尔耍个小性留陆府的小姐在她这儿玩几天也是可以的，反正以前又不是没留过，于是李依琳喊了门外的丫鬟麦儿进来，“你去花厅知会母妃和威武侯府的田老夫人，就说我要留颜玉表姐在这儿小住几天，过几日再送她回去。” 麦儿得令快速跑了出去，李依琳想着这回没有别的事了，大哥总能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了吧，哪知刚将身体转过去，李凌风就背着手从她的身侧走了过去，一推门就要往外走。 “哎，大哥，你怎么走了，话还没说完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李凌风又看了一眼陆颜玉，抿了抿嘴说道，“我先去花厅处帮着父王和母妃送客人，你在这儿照顾她吧，药方开好了让丫鬟去抓药熬药，她一醒就立刻给她喂下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依琳在身后‘哎’了好几声，眼见着李凌风走了，她心里不舒服，嘴里嘟囔着，“哼，不说拉倒，回头等颜玉表姐醒了，我问她就是了。” 李凌风迅速回了花厅，宴席已经散场，正巧遇到麦儿正在跟王妃和田老夫人回话。 “郡主说要留三小姐在府里小住几日，特地遣了奴婢来跟王妃和老夫人说一声的。” 完颜氏轻微的皱了一下眉，问道，“郡主呢，三小姐呢，怎么都没来，突然说留三小姐住下也未免太仓促了，就算是真的要住，也得是她亲自来跟老夫人说一声吧，派你来传话算什么。” 麦儿一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李凌风只好顶上，笑着回答，“还望老夫人不要见怪，琳儿她就是这样的，一时兴起，非要留了三小姐在这里住，这会子两个人也不知道手拉手去了哪儿玩去了，您也知道她俩关系向来很好，所以老夫人您千万别介意。” 唐王妃和世子爷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话都让他俩说完了，田氏就算是稍有不悦也不好发作了，只好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姑娘家家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既然郡主想留玉儿在这儿住几天，那就住吧，明儿一早我再打发了人来给玉儿送衣物就是了。” 看着母妃陪着威武侯府的人往外出，李凌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微微转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紧跟在陆府人群最后的陆颜玢，耷拉着脑袋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有什么精神头，李凌风看着她渐去的背影，暗自沉下心去，希望这个丫头过几日就能恢复了吧。 等跟着唐王和完颜氏送走了所有的客人，那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李凌风悄悄的跟唐王说道，“我和琳儿商量好了，今儿晚上的惊喜就由你一个人完成吧。” 也没等唐王说什么，他就径直快步离开了，如今光是芳菲苑的那一摊子就已经够不好对付的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凑父王母妃的热闹，再说了，李依琳如今也走不开，还不如索性找个借口都推掉，还有关于陆颜玉，终究是要跟完颜氏说的，就这么病着，连最基本的请安都做不到了，与其等到完颜氏自己发现，还不如明日主动说明。 李凌风折身返回，又去了一趟芳菲苑，也没进房里，只听门外守着的丫鬟说陆颜玉还没醒，而李依琳还在里面陪着，他停顿了一会儿就回了蓬莱阁，一切还是等明儿陆颜玉醒了再议吧。 这一夜在陆颜玉身边守夜的人不少，头一个就是李依琳，她因为太过于担心，于是就在陆颜玉房里的软榻上将就着休息了一晚，还有冬梅和麦儿，也都警醒着，生怕陆颜玉醒了是要喝水还是要吃饭的。尽管李凌风没有在旁边，可是回了蓬莱阁的他也是一整夜辗转反侧，未能入眠，脑海里全是陆颜玉的面孔，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硬是熬到了天明。 天一亮，李凌风就起床去了芳菲苑，不看到陆颜玉醒来，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走到陆颜玉房门口，正巧看到冬梅‘吱呀’一声推门出来，她手里端了个铜盆，不知去做什么。 冬梅关了门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李凌风，赶忙过去福身行了礼，李凌风关切的问道，“你们家小姐醒了吗？” 冬梅缓缓地摇了头，“小姐从昨儿夜里开始发了高热，一晚上都在说胡话，出了一身的汗，奴婢想着去打盆热水来给小姐擦擦身子，也能让小姐舒服些。” 李凌风没想到陆颜玉平时看起来还挺健康的，这一折腾病得还真是不轻，于是更加自责了，他淡淡的问了一句，“她都说什么胡话了？” 冬梅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姐说了许多，奴婢只听到‘不要，不要’来着，还说什么‘别走’，剩下的都听不清楚了。” 李凌风听此心里更加不舒服了，这丫头连梦里都不得安生，一定是又梦到跟自己在池塘里的事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惊醒 陆颜玉昏厥的这一宿也没闲着，仍旧被无休止的梦境笼罩，在梦里她依旧被泡在冰冷的水中，不远处的岸边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仔细看去，新郎不是别人正是李凌风，站在他身边一身凤冠霞帔的是新娘子，因为带着红盖头的缘故，陆颜玉并看不到她的面孔，两个人被一条红绸带相连，司仪大声的喊着‘一拜天地’，李凌风便带着新娘子跪下朝天地一叩首，‘二拜高堂’，高堂之上坐的正是唐王和完颜王妃，两个人笑得已经要合不拢嘴了，‘夫妻对拜’，眼见这一拜之后新人就要结成夫妇，陆颜玉在水中看得那叫一个着急，她一面手脚并用扑腾着水，一面大声的嚷着‘不要不要’，可是岸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更不会又人理会她，放佛她是个隐形人一般。 很快天地拜完了，司仪还是用高亢的嗓音吼道，“送入洞房”，陆颜玉心想洞了房可不就什么都成既定事实了，想改变都改变不了了，于是她也扯开嗓门嚷道，“李凌风，别去啊，别啊，别去…” 这一嗓子很快有了回应，岸上的人全部转过来了脑袋，集体盯着水中的她，连新娘子都自顾自的揭开了盖头，陆颜玉一见她的面孔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还是陆颜玢。 陆颜玢挽着李凌风的胳膊，笑得有些瘆人，“三姐，你怎么也不来喝一杯我和李郎的喜酒呀？要不然，就是你还在觊觎我的李郎吗？” 一语既出。岸上的人全部开始哈哈大笑，连李凌风都指着她一幅好像看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就凭你。也想喜欢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啊。” 陆颜玉被众人嘲笑，一时僵在水中，就在这个时候，池塘中突然出现一个漩涡，无情的将她的**卷了进去，随着漩涡飞快的转动，陆颜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情的李凌风依旧在岸上狂笑，而自己则渐渐消失在水流中… “啊，不要啊…”陆颜玉从梦中惊醒。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李依琳本来正坐在房间里的圆桌旁，用手肘撑着脑袋在打盹，昨儿晚上陆颜玉一直不安生。所以李依琳也没怎么睡好，趁着这个档口想休息一下的，可被陆颜玉这猛地一叫，差点儿没摔倒在地，她揉了揉眼睛，一看是陆颜玉醒了，高兴地立刻冲了上去。 “颜玉表姐，你可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想喝水吗？” 陆颜玉左瞧瞧右看看。然后伸出自己的双手，又是看手掌又是看手背的，总之就是一言不发，李依琳见她这样，也被唬了一跳，猛地从床沿上弹起来，站在地上就大声嚷了一句，“坏了，颜玉表姐该不会高热热傻了吧？” “谁说我傻了？”陆颜玉这才反应过来，白了一眼李依琳，不悦的反驳道。 李依琳看陆颜玉嘴上还有力气跟她争辩，显然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高兴地又返回她的身边坐下，抓着陆颜玉的手，高兴极了。 “颜玉表姐，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昨天一整晚我都快担心死了，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呢。” 陆颜玉看着眼前长吁短叹的李依琳，禁不住抽出手来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嗯，手感不错，肉嘟嘟的，于是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不是在做梦了，只是环顾四周，自己怎么待在先前住过的客房里，她的记忆只到第三次被李凌风独自扔在水里，再往后就如同喝醉酒了一样，完全断片儿了。 “我怎么…在这儿？这是什么时辰了？” “昨儿你不知道怎么的就呛了水，然后就昏厥了，是我大哥将你送到这里的，整整一夜，颜玉表姐你都在发着高热，昏迷着还拳打脚踢、胡言乱语的，可把我吓了个半死呢。”李依琳想起昨天夜里的情境，倒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 “昨儿？”陆颜玉重新回忆了一遍，对，昨儿是完颜王妃的寿宴，还有陆颜玢表白，然后自己被李凌风带进池塘，然后…陆颜玉想到这儿一撇嘴，“我已经在这里躺了一夜了？那我祖母呢，她也知道我落水的事了？” “没有，大哥说这事要保密，于是我就遣了丫鬟去说是我想留你在这儿小住的，还好老夫人也没有起疑心，而且也同意把你留在这里啦。”李依琳说完这些，又悄悄的泛起了好奇心，昨儿大哥三番两次不肯说的，现下可以问问颜玉表姐了吧，于是她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声的问道，“颜玉表姐，昨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你会掉进池塘里，又为什么是大哥把你给带回来的，我可是听丫鬟说昨儿大哥将你抱来的时候也是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的，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儿跟我说说吧。” 陆颜玉一听，原来李凌风并没有将昨儿个晚上发生的事说出去，于是也放了心，无论如何，昨儿涉及到的还有陆颜玢，如果一五一十的将湖边发生的事说出来，难保不会牵扯出陆颜玢表白的事，所以索性不如什么都不说，最好是能糊弄过去。 “昨儿个晚上我觉得头晕，更衣过后就想着一个人出去转转，谁知就转到了池塘边，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池塘里，后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依琳听了陆颜玉这么简单的剧情重现，打心眼儿里没法接受，这也简洁了吧，她不甘心，又继续深究，“可是，怎么会这么巧，颜玉表姐你就遇见我大哥了呢，我大哥为什么会深夜一个人在那里出现呢？” 一说到这儿，陆颜玉语塞，再往下…实在是解释不了了，于是只好开动脑筋，装着身体不舒服以躲避李依琳的追问。 她用右手扶了一下太阳穴，嘴里发出‘嘶’的声音，“哎呀，头好痛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儿掉到了池塘里的原因，太阳穴突突的疼，我感觉好像要炸开了一样，怎么会在这样啊？” 李依琳这才意识到陆颜玉刚刚醒过来，她就这么追着没完没了的问这问那的，好像是有点儿不太合适，于是赶紧伸手过去扶着陆颜玉，“都是我不好，颜玉表姐你才刚醒，身子一定还在难受着呢，快点儿躺下吧，我这就叫丫鬟把熬好的药给你端过来。” 陆颜玉被扶着又躺回了被窝，恰巧这个时候冬梅端了温热的水从外面推门进来，一见床上的主子已经清醒了，高兴地手里的盆差点儿没拿住，她快步上前将铜盆放在一边的架子上，然后跪在了陆颜玉床前的踏板上。 “小姐可算是醒了，昨儿看见您昏了过去，真真的要吓死奴婢了，都怪奴婢不好，没能伺候好小姐，小姐…” 冬梅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把躺在那儿的陆颜玉看得那叫一个心酸，又挣扎着要从被窝里坐起来。 冬梅见状赶紧伸开手臂拦着陆颜玉，“小姐可别起来，仔细身子，大夫说了，您这半个月都得好生养着。” “你这丫头，我现在这样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跟你又有何干，干嘛把这些全都揽到你的身上去。”陆颜玉躺着劝慰了她几句。 “可是…可是奴婢看见您这样，就是心里难过的紧，不过，谢天谢地，小姐现下醒了。”冬梅又破涕为笑，突然记起刚才在门外晃悠的李凌风，“早知道小姐醒了，刚才奴婢看见世子爷的时候就应该跟世子爷说一声了，省得他担心。” “大哥来了，他在哪儿？”李依琳问道。 “刚才奴婢出门打水的时候，世子爷就站在门外的廊下，他看见奴婢，还问了小姐的情形，奴婢只说了小姐还没有醒过来，看着世子爷倒是很担心呢，不过，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就没再看见他了。”冬梅一五一十的答道。 “奇怪，哥哥来了怎么还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李依琳在一旁自言自语，倒是陆颜玉心里却并不领情，哼，还好意思来看我，若不是你，我还到不了这幅田地呢。虽然心里已经确定自己是喜欢李凌风的，可是经过昨晚那一遭，陆颜玉身上带着的强烈的胜负欲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现下她可是牢牢的确定了，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正恨恨地想着，这时候麦儿也从门外进来了，她手里端着的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浓稠汤汁，不用说自然是大夫为陆颜玉开的汤药了，陆颜玉都不用看，一闻到那味道，自然而然的就觉得反胃了，可惜从昨天晚上的寿宴起她就没怎么吃东西，现下即便是呕，也是干呕了。 李依琳接过麦儿手里的药碗，略吹了吹，感觉到不太烫了这才送到陆颜玉的面前，“颜玉表姐，这药温度正好，你快点儿喝下去吧，服了药身子才能痊愈呀。” 每每到了吃药的时候，陆颜玉的小孩子天性才会展露无遗，她半仰在床上，左摇右摆的想要躲开那只可怕的药碗，李依琳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颜玉表姐，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呐，原来跟我一样，这么怕吃药啊。” 第二百章 诈你没商量 二百章了！噢耶！！！求赏求票求关注！！！ ------------------------------------------------------------- 陆颜玉正在为一碗苦药跟李依琳讲条件，可惜李依琳在这方面上一步都不肯退，端了碗非要喂到陆颜玉嘴里不可，两个人正‘吵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王妃到。” 听了这一声，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俱是一脸惊讶，李依琳又是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母妃怎么来了，大哥说不会那么早去跟母妃说你落水的事呀，她是怎么知道的？” 陆颜玉此刻也顾不得去思考李依琳的疑问了，她看着内里间的门，静候完颜氏的身影，而心里在想一会儿应该怎么才能将完颜氏搪塞过去呢，以她的阅历，想骗倒她那可不容易。 很快，内里间的门被丫鬟从两侧推开，完颜氏迈着盈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她进了屋就直奔陆颜玉的床边，看到脸色苍白的陆颜玉，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 “给王妃请安。”陆颜玉没办法起身，只能坐在床上，朝完颜氏颔首请安。 “好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请什么安，看你憔悴的这幅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呀。”从完颜氏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疼惜之情，显然。看见陆颜玉如今这般，她也是打心眼儿里想去关心的。 “多谢王妃关心，其实玉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陆颜玉也是感动的赶紧安抚完颜氏。 “还说没大碍了，瞧你的嗓子沙哑的。说话时还带着鼻音，来让我摸摸你的额头。”说话间就将右手伸向了陆颜玉的头部，略停留了一下，“你看看，额头还在热呢。” “母妃，这是大夫开的药，颜玉表姐不肯喝。”李依琳见母妃来了，母妃的话想必陆颜玉一定会听吧，所以趁这个机会先将这药给她灌下去再说。 陆颜玉一见李依琳使了这样的杀手锏，便知道这药她是躲不过去了。于是赶忙接过药碗。“不是不肯喝。是刚才药太热了，现下摸起来温度刚好，我现在就喝。”说完。看着那药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整个人如赴死一般，将碗送到自己的嘴边，仰头‘咕咚咕咚’几下就喝了个干净。 喝完了药的陆颜玉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她在心里想，这药可是比往常那些都要苦涩的多，不知道大夫在药方上又多添加了哪几位的劳什子，到底是要医人，还是要恶心死人呀！ 冬梅见主子喝了药，于是赶紧拿了冰糖过来供陆颜玉含着。等冰糖的甜逐渐覆盖了苦药的涩，陆颜玉这才好不容易的将面上痛苦的神色换成了舒坦的表情。 就这一紧一松，李依琳和完颜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完颜氏还好，是掩面而笑，多少给了陆颜玉些许面子，可是李依琳就有点儿夸张了，竟然捂着肚子笑得蹲在了地上，还有那些个丫鬟，也都是硬憋着的。 陆颜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那药是有点儿不太好喝的。” 完颜氏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你毕竟是个孩子，怕喝药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颜玉点了点头，当着完颜氏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跟李依琳打闹，不过心里却想，不是你上次怕吃药躲到我那里那次了，坏丫头，等王妃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依琳这个时候还不依不饶的插嘴道，“哎呀颜玉表姐，你可笑死我啦…” 一屋子的人，主子丫鬟加起来七八个，就因为这个喝药，全部笑作一团，一时气氛倒是变得很温馨了。 等屋里的笑声渐渐止住了，完颜氏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的说道，“琳儿，你先带着丫鬟们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玉姐儿讲。” 此话一出，屋里剩下的人立刻就都不吱声了，谁也不知道完颜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李依琳看了看陆颜玉，她心里早就确定了，昨儿晚上的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虽然陆颜玉没有对自己坦白，可是说到底还是得帮她一把的。 “母妃，你单独跟颜玉表姐要说什么啊，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问我也是一样的，我跟颜玉表姐可是形影不离，她的事我全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完颜氏并没有理会拍着胸脯极有底气的李依琳，一句多余的话没再说，只是瞪了她一眼，李依琳就立刻没了刚才的底气，软了下来，她朝陆颜玉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了。 陆颜玉摇了摇头回应她，示意没事，李依琳于是也只能挪着小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等着最后出去的那个丫鬟将门那么一关，整个屋里立刻变得静悄悄的了。 完颜氏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只不过那份笑并不像刚才那样是欢快的笑，现在的笑变得有点儿刻板，她看着陆颜玉，陆颜玉却不好意思盯着她，只得慢慢的低下了头。 “玉姐儿，昨儿的事我都知道了。” 一语既出，陆颜玉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完颜王妃什么意思这是，知道了，知道什么了？于是她转了转眼珠，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完颜氏，反问了一句，“您都知道什么了？” “你说呢，还不是你们的那些事。” 完颜氏这句话说的跟上面一句一样的模糊，陆颜玉不敢确定，完颜氏知道的到底是什么，是陆颜玢表白，还是自己落水昏厥，这两样无论哪样被她知道了总归是不好的，不过两者相较，还是要先保护陆颜玢，闺誉最重要。 “玉儿愚钝，还请王妃示下，王妃到底知道了什么？” 完颜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眼间到处都是严肃，“本来昨儿晚上我就应该来找你的，可是听人说你还在昏厥着，所以我就按捺了一晚上，现在你也清醒了，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陆颜玉一惊，看着完颜氏的样子像是不太高兴，难道是她知道了陆颜玢表白李凌风的事？ “这里是唐王府邸，不管哪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们以为我都不知道吗，你们以为就那么容易瞒过我的眼睛吗？笑话。”完颜氏一拂袖从板凳上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背过身去对着陆颜玉。 这样一来，陆颜玉更是胆战心惊了，对呀，之前陆颜玢千算万算总归是漏下一步，这里是唐王府，府里的一举一动完颜氏怎么会不知道，这府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的明哨暗哨藏着，大概昨儿陆颜玢表白，外加自己跟李凌风落水前后，都已经被完颜氏知晓了吧。 陆颜玉头上又开始冒冷汗了，她不知道完颜氏知道了玢儿的事之后要怎么办，或者会找到威武侯府去，将这事全部说出来，自己身为姐姐，没有劝住也就罢了，还充当了穿针引线的人，想必如果陆颜玢受罚，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了，在这封建社会里，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名誉和闺誉将会一去不复，越想越觉得不妙，陆颜玉赶紧从床上下来，朝着完颜氏的方向就跪了下来。 “王妃，我们知错了，玢儿的事主要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劝好，求您一定要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呀，求您饶命。” 完颜氏没有将身子转过来，依旧是背对着陆颜玉，不动声色的说道，“对，这就是我想说的，玢姐儿年纪小糊涂也就罢了，难道你也糊涂吗，这事是被我知道了还没什么，若是再被别人知道去了，你们可料到了那后果是什么？” “玢儿也只是爱慕凌风表哥，这才大胆的去表明了心意，我这个做姐姐的，只想着如果能帮她一把，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美事一桩，可没想到，事情闹到了现在这样。”陆颜玉跪在地下，也是懊恼极了，不过还好，听完颜氏的口气，并没有要将这事捅出去的意思。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你怎么办？” 完颜氏这句话似乎是脱口而出，脑袋里全是想着怎么应付过去这次的责问的陆颜玉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怎么…”咦？不对啊，这话说得…好奇怪… 陆颜玉跪在地上的时候，一直都是耷拉着脑袋，这会功夫才敢把头又抬了起来，没想到她对上的那副眸子里竟然充满了笑意，而且是那种…诡计得逞的笑意。 陆颜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这时，房间外间的门被人猛地一下子推开了，然后又是内里间的门，李凌风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就进来了。 他一看见跪在地上的陆颜玉，以及站在那儿一脸坏笑的完颜氏就立刻什么都明白了，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于是只好黑了脸说道，“母妃，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谁告诉你颜玉表妹生病的事的。” 没想到完颜氏走到李凌风的身边，够着手朝他脑袋上就打了一下，这一下显然还不轻，“臭小子，你以为你母妃我就这么傻吗，府里进了大夫我怎么会不知道，派丫鬟稍微一问不就知道是谁生病了嘛。”完颜氏朝陆颜玉的方向努了努嘴，又换上了一幅得意的表情，“不过，还得亏我来了，要不然也不听了那么精彩的故事，看来你小子魅力不减，还停抢手的嘛！” 第二百零一章 等我回来 看着这对母子的奇怪对话和举动，陆颜玉一愣，旋即也明白了过来，敢情她是被完颜氏使的诈给骗了，完颜氏压根就不知道昨儿晚上陆颜玢的那些事，今儿来说了那些话全部都是为了诈自己的！等陆颜玉明白过来，郁闷的撇了撇嘴，心想着完颜氏贵为王妃，平时看着挺稳重的，怎么偶尔还会来这么一出，看着李凌风的样子倒像是早已经适应了似的，难道王妃在家人面前这么‘调皮’吗？ “哎呀，玉姐儿还跪着呢，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多凉啊，小心风寒加重了。”完颜氏跟自己的儿子说完话，一回头看着海归在地上的陆颜玉，赶紧过去搀扶，也是心疼的样子。 陆颜玉起了身，被完颜氏又重新安置回了床上，李凌风冷不丁又插了一句嘴，“还说怕她风寒加重，那你白白折腾她这一回算什么。” 完颜氏一面给陆颜玉掖被角，一面还没忘了朝李凌风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怎么会想到来试探玉姐儿的主意，你以为我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里高兴啊。”又‘哼’了一声，完颜氏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陆颜玉，看起来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玉姐儿，别生我的气，我…” “王妃说什么呢，玉儿怎么会生您的气。”陆颜玉没等完颜氏说完，先开了口，“只是，玢儿的事还请王妃一定保守秘密，若是被外人知道了。玢儿的闺誉就全毁了。” 完颜氏拍了拍陆颜玉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傻孩子，我怎么会出去乱说呢，玢儿算起来也是我的外甥女。虽说府与府之间隔着许多道墙，可是我也不会做那不知轻重的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是了。” 听了完颜氏的保证，陆颜玉倒是安了心。 “哎对了，玢姐儿的事我倒是知道了，只不过玉姐儿你掉到池塘里这一段却还没有人跟我讲，你看到底是你俩中的谁来跟我说说呀。”完颜氏挑了挑眉，戏谑的模样不改。 “就是她不小心掉到池塘里了，我把她救上来了，就这么简单。您就别问了。咱们快走吧。再待下去真的要打扰她休息了。”李凌风连哄带骗的把完颜氏从床前的板凳上拉了起来，架着的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只留下一句，“你好好养着吧。”然后就带着完颜氏一同消失了。 陆颜玉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如烂泥一般瘫在床上。 许是被窝里暖和又安逸，放松下来的陆颜玉肚子突然‘咕’的响了一声，折腾了这么久，她是真的饿了，于是使了力气朝门外喊了一声，冬梅便应声而来。 “我觉得有点饿了，你去帮我拿点儿吃的来吧。” 冬梅笑了笑，“小姐饿得真是时候。完颜公子刚来，您就嚷着饿，您是怎么知道他带了热腾腾的粥来看您的？” 陆颜玉诧异，完颜浩宇来了？昨儿在完颜氏的寿宴上还真没看见他的身影，不过消息却很灵通，看来这唐王府里的人都长了好几只耳朵呢。 “他人呢？” “完颜公子在郡主那儿，奴婢刚才听到他扯着郡主非得打听小姐落水的事，郡主说不知道，可是完颜公子却不肯相信，这会儿恐怕还在吵闹呢。” 陆颜玉微微摇了摇头，“把粥端来吧，再跟完颜浩宇说，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来问我，不必缠着琳表妹，她确实是不知道的。” 冬梅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拎了一个超大的食盒进来，她的身后果然是跟着李依琳和完颜浩宇的。 完颜浩宇拎来的粥，那味道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一准又是让玲珑馆的大厨做的，陆颜玉只闻了闻香气，便猜道，“是金瓜粥吧？” 待冬梅麻利的将食盒打开，最上面的一层放着的大碗里盛的果然是金黄色的粥品。 “虽是金瓜粥，不过里面也添加了别的号配料，你快尝尝吧。”完颜浩宇说着竟亲自上去端了粥碗过来，临交给陆颜玉的时候，还贴心的嘱咐道，“出锅没多久，小心烫。” 陆颜玉昨儿晚上就没怎么吃，加之在水里还折腾了一阵子，到了今早又说了那么大会子的话，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今又了可口的吃食，也顾不上烫不烫了，接过碗和勺子舀了就往嘴里送，吃着还没忘了品尝粥里的配料。 “嗯…有百合…嗯…还有…金丝枣…嗯…还有花生碎…还有…” 最后一样没吃出来，完颜浩宇看见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笑着接茬道，“还有燕窝。” 李依琳在一旁看着陆颜玉吃得开心，禁不住也咽了一口口水，“舅舅，这粥好香啊。” 完颜浩宇一听李依琳这样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估计是勾起了肚里的馋虫，也想吃了，于是他站起身揭开了食盒的第二层，“舅舅怎么能忘了你，蟹黄包子，你最喜欢吃的，也是今儿一大早我让厨子现做的。” 李依琳一见那圆滚滚的包子，立刻喜笑颜开，“舅舅最好了。”说完便跑到圆桌旁吃了起来。 一屋子香气袭人，完颜浩宇看着床上的病号和床下的馋猫都在吃，也是开心得不得了，他看陆颜玉的嘴角刚挂上去了一点食物渣子，于是想帮她擦掉，岂知手刚伸过去，便被陆颜玉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看着完颜浩宇悬在半空中的手，以及他一脸的尴尬神色，陆颜玉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想打圆场可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关键时刻还好有李依琳在，只见那小妞将盘子中的蟹黄包子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放下筷子，还拍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开心的说道，“真是美味啊，舅舅，这包子也太好吃了，是你那里哪个厨子做的，不如你割爱将他送到我的小厨房来吧，从今以后我就以吃这包子为生了。 陆颜玉赶紧接话打趣，“你怎么都吃了，我还想说也要尝尝呢。” 完颜浩宇也适时的放下了手臂，起身走到了李依琳的身边，“那可不行，我那厨子可是玲珑馆的‘镇店之宝‘，送给你我的店还开不开了？” “那我不夺人之美就是了，只不过如果舅舅你隔上几天就能送几笼包子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李依琳贪心的小模样，完颜浩宇出乎意料的一口酒答应了，“好，也别隔几天了，以后只要是你想吃，知会人去玲珑馆，那厨子一定做了最新鲜的给你送来，你说这样好不好？” 李依琳一听这欢呼雀跃，“琳儿就知道舅舅最好了。” “既然舅舅这么好，不如你答应舅舅一件事？” 李依琳收敛了笑容，敢情你是在这儿等我呢，“什么事？” “我有话想单独跟玉儿说，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又是单独跟颜玉表姐讲话，最近喜欢跟颜玉表姐单独讲话的人太多了，李依琳瘪了瘪嘴，显然不太乐意，可是吃人家的嘴软，这会子又能说什么呢，于是便想说‘好’。 可是这个‘好’却被陆颜玉给生生打断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会遭人闲话，公子若是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琳儿也不是外人，没什么听不得的。” 完颜浩宇一听这有点儿犹豫，看了看李依琳，又看了看陆颜玉，两人一个好奇，一个镇定自若，完颜浩宇想了想，答道，“好，既然你觉得无妨，那我就直说了。” 陆颜玉其实没听之前，就猜到了完颜浩宇要说什么，她最怕是男女之情，本来刚才说要留李依琳在屋里就是想逼他住口，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敢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就直接说了，于是赶紧伸出左手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琳表妹，要不然你还是先出去一下吧。” 李依琳在一旁纳闷，一会儿让我走一会儿不让我走，往复循环的到底要我做什么，不过看着陆颜玉严肃的表情，李依琳也没再讨价还价，直接站起身来出去了，站在一旁伺候的冬梅，也识趣的离开了。 人都走了，剩下完颜浩宇和陆颜玉，陆颜玉扫了一眼站着的人，只说了一句，“有话快说。” “下个月我要回塞外去了。” 陆颜玉没想到这句话是这场对话的开头，于是歪了歪脑袋问道，“然后呢？” “我是完颜家族唯一的嫡子，我爹年纪大了，我早晚是要回去继承那些事业的，这一趟来京城待的时间也够长了，所以决定下个月就回去，临走之前我有句话一直憋在心里，说到底还是要问问你的。” 被完颜浩宇真挚的眼神注视着，陆颜玉心想，怕什么来什么，这家伙不会要…要跟我表白吧？这几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吗，表白的人可是扎了堆了。 “这一趟回去大概会两个月左右，但是这两个月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长了，可能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第二百零二章 吃味 这句话也不用再翻译了，完颜浩宇的意思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无非是陆颜玉说等，那就是愿意跟他好，说不等，那就是不愿意跟他好。 “我…” 陆颜玉才只说了第一个字，完颜浩宇似乎在害怕她会草草的做决定，于是又赶忙打断了她，做最后的陈述，“这么些日子，你肯定也觉察出我对你的好感了，说实话，你很特别，无论是跟塞外的女子比，还是跟京城里的女子比，都是特别的，你的侠义，你的爽朗，你的正直，你的可爱…所有的品格都在深深的吸引着我，这么些日子我就在想，或者你能不能来到我的身边，让我来照顾你。相信我，在我身边，你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会把你如珍宝一样捧在手心，做再多，也只为让你快乐。” 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话，让陆颜玉听了觉得格外的窝心，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她，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干脆就跟完颜浩宇在一起好了，反正最初相见的时候，也有心动，人总说，找一个你爱的人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人，眼前这个人的爱不正是最珍贵的吗，与其等待一个未知的未来，还不如珍惜眼前… 陆颜玉半躺半坐在床上，两只手交叉放在膝盖处，差一点儿就要被这美丽的场景所俘虏，直接就说出‘我愿意等’这四个字了，毕竟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男孩子，有身家，对自己又好，简直堪称完美，可是为什么李凌风那张皱着眉头的脸总是莫名其妙的闯进脑海中，这一会儿想赶都赶不走，还有昨儿晚上跟他在池塘里折腾的场景，就像走马灯一样，又在来回闪烁了。 虽然只是那么一小会儿。陆颜玉在心里却是在做着冗长的剧烈的复杂的思想斗争，想了又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无法强迫自己的真实感情，她的脑海中一直在惦念的那个人就是她拒绝其他人的唯一理由。陆颜玉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一直在期盼回话的完颜浩宇。 “我…” 还是只说了第一个字。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尖锐的敲门声，‘哐哐哐’，陆颜玉有点儿气恼。怎么回事，这话还到底还让不让人说了。 不过，冬梅此刻应该就在门口伺候，不会走远，外面敲门的人是谁，如此不懂礼数，于是陆颜玉没好气的问道，“是谁呀？” 一句话问完，等来的却不是回话声。反而是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了的声音，从外间进来的可不就是脸色铁青的李凌风嘛。 这家伙不是跟着完颜王妃一并走了，怎么又回来了，陆颜玉心里奇怪，看着他一脸不悦的神色就感觉更加奇怪了。 “你来做什么？” 李凌风依旧黑着脸，不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仅仅盯着陆颜玉，把陆颜玉看得有些发毛了。 站在一边的完颜浩宇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没有什么好感，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陆颜玉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关于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也不必着急回答我，还有月余的时间，慢慢想想再说吧。” 说完，朝陆颜玉抿嘴一笑，然后越过李凌风离开了，这舅舅和外甥未免关系也太不好了，两个人站在一个屋里，愣是谁都没理谁。 完颜浩宇一走，陆颜玉放下了那份紧张，甩了甩头，不悦的看着李凌风，“喂，站着干嘛，没事赶紧出去，我还要休息呢。” 李凌风缓和了一下刚才黑得吓人的脸，微微翘了一边的嘴角，“跟我舅舅说话，说了那么一会子也不累，也不见你想休息，怎么我一来你就要休息了？是不是我的到来打扰了你们的好事，这会儿你不高兴了？” 李凌风这话说得难听极了，陆颜玉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似乎对他的毒舌特质已经忍无可忍，她迅速直起身子，看向李凌风，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李凌风，你混蛋！” 陆颜玉努力压制自己的气愤，可还是没有忍住，想着自己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不着四六的男人，竟然想要拒绝另一份那么好的感情，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这到底值不值，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随手拿起身后的枕头，狠狠地朝李凌风扔了过去，然后眼泪就像泄洪一样喷涌而出。 那枕头里面塞的都是棉花之类软和轻便的东西，砸一下并不疼，被砸中了手臂的李凌风依旧站在原地，看见泪流满面的陆颜玉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真的是很过分，可是刚才看到他俩单独待在一个屋里，内心那股妒火就像被添了火油，烧起来没完没了，一时只图嘴上痛快，却完全违背自己的意志，说了让陆颜玉伤心陆颜玉的话，这会子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真的很想走上前去安慰一下陆颜玉，哪怕不说话，只是拍拍她的后背，可是双腿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得一步都走不动。 仍在抽泣的陆颜玉，两个肩膀不停的抖动，胸腔上下起伏，伤心得厉害，本就得了风寒，嗓子嘶哑，鼻子也不通，被这眼泪闹得更是头昏脑涨，连坐都要坐不住了。 “我…我告诉你，李凌风，最后…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不管是我跟谁在一块儿，我跟谁说话，我跟谁牵扯，这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对，你刚才的话说得很对，你来了打扰了我跟完颜公子的好事，我就是不高兴了，最好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那样我就彻底高兴了。” 陆颜玉用沙哑的声音说完这些话，恨恨地盯着李凌风，“好了，你可以走了，再见，再也不见。” 李凌风紧握着双拳，一动也没动，他心里已经后悔到不能再后悔了，横冲直撞的进来，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惹恼了陆颜玉，现下的气氛已经完全僵住了，想要化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心里郁闷，怎么自己一见到这丫头，理智什么的全都不知所踪，何时自己也变成了以前最看不惯的不经大脑思考，只凭一腔热血的二愣子了。 李凌风咽了一口唾沫，又舔了舔嘴唇，转了转脖子，小动作做了不少，可是就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道歉，这哄女孩的事他还真真的就不擅长。 见李凌风站在原地没有挪窝，陆颜玉冷冷的问道，“你怎么还不走，你再不走我就要喊丫鬟来哄你了，堂堂唐王府的世子爷，难道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 逐客令下了一次又一次，不管李凌风脸皮有多厚，终是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可是为了能继续待在这儿，他也只好开始耍起了无赖。 “让我走也行，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了我就走。” 陆颜玉没理会他，只讲头转了过去，不肯看他。 李凌风见她并没有反映，只好继续问道，“刚才舅舅来跟你说了什么？” 陆颜玉觉得好笑，这会子没头没脑的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神经错乱，于是没好气的呛了回去，“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算老几。” 李凌风真的想说，就凭我喜欢你，你就得告诉我，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你既然住在我唐王府里，我们就得对你负责任，万一你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也跟威武侯府交代不了呀。” 陆颜玉听到他莫名其妙的回答，气得更加要吐血了，“谢谢你对我负责任，不过让世子爷受累，我可担待不起，一会儿我就让丫鬟收拾东西，我下午就会离开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那不行，那你也得告诉我。”李凌风耍起无赖来，那也是像模像样，索性拉了板凳，坐在了圆桌前，就这么跟陆颜玉对峙起来。 陆颜玉见他这样，心里想到，这家伙跟完颜浩宇不对付，索性她就遍上一段，你不是想到知道嘛，那我就一次跟你说个明白。 “既然你想知道，我也就不瞒你了，反正这也不算秘密，过几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了。” 一听陆颜玉这样说，李凌风立刻竖起了耳朵。 “完颜公子说喜欢我，要带我回塞外去，我想了想，这样好的男子属实是难得的，再说了塞外有草原有骏马，听说还有好喝的奶茶，这样好的地方我为什么不去，所以，我就决定答应完颜公子了，跟着他去塞外。”说完陆颜玉禁不住邪魅的笑了一下，“到时候，你可是要唤我一声舅母呢，好外甥。” 完颜浩宇跟陆颜玉说的事，其实李凌风早就猜到了几分，只不过没有猜到的是陆颜玉竟然会有这样的答复，他看着陆颜玉得意的面孔，一时愣在那里，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就不怕从马上摔下来，变成残废？” 陆颜玉听到他这样说，皱了皱眉头，“你…”。不过立刻又由悲转喜，“没事，就让你嘴上得些便宜吧，不过也仅限这一会儿，因为我这就要遣冬梅去跟完颜公子说，我已经决定了跟他走了，到时候我变成了你的长辈，看你怎么办。” 说完，就朝门外嚷道，“冬梅…冬梅…” 这下生气的人变成了李凌风，他倏地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快速的走到陆颜玉的床前，把陆颜玉给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吻 看见李凌风逼近自己，陆颜玉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缩了半寸，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子就被李凌风伸过来的长臂揽入了怀中，陆颜玉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上一秒还在对抗，气了个半死，可下一秒就猝不及防的到了那人的怀里。 “你…你…”身体完全僵硬住的陆颜玉，此刻只有嘴巴还能动了，上嘴唇碰下嘴唇，可你了半天就没了下文了，如今她的整个人都被包围在李凌风强而有力的臂膀下，呼吸着男性身上特有的气息，几乎又一次要昏厥过去。 保持了这个姿势也不过一小会儿，陆颜玉就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这家伙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呢，于是她立刻开始挣扎，手脚并用，想把李凌风从身边踢开，无奈得了风寒的陆颜玉，如今力气小的可怜，只被稍微加了一点劲儿的李凌风轻而易举的就重新箍在了怀中。 “李凌风，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这是趁人之危，快点放开我，否则…否则我…” 李凌风抬起头，看着怀中已经涨红了小脸的陆颜玉，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否则怎样，你倒是说说。” “否则…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你，调…调戏良家女子可是要受刑罚的…”慌乱中，口不择言的陆颜玉竟然脱口而出了这一句，可爱的小模样把李凌风瞬间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凌风没有松开陆颜玉，反倒是箍得更紧了，如今两个人完全是身体贴着身体，又逢陆颜玉刚才是半躺半坐着的，这猛地被李凌风一扑，两个人竟直接歪在了床上，现下的姿势可是暧昧极了。 陆颜玉好像知道挣扎也是没用了，反正拼力气她绝对不是李凌风的对手，于是只得偃旗息鼓。将脑袋歪向一边，努力拉开自己与李凌风的距离。 可是没想到她这么一歪头，却将一只耳朵暴露在了李凌风的面前，李凌风只是俯在她耳前轻轻说了一句，“说让你乱说话的。我就专治你这乱说话的毛病。” 李凌风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一点儿也没浪费的全部进入了陆颜玉的耳朵里，难以忍受的挑逗和痒感，让陆颜玉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她赶紧正过脸来，又重新瞪起了明媚的双眸，“你到底要干什么，一会儿琳儿和丫鬟们就进来了，让她们看到这样的情境，我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一提嫁人二字，李凌风那酸不溜秋的醋味又爬上了心底，他将脑袋往下一沉，几乎跟陆颜玉是鼻尖对鼻尖。“都这会儿了你还想着嫁人呐？告诉你，嫁人你是不成了，不过，如果你硬要嫁，我倒是可以娶你。” 陆颜玉一听他这样说，一瞬间有些恍惚。可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的话根本就是戏谑，是**裸的调戏！于是陆颜玉气急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疯了吧你。我告诉你，我…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李凌风一听她是这样的回答，以为陆颜玉还在惦记着完颜浩宇，于是眸子中闪现一晃而过的阴霾，皱了皱眉说道，“草原上可不只有成群的马匹和牛羊，还有那吃人的野狼，你就不怕吗？” “我现在就跟一头吃人的野狼在一起呢，有什么可怕的！”陆颜玉反应的很快，瞪着李凌风的眼眸狠狠地说道。 李凌风一听她这样说，挑了挑眉毛，“既然你这样说，我不装一回大野狼还真是对不起你的谬赞呢。” 话音一落，李凌风突然将头低下，两人的唇便一下子贴在了一起。 那灼热的唇瓣将陆颜玉烧的一时间没了反应，也没了刚才叫嚣的气势，她此时此刻只能看着李凌风的眼睛，就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上辈子也不是没接过吻，可是陆颜玉这一刻却没出息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女主角被人强吻，不都应该大力推开那人，然后给他一个耳刮子吗，怎么到了现实需要实践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脑袋是昏昏沉沉的，四肢没有任何力气，整个人就像飘荡在外太空，四周完全没有可以支撑她的东西，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动不动，任凭眼前的男子用舌头撬开她的唇，那舌头犹如一尾小鱼，游荡在自己的唇齿之间，寻寻觅觅藏在贝齿之下自己的舌头，然后纠缠在一起，孜孜不倦的汲取少女特有的甜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凌风才结束了这个霸道的吻，他意犹未尽的将自己的唇移开，看见身下的可人儿羞赧的表情和已经被吻的红肿的双唇，忍不住又轻笑着啄了两下，这一个吻他已经期待了太久，于是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异常喜悦的表情。 “还不放开我吗？”陆颜玉用牙齿咬着下嘴唇，缓缓说道。 “怎么净想着逃跑，你这个小女人。”李凌风这话听着像是训斥，其实却是亲昵。 陆颜玉怕他一会儿又来了‘兽欲’，又要没完没了的缠着自己，于是只得装作乖巧的解释道，“我害羞嘛。” “又不是第一次亲你，害羞什么？” 李凌风的话犹如一个闪电，正好劈在了陆颜玉的头顶，什么叫不是第一次，她什么时候还被占过便宜了，怎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李凌风早就料到陆颜玉不会想到那一层，于是稍微做了一点儿提示，“别忘了，把你从池塘里救上来的人可是我。” 陆颜玉这才想到，对啊，面对溺了水的人，口对口是最好的救人的方法，原来那天夜里，自己在昏厥中就已经被这家伙轻薄过了，一想到这儿，陆颜玉气不过狠狠地扭了一下李凌风架在自己身体两次的胳膊，算是报复。 这一下扭得不轻，李凌风‘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谁让你总是趁人之危呢，扭你一下算是轻的，还不快放开我。” 李凌风看着怀中的人儿，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将她放开，可是还是用理智控制住了身体，只得松开了环绕着陆颜玉的手臂，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坐在了床边。 一得了自由，陆颜玉也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屁股不着痕迹的往后移了两下，李凌风看到他这样，又是一笑，“干嘛，亲都亲完了，这个时候还想装作没事人一样吗？”说完又挑逗似的加了一句，“娘子，你怕什么，为夫又不会吃人。” 陆颜玉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羞红了脸颊，连脖子都是红彤彤的，一脑袋的热汗，比吃药发汗都管用，一听李凌风这样说，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别乱喊，我可不是你娘子，再说了，亲了又怎么样，我…我觉得无…无所谓啊。” 李凌风被这话震得黑了脸，原本的笑意也消失的没了踪影，“喂，你到底是不是个大家闺秀，你这话哪像是未出阁的姑娘能说出来的。”这小丫头总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看来以后她这铜墙铁壁一样的脾气，还得好好给她改改才行。 “反正我一直也没说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打人也打过，骂人也骂过，你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不喜欢拉倒，反正我不会赖上你的。”陆颜玉理直气壮的陈述了一通，最后还以一个白眼结束了回答。 “又想吓唬我，告诉你，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人了，你骂人也好，打人也好，我都喜欢，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跑出我的手掌心的。”李凌风霸道的说道，像一只划分领地的豹子，认准了陆颜玉。 陆颜玉被他这一通似表白又不似表白的话，搞得心里高兴不已，绕了一大圈，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惊喜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过，你快走吧，琳儿在外面，一会儿又要起疑心了，我可不想被她的异样眼光包围。” 李凌风还有话没说完，一听陆颜玉要撵她，于是又黑了一半的脸，“我不走，琳儿知道了怕什么，反正我早晚都是要娶你的，让她早知道也好。” 陆颜玉一听这，赶紧从床后面挪到了李凌风的身边，摆着手示意他不要，“你只口头说要娶我，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不许你出去乱说。” 李凌风一见她靠近，拽着她的一只胳膊猛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身高的差距，让他俩看起来好像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小孩子。 又一次亲密的被抱在怀里，陆颜玉的脑袋紧紧的贴着李凌风的胸膛，连他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那感觉特别的安心。 “玉儿。”李凌风轻轻的唤了一声。 “嗯？”陆颜玉听到他在叫自己，下意识的抬头想一探究竟，可是却被李凌风的胳膊又重新揽回了怀里。 “你别动，听着就好了。”李凌风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声音，娓娓道来。 第二百零四章 誓言 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两个人俱是松了一口气，陆颜玉安安静静的伏在李凌风的胸前，就那么被他抱着，什么都不去想的感觉真好，而李凌风抚摸着陆颜玉披散在身后的及腰长发也是一派自在模样。 “玉儿，刚才我舅舅来跟你说的事，你可想好怎么回绝了吗？” 陆颜玉忍不住偷笑，果然李凌风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这个家伙看着是五尺男儿，其实心眼儿可小着呢，吃味都能吃这么久，要不然就逗逗他吧。 “我为什么要去回绝，其实你舅舅人也不错，对我也很好呢。再说了，你今儿只是口头上答应要娶我，谁知你以后会不会变卦？”陆颜玉说起话来语气轻快，透着一股小丫头的伶俐。 李凌风怎么能听不出陆颜玉口中似开玩笑一样说的这些话，本也没必要当真，可是他如今已经将陆颜玉看成眼中唯一的珍宝，任谁来抢也是不肯让的，恰逢这丫头又偏巧生的太聪明，即便是肢体上不占便宜，嘴上也得讨回来，李凌风也只好遂了她的愿。 “好好好，算你厉害，人家姑娘只找一个郎君，你倒好，一个不够，还要有一个预备着的是吧？” “其实那个预备着的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一切就要看你怎么表现了，你表现的好，我自然就只要你一个就行啦。”陆颜玉又说了几句俏皮话，这回把李凌风彻底说的无语了，人家家里，若是遇上有情的男女，女子恨不得说出世间所有能证明自己忠贞的话来，可到了他这儿，陆颜玉这丫头来了个大反转，明确的告诉你，若是对我不好我就找别人去。可不是把李凌风给弄得没了任何脾气。 李凌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将怀中的可人儿抱得更紧了一些，轻吻了一下她的头顶，这才说道，“好了。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的话。我知道。不过，现在我可要跟你说正经的了，你且听好。” 陆颜玉抬头瞄了一眼李凌风面孔。果然严肃了起来，看来这会子不知道要正好八经的对自己说些什么呢，于是窝在他怀里的陆颜玉，努力的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外面还有许多事在阻碍我们真正的走到一起，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既然说了要娶你，那就一定会努力铲平那些不利的因素，诸如指婚、秦皇后和大皇子，或者还有那些存在着的暂时隐形的威胁。这些你都不必担心，你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的过你的小日子，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还有一年的时间，只等你及笄。我就去你府上提亲，一定八抬大轿把你抬来做我的新娘子。” 陆颜玉一听李凌风这样说，心底里又涌上无限的暖意，当一个男人说出愿意娶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份感情差不多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地步了。能这样被他宠爱着，陆颜玉心里自然是欢喜无限的，要知道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场景，一夕间成了事实，连她自己都觉得似乎是在梦中似的。 “好，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也给你一句能让你安心的话吧。”陆颜玉轻轻抬起身子，跟李凌风四目相对，她用手虚着抓了一下自己的心脏部位，就像真的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将拳头握紧，递到了李凌风的手里，一面这样做，还一面念叨着，“她是我身上唯一的，也是最珍贵的东西，很早之前我就笃定，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自己很喜欢的男子，一定会把她完完全全的把她交给那个人，如今遇到了你，也到了我兑现诺言的时候，如今就将这个交给你保管，你说好不好？” 李凌风听到这样的表白，虽觉得很奇特，不过也是感动的不得了，接过陆颜玉的心意，他用他的大手掌将陆颜玉的小拳头完全包住，坚定的点了点头，“好，当然好，这是你给我的最好的定情之物，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现下的气氛好极了，李凌风看着一脸娇媚之色的陆颜玉忍不住又想吻住她的唇，哪知陆颜玉已经提前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将身子往后缩了缩，一步跳下了他的膝头，跑的了‘危险范围’之外。 她双手环在胸前，又下了一遍逐客令，“话都已经说完了，你快些走吧，如今主子丫鬟一大堆都在外面，这会子还不知道要起了什么样的疑心呢，我可不想在嫁人之前就被别人冠上私相授受的帽子。” “你放心，来之前我就已经跟琳儿说好了，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屋里别出来，我说了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议，是母妃说的重要的事，所以她不会多想什么的。”李凌风却不以为意，还想继续赖在这儿，好不容易拿下了那小女人的心意，可不得再好好温存一会儿嘛。 “你在这儿已经待了很久了，你以为你那可爱的妹妹傻吗，我告诉你琳儿可是我见过的少有的机灵丫头，只怕她现在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呢。”陆颜玉想到这儿，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那次偷着让她跟陆衍庆见面，她装傻充愣的样子，若不是那一次，自己还真不知道李依琳能有这么多的鬼心眼儿呢。 再说了，李依琳本就盼着自己跟她大哥在一起，没在一起的时候都能想出锁书库这样的损招逼他俩就范，若是这回让她知道木已成舟，还不得宣扬的整个京城都知道，所以，现在第一个要防的人就是她！ “跟我在一起这么丢人么，让人知道又怎样？”李凌风被陆颜玉撵得有些讪讪的，腮帮子鼓得高高的，一脸不快的歪过头去。 陆颜玉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凌风这样小孩子的一面，不高兴了还会鼓气，果然有卖萌的潜质，忍住去捏他的脸蛋的冲动，陆颜玉又走到他面前撒起娇来。 “快走吧，快走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若是你真想跟我在一起，等将来名正言顺将我娶进门之后，要待在一起多久都行，可是现在人言可畏，我还想清清白白的嫁给你呢，好不好嘛。” 陆颜玉最后一句话拖了长长的音尾，又撅了小嘴，摇着李凌风的胳膊，这一套下来愣是把李凌风又一次轻易制服了，无奈的只好站起身来。 他亲昵的刮了一下陆颜玉的鼻子，“好，我走就是了，你好生养着吧，得空了我再来看你。”说完，便大步往外走去。 “喂，等下。”陆颜玉又突然在身后喊住他。 李凌风以为陆颜玉还有什么好听的话没说完，于是一脸期待的转了头回去。 哪知陆颜玉一本正经的说道，“一会儿你出门的时候，装的凶一点儿，面目和善不是你的特点，省得别人要起疑心的。” 李凌风一听立刻绷起了嘴，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这丫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颜玉以为李凌风故意装出来的生气的模样，竟还忍不住夸奖了他一句，“对，就是这样，保持住，快走吧。”说完，便回到床上躺下来了。 她没看到李凌风此刻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瞄了一眼不明就里的陆颜玉，他只得自己生着闷气推门离开了。 李凌风虽然走了，可是他的气息却留在了这屋里，陆颜玉躺在床上看着他刚才坐过的床沿，一时有点儿失落，嘴上在说让他快点儿走，可是等他真的走了，心里还是有许多的不舍。 无意间抚上还有点儿微微肿着的嘴唇，脑海中全是被他霸道的吻着的场景，陆颜玉将双唇含在嘴里，用舌头细细的舔了一遍，确定刚才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境，这才满足的笑了笑。 没等陆颜玉继续回味，李依琳后脚就敲了门从外面进来了，看她带着一脸担忧的神情，看来刚才果然被李凌风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到了。 “颜玉表姐，你没什么事吧，我看大哥阴沉着脸出去了，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陆颜玉这个时候整个人都是甜蜜蜜的，可是她却暂时不能把这股子甜蜜泄露出来，于是也只能强逼着自己装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没事，争吵我都习惯了，凌风表哥也没说什么重话，你不必担心。” “大哥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颜玉表姐，若是大哥有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开心的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一切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生凌风表哥的气的。” 看着李依琳如此担忧的神情，陆颜玉在心里说了好几百个对不起，虽然很想跟她分享这份喜悦，可是现在却不是说出来最好的时机，外有秦皇后和大皇子，内有陆颜玢和完颜浩宇，以及府里陈姨娘那一大摊子的事，总得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之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公开自己与李凌风的关系，到那时，希望这小妮子不会生气就好。 第二百零五章 贴心 顾念着陆颜玉生病，李依琳竟然收了性儿，情愿就这么待在陆颜玉的房里陪她说话，一上午都没动地方，一个喝白水，一个喝绿茶，虽说是陪着病号说话，可是更多时候都是李依琳一个人自说自话，说到高兴的地方，还手舞足蹈，陆颜玉看着她这样，倒也不觉得无聊了。 刚吃过午膳，本来说好了陆颜玉躺在床上午休，李依琳也打算不挪地方了，依旧是在房里的榻上歪着休息一会儿的，可是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骚动声，不知道是谁来了，还有搬东西的动静。 “麦儿，你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李依琳歪在榻上没有动，只吩咐了一边的丫鬟出去瞧瞧。 麦儿得了令就匆忙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还引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到了陆颜玉的面前，陆颜玉本来还有点儿困倦的意思，一看来人竟然是秋姑姑，立刻困意全扫，心里奇怪，她怎么跟着来了。 “奴婢给郡主请安，给小姐请安。”秋姑姑匆忙间也没忘记礼数，先朝着对面的李依琳行了个礼，然后又朝自己的主子福身，一见到陆颜玉还是很苍白的小脸，虽然没再说别的，可是担心之情跃然脸上。 “姑姑，你怎么来了？” 陆颜玉问了一句，然后便一只手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秋姑姑见她鼻音浓重，声音嘶哑，风寒之症果然不轻，于是立刻捡起床尾放着的外衣披在了陆颜玉的肩上。 “是老夫人吩咐奴婢前来伺候的，说是郡主小姐留小姐小住，一时匆忙，也没带什么平时用得到的衣物，而且冬梅一个人怕是伺候不过来，所以就遣了奴婢带着随身用品来了。”话说得倒是没什么破绽，只是秋姑姑的神色却不对头，平日里总与她面对面。陆颜玉是再了解她不过的了，不管干什么都很从容镇定，怎么今儿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眼神飘忽不定，好像防着谁似的。而且。自己得了风寒的事，李凌风和李依琳都说被隐瞒了下来，威武侯府的人应该都还不知情。怎么秋姑姑一来愣是没有丝毫惊讶，好像都在意料之中的样子，也让人觉得奇怪。 陆颜玉没再继续问下去，她想着秋姑姑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等找个机会单独再说这事吧。 “嗯好，既如此那就留下伺候吧，这会子没什么事，我遣冬梅去休息了，昨儿让我折腾了一夜。她也是一夜没合眼，正好你来了也能替替她，你先去丫鬟房里将你的东西都归置了，然后再过来吧。” 秋姑姑应了一声，扶着陆颜玉躺回去，又给她拽好被子。打点完毕便下去忙活了。 房间了再次安静下来，陆颜玉和李依琳都沉沉的睡了过去，陆颜玉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得药里加了让人安眠的药材的缘故，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太阳都要下山了，李依琳已经不在对面的榻上了，一旁的秋姑姑和冬梅倒是都紧着精神，一见主子醒了，一个忙着倒水端水，一个忙着将外衣抱在怀里预备着，生怕她一会儿从被窝里出来又着了凉。 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嗓子也觉得有点儿疼，鼻子还是不透气，脑袋也不怎么清醒，陆颜玉不自觉的捂嘴咳了几声，冬梅赶紧将手中的杯子拿到了她的跟前，陆颜玉被秋姑姑扶着坐起身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杯清水之后，这才觉得身上的不舒服略微缓解。 拽了拽披着的外衣，陆颜玉斜斜的靠在床上，随口问道，“琳儿呢？” “郡主醒得早，不想吵醒小姐，所以就出去了。”冬梅答道。 陆颜玉‘嗯’了一声，这一日光在屋里陪着她了，可是难为了生性就坐不住的李依琳，这会儿趁她睡着了，正好可以出去活动活动，陆颜玉想了想也别再去叫她了，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询问一下秋姑姑关于刚才的疑云。 “姑姑，刚才我看你进来时说话吞吞吐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当着琳儿的面说的，现在正好她也不在，你一并说了就是。” 秋姑姑这会子也不像隐瞒了，只是下意识瞧了一眼身后的冬梅，冬梅觉察出异样，便识趣的先一步说道，“小姐，灶上还炖着润肺的梨膏，奴婢去看看好了没有。” 陆颜玉点点头，冬梅便退了下去。 终于只剩下陆颜玉和秋姑姑，秋姑姑没了顾虑，这才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小姐，其实并不是老夫人让奴婢来的，本来老夫人一早遣了莺儿来咱们院子，是点名绿竹来伺候的，绿竹来过唐王府，本就比奴婢更熟悉些，可是…可是今儿中午之前，世…世子爷派了个人来送信，说…说是小姐您点名要奴婢来伺候，所以临时便换了人的。” 陆颜玉听得一头雾水，李凌风让人去喊了秋姑姑来，这是为了什么？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生病的，看你进来时并没有惊讶的神色，应该是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的吧，难道府里也全部都知晓了？”一说到这儿陆颜玉心口一惊，这事不是什么好事，还牵扯到陆颜玢，还牵扯到自己跟李凌风，所以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姐别担心，这事并无外人知晓。”秋姑姑微微一顿，“其实奴婢也是上了马车之后才知道的。” “嗯？”陆颜玉继续糊涂。 “马车刚拐出前门大街，就看见世子爷骑着马等在那儿，就是他告诉奴婢这些事的，还说让奴婢来就是专门来伺候小姐的，世子爷怕冬梅年轻伺候的不好，在芳菲苑养病您一准拘着不好意思张嘴使唤别的丫鬟，所以不如叫奴婢来伺候，生病的时候嘴刁，您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也能随时给您做。”秋姑姑几乎是把原话全部复制了下来，讲给陆颜玉听。 “对了，还有就是，刚才奴婢来的时候，带来了许多珍贵食材，都是世子爷给的，说是让奴婢给你补身，世子爷最后还嘱咐了奴婢，这事一定不要外传，即便是郡主小姐也不要说，所以…” “所以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才那样眼神飘忽不定，像做了亏心事一样？”陆颜玉笑着接话道。 秋姑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也是怕说漏了嘴，所以刚才才紧着神，没想到这反而更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了。” 说完了这些，一时间陆颜玉的心都要被融化了，没想到李凌风竟然能为了自己做那么多事，还亲自出马跟丫鬟交代琐碎，也着实难为他一个大男人了，早上才说了会好好对自己，马不停蹄接着就去付诸实践，陆颜玉这回倒是突然有点钦佩自己的眼光了，竟能挑了这样一个模范男友呢。 看着陆颜玉微微上翘的嘴角，本来还带着一丝疑惑的秋姑姑这下就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准是小姐跟世子爷有了男女之情了，本来还想劝劝主子凡事小心的，可又看到世子爷对待主子如此上心，索性也没将心里的话讲出来，反而盘算着，若是小姐能顺利的嫁到了唐王府，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了。 “小姐，眼见着太阳快下山了，您晚膳想吃点儿什么，奴婢先去准备着。” 秋姑姑做的吃食陆颜玉吃得是最惯的，不管外面再有什么山珍海味，偶尔一次吃着还行，但若说天天吃，还得说是秋姑姑的手艺。 陆颜玉正想着晚膳要吃点儿什么，一旁的秋姑姑有补充了一句，“小姐，世子爷还给了奴婢一袋西域产的珍珠香米，特地让奴婢跟小姐说，如果小姐想喝粥的话，就用这米下锅，更加香甜糯滑，若是加了金瓜一起熬煮，也很美味。” 秋姑姑不知道李凌风这话什么意思，可陆颜玉却明白得很，那家伙一准还在惦记着早上完颜浩宇来探望自己的事，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完颜浩宇带着金瓜粥来探望，所以这会子特意拿了米来，无非是不让自己再去喝别人的，果然是又霸道，又小心眼儿。 这几句话让陆颜玉乐不可支，索性点了点头说道，“行，晚上就喝这珍珠香米熬的粥吧，不过也别放什么金瓜了，我晚上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带咸味的倒是行。” 秋姑姑赶紧建议，“要不奴婢化了那鲍鱼，给小姐熬一碗鲍鱼粥，再配点儿爽口的小青菜，一准让小姐有食欲。” 陆颜玉欢快的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对了，粥要两个人吃的，还有琳儿在，可不能没有这只小馋猫的。” 秋姑姑得了令便下去了，陆颜玉歪在床上心里还想着李凌风，他这份心意倒是真真的实用，如果没有秋姑姑在，她还真的不好意思去吩咐芳菲苑里的厨子做这做那，随随便便的吃点儿也不一定合口味，可是有了秋姑姑在，至少她的味蕾是完完全全的被满足了。 第二百零六章 传染 一碗鲍鱼香米粥下肚，连李依琳都连连称赞秋姑姑的手艺好，再配上几碟新鲜时蔬，真的很完美，尽管陆颜玉风寒未愈，但也吃得不亦乐乎。 生了病的人就是要多休息，吃了饭，喝了药，也没等夜深，陆颜玉就简单归置了一下，上床睡觉去了，延续午觉时的安稳，这一夜同样无梦，一觉到天亮。 就这么连着休息了四五天，陆颜玉一直待在芳菲苑哪里也没有去，完颜氏来看了她两回，绝口不提有关陆颜玢的事，每次都是留下几句关心的话就走，并不多待，她还特意嘱咐陆颜玉病愈之前什么都不要做，只一样安心休养就好。可是李凌风自那日来了之后却没有再出现，陆颜玉虽然也想见他，可是却没有理由去找他，或者派人寻了他来，所以这几日里还是跟李依琳作伴。 偶尔也会从丫鬟嘴里听到关于完颜浩宇的只言片语，说是他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白天里总是不见人影。 “舅舅下个月就要回塞外去了，颜玉表姐你知道这事吗？”屋外淅淅沥沥的下着贵如油的春雨，李依琳托着腮透过窗户，仰视着屋檐下滴答的小雨珠，百无聊赖的说道。 陆颜玉当然知道这事，可是却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哦？完颜公子要回塞外去了？什么时候？” “听母妃说是下个月。” “完颜公子走的如此突然，是不是塞外的家中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等他去办？”做戏就要做全套，好歹得装作好奇的样子，问个周全才对。 “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想着大概是要回去接管族里的生意了吧，舅舅是外公唯一的嫡子，是家族唯一的希望，回去是一定的。这次出来也只是因为玲珑姐姐的事避难而已，现如今风头早就过去了，玲珑姐姐成亲生子过得也很好了，舅舅也就没有什么要紧的理由非得留在京城里了吧。” “原来是这样。”陆颜玉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事点到即止。若是被李凌风发现自己对完颜浩宇的事如此上心，恐怕醋坛子又要打翻了，只不过最近确实要找个机会见见完颜浩宇才行。那事还悬而未决，总是要说清楚才行的。 李依琳还没有罢休的意思，嘴里还在嘟囔着她舅舅的琐事，“舅舅这几日忙得不轻，应该是在清算京城里的几间铺子，若是真的不回来了，这些铺子就没人打理了。” 莫名其妙，陆颜玉总有种感觉，觉得完颜浩宇这样做完全是在躲着自己。不过这种想法稍纵即逝，她暗示自己，还是不雅自作多情的好。 又过了两日，陆颜玉的风寒基本上痊愈了，以前总是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一度如公鸭嗓一般的喉咙也恢复了润滑。可以轻声细语的讲话，虽然唯一不舒服的是依旧有些鼻塞的鼻子。最让她高兴的事是，终于可以出门去溜达溜达了！ 这几日就像是长在了屋里似的，所有人都不许她乱动，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床上。一碗一碗的苦药喝下肚，简直苦不堪言，她在心里默念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屁股都要长绿毛了，不过还好大夫来的及时，一阵号脉之后，终于给了她心心念念的喜讯——可以出门玩喽！ 穿戴整齐，又在秋姑姑的苦苦要求下，披上了厚厚的斗篷，陆颜玉这才走出了卧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蓝天和白云。 巧得很，李依琳几乎是跟陆颜玉同时从各自的屋里走了出来，“颜玉表姐，你收拾好了吗，今儿天气极好，咱们去花园里转转去吧。” 看了看李依琳的打扮，再看看自己，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李依琳穿的是一件湖水绿色的斜襟立领薄袄，下身穿的裙子的裙摆上还绣上了一簇簇的迎春花，看起来又轻快，又靓丽，可是自己呢，还是冬日里穿得那一身，厚厚的棉衣外面罩上了斗篷，看起来可不是像只笨拙的企鹅一样嘛，她自己忍不住撇了撇嘴，可是谁让得了风寒的人是自己呢，她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反正就是出去转转，穿什么也不重要了。 两个人手牵手去了王府的花园，那里只跟陆颜玉落水的池塘一墙之隔，完颜氏在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现在天还凉着呢，无论如何也不准两位小姐去池塘边戏耍了，若是再有一个掉进去的，那可不得了了。 唐王府的花园陆颜玉以前也来过，但那时是深秋，花园里的花儿草儿什么的早就凋零了，没什么看头。可是现在不同，是初春时节，大把大把的花在花匠的精心伺候下已经冒出了花骨朵儿，还有李依琳裙摆上绣着的迎春花，算是花园中的一枝独秀，早已在春雨的滋润下，和春风的轻拂下，长得茂盛极了，黄色的小花特别好看，把陆颜玉的心情动弄得更加美滋滋的了。 刚从花园里转了一圈，本想着去小桥流水下的四角亭子里坐坐休息一下，没想到老远的就看见了，亭子里已经有人在那儿站着了。 “颜玉表姐，快看，那不是大哥嘛！” 李依琳离着八丈远就看见了亭子里站的人是李凌风，大声咋呼了起来，陆颜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那蓝天白云的映照之下，负手而立的英俊男子真的是李凌风，陆颜玉在心里悄悄的想着，这个人可是我的，于是一股难以自已的骄傲感瞬间爆棚！ 李依琳抢在前面穿过石桥，跑到了李凌风的面前，没想到她开口对自己大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大哥，颜玉表姐在后面马上就要来了，你一会儿若是想在这儿待着那就待着，不过千万不要说什么严厉的话，你们千万不要再吵起来了，颜玉表姐的病才刚刚好，经不住你吓唬的。” 看着一本正经的李依琳，李凌风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黑着脸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怎么，难道他平时就只会跟陆颜玉吵架吗，而且，就算是吵那丫头也有份，若不是她的脾气倔得像头驴一样，自己又怎么会发起脾气来呢。 李依琳不管李凌风心里在想什么，她回头一看陆颜玉已经步上了小桥，于是又悄悄拽了拽李凌风的袖口，摇摇头示意他安静一些，李凌风撇撇嘴抽回自己的衣袖，他现下可真想跟妹妹说出真相，对面走过来的那个女人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自己对她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乱发脾气！ “给凌风表哥请安。”陆颜玉乖巧的福了身，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异常。 “起吧。”李凌风不带感情的答了一声，可是他的眼神却将他自己出卖了，因为从陆颜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开始，他的眼睛就没能有一刻钟从她的身上移开过，恨不得将那妮子抓到眼前，好好地看个清楚才能罢休。 “最近感觉可还好吗，看你也能出来散步了，应该是大好了吧？”其实李凌风每日都会询问问诊的大夫关于陆颜玉的病情，可是这会儿却为了跟陆颜玉多说几句话，又追问了一遍。 陆颜玉还是温温柔柔的回答道，“已经都好了，多谢凌风表哥关心。” “看你说话时还有鼻音，想必鼻塞的情况还在，所以你还得好生保重，别让风寒反复才是。” …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很是带劲儿，看着这么融洽的气氛，李依琳倒是奇怪了起来，这俩人平时像斗鸡一样，一见面就呲毛，今儿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又说了几句话，突然从花园背面的月亮门里又走进来了几个人，再一看原来是完颜氏，大概是天气好的缘故，每个人都想着出来透透气，散散步了。 完颜氏见几个小辈都在亭子里，便也过来凑了热闹，四个人围坐在石桌旁，丫鬟们上了茶水和点心，便都去亭子外候着了。 “风儿，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大夫怎么说？” 完颜氏一张嘴就引得李依琳和陆颜玉都看了过去，看样子，难道李凌风也生病了？ 李凌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移到陆颜玉的脸上，也就一秒钟就将眼神移开，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已经都好了，我本就身体强壮，这点儿小病算什么。” “哥哥得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李依琳担心的询问起来。 可是李凌风似乎并不想回答她，“没什么大病，现下都好了，你不必担心。” “你哥哥呀…”完颜氏说了前面的主语，坏笑着看了一眼李凌风，又瞟了一下陆颜玉，“你哥哥得的病跟玉儿那丫头可不是一样的嘛，都是风寒。” “哦，是风寒啊，还好不是什么大病。”李依琳做思考状，“可是，我记得哥哥已经好几年都不曾得过风寒了，这几日天气回暖，怎么还会中招呢。” 陆颜玉心里‘咯噔’一声，她怎么忘了，接吻时唾液交换，自己带着病毒的唾液传给了李凌风，任他再强壮也抵挡不了那直接的传染啊，想到这儿她的脸颊‘唰’得一下热了起来，变得通红通红。 完颜王妃恐怕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她托着腮帮，戏谑的问道，“是啊，我可听说那日你将玉儿丫头从池塘里救上来的时候，全身湿透吹了冷风都没有生病，怎么过了两日反倒病倒了，你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二百零七章 迟到的寿礼 听了完颜氏几句戏谑的话，陆颜玉的脸上哪还挂得住，红一阵白一阵的，到最后只得以头晕为借口离开了，李依琳本想留下再玩一会儿的，没想到却被完颜氏也给打发了回去。 陆颜玉和李依琳一走，亭子处就只剩下完颜氏和李凌风娘俩了，李凌风心如明镜，知道自己的母妃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所以也不辩解什么，只是端着小茶盏，静静的品起茶来。 “风儿，你不想跟母妃说点儿什么吗？”完颜氏早就知道这个儿子向来沉得住气，索性自己也别等他主动开口了，还不日主动去问问。 李凌风心中依旧记得当初答应了陆颜玉的话，既然她说暂时保密，那就暂时保密吧，母妃想猜什么那时她的事，但是口头上自己是不会承认什么的。 “我不明白母妃的意思，还请母妃再说明白一点儿。”放心茶盏，李凌风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一见儿子这样的态度，摆明了人家小两口短时间内不愿意声张，完颜氏虽然心里好奇的紧，但是也不会强迫子女的意志，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吧，不过看你们能憋多久！ “算了算了，你若是没有想跟我说的那就罢了，不过，你得知道，母妃人老了，老人都盼着自己的儿女能早日成家，什么时候等你能再生个一男半女出来，我也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说完，完颜氏叹了一口气。起身带着丫鬟们就离开了。 留下李凌风一个人，他看着完颜氏离开的背影，心里感慨，不用等太久。我一定会把那妮子娶进门来，让您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 正如大夫所说的，陆颜玉的病差不多半月左右就能痊愈，果然再往后三天，连鼻塞的症状也不见了，看来陆颜玉是彻彻底底的好了，既然好了，那就得回府去了。 “颜玉表姐，你别走了，好不容易好了。你还没陪我玩呢。不如再多住几天吧。好不好？” 李依琳惯会的就是撒娇，每每总能把陆颜玉给制服，可是这一次陆颜玉却没有答应。因为她明白，自己如今已经跟李凌风定下情来，总待着他的府中，日子久了难免会传出些不好听的话去，反倒不如自己先回去，把那些惹人心烦的事都弄清楚之后，自会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就不要去计较那些针针脚脚了。 而且，她心里隐隐觉得威武侯府中似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自己必须得回去看看。 “好琳儿。这次留下本就是个意外，若是我还这般长久的不回府去，祖母该不高兴了，这次惹了她老人家不悦，下次再想出来那可就不易了，明白吗？” “让我母妃出面就是了，老夫人肯定不会为难你的。”李依琳不肯罢休，还是拉着陆颜玉的衣袖一个劲儿的耍赖。 “好琳儿，不如这样，这次你容我先回去，到下个月若是你觉得无聊了，可以来我府上住一阵，这几次每次都是我来找你，下次换换样你来找我，岂不是更有趣了？” 陆颜玉一听这主意，听起来还不错，于是赶忙点头答应，“好，就依你的颜玉表姐，下次得了空我去找你。” 跟李依琳商量妥当，两个人便携手去了完颜氏的正殿，赶着给完颜氏请安的空当，正好还可以跟完颜氏告别。 听了陆颜玉说要走，王妃还有点儿诧异，心想明明住在这里更便利与风儿你侬我侬，这会子这小丫头反倒主动要求回去，小小年纪能忍住男女之情的吸引，果然不是个一般角色了。 “既然你说要走，我也不强留你，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你说对吧。” 完颜氏就喜欢话里有话，逗得陆颜玉又红了脸颊，想起上次在花园里完颜氏的调侃，她到现在还觉得很害羞。 “多谢王妃这几日的照拂，玉儿如今已经痊愈了，若…若再有机会，一定再来府上看您。” 完颜氏看着陆颜玉的连耳朵带脖子全部红彤彤的，便决定不再逗她，只嘱咐了几句，便让她回去收拾包袱。 临出门，陆颜玉又想起来前几日特地为完颜氏准备的寿礼，就是那方绣了好几日的帕子，因为那天夜里落水所以就给忘记了，这回要走了，可不得送出去才行，于是从冬梅那里拿过来装帕子的盒子又折返了回去。 “王妃，这是玉儿一点儿小小的心意，虽然并不贵重，但还是希望王妃能喜欢。” 完颜氏一个眼神，身边的丫鬟就走过去接过了锦盒，打开上面的盖子，呈到了完颜氏的眼前。 帕子被折叠了几下放在小小的锦盒里，看着上面的徘徊花完颜氏倒是觉得很是新鲜，以往绣娘们都喜欢将梨花杏花桃花荷花之类的花朵绣上去，今儿突然出现了徘徊花完颜氏也是觉得惊喜。 她将锦盒中的帕子取出来，两只手一边一个拽着帕子的两只角，一整个的花样子就全部暴露在了眼前，带着花瓶的花更是少见，虽然绣功一看就还差点儿劲儿，不过这份心意最是重要，完颜氏是又高兴又感动，“好孩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这帕子是你亲手绣的吧？” “正是玉儿亲手绣的，绣得不好，还望王妃见谅。” “哪有不好，我看就很好，这花样子挑的也少见，不过红色的徘徊花娇艳无比，很合我意，我很喜欢，谢谢你了好孩子。” 陆颜玉一听完颜氏很喜欢，于是也是欢天喜地的不得了，之前本来是为了还完颜氏的人情，到了现如今倒有点儿像是巴结未来的老婆婆了，连陆颜玉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心虚。 李依琳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很好，伸手就要抢来，谁知被完颜氏护得紧，一下子没有得手，“颜玉表姐这方帕子绣的不错，母妃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我，反正您的帕子多得是，也不缺这一条。” “这可不行，这回是玉儿送我的东西，我可稀罕着呢，这方帕子本就不是用的，回头我得收起来，等她跟你哥…”说到这儿，完颜氏自觉有点儿要说秃噜嘴，于是赶紧清了清嗓子，用咳嗽将刚才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颜玉表姐跟我哥怎么了？”李依琳耳尖已然听到了，追问个不停。 “不是她跟你哥，你听错了，是她跟你各自成了亲，这些东西留着都是个念想，虽然玉儿不是我的女儿，但这么乖巧，我当然舍不得了。”完颜氏脑筋转的快，一下子就变了说法，等李依琳还在想的时候，她又打岔，“你看看人家玉儿绣的，就是比你绣得要好，什么时候你也能绣个好看的玩意儿给我呀？” 李依琳被这话一刺激，早就忘了刚才纠结的是什么，拍着胸脯下了军令状，“母妃等着就是了，等颜玉表姐走了，我腾出空来马上绣个好看的荷包给你，虽然绣功一般，可是母妃不许嫌弃。” 陆颜玉其实也听到了完颜氏说的是什么，她几乎可以确定完颜氏说的就是她和李凌风，看来聪明如完颜氏，已经看出了端倪，不过还好这人是李凌风的亲母妃，既然她知道分寸连李依琳都避讳着，想来也不会出去乱说，于是陆颜玉稍稍放心下来。 寿礼送完了，这回陆颜玉又告别了一次完颜氏，真的离开了正殿，回去收拾包袱用品，准备第二日一早回府去了。 可是，一想到这几日并没有看见完颜浩宇的人影，想跟他说明白都没有机会，一时间陆颜玉还是有点儿于心不甘，她在情感方面有洁癖，既然情定一人，那么对于其他有这方面意向的异性，都必须说清楚才行，她可不愿意给别人留下什么多余的念想。 陆颜玉想来想去，要想找完颜浩宇，这事也只有求助于李依琳。 “琳儿，这几日完颜公子回来了吗？” 李依琳窝在榻上看着陆颜玉收拾东西，略想了想答道，“这几日我也没见舅舅，丫鬟们也很少提起他，估计是铺子里的事情没忙完，所以就没清闲下来吧，怎么，颜玉表姐你找舅舅有事吗？” 陆颜玉拢了拢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哦，就是生病的时候完颜公子不是给我送粥吃了嘛，而且你又说完颜公子要回塞外去了，我想着这回回去说不定以后见面就不容易了，好歹也是要跟他打个招呼的，所以才问你。” “这样啊，可是不知道今天舅舅什么时辰才能回来，要不这样，我派个丫鬟去穗竹轩盯着，等舅舅一回来她就来报信，到时我就陪你去好不好？” 陆颜玉略想了想，还不知完颜浩宇还会不会忙到很晚，这事当着李依琳的面又不好说，还不如干脆等他主动来找自己，既然当初他肯问，那就一定会再来要答案，离他回塞外的日子还有十几天，应该来得及。 “算了，别这样麻烦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一并道谢吧。” 第二百零八章 同车而行 转天一大早马车就停在了唐王府的门口，陆颜玉的行礼不多，跟前两次来一样，也就是几个随身的包袱。李依琳将她送出去，没想到走到门口竟然看到了站得笔挺的李凌风。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呢？”问话的是李依琳，可一旁的陆颜玉同样不解的看了过去。 “哦，我有点儿事也要去威武侯府，出门的时候发现马车停在这里，反正都是一条路，所以就打算借这辆马车走一趟呢。”说完，又转过头去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颜玉，做询问状，“颜玉表妹，不知你可否方便搭我一程呀？” 陆颜玉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其实她早就想到，今儿这一遭走了，还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再见李凌风一回，男女之间不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道德鸿沟，再加上两府之间若是平时没有什么必须要凑在一起的节目，那他们两个人也就难再看到对方了，现下同乘一辆马车，虽有丫鬟在侧不能说悄悄话，但是好歹能多看两眼，那也是好的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陆颜玉嫣然一笑，在阳光的照射下，特别明媚多姿，看得李凌风一刹那有些失神，还是李依琳一句话将他拉了回来。 “可是大哥以前不都喜欢骑马出行的吗，怎么今儿突然又换上马车了？” 李凌风一句话答不上来，轻咳了几声露出微微尴尬的神色，“不过 是前几日得了风寒。现下脚有些软，大夫嘱咐我暂时还不适宜骑马。” “哎对了，大哥你去颜玉表姐府上做什么，要不然带我一起去吧。反正我自己待在院子里闲着也是闲着。”李依琳说话间探头探脑的凑到了李凌风的跟前，拉着他的胳膊，一脸的撒娇样。 “是陆衍庆邀我过去的，自打他回来，我们就一直没有机会聚在一起喝酒，正巧今日一早他的小厮递了信儿来，问我如果没事就去一趟，一起坐坐，好好聊聊。”陆衍庆请客的消息本也不虚，只不过日期定的却是三日后。李凌风为了能跟陆颜玉同乘一辆马车。特意把时间改到了今日的。 “是庆哥哥啊。我也好久没见他了，算起来也快小半年了吧，听颜玉表姐说他娶了一位貌美贤惠。性格还很开朗的夫人，正好今日得空，咱们一同去看看吧。”话音刚落，李依琳像旋风一样，踩着马凳一溜烟钻进了马车车厢里，看得在场一堆主子丫鬟下人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陆颜玉第一个‘噗嗤’笑出了声，引得麦儿和冬梅也跟着捂着嘴笑，看来李依琳这丫头是怕李凌风不答应带她，索性先钻进去。反正你总不能上车去拽我下来吧。 李凌风无奈刚想发作，可巧看见陆颜玉朝他使了一个眼神，这一个眼神有了作用，李凌风也没再跟车厢里的李依琳计较，只是回过头去跟自己的一个小厮交代了一句。 “你回去禀告王妃一声，就说郡主跟着我去威武侯府赴宴去了，下午就回来。” 交代完这个，李凌风还回头瞅了一眼陆颜玉，意思很明显，这样说你满意了吧。陆颜玉只是嗔笑一下，回身也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虽大，可是却满满当当的装了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大男人，所以自然是有点儿拥挤的，李凌风坐在了最里面，紧挨着他的是陆颜玉和李依琳，陆颜玉这边还加上冬梅和秋姑姑，比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可是要更挤一些了。 马车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时快时慢，随着马车的摇摆方向，车里的人也跟着幅度不大的摇摆，陆颜玉的膝盖有好多次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李凌风的膝盖，每次都是含羞将身体往外移一移，可是李凌风却是一脸春风，好不欢喜。 马车行驶的路要经过一段闹市，走着走着一个奔跑嬉戏的孩童突然从街的一边穿像了另一边，马车车夫看见他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晚了，不过还好车速一直不快，车夫紧勒马缰，快速的就将马车叫停了下来，只不过车厢里的人还是受了一顿惊吓，在力的作用下，车厢里不管是主子还是丫鬟都惯性的往里倾斜过去，随着几声不大的尖叫，猝不及防的李依琳和陆颜玉俱都倒向了最里面的李凌风。 李凌风眼疾手快，伸出左右胳膊同时将二人揽住，还好有了肉盾的保护，李依琳和陆颜玉都没有受伤。 “哎呀，吓死我啦。”李依琳刚刚坐稳便叹了一声，她极自然的松开了紧紧抓着李凌风胳膊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显然也受了惊吓。 陆颜玉坐的一边本就人多，在冬梅和秋姑姑无意间的推搡中，她几乎整个人都扑到了李凌风的怀里，熟悉的气味儿窜入鼻腔，比起惊吓，她更多的还是羞赧。 陆颜玉用最快的速度坐了回去，丫鬟们只顾着检查两位小姐有没有受伤，而李凌风则伸手拉了一下马车窗户上的帘子，询问情况。 “世子爷，刚才有个小孩儿也不看路就随便穿了过去，奴…奴才也是没有办法，所以…”赶车的车夫吓得直擦头上的汗，这一车坐的主子都极尊贵，若是因此受了伤，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孩儿没事吧？”李凌风又道。 “没..没事。”车夫回头瞪了一眼身后抱着孩子的妇女，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看好你的孩子，随便乱跑不像话。” 抱着孩子站在一边的妇女一看就是经商的小贩，打扮得并不像有钱人，她见自己的孩子闯了这样的祸，也吓得不轻，脸上都没了血色，一个劲儿的搂着孩子道歉。 “算了，都没事那就走吧。”李凌风留下这句便将帘子重新拉了下来。 隐约间还能听到车夫在跟那妇女说话，“今儿我们主子开恩不跟你们计较了，以后可要看管好自家的孩子，若是遇上车速快的马车，那可就不是今儿这样了。” 又听那妇女千恩万谢，马车这才重新启动，缓缓的上了路。 趁着李依琳和几个丫鬟们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刚才的事上，李凌风的右手不着痕迹的往右伸了一下，猛地一下拉住了陆颜玉的左手，陆颜玉被他这么大胆的行为惊得那叫一个不知所措，这么多人挤在一辆马车上，那是极容易被发现的，可是她想抽回手却发觉李凌风使了力气，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陆颜玉看了看其他人，李依琳在跟麦儿和冬梅描述刚才自己受惊一刻的心理活动，正说得起劲，倒是没有看向她这边，于是陆颜玉趁机回身快速的瞪了一眼李凌风，哪知李凌风还是一幅悠闲自得的模样，好像此刻他什么都没做一样。 陆颜玉无奈，也只得放弃了挣扎，任由宽大的袍子之下，李凌风的大手包着自己的手，他手中的热气尽数散到了陆颜玉的手上，这一刻倒也是暖洋洋的。 就这么一直坐着马车到了威武侯府，车上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两个人亲昵的小动作，一直到下车，李凌风才放开陆颜玉的手，只不过依旧意犹未尽似的。 威武侯门口早有陆衍庆等在那里了，本以为只有李凌风一个人来，没想到陆颜玉也在这一天一并回来了，而且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依旧俏皮神色的李依琳。 陆衍庆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没有被掩饰过去，还是被李凌风和陆颜玉同时尽收眼底，李依琳这丫头虽然机灵，不过有时候是也大条的不得了，丝毫没有避讳，也没有不好意思，第一个就冲到了陆衍庆的跟前，大声唤了一句，“好久不见了庆哥哥。” 陆衍庆见她没有什么异样，索性也放开了，笑着回了一句，“琳儿乖，许久不见，又长个了，而且更漂亮了呢。” “哦？真的吗，我又变漂亮了吗？那庆哥哥你说，如今是琳儿更漂亮，还是新嫂嫂更漂亮啊？”李依琳这话明显是调侃陆衍庆，可却把陆衍庆给问住了。 陆颜玉看不下去便走上去解围，“那还用说，如今自然是你新嫂嫂在二哥哥的眼中更加漂亮了，新嫂嫂肚子里还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宝宝呢，你岂是那两个人的对手啊？” 看似一番玩笑话倒也解了陆衍庆的围，他跟着众人哈哈一笑，然后赶紧跳到了李凌风的身前，可不敢再惹李依琳了，以前只觉得她俏皮，没想到还有这么会戏谑的时候，今儿可算是又重新认识了一回她了。 一众人说说笑笑就进了威武侯府，拜见完老夫人之后，陆颜玉也没急着回踏雪斋，便跟着大家一同去了碧涛院。 算起来季敏怀孕也有五个月了，肚子越发的大了，不过好歹身子骨没有以前那么孱弱，在大夫的精心调理之下，不但能来回溜达，而且走起路来跟没有怀孕的人比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的，她听陆衍庆说今日要请好友来喝酒，也是早早的吩咐了下人们准备着，而她自己则是带着一众丫鬟候在了碧涛院的门口。 第二百零九章 齐聚 老远的看见碧涛院门口站着的季敏，陆颜玉本想先一步过去搀扶，谁知陆衍庆比她跑得还快，从后面‘呼’的一下子就窜了出去，稳稳的扶住季敏的胳膊。 “说了不让你出来等，你怎么还是出来了，虽说已经开了春，可是这风还是凉飕飕的，若是吹了凉风，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我可不管你了。” 陆衍庆的话虽然细碎，可是季敏一面听却一面笑，她最了解陆衍庆的脾气，嘴巴有的时候很坏，可是内心却是最温柔疼人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当着这么些客人的面你也好意思说这么多，我不过是看着世子爷来了，所以出来迎接，第一次见面礼数总要周全吧。”说罢看向身前除了自己相公之外的唯一的男子，颔首福下身，“这位一定是世子爷了，季氏给世子爷请安。” 李凌风可算是知道了，平时看着挺粗糙的陆衍庆原来这么心疼媳妇儿，他哪还敢让季氏行礼，赶紧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快快请起，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再行这些个虚礼了。” 季敏支起身子，看向李凌风的两边，一见有陆颜玉在，也是高兴的笑了笑，叫了一声‘三妹’，可再看另一边这个女孩子她就不认得了，于是只得求助于自己的夫君。 “这位小姐是？” 陆衍庆面上倒是神色自若，可是一提起李依琳一侧的手掌还是不自觉的握了握，李凌风赶在他之前先介绍起了李依琳。 “这是家妹。闺名依琳。” 季敏明白过来，李凌风的妹妹，那就是唐王府的小郡主了，不过季敏却没有因为李依琳年纪小就忽视她。也是规规矩矩的福了身下去，礼数没有一点儿差池。 李依琳虽是第一次见季敏，可是却不认生，她大胆的走上前去，双手扶住季敏的胳膊，把她稳稳当当的扶了起来。 “庆嫂嫂你可别跟我客气了，庆哥哥自幼跟我大哥玩在一起，对我也是疼爱有加，我一直拿庆哥哥当亲哥哥看的，如今你也就是我的亲嫂嫂了。”李依琳的小嘴很甜。说得季敏很开心。连着陆衍庆也很欣慰。 “咱们快进去吧。别在外面站着了，里面茶水都备好了，先喝杯热茶暖身。”陆衍庆笑着提议道。众人也都附和一声，跟着进了碧涛院的大门。 正厅里摆着一张大圆桌，茶水果然已经备好了，桌上还有新鲜的水果和好吃的点心，一众人围着圆桌坐下，便开始闲聊。 “咱们几个好不容易一起聚聚，我想一并喊着大哥和大嫂来，大哥正巧前几日从兵营里回来，凌风，大哥可是许久之前就说要跟你聊聊了。” 陆衍庆口中的大哥和大嫂自然是陆衍武和钱依蝶。陆衍武向来喜欢凑个热闹，他基本是个没心眼儿的武夫，比较淳朴，虽然胸中没有多少文墨，可还偏偏喜欢跟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在一起聊天，还非得说这样可以增长见识，陆衍庆看中他的正直，所以有事没事也喜欢一起叫上他，李凌风跟他接触极少，可是那人看着并不讨厌，叫来也没什么不妥。 只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钱依蝶，白马寺中秦盈盈替钱依蝶说情，陆颜玉可是在场的，每一句都听得清楚，现下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他也不自觉的开始考虑起那丫头的立场和看法，于是李凌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颜玉，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也就短短一秒钟就匆匆分开了，陆颜玉面上倒没有不悦之色，反倒是有点儿像看热闹似的，李凌风一见她这样，便知她不是胡乱吃味的人，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叫着武大哥，有他在也能听一些兵营里的趣事呢。” 陆衍庆点点头，“要不也喊着府里另外几个丫头吧，就当是咱们小辈的聚会，要不然等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大摆筵席却没叫上她们，一个个的非得来跟我吵架不可，你也知道我那几个妹妹可都厉害得很，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陆衍庆开着玩笑就将府里的几位小姐都叫齐了，一想到陆颜玢也会来，陆颜玉心中不免有点儿不自在。 在府里，跟她最要好的平辈就是这个小七妹了，虽然她身上也有许多陆颜玉看不惯的毛病，可是这个小七妹是真真正正信任她的人，也是为数不多不但不会害她还会帮她的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和亲情，若是因为一个男子就崩塌了，陆颜玉心里多少会有些难过，可是她跟李凌风的事早晚会被曝光，如果陆颜玢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会很生气，会不理她吗，一想到这儿陆颜玉面露忧色，她不着痕迹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本不想引人注意，可是李凌风只是一眼，就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虽有心劝上一劝，可是无奈人多眼杂，不便行事，于是也只能悄悄记在心里，等以后单独见面的时候再去开导她了。 派了丫鬟去送信，结果就属陆颜琴来得最早，没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她穿了一件崭新的藕粉色彩绣缠枝花斜襟长袍，拖着刺绣镶边的罗裙来了，不仅行头跟以前不一样了，连走起路来的架势也跟以前不一样了，陆颜玉许多日没在府里待着，乍一瞅她这样还有点儿奇怪，没想到季敏却悄悄趴在她耳边道出了缘由。 “就是从完颜王妃的寿宴回来之后，琴姐儿说玢姐儿的衣裳华美好看，引得许多少年公子注目，便在大房的院子里吵闹不休，非得让她娘给她做新衣裳，闹得动静可大了，这不连我这儿都听到消息了，看今儿这架势应该是大伯母给她做了新的，今儿好不容易有客人来，可不得穿出来显摆显摆嘛。” 季敏一说，陆颜玉差点儿笑出声来，她在心里寻思，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张氏的性格就张扬，可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老爱攀比，不过也只能比外面那层皮，一到用脑子的时候就完蛋了，生了个女儿没想到也继承了她这个特点，人家有的，自个儿就得有，可惜每每都是东施效颦，适得其反，就比如今儿这身衣裳，虽然华丽，可未免也太老气了，起码陆颜琴再长五岁穿上才能合适，而且这天气明明是初春，却穿了几乎可以是初夏穿的衣裳，一会儿不着凉才怪呢。 刚想到这儿，陆颜琴突然一个大喷嚏从天而降，惊得季敏‘哎哟’一声，陆颜玉无奈，看看，这不就立马来了。 陆颜琴身后的丫鬟好心给她披上一件外衫，可还被陆颜琴一声‘多事’给吓了回去，看着大家都盯着她看，估摸她自个儿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于是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在这档口陆衍武夫妇来了。 陆衍武最不会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按着礼数本应该跟李凌风行礼问安的，可就因为他不懂场面上的道道，进了门就敞亮的喊了一声‘风弟’。 钱依蝶面上有点儿挂不住，想扯他的袖子提示一声，可是却没赶上他的步伐快，一阵风似的就走到了李凌风和陆衍庆的面前，已经开始寒暄了，钱依蝶无奈也只能自个儿朝李凌风和李依琳请了安。 看她面对李凌风的时候，已然自在了许多，陆颜玉心想，这么久过去了，她应该是有所释怀了的。 “还弄这些虚礼做什么，凌风兄弟也不是外人，他跟二弟关系那么好，自然也是咱们的朋友了。” 第一次看见陆衍武如此实在的人，实在到几乎有点儿…缺心眼，李凌风也是一愣，连忙笑着说道，“对对对，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女人那边看着都忍不住偷笑，钱依蝶只得‘唉’了一声走开了。 碧涛院里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闹，大家聊着，一直到到了用午膳的点儿，陆颜玟和陆颜玢才一前一后的来到了。 “既然人都齐了，咱们就去饭厅吧，一面吃喝，一面再聊。”这回依旧是陆衍庆提议，一众人就跟随着他移步到了饭厅。 饭厅里早就用屏风隔开了两张桌子，稍大一点儿的摆的碗筷多，一看就是女人们坐的，剩下那个小点儿只摆了三副碗筷，不用说也知道是属于三个男人的。 也不用招呼，大家就一一落座，季敏虽不是年纪最长，可却是碧涛院的正主，又怀着孕，便毫无意外的坐在了正中的位置，她的一左一右分别做了李依琳和钱依蝶，顺着来的便是陆颜玉、陆颜玢还有陆颜玟了。 刚才在正厅的时候人多，陆颜玉没腾出功夫细细打量陆颜玢，现下她就坐在自己的左手边，可不得仔细看看才行了。 十几日不见人是瘦了的，以前圆圆的鹅蛋脸，如今却也有变成瓜子脸的趋势，虽然没经过刻意的打扮，却也看出妆容是新画上去的，还有那厚厚的珍珠粉盖在的脸颊上，还是没有盖住她的黑眼圈，陆颜玉不免有点儿心疼，于是悄悄的伸手过去抓住了陆颜玢的手。 第二百一十章 烫伤 陆颜玉伸了手过去握住了陆颜玢的手，又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几下，光看她脸上的黑眼圈，也猜得出来这几日她一定过得不太好，一般女孩子被自己心爱的人拒绝了，一定会哭上好多天的，陆颜玢性格强，不知道这几日她是怎么发泄的，陆颜玉有心想去安慰陆颜玢，可是这个时候她的立场已经有了改变，怎么才能在既不伤害陆颜玢的情况下，还能妥善的将自己的事和盘托出呢，陆颜玉很是苦恼。 陆颜玢看到陆颜玉脸上的担忧之色，反手握住她的手，又朝她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是越是这样，陆颜玉的心里才觉得越发的难过。 “我怎么看着七妹这几日瘦了许多，是身子不舒服吗？”开口说话的是季敏，她本来正与身边坐着的钱依蝶聊得开心，可是抬眼看到了陆颜玢朝陆颜玉摇头的动作，于是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才将将话题引到了陆颜玢的身上。 “多谢二嫂嫂关心，我身子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胃口总不好，看见喜欢吃的菜也只能夹上两筷子，再多就吃不下了，故而是瘦了些。”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怪知秋阁的厨子了，定是厨子没又用心，做的吃食我们七妹不喜欢，若是真喜欢吃，哪有能停得住的时候呀。”季敏性格开朗，哈哈一笑，然后又指着桌上摆着的几道凉菜说道，“今儿的菜啊，是我娘家从西北送来的厨子做的，我自幼吃西北菜吃惯了，这一怀了身孕，更是惦记吃惯了的味道，七妹，一会儿等菜上齐了，你尝尝我院子里厨子的手艺，若是还瞧得上。以后就常来。我让厨子给你做。” “玢儿谢过二嫂嫂。”陆颜玢得了季敏的照顾，这会子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二嫂嫂，你别偏心，若是琴儿也喜欢吃这西北菜，是不是也能经常来蹭饭呢？”陆颜琴就是这副脾气，看不得别人有好的，连季敏多关心陆颜玢一句也看在眼里，巴巴的又追着季敏问。 “当然行了，我刚才只不过看着七妹最近有些瘦了，所以才只顾着关心她了。你们这几个丫头啊，不管谁来我都欢迎。来了我这碧涛院敞开了吃就是了，你二嫂我啊，这点儿家底还是有的。” 陆颜玉一听，忍不住调侃一句，“二嫂嫂如此大方，招了我们姐妹前来，可你这样做主。就不怕我二哥哥不高兴了吗。” 被季敏和陆颜玉这一唱一和的对话引的，一桌子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连屏风那边的陆衍庆听了，都忍不住附和道，“哎呀，我的好三妹，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如今这碧涛院当家作主的人早就不是你二哥我喽，那是你们的二嫂子。她说让你们来，你们就来，我可不敢有异议。” 又是一阵哄笑，季敏被陆衍庆逗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一屋子的人还没喝酒呢，就都笑得个个满面红光了。 主子们这边正说笑着，丫鬟们也开始秩序井然的上菜了，不一会儿，桌子上的空地就快被一道又一道精美的菜肴给填满了，季敏这个主家做的很是尽职尽责，看着丫鬟们上菜，她还在一边念叨着每道菜的名字，食材分别是什么，都是怎么做的，把在座的几个人都听得兴致盎然。 “这个叫蜜枣甑糕，以红枣和糯米为原料做的，这里面我还特意吩咐厨子加了适量的葡萄干，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你们快尝尝吧。” “这个是胡辣汤，咱们京城也有，但是做法跟西北的不太一样，里面加了肉丸，肉丸是纯瘦肉手工打制的，特别劲道…” … … 介绍了许多道菜，一桌子的人也算长了见识，都拿起了筷子开始一一品尝，其中称赞声连连不断。 其实陆颜玉在前世什么样的美食没有吃过，季敏口中这些所谓的西北美食跟她曾经吃过的关中小吃差不多，以面食居多，味道鲜咸，本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惊艳的，可是一屋子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次吃到西北的餐点，而她这个深宅大院里的小姐，更加没有机会品尝这些，所以陆颜玉也得跟着大家不停的赞叹，一口一个‘好吃’，着实有点儿费劲了。 “你们先别吃得太饱，一会儿还有最后的一道羊肉泡馍，那个是压轴上场的。” 李依琳一听这‘羊肉泡馍’的名字很是熟悉，于是接着话茬说道，“我父王之前去过西北，就吃过这道羊肉泡馍，据说味道很好呢。” “那是，那是，泡馍的汤很考究，是要煮很长时间的，作料也不计其数，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说着，季敏便朝自己的管家嬷嬷问道，“快去催催厨房，看看做好了没有。” 管家嬷嬷应声便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禀告，说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上桌了。 季敏一声招呼，丫鬟们一个个的端着托盘就走了进来，每人的托盘上都摆着三张如盆一样的大碗，汤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出锅的，在管家嬷嬷的指挥下，丫鬟们按照顺序一字排开，然后又有两个个丫鬟负责端过碗摆在每一位主子面前的桌子上。 站在陆颜玉身后忙活的那个小丫鬟一看脸就知道年纪不大，看着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极青涩，大概也没什么力气。 那带着汤的碗又沉又热，她端起第一个，还算稳当的摆在了李依琳的面前，陆颜玉斜睨一眼，看她放下碗便飞快地抽回了手的样子，很明显应该是被热汤碗烫了手指，陆颜玉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不免有点儿忐忑，于是不停的默默念叨着可别把汤洒我身上了。 又看着那丫鬟端了第二个碗，有点儿摇晃的就往自己面前来了，陆颜玉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以便腾出身旁更大的空来，眼见汤碗就要落下，自己的心也要跟着落下来了，谁知那丫鬟不知怎么了，手一歪，碗中的汤随着她手的晃动也摇晃了几下，猝不及防的就往陆颜玉的方向溅了过去，那速度太快，尽管陆颜玉心里有准备，可还是不免被那热汤溅到了手背。 “哎呀。”发出这一声的不是陆颜玉，而是她身边的李依琳，她看着陆颜玉的手被汤汁溅红了，立刻惊讶的小声喊了出来，“颜玉表姐，你没事吧？” 一桌子的女人立刻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陆颜玉的身上，陆颜玉却忍着没叫出声来，而是迅速起身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虽然已经是钻心的疼了，不过嘴里却说道，“没事没事，并没有溅到，我没事。” “还说没有溅到，你看，你手背都给烫红了。”李依琳急着拽过陆颜玉的手，展示给大家看，那红点儿在陆颜玉白嫩的手背上显得很是明显。 季敏一看也慌了神，这汤可是够热的，溅到了手背上确实不得了，府里的小姐们一个个的都细皮嫩肉，说不定就会在皮肤上落下伤疤，陆颜玉还未出阁，这一块疤可是会影响她嫁人的。 “玉儿你没事吧，怎...怎么会这样，快…快去找大夫。”季敏挥手让丫鬟们去请大夫，可因为起身过猛，惊了胎，差点儿也歪倒在地上。 一众人又赶紧去救季敏，一时间女人这边乱作一团。 动静大到屏风对面的三个男人也听出了异样，李凌风被陆家兄弟灌了许多酒，本来已经有些醉意了，可是一听到那边那么大的动静立刻清醒了许多，三个男人中他反应最快，迅速从板凳上起身，越过屏风，看向了里面。 一堆人分两拨，有的围着季敏，有的围在陆颜玉身旁，那闯了祸的丫鬟一见三小姐受了伤，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上，不知所措，一脸的泪水足以证明她吓得不轻，抽噎着甚至忘了求饶。 李凌风走到李依琳的身后，看着李依琳小心翼翼端着的陆颜玉的右手，手背被热汤烫过得地方，已经红肿起来了，红点儿连成了一大片， 陆颜玉疼得也不禁发出了‘咝咝’的呻吟声，可她还却惦记着季敏，嘴里还不停念叨，“别管我，我没事，去看看二嫂嫂怎么样了。” 李凌风情急之下，早就忘了跟陆颜玉约定好的，在公众场合下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急慌慌的走到她跟前，似乎是用责备的语气问道，“怎么弄成这样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焦急关心的神色更是溢于言表。 陆颜玉手背上疼，心里更加紧张，正想着李凌风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加掩饰的来责备自己，况且这责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变相的关心，若是被陆颜玢看懂了那该怎么办。 于是陆颜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陆颜玢，没想到她正在用一种很是异样不解的眼神盯着自己跟李凌风呢，陆颜玉的脊背一下子窜上来一股凉风，额头也冒处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心想坏了，这回真出大事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五十板子 一顿好好的饭就因为这几滴热汤弄的不得已而中途打断了，还请了大夫来，这一下碧涛院的动静可算是闹大了，甚至还惊动了东院的田氏。*******$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丫鬟们通报给田氏时说得并不仔细，甚至还有夸大的嫌疑，说三小姐被热水烫伤了一大块，二少夫人因着这事伤了胎气，整个碧涛院如今都鸡飞狗跳的，这一下可把田氏吓得不轻，不管哪一头都不是小事，溜溜的就赶来，一见院子里站得都是人，心更是悬在一线，赶紧往人堆儿里扎。 “快点儿，让我看看，季氏和玉儿在哪儿呐，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闹成这样啦？”田氏着急忙慌的往里走，看见门外站的都是一个个的少爷公子，即便是见了李凌风也顾不上再寒暄什么了，只是微微颔首就走了过去。 门口站着的陆衍武一见祖母来了，赶紧一把上去搀扶住，劝慰了几句，“祖母，您别着急，大夫一会儿就来，您慢点儿走。” 田氏这个时候已经是无暇他顾了，谁来跟她说都不管用，只有亲眼看见才能放心，于是她并没理会陆衍武那茬，一推他的手，自顾自快步进了卧房。 迎门的八仙桌旁坐着的是陆颜玉，她将右手背平放在桌上，身边的李依琳一直在用扇子给伤口扇风，虽然不能完全止住疼，可还是能有缓解的效果，陆颜玉如今也顾不上疼痛了，她一面透过身前的几个人看着床上躺着的季敏是什么情况，一面还得时不时的瞄着站在床旁的陆颜玢是什么神色，总之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一切来得太突然，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田氏先看见了坐着的陆颜玉，搭眼一瞧那肿的老高的水泡就知道烫的不算轻，可是现下得先看好了孕妇，只得冲着陆颜玉摆了摆手，转身往季敏那边走。陆颜玉当然明白孕妇精贵的道理。于是赶忙点头示意田氏自己没有关系。 季敏是因为刚才过于担心陆颜玉，猛地起身时有点儿闪了肚子，所以才会觉得肚子疼，她这一胎头几个月本就怀得辛苦，虽然大夫说五个月之后胎已成型不碍事了，但还是得比正常的孕妇更小心几分，今儿这一闪，可是吓坏了陆衍庆了。 陆衍庆一见田氏来了，多少还是踏实了一点儿，他松开握着季敏的手。从床沿上站起来，给田氏让了个座。 “祖母。你坐这儿，敏敏只说肚子痛，我也不知道这到底严不严重啊？” 田氏好歹是生育过好几胎的过来人，一屋子里数她年纪最大，这个时候自然不能乱了阵脚，这样才能安住其他人的心，于是她靠近一坐。仔细看了看季敏的脸色，是有些不太好，但还没到了严重的份上。 “季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疼得厉害吗？” 季敏不是那种会夸张的人，肚子疼是真的，可是并不是那么的厉害，与陆颜玉遥遥呼应，她现在还在担心陆颜玉的烫伤呢。 “祖母。我没事，只是微微的有些疼痛而已，您还是快去看看玉儿，我看她着实烫得不轻，若是留了疤，那可怎么办呀？” 田氏一听很欣慰，索性两个孩子都不是难缠的角色，于是感觉回应季敏，“好孩子，你别管你三妹了，我刚才看了，她没事，你先养好你的肚子要紧。”说完，又回头看了掌事的嬷嬷一眼，“大夫呢，怎么还没请来？” 以前碧涛院里并没有掌事的嬷嬷，这个掌事嬷嬷也是从后院的一堆婆子里刚挑上来的，就是为了季敏怀着身孕不便于管理院子，所以才想着挑个新人来，季敏看中她老实，只不过这老实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今儿遇上了这样的事，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木讷的站在那儿，一脸的苦相，听了田氏稍微带点儿不悦的询问就立刻软了脚，回话都有些结巴。 “回…回老…老夫人的话，已…已经去请了。” 一听她这样说，田氏皱着眉头更加不悦了，“这都多大会儿了，怎么还没请来，再去请！” 掌事嬷嬷弓背哈腰的连连说是，慌忙往外走，出门的时候还差点儿碰上门口的一个瓷瓶，田氏见她这样，心里的气越来越大，心想等这事处理完之后一定要给季敏换一个嬷嬷伺候。 两头都安慰了几句，大夫这才到了，一进门看见两个病号，却不知道应该先为谁诊脉了。 “先给她。”“先给她。” 陆颜玉和季敏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一屋子的人除了紧张，倒是也感受到了这姑嫂之间的感情，无不在心中称赞，可是现下不是孔融让梨的时候了，总得分出个先后，于是还是田氏一句话，“先给季氏摸脉，她还怀着孩子，双身子的人谁也耽误不起。” 田氏发了话，如今就是圣旨了，尽管季敏百般推脱，可还是先让大夫号脉诊治了，放上脉枕，搭上丝帕，大夫静静的号了一会儿，然后很平静的收回了手。 “这位夫人是受了惊吓才导致的胎气不稳，依我看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再配上些固胎的汤药，三两日即可恢复。” 一听大夫这样说，屋里的人都放下心来，季敏也跟着点了点头，她嘴上说自己没事，其实也是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不过既然大夫这样说了，她也算松了一口气。 田氏和陆衍庆也面露喜色，俱是放下心来的模样，于是又赶忙招呼了大夫去给陆颜玉看伤。 大夫走进陆颜玉，烫伤是皮外伤，并无需把脉，他盯着伤口只看了几眼，就跟着撇了撇嘴，田氏见大夫这样，以为不好，赶紧担心的问道，“大夫，这丫头的烫伤要不要紧，以后会不会落下疤来？” 大夫还是紧盯着伤口说道，“万幸这时候还是初春，天气凉爽，烫伤终究能好得更快一些，但是烫了小姐的汤水恐怕是刚开了锅的，小姐细皮嫩肉，怎么禁得住这些。”说完又引了田氏往最厉害的地方看去，“老夫人且看，小指处的这一点儿，水泡已经连成片了，烫得确实不轻啊。” 田氏一听更加揪心了，赶忙问治愈的办法，“先生那你说现下该怎么办，无论如何也不能落疤啊。” 大夫看了看伤口，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恕在下直言，这落不落疤，在下真的保证不了，毕竟烫得有些严重了，但是在下会开一些上好的药膏，供小姐涂抹，平日里小姐尽量不要沾水，不要沾灰，大概也就是个把月，水泡就能退了，伤口也就能愈合了。” 大夫的话说得都谨慎，只要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总会把一些症状说得模棱两可，田氏见他这样，也知道陆颜玉手上的疤怕是要留下了，刚才刚有的喜色，立刻全部消失在了眉间。 一屋子的人又开始为陆颜玉默哀了，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她却是不以为意，她想着只要是可以不疼了，别的她并不在乎。 李凌风此时正站在门口，大夫说话的声音洪亮，那些话他全部听进了耳朵，一听陆颜玉的烫伤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好，这才松了一口气，落不落疤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陆颜玉健康，别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好，那就请大夫去偏厅看方子吧，莺儿，你陪着先生去。” 莺儿接过先生的药箱，引着先生出了门朝偏厅去了，现下卧房里只剩下自己人，田氏被丫鬟搀扶着坐在了八仙桌的另一边，一脸的凌厉之色，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 “是谁把三小姐烫成这样的，给我拉上来。” 原来是到了算账的时候，陆颜玉一看田氏严肃的样子不禁也屏住呼吸，她以前看电视剧知道大户人家对丫鬟下人管理的都很严格，稍有错误就会惩罚的很重，只不过来了威武侯府之后，女眷的性格总体来说还算温和，几位长辈并不曾当着众人的面责打过下人，可是今儿犯错的那个丫鬟怕是难以保全了，一个汤碗没端稳，伤了两位主子，这顿罚是免不了的了。 田氏一声令下，就有两个婆子推了那个小丫鬟从外面进来，那小丫鬟本来长得眉清目秀，大概刚才受了惊吓，又哭了一阵，早就没了先前的精神头，蔫了吧唧的跪在地上，她的手腕子上还被捆上了好几圈绳索，如今早就不会大把大把的流眼泪了，只是不停的抽噎。 “今儿你这错犯大了，威武侯府留不下你这么不用心当差的人，打五十个板子，打发到庄子里去吧。” "border="0"class="imagecontent 第二百一十二章 说情 田氏的话一出口，门边上站着的那两个婆子立刻窜了出来，一个拉一个推，这就要把犯错的小丫头弄出屋去行刑，陆颜玉看着那丫头眼睛里射出来的绝望的光芒，着实可怜人，于是就准备开口替她求情。 她这边还没开口，碧涛院里的掌事嬷嬷却先一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这么跪着匍匐到了田氏的身前，看她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哆嗦着嘴唇看来也是想求田氏饶过那丫头的。 “求…求老夫人饶命啊，求…求您啦，金桔今年还不满十岁，她还是个孩子，她…她是奴婢…是奴婢领进府来的，家里还有一个老祖父等着她供养呢，老夫人，五十个板子会要了她的小命啊，老夫人，求您啦，求求您行行好，放过金桔这一回吧，求您啦老夫人…” 掌事嬷嬷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替小丫头求情的话，几乎快背过气去，她双手铺在地上，不停的在给田氏磕头，脑袋碰地的声音‘砰砰’作响。 陆颜玉心里不禁对那掌事嬷嬷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她明知自己的力量微薄，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可还是豁出性命拼死为金桔求情，若是换做一般人大概是躲都来不及的，哪会出头，更不会说出是自己带金桔进府的事实，就光这些就足以证明，这个掌事嬷嬷确实是心地善良，是不可多得的好奴婢。 可是…田氏一看她出面求情，却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原因全在刚才她木讷的表现上，田氏指着她生气的说道，“你还有脸站出来帮别人求情，现如今恐怕你自身都难保了。你既说这丫头是你领着进府的，我且问你，你把我这威武侯府看做了什么地方，难道大街上别人不要的猫儿狗儿的都能领着进来吗，再者说。你既把她领进来了。为什么不好好的教她，端个碗都端不住，她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我要把她当神像一般的供起来才行？这样的小蹄子白白的给她吃饭还干不好活，瞧瞧她干的好事，两位主子一个受伤一个受惊，今儿这五十板子还是便宜她了，若是三小姐的手落下了疤痕，我非得再揭她一层皮不可。” 陆颜玉从来没有见田氏发过这么大的火，她瞧了瞧屋内别的人的表现。也都是噤若寒蝉，一个个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再看看地上跪着的掌事嬷嬷，跟金桔那丫头一样是绝望的表情，她还是呈跪倒的姿势，不停的磕头，不停的抽噎。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那蹄子给拖下去打板子，还有这个老货也一并拖下去。让人送到庄子上去，府里留不得这样吃白饭的东西，哼。” 田氏最后通牒一下，眼见着那两个婆子一个去拽金桔，一个去拉掌事嬷嬷，脸上俱是一幅看笑话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陆颜玉不仅可怜嬷嬷和金桔，更是厌恶这样落井下石的人。于是再也忍不住了，“慢着！” 她这一声，声音虽不大，可是一屋子的人立马将全部的视线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连屋外回廊里站着的李凌风也不禁支起了耳朵，想听听陆颜玉到底要说些什么。 陆颜玉用左手托着自己的右手腕，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八仙桌的另一边田氏坐着的地方，垂下头缓缓说道，“祖母，能不能看在玉儿的面子上，将掌事嬷嬷和这个犯错的小丫头从轻发落呢？” 田氏并没有想到陆颜玉竟是要为那两个奴婢求情的，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似乎是在要个为什么。 “祖母，那丫头还不到十岁，五十板子真的是会要了她的命的，刚才听掌事嬷嬷说，她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祖父需要靠她供养，若是她失了性命，岂不是要连累府外的家人也一起失了性命，算起来，这便是两条人命，如今二嫂嫂正怀着身孕，哪能见得府里这样打打杀杀的场面，咱们现在要做的是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少些业障，孩子才能平安健康的降生，玉儿知道，祖母向来以慈悲为怀，有着菩萨的心肠，所以还请祖母大人有大量饶过她们这一回吧，好不好？” 一听陆颜玉这样说，刚才也在犹豫要不要帮忙说些好话的陆衍庆这会也站了出来，附和了几句，“是啊祖母，玉儿的话有道理，敏敏如今怀着孩子，胎本就不安稳，这事一出，恐怕会更加寝食难安，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不如祖母暂且消消气，为两个奴婢的事生气多不值得。” 陆衍庆这边刚说完，躺在床上的季敏也想接茬，谁知田氏看出她也要开口，于是皱了眉头先一步挥手制止了她，“好啦好啦，我本是为你们出气的，却不想你们却一个个的来跟我求情，这算什么，我倒成了作恶的老婆子了？” 这一句像是句玩笑话，一屋子的人有人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陆颜玉一看这事有缓，便撒娇一般的蹲了下来伏在田氏的腿上，“好祖母，玉儿都说了，祖母是最最最善良的人，哪里是在作恶呢，好祖母，您就依了我们几个，重新发配她俩好不好？” 陆颜玉鲜少在外人面前撒娇，偶尔单独跟田氏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会说上几句俏皮话，今儿头一次也是没有办法，只得豁出去了，可是刚一说完，她一侧脸，就看见了门外的李凌风投来的玩味的表情，八成这家伙从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自己，陆颜玉也觉得害羞，只得极快的朝他吐了个舌头，化解尴尬。 “好了好了，你可别乱动了，仔细你的手，大夫不说了嘛，你这手不能碰水，也不能沾灰，可别一会儿又蹭上什么脏东西，回头再化了脓，落了疤，那就毁喽。”田氏还是担心着陆颜玉的手背，轻轻的将她拉了起来，替她端着右手腕，看了又看。 “那她们呢？”陆颜玉趁热打铁朝地上跪着的掌事嬷嬷和金桔努了努嘴。 受伤的人都不追究什么了，田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看着陆颜玉说道，“你说的也对，季氏怀着孕确实不好看这些东西，既然这样，五十板子那就先省了。”陆颜玉刚要高兴，田氏又继续说道，“但是做错了事，总不能不罚吧，若是今儿开了这样的先例，那以后咱们府里的丫鬟下人可都要无法无天了，反正主子们都会原谅，以后还何谈规矩？”她又略想了想，“这样吧，看在你们几个的面子上，金桔丫头罚半年的例银，打发到后院柴房干粗活去，掌事嬷嬷既没有这个本事，也别掌什么事了，也回原来的地方去吧，例银降一等。” 这个结局还算完满，虽然让金桔去后院干粗活，对于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来说不算轻松，可是好歹这条命是抱住了，掌事嬷嬷也是，不用去庄子上受苦，总归是好的。 她们两个人一听老夫人吐了口，也是欢喜得不得了，俱是又磕头又谢恩，可是再看一边站着的那两个婆子，却是面露了不悦之色，陆颜玉心想，这两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抽空要告诉季敏，院子里有这样品质败坏的奴婢，平时可是要小心的。 田氏抿了抿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你们也别谢我，去谢三小姐和二少夫人吧。” 掌事嬷嬷和金桔又赶紧朝着陆颜玉和季敏的方向，连磕了好几个头，果然是没什么心机的人，这会子连感谢的话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了。 “只不过，下不为例，若是再犯了别的错，不管是谁来求情，我都不会绕过你们的。” 田氏最后一句话说完，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了，掌事嬷嬷和金桔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额头上都起了血泡，田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放她们出去了。 陆颜玉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季敏，没想到季敏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相视一笑，看来季敏也对这件事的解决方法很满意。 田氏又嘱咐了许多，这才回了东院，原本的宴席是不可能继续了，钱依蝶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跟陆颜琴两个人离开了，陆衍武本想喊着李凌风去他那儿继续喝两杯，可是却被李凌风拒绝了。 等碧涛院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陆颜玉想找陆颜玢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了踪影，问季敏，金敏也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看来并没有跟大家打招呼，于是陆颜玉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在她看来烫伤是小，如果失去陆颜玢，却是大事了。 李凌风和李依琳作为外人，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现下问题都解决了，陆颜玉以为他们兄妹准备要回唐王府去了，没想到李凌风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先送你回踏雪斋吧，你这样，恐怕琳儿也不放心，还是看你涂了药膏，我们再走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上药 一路上回踏雪斋，冬梅一直用她的手托着陆颜玉的手腕，陆颜玉感觉自己特别像以前看的清宫电视剧里的老佛爷，被人端着走似的，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才发现自己特别莫名其妙，身旁跟着的李依琳和身后尾随的李凌风都摸不着头脑的瞅着她。 李依琳还以为陆颜玉这样笑是因为刚才救了金桔的缘故，于是也笑着说道，“颜玉表姐，你刚才还挺厉害的，我看那架势都有点儿小小的害怕了，原来田老夫人生起气来这么吓人啊。” 陆颜玉看她把自己的笑归结为金桔，所以也乐得不解释，只跟着李依琳的话茬走，“说实话，今儿我也是第一次见祖母发了这么大的火，一开始把我也吓得不轻，但是我也实在觉得就为了这个…”陆颜玉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背，“就为了这个就打死一个人，那也太不值当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李依琳点了点头，在她心里，陆颜玉还是那个善良正直的人，跟自己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一直没有改变，于是敬佩和喜欢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可是在陆颜玉身后一直跟着的李凌风却面色增添了几分凝重，他一面走着一面看着陆颜玉的后脑勺，那丫头手被烫成那样了，还有心思替个不相干的人求情，陆颜玉的优点确实是善良，可这也是她的缺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利用，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 一眨眼的工夫到了踏雪斋，秋姑姑和绿竹一见陆颜玉是这个架势回去的，也吓了一跳，绿竹看到那连成片的水泡，差一点儿就要哭出来了。 “哎呀我的小姐，您的手背怎么成这样了，是烫的还是怎么弄的？” 秋姑姑虽说平日里颇为沉稳。可是看见主子这样也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关键陆颜玉的风寒才好了没几天，手又烫伤了，她也实在没法再沉得住气。 “小姐您这是…可是咱们踏雪斋里也没有治疗烫伤的药膏啊，这可怎么办，奴婢还是去请大夫吧，落下疤痕那可怎么好。” “姑姑别担心，已经看过大夫了，也开了药膏，一会儿大概就会有碧涛院的人过来送药的。” 陆颜玉看到这儿终于明白了，在古人眼里。完美的大家闺秀的身上应该是洁白无瑕的，怪不得以前看历史书的时候说。古时皇帝选妃，即便是再优秀的秀女，兹要身上有个很小的痦子，待选的秀女也会被无情的刷掉，所以今儿但凡是看见她被烫伤的人无不唏嘘，只是这处烫伤若是真的落下疤痕来，会不会因此秦皇后就不喜欢自己了。就不会让自己嫁给大皇子了呢，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只不过，李凌风也会很在乎无暇的皮肤吗，他会介意这块烫伤的痕迹吗？ 来不及细想，就听踏雪斋门外又来了一声吆喝，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田氏身边的莺儿，她刚才跟着大夫去开药方了，这会子来了这儿，手里还拎着不知道几个纸包。陆颜玉猜测应该是来送药膏的。 果然，莺儿挨个的跟几个主子福身请了安，这才将手中拎着的药包呈到了陆颜玉的面前，“三小姐，这是大夫开的药方和药膏，奴婢已经按照药方抓了几服药给您一并拿过来了，还有那药膏是外用的，一日三次涂抹在患处即可，这药膏是现配的，一瓶大概能用两日，两日后，奴婢会再给您送新的过来的。” 陆颜玉听后不禁‘啊’了一声，“怎么还有喝的药，刚才大夫不是说只有药膏吗，没说还有汤药啊！” “大夫说了，怕这烫伤的伤口会引起别的疾病，所以才给您开了这个药方，可以消除炎症，内服外抹这伤口才能好得更快呀！” 莺儿因为没见识到陆颜玉到底有多害怕喝那苦药，所以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一五一十正儿八经的回答陆颜玉的提问，倒是剩下的人都知道陆颜玉的软肋就在这儿，所以一时都是想乐而不敢乐的模样。 前脚莺儿刚走，秋姑姑就赶紧加了小火，将那药材炖在了药罐子里，然后又亲自打了清水为陆颜玉轻轻擦拭了一下烫伤的伤口，而后才抹上了小瓷瓶中的褐色粘稠膏状物。 用小银勺掏了两勺药膏出来，一股子冲鼻的味道便四散开来，陆颜玉的嗅觉还算是灵的，一闻就闻到了其中薄荷的味道，待秋姑姑将药膏均匀的抹在了伤口处，果然是清清凉凉的感觉，痛感一下子就被镇压了下去，陆颜玉觉得很舒服，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偶哟’一声呻吟。 抹好药膏，秋姑姑又给陆颜玉仔仔细细的缠好了一层纱布，这样可以防止外菌感染，收拾好这些，几个丫鬟这才退了出去，将正厅留给了三位主子。 李依琳坐在陆颜玉的身边，轻轻的抬起陆颜玉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又吹了几口凉气，“颜玉表姐，还疼吗？” 陆颜玉摇了摇头，“不疼了，你放心，这点儿小伤，不在话下。”像个标准的女汉子，陆颜玉说起话来左手还配合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只不过说完又看了一眼李凌风，他从刚才出了碧涛院开始一直就没有讲过话，这会子脸色还有点儿不太好，于是陆颜玉瞬间泄了一半的气，有些心虚的又看向了别处。 “颜玉表姐，你这伤可得按时涂抹药膏，千万别落下疤痕，我觉得一天抹三次有点儿少，不如多抹几次，这样才能好得快啊。”李依琳天马行空，虽说目的是为了陆颜玉好，可是这出的招有点儿不着调，李凌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别瞎说，人家大夫既然说了三次，那就证明三次是最好的频率，抹多了也许会有反作用，影响伤口愈合也不一定，尽量还是按医嘱来吧。” 陆颜玉这会儿倒是开启了乖巧的碧玉模式，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答道，“嗯，我知道了。” 李凌风还想再多交代几句给陆颜玉，可是无奈还有自己的妹子在场，无论如何也再没办法多说了，他心里有些急躁，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开始来回的踱步。 李依琳以为她大哥这样做事表示想离开了的意思，于是只得哀叹一声，握着陆颜玉的另一只手，说起了告别的话。 “颜玉表姐，你这几日好好的养着这伤口，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的，你放心，我回府之后会让母妃去宫里问问有没有除疤的好药材，如果得了就立刻给你送来，保证你这小手依旧白白嫩嫩，没有任何瑕疵的。” 陆颜玉感动，这小丫头总是这么贴心，一时间又不免想到了陆颜玢，以前府外有个李依琳，府内有个陆颜玢，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也许从今天开始府里的这个就作数了，等陆颜玢想明白之后，说不定再也不会理自己了，陆颜玉想着想着有点儿小小的悲伤。 李依琳看出她有点儿不对劲儿，于是赶紧追问道，“颜玉表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陆颜玉自觉失态，赶紧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好琳儿，谢谢你。”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见外了。”李依琳说到这儿又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颜玉表姐，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和哥哥先回去，你一定要按时吃药，知道了吗？” 陆颜玉点点头，“嗯，知道了。” 李依琳这才站起身，唤了一声李凌风，“哥哥，你别瞎转悠了，咱们走吧。” 李凌风停在那里，盯着陆颜玉看了一秒，又将头别过去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然后缓缓说道，“这伤口夜里也许会疼，若是疼得睡不着了，你就看看那月光，尤其是子时的月光，月光似水，能安人心。” 说完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李凌风便往外走，李依琳赶紧跟了上去，一直看着这兄妹俩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的门口，陆颜玉还在想着刚才李凌风那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怎么看月亮还能止疼吗，若是月亮真的有这奇效，还要止痛散做什么，一堆人仰头看月亮好了。 回到厅里坐下，陆颜玉的心思又都飘回了陆颜玢那里，关于自己跟李凌风的事总得跟她有个解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下去可不是办法，怎么张嘴呢，还真是苦恼。 陆颜玉想来想去，只有派了绿竹去知秋阁去请陆颜玢过来一趟，踏雪斋里僻静，或许可以跟陆颜玢认认真真的谈一谈。 “你去知秋阁请七小姐来，就说我手疼的厉害，请她来陪我说说话。” 陆颜玉心想，若是陆颜玢的气性不是那么大的话，也许会因为自己被烫伤了的缘故心软，自己现下的处境说不定更容易打动她。 绿竹得了令便去请陆颜玢了，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她又一个人独自回来了，并没有见到陆颜玢的身影。 陆颜玉急切的问道，“七小姐人呢？” 绿竹答道，“七小姐说她有别的事，不能来陪小姐了。” 陆颜玉心想坏了，这事比她想的还要棘手许多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愤怒 在陆颜玉被烫伤后的两三天里，整个威武侯府里能来探望她的人基本上都来了，跟季一样挺着大肚子的陈姨娘也跟着陆连城往踏雪斋里探望了一回，可偏偏陆颜玢却没有再露过头，她好似从那天开始就一下子消失了似的，即便是去东院请安也不见了她的身影。 第四日一早，从东院请完安出门，陆颜玉特地在门口等着李氏，只想问问陆颜玢这几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是一群人中最晚出来的，不知道在跟田氏商量什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刚跨出东院院子的门槛，就被陆颜玉拦了下来。 “玉儿给三婶娘请安。” 李氏一见她出现在这里，也不用细想便知道，一定是因着这几日玢儿的事了。这姐俩平时总喜欢待在一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感情也越来越好，每次听陆颜玢说起她三姐，就没有说她不好的时候，可是就是从那日陆颜玉被烫伤后，陆颜玢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的回到知秋阁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连着好几日也不肯出门，即便是东院祖母这里也说是身子不适，李氏想来想去，一定是这姐妹俩吵架了。 “哦，是玉姐儿啊，怎么没回你院子去，在这儿做什么呢？” 陆颜玉也没敢上来就袒露自己跟陆颜玢打了冷战的事，关键若是李氏问起因由，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总不能说是因为一个男人吧。所以陆颜玉只能先从李氏那里探探口风，看看陆颜玢这几日是不是还在埋头生闷气，如果情况略有好转，那她就抓准机会去知秋阁将事情解释清楚。 “三婶娘，我看这几日玢儿也没来东院请安，我挺担心的，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还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玢儿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总吵着嗓子痛啊头痛啊什么的，所以才留在院子里休息了。” “哦，那…那玢儿最近心情怎么样？”陆颜玉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可是却也控制不住问了一句。 李氏一听。果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孩子，你跟婶娘说，是不是跟你们小姐妹两个人闹别扭了？我瞧着这几日玢儿的神色就不对，前儿我喊她一起去踏雪斋看你，她还找借口推脱呢。” 陆颜玉讪讪的低下头去。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好啦，你们姊妹能有什么不愉快的，不管是什么事说。只要开了就好了，今儿啊你就跟着婶娘去知秋阁，由婶娘亲自来做这个和事佬，一定能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 说着。李氏用一只胳膊揽上陆颜玉的肩膀，就要把她往知秋阁的方向带，本来陆颜玉的意思是先现探听消息，然后再做打算，若是陆颜玢的气没消，那自己不就成了往枪口上撞了吗，可是被李氏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带动着。陆颜玉竟半推半就的就跟着走了。 到了知秋阁，李氏并没有急着就将陆颜玉往陆颜玢的卧房里带，而是先询问她有没有用过早膳。 陆颜玉摇了摇头，今儿去东院请安走的匆忙，确实还没有吃什么。 “走，先跟着婶娘吃点儿东西去，今儿早上我特地吩咐了厨子做了糯米圆子，里面还放了冰糖和百合，香香滑滑的味道可是不错呢。” 陆颜玉本来没有什么食欲，可是既然已经到了知秋阁，一切就听李氏安排吧，李氏前面带着陆颜玉去饭厅，还不忘跟随身伺候的丫鬟吩咐，“去喊七小姐来用早膳。” 小丫鬟得了令便折身去了陆颜玢的卧房，而李氏和陆颜玉则在饭厅里坐着等她。 糯米圆子已经端上来有一会儿了，可是却还不见陆颜玢的的身影，陆颜玉不免开始有点儿灰心，一定是陆颜玢听说自己来了，不肯出来见面。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李氏身边的丫鬟就回来了，“禀告夫人，七小姐说她没有胃口，今儿不想吃早膳了。” 李氏一听这话，不自觉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陆颜玉，立刻看到了陆颜玉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的表情，大概是李氏也觉得陆颜玢太过小孩子脾气，这样的举措让大家面子上都有点儿挂不住了，所以便板了脸说道，“这孩子也太任性了，不行，还是我去喊她吧，玉姐儿，你暂且坐一会儿，婶娘去去就来。” 陆颜玉一听，若是李氏亲自出马，强迫陆颜玢出来见自己，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依陆颜玢的脾气，大闹一场也不是不可能的，陆颜玉不愿意将自己跟陆颜玢的友情推向死角，于是赶紧伸手拦住了李氏。 “婶娘还是别去了，玢儿既然说胃口不好不愿意出来吃早膳那就算了，不如让厨子熬上一碗极好消化的米粥，我亲自捧过去，有什么话就让我们姊妹悄悄的说吧。” 李氏一听，陆颜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越发的迁就陆颜玢，一时间竟感叹了一句，“要是玢儿有你一半的沉稳，我这个做娘的也就不必天天为她担心了。”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换上了笑脸，“行，解铃还需系铃人，玉儿我这就吩咐厨房熬粥，一会儿你送进去就是了，只一样，你七妹年纪比你小，有时说话做事容易冲动，你可不许生她的气，先让着她好不好？” 陆颜玉坚定的点了点头，“婶娘放心，玉儿有分寸。” 米粥熬制起来很简单，没有一会儿的工夫，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就做得了，陆颜玉从丫鬟寿礼接过托盘，多少还是有点儿战战兢兢的，她也不知道就这么进了屋里，能不能跟陆颜玢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还是一拍两散，友情至此彻底画上圆点。 陆颜玢的卧房，陆颜玉也去过几次，那房间宽敞，摆放的装饰品也都很华贵，好看的衣裙装了整整四口箱子，还有许多金贵的首饰，可见李氏对她这个小女儿有多么的宠爱。 陆颜玉在我房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去，终于做好思想准备，用还缠着纱布的右手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立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说了不去吃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陆颜玉一听她说话的口气，心里那股热乎气立刻凉了半截，这样的坏脾气，可是她许久都没有听到的了，就为了自己的到来，陆颜玢就发了火，可见自己是有多么的不招她待见。 “七妹，是我，知道你胃口不好，三婶娘特意让人熬了米粥，我给你端来了，能不能让我进去，将米粥放下。” 接下来是一阵可怕的，沉默，屋里的陆颜玢竟突然没了动静，陆颜玉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是是继续敲门，还是暂且回去，成了摆在她眼前的难题。 略想了一会儿，陆颜玉做了决定，她这回是舍了脸皮不要了，你让我进我也得进，不让我进我也得进，反正你总得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吧，若是不说出来，不仅你会生闷气，我也早晚得憋死，即便是友情到此结束，该说的也总得说清楚了。 想到这儿，陆颜玉试着推了一下门，原来门是在里面虚掩着的，一使劲便开了，她悄声走了进去，探头一看，原来陆颜玢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台前，用手中的那把鱼骨树，慢慢的梳理着头发。 陆颜玉将米粥放到了桌上，反身回去从里面关上了门，再回到桌前的时候，陆颜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看了。 陆颜玉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原来陆颜玢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着太多的幽怨和不甘，像一把利剑，直刺她的心头，一下子，屋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两个人谁也没开口，昔日最要好的姐妹，今天竟然变成了这样，这是她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的。 “七妹…”愣了半天，还是陆颜玉咬咬牙先开了口，可是也只唤了这一声，便被陆颜玢生生的打断了。 “陆颜玉，你也好意思叫我七妹？”陆颜玢的声音冷冷的，脸庞也变得有些扭曲，第一次直接喊了陆颜玉的名字，现在竟也觉得有些痛快了。 被陆颜玢这样一喊，陆颜玉心里难过得要死，她咬着牙缓缓的说道，“七妹，你得听我解释。” “解释？好，我今天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倒是解释解释，你是什么时候勾引的凌风表哥，是在我跟凌风表哥表白之前，还是表白之后？你们是不是早就定下私情，却还把我当猴儿一样的耍着玩，看着我计划这计划那，还帮我出主意，我怎么能，我竟然能，相信了你！你说，你是不是一直就在心里嘲笑我呢，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骂我傻子来着，你说，你说到底是不是？”陆颜玢险些情绪就要失控，她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一只手指着陆颜玉，身体颤抖到几乎要摔倒，还好另一只手扶住了妆台，才得以站稳下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谈崩 “七妹，我从来就没有嘲笑过你什么，你要相信我！”陆颜玉此时此刻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她迫切的希望陆颜玢能够理解。 “相信你，我还怎么去相信你，我曾经最信任的好姐姐，背着我跟我心爱的人暗度陈仓，我现在根本不能想象你在唐王府住的那些日子，你们有没有打情骂俏，有没有勾肩搭背，还是…还是…有更加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的神秘！这么久了，我把我所有的心里话全部告诉了你，而你呢，一直在瞒着我，你什么都不说，最后…最后给我当头一棒，你说说看，如果你是我，你还会选择继续信任吗？”陆颜玢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些话，脸上的表情全部是难以置信。 陆颜玉听着这些难听的话，并没有觉得难堪，她反倒是希望陆颜玢能通过这种方式，将心中的难过全部发泄出来，陆颜玉垂手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七妹，颇为心平气和的继续说道，“七妹，我承认，有时候我确实是不太愿意讲自己的心里话，我现在很后悔，我就在想，如果当初当我刚开始对凌风表哥心存好感的时候就将这事告诉你，会不会现在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但是你得相信我，当初我真的不敢去确定自己的心意，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直到你去表白的那个夜晚，我一个人站在月亮门外面替你们把守的时候，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我根本来不及去跟你说，这是真的。” 陆颜玢冷哼一声，似乎并不相信陆颜玉说的话，“那日我跟你坦诚要跟凌风表哥表白的时候，你也是一丁点儿的异样都没有，竟然还肯答应替我在中间牵线，我想问你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若是你当时完完全全隐藏了自己的感情，那你这人未免也太会装了，太可怕了。” “当时你那么兴奋，那么期待。难道我应该一盆冷水泼在你头上，告诉你我喜欢凌风表哥的事吗？”陆颜玉咽了一口唾沫，“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那咱们两个人早就掰了，还会等到现在这样对峙吗？我当时就想，如果你跟凌风表哥表白。他接受了你的心意，我无话可说，我会祝福你们的。我会从此将自己的心意隐藏起来，不会越雷池一步。” “假惺惺。”陆颜玢一侧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冷笑，“你现在可以尽情的得了便宜卖乖。反正也没有证据。” 陆颜玉叹了口气，无奈的低下头去，“七妹，我真的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陆颜玢还在纠结于这个问题，她打心底不能释怀，为什么李凌风会选择陆颜玉而不是她。 陆颜玉没法回答。若是直接说就是前几天，那还不得更加激发出陆颜玢的火气，于是她选择了沉默不语，反正就是听你说吧，再难听我也能听下去。 没想到即便是看到陆颜玉认打认罚的样子，陆颜玢还是生气，她一手拍在妆台的桌面上，“你甭给我摆出一副可怜架势，这个对爷们有用，对我可没用，我不管你跟凌风表哥什么时候好上的，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只是如果那日不是我早早的发现了你们之间的异样，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陆颜玉现下更加百口莫辩了，那日是她头一日回府，立刻就去碧涛院小聚，那么多人在场，如何去说这种事，再加上陆颜玢泱泱的表情，即便是能说，自己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有时候并不是最直接的就是最好的，可是这个道理要怎么告诉陆颜玢，让她也能理解呢？” “七妹，你听我说…” “不必了！”陆颜玢一抬手冷冷的打断陆颜玉的话，“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总之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再相信你了。” 陆颜玉知道这次的谈判算是彻底谈崩了，陆颜玢仍旧处在气头上，即便她再怎么解释也不会起作用，于是她索性不再强辩，“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我做的不对，七妹，你先歇着，我先回去，等你气消了，咱们可以…” “对了，好姐姐，有件事我忘记恭喜你了呢。”陆颜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了性，笑嘻嘻的看着陆颜玉，只不过那笑却是无比的瘆人，“你还不知道呢吧，前几日你正在温柔乡里风花雪月的时候，廉王府的人可是已经悄悄登门了，听人说，廉王府这次登门是受了秦皇后的嘱托，你猜，他们来是为了谁？” 陆颜玉心里一沉，腿有些发软，差点儿踉跄一下，摔倒在那儿，若是陆颜玢说的是真的，那也不必猜了，不是为自己还能为谁。 “姐姐可得趁着这一年半载的多去唐王府住些日子，要不然等你及笄，可就一切都晚啦，我还真想看看，等你坐上大表哥的花轿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是会哭，还是会笑啊？” 如果再任凭陆颜玢说下去，陆颜玉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晕过去了，她趁着自己的腿脚还有力气，赶紧往外走，心想这事得赶快去核实真伪，如果是真的，得尽快去找李凌风商讨对策，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就要生生的被拆散了，她绝不愿意。 陆颜玉前脚一走，陆颜玢脸上那瘆人的笑也渐渐收敛了回去，其实廉王府来人是真，可是到底是不是受了秦皇后的委托她就不得而知了，刚才只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先吓唬吓唬陆颜玉再说，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舒服下去吧。 现下屋里只剩下陆颜玢一个人，一切的酸甜苦辣，羡慕嫉妒恨全部融合在了一起，五味陈杂，其实在这之前她还无比期盼陆颜玉能来跟自己澄清，说这一切都是假象，可是没想到等她一来，却是给了自己一个最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李凌风不愿意接受自己，却接受了自己的三姐，自己最亲近的姊妹，事情一定要这样发展吗？陆颜玢想到这里心里更加不舒服，胸腔中犹如被什么东西堵着，着实难受，她径直走到桌子旁边，端起那碗早就凉透了的米粥，恨恨地砸向了地上，汤汁四溅，连碗也碎成了好几瓣！ 在院子中逗鸟的李氏，一见陆颜玉失魂落魄的从陆颜玢的卧房里出来了，便知事情好像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刚想过去问个究竟，谁知陆颜玉竟然什么都没说，飞快的跑了出去。 陆颜玉头一回展示了她毛躁的一面，李氏着实是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个三小姐往常是最懂规矩的，不管怎样，问好请安这样的事总不会忽略掉，可是今儿这是怎么了，俩丫头到底说了什么。李氏又往陆颜玢的卧房看去，看来这之间的事还真不小，于是她将逗鸟的小杆递给了丫鬟，去找陆颜玢询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走到门口，陆颜玢的房门开了一条缝，白粥撒了一地，碗也被打碎了，李氏心中一惊，难不成一句话没说好，两个人还动手了，再仔细听，还有陆颜玢小声抽泣的声音，李氏哪还能再等下去，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玢儿，你这是怎么了？” 陆颜玢本来正趴在床上偷偷的抹眼泪，一见她娘进来了，又赶紧伸手去擦，可是掩饰是掩饰不了了，任谁也看得出来这红肿的如核桃一般的眼睛是刚刚哭过的。 “玢儿，你怎么还哭上了，你跟三丫头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闹成这样。”李氏说着说着不免有些着急，孩子们的事虽说是小事，可是李氏并不愿意看到陆颜玢跟陆颜玉闹翻，她心里知道，陆颜玉那孩子聪明却不张扬的性格很是难得，据她悄悄观察了那么久，陆颜玉还从来没有对陆颜玢动过什么歪心思，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再说了，陆颜玉如今是秦皇后看中的媳妇人选之一，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了大皇子的良娣，那就有可能做皇后了，这样好的关系维护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早早的剪短。 陆颜玢只顾着抽着鼻子，并不愿意多说，李氏也只能站在那儿干着急，只不过聪明如李氏，她只是转念一想，便有了答案！ 能让两个半大的丫头闹成这样的原因，大概也只有一样，那就是心仪的异性，陆颜玢心仪的对象，李氏怎么会不知道，自她懂事起便是李凌风了，如果这样推断下去，岂不是陆颜玉也喜欢上李凌风了？李氏不敢再往下想，有一个难缠的陆颜玢已经够棘手的了，如果陆颜玉再跟着搅和进来，那就更不好处理了，不管是谁，女孩子家家动了这样的心思总是不应该的，李氏想来想去，还是可可怜陆颜玉自小没了娘亲，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能提点她一声的人，于是李氏暗暗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旁敲侧击一下陆颜玉，千万别走错了路才好！ 第二百一十六章 隐晦的提示 陆颜玉从知秋阁里出来失魂落魄的走了一段，冬梅跟在后面自然是感觉到了主子的异样，跟着陆颜玉久了，冬梅早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不该问的不要问，可是今儿她实在是担心，于是思量许久，才终于开了口。 “小姐，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跟七小姐吵架了？” 陆颜玉并没有多说，而是兀自点了点头。 “小姐，恕奴婢多一句嘴，自打您这次烫伤之后，七小姐已经许久没有来咱们踏雪斋了，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小姐，以前小姐跟七小姐在府里是最要好的，有什么高兴的事烦恼的事都要在一处说说，可是现下却闹了别扭，恐怕对小姐不好呢。” 陆颜玉从第一次见冬梅就知道她的心思重，跟绿竹这样思维简单的小丫头不一样，冬梅什么都看得清楚，心里如明镜一般，只不过有的时候她只是看，却并不说，可是没想到今儿竟然肯说出来一些，于是陆颜玉索性找了一处石凳，看到四下无人，便铺了手帕坐下来，准备仔细听听冬梅要说什么。 “有什么不好的，你且说与我听听吧。” 冬梅看主子的心神跟刚才比已经好了许多，于是这才壮了胆打开话匣子。 “小姐虽然是咱们府里嫡长的小姐，可是无奈夫人已经仙去了许多年，现下老爷有两房姨娘，翡翠姨娘性格谦卑一些，与小姐处得还算不错，可是陈姨娘就不同了，她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小少爷先撇开不说，光是一个四小姐。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陈姨娘现下肚子里又怀了一胎，如果生出来是个小姐还好，可是如果又是一个少爷，难保在不久的将来会被老爷抬举做了填房。一旦被扶了正，依陈姨娘的性子，恐怕极难会待小姐好。即便有老夫人和二老爷疼爱小姐，陈姨娘也难保不会给小姐穿小鞋。 可是，如果小姐身边有了七小姐，境遇就会大有不同，七小姐虽是小姐的堂妹，可是她的娘亲，您的婶娘可是咱们威武侯府的当家夫人。小姐跟七小姐关系好。自然也会影响三夫人对小姐的看法。以后即便是陈姨娘变成了二夫人，也多多少少会忌惮着这层关系，不敢胡作非为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陆颜玉对冬梅更加是刮目相看了，一个小小的丫头，还懂得这些，着实让人不容小觑。 “我如何能想不到你说的这些…”陆颜玉淡淡的答了一句。冬梅说的这些她哪能想不到，确实，陆颜玢对自己在威武侯府里站稳脚跟，活得自在的目标很是重要，可是…自己对这个小七妹的喜爱也不是满满的，陆颜玢有什么都摆在脸上，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几乎不会藏着掖着，陆颜玉喜欢她的直接，能在威武侯府里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也是一桩幸事，可惜…“算了，等再过几天，她的气略消一消了，我会再去知秋阁，再好好哄哄她就是了。” 冬梅悄悄吐了吐舌头，本来一口气说出这些，她还有点儿担心，主子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多事而不开心，没想到到头来主子也没说什么，冬梅这才放下心来，她在心里念叨着只要小姐过得好就好。 陆颜玉在石凳上又坐了一会儿，没想到从东北边吹来了一阵凉风，她穿的也不算多，于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冬梅见状赶紧站到风口处替主子挡风，“小姐，起风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陆颜玉点了点头，“好，回去吧。” 一面往回走，陆颜玉一面想着，陆颜玢这边先放一放吧，只要没什么事再激怒她，恐怕她这口气顶多再生个十天半月，过上一阵，自己再去哄哄她也就差不多了，可是如今还有另外一件事更让人着急，那就是前几日廉王府的人登门造访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自己必须搞清楚才行，陆颜玉想到这儿，不免想到了李凌风，如果这个时候可以跟他商量商量那就好了，无奈前几日才刚从唐王府回来，怕是有些时日都见不上了吧。 没一会儿，她们主仆二人就回了踏雪斋，一进院子，绿竹老远的就从正厅里奔了出来，笑盈盈的跑到陆颜玉的跟前，“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起早唐王府来了个小厮，还送了一屉点心过来。” 陆颜玉往里探了一下头，看见正厅门廊下里果然站着一个身材略微矮小的男人，他大概是也看见陆家的三小姐回来了，于是赶紧恭敬的从里面跑了过来，迅速的打了个千，“小默给三小姐请安。” 陆颜玉一看这人并不陌生，李凌风身边跟着贴身伺候的小厮，除了一个叫小顺的，剩下一个就是今天来的这个了，他跟小顺不太一样，小顺是惯会油嘴滑舌的，可是这个小默，跟他自己的名字一样，默不作声，平时也并不经常跟着李凌风出门，陆颜玉只见过他两次也都是在蓬莱阁里，只是没想到，今儿怎么倒派他来了，还莫名其妙送来什么点心。 “是谁让你来的？” 小默颔首弓腰的答道，“是郡主让小的来的，昨儿王爷和王妃进宫，皇上赏了许多好吃的点心，今儿一早郡主就让小的给三小姐送一些过来，怕来晚了，点心受潮，口味该变了。” 小默的话倒是很有道理，挑不出什么毛病，只不过芳菲苑里也不是没有小厮，怎么还偏偏挑了蓬莱阁李凌风身边的一个来跑腿，陆颜玉憋不住便直接问道，“怎么今儿是你来跑这趟腿，世子爷那边不需要你跟着伺候吗？” 小默一听三小姐这样问，垂在身侧的两只胳膊夹的更紧了，“今儿早上，小的随着世子爷也在芳菲苑，正巧郡主要遣人来，小的便被挑中了。” 陆颜玉一听，心中隐隐一笑，不用再猜了，一准是李凌风举荐了自己的小厮，可是不知道这个小默会不会带了他主子的什么讯息来，想再探听，却又怕眼前的这个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说多了难免就露出马脚了，正在犹豫的时候，小默突然又说了一句。 “三小姐，小的临来的时候，我们世子爷特意嘱咐小的跟您问好，还问您手背上的伤好些了没有。” 陆颜玉心中一暖，这人倒也没忘了自己还带着伤的事，不过面上却仍旧生硬的回答道，“替我回去告诉你们爷，说我多谢他关心，手背上的伤已经好多了，没有大碍。” “是，小的一定将话带到。对了，三小姐，世子爷还说，十五刚过，夜半的月色特别美，若是小姐睡不着的时候，观赏一下如画的月色，倒也可以打发时光。” 陆颜玉心中一怔，怎么又是这句话，李凌风说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上次是在自己的手背被烫伤的当日，隔了几天，今儿又让小厮带来这句，难不成不是一句闲话，而是略有寓意？可是先下也不好问小默，陆颜玉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小默又是鞠了几躬，然后才离开，留下正厅的点心盒子，孤零零的被摆在圆桌上，陆颜玉这一上午过得都半梦半醒的，虽然在知秋阁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可是依旧感觉不到饿，她让绿竹将盒子打开，想看看这宫里的点心到底有什么不同的。 绿竹得令轻轻的掀开盒子上面的盖子，众人围上去一看，且不说点心的味道如何，光是样子就足以让人垂涎了，有的做成小花的模样，有的做成动物的模样，还有做成云彩的模样，一个个水晶透明，里面的馅料都能看得到，红的绿的，煞是好看。 陆颜玉看着那朵‘花儿’里的馅料是暗红的，猜测应该是豆沙，于是用早就备好的筷子轻轻夹起一个送进嘴里，外皮软软的，很有嚼头，里面的馅料入嘴即化，确实有个豆沙的味儿，不过应该也放了别的东西，品尝了一个，确实不错，陆颜玉没有独吞，而是跟绿竹说道，“将这几块点心分了吧，你们也都尝尝，连我都是第一次吃，那就更别说你们了。” 绿竹一听有点儿犹豫，连冬梅也愣在那里，“小姐，这是郡主给您送来的，拢共就那么几个，您自己吃还不够呢，赏了奴婢们可是浪费了。” 陆颜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笑了笑，“这有什么浪费的，你们吃怎么就不是吃了，都是吃进人的肚子里，没什么分别，听我的，都尝尝，就当吃个新鲜了。” 一听主子这样说，几个丫头自然都很高兴，绿竹拎着点心匣子就去了小厨房，陆颜玉看着冬梅眼馋的样儿，便也摆了摆手示意她也跟着去吧，于是，这一会儿工夫，正厅里就只剩了陆颜玉一个人了。 她的心思全放在了李凌风的那几句话上，略微想了一下，似乎有了什么线索，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该不会你是这个意思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月色 用过晚膳之后，秋姑姑亲自端了药膏过来替陆颜玉上药，一日三次，早中晚，秋姑姑记得清楚，一次都不肯落下。 揭开纱布，明显水泡已经消下去了不少，前两日还鼓鼓的，现在倒像是撒了气的气球，瘪了回去，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要好的倾向，可是秋姑姑还是唏嘘了一场，端着陆颜玉的手背像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懈怠。 陆颜玉见她这样谨慎，为了宽她的心，便将手背忽的一下抽了回来，在半空中来回的晃了半天，而后又说道，“姑姑，你也不必如此，你看这不快要好了吗？” 秋姑姑见状，吓了一跳，差点儿从板凳上摔下来，惊慌的赶紧示意她别乱动，“哎哟我的姑奶奶，可别乱动，这泡得好好养着，不能有一丁点破皮的地方，否则可就真的要落下疤来了。” 陆颜玉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动了，她略想了想问道，“落了疤是不是就没人愿意娶我了？” 秋姑姑趁机抓着她的胳膊，又将手捧了回来，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开始忙叨那些个瓶瓶罐罐，“谁说的，我们家的小姐天生丽质，性格还好，多少家的公子哥那都得上杆子来求娶呢。” 陆颜玉想到这个立刻露出了淡淡的忧伤，“姑姑，你说廉王府的人前几日是来做什么的，他们来是跟我有关吗？” 秋姑姑了解陆颜玉，知道她不是贪图权贵的人，压根不想跟大皇子有什么瓜葛，可是这个时候引着自己也不知道廉王府的那起子事，所以也不好劝说，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小姐，这世间的事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您要做的就是珍惜当下，如果现在是快乐的。那就保持住，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吧，您说好不好？” 陆颜玉一听。秋姑姑的话颇有道理，她也不忍心让秋姑姑跟着自己难过伤心，于是便想尽办法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好啦姑姑，我知道啦，不过，现在我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做了这件事我就会快乐。姑姑你会帮我吗？” 秋姑姑一听。立刻振奋了精神，“小姐且说就是了，奴婢一定帮您。” 陆颜玉狡黠地一笑，“其实…我想沐浴。” 这个要求确实很简单，可是自从大夫交代了陆颜玉的手背不许碰水之后，踏雪斋上上下下那是真的一丁点儿水都不让陆颜玉碰了，即便是早上洗脸。晚上洗脚，都有专人伺候，可是这洗澡，那就没办法了。 陆颜玉这几日觉得身上痒得很，自己闻自己都有一股子馊了的味道，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跟秋姑姑提议，毕竟如果现在洗澡，必须得有人帮着她才能完成，这就看秋姑姑愿不愿意了。 秋姑姑一听这个提议，脸上立刻露出两难的神色，她可不愿意主子有一丁点儿的闪失，万一溅上了水对伤口不好，那就得不偿失了，刚想出言劝阻，陆颜玉却立刻展开了撒娇攻势。 “好姑姑，你快闻闻我身上的味儿吧，简直跟夏天坏了的臭咸鱼似的，在唐王府的时候因为风寒，你就说不让我沐浴，怕晾着，我听你的，只是擦了擦身子。本来想回府再好好的洗洗，谁知又遇上这样讨厌的事，难不成你要我一直等到烫伤好了才能沐浴吗，如果真的那样，我整个人都要嗖掉了，离着八里地也有人能闻到味儿了。” 秋姑姑一听，这话也有道理，若是等主子的烫伤全好，恐怕还得有一段时间，现下天也渐渐地热起来了，若是真的硬挺着，姑娘家家的还真是受不了，于是她权衡再三，跟陆颜玉商量道，“小姐，以前都是您自己沐浴，奴婢们并没有伺候在身边，可是今儿，奴婢可一定得在您身边伺候着，您的手背那是万万沾不得水的。” 陆颜玉求之不得，一见秋姑姑也没什么异议，便把手甩开，“不抹了，一会儿沐浴完了再弄吧。” 冬梅和绿竹得了令就忙活开了，又是烧水，又去搬屏风和浴盆，等陆颜玉坐进温暖的热水里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陆颜玉如今右手被缠了好几圈纱布，然后举得老高，秋姑姑站在一旁帮她擦背、洗头，完全不用她动一下，这一次也没了什么害羞，陆颜玉舒服地简直就要睡着了。 好不容易洗完澡，等收拾好房间，已经快到子时了，秋姑姑还没有忘记要帮她涂抹上药膏，于是赶紧拆开纱布，一看伤口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等奴婢帮您涂上药，您就睡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陆颜玉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她坐在板凳上，什么也不管，只管看着就可以了。 秋姑姑动作轻缓，用银勺掏了适量的药膏抹在了陆颜玉的伤口上，又细细的涂抹均匀，陆颜玉看着她的动作，无意的问道，“姑姑，这是第几瓶药膏了？” “已经是第三瓶了，这一瓶是一早东院的丫鬟给送来的。” “哦，这药确实挺管用的，今儿我这手背基本上就不疼了，跟没事似的呢。”陆颜玉差点儿又要展示自己的手，还好被秋姑姑提前按在了那里。 “小姐，您别动，这儿还没抹好。” “哦。”陆颜玉坐着无聊，又开始研究起这药膏的成色，她拿过瓷瓶，就往瓶口里看去，一面看还一面说，“我看着今儿的这瓶药膏颜色更黑了好像，比前两瓶的颜色可是要深得多，是不是大夫知道我要好了所以换了药方了，不知道是给加了什么东西，还是减了什么东西的？” 秋姑姑一听便否决了，“那是不大可能的吧，大夫都是对症下药的，前天来的时候都没说要换药，今儿怎么可能突然就换了呢，大概是天晚了的缘故，这屋里烛火暗，所以您才看着这药膏黑了一些，其实奴婢并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呢。” 陆颜玉一听也对，便不再纠结药膏，随身将瓷瓶放回了原处。 抹好药膏之后，秋姑姑便开始给陆颜玉铺床，准备伺候她休息，今儿正好是她守夜，可是陆颜玉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现下可是睡不着的，于是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同秋姑姑说道，“姑姑，今儿晚上你就别守夜了，我自己睡就行。” 主子并不是第一次要求自己睡，所以秋姑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她也只是收拾妥当之后，就退下了。 陆颜玉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屋里，等啊等，只等子时一到，验证她的猜测，又看了一会书，眼睛都敖红了，陆颜玉感觉差不多到了时辰，便悄悄的推开了后窗，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去。 咦？好像并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东西，陆颜玉左看看右瞧瞧，整个侯府里几乎都黑了灯了，黑漆漆的一片，映着天上的月亮，美好的感觉一点儿都没有，倒是有点儿阴森森的，极为恐怖，再被凉风一吹，陆颜玉胳膊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于是她在心里暗暗想到，应该是自己会错了意，于是就准备关上窗户回去睡觉。 哪知窗户刚关了一半，一个小石子就突然从外往里飞了进来，正好砸在了窗框子上，陆颜玉心里也是害怕，窗外还真的有人，只不过不知道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定了定神，壮着胆子又将窗户推开一点儿，探了脑袋出去，这一探，她的眼睛，正好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窗外那人穿了夜行衣，蒙着脸，可是就是这一对露在外面的眼睛，陆颜玉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认出了他的身份，于是果断的推开窗户，方便那人跳窗而入。 那人极为轻盈的一跳，便进了屋，刚一落稳，也没停留就摘下了面罩，陆颜玉一看微微一笑，那人不是李凌风，还能是谁。 “喂…”刚要说话，陆颜玉就被李凌风一个噤声的动作给叫停下来，李凌风往后转身关严了窗户，又熄灭了屋里的两只蜡烛，只留了一个最暗的，稍微还能看清屋里的光亮，一系列动作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回头看向陆颜玉。 “你刚才沐浴了吧？” 陆颜玉一听，这家伙怎么知道的，于是下意识的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一脸惊恐的问道，“你偷看了？” 李凌风听罢一个大大的白眼投了过去，黑着脸悄声问道，“我在你的心目中是有多龌蹉，你能告诉我吗？” 陆颜玉并没有放松警惕，追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沐浴了的？” 李凌风更加无奈了，朝地上一大块水渍努了努嘴，“地上是湿的，你的头发也没干，而且沐浴的房间里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一闻就能闻出来，这些都是常识，任谁都能知道。” 陆颜玉一想，李凌风说的好像也没错，于是这才放下胳膊，撇了撇嘴，“好吧，就算你是无辜的吧，只不过，你怎么想着这个时候来，也不怕人把你当成采花大盗，逮到你送去衙门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季云欢 “你还好意思说我。”李凌风撇了撇嘴，轻声走到陆颜玉的面前，迎面就朝她的额头来了一记脑瓜崩。 陆颜玉压根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疼得‘哎哟’一声，捂住了额头，“你干嘛？” “我这是敲醒你，你知不知道，你被烫伤的那日晚上我就在你后窗的墙根底下猫了半个多时辰，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不小心睡着了，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你是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你说说，这么简单的谜语你都猜不到，你那份儿聪明劲儿都去哪儿了？”李凌风这会儿跟训个小孩子似的，训斥陆颜玉，没想到这话一把真想说出来，训诫陆颜玉的目的没有达到，她反倒是‘噗嗤’一声笑喷了。 “什么？你…你那天夜里猫我后窗墙根底下了？”陆颜玉一面笑，一面想象李凌风一个大男人，堂堂世子爷扒墙根那副悲惨的小模样，越想象越想笑，最后到了不能自已的地步，笑得花枝乱颤，已经站不稳了。 李凌风看她这样自然不满意，皱着眉头瞪她，“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笑的，哎，你别笑了。” 陆颜玉哪还能把持得住，不让明笑那就暗笑，憋得小脸变成了熟透了的苹果，红彤彤的。 “你别笑了，听见没有？有什么好笑的。”李凌风看着陆颜玉停不下来了，一时还真有点儿后悔将实话都讲了出来，无奈只得拿出他的杀手锏，“再笑我就把你按到那里亲你，亲到你不笑为止。” 这一招果然管用，陆颜玉一听，立刻停了下来。还迅速往后退了三步，“喂，你别乱来，我不笑你就是了。” 其实李凌风倒还是挺希望陆颜玉没有停下来的，那样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主动去品尝那许久没有尝到的芬芳。自上次的一吻，小半个月的时间，他早就怀念与陆颜玉的丁香小舌纠缠在一起的滋味了。可惜这丫头竟然不配合了，还以此为害，李凌风只能黑下脸来问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希望我靠近你吗？” 陆颜玉这会儿倒是含羞的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再看对面的男人，猛然间变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软言软语的说道。“你若是喜欢我。只等哪天用轿子将我抬去府里。拜了天地，然后再亲近也不迟，这个时候算什么，本就是夜黑风高，孤男寡女，若真做下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便没有人知道。我自己心里也是过不去的。” 李凌风一听她这样说，心里倒是安慰了许多，原来并不是她讨厌自己，而是在等着自己来娶她，一时间，李凌风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来娶你的。” 陆颜玉站在那儿没有说话，扭捏的又是搔头，又是玩手指的，她也没想到一说到男婚女嫁上，自己竟也能如此的害羞和不好意思，现下可是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气氛一时凝滞，李凌风轻咳一声，来回踱了两下步，一时竟也忘了来此的目的，全然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了。 直到窗外飘来一声微弱的更夫打更的声音，李凌风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可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两人你侬我侬，重要的事还没有跟陆颜玉说呢，于是李凌风赶紧招呼陆颜玉走近。 “干嘛？”陆颜玉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又追问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越矩的，你且走近点儿，我也有话跟你说。” 李凌风这样一解释，陆颜玉才敢缓缓的走过去，烛光虽然昏暗，可是今晚的月光却非常耀眼，借着月亮照进屋中的光芒，两个人并排坐在了床旁的长板凳上，李凌风真想长臂一伸，揽过陆颜玉的肩膀，将那丫头放进自己的怀中，可惜话已经说出口，大丈夫不能食言，只得生生的忍住了那股**，轻咳一声作为开始，说起了正经事。 “那日你被烫伤，知道为什么老夫人如此的生气吗？” 陆颜玉压根儿没有想到李凌风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一时并没有明白他的用意，只能拣了嘴边的话说道，“大概是因为…因为未出阁的小姐被烫伤了，未来的夫家会不喜欢吧。” 陆颜玉傻不愣登的样子，让李凌风是又爱又恨，这丫头耍起小聪明，那时一套一套的，可是关键时刻又是那么的单纯，想事顶多也就深入一点儿，再往里那就失灵了。 “你说的算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最重要的。”李凌风一顿，心中想着若是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愿意将那些勾心斗角全部讲给陆颜玉听，可是如果不说，难保陆颜玉下次不会再中招，所以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也只能将该说的全都说出来了。 “难道你就没想过会有人要害你吗？” “什么？”陆颜玉瞪着大眼反问了一句，这个反应倒是比李凌风想象的平静多了。 李凌风没有具体解释陆颜玉的疑惑，只是接着问道，“季氏这人如何？” 问到这儿，陆颜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在她心里季敏性格很是活泼，说话做事也很有分寸，从没有恃宠生娇，即便是怀着身孕，也都很随和，陆颜玉倒是喜欢跟她聊天，想到这儿，她便简单的吱了一声，“我觉得挺好的。” “这样说来，你跟季氏关系应该还不错，那季氏有没有跟你说过，她的姑母？” 季敏的姑母？陆颜玉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后便开始仔细回忆跟季敏在一起时，到底有没有提起过这个人，想了两圈也没有印象，只好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不提也没什么奇怪，季氏的姑母其实已经去世了。” 陆颜玉太讨厌李凌风说话只说一般的习惯，气得都想去打他一顿，“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没头没脑的是想急死我吗？” “好吧好吧，那我就细细给你讲清楚。”李凌风长舒一口气，这才娓娓道来。“西北巡抚季怀礼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不用说，就是陆衍庆的岳丈泰斗季云鹤，而他那个女儿呢，就是我刚才说到的已经去世了的季氏的姑母季云欢，她生前可是睿王府的当家女眷，不过因为去世的早你可能不怎么记得了，可是睿王府的孟子俊你肯定认得，她的胞妹孟子兰还在你祖父的寿宴上献过一舞，他们兄妹俩的生母就是季氏的姑母季云欢，所以季氏就着跟孟子俊和孟子兰的表亲的关系，也应该喊孟贵妃一声姑母。 季怀礼呢，非常疼爱她的女儿，听说当年季云欢去世的时候，季怀礼一病不起半年，差点儿撒手人寰，所以可知这份爱有多么的深。不过即便是季云欢已经去世，可是季云欢的血脉孟子俊和孟子兰还在，孟子俊如今又是睿王府里最聪明的哥儿，从一众少爷中脱颖而出，将来继承爵位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的，女儿去世，所有的爱自然而然就都留给了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如今季怀礼要做的自然是保住睿王府的荣华富贵，那样孟子俊兄妹才可能继续高枕无忧的生活下去，而保住睿王府荣华富贵的唯一的途径是什么？” 陆颜玉想也没想就接着答道，“二皇子。” “对，就是二皇子，当初季怀礼将季敏嫁给陆衍庆也不外乎是想拉拢陆大将军，进而拉拢你祖父威武侯，可是如今秦皇后却想从中破坏，用娶你作为更加有利的武器来反攻二皇子，你觉得季怀礼还会坐以待毙吗？” 陆颜玉听了这些，如身处梦境一般，如果一切如李凌风讲述的那样演绎，那么那日想害自己的岂不就是季敏，或许如果不是自己侧身躲了那一下子，那碗热汤就会泼到自己的身上，甚至是脸上？ 陆颜玉长舒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她不停的在心中反问，难道真的是季敏一手策划了这些？不，她还是无法相信，因为跟这个二嫂嫂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通过这几次的交流，她真的无法将会使手段、阴狠这样的词汇跟季敏画上等号，她做不到！ 李凌风看着陆颜玉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沉，心中也不好过，他忍不住伸出手揽住陆颜玉的肩膀，“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你也别钻牛角尖，我刚才给你讲这些并不是就断定季氏就是害你的人，我只是想跟你讲明白一个道理，不要随随便便的就去相信任何人，你不知道他们接近你是不是带着目的而来的，如果他们真的想害你怎么办，先取得你的信任，再来害你，那就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你懂吗？我想，那日你祖母如此的生气也不外乎是想到了这层关系的原因，可是毕竟这样的事并不好追查，而且季氏又是陆衍庆的媳妇，所以顾念着陆大将军，她也不能有任何动作，所做那些不过是警告好事者，杀一儆百而已。”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好意 尽管李凌风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陆颜玉还是无法接受，她低着头，从嘴里生硬的挤出几个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绝不相信二嫂嫂会害我。” 李凌风叹了一口气，他哪能看不出陆颜玉心中的难过之情，看来自己的分析她多多少少也是听进去了一些的，只不过却打心眼里排斥，算了，只要她心里有数就行了，陆颜玉聪明，哪能转不过这个弯来。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李凌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也是想将陆颜玉的注意力从刚才说的季敏的事上转移开。 “什么事？”陆颜玉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坐在那儿，萎靡的回了一句。 “今日来给你送点心的那个小厮，你可中意，若是我把他送来你这里当差，你可愿意？”李凌风如今担心陆颜玉的安危，可是无奈自己又不能在她身边保护，所以短时间内只得派个可靠的人来替自己‘站岗放哨’，这样，他心里也能更放心一些，只不过却不知道陆颜玉能不能同意。 “你说小默？”陆颜玉反问道。 “对，就是小默，今儿去芳菲苑，我是特意让他来给你送东西的，无非是给你看看，若是你能相中，我看就像个办法留在你身边得了。” 陆颜玉不免摇了摇头，“得了吧，就他那豆芽菜的模样，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 李凌风一听就知道陆颜玉被小默的外表给迷惑了，心中也不免自豪，其实小默就是黄旗会中东西南北四大侍卫中的北，完完全全的女儿身，上次去调查魏氏她就装扮成了小货郎，掩人耳目，最后查出了真相。北也是李凌风慧眼挑出来的人，伪装成小厮在自己身边许久，还真的是瞒过了很多人的眼睛。平常人光看外表根本想不到她还是个轻功高手，身手也不错。如果找机会还了女儿身，做个普通的丫鬟正好可以保护陆颜玉。 关于黄旗会，李凌风还没想好怎么跟陆颜玉说，可是他现在迫切希望陆颜玉能同意自己的想法，可是怎么劝说却有点儿犯难了。 “你别看小默瘦弱，可是他却很有本事，其实…其实他…” 还没等说完。陆颜玉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是担心我罢了，但是我想了又想。始终还是坚持碧涛院的事是一次意外，威武侯府是我的家，除非是有人明目张胆的冲进来要害我，否则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应付的过来的，而且我身边有秋姑姑、冬梅还有绿竹。她们对我都很忠心，有她们在就可以了，真的。” 李凌风还想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可是陆颜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跟你保证。你今天对我说的话我绝对过心了，绝对听到脑子里去了，从今天开始，凡事我都会小心的，每一步都会小心翼翼，绝不会草率行事。”说到这儿，陆颜玉顺势将头倚在了李凌风的肩膀处，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我还等着你来娶我呢，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敌人打倒。” 李凌风一听，陆颜玉是铁了心不肯听从自己的安排，索性也只好妥协，他侧了一下脑袋，看着陆颜玉乖巧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暂且听你的，不过，如果以后真的如我所说，有了你应付不了的事出现，你一定要告诉我，也一定要听我的安排，这样你能答应吗？” 陆颜玉什么都没说，只是软软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便告一段落。 说起来，其实陆颜玉心里还有一件难心的事，那就是前几日廉王府登门造访的事，听说还是廉王爷亲自登门，具体跟陆英和田氏关起门来说的什么那就无人知晓了，只不过从陆颜玢那里得来的消息却是关于自己，陆颜玉在心里想还要不要让李凌风帮着再去打听一下，可是又在犹豫之前李凌风已经说过了，一定会想办法打消大皇子想娶自己的想法，如果现在自己再说这些，会不会有逼他的意思，反倒容易让他急躁，好事也办坏了那也是不一定的，于是陆颜玉最后决定，只要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结果，那自己就先挺着吧。 窗外又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李凌风已经在陆颜玉这里待了一个时辰了，也是时候该走了，虽然依依不舍，可是也不得不跟陆颜玉告别，“今儿我就先走了，以后不管是府里的事还是府外的事，记住，你都不要一个人承担，想办法捎信给我，我一定可以帮你解决，知道了吗？” 陆颜玉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李凌风要走，她也心有不舍。 李凌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的小瓶子，将它递给陆颜玉，嘱咐道，“这是我从宫里要来的白玉神仙散，不管是烫伤刀伤还是什么伤口的，用上这个很快就能愈合，还能消除疤痕，这个不易得，你小心用着，可以代替大夫给你开的药膏，绝对比那些都要见效，恐怕下次我再见你的时候，你手背上的伤就全都好了。”李凌风说着轻轻抚摸了一下陆颜玉裹着纱布的手背，温柔极了。 陆颜玉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白玉瓶子，揣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这个是兀自冒出来的东西，不能让外人看见，以后也只能让秋姑姑在没人的时候帮忙抹上一些了。 “好，我知道。” 见陆颜玉将瓶子揣好，李凌风也没了什么要嘱托的，然后就用黑布将自己的脸又重新蒙上，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面，打开窗户头轻巧的跳了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浓重的月色中，陆颜玉看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这才关上窗户，略收拾了一下便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也许是因为这一个时辰话说多了，躺在床上陆颜玉没了什么睡意，她将装着白玉瓷瓶的荷包放在了床头，她触手可得的地方，这下才安了心，来回翻了几个身，发现自己除了思念李凌风还是思念李凌风，大概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太顺，陆颜玉在心里叹气，还真想找个温暖安全的怀抱，窝在里面不出来才好。 这一夜想了很多，直到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陆颜玉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没多久就到了要起床的时辰，不管怎样也不能耽误去东院请安，她咬咬牙起了床，梳妆打扮好之后，便依旧去了东院，只不过精神却极不好。 没有想到的是，刚进东院就遇见了陆颜玢，她的精神看起来也是一般，可是一双大眼睛却瞪得圆圆的，好像是在刻意强调她自己很好似的，陆颜玉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可是陆颜玢却像没看到她一样，一甩手就进了屋，完全不理陆颜玉那一茬，还好身后的李氏却没有表现出异样，依旧是笑呵呵的与陆颜玉说了话。 以前陆颜玉和陆颜玢，只要是早上问安，一定会并排坐在一起，因为那样更方便说些悄悄话，可是今儿却不一样了，陆颜玢选择坐在了陆颜玉的对面，她将眼睛的视线抬高，尽量不去看陆颜玉的方向，看起来似乎又恢复了以前高傲的七小姐的模样，陆颜玉心里觉得好笑，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竟然想到这种方法来对付自己，不过，想想也算了，如果她觉得这样舒服那就这样吧，情绪得发泄，只要是还能发泄，那就还有回环的余地。 田氏一看好几天没有露头的陆颜玢今儿也来了，便高兴的问道，“玢儿来啦，听你娘说你最近总是头痛，怎么样，现下有没有好一些啊？” “回祖母，玢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祖母关心。” 田氏一早就看出陆颜玉和陆颜玢之间的异常，不过只以为是小孩子之间闹别扭，便没有多理会，跟张氏和李氏说了一会儿别的话，田氏又突然宣布了另一个消息。 “前儿皇后娘娘派人传了口谕，还是要各府出几个年轻的女眷去宫中陪着公主念书，我想着不如跟去年一样，咱们府也让两个丫头去好了。” 田氏一说，一直沉默的陆颜玟严重立刻放出了光芒，去年就是她跟陆颜玢一起进宫去的，不知道今年祖母还会不会让她去，于是她将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田氏的安排。 “玢儿自然是不能少的。” 田氏一这么说，陆颜玢骄傲的扬了扬头，笑着应道，“是，祖母。” “还有，峥嵘公主特意说一定要玉儿也去，那就让玉儿和玢儿一起吧。” 陆颜玉本不想去，可是既然峥嵘点了名要自己，如果没有什么强硬的理由，也不好推脱，于是她只微微点了点头，“一切听祖母的安排。” 陆颜玟所有的希望在田氏说出陆颜玉的名字之后全部消失殆尽，她还指望再进宫去好好表现，也能扬眉吐气，可惜却完全被陆颜玉给取代了，一股妒火从心底燃烧而来，她咬着牙看着眼前同父异母的姐姐，发誓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第二百二十章 冲突 田氏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安排陆颜玉和陆颜玢进宫，只说等宫里的旨意，让她们先有个心理准备，都各自回去候着就行了。 请安完了，各人各自散去，陆颜玟心里自然不舒服，冷着脸就风风火火的赶回了浮霜苑，一进院门就跟翡翠屋里的槐花差点儿撞了个满怀，陆颜玟正在气头上，哪还能依，一巴掌就甩到了槐花的脸上，小丫头细皮嫩肉，这一巴掌下去五个红红的手指印便清晰的被印了上去。 这一套动作也不过在几秒钟之间完成，槐花双手捂着面颊惊讶的站在那儿，一幅不敢相信的神情。 “看，看什么看，再看我就让人把你拉到后院去抠了你的眼珠子，看你还有没有命在这儿看。” 陆颜玟一手指着槐花的鼻尖，另一手叉着腰，怒目圆睁，虽说她平时也有点儿小姐脾气，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气急败坏。 陆颜玟身后的小丫头苹儿也不是个善茬，也从主子的后面往前凑，瞪着槐花说道，“贱蹄子，小姐说你呢，你还敢站着听训话，还不快跪下。” 槐花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和心有不甘，但畏于陆颜玟四小姐的身份，即便是她自己的主子也不过是个姨娘，不可能跟正经的主子小姐抗衡，所以也只得泱泱的跪了下去，不过却没有服软低下头，依旧是昂着小脑袋，用手捧着自己的脸颊。 “小姐，您看这蹄子还一幅不服气的样子呢，走路不长眼冲撞了您，还敢这样，肯定是西边那位教的，哼，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一般的丫鬟都是劝主子不要生气。可偏偏这个苹儿还嫌事不够大，一个劲儿的挑唆着陆颜玢继续惩罚槐花，原因就是她以前跟槐花也有过不愉快。这回可不是将自己身上的怨气借着自己的主子全部发出来了嘛。 槐花呢，别看年纪不大。可是却极有骨气，也很懂得护主，一听苹儿将自己家的主子比划成了‘西边那位’，说话时明显带着蔑视的语气，于是也急了眼，直直的瞪着苹儿就顶了回去，“我们家主子好歹也是姨娘。你说我不懂规矩，可你又有多懂规矩，看起来还不如我呢。” “你儿…”苹儿没想到槐花当着小姐的面也敢这样，可是无奈嘴上的工夫又不如她。只好继续撺掇自家小姐，反正只要是能罚了她，自己心里就舒坦了。 “小姐小姐，您瞧瞧她那副傲慢的样子，当着您的面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指手画脚，奴婢可是小姐的人，她这样当着您的面训斥奴婢，还不是表达对小姐的不满嘛，小姐今儿可不能放纵她。今儿若是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以后还说不定真的能骑到咱们姨娘和小姐您头上去了呢。” 苹儿知道陆颜玢的死穴，那就是陈氏，不管怎样，翡翠进门后，作为另一房姨娘便跟自己的娘亲平起平坐的事她早就看不下去了，为此，陈氏也平白受过一阵子的委屈，所以，现如今的陆颜玢在浮霜苑里就如一头呲了毛的野猫，只要有风吹草动就恨不得跑到翡翠那边去大闹一场，亏得一直是陈氏按着她，否则早就去了不知几百趟了，今儿听了苹儿的话，再加上在东院受的委屈，可不是都要一起发泄出来才行，于是她冷哼一声，上前几步捏住了槐花的下巴颏，狠狠地说道，“好，我看你到底能有多厉害，今儿我非得打到你求饶不可。” 苹儿一听自家小姐动了真格的，一时也是喜出望外，坏笑着问道，“小姐要怎么处置这个蹄子，您只需吩咐奴婢即可。” “去屋里拿我梳头用的篦子来，用篦子掌她的嘴。” 苹儿什么时候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手脚麻利，撒丫子跑到陆颜玢的屋里拿起篦子就折了回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又问道，“小姐准备赏这蹄子多少下？” “我刚才不说了嘛，打到求饶为止。”陆颜玢说着便移步坐到了院子里新搭的葡萄藤下的石椅上坐下，眼睛斜睨着看向别处，只摆了摆手示意苹儿开始。 苹儿得了令，将右手臂上的袖子挽上去半截，手里紧紧抓着篦子的把，慢慢靠近槐花，槐花这丫头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是不知天高地厚，翡翠姨娘明明就在后院，她也没有喊一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苹儿说话间就凑到了槐花的眼前，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悄声说道，“小贱人，这会儿看你怎么受着，姑奶奶我非得打落你一嘴的牙不可。” 槐花哪肯白听着，但是又不能站起来反抗，结果愣是从嘴里攒了一口唾沫，一撅嘴全部吐在了苹儿的裙子上，“要打就快打，我还能怕你这小人不成。” 苹儿这会子一丁点儿的好没沾着，眼见着裙子上恶心的那一块儿，气得直跳脚，右手紧紧抓着篦子，朝槐花的右脸就打了下去。 陆颜玢梳头用的篦子不是用普通竹子做的，而是用坚硬的牛骨做的，外加上苹儿甩的那一下完全是卯上了全身的力气，这么打下去可是不轻，槐花被甩得没撑住脸也歪向了左边，血顺着嘴角就淌了出来。 槐花大概也是感觉到了嘴角的血渍，她将脑袋正了过来，伸出手胡乱抹了一把，眼皮都没抬又说道，“一点儿都不疼。” 苹儿看她是死鸭子嘴硬，便甩开了膀子左一下右一下的不肯再停下来了，一面打还一面念念有词，“让你厉害，让你厉害，让你厉害。” 打了大概有十几二十下，丫鬟们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在后院待着的翡翠终于是听到了动静，慌忙跑到了前院，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在地上满脸满嘴都是血的槐花，她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嘴里赶紧喊道，“停，停，不许再打了。” 苹儿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好机会，哪肯罢手，理也没理翡翠的话，拿出一副不把槐花打死不肯罢休的精神头，继续左右开弓。 翡翠见状只得快步跑到苹儿和槐花身边，拼了命的将苹儿手里的篦子夺了下来，扔到了远处。 “我叫你停下来，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翡翠气喘吁吁的质问苹儿，可是苹儿却仗着自己家小姐在这儿能护着自己，于是竟理直气壮的跟翡翠顶了起来，“这是我们小姐下的命令，要我打这个不知道规矩的小蹄子，你凭什么拦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翡翠的性子说起来也算是极温柔的，对待丫鬟和下人那也是极好的，平日里受的如苹儿一流的丫鬟的冷言冷语并不少，不过却从没有放在心上，总是一笑置之，不过今日的情境不同，她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丫鬟受这样的罪，尤其是槐花，这个心眼好，对自己也好的贴身奴婢。再看翡翠，脸颊已经涨的通红，显然是生了大气了，只见她并没做停留，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手就给了苹儿两个大耳瓜子。 ‘啪，啪’两声把苹儿都给打懵了，那丫头本想借着自己主子的势头打压翡翠和槐花，没想到竟被翡翠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逼得退回几步，然后飞快的跑回了陆颜玢的身边，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她打我。” 看着被打了几十下都没有动一动的槐花，再看看自己的丫鬟，被打了两下就吓得跑了回来，陆颜玢于是更加不悦了，只说了一句‘废物’，便快速的起身往翡翠那儿去了，她心里想着今儿这个机会正好，她终于可以敞开了跟翡翠理论个够了。 走到翡翠面前，见她正在用帕子给槐花擦拭从嘴里流出来的汩汩的鲜血，陆颜玢什么话都没说，上去就推了翡翠一下，差点儿就将翡翠掀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槐花虽然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身上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可是这个时候还是想着去护自己的主子，她作势要站起来，没想到被陆颜玢一脚揣在了心窝上，后退了几步轰然倒下，终于是昏死了过去。 翡翠别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站着的陆颜玢，“你…你这是做什么？”说完便扑到槐花的身边，检查她的情况。 “你问我干什么？哼，难道你没长眼睛吗，看不到我这是在教训下人吗？”说着陆颜玢的的声调突然抬高了两个八度，她围着翡翠和槐花转了两圈，似乎是对着围在门廊下观看的别的丫鬟和下人们说的，“我就是要教训那些个不长眼的，不老实的，看不明白情势的狗奴才，我就是要告诉她们，到底谁才是这浮霜苑里真正的主子。” 说到最后，陆颜玢又恢复正常的音量，她缓缓靠近翡翠，弓下身子，用得意的神情看着翡翠，“还有你，我也得告诉你，你若是再敢以下犯上，不把我和我娘放在眼里，那我就给你更厉害的瞧瞧，今儿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知道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人’陈姨娘 陆颜玟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翡翠，没想到翡翠非但没有惧怕，反倒是扬着脸瞪了回去，陆颜玟哪里能忍得了她这样，一抬手想连翡翠一块儿也教训了，结果却被一声‘住手’给喝停在了那里。 院子里所有的人闻声就往声音的出处看去，原来站出来阻止这一切的人竟然是陈姨娘。 陈氏‘怀孕’的日子算起来跟季敏差不多，肚子大小也跟季敏的差不多，她吃了大夫给她开的特制的秘药，不但可以让女性停止月事，还可以让其肚子变大，如怀孕一般，但是这种药极伤身子，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伤身并不算什么，所以陈氏还是硬撑着服用了下去。 此刻的她由许嬷嬷搀扶着站在廊下，面色凝重的指着手掌悬在半空中的陆颜玟，“你这孩子，可别再胡闹了。” 陆颜玟无论如何还是忌惮自己的娘亲的，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听话的收回了手臂，朝翡翠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后，这才一路小跑跑到了陈氏的身边。 “娘，今儿风大，您怎么出来了，仔细一会儿被风吹着着了凉。”一秒钟变乖乖女，陆颜玟接替许嬷嬷扶住陈氏的胳膊，关心的问道。 “你说我怎么出来了，我再不来，恐怕你都要把这浮霜苑的房顶给拆掉了。”陈氏语气虽是责备，不过面容上倒是有所缓和，嘴角露出一个个不易觉察的笑容。 其实从陆颜玟进院子，罚跪槐花开始，许嬷嬷就看见了，许嬷嬷怕出了别的乱子，将这事赶紧告诉了在屋里安心‘养胎’的陈氏，谁知陈氏却不慌不忙，只让她悄悄盯着。还说不过是罚个丫鬟并不算什么，一直到翡翠从屋里出来，陈氏这才不慌不忙的也跟着出来了。眼见着陆颜玟要下手打翡翠，她这才出声制止。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没有分毫差池。 “娘，您怎么偏袒那个人啊，是她的丫鬟先不受规矩的，主子打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您看看她大惊小怪的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哼。”有陈氏在，陆颜玟少了几分刚才独撑一面的戾气，多了几分小女孩的娇气，说气话来还时不时的撅着小嘴。 “都怪我平时太宠你了。竟把你宠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那丫头说不定只是一时失误，教训两句也就算了，或者干脆罚了月钱也行，可是你哪能下这样的手。打狗还需看主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还不快去跟翡翠姨娘道歉去。”陈氏朝陆颜玟皱了皱眉头，努了努嘴，示意她快去说两句好听的。无论如何面子上还得过得去才行。 可是陆颜玟却并不愿意，早上从东院带回来的火气这才算刚刚发泄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再让她往回咽两口，她绝做不到，于是只留下一句“我不要”，便撒丫子跑开了。 闺女不去道歉，她这个做娘的就得去道歉，由许嬷嬷搀扶着，陈氏极缓慢的移动到了翡翠面前，地上躺着的槐花已经由几个下人搀扶着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只留下翡翠一个人站在那里，用空洞的眼神望着陈氏。 “好妹妹，你可别生玟儿的气，她年纪小不懂事，有的时候难免会犯浑，回去我一定说她一顿，再让她来跟你道歉，你说这样行吗？” 陈氏这些话都是面子工程，翡翠即便再傻也明白，人家娘俩回到人家自己屋里，关上门谁知道陈氏是会责备陆颜玟，还是会鼓励陆颜玟，人家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再说了，陈氏一开始就说了陆颜玟是因为年纪小才做错事的，若是自己还跟这个年纪小的孩子计较，自己不也变成不懂事了，所以说来说去，翡翠都没办法再去讨要什么说法，只能算了。 “算了姐姐，玟儿年纪小我知道，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你回去也不要责备她，今儿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还是妹妹大度，不过，无论如何这事我总要给你一个说法，不如干脆就将玟儿身边的丫鬟苹儿交由妹妹发落吧，是打是罚都是妹妹说了算，这样如何？”陈氏又使一计，无非是事做全套，最后可不能落人话柄，说自己偏心，不过她也料到翡翠不会真的将苹儿领回去发落的。 翡翠果然如陈氏想的那样，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姐姐，我既然说算了，那就是这事不想再追究的意思了，回头我去看看槐花，只要她的身子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别的就都算了吧。”翡翠有她自己的打算，她想着自己什么都不做，陈氏和陆颜玟都把她当肉中钉眼中刺一般看待，若是她真的答应下来，但凡有只言片语是责骂苹儿的，还不知道陆颜玟心里要怎么记恨自己，以后再做出更过分的事也是说不定的，所以为了以后的安稳，也就不图这一时的痛快了。 为了不再跟陈氏纠缠，翡翠又提出要去看看槐花的现下如何了，陈氏眼见着翡翠走远，还不忘在身后大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快去请大夫给槐花看病，用最好的药医治。” 事情到了这儿，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许嬷嬷开始驱散四周聚拢的丫鬟下人们，然后又像模像样的搀扶着陈氏回屋去了。 一进屋，陈氏就吩咐许嬷嬷去将陆颜玟喊到自己屋里来，她今天的火气未免太大，自己总得问问才能放心。 不一会儿，陆颜玟便从她的房间来到了陈氏的房间，一进屋，就扑到了陈氏的怀里，所有委屈的眼泪一并洒在了娘亲的面前。 “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在外面娘说话的语气重了，吓着你了？”陈氏看见自己的闺女这样哪能不心疼，于是又赶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照顾着大家的面子罢了，你要知道，刚才你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打一个丫鬟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便是打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如果你打了翡翠，那就是真真的坏事了，她好歹是你爹爹的姨娘，说什么也轮不到你去教训她，不是咱们怕她，而是多少要顾及你爹的感受，若是你有什么不满就统统告诉娘，我一定会亲自出面给她点儿颜色瞧瞧的，真的。” 陆颜玟听了自己娘亲的话多少觉得有些安慰，可是依旧在陈氏的怀里抽噎，一面小声的哭，一面还念叨着，“我不喜欢她们，你把她们都赶走吧娘，我不喜欢她们。” 陈氏一听这个‘她们’，立刻明白过来，敢情得罪自己闺女的还不止翡翠和槐花这俩人，还有旁人，于是拉起哭得正伤心的陆颜玟，严肃的问道，“我的闺女，你快跟娘说说，是不是还有人欺负你了，你快跟娘说，娘一定替你出气去。” 陆颜玟这才断断续续说起了早上在东院请安的时候，祖母说让陆颜玉和陆颜玢进宫，却并没有让她去。陈氏一听就明白了，陆颜玟说的这个‘她们’中还包括一个后来居上的陆颜玉。 这丫头在小半年的时间里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不止威胁到了陆颜玟在威武侯府的地位，甚至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本想等着过一两年她及笄后出了阁，也就不会再来坏自己的好事，可是即便是自己能等，陆颜玟也不能等了，于是陈氏不免计上心来，不如在除掉翡翠的同时，也除掉陆颜玉，那就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事了。 “去年进宫的时候也是我跟七妹一起去的，怎么到了今年就变成她跟七妹一起去了，在我看来三姐也不算什么，只不过突然变得脾气好了，会说话了而已，怎么祖母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她了，半分也不肯再给我，娘我不依，我不依嘛。” 陆颜玟说完这些又是一阵哭闹，陈氏也不劝，只让她一个劲儿的哭，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这样心里才能舒服，等她哭完了，自己再劝慰也不迟。 又哭了一会儿，陆颜玟的泪水就止住了，陈氏笑着去冲湿了一个帕子，递给她擦了一把脸，然后又倒了热水让她喝，最后才坐下来，说起了安慰的话。 “上次你气冲冲的来找我，问我是不是准备坐以待毙的时候，我跟你保证了，一定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到咱们娘俩头上来，这事你可记得？” 陆颜玟点了点头，这事她自然记得。 “你记得就好，娘是说到做到的人，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但是你要知道想赶走她们并不是一见容易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我们需要的是慢慢的筹划，娘现在就是在筹划当中，你要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消失在咱们的眼前，再也不会有人影响你在你祖母眼中的分量和地位，当然，也不会有人能把你爹从我这里抢走了，这是娘跟你保证的，你要相信娘，知道吗？” 陆颜玟虽然不了解娘亲到底是怎么筹划的，可是从她坚定的眼神中却看出了这绝不是几句玩笑话，于是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娘我懂了，我一定会耐心的等着的。” ps： 上一章中人名有错误，有几处陆颜玟写成了陆颜玢，不好意思啦各位，大概是我满脑子都是女主和她七妹的情仇，一时脑子没有转过弯来，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备战 陈氏娘俩唏嘘了半天，陆颜玟的坏心情好歹是被驱散的一干二净了，陈氏这才又喊了外间的许嬷嬷进来。 “你把我那口紫檀木的大箱子打开，里面有两匹上好的云锦，你拿出来给我。”陈氏的床边有两口大箱子，其中一口专门用来装值钱的东西的，不但有银锭子，还有首饰、香料和布匹之类的东西，箱子外面上了铜锁，钥匙只有一把，总是攥在她自己的手中。 许嬷嬷接过钥匙，熟练的打开铜锁，再掀开木箱沉甸甸的盖子，就看到了那两匹布是摆在最上面的，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许嬷嬷伸手将那两匹云锦拿了出来，用胳膊夹着，锁上箱子后，才将钥匙和布匹一起递给了陈氏。 陆颜玟一见这两匹云锦一红一蓝，织的煞是好看，连锁边的线用的都是金线，华贵无比，她想起陆颜琴和陆颜玢都有几身好看又华丽的衣裳，于是也伸着手拿过其中一匹红色的披散开，在她自己的身上比划起来。 “娘，这布料真好看，您是从哪儿得的，今儿拿出来是不是要给我做衣裳呀？” 陈氏抚摸着手里的布料，笑着答道，“这布啊，还是去年开春的时候你爹去金陵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拢共就这两匹，我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所以一直留着，也没舍得拿去做衣裳，可不是有一段时间了。” “那您今儿怎么拿出来了，是不是终于舍下心了。”陆颜玟大概是笃定这布有她一份，于是一面比量一面念叨着起来，“要我说啊，府里的裁缝所做的衣裳不行，还不是不如外面街上大铺子里做的，都是最新的样式。不然咱们就去府外找个好裁缝，我看这红的还真挺适合我的，蓝的也称您。咱们娘俩一人做上一身，您看如何？” 陆颜玟自从拿起这布。就再不舍得放下，小姑娘爱美之心肯定是有的，可是平时顾念着是庶出的缘故，陆颜玟打扮的算是几个姐妹中最普通的了，她现在柜子中最好的两套衣裙还是去年进宫之前祖母给她做的，为这事还被陆颜玢嘲笑了一通，说她寒酸。丢了威武侯府的脸面，这事陆颜玟一直记着，而且耿耿于怀，今儿好不容易见到了这样好的布料。可不是得给给自己争取一身好衣裳才行嘛。 陈氏向来疼爱这个女儿，连陆颜玟自己都笃定她娘一准会答应她，可没想到陈氏今儿改了肠，竟然坚定的说了一句，“不行。” “不行？”陆颜玟顺着原话重复了一便。她有点儿惊讶和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即便这料子再好，难道还好到了连自己的闺女都舍不得给的地步了吗，于是就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行？” 陈氏一面叠着手中的这块蓝色的云锦。一面缓缓说出了原因，“这两匹料子我想着是要我给翡翠送去的，所以不能给你了。” 这个答案太出乎陆颜玟的意料了，简直就像是一句玩笑话，她瞪大了眼睛问道，“娘您别说笑了，为什么要给她，她算老几，也能配的上这样好的东西？” 陈氏微微摇了摇头，“今儿你闯了祸，差点儿把人家的丫鬟打死，而且还差一点儿就要伸手打了她，亏得我去的是时候，否则你这错可不是这两匹料子就能解决的了的了，现下问题还不算严重，你既不肯去赔不是，我这个做娘的还不得去看看去，所以这两匹布算是一并赔罪用的。” 陈氏说完这些，陆颜玟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她抿了抿嘴，气鼓鼓的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映照出的陈氏的身影说道，“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希望面子上过得去这我能理解，而且我也答应您了，以后绝不会再着急胡乱发脾气，但是您这也不能…也不能拿着这样好的东西去送她吧，她一个穷乡僻壤里来的烧火丫头，咱们能给她口饭吃给她个安身之所就已经很不错了，娘，求您别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上赶着去求她似的，而且我好不容沾的上风，可不是被您这一送给送没了嘛。” 陈氏似乎并不赞同她的话，依旧带着笑容，拉过陆颜玟坐回自己的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孩子，你现在还是不懂什么叫做以退为进，不是说咱们现在主动去道歉，或者主动送她点儿什么那就是掉身价的事，其实往长远看咱们并没有什么损失，两匹布料而已，再好的东西只要是能用钱财衡量那就不算什么真正的好东西，你不是每次都嫌庶出能得的东西少吗，娘这不就是奔着把你我扶正的方向去的嘛，等以后你变成了嫡亲的四小姐，这些东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若是你真心喜欢，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干脆明儿就去街上的铺子里挑去，娘给你出钱就是了。 再说了，你瞧你今日在前院里的架势，当着那么多丫鬟下人的面把翡翠的贴身丫鬟打成那样，可不是已经出尽了风头，从今以后这踏雪斋里谁还敢再有异议，谁不知道是咱们的四小姐更厉害一些，咱们已经算是沾了上风了。不过，你已经得了面子，又还想要里子，那可就不容易了，所以呢，这事你就别管了，交给娘去处理，好不好？” 陆颜玟一听虽然她娘说的话是有一些道理，可是面上仍然是不甘心，撅着小嘴，眨巴着眼睛，趁着陆颜玟在思索的当间，陈氏将她手里攥着的布料抽了出来，迅速叠好后，一并给了许嬷嬷。 “去吧，你就说我大着肚子不方便过去，这两匹云锦就当赔罪的吧。” 许嬷嬷得令，拉开内里间的帘子就出去了，而陆颜玟则坐在屋里闷闷不乐，陈氏为了哄她递了一个甜水梨过去，陆颜玟接在手里，并没有吃，而是反复把玩。 “娘，我跟你说啊，今儿我遇见了一件奇事。” 陈氏歪了头看过去，“什么事？” “三姐跟七妹竟然闹别扭了，今儿在祖母那里，两个人谁也不理谁，以前跟连体人似的不论到哪儿都坐在一起，可今儿竟也是分开坐的，即便是祖母说让她俩一同进宫的事，两个人也没有做任何的交流，所以我判断，她俩这别扭闹得还不轻呢。”陆颜玟一提起这档子事，注意力立刻从刚才被送走的料子上移开了，说得眉飞色舞。 本只是当成一个小小的八卦说给陈氏听，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氏竟悄悄的把这事记在了脑子里，陆颜玉和陆颜玢两个丫头闹了意见，对于她准备着手除掉陆颜玉那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这样府中就再没有人帮着陆颜玉了，可不是更容易下手了嘛。 “你知不知道她们两个人为了什么吵架了？” 陆颜玟摇摇头，“不知道，前几日只听说七妹身子不舒服，现下想来应该也是为了躲着三姐所以谎报不舒服，这两个人能变成这样还真是新鲜。” 陈氏陷入思索，正想着怎么才能利用这样的好机会彻底击垮陆颜玉的时候，许嬷嬷就回来了，恰巧陆颜玟觉得有些饿，没再停留就去吃早膳了，于是屋里又剩下了陈氏主仆二人。 “新姨娘并不在屋里，奴婢猜测应该是去看槐花了，听说已经请了大夫来，正在丫鬟的偏房里开药方呢，奴婢就把您给她的东西交给了别的丫鬟，话也已经传达了。” 陈氏点了点头，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你想办法将那个给槐花治病的大夫拉拢过来，使点银钱，告诉他也不必仔细治，慢慢的来就好，能拖就拖，怎么也得拖个把月，槐花那丫头太机灵，又护主，留她在翡翠身边咱们干什么都不方便，其实我早就想找机会把她弄走，没想到玟儿今日还歪倒正着，打了那蹄子一顿，正好可以让她在咱们的眼前消失一段时间。” “对，那丫头就是太过机灵，前几日我趁夜回来，正好碰上她起夜，那蹄子竟敢用怀疑的眼神看我，连着看了好几天，得亏小姐今日把她打了一顿，这样咱们也能清静清静了倒是真的。”许嬷嬷对槐花也没什么好感，看她今天被打非但没有怜悯，反倒是拍手称快。 “对了，你再去知秋阁那边打听打听，问问玢姐儿和玉姐儿为什么就闹腾起来了，问明了具体的缘由回来告诉我，我也有用。” “是，姨娘。” “你快去吧，把我交代的事都做好，用不了一会儿估计西边那位还会再来，八成是把料子送回来，这儿缺不了你，你快去快回。” 许嬷嬷又一次慌忙的走出了屋子，这回算是真的只留下了陈氏一个人在屋里了，她缓缓的摩挲着自己的肚皮，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跟刚才对着陆颜玟时的笑不同，看着瘆人，陈氏一面笑一面自言自语，“前期准备也差不多了，咱们两边的战争也该正式打响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困倦 李凌风那次趁夜而来带给陆颜玉的白玉神仙散，陆颜玉视若珍宝，果然是每日都按他说的那样涂抹着，未免引起别人的疑心，这事也只有秋姑姑一个人知道，每日都是关上门之后，秋姑姑悄悄地为她抹上，而对外总是说是用的依旧是大夫给开的药膏，这样坚持了好几天，大夫开的药膏也不间断的送来了好几瓶，每次都是秋姑姑悄悄地抠出来适量的剂量直接想办法扔掉，避人耳目，无人知晓。 那白玉神仙散是粉状的物质，每次只往手背上的伤口撒上一点，然后略微轻拍即可，用量比较省，所以这几日也就这一瓶便顶用了，每次陆颜玉一用上这个，立刻就开始不自觉的思念起李凌风，算起来又有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他了，古代谈个恋爱可真是麻烦，若是不成亲，想见面都见不着，不比现代，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都行。 秋姑姑看着主子的神情有了异样，便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又飘远了，只好轻咳了一声提醒，陆颜玉自知失态，也用咳嗽回应，她将手背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仔细嗅了嗅，还不忘解释道，“姑姑，你瞧这粉末还香喷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香粉呢，我一闻这味儿就容易走神，你看，刚才不就是走神了嘛。” 秋姑姑虽然没有嫁过人，但毕竟年纪不大，不过二十有八，她也经历过情窦初开，知道处在这个阶段的小姑娘都是什么样的心思，再说了她也见到唐王府的世子爷到底对自家小姐有多么的上心。所以对于两人的事只限于心中如明镜一般，但面上并不挑明，每次只要是小姐说说笑笑的想糊弄过去，那她也一次都没有多嘴过。 “是呀，这粉末确实是香气袭人，奴婢闻着也觉得好闻极了。” “是吧，比外面大夫给开的药膏好多了，你看那黑呼呼的药膏。一股子中药味，抹上之后，老远就能闻到那味儿，你看就光前几天用过几次，到现在也隔了那么久了，我还是觉得身上带着那股子中药味儿呢。”陆颜玉说完还不忘又抬起胳膊左右又闻了闻，最后还点点头。 “小姐。眼见着您这烫伤也快好的差不多了，要不奴婢下次就跟送药膏来的丫鬟说一声不再让大夫开了，那药确实是味儿冲，这十几日咱们踏雪斋里整个都跟着变味儿了。” 陆颜玉想也没想，就点了头，“行，我早有这个意思。就这么着吧。” 凑巧，第二日送药膏的小丫鬟又来了，秋姑姑这次收下药瓶后，果然是按早先跟主子商量好的，说是陆颜玉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药啊就算是最后徐一瓶，以后不再需要了，谁知那小丫鬟面露难色，并没有答应。 “姑姑，这药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的。不让停，说是一直到小姐的烫伤彻底好了之后才可以不再用了，您今儿就这么简单的跟我交代一声，我回去之后也不好回话啊，要不然就让大夫再来给三小姐瞧瞧，瞧好了之后大夫发话不用了，那咱再停药吧。” 小丫鬟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秋姑姑一听也有道理，如果不让大夫看，小姐自己就说自己好了，大家恐怕都不能放心。尤其是东院那边，老夫人怕是第一个不依的，秋姑姑便点了点头，“行，就依你说的，后日就让大夫再来一趟吧，他来看看也能宽了大家的心。” 送走了小丫鬟，秋姑姑又赶忙去跟陆颜玉交代，将这事一说，陆颜玉自然有点儿不情愿，想了半天还是想退掉最后的会诊。 “小姐，您好不好得那是大夫说了算的，之前奴婢提不要药膏的建议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儿考虑不周，如果咱们硬要坚持不看大夫也不用药了，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猜测呢，而且老夫人那里肯定会担心的，不如就干脆让那老大夫再来一趟，好歹就这一趟，只要他说没事了，那就没事了，您说好不好？” 陆颜玉有点儿犯难，“可是你说大夫会不会发现咱们这一段时间用的都不是他开的药，若是被发现了那怎么办，问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秋姑姑略想了想，“这好办，奴婢跟那丫鬟说的是后日再让大夫来，不如今明两日咱们先换回以前的药膏，这样大夫来问诊应该就不会发现了，等他后日走了，咱们想怎么着那不都是您做主了嘛。” 陆颜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先应付过去这一茬再说，于是只好同意了，“行吧，就听你的，你把那黑乎乎的药膏取出来吧，放到显眼的地方，再把我的白玉小瓶仔细收好了，后日大夫走了再拿出来。” 秋姑姑得了令久照办去了，于是从当日中午开始，陆颜玉的手背上又有了那股子难闻的中草药的味道，有比较才有分别，本来没有白玉神仙散的时候，这股子味道还能勉强闻着，并没有那么的刺鼻，可是在间隔了一段时间后，这药膏的味道越发显得难闻之极，陆颜玉只能捏着鼻子，看着秋姑姑将药膏仔细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到了晚上，差不多又一次重新适应了难闻的中药味儿，本还想凑手再绣绣那只没绣完的荷包，可不知道为何，陆颜玉吃过晚膳后睡意就立刻袭上了心头，挣扎着眼皮都睁不开了，便吵着要睡觉。 冬梅一边给她铺床，还一边叨咕，“小姐，您今天下午就一直没什么精神，刚一掌灯又说要睡觉，是不是身子哪处不舒服啊？” 陆颜玉控制不住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她揉了揉眼睛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儿一下午都觉得困倦，确实谁没什么精神，大概是天儿开始热了的缘故吧，也有可能是昨儿夜里没睡好，哎，不管那些了，先睡吧，明儿再说。” 陆颜玉简单的洗了洗便钻进了被窝里，也没用多大会儿工夫就睡沉了，平日里值夜的丫鬟翻个身都能惊醒她，可今儿冬梅不小心碰翻了板凳都没什么事，说陆颜玉睡得如死猪一般还真不为过，第二日一早也是让人喊了好几回才起来身，慌慌张张的去了东院请安。 等请安玩了，田氏没忘了单独留下陆颜玉，拿着她的手端详了又端详，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田氏每天早上都不忘了做的事，看着烫伤的伤口越来越小，水泡越来越瘪，新的肉皮长出来，她才稍微放心，又交代了陆颜玉别忘了看了大夫之后来告诉她一声。 陆颜玉答应着，可是不免又是一个哈欠，田氏见她这样也就没再多留，只得放她回去了。 回到踏雪斋，陆颜玉勉强吃下早膳，然后便去了二楼的琴房，本想借着好天气好阳光，躺在贵妃椅上看会书的，哪知被和煦的阳光一照，眼睛没眨几下就合上了，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才被绿竹喊起来。 “小姐，小姐，醒醒，您醒醒。” 陆颜玉揉了揉眼睛，‘嗯’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模糊的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小姐，您这一会儿一直睡着，都一个多时辰了，您快别睡了，不如起来活动活动，动动身子就不困了，要是再这么睡下去，说不定晚上就睡不着了。” 陆颜玉迷迷糊糊觉得绿竹的话也有道理，便起身坐了起来，习惯性的揉了揉眼睛，再看窗外，太阳都快到天空的正当间了，看来自己是睡了挺长的时间了。 于是在绿竹的搀扶下，主仆二人来到了院子里，正巧看见杏儿在浇花，陆颜玉觉得这个有意思，便将水壶要了过去，亲自上阵，忙叨了一会儿，果然是精神好了许多。 就这么一直都没闲着，直到晚上掌灯，陆颜玉又觉得困倦了，甚至连晚膳都想省了就直接去睡觉，这样一来，秋姑姑才发觉了奇怪，关上门，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小姐，您这两日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日日精神都很好，有说有笑的，即便是不午睡也觉不出什么异常，怎么从昨天开始，就总是觉得困意十足呢，一睡就得一个多时辰，又没干什么体力活，按理说不会这样啊。” 陆颜玉一听自然也觉得奇怪了，困意一下子走了一半，她点点头，附和道，“对，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这事奇怪，怎么了这就困成这样，而且我还觉得头晕晕的，也没什么食欲，心也跳得快，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小姐吃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 陆颜玉摇摇头，“不会，这几日一直待在院子里，吃喝都是咱们自己弄的，怎么会吃坏肚子。” 主仆俩正疑惑的时候，突然冬梅从外面叩响了门，秋姑姑走到门口询问，就听冬梅悄声说道，“姑姑，快回禀小姐一声，后院的金桔来了，说是有要事跟小姐说。”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报恩 陆颜玉一听金桔来了，心中正觉得奇怪，自己只有在上次碧涛院中跟她见过一次而已，而且还被她不小心给烫伤了，不过自她被罚到后院去做苦力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她今日来是做什么的。 陆颜玉吩咐冬梅道，“让她进来吧。”若想知道原因也只有去问那丫头本人才行了。 冬梅轻声应了一句，便将脑袋抽了回去，之后也没用多大会儿功夫便将金桔那丫头领了进来。 金桔一进门就哈着腰，看见冬梅那样，看见求姑姑也那样，等她进了屋瞄准了陆颜玉之后就不仅仅是哈腰了，索性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模样诚惶诚恐。 “奴…奴婢金桔拜…拜见三小姐。” 陆颜玉虽说是主子，可是也见不得这样的架势，于是赶紧朝秋姑姑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将她扶起来，秋姑姑会意便上前几步作势要拉金桔。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起来说吧，我们家小姐向来心善，看不得这又是叩又是拜的场面。” 陆颜玉也接茬说道，“我与你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今儿来就来了，长跪于地算什么样子，快点儿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说到这儿，金桔这才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去抚平皱皱巴巴的衣裙，站在那里两手垂在两侧，低着头，依旧是手足无措的模样。 “有什么事就说吧。”陆颜玉看她那个样子以为她是在后院做了几天苦力活之后实在是做不下去了，所以今日是来求她帮忙的，所以也没想难为她，只等她开口，一旦开口，答应她就是了。 “三小姐，奴…奴婢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三小姐说。” 陆颜玉听此一愣，这丫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还要这样神神秘秘的，于是心中立刻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若是因为后院的活太累太辛苦而来求我，我可以遣人去跟后院的管事嬷嬷说几句好话，以后会让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就是了。” 金桔眨了眨眼，连忙摆手摇头，“不，不是的，三小姐，奴婢今日来这儿找您并不是为了这档子事，奴婢因为手脚不利索被罚去后院那是奴婢活该。奴婢活该去做那些苦活累活，奴婢没有怨言。也不会奢求三小姐帮奴婢说好话，奴婢今儿来…是…是真的有要紧的事要跟三小姐说的，求三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是来报恩的。” 报恩？不止是陆颜玉，连秋姑姑和冬梅在内俱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个十岁的小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是为了那日在碧涛院里。陆颜玉帮她说了好话保了她的命的事。 看着金桔一脸严肃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开玩笑，陆颜玉沉了一口气，“好，今儿你有什么想说的那就说吧，我听着就是了。”说完朝求姑姑和冬梅又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便会意退了下去，还不忘从外面关好了门。 金桔侧着头眼见着外人都退下了，此刻只剩下她自己跟三小姐在一起。于是毫不犹豫的又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陆颜玉一见这架势又有点儿蒙了，赶紧唤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刚才不就跟你说了，我这里不兴这些礼数，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金桔这回并没有听话的站起来，而是依旧跪在地上，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一张小脸大概是因为干活的缘故，都是灰，这一混合了泪水，越发的像是唱戏的花脸了。 “三小姐，那日奴婢手笨烫伤了您，您不但没有责怪奴婢，反倒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替奴婢跟老夫人求情，这才能免了奴婢那一顿板子，等于是饶了奴婢一条贱命，也救了奴婢家人的命，这份恩情奴婢即便是当牛做马也是还不起的，这几日奴婢就一直思揣到底该怎么报恩，谁想到昨儿歪打正着还老天爷还真给了奴婢这个机会，所以今儿一入夜奴婢也没敢耽误，立刻就来告诉三小姐了。” 陆颜玉听完了金桔的长篇大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小丫头知道了什么关于她的事，赶着今日来报信的，不过细想起来，她一个后院的烧火丫头能听说什么重要的事，于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面上装的很重视的样子，询问了一句，“快起来吧，别跪着了，你知道了什么，且说与我听听吧。“ 金桔这才起身，她走近了几步到了陆颜玉的跟前，悄悄的将她昨儿晚上凑巧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说给了陆颜玉听。 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陆颜玉这才意识到了金桔所说的事是有多么的重要，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长着嘴巴，不停地咽口水，手和脚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简直就像被吓着了似的。 “三小姐，奴婢初听到这事的时候也吓得不得了，您那么善良，没想到竟然有人想来害您的性命，所以…所以奴婢什么都不敢多想，只能赶紧来告诉您，以后您诸事都要小心啊。” 陆颜玉虽然手已经在不自觉的哆嗦了，可是心里还是想到了李凌风说的话，不能轻信任何一个人，于是便忍着颤栗，又重新问起了一些细节。 “你说是昨儿深夜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可是那么晚了，你不在屋里睡觉，怎么还待在柴房里，你在柴房里做什么呢？” “昨儿也是凑巧了，管事的嬷嬷让奴婢劈柴，不劈完十捆柴不许睡觉，奴婢从早上一直忙活到夜里，最后终于劈好了十捆，本来准备回房睡觉去的，哪知同屋的丫鬟使坏，上了门栓不让奴婢进门，小姐也知道，像奴婢这种因为犯了错被罚去后院干粗活的丫鬟是不会有主子肯再理会的，所以那些年长的丫鬟总喜欢欺负我们，说实话，奴婢也不是第一次被栓在门外进不去了，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就去了柴房准备对付一宿，那里好歹有个屋顶，还有一些破布什么的，可以取暖，哪知深夜降临，那两个人就在柴房后面的窗户底下悄悄讲话，被奴婢听了个一清二楚。” 金桔一面说着，还一面皱眉，愤愤不平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假的，于是陆颜玉又继续问道，“那两个人的模样你看清了吗，说话什么口音？” “昨儿那个时辰本就夜深了，奴婢别说看了，连头都没敢伸一下，只能尽量藏起自己认真仔细的偷听，奴婢也怕出了一丁点儿的动静，惊动了那两个人，那样就得不偿失，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能过来回禀您了。不过，口音嘛…”说到这一点，金桔又稍微回想了一下，“两个人都是女人，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粗，另一个还挺细的，听起来应该年纪不大，而且那个说话声音细的，对那个说话声音粗的还挺恭敬，说话的时候都是用‘您’这样的尊称，再别的奴婢就听不出来了。” 陆颜玉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她真的很想快速分辨出昨儿晚上密谋的两个人到底是谁，可是金桔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整个侯府里说话声音粗的不知要有多少，说话声音细的又不知要有多少，恐怕这样想找出那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太难太难了。 “奴婢能听到的只有这些，她俩的意思大概是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不知道要什么更厉害的，奴婢实在是担心，所以想着赶紧来回禀小姐一声，三小姐，以后一定要当心，保重自己才行呀。” 陆颜玉轻轻点了点头，心情较之刚才已经有所平复了，不过嗓子眼还是如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难受。 “好，我知道了，今日的事谢谢你金桔，你肯来告诉我，我很欣慰，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嗯，只要小姐平安就好。”金桔瘦的已经不见几两肉的小脸上满是诚恳的神情，小小年纪的她很是在乎救过自己帮过自己的人，看到自己的恩人好好的，她才能安心。 “好，今儿你先回去吧，回去的时候悄悄的，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以后如果你再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及时的来跟我说，知道吗？” 金桔坚定的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以后金桔就是小姐的人，但凭小姐差遣，不管奴婢知道了什么都会迅速来回禀小姐的。” 说完这些，金桔也没多做停留，她又朝陆颜玉磕了个头，这才悄悄的开门出去了，留下陆颜玉一个人满脑子都是不解和惊恐，站起身来，走路都有点儿摇晃了，晃晃悠悠来到了圆桌前，她伸手拿起那只装着大夫给开的药膏的小瓶子，把玩在手中，陆颜玉一只嘴角吊起，露出一个冷笑，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我就那么碍你们的事了吗,你们还真的要除掉我不成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依靠 你们能理解我那种心情不，很早就更完了，结果传不上去，死活传不上去，在电脑前墨迹了一个多小时，好心情瞬间糟糕！！！ ------------------------------------------------------------ 眼见没一会儿的功夫金桔又悄悄的从踏雪斋离开了，秋姑姑吩咐冬梅去烧水给小姐洗漱用，而她自己则回到屋里，眼尖的她一眼就辨识出屋里的气氛不对，主子的脸色整个就是煞白的，显然是听了什么刺激性的话语。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陆颜玉眼皮都没抬，保持着一副郁郁的模样，心里的难过全部划为手中的力量，她举起手中装着药膏的瓷瓶就想摔倒地上，可是被眼尖的秋姑姑一下子夺了过去。 秋姑姑两只手抱着瓷瓶，一脸了然状，“小姐，莫不是这药膏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陆颜玉依旧没有说话，只不过微微点了点头，她心中愤懑的敢情宣泄不出来，只能转而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丢在了地上。茶杯一遇地面，‘咔嚓’一声碎裂成了好几瓣，连带着里面的茶汤和茶叶也是溅的到处都是。 陆颜玉的性格从来都是温婉的，即便是有的时候生气，嘴上发泄几句也就罢了，回头睡一觉，第二天便不会再记着了，可是看今日的样子绝对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心里要承受不住的模样，秋姑姑死哦然怕她有事，不过也没敢多问，赶紧将那装着药膏的瓷瓶放回桌子上，又去地上拣拾茶杯碎片。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求姑姑这才搀扶着陆颜玉往床边坐去，此时再看陆主子的脸，眼眶里已经全是眼泪。 “小姐。有什么事您就跟奴婢说说。别憋着。” 陆颜玉吸了吸鼻子，强制性的把眼泪憋在眼眶里没有流出来，“咱们刚才都猜对了，我这两日嗜睡的原因都藏在那个小小的瓶子里。” 秋姑姑听后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巴，转而定睛看着那小瓷瓶问道，“小姐可知道是谁要害您？咱们得尽快把那个企图害您的人抓起来，否则这一次虽然能够侥幸被金桔知道，悄悄告诉了咱们，可是若再有下一次，那就防不胜防了。” “我也想知道是谁在害我。可是金桔也只是偶尔偷听到了而已，关于那人的长相。金桔并没有看清楚，直说是两个女人在偷偷的讲话。” “她们在说什么，或许能从对话里分析出来什么重要的线索也不一定，小姐不如告诉奴婢，奴婢帮您一起想想。”秋姑姑面上也是着急的不得了，一想到有人要害自家的小姐，可不是心都揪在了一起。 “金桔只说听到两个女人在对话。其中一个人跟另一个说，药量加大了，果然是有效果了，她们还说要一直让我抹那个药膏，再抹上一个月直到毒性进入身体里化不开，到时候即便是有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我了。”陆颜玉实在不愿意去回忆金桔跟她说的关于偷听到的内容，可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又不得不回忆。 “这…这也太狠毒了。”秋姑姑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气得直咬牙。“只是…只是这药膏里到底混合了什么有毒的成分。竟能这么厉害，只抹了两日小姐嗜睡的症状就变得很严重，若是长久的抹下去到底会出现什么后果？是会丧命吗？” “我现在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看起来倒像是慢性的毒药，既然说是用一段时间才行，看来暂时也不用特别担心。”说起这个，陆颜玉左手轻轻抚上右手背上的伤口，这会子伤疤虽然已经结成了痂，可是毒药透过脆弱的皮肤也很容易渗透进去，能想到这个办法来害自己的人，虽然手段并不高明，可是却很高效，若不是李凌风偶尔带来一瓶白玉神仙散，只怕现在自己还在用着这东西呢，或者已经中毒很深了也不一定。 秋姑姑一听这蓦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姐，昨儿加上今儿，奴婢一共帮您涂抹了五回了，说不定那毒性已经附着在身体里了，要不然奴婢还是去找个大夫来给您看看吧，万…万一要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说着说着，秋姑姑都要哭出来了。 没想到陆颜玉看着秋姑姑抽泣，突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她摇了摇头，“不行，这个时候绝不能打草惊蛇，这个伎俩咱们暗地里是识破了，可是那些害我的人并不知道，所以还会一直使用这一招，若是今儿踏雪斋里悄悄请了大夫进来，可不等于是昭告天下，我知道了内幕，如果那帮想要害我的人人没有死心，那么以后还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更阴狠的招数来呢，为了防止那种措手不及的情况出现，现在咱们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先小心的去调查，等抓到了真凶，再点破今日之事也不迟。” 秋姑姑一听有道理，也附和，“对对，对，小姐说得极有道理，您看奴婢一着急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明儿给您看病的大夫就来了，咱们先暂且听听他怎么说，若是那人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说让小姐继续用药，那八成也是被凶手买通了的，若是他说个中有蹊跷，咱们也可以顺水推舟就将这药膏停了。” 陆颜玉不置可否，“对，这大夫是其中最重要的突破口，只要是稳住了他那就一定能找到幕后的真凶。” “只是…只是这一夜，奴…奴婢还真的担心，会不会再耽误下去，小姐会有别的什么后遗症出现，万一有什么险恶的，那奴婢还怎么去地下见夫人去啊，夫人一定会责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的。” 说着说着，秋姑姑又要哭，陆颜玉赶紧伸手拉住她的手，安慰起来。 “姑姑别哭，其实，我猜这药最后还不至于致人丧命，你想啊，堂堂威武侯府里的小姐突然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这可不是一桩可以一笔带过的小事，祖父祖母总是要追查的，追查起来说不定就会牵扯出其中的某些人，甚至最后牵连出幕后真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们哪会冒着自身的危险来要我的命。 我想也许这是某种让人迷失心智的药，这种药都得长时间服用才有日积月累的效果，正如那两个背地里接头的人说的，之前我没什么反应，她们猜测是药量不够导致的，却没想到我压根就没用那害人的药膏，这两日也巧，她们加重了药剂，我又突然开始使用，猛地下了这么大的剂量，难怪会立刻见效，从昨儿起我不就开始有了反应了嘛。” 秋姑姑听自己的主子分析的头头是道，悬着的心好不容易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可是…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小姐说要调查，到底应该怎么调查才可以？这事可得抓紧，容不得再一步一步的来，既然坏人已经加大了剂量，说不定本来要一个月的，现在只用十五日就可以达到效果了，咱们即便是装，也装不了几日了啊。” “既然这样，咱们第一步就是得高清那药瓶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姑姑，你今晚得悄悄出一趟府去，‘验明正身’的事咱们做不了，还得靠外力帮忙了。”自从刚才知道了这档子事，陆颜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凌风，前几日自己还吹了牛皮出去，说自己可以搞定，不用他插手，可没想到这会子府里的水竟然深到了这种地步，恐怕靠自己的力量去淌水过河是不可能的了，关键时刻还得借助外力，找他帮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小姐的意思是…”秋姑姑哪还再用点拨，自家主子的那点儿小心思她全看在眼里，这会子能去求助的人大概就只有唐王府的世子爷了。 陆颜玉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这会子还避讳什么，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穿越而来本还想着嫁一个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现在谈那些都过于早了，还是先保命吧。 “等子时一过你再出门去，千万注意别让别人看见了。” “小姐放心，东面角门的门房是奴婢的老乡，还算说的上话，奴婢只说自己出去办私事，他应该会通融的。” “身上带上些银两，不管门房再是熟识的人，最好还是给点儿银子封口，但凡是吃了咱们的就一定会嘴软，这样咱们也好放心。” 秋姑姑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明白。只不过，奴婢出去了这扇门，怎么才能找到世子爷呢，这深夜里，恐怕世子爷也睡下了吧。” 陆颜玉微微收了收下巴，想到上次李凌风临走的时候悄悄在自己耳边交代的最后几句话，说只要是有人站到唐王福后院临街角门处立着的两尊石头麒麟旁，左摸三下，右摸三下就一定会有人来接应，看来他早就料到烫伤之后还会有别的后续事故出现，所以才留下了这样的口讯，方便自己派人去找他，一想到这里，陆颜玉才意识到李凌风年轻的身体里，竟然藏了那么多心思，即便不是他自己的事也能差不多料到事情发展的脉络，一时间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全部被比了下去，不过自此也多了一份安心，有这样的人在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看来这事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夜出 威武侯府并不是什么新起的院子，同现如今京城里的许多大宅子一样，曾经也是前朝某个大官的府邸，后来新帝登基，赏了这里给有功之臣，也就是威武侯陆英，供陆氏一族居住，这个府邸不像普通的宅子一样只有前门和后门，在它的东南角还有一个小小的角门，因为这座宅子的东边临靠一条僻静的小路，所以大家就猜测这扇角门是供前任主人会友用的，一些低调的官员或者宾客什么的，如果觉得从前门或者后门进出太惹人耳目的话，这扇小门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可是自从陆氏一族搬进来之后，东南角的这扇角门还真的没怎么再使用过，不过却依旧存在着，没有落锁，而是同其他两扇门一样，有下人在这里看守。 入夜时分，秋姑姑换上了一身颜色偏暗的衣衫从踏雪斋出去直奔了威武侯府的东南角门，那里的看门人叫牛二，是秋姑姑的同乡，比她当年进府的时候还要早上几个月，按理说牛二的年纪也不小了，即便是做个府里的小管事资历也足够了，可现如今仍旧只做了一个小小的门房，原因只出在此人好吃懒做，手脚还不太干净上。 秋姑姑跟牛二平时并不经常打交道，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一个在门房，一个在小姐的院子里的原因，男女有别，这只是其一，其二嘛也还是因为秋姑姑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关于牛二的不好的传闻，即便两人是老乡，可是该回避的时候也是要回避的，所以前一段时间牛二听说秋姑姑在三小姐面前极得脸，想求她帮忙换个有油水的活计的时候，秋姑姑用了好多借口推了过去，从那以后牛二就没怎么再来找过她，今日调换了位置，变成了秋姑姑去求牛二，不知道这个泼皮会不会因为之前的事再三刁难。虽然心里心里没底。不过秋姑姑依旧是毫不犹豫的去了。 虽然已过子时，可是门房住的小屋里还点着烛火，摇曳的烛光照的屋里并不怎么亮，秋姑姑轻轻敲了敲门，只听一声沙哑的男声问道，“谁呀，这么晚了。” 秋姑姑将木门推开了一个缝隙，从外面看到牛二歪在炕上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在藏些什么东西，近处的小炕桌上散落的全是花生和毛豆的皮，还有一张油纸里包着一小块牛肉。酒气顺着门缝就溜了出来，这下不用猜也知道了。他藏的一准是酒壶，威武侯府对下人管理的还算严格，只要是当值的下人小厮那是绝对不允许喝酒的，这么偌大的府院，若是因为下人贪杯而放进来了坏人，岂不坏事了，所以如今牛二一准以为是查房的管家。可不正手忙脚乱的藏起酒壶来嘛。 “牛二哥，是我。”秋姑姑依旧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牛二一听这动静，是个女人，便停止了手中忙活的，翻身下了炕，拖拉着棉鞋往门外去，拉开半扇门看见是秋姑姑，可不是眼前一亮。“哎呀，怎么是你啊小秋，稀客，稀客啊，快进来，进来坐着。” 牛二前几日去找秋姑姑，不仅仅是想让秋姑姑伺候的三小姐帮忙给他换个活计，其实私心里他对于秋姑姑也是垂涎三尺的，牛二三十多岁，还没有讨上婆娘，而秋姑姑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胜在容颜生的还不错，即便是在一众年轻的丫鬟中也是中上之资，可不正入了牛二的眼，他正郁闷不知道怎么才能接近秋姑姑呢，没想到梦境成真，这人还自动送上门了。 牛二一靠近，身上的酒气更浓了，熏得秋姑姑不自觉的用袖口遮了一下口鼻，牛二看出异样，但是鲜少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窘迫模样。 “那个…我…我也是夜里闲的无聊，又怕自己睡着了，所以…所以喝点酒提提神，你看…我…我也没喝多。”牛二说着就上炕掏出了藏在一床破被窝里的葫芦酒壶，摇了摇，“还有大半壶呢，我只喝了一小口。” 秋姑姑心想我哪在乎你喝多少，最好是喝多了睡过去才能方便我今晚进出，不过心里想的嘴上不能说出来，谁让现下的事得求着他呢，于是秋姑姑只得换了一副笑脸，“牛二哥，我知道你们门房的人不容易，没事，你喝就是了，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牛二没有傻到真的继续喝酒，而是慢慢移了几步到了秋姑姑的身边，笑得极夸张，“不喝了不喝了，我妹子来了，我还喝什么酒呀，妹子，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有事你就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你。” 秋姑姑没想到这牛二如此上道，知道她是有事前来的，也不用再多费口舌直截了当的说就行了，可是一听‘妹子’二字，胳膊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内心里难受得紧，可是面上仍旧带着笑容，“还是牛二哥聪明，我这次来确实是有事要求牛二哥的。” 一听有求，那坏心眼的牛二又上前一步，这回离秋姑姑更近了，只有几步之遥，“你尽管开口。” “我想出去一趟，不知牛二哥能不能行个方便。” 牛二一听是要出门，立刻眉毛一挑，犹豫了起来，倒不是他有意为难秋姑姑，只不过府里有规定，丫鬟小厮之类的下人没有主子的令是不能随随便便外出的，因为他们都有卖身的契约在府里攥着，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放出去了，万一不回来了，那是要追究责任的，若是到时候自己被牵连进去，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牛二没爽快的答应也是有道理的。 “你出去干什么去，这么晚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急事？”牛二问起缘由。 秋姑姑虽然是被陆颜玉遣出去的，可是这个时候她不愿意也不能将自己的主子供出来，万一被那些想害她的坏人知晓了一星半点，那就算打草惊蛇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变换什么样的花样继续害人，所以这个时候也只能假装是自己有私事要出门了。 “府外我确实有点儿急事要去办，牛二哥你通融一下，就放我出去吧，我保证天亮之前一定回来，不会让你为难的。”说着就往牛二的手里塞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五两银子对于牛二来说，是从没有见过的巨额财产，他平时就爱喝两口，在府里做了十几年的活却什么都没攒下，这突然晃悠到眼前的银子可不就算得上一笔额外的收入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丰厚。 牛二的双眼立刻红了，“好说好说，咱们都是老乡，这样不久外套了。”话是这么说，可是面上也没做什么不肯要的动作，就将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裤腰里。“你且去就是了，只不过天亮之前千万要回来，别让我为难就行。” 秋姑姑又是千恩万谢，在牛二的引领下，从开了一条门缝的角门里钻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月色中。 威武侯府跟唐王府的距离不算近，以往坐马车也要一个时辰，可是马车走的是大路，难免绕远，这回的事情紧急，秋姑姑也顾不得小路人烟稀少不安全，直接穿了几个胡同，算是一条直线到了唐王府，不过也用了半多个时辰的脚程。 一到了唐王府门口，秋姑姑迅速绕到后门，果然如主子所诉的，后门处是有两个石头雕刻的麒麟，秋姑姑唯一一次去唐王府也是是从正门走的，这对麒麟她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 按照主子说的，左面摸三下，右面摸三下，秋姑姑做完这些心里惴惴不安的等着会有什么样的人接应，没想到也没等多久，眼前那扇后门竟从里面传来的门栓晃动的声音，动静极轻，没一会儿一个差不多也是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从里面探出身来，见他衣着整齐，也没有困倦的模样，秋姑姑在心里确定他不是刚从被窝里出来的，可是这大半夜里这人怎么能就跟自己像早就约好了似的来开门呢，秋姑姑满心都是疑惑。 “进来吧。”那男人也不多问，上来就侧了身让门外的人进去。 秋姑姑也一样没有多问，听话的走了进去，那男人警惕的又左右看了看，这才悄悄的关上了门，上了门栓。 “跟我来吧，世子爷在等你。” 那男人走在前面带路，依旧是用有些冷酷的声音说话，秋姑姑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听凭他的引领。 在曲曲折折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一间看似是下人住的屋子的前面，那男人止住了脚步，让出身前的路，用手指了指，“进去吧，世子爷就在里面。” 从那扇屋子的门窗里印照出橙色的光芒，看得出烛火很旺，秋姑姑也没犹豫，就径直顺着台阶走了上去，习惯性的敲了两下门，可是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秋姑姑壮着胆子使劲推了一下那门，门’吱呀‘一声开了，还是借着门缝，她看到里面坐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公子，不是李凌风还能是谁！ 第二百二十七章 洋地黄 秋姑姑一见屋里坐着的人是李凌风，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走近，不过，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忘记该有的礼数，说话之前先福身请了安。 “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李凌风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同样一副不知困倦的模样，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他看着秋姑姑，其他多余的一概都没有问，上来就切入主题，“玉儿出什么事了？” 秋姑姑从怀里掏出那只装着毒药稿的瓶子，恭敬的递到了李凌风的面前，“这瓶药膏是我们小姐被烫伤那日大夫给开的，里面被人为的加了别的有毒的东西，怕是有人要害小姐的性命。” 李凌风一听从鼻腔里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些，“说详细点儿。” 于是，秋姑姑便将金桔是如何偷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以及对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李凌风，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敢拉下，只有这样，眼前的世子爷才能帮自家小姐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李凌风将那个装了药膏的小瓷瓶把玩在手里，待秋姑姑的话说完了，他才缓缓的问道，“你们家小姐只说让我帮她查出这到底是什么药膏，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秋姑姑仔细回忆了一下前半夜小姐跟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确定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吩咐之后，这才坚定的点了点头，“是，小姐只说了先让世子爷帮着查查这药，别的都没有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李凌风不禁有一丝小小的失落。没想到陆颜玉那丫头别的什么都没说，连她下一步准备干什么都没有交代，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也会很担心她吗？不过这样的失落感也只是稍纵即逝，李凌风 重新换回那张镇定自若的笑脸对着秋姑姑说道，“这药我现在就找人去查，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若是困了累了，里屋还有一张床，稍微躺下休息一会儿也行。” 李凌风说完抬脚就离开了，看着木门被重新关上，秋姑姑的心里依旧复杂，不知道这会儿功夫世子爷能不能找到精通医道的人来确认药膏中的成分。说好了天亮之前要回去的，若是回不去，还不知道牛二八个泼皮会怎么随便嚼舌根子呢。 越想越焦躁，秋姑姑哪还顾得上休息，即便是坐都坐不安稳。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极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男人端着一盏茶和一个小碟子走了进来，秋姑姑一见原来是刚才在后门接应自己的男子，于是抿嘴朝他笑了笑，算是礼仪，哪知那男子竟然视若无物，连看也没看秋姑姑一眼，只将茶盏和小碟子放在了桌上，又留下一句‘请用’。然后就离开了。 秋姑姑在心里捣鼓这人还真奇怪，不过却没有放在心上，刚才她是跑着来的唐王府，又说了那么一会子的话，这会儿确实是口渴了，于是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咕咚咕咚’将茶水喝了个精光，抹了抹嘴，这下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再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秋姑姑不止一次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门口眺望。可是屋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似乎只有自己这间屋子里点着蜡烛，就这样也不知道就这么来回折腾了多少趟，秋姑姑终于还是将李凌风盼了回来。 李凌风依旧不紧不慢，一进屋就将那药瓶放在了桌上，看神色秋姑姑也能猜到几分，应该没什么大事。 “这药玉儿只抹了两日是不是？”李凌风确认性的又问了一遍。 “是，刚烫伤那会儿连着抹了四五天，可是小姐并没有嗜睡的症状出现，想来那时还没有下药，嗜睡是这几日出现的，所以算起来也只抹了两日。” 李凌风微微点头，“那就好，只两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们不用过于忧心。” 这一句哪能全部解开秋姑姑心头的疑问，于是她又赶紧追问道，“世子爷，这药里面加的到底是什么，抹一两日只是嗜睡，若是抹多了会怎么样，还有别的什么症状吗？” “这药膏本身确实是治疗烫伤的，里面加的几味紫草、地榆炭、冰片、野菊花都是对烫伤伤口极好的药材，可是这里面还加了一味洋地黄，这种药适量可以治疗心悸的毛病，可是量大了容易中毒，而且这种毒素不容易被排出体外，也就是易于蓄积中毒，嗜睡只是其中之一的反应，也是最前期的，往后还会有晕眩、头痛、耳鸣、乏力等，再严重一些的就是惊厥、昏迷、甚至是丧失视力和听力，若是在真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续抹上几个月，恐怕最后的结果就是失智，也就是咱们俗称的精神错乱。” 失智…秋姑姑一听腿不自觉的就软了，亏了用胳膊撑住了桌子，否则她真的是要倒在地上了，细想起来真是后怕，秋姑姑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她想若是没有那瓶白玉神仙散，若是没有金桔来报信，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呢，也许小姐最后真的会精神错乱，到了那一步可就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想到这里，秋姑姑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道是谁，跟小姐这么大的仇恨，竟下了这样的毒手。” 说到这儿，李凌风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之前说的让小默去踏雪斋跟着伺候的事，之前陆颜玉是拒绝的，因为那时她自己觉得事态还不算严重，可是到了现如今这一步，恐怕再多一个人保护她是绝对有必要的了，只不过不知道现在的陆颜玉有没有想明白，愿不愿意答应了。 “你们主子有没有提起让小默过去伺候的事？“ 秋姑姑被问的一愣，小默这名有点儿耳熟，可又印象不深，最后她只得摇摇头，“没有，小姐没提过这件事。” 虽然陆颜玉没提，可是李凌风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小默去她的身边伺候着，暂且不说小默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至少她可以做一个传话的人，若是陆颜玉突然有什么事想告知自己，最起码以小默的轻功，一个时辰内做一趟来回还是不成问题的，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麻烦，顾虑诸多了。 不过陆颜玉那丫头向来借口多，若是她借着不喜欢是小默的‘男儿身’为理由再一次否定，那还不如干脆就让小默变回原来的模样，做个乖巧的小丫头，这样陆颜玉总不会拒绝了吧。 “你回去跟你们主子说，后日午时会有个小丫头在威武侯府的正门处卖身葬父，那丫头是我的人，让她记得务必留意，一定要收到自己的院子里伺候，那丫头懂得多，遇上事也可以帮帮她，不至于手忙脚乱。” 李凌风的话言简意赅，并不是商量的口气，就是让秋姑姑代为转达的意思，秋姑姑一听哪敢不记在心里，赶紧点了好几下头，“世子爷放心，奴婢一定将这话待带给小姐。” 正事办完，时间也不早了，秋姑姑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便作势要离开，“世子爷，若是您没有别的吩咐了，奴婢这就该走了，回去还得走半个多时辰，天亮之前必须从角门进去。” 李凌风并没有直接理秋姑姑的话，而是转而回头朝关着的门喊了一声，“弥耳。” 借着就听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进来的还是那个接应秋姑姑，还给她端茶水的男子，秋姑姑在心里想，原来这人叫弥耳，好奇怪的名字。 “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凌风朝秋姑姑的方向怒了努嘴，说道，“送她回去。” 主子的命令短小精悍，随从的表现也不能显得拖沓，于是弥耳只朝秋姑姑微微颔首说了一个字，“请。” 秋姑姑本想推辞，可一看这架势也就算了，她只跟李凌风又福了一下身，便转身出去了，弥耳跟在她的身后也出去了。 两个人恢复弥耳在前，秋姑姑在后的队列，很快弥耳将秋姑姑带到了先前进来的后门处，那里多了一匹骏马。 秋姑姑本以为这人会驾着马车送自己回威武侯府去，压根没想到是要两人共乘同一匹马，一时有点儿犹豫，可是就在这犹豫的瞬间，弥耳已经开了后门，一个翻身上了马背，他握住缰绳，朝秋姑姑伸出了手，显然是想拉她一把。 秋姑姑还在想要不要上马，虽然自己的年纪是不小了，可是依然念着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只是低头搓着手，并没回应弥耳。 “上来吧，骑马更快些，你徒步回去，怕是天都要大亮了。” 这是弥耳对秋姑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不过却很有道理，秋姑姑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暂且将礼义廉耻抛在一边，伸出手抓住弥耳的手，弥耳一使劲就把她拽到了马背上。 两个人疾驰在黑夜中，走的也都是小路，终于在天亮之前到达了威武侯府那扇小小的角门外。 为了不引得牛二的主意，弥耳小声指挥着马儿去了隐蔽处藏着 ，眼见着秋姑姑进了角门，这才绝尘而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来了 角门是虚掩着的，这是秋姑姑走之前跟牛二说好的，等她回来的时候就不用费劲再敲门了，省得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牛二虽说是吃了不少的酒，不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偷着眯一会儿，这一夜他是一分钟都没有合眼，关键是有人从他这儿出去了，只要这人不回来，那他就睡不着。 秋姑姑刚走的那会儿，牛二是有点儿后悔的，他后悔自己不该顾着那点儿薄薄的情面，就将人私自放出去，万一要是秋姑姑真的不回来了，那惨的人就是他喽。前几年就有府里的丫鬟跟外面的人相好私奔的，那丫鬟被抓了回来，供出了是谁放她出府的，连带着那人一起都被送到了衙门，据说是充了官奴，去做最苦最累的活计去了，一想到这儿牛二更加是心急如焚，难受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正当他心里正别扭得紧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吱呀’一声角门被打开的动静，于是牛二赶紧冲了出去瞧瞧究竟，一看是秋姑姑回来了，那可是惊喜万分，立马换下刚才耷拉着的脸，笑着小声说道，“回来啦。” 秋姑姑转过身顺手就将角门的门栓拉上了，回过头来才答了牛二一句，“是呀，回来了，你等急了吧。” 牛二连忙摆手，“不急不急，一点儿也不急，我知道你是守信用的人，说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秋姑姑不想再跟他墨迹下去，她还得赶着回去跟自家小姐说说今晚的事，估计小姐一定也是一夜都没睡，可是这会儿她也不敢随意对待牛二，就怕以后还有求着他的时候，万一那个时候这泼皮不答应了那可怎么办。 “牛二哥，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要不等一会儿天一亮，大家都起身了，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本想着就此告别，谁知道牛二这家伙却动了歪心思，他上前一步靠近秋姑姑，一只手自然的就搭在了秋姑姑的肩膀上。半推半拉的将她往自己的屋里带。嘴里还念念有词，“你急着回去做什么，不如到我屋里，咱们老乡再多聊聊。” 秋姑姑见他这样。脸上都是厌恶的表情，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可无奈这个时候急的来不得，只能用缓兵之策。 “牛二哥，我不都说了嘛，天一会儿就要亮了，天亮了我还得回去此后主子呢，到时候主子如果看不到我那可就麻烦了。”说罢也很自然的甩掉了牛二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到了一边去。 牛二哪里肯依。他想着这样大好的机会不利用。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碰上秋姑姑，于是还想再拉扯一会儿，只是没想到突然角门外响起了一串声音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咚咚咚…” 两人俱是一愣，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敲门。而且怎么会敲这扇门，东南角门可是很久没有进来过人了，但凡是客人都会走正门，下人都走后门，没有人会来光顾这扇小小的角门，不过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思考这些，因为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有一次响起了，牛二也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被外人看见他跟秋姑姑纠缠在一起总归是不好的，于是只得跟秋姑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秋姑姑趁机转身就跑，心里还在一万分的感谢那个敲门的人。 牛二见秋姑姑消失在了门廊拐弯处，这才整了整衣襟，吆喝了一声，“谁呀，这就来。” 他打开门栓，将角门拉开一条缝隙，本想从缝隙里看看来人是谁，可往外一开却发现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于是牛二索性将整扇门都打开，四敞大开的门外果真一个人都没有，牛二嘟囔了一句，“莫不是见鬼了。”然后才将门重新关上，他一面心里还在惦记着早就没了影的秋姑姑，一面又咒骂着门外的动静，略停顿了片刻最后才回了自己屋里，借着最后的一丝酒劲，关起门睡起了大觉。 等秋姑姑回到踏雪斋，天真的大亮了，听到下人屋里已经有起身的动静了，秋姑姑赶忙进了陆颜玉的卧房。 听到开房门的动静，陆颜玉立刻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这一夜她也没合眼，遇上了这样的事能睡着才是怪了。 “姑姑，你回来啦。”见到是秋姑姑，陆颜玉终于放下心来了，去了这么久一定不会是空手而归，李凌风那边不知道交代的怎么样了。 一夜未睡的秋姑姑脸上已经带着一丝的疲倦了，不过也顾不上休息，就跑到陆颜玉的面前将夜里在李凌风那里听到的一股脑说给了自家小姐听。 “洋地黄？”陆颜玉知道了那药里多余的成分，不禁又重复了一遍，这味药材以前从未听说过，没想到竟有人想法哦拿这个来害自己，不禁冷哼一声，“他们还真看得起我，不过看起来我还真的是很碍眼，非得让我心智尽失才行。” “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既然咱们已经确定了药里确实有问题，不如去跟老夫人说，让她老人家出面把那个给您看病的大夫抓起来审问，一定可以把幕后的真凶供出来的。” 陆颜玉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行，咱们现在虽然知道了那药膏里确实有鬼，可是还不了解在药膏里加洋地黄是不是有那大夫的参与，万一那大夫没参与，是有人在背后悄悄的做的，咱们先去告状岂不是一样会打草惊蛇，不如干脆就这样假装不知道，反正对洋地黄的药效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既然他们希望我便傻，那我就一步一步的装傻，到最后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来的。” 秋姑姑虽然担心，不过她看小姐面上颇为自信，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反正只要听小姐的就行了，做下人的不就是要听命令嘛！ 陆颜玉看起来自信，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这样的家斗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今儿是第一回，不知道除了这害人的药膏之外，接下来还会再出现什么阴狠的招数，不过还好兵家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仔细些小心些了。不过细想下来，自己也不是一直处于劣势，现在看来虽然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可是好歹自己这边也有许多敌人不知道的优势，就像李凌风，那就是自己身后坚强的后盾，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是还有他在嘛，想到李凌风，陆颜玉不自觉的就乱了心神。 “你见到凌风表哥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已经睡下了吗？” 秋姑姑听小姐这样问，便知小姐心里还惦记着世子爷，刚才着急自己只是拣了重要的细节说，就忘了回禀关于世子爷的事，于是这会儿才赶紧答道，“世子爷并没有睡下，看起来精神倒是颇好，似乎是已经料到了小姐会派奴婢去似的。” 陆颜玉只开心了一会儿，心里又不禁想到，下次再见这家伙，他八成是要教训自己一顿的，自己昨儿派秋姑姑去只交代了要去验药，剩下的一概没说，连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都没透露，他担心大概是难免的了，可是自己是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所以才什么都没说的，本来是想装一把深沉，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真的是有点儿手足无措了，早知道就让秋姑姑问上一句，有个意见参考，总比摸黑走路要强的多了。 “对了小姐，世子爷还有别的话要带给您。”秋姑姑突然想到李凌风交代的明日正午的事，赶紧回禀给小姐。 “什么话？”陆颜玉问道。 “世子爷说明日正午让小姐留意咱们府正门外有个卖身葬父的丫头，那丫头是世子爷的人，世子爷让小姐将她收下留在院子里伺候着。” 陆颜玉想到了小默，前几日夜访的时候，李凌风就说了要留小默来伺候，没想到被自己拒绝之后又换了一个丫头来，其实自己不是不愿意多一个人此后，要说起来多一个可靠的人在身边便利那是多多的，可是这人毕竟是李凌风的心腹，估计面上说的是伺候自己，其实也有一定的‘监视’成分在，到时候威武侯府这边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人定会回禀给李凌风知道，那自己就真的变成了他手下的一只小绵羊，没有任何**了，说心里话，她不愿意这样。可是既然那家伙坚持，一次不行又来一次，而且还把小厮换成了丫鬟，看来自己也只好收下她的心意了，可是这卖身葬父唱的又是哪一出，自己身在后院，怎么能知道前门有人在卖身葬父呢，这情节设计的也太不合理了吧，陆颜玉觉得很伤脑筋，不过也只能等到明天看情况再行事了。 说完这些，正巧门外回廊下有了动静，应该是冬梅打了洗漱的水来了，陆颜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先让秋姑姑退下，累了一夜她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自己是不能再睡了，还要起床去东园请安，接下来还得应付来给自己看伤的大夫，事情多着呢。 陆颜玉坐在床沿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底还在想着，到底是谁要害自己，不过这凶手她是一定要抓住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吕大夫 一整个早晨陆颜玉都有点儿心不在焉，因为午膳之前说好的大夫会来给她检查烫伤的伤口，因为还不知道这个大夫到底会说些什么，会不会看出来自己这一段时间自己并没有使用他给的药膏的事实，毕竟只用了两天，药效有没有集聚体内，大夫只要是号了脉自然会清楚，所以陆颜玉的一颗心一直悬着，如果这个大夫是其中之一的帮凶，将这事透露给了幕后的真凶，那自己该怎么办呢，是硬着头皮硬装下去，还是直接将这个阴谋揭穿？ 关键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到底会是谁要害自己，难道真的是像李凌风说的那样，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季敏在不怀好意，或者还是另有他人？陈姨娘虽然已经虎视眈眈很久了，可是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而且对于一个没有娘家做后盾的人，即便是想耍这些花样也很难吧，一天到晚都出不去门，又没有很多银钱，想要买通其他人帮忙都很困难，所以是陈姨娘的可能性不太大，那会是陆颜玢吗？两个人因为李凌风彻底闹掰了，她会想到下这样的狠手来对付自己吗？ 陆颜玉想了又想，觉得陆颜玢虽然骄横惯了，可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一时气闷可以理解，先让她泄火吧，解决了这边的问题，过一段时间再去找她求和好了。 正想着，冬梅从外面进来了，“小姐，大夫来了，现下正在正厅里等着呢。” 陆颜玉从贵妃椅上爬起来，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盯着窗外的天空，一动不动。 冬梅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于是也顺着主子的视线看向窗外的天空。可是却没看出什么异常，冬梅欲言又止，鼓着小腮帮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见着又过了一会儿，陆颜玉差不多整理好了心情，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冬梅，抿嘴一笑。这笑却不怎么自然“走吧。不能让大夫等久了。” 下了楼，穿过院子，到了正厅，陆颜玉一看。果然还是那个一直给自己检查烫伤伤口的大夫，年纪不大，也就四十岁上下，穿着比较朴素，一身藏青色衣衫，腰间束了一条黑色的带子，挂着的玉佩也是普通花样，并无其它。 那大夫一见陆颜玉来了，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颔首行了一礼。在低头的一瞬间，陆颜玉看到了他闪烁的目光，如果没猜错，这人心里一定有鬼。 “小人给三小姐请安。” 声音也不像往日那般淡定，似乎在颤抖。陆颜玉心中有数，于是微微一笑，免了他的礼，“毋须多礼，您快坐着吧。” 大夫得了令直起腰来，坐回了原来的位子，神情显然拘束了很多，两只手抱在一起不停的来回搓着，不安之情溢于言表，陆颜玉虽然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可是在前世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肢体语言，这人是知情者，或许能从他的嘴里打探出来点儿什么。 “小姐也坐吧，让小人给小姐看看伤口。” 大夫急，陆颜玉却不急，“不慌不慌，大夫您先坐一会儿，大老远的跑来了，总要喝口茶歇息一下才行。” 陆颜玉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大夫也只得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自从我被烫伤，也半月有余了，您来给我看了两次伤口，可是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说起来真的有些失礼了。” 大夫赶紧将茶盏放下，“小人姓吕，双口吕。” 陆颜玉想跟他套近乎，于是又问道，“吕大夫，以前常来给府里的主子们看病的老大夫我认得，去年有一次我昏倒就是那位老大夫来给我医治的，可是您看起来可就眼生多了，好像并不怎么在府中走动，不知道您的医馆在哪里，主要看什么科的啊？” 吕大夫被问及此，略微有些放松了，面色也缓和了不少，“小人是老夫人命来负责看护府中二少夫人腹中那一胎的，小姐说的那位老大夫，小人也认得，确实是经常走动于府中，不过就因为贵府中人口不少，所以才特意辟出来小人专门给二少夫人那边用，除了每隔三日来请平安脉，只要二少夫人身上有一丁点儿的不舒服，小人也会立刻赶来。小人的医馆在闹市之中，门面不甚大，不过这些年经营下来也有了一些口碑，看病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小人最擅长的则是女科。”说到这儿，吕大夫似乎是怕陆颜玉瞧不起他看别的病的手艺，于是又特意强调了一下，“小人虽然擅长女科，可是并不是只会这个，小姐别误会。” “不会不会，吕大夫把我的烫伤看的那么好，我怎么会不相信您的医术，您的药膏啊，我每日都是按时涂抹的，您看这不是都已经结痂快好了嘛。”陆颜玉说着摇了摇自己的手背，在吕大夫的眼前晃了一晃，吕大夫一看烫伤的结痂处立刻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很短暂，稍纵即逝。 一提到烫伤的地方，吕大夫自然而然就会觉得不自在，看来他知道内情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人并不是善于隐藏自身情绪的人，或者能是个突破口也说不定，陆颜玉想了想便也收敛了笑容，这回才伸出胳膊，将手背完整的展现在了吕大夫的眼前，“吕大夫是来给我看伤口的，看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却都是无用的，还是请大夫快点儿看看吧，是不是这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用药了，只等结痂自然脱落就好了？” 吕大夫咽了口唾沫，仔细的看了看结痂的地方，有些已经有要脱落的意思了，深红色的痂下是粉嫩的新肉，看起来跟四周的皮肤格格不入，确实不怎么好看。 “小姐的伤口长得很好，看…看来那药确实是很有效果。” “是么？真的长得很好吗？”陆颜玉加重了语气又反问了一遍，“那您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吕大夫被问的一愣，不过旋即将眼神落在了别处，“呃…没有，哪里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小姐的伤口不日就能痊愈，只不过新肉长出来会跟之前的皮肤颜色有些出入，待小人再配了新的药膏来，添上一些有美白效果的药材，小姐手背上的伤定能恢复的跟从前一样，小姐放心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吕大夫过于紧张，他似乎并没有看出来陆颜玉用过别的药剂的事，看他飘忽不定的眼神，陆颜玉又一次问道，“那吕大夫的意思是，我还得继续抹那药膏，不能停吗？” 这个‘停’字咬的特别重，吕大夫也听出了异样，瞬间变得有些惊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伤口只要是没有完全恢复，那当然是要继续用药的，未出阁的小姐带着这样的伤疤，总归是不好看的，难道不是吗？或者小姐觉得哪里不妥，尽管提出来就是。” 不光是陆颜玉在试探吕大夫，这个吕大夫说起话来似乎也在试探陆颜玉，陆颜玉心里一冷，这人八成是不准备说实话了，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倒容易让他心生疑惑，说不定最后会出卖自己，于是她决定速战速决。 说话间陆颜玉露出了一个有些烦躁的表情，装了一副极挑剔的模样，露出自己心中的‘无奈’，”您配的这个药哪哪儿都好，就是味道实在是太冲了，你闻闻我这浑身上下都被这药熏得难闻死了，不瞒您说，这几日我都不敢出门去，就是怕别人闻到这股子中药气。“ 吕大夫一听陆颜玉担心的是这个，立刻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小姐说的是这个呀，不过中药都是这个味道，难闻也没有办法，不过还好，小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下一次再送来的药就是去疤痕的了，那个不会有这么冲的气味，小姐可以放心。” 陆颜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直在笑，“好，那就好，这我就没什么可再担心的了。” 吕大夫的任务完成了，也就没有再继续留在踏雪斋的理由，又说了些寒暄的话，他起身就要告辞，陆颜玉像往常一样，也让冬梅拿了一锭银子做为赏钱递了过去，只不过这回这吕大夫似乎还有些良知，说什么都没肯收下，几番推让之后，陆颜玉没有再坚持，只能让他空着手走了。 看着吕大夫刚才坐过的椅子，还有桌上带着一丝余温的茶盏，陆颜玉在心里盘算着，看吕大夫临走时的样子不像是个为恶的人，怎么就能跟恶人上了一条船，莫不是有什么把柄攥在别人手里，这个时候总不能将他拉到人前曝光，到时候真凶三下五除二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吕大夫的身上，那自己想抓住真凶的目的还是不能达到。想到这儿，陆颜玉明白唯一能照的人还是李凌风，得让他帮自己查清楚这个吕大夫的底细才行！ 第二百三十章 找茬 吕大夫问完诊的第二日一早，陆颜玉刚从东院请安回来就收到了丫鬟送来的新药，果然如吕大夫所言，不但药膏换了，连装药膏的瓶子都换了，这回是个粉色透明的玻璃瓶，瓶身上还画着一支浅色的梨花，再加上药膏变成了白色的水油状物质，没了中药难闻的味道，反倒是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若是不知道真相，说不定陆颜玉真的会被这支漂亮的小瓶子给吸引了，自此爱上了抹药也说不一定，可是现在看来，即便是再好看的外表，但是一旦加上了蛇蝎的里子，只一眼也让人厌恶透顶了！ “拿一边儿去吧。” 秋姑姑收起药瓶，转身去了卧房，将这个新药瓶跟以前的那一支收在了一起，小姐交代过，这些都要收好，不能弄丢了，将来有一日抓在凶手，这些还得呈出来给众人瞧，是最有力的证据。 收好瓶子，秋姑姑从房里出来，恰巧碰见了杏儿穿过院子往外走，秋姑姑喊住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杏儿这丫头是真的改了性变得老实了，还是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总之最近没了她的动静，不管是秋姑姑，还是冬梅，任谁的吩咐，杏儿都会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还争抢着往陆颜玉的身边凑，现在也不了，只是干些杂活，秋姑姑见她这样也并没有苛待她，分配给她的活计都不重，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杏儿闻声回过头来，颔首答道，“姑姑，今儿是去大厨房领油盐的日子，我正要去呢！” 威武侯府里虽然各个院子都有自己的厨房，不过柴米油盐之类的吃食却不是各自去采买的。而是大厨房里统一购买回来，各院再去领取。 秋姑姑一拍脑门，对啊，今儿确实是去领油盐的日子，秋姑姑大概是最近紧着忙活着主子受伤的事给忘记了，于是她点了下头，“好。你去吧。对了还有样东西你顺便给我取回来，前一段时间我跟大厨房里的采买嬷嬷说了，要了一袋子木薯粉给小姐做糕点用，这次你去领油盐就一并给我取回来吧。只一小袋，并不沉。” 杏儿什么都没说，就是点了点头，“姑姑还有别的事吗？” 秋姑姑挥挥手表示没有了，杏儿便转身离开了踏雪斋。 这一幕被身处琴房的陆颜玉看了个清清楚楚，她也在自个儿心里捣鼓，杏儿确实是许久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自从去年借她当枪使了之后，这丫头就安静下来了。遇事也不往前头凑了。只本本分分的干自己眼前的事，或许是受了谁的点拨也不一定，总之跟浮霜院里的那位是脱不了干系的。 正想着，秋姑姑就从门外进来了，她看见主子正站在窗口处往下眺望。于是走到衣架子上拿起一件袍子披到了主子的身上。 “小姐，早上的风还是有些凉，您注意身子。” 陆颜玉笑了笑，又伸手将袍子往上拽了拽，“嗯我知道。”说完，接着朝楼下怒了努嘴，“最近她都挺老实的吧？” 秋姑姑会意，知道小姐口中说的‘她’是指杏儿，于是微微点头，“是，私下里我也观察过她一阵儿，确实变的老实了许多，也不有事没事的就回浮霜院了，有活的时候干活，没活的时候就待在自己屋里，也比以前勤快了许多，总之，较之刚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陆颜玉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只简单的提了一句，“别放松警惕，还是得看好她，这些事还是得防着她点 儿。” “小姐放心就是了，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秋姑姑很自信，陆颜玉于是也没将这个话题继续，话锋一转说到了李凌风送来的丫头的事，“对了，中午那事怎么弄，我还没相好呢，姑姑有好主意吗？” “不瞒小姐说，奴婢是有个主意的。” “什么主意？” “奴婢刚才让杏儿去大厨房拿木薯粉的时候想到，前几日小姐不还嚷嚷着想吃奴婢做的珍珠饼吗，前一阵是因为木薯粉没有了，所以没做，不过今儿木薯粉是有了，可是又缺了红豆沙，再等下次采买嬷嬷带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如就今日奴婢出去买一些回来，如果现在去的话，大概午膳的时候就能回来，差不多正好是正午呢。” 陆颜玉一听，这主意即简单又不容易引人注意，自己昨天想了那么久还费了那么多的脑细胞都没有想出来，今儿被秋姑姑这么简单就一笔带过了，还真有些郁闷，看来有些事不是越复杂越好的，自己如今又不是在龙潭虎穴，何必难为自己，每次都往伸里想呢。 想着陆颜玉就点了点头，“这样好，你现在就去吧，跟门房说是我让你去的，路上来回多看看，务必在正午的时候回来就行。” “是，小姐。”秋姑姑答应道，转身下了楼唤了冬梅近前伺候着，她添了件外衣就走了。 陆颜玉眼见秋姑姑出门去了，心里也算是落了停，于是她半躺在贵妃椅上打起了瞌睡，冬梅拿了一件小毯子搭在她的身上。 陆颜玉这是做戏做全套，前一阵还困倦的不得了，按常理无论如何今儿也不能停啊，不管是谁用了什么手段能监视到自己，那自己就得让暗处的那些人放心，这几日先装瞌睡，过几日还有头晕头痛一系列呢，慢慢来就是了，只要是有人愿意看，她就愿意演！ 这一觉睡的还算踏实，这几日夜里她都睡不太好，躺在床上会想很多事情，早上起的也早，这会子正好补补眠，一箭双雕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当空了，眼见着是要到了正午，冬梅看主子醒了便端了一杯水走过来问道，“小姐喝水吗？‘ 陆颜玉也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于是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秋姑姑临走之前吩咐了大厨房给小姐做中午的午膳，这会儿也差不多做得了，绿竹刚已经去拿了。” 陆颜玉点点头，“好，其实我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儿就行。” 冬梅接过茶杯放回桌上，又扶着陆颜玉起来，“小姐，您这几日的气色都不是很好，不如下午奴婢给您煮一盏红枣茶喝，益气养身的。” 还没等陆颜玉点头，绿竹拎着一个食盒从楼下跑了上来，看起来还挺慌 张，脚踩的楼梯‘当当当’的一阵巨响。 被这声响吸引的陆颜玉和冬梅都转过头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见是绿竹推门进来，冬梅还想斥责她一句，谁知绿竹顾不得喘匀气，上来就说道，“小姐，奴婢刚才听小厨房的那几个丫鬟嚼舌头，好像是秋姑姑不知怎么得罪了七小姐，这会儿正被罚跪在府门门口呢。” 陆颜玉一听心里道不好，这会子跟陆颜玢结的什么梁子，这会子她正恨不得鸡蛋里挑骨头也得找出自己的不是，秋姑姑是个明白人怎么会得罪她呢，于是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事该不会跟门口正在演着的戏码有关吧？ 也顾不得细想，陆颜玉起身穿上鞋，带着冬梅和绿竹就匆匆的去了前院的府门处，刚走进果然就看见了秋姑姑跪在地上，身边还放着两个叠在一起的四方的纸包，里面应该是买的红豆沙，在往不远处看还有一个穿着孝服的小姑娘，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李凌风想塞给自己的侍婢了。 陆颜玉定了定神走了过去，倒没有显示出急躁的表情，周围的丫鬟看见她来了，俱是福身行礼，连陆颜玢身边的丫鬟也是一样。 “七妹，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惹得你如此不悦，你不如说与我听，若是她的错，我一定严惩不贷。” 陆颜玢并不拿睁眼看陆颜玉，只是斜睨了一眼，冷哼了一声，“三姐，不是我说你，你的丫头也太不懂事了，什么人都敢往府里领，要不是我正好要出门去碰见了，否则就这么一个带着孝的人就进了咱们府，还不知道要有多晦气呢，你们踏雪斋不嫌晦气那是你们的事，可是若因此带了什么坏运给别人，那就不好了。” 陆颜玢明摆着找茬，这样从府外往府里领人的事以前并不是没有，秋姑姑当年就是因为可怜，被还在世的梁氏看见领进府来做了丫鬟，一样的老实可靠，还有田氏身边有两个丫鬟也是这么进府来的，只不过这带着孝的确实是头一个，想及此陆颜玉不禁在心里骂了一遍李凌风，想什么主意不好，非得弄个卖身葬父，比小说里的情节还曲折精彩，搞的她如今不好处理，如果这一次失败了，铁定就没有下一次了，一次又一次从外面招丫鬟进来难免惹人瞩目，于是陆颜玉想了又想才打定主意，即便是这次真的得罪了陆颜玢，这个丫头她也是要定了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留下 陆颜玉没有理会陆颜玢，径直走到了门廊边上站着的那个小丫头的面前，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腰间还系着白绳，打扮得倒是像个重孝在身的人，小眼睛也哭得通红通红的，表情唯唯诺诺，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手足无措，不知所以然的小家子相，若是陆颜玉不识她的真面目，大概也会被她蒙过去吧，不过现下两人心里都一水如明镜一般，知晓对方的底细，尽管是‘熟人’见面，可是该走的路数也得走，该做的功夫也得做足了才行。 “你叫什么名字？”陆颜玉问道。 小丫头快给‘吓哭了’，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我…我叫…小…小羽。” 陆颜玉在心里暗叹，这丫头的功课做的还真不错，一般情况下那些个没有在大府里服侍过的人都不懂得在主子面前自称‘小的’‘奴婢’的那一套，这丫头竟然对这种细节也把握的一清二楚，表演起来恰到好处，看来李凌风这才给她送来的‘小助手’还真不是一般的人。 “小羽，你家里什么情况，跟我说说吧。” 小羽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滴溜溜的打转，陆颜玉的话问了半天，她也没支吾出什么来，显然就是‘没见过世面’，看到这儿，陆颜玉差一点儿没忍住要笑场，这样演戏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实在不适应，现下她才理解以前看到的电视里的那些演员，还以为就是念念台词那么简单，今儿她自己体会了才知道，还得是脸皮厚呀，脸皮薄的人还真演不下去，更别说入戏了。 “小羽别怕，这儿没人会伤害你。你且说说你的遭遇就行，如果你真的很可怜，我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陆颜玉说完这句，不远处的陆颜玢发出了一声很不耐烦的冷哼声，“三姐你有完没…” “我的话没问完呢，你插什么嘴。”陆颜玉不给陆颜玢任何说话的机会，上来就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陆颜玢大概也没想到陆颜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硬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别怕，你说吧。”转向小羽，陆颜玉又换上了一副‘普渡众生’的表情。她在心里想，估摸小羽也得赞叹她的演技了吧。 “我…我自小跟…跟我爹爹相依为命，我娘…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是爹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年前爹爹得了风寒，本不是什么大病的，可就因为家里没钱给他看病抓药，最后风寒侵体变成了肺病，前几日爹爹…爹爹他就病死了…我…我连给爹爹下葬的钱都没有。所以只…只好卖身葬父了。呜呜呜呜…”说完这些，小羽终于由抽噎变成了嘤嘤哭泣，咧着小嘴，模样可怜极了。 陆颜玉一听她娘是难产死的，脸上瞬间多了三道黑线。这一准先前设计好的故事情节，可不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坚持领小羽进门的理由嘛，同病相怜呗！于是陆颜玉不负设计者的期望，硬是从眼眶里挤出几滴泪水来，又用帕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然后安慰小羽道，“你放心，你没钱下葬我给你就是了。” 说完回身走了两步，拉起跪在地上的秋姑姑，还帮她扫了扫裙子上的泥土，“姑姑你给她些银钱吧，让她回去安葬她的爹爹，看她着实可怜，又跟我一样自幼丧母，我看着也是颇为揪心呢。” 秋姑姑抿着嘴点了点头，解下腰间挂着的荷包，倒出来几两碎银子塞到小羽的手中，又‘用情’的嘱咐了几句，“这是我们小姐赏的，你收起来快回去安葬你爹吧。” 小羽手里拿着银子，弱弱的问道，“那…那我还跟着你去伺候小姐吗？” 秋姑姑没敢回答，看向陆颜玉，陆颜玉心里当然有数，如果这个时候说让小羽来伺候，陆颜玢一准还会来搅局，理由多着呢，不光是小羽戴孝这一个，于是索性先推一推，想必小羽那丫头也有应对之策吧，大不了哭上一场，周围的人都动容了，看你陆颜玢还怎么蛮横得下去。 “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要买你做丫鬟，我身边的丫鬟足够了，你就拿着银子回去埋葬你爹吧，以后好好的过你的日子。” 小羽果然像陆颜玉推测的那样，演技瞬间大爆发，扑到陆颜玉的身边，跪下就开始抱大腿，伴随着嚎啕大哭，又是一段感人的念白，“小姐，小姐既然帮我葬了我爹，那我就是小姐的人了，从今以后就只听小姐的吩咐，小姐别不要我啊，爹爹没了，我就是孤身一人，您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 “不是，不是我不想收下你，只是…只是…”陆颜玉若有所指的看了看陆颜玢。 小羽会意跪着匍匐到陆颜玢的腿下，换了个大腿继续抱着，“小姐，小姐求您行行好，就收下我吧，我不会偷懒的，一定会伺候好主子的。” 越说哭得越狠，周围围观的丫鬟下人也越来越多，虽然不敢靠近，可是也都在门廊下站着听着，陆颜玉的菩萨形象足够光辉了，衬得陆颜玢也是更加不讲道理不近人情，于是丫鬟下人们也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说的什么不用猜也知道，陆颜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儿进退维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本来打定主意要罚秋姑姑，以求达到窝囊陆颜玉的效果，谁想闹了半天又角色对换了，自己倒是成了那个不通人情的，于是陆颜玢不耐烦的踢开小羽抱着她的胳膊，一甩手哼了一声，带着她的人头也不回的出府去了。 陆颜玉看这戏演了一大通，总算是打发走了陆颜玢，于是好歹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有围观的人在，戏也不能草草结尾，索性继续脉脉深情的拉起还在地上的小羽说道，“你拿着银子先去葬你爹吧，等葬完你爹你再回来，不过留不留下你也不是我能做主的，还得等我回禀了我祖母才能定夺，你先去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小羽‘千恩万谢’的匆匆离开，周围围观的丫鬟下人也都散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出戏才算结束，陆颜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接下来就是去东院感化田氏就行了，这个她在行，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田氏一定不会拒绝她的。 带着秋姑姑和冬梅去了东院，田氏刚吃过午膳，正准备休息，陆颜玉赶着去了她的卧房，没想到还没等张口，田氏就笑眯眯的问了一句，“赢啦？” 陆颜玉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今儿中午闹了一场，光是小羽的嚎啕之声，也一定早就传到东院来了，田氏怎么可能不知道，想来也剩了她的一番口舌，于是陆颜玉撒了娇的回答，“哪有什么输赢，不过是散场了。” 田氏还是笑，“论口才，玢儿说不过你，她一准气鼓鼓的走了吧？” “我们姊妹俩可没吵架，祖母别瞎想，玢儿有事出府去了。”陆颜玉说着近了几步，吐了吐舌头，“既然祖母都知道了，那孙女就不隐瞒了，孙女想将那个小丫头留在自己身边伺候，不知道祖母允许不允许。” 田氏刮了一下陆颜玉的鼻尖，“你这孩子啊，说风就是雨，咱们府里那么多丫鬟下人的，难道还不够伺候你的，干嘛还从府外招人，她若是个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难免还要费劲再调教一场，你若是觉得她可怜那就再多给些银子，让她回去谋个好生计就是了，何必揽到自己身上，万一手脚不干净，办事不麻利，还不是要给你添上许多麻烦！” “祖母，你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的娘也是为了生她难产去世的，玉儿看了就觉得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只不过她比我还惨，没了娘，这下又没了爹，不比我有疼爱我的祖母和爹爹，尤其是祖母最是宠爱我，所以…所以我想把她招到身边来，先调教着，若是她知道感恩一定会好好干活，听我的话，若是她不如人意，到时候再打发了也不迟，一个小丫头，想来也不会捅什么大漏子的，您说对不对啊，祖母。” 陆颜玉越说撒娇的意味越浓，把田氏也搬出来夸赞了一番，田氏抿着嘴略想了想，然后才答应，“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她是新来的，让你手下的人好好看着她，先让她做些洒扫的杂活，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别的，不要因为她家世可怜就随随便便的加以信任，你知道吗？” “就知道祖母最疼爱玉儿了。”陆颜玉欢天喜地的答应着，“祖母交代的玉儿都会谨记在心，您放心就是，不打扰祖母休息了，玉儿先告退。” 陆颜玉本想回去，谁知田氏拉着陆颜玉的手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只是淡淡的嘱咐了一句，“你回去也醒着神，可别什么事都大大咧咧的，凡是多留几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了解 陆颜玉没怎么去深想田氏的话，之前李凌风已经帮她分析过了，大概还是因为在碧涛院烫伤的事，既然田氏没有继续说，她也就无需再揣测了，于是欢欢喜喜的回了踏雪斋，只等小羽葬完她所谓的爹爹之后，回来报道了。 跟陆颜玉想的一样，当天小羽并没有回来，而是第二日一早才有了她的消息，差不多巳时的时候，府门口的门房传了话来，说是小羽来了，因为她是第一次入府不识路，又没有几个人认识她，所以需要踏雪斋里的人去接，陆颜玉没犹豫，就派了秋姑姑走一趟，目前为止这两个人算是她最亲密的左膀右臂了，又经历了昨天那一遭，有必要让两个人再深入的认识一下，有秋姑姑在，也能跟小羽交代一下府里的情况，可为和不可为，总得说清楚才行。 秋姑姑去了没大会儿，就将小羽领了回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踏雪斋，秋姑姑的脸上是淡淡的微笑，而小羽则是探头探脑，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一直到进了屋，陆颜玉打发了所有人出去之后，这样的伪装才被卸下来大半。 陆颜玉并没着急问什么，而是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小羽好几圈，这丫头生的肤色不甚白皙，可是看起来却很健康，五官端正，其中最突出的是一张薄厚适中的嘴唇，唇形很美，头发梳成了双丫髻，没有任何珠花点缀，但却衬得年龄更小了，再往下看。身量纤纤，手臂自然垂放，没了伪装出来的拘谨之后，倒是显得更加从容，这份淡定绝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看来这回李凌风给她派来的还真不是个俗物，只不过这丫头怎么有点儿面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打量的差不多了，陆颜玉收回眼神，重新落回小羽的脸上，小羽当然看明白了意思，这才不紧不慢的福身下去给这位新主子请了安。 “小羽给三小姐请安。” 陆颜玉笑了笑。这笑容里带着一丝好奇，也有一些狐疑，她缓缓抬了抬手，示意小羽起身，然后才问道，“你真的叫小羽吗？” 小羽并没有想到三小姐上来就会问这样的问题。她的眼珠在眼眶里很快的转了一圈后，从容的回答道，“奴婢确实是叫小羽。” 陆颜玉略想了想。自己怎么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了，她可是李凌风派给自己的，若论可靠，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可是自己怎么就对她的一举一动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呢，她之前在李凌风的身边是做什么的，若就是做一个普通的使唤丫鬟可未免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却很会伪装，明明什么都知道，可还能装成一个十足十的涉世未深的少女。若不是经过了什么训练，应该不会变成这样，李凌风身边的竟能有这样的能人，陆颜玉瞬间对李凌风也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你今年多大了？”陆颜玉又问道，这样最简单的信息她得了解了，以免将来有人问自己一些关于自己的丫鬟的事，若她都不知道，那就有点儿不合常理了。 “奴婢几年十八。” 小羽还是保持那份淡定，只不过陆颜玉听完她的答案差点儿没吐血，惊愕的下颌都要掉到地上去了，刚才还夸赞她的年纪小，可这脱口而出的答案真真的是颠覆了她的审美观，难不成是天山童姥转世，十八的愣是长得跟个十一二的小丫头似的。 “什么？你十八了？”陆颜玉反问道，似乎是在确定答案，她生怕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岔了答案。 小羽点点头，“回小姐，奴婢确实是十八了，只不过长了一副童颜，所以一般不知道奴婢的人都会以为奴婢只有十岁多点儿。” 陆颜玉咽了口唾沫，收起了吓傻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这得是吃了什么神药才能保养成这样啊。” 尽管声音小，不过还是没有瞒过小羽的耳朵，一字一句全部听的一清二楚，可是小羽并没有多嘴去解释什么，还是颔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你会什么…什么功夫吗？”陆颜玉继续钻研眼前这个‘小怪物’。 小羽又点头，“世子爷派奴婢来就是保护小姐的，功夫傍身那是自然的。” 一听她说会，陆颜玉立马来了精神，小声嚷道，“那你给我露两手看看？” 小羽露出为难的表情，左右敲了敲这里的环境，二楼的琴房虽然僻静，可是也没什么能利用的工具和场地，就算是想随便踢两脚，有桌子板凳条几挡在那里也不容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羽无奈的耸了耸肩，便想着干脆来几个空翻交差吧，于是她往后站了站，腾出了一个起跳的空间，一只手轻轻上扬，然后一阵简短的助跑后，三百六十度的空翻，连续了好几个，每次手脚落地的时候，轻盈的竟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最后动作结束时，也是稳稳当当，完美极了，陆颜玉看得又一次呆滞了，心想这丫头如果拉到现代的奥林匹克运动场上，非得是个大满贯体操冠军不可，于是陆颜玉笑着拍了几下手掌，赞叹的说道，“好厉害呀。” 小羽并没有因为这一句夸赞就飘飘然，还是维持原先的状态，颔了首说道，“只是皮毛罢了，多谢小姐夸赞。” 轻轻的露了一手，陆颜玉看得出小羽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不过现下就不逼她继续表演了，这样的真功夫还是等到用得着的时候再展示吧。 “好，既如此我也对你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你说你叫小羽，今年十八，可是这个年龄说出去有点儿不大合适，既然你能伪装小孩子伪装的如此惟妙惟肖，那我就做主先给你改了年纪，对外就称十二吧，等以后你回了自己家，再改回来好了，以后你就伺候在我这踏雪斋，这一阵我还不能让你贴身伺候，你想啊，一个陌生丫头上来就做了我的随侍丫鬟容易引人狐疑，正好，若你并不经常待在我身边，那也就不会被人注意到，做起其他事来反倒是轻松了许多，不过你的例银我不会少了你的，帐房那边按三等丫鬟来，可是我这边会给你补上一些，一切用度跟秋姑姑一样，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可好？” 小羽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点头，“一切但凭小姐吩咐。” 话不多，问什么就答什么，陆颜玉倒有点儿喜欢眼前这丫头的性格了，完全对了自己的胃口，有了她在，自己目前的处境就变得好了很多，至少如果有人动了异心，小羽就能用她的真功夫保护自己，保命是绰绰有余，现下有利条件已来，那就换成她主动出击了，一想到这儿，陆颜玉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兴奋。 光顾着洋洋得意，差一点儿就忘了那个派小羽来的人，于是陆颜玉又紧着问道李凌风，“你来之前，你的主子跟你交代了什么没有，有没有什么要传给我的话？” 谁知小羽正儿八经的答道，“小姐就是奴婢的主子，世子爷来之前交代了，奴婢的任务就是把小姐当成自己唯一的主子，好好保护小姐，若小姐有一点儿差池，那奴婢也就不必回去交差了。” 陆颜玉一听，心里又是一阵唏嘘，她吐了吐舌头，都没敢再看小羽的面孔，估摸现在的她早就红了脸颊，没想到李凌风还会说这样的话，语气够硬，可是还很窝心，陆颜玉想开心的笑，又不敢太夸张，于是只能强制自己忍了下去。 “呃…那…那凌风表哥来之前还有没有交代你别的什么？” “有，世子爷说了，以后小姐不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或是商量的，直接就写一张字条交给奴婢即可，奴婢会趁夜送到世子爷的手中，这样小姐就不会因为一些困惑的事自乱阵脚，两个人有商有量，才能办事。” 陆颜玉抿着嘴，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刚才小羽说的恐怕是李凌风派人到自己身边来最主要的目的，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李凌风跟自己若没有好机会根本是不可能见上面的，即便是见了面也有一堆不相干的人围在四周，若是想说两句贴心话，或是商量点儿什么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唯有现在派小羽做‘信鸽’，才算方便了两边，可以以笔代嘴，说些想说的了。 “好，我知道了。” 本以为今儿自己跟小羽的对话就算结束了，陆颜玉带着满满的感动，朝小羽摆了摆手，“行，今儿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因为你是三等丫鬟，所以凑合着跟杏儿和绿竹一个屋住吧，那个叫杏儿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防着她点儿就是了。” 可是说完这些，小羽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依旧站在原地，陆颜玉抬头看着她，明显是疑问的神情，哪知小羽开口又说道，“世子爷还交代了一件事，后日颜老板就要离京了，如果小姐信得过他，就将颜老板寄存在您这儿的串珠交给奴婢，今晚奴婢会趁夜将串珠送到世子爷的手中，该说的话他也会掂量着说的。”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侯门璞玉第二百三十二章了解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第二百三十三章 送还 陆颜玉一愣，没想到小羽竟然会提起完颜浩宇的事，哦不对，准确的说是李凌风提起的，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有忘记旁的零碎的事，还真是一心可以好多用！串珠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连陆颜玉自己都快不记得了，自从跟李凌风定下感情之后，完颜浩宇似乎已经被她遗忘到九霄云层之外了，本来如果没有这一段时间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兴许她还能记得找个机会跟完颜浩宇解释清楚，可是依现下的情况来说，确实是不可能的了，找李凌风代劳似乎是唯一的途径，可是陆颜玉心里又有点儿隐隐的不安，李凌风这人真的会掂量着说吗？ “你先下去吧，串珠的事我再想想，如果需要你送出去，我会再找你来的。【ｂIＸＩaＧE】” 陆颜玉最后还是决定这事略微缓一缓，晚上再说，是否需要李凌风出面，她还得再想想，毕竟如果李凌风此刻变成了她的代言人，那么也就是等于向完颜浩宇宣告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这对于完颜浩宇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再加上如果李凌风习惯性的坏脾气和毒舌本质爆发出来，难免会给完颜浩宇造成二次伤害，虽然他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完颜浩宇这人还是挺不错的，陆颜玉实在不忍心看他难过。 小羽还是少言寡语，得了主子的令，便福了身出了房间下了楼，楼下还有秋姑姑等着，一些更加琐碎的注意事项还是得再叮嘱一遍，尤其是跟杏儿住在一个屋里。不管她最近变得是有多老实，可是该防着的还是要防着，还有就是伺候小姐时要格外的留心，不管是谁派来的人，照顾小姐总归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关于小姐的喜好。小羽也得用一段时间去摸索和适应的。 陆颜玉一个人坐在琴房里想了一会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关于完颜浩宇的事总得有一个交代，既然自己现在跟李凌风在一起了，那就得快刀斩乱麻的将其他不可能再发展的关系斩断才行，这是对大家负责的做法。既然只能让李凌风代为出面，那索性自己还是写一封小笺让小羽带给李凌风吧，有了小笺上的嘱托，想来李凌风多少也会收敛一些的。 想到了立刻就去做，陆颜玉透过窗户招呼了绿竹上来为自己研磨，而她则站在红木书桌前铺开了宣纸。/BIＸｉＡGＥ/毛笔已经沾满了墨汁，可是这下笔还是经过了一会儿的深思熟虑，等相好了之后。陆颜玉的笔尖触及宣纸，标准的楷书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出现在了纸张之上。 “串珠之事我便托付于你，关于如何去说明，且随你。但切记他是你的舅舅，一切以和为贵。” 纸张不小，可只是书了这么寥寥数语，陆颜玉将胳膊悬在半空中，想了半天还想再多写点儿什么，可是这样的信笺是托他人之手转予，还是言简意赅的好。信息越多越不利，万一有什么意外让他人得了去，那就不得了了，万事以安全出发，等以后见了面还有的是互诉衷情的时候，就不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张罗了，于是陆颜玉将手中握着的笔放下，又盯着宣纸看了半天。 今儿的阳光特别的好，琴房的窗户全部半敞开来，竹帘和帘布半遮半掩，还是没有挡住阳光照射了进来，大概是临近正午，有一缕光线特别刺眼，直直的打在陆颜玉的眼里，陆颜玉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可还是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这一幕瞬间又让她想起吕大夫，这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恐怕也得李凌风去帮忙查验，若是能从这里打开突破口，大概对于查出幕后的真凶就容易许多了，想着，陆颜玉抓起毛笔，又继续写了几句。 “药方有误，看来你还得去找找大夫，其中差池便能真相大白。” 写完这句，陆颜玉自己对自己点了点头，应该没有什么再漏下的了，于是便想将信笺折起来放在信封里，可才对折了一下，陆颜玉又将信纸拆开，心想着四平八稳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折点儿什么小玩意儿，就当乐子，逗李凌风开心了，于是她着手将信纸撕成了一个正方形，准备折一只巨型的千纸鹤，这样放在信封里，岂不是更有意思了。 绿竹研完墨就去给主子端红枣茶，推门进来正巧看见陆颜玉在撕纸，小丫头不明就里还以为主子在生闷气，于是也顾不得手里的盖杯，跌跌撞撞的就冲了过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吗？为什么要撕纸？” 陆颜玉头也没抬，笑嘻嘻的答道，“哪有什么不高兴的，我不过是想叠个小玩意儿玩而已，你瞧，一会儿我就给你变出个…个…”陆颜玉手里不停的在折，可是她折的这个东西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叫千纸鹤，恐怕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明白什么意思，索性就起个最朴实的名字，也好让人一目了然。“一会儿我就给你变出个小鸟来。” 绿竹一听，原来小姐在做手工，于是这才安下心，将盖杯放在了桌上，“小姐且折就是，这是冬梅姐熬的红枣茶，给小姐补身的，小姐折完就趁热喝了吧。” 陆颜玉还是低着脑袋，没说话却点了点头，手中的纸鹤已经很久没有叠过了，步骤上有些陌生，不过来回折了几次，总算是折好了，陆颜玉用毛笔沾了一点墨汁，点上了纸鹤的眼睛，然后将它捧在手心里，兴奋的招呼绿竹来看。 “快看快看，这个小鸟如何？” 绿竹闻声而来，她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折纸手工的，于是也跟着兴奋的拍起了手掌，“小姐，您是怎么折出来这个的，真的是一只小鸟啊，两只翅膀也很像。”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还好陆颜玉眼疾手快，赶在绿竹摸到之前将纸鹤收了回去，她自己明白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玩具，里面还有字呢，尽管绿竹是自己人，可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她将纸鹤小心翼翼的塞到自己的荷包里，然后才说道，“看有什么意思，我教你折这样的小鸟好不好。” 绿竹本没什么歪心眼儿，所以也没多想什么，依旧是高兴的猛点头，嘴里说着好。 入了夜，陆颜玉想沐浴，便趁着其他人为她烧水的空档，将小羽喊到了跟前，交代她今晚要让她去送串珠，叠成纸鹤的信笺已经装进了信封里，还用腊封了口，陆颜玉将信封交到小羽的手中，小羽立刻就将它塞到了自己的衣襟里。 还有一只锦盒，不用说也知道里面装的就是那串串珠，自从第一次拿到手中之后，陆颜玉一直将它锁在小匣子里，再没有拿出来，彼时她对那个神秘的颜老板还有一丝好感，就算是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手指，都要唏嘘感叹半天，不知打听了多少人想要了解完颜浩宇的底细，可是等真的有了接触的机会，才发现这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陆颜玉在心中感叹，造化弄人，谁又能想到自己究竟是跟那个小冤家在一起了，或许验证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吧，自己的爱还是给了一直跟自己有心结的李凌风了。 下午的时候，陆颜玉已经打开过锦盒检查了看了一下串珠，连带着那张字条也取了出来，现在想来也许在那个时候，完颜浩宇就已经对自己另眼相看了，只不过时间不对，所以事情也没有结果，那字条是一种凭证，不过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陆颜玉便早早的将他撕碎，烧成了灰烬。 “这个小盒子你也收好，一并交给凌风表哥就行。” 小羽还是沉默不语，接过锦盒，不过并没有跟信笺放在一起，盒子目标大，放在衣襟里太引人注目，于是小羽将它倒拿在手中，用宽大的袖子遮着，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我一会儿要沐浴，到睡觉还得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等大家都入睡了，你就去吧，只不过一来一回一定要多多注意，这些东西务必要交到凌风表哥的手里才行，绝不能假手于人，你明白吗？” 小羽又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心里自然有数，只不过陆颜玉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嘱咐的多了一些，不过小羽并没有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显露出来，依旧是颔首，听到最后又答了一句，“小姐放心就是，信和东西都会交到世子爷的手中，不会有任何差池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陆颜玉是第一次使唤小羽做事，可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信任从心底升腾而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李凌风派来的人的缘故，就凭这一句话，陆颜玉竟然能安了心，她朝着小羽笑了笑，扬了扬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接下来的这一夜，陆颜玉睡的也很安稳，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日一早，小羽也跟着绿竹端水进来伺候主子洗漱，单凭小羽脸上沉着的表情，陆颜玉便猜到，不负所托，事情办妥了，没有差错。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侯门璞玉第二百三十三章送还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第二百三十四章 面对面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请牢记地址http:// 看到小羽没有任何异常的站在自己面前，6颜玉心里有数，交代她的事情自然是办完了，也办好了，虽然很想知道李凌风说了些什么，可是她却强压住心中抓心挠肝的渴望，硬是一步一步的洗漱完，又去东院请了安，完成了这些事之后，才找了个机会跟小羽独处一室，说起了昨晚生的经过。 “信笺和锦盒都送过去了？中间没什么意外吧？” 小羽微微摇头，“小姐放心，信笺和锦盒都是亲自送到世子爷的手里的，中间没有任何岔子。” 6颜玉满意的点点头，“那信他看了吗？有什么回话没有？”其实6颜玉的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昨天的那封信，主要是说将完颜浩宇的事托付给他，让他自己掂量着办，看起来像是放权，可是又有督促的意思，李凌风不傻，肯定明白其中的联系，若是真的放心的托付，又怎么会随书一封，有句话不就得了，别看信上只寥寥数语，却似有一种欲语还休的感觉，无非是做为一种提醒，别把关系搞砸了，别让完颜浩宇难堪，想必李凌风也能明白，现在就看他是什么反应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6颜玉变得特别在乎李凌风的想法，虽然不想让完颜浩宇难过，可是李凌风的感受却至始至终是排在第一位的。 小羽作了个回想的动作，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摆了一下，然后才答道，“世子爷接过信就展开了，看的时候倒是没有避讳奴婢，奴婢看他刚看了几眼就笑了，还摇头，然后又是点头。最后若有所思的将信笺和锦盒都收了起来，话倒是有几句，说小姐所托的两件事都会办好的。尤其是第二件，这一两日就会有答案。让小姐先耐心的等着，不过该睡还要睡，该昏还要昏，不要让人看出破绽来。” 6颜玉听小羽一说，心里难免捣鼓，虽然小羽并没有描绘李凌风是如何笑的，不过猜也猜的出来。一定是他招牌的冷笑，他肯定是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摇头大概是拿自己的这点子小聪明没办法，关于点头应该就是看懂了让他去查吕大夫的事了。既然说一两日就能有答案，6颜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便落了地，李凌风的办事效率她是领教过的，可以信任，关键这几天一直不是在装睡就是在装昏。6颜玉是身上也不舒服，精神也不舒服，不过还好，坏日子就要到头了，好日子就要到来啦。 问完小羽话。6颜玉依旧是没有留她伺候，换来了绿竹，就她一个人在身边就足够了，琴房在二楼，不必担心有人偷窥，而且有了地势的优势，还可以观察别人，进进出出的这些人都在6颜玉的掌握之下，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什么难的复杂的，只要躺着就行了，她已经交代了绿竹，不管是谁来，都说自己困意正浓，睡着呢，这样卖力的伪装，希望能瞒过敌人的眼睛，再然后就是静待里应外合之日了！ 唐王府里，一大早李凌风就独自在书房中来回徘徊踱步了，近前的桌子上摆着的正是夜里小羽送来的锦盒，盒子被打开了，串珠安静的躺在里面，晶莹剔透的外表一看就知是样宝物，价格不菲，当初舅舅送了这个给玉儿，果然是另眼相待的意思，现下想想，也算是表达心意的一种方式了，看着那盒子，李凌风终于停下脚步，上前一步，将盒子的盖子盖上，抓起握在手里，该说的总要说，理清关系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交代，于是李凌风大步流星的出了书房的门，今儿要去玲珑馆，完颜浩宇最近一直宿在那里。 早市热闹，人也多，李凌风选了一条僻静的路，一路骑着马就到了玲珑馆，因为还是早上的缘故，玲珑馆里还没有什么客人，掌柜的站在进门的柜台处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一本账本摆在手边，听到马声，他抬头一看是李凌风，这幅面孔他可是熟悉的不得了，于是赶紧放下手里正忙活的，绕出柜台出来迎接。 “您来了。”来玲珑馆里吃饭消遣的人图的就是一个安静，不被打扰，虽说李凌风并不算是什么客人，可是掌柜的已经养成了隐藏客人信息的习惯，所以即便是李凌风，他也只用了一个‘您’去称呼，不过看态度确实一百个的尊敬，一直保持着弓腰的姿势。 “你们老板在吗？”李凌风眼神直射向里面，脸上没有表情，于是显得有些僵硬。 掌柜的洞悉世事，大概察觉出世子爷此番前来是有什么要事的，所以没有任何废话，只一句“您跟我来。”，便引着李凌风上了楼。 站在完颜浩宇的房间外，掌柜的站在前面敲了门，三声过后，屋里立刻传来了完颜浩宇的声音，“什么事？“ “世子爷来了。” “进来吧。” 这主仆俩的对话都很简单，掌柜的听清了主子的意思，便稍微使劲儿朝里推了一下屋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掌柜的让了身前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凌风便一脚迈进门槛，掌柜的又从外面将门关上，这才离开。 李凌风进了屋，就见完颜浩宇双手负在身后，站在临街的窗户边，视线是往外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不过样子很专心，即便是自己来了，也没见他回过头来。 舅甥俩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可是多少还是有些隔阂的，所以完颜浩宇没有话，李凌风也没好意思就这么直接坐下，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只得干咳了几声来化解尴尬。 ‘咳咳咳‘的声音一出来，完颜浩宇这才回过头来，视线最先落在了李凌风手里攥着的锦盒上，这个盒子他再熟悉不过，这件锦盒不似其他盒子，用金线描圈，有飞鸟的图案，再加上是当初送给6颜玉的，所以完颜浩宇对其有很深的印象，可是一看是李凌风拿着来的，意思不言而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坐吧。”完颜浩宇抬了抬手，指了指圆桌前的板凳。 李凌风顺着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人先坐下，然后才将盒子推到了同样走近了的完颜浩宇的面前，不过没一言。 完颜浩宇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是笑，又不像笑，他接过盒子，只轻轻抚摸了一下，便将盒子原样的放了回去，甚至没有打开盒盖看看里面的珠子，而后也保持了沉默。 舅甥俩就这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面对面，互相看着对方，桌上原本摆着的冒着热气的茶杯，也渐渐没了温度，终于，完颜浩宇思量再三，问了李凌风一个问题。 “你…是真心喜欢玉儿的吧？” 李凌风嘴巴动了两下，可是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自顾自的拎起桌上摆着的小炭炉上的烧水壶，添了热水近茶壶里，然后为完颜浩宇和自己都斟满了热热的茶汤，一连串动作下来，完颜浩宇的眼神一直跟在李凌风的身上，没有移开分毫，等他又重新坐好，完颜浩宇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是真的喜欢玉儿的，对吧？” 李凌风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眼神对上完颜浩宇的眼神，而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我是真心喜欢那丫头的。” 嘴巴一张一合，听到了肯定的答案的完颜浩宇还似不死心似的，又紧着问道，“这其中不掺杂任何跟玲珑有关的情节吧，你不是为了报复我，或者…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所以才接近玉儿的吧？” 李凌风好像早就料到舅舅会这么说，他咬了咬牙关，端起桌上的茶杯，并不惧茶汤的热度，依旧是抱在手中，“关于玲珑，她已经成亲生子了，你负她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毕竟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只要是她能得到幸福，我又何必在乎到底是谁给了这幸福呢，所以你也不用自作多情，我对玉儿的感情不掺杂你想的那些杂质，这是一份纯粹的感情。” 完颜浩宇目光炯炯，他歪了歪头，面部表情看起来很复杂，李凌风的答案他听了还算满意。其实他早就看出了6颜玉和李凌风之间与众不同的关联，一开始还担心他这个外甥是因为报复才会跟自己喜欢的人有所展，现下看来李凌风说话的口气真挚从容，应该不会有假，所以他才算放了心。 “既然你能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又是一段沉默，完颜浩宇忍不住又问道，“玉儿只将这珠子交还回来，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李凌风心里有点儿不舒服，这个时候了，完颜浩宇这个当舅舅的还玉儿玉儿的叫着，着实令他心里酸溜溜的，于是李凌风淡定的点了点头，“有，她说让你回到塞外之后，抓紧给我找个舅娘来，一定要赶在她和我成亲之前摆喜酒，这样才算不乱了舅甥的先后关系，最好能生个小弟弟出来，大家就能彻底放心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冰释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请牢记地址http:// 完颜浩宇一听李凌风说的就知道他是胡言乱语，所以压根儿就没有理会，连个白眼都吝啬给他，只是将头甩到一边，“你这小子，真是欠揍。” 李凌风憋着笑，眨了眨双眼，又啧巴了两下嘴，刚才他说的话任谁也不会相信是真的，不过是想刺激一下眼前的人罢了。 “咳…虽然她没这样说，不过，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舅舅，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再者玲珑的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日了，不管谁对谁错，大家都要想开才行，你此番回塞外去，只怕外公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你是完颜家未来的继承人，而且是唯一的继承人，将来那是要继承祖上的全部产业的，可是这不成家，如何立业，继承人就是要子嗣兴旺才行，所以嘛…我刚才的话也是对你美好的祝愿。” 李凌风硬是将歪理说得头头是道，生生的把自己内心那一抹酸溜溜描画成了甜丝丝，完颜浩宇虽然不屑再跟他争辩什么，不过外甥的话也是有道理的，恐怕这次回塞外去，免不了又会旧事重提，可是，凑合的感情实在不适合他，回去之后又要怎么应对呢，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行了行了，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哪儿轮得到你操我的心，就算你平日里真的是闲的无聊，那也好好的操操自己的心吧，我可听说秦皇后有将玉儿跟大皇子凑在一起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事是真的，你又怎么能抗衡的过秦皇后和廉王府的势力，若到时候连皇帝也不站在你这边，那就真真的坏事了。” 完颜浩宇好心提醒李凌风，意思是让他平日里警醒着点儿。唐王府里的人闲散惯了，虽然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和尊贵的头衔，可是这些都是皇室赐予的光环。哪一日皇帝不高兴了，还不是说夺走就能夺走的。就像是6颜玉，虽然是个人，那也是权贵手中的一枚棋子，如果硬是拉郎配，别说李凌风一个小小的世子爷了，就算是唐王和王妃亲自出面求情，也不一定能行。所以，不管什么事，都是要提前准备好的，以防不测就是这个道理。 本以为李凌风会虚心受教。哪知道他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看起来丝毫没有听进去劝，只见他一只手端着茶杯喝了几口热茶，完全不受影响的笑了笑，这笑容里满满的都是自信。“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玉儿是我的人，任谁也不可能夺去的。” 完颜浩宇一听李凌风这么肯定，好奇心一时也没压住。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莫不是大皇子有什么把柄抓在你的手里，你才能如此的优哉？” 李凌风还是风淡云清的表情，放下手中的茶杯，也看向完颜浩宇，“你别瞎猜，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只需耐心的等上一阵，只等玉儿及笄，我便会把她迎娶进唐王府的大门了。” 李凌风的话还是什么都没透露，完颜浩宇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凌风，若是说他真的握住了秦皇后一派的弱点，其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可是为什么李凌风还能这样自信，没有丝毫的担心呢，难不成…完颜浩宇想到这儿，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于是皱了皱眉头。 “你该不会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再让大家接受那不能改变的事实了吧？” 李凌风一听，差点儿没喷出血了，满脸的黑线，他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可是半天也没说出来，舅舅的话他是听明白了的，可是却无语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喂，你好歹也是长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儿太轻浮了，我就算是再没出息没本事也不会想出去玷污一个女孩的清白这样下流的主意来，若真的用这种龌龊的办法将她占为己有又有什么意义，以后玉儿还怎么出门，难道她嫁给我就是为了一辈子待在府里做一只金丝雀的吗，如果真的要她承受一辈子的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那我宁愿不娶。” 李凌风的话字字铿锵有力，明显说的是心里的真心话，完颜浩宇听后才放下心来，连连点头称是，“嗯嗯，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看着外甥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完颜浩宇也有点儿不大好意思了，刚才的猜测确实有点儿肆意，放在谁身上大概都不会高兴吧，理亏的人是自己，完颜浩宇只得赔了笑脸岔开话题，“不出三两日我就要回去了，你外公说了这次是让我回去有别的事，待上两个月就回来的，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我短时间内回不来，这玲珑馆你就先帮我照顾着，虽然有掌柜的时时看着，但是没有老板在也不行，我知道你聪明，一肚子里都是学问，帮帮舅舅这个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谁知李凌风并不领这份奉承，摆了摆头拒绝了，“算了吧，你就不怕我这一肚子装的不是学问，反倒都是草啊，到时候祸害了你的店，我可赔不起。”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小心眼儿，刚才是我说错话了，难不成你还得让你舅舅亲自给你赔不是啊，别这么小气嘛。”完颜浩宇听出了李凌风话中有话，定是因为刚才的事，于是也只得哄着他这个外甥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你走了我会看着办的，放心吧。” 李凌风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过完颜浩宇却是高兴了，舅甥俩好久没有这么和谐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虽然偶有口角，那也都是玩笑似的一带而过，谁都没有记在心里，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就连午膳，李凌风也应完颜浩宇之邀在玲珑馆里用的。 因为是大白天，两个人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两小盅酒，主要是吃菜和饭，填饱了肚子李凌风就告辞了，两个大老爷们又不是什么百年不遇的知己，总待在一起也会厌烦，于是完颜浩宇也没留，李凌风就骑着来时的大马回了唐王府。 到了府门口，还没等到翻身下马，李凌风就看见敞着的大门边上放了一只板凳，看似没什么特别的，但这是只有李凌风的暗卫才明白的暗号，有人在书库等着他呢。 下了马的李凌风将马缰交给门房的小厮，他没有回蓬莱阁，而是径直去了书库，暗卫大白天进府的时候很少，因为怕太招摇，所以一般都是深夜，可是今儿既然来了，一定是不寻常的事，李凌风没有片刻的耽误，便独自一个人赶去了。 推开书库的门，里面还是空空荡荡安安静静的，这里没有主子的命令是不允许下人随随便便进入的，即便是打扫也都是挑了固定的日子，有固定的下人来干活，为的就是保持一个相对安全和安静的环境，不但是方便人看书阅读，也是为黄旗会私下里的活计开路。 李凌风从里面关上了门，如往常一样自如的走上了楼梯，他的暗卫应该是藏在二楼的地道里正等着他呢。 果然，等李凌风在二楼的书桌前站定，通着地道的门适时的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二十五岁上下，留着络腮胡，眯着眼睛，看起来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樵夫，可是任谁也猜不出，这就是黄旗会东西南北四大高手中的西，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擅长记，不管是人的面孔，还是文字图画，总之过目不忘就对了，这次6颜玉的事，本来一直都是小羽负责，可是因为前几日下雨已经被派去近前伺候了，所以外面的活就交给了西来盯着，这次他来一定是有消息带来，因为背地里李凌风早就让人盯上吕大夫了，自从知道药膏有毒开始，李凌风就断定吕大夫不会置身事外。 “小的给世子爷请安。” 西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在现实生活中西也是有名字的，那就是阿杰，在遇到李凌风之前，阿杰一直用的都是这个名字，李凌风看到阿杰行礼问安，直接就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 “现下里是有什么事吗？” 阿杰恭敬的站在李凌风的身前，恭敬的微低着头，“是的，世子爷。” “说吧。” “昨儿傍晚，小的在那个郎中的药铺门口盯着，看到他趁黑从店里出来，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胡同，在一栋旧宅子前停了下来，似乎是宅子里的人已经知道了他这个点儿会来一样，也没等郎中敲门就给他开了门，小的觉得不太对劲，就找了个角落继续盯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差不多戌时之后，那郎中才从里面出来，又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回了药铺，前后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好像是生了什么，因为那郎中进去之前和出来之后，面色显然是有差别的，于是小的找人打听了一下，那宅子里住的是个丧了夫的寡妇，于此小的推测两人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存在，所以今日特意来回禀世子爷，这条线索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李凌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冷笑一声，老男人和寡妇傍晚幽会，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虽然他也觉得厌恶，可是既然遇上了就得调查，于是李凌风又问道，“那寡妇姓甚名谁，什么来头？” “小的打听到，那寡妇姓丁，别人都喊她丁娘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主意已定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请牢记地址http:// 李凌风在心里疑惑，丁娘子，这人名有些耳熟，似乎是从哪里听到过似的，可是想了半天又实在想不起来，于是只得放弃在脑子中的搜索，反过来又问阿杰道，“这人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跟那个郎中扯上关系，这些你有没有打听到？” “小的只听人说那丁娘子是京城里有名的贞妇，她的夫君死了许多年了，可是这丁娘子却没有改嫁，一个人坚守在成亲时住的小宅子里，因为女工了得，所以平日里以教习侯门王府里的小姐为生，就是这忠贞的品行，让好多权贵不惜花重金将她聘到府中去呢。” 阿杰说完这些轻微撇了撇嘴，“只是没想到人人称颂的贞洁烈妇，背后竟然是这副嘴脸，真是笑话。” 李凌风没接阿杰的茬，是因为被他一提醒记起了丁娘子这个人，上一次6颜玉来唐王府小住的时候就跟李依琳提起过这个人，就是教她绣花的娘子，那时还夸赞过丁娘子的绣工和人品都是一流的，李凌风当时坐在一边并没有往心里记，本以为只是姑娘家的事，没想到竟还牵扯出这么多复杂的关系来，于是李凌风往窗前一站，定在那里，仔细的串联起其中的奥妙。 阿杰见主子这样，也没说一句话去打扰，就这么站在主子身后几丈远的地方，还是微微点着头。 李凌风现在在做最坏的打算，既然吕大夫跟丁娘子有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那么会不会这个丁娘子也是谁派到威武侯府里有意接近6颜玉的呢，说不定吕大夫只是其中的一计，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恶毒招数在等着她呢，也或者这个丁娘子能自由出入踏雪斋，在有意无意间已经获取了一些关于6颜玉的私人讯息，以便于最后给她致命的伤害。 一想到这儿，李凌风就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时间不等人。他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去慢慢的琢磨了，也不可能一直等着坏人露出马脚，这样对6颜玉来说太危险了，敌人在暗她在明，身处这种环境下的6颜玉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于是李凌风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伴随着喉结的抖动。一个主意也诞生在了他的脑袋里。 转身对着阿杰，李凌风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阿杰会意走近，将耳朵凑到了主子的面前，李凌风悄声的说了一阵，阿杰一面听一面不住的点头，等李凌风的话说完，阿杰不忘了附和一声，“您放心，小的明白。” 李凌风对自己的暗卫办事向来是放心的，再说了以阿杰的本事，对付眼前的境况那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他微微点头，“行，那你去吧。” 阿杰朝着李凌风打了个千，然后又依照原路从进来的地道门出钻了回去，一会儿的功夫地道的门被重新关上。这间房间里好似什么都没生过一样，李凌风依旧站在临窗的位置，背着手遥遥的看向远方，不远处的院墙那边有个年迈的老仆人在挥舞着手中的笤帚，清扫路边的积尘，李凌风的眼神随着那笤帚扫动也是来来回回的，几乎就要出神了。 阿杰走了没多久，待李凌风回过神来，他想到关于丁娘子跟吕大夫的关系有必要跟6颜玉说一声，于是踱了几下步之后决定还是得去亲自见一面6颜玉才行，让谁带话都说不清楚，这些事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就能解释明白的，于是李凌风情急之下想到，或许是该带着李依琳登门拜访了，这丫头好多日子之前就说想去看看6颜玉的烫伤好了没有，是他一直按着不让去的，可是这回算是到了不出动都不行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李凌风没再犹豫，甩手离开书库就去了李依琳的芳菲苑，这几日李依琳也是无聊的天天叫苦，每每跟母妃请安的时候都说自个儿待着没什么意思，说到底还是想找借口去找6颜玉玩，不过连完颜氏也知道，6颜玉这会子被烫伤困扰着，哪有功夫再跟李依琳这个疯疯癫癫的丫头玩，李依琳说懂事的也是懂事，可是说不懂事起来，那也能气死一个大活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完颜氏跟李凌风一样的意见，坚持按着李依琳不许她出门去。 李凌风到芳菲苑的时候，李依琳正跟麦儿荡秋千呢，一个在坐一个在推，李依琳的两只胳膊夹着秋千的两根绳子，手里还捏着一朵刚掐下来的花，百无聊赖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李凌风的到来。 李凌风走到近处的时候被麦儿现了，可是却因为他的一个噤声动作而没敢出声，李凌风挥了挥手示意要换他来推李依琳，于是麦儿捂着嘴笑着躲到了一边去。 换了李凌风来推，力气一下子多了很多，在秋千上的李依琳似乎也觉察出了异样，可是却被那高高扬起的秋千牵绊的无法回头看看，飞扬在空中的李依琳露出了半个多月都不曾出现的爽朗的笑容，如银铃一般清脆，李凌风看着这样的妹妹，也是兴奋得忘记了来此的目的，陪着她好好的玩了一会儿才作罢。 等秋千的度逐渐慢了下来，李依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一见是自己的亲大哥，于是又笑着问道，“大哥今儿怎么得空来跟我做伴了，不是说有很多事要你去忙的吗？” 李凌风没想上来就提去威武侯府看望6颜玉的事，否则来意也太明显了，恐怕李依琳会不高兴，于是插科打诨的来了几句当是前奏了。 “本来今天是挺忙的，一早去了舅舅的玲珑馆，他说这几日就要回塞外去，让我去帮他打理几天馆子的事，不过你也知道你大哥我对这样的事不是很感兴趣，诗词歌赋还行，可是做买卖我就不是那块料了，所以只待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正巧想起你今儿早上说无聊，所以就特意赶过来陪陪你的。” 李凌风这么多话的时候很少见，李依琳都有点儿不习惯的多瞅了他几眼，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李凌风带到秋千旁的石桌边坐下，今儿天气晴朗，阳光也很好，正适合在院子里喝茶闲聊晒太阳。 丫鬟将茶水和点心摆在两位主子的面前便退下了，都远远的站到了门廊下面，那里既可以看到主子的招呼，也能避开主子们谈话的声音，唐王府的丫鬟下人早就习惯了这种伺候方式。 喝了一口茶，李依琳自言自语的说道，“嗯，陈年的普洱，这是颜玉表姐喜欢的味道。” 李凌风本来还在愁怎么将6颜玉的名字提出来，谁知李依琳倒是赶在头里先给他铺好了路，只待自己就坡往下走就行了，于是李凌风微微收了收下巴，一本正经的问道，“许多日没见颜玉表妹，也不知道他的烫伤好了没有。” “我也想知道她的烫伤好了没有，虽然有丫鬟去威武侯府打听过了，人家都说没事，可是说到底没有亲眼看过，我还是不放心的，可惜母妃管得严不让我出门去，真是扫兴。”李依琳说着就撅起了小嘴，皱了眉头，一副郁闷的神情。 李凌风跟着也摇了摇头，“颜玉表妹向来懂事，体贴人心，你派丫鬟去打听，人家肯定会说好的差不多了，若是说不好，还不知道要你会有多担心呢。” 李凌风的话跟个风箱似的，把李依琳想去威武侯府一探究竟的小火苗吹得越来越旺，本来被完颜氏训斥过的心已经要平静下来了，这下可不是又抓心挠肝的痒起来了，于是李依琳转眼对着面前的大哥撒起了娇，“大哥，要不然你带我去威武侯府看看颜玉表姐吧，我保证就只看一眼，看看就走，绝不会耽误颜玉表姐养伤的，你说好不好？” 这回到了李凌风大显身手的时机，他先是做了个为难的表情，可是又被李依琳一通的讨好，逐渐软和下来，最后做出好似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样的表情，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带你去。” “真的呀，大哥，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李依琳一瞧自己大哥答应了，高兴的就要跳起来了，欢呼雀跃的声音整个芳菲苑都能听到。 李凌风见她要飘飘然起来，赶紧制止，“别高兴了，我告诉你，这次我领你去咱们只稍微坐一会儿就回来，可不能打扰了颜玉表妹养伤，你也不许一出门就得意忘形不肯听我的话，要不然就再也别想跟着我出门了以后，知道了吗？” 这个时候不管对着李依琳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点头答应，何况只个个听话，她听就是了，李依琳重重的点了点头，动作有点儿夸张，“好好好，我的好哥哥，你妹妹我知道了，只要是出了唐王府的大门，我听你的就是了。” 兄妹俩达成一致意见，便说好了用过午膳之后就出门去，只不过这次为了不让完颜氏知道，李依琳是要化装成小厮，跟在李凌风身后出门才行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猫儿调‘虎’ 马车一直到了离威武侯府最近的一条胡同里才停下来，李凌风也从车上下来了，为的就是让李依琳换衣服，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小厮的衣裳，连头发都盘在头顶上做了一个男式的发髻，可是这是去威武侯府，不比在家里怎么闹都行，毕竟看陆颜玉，还得李依琳打头才行。 没一会儿的功夫衣服就换得了，李依琳透过窗户招呼李凌风上车，马车继续往前赶，一直到了威武侯府的门口，车夫吁马停车，李凌风和李依琳这回才算大大方方的落了地，跟普通的客人不一样的是，在没有约好的情况下去别的府上做客，虽然也需要拜帖，可是却不用在门口候着，门房上会来事的小厮认得唐王府的世子爷和郡主的脸，于是问明了来由之后，便带着他们直接去了踏雪斋了。 兄妹俩到了踏雪斋的时候正巧上陆颜玉在午休，连带着丫鬟们也无精打采的，除了秋姑姑在卧房里陪着，剩下的冬梅、绿竹等人有的在厅里，有的在自个儿的屋里，毕竟最近天逐渐热了起来，午膳后的午休变成了主流，一般也不会有人会赶着这个点儿来的。 门房上的小厮一溜小跑的抢先进了踏雪斋通报，转悠了一圈才在正厅的屏风后面找到窝在角落里打盹的绿竹，使劲儿摇了摇她，才将她摇醒。 “喂喂喂，快起来，来客人了。” 绿竹刚从睡梦中醒过神来，哪能那么快就打起精神来。于是睡眼朦胧的看着对面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含含糊糊的问道，“什…什么客人，谁来了？” “唐王府的世子爷和郡主来了，听说是专门来看你们小姐的。你还不快点儿打起精神来去请三小姐。” 让小厮这一通说，绿竹这才明白了过来，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头才算是完全醒了神，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走，正巧碰上刚进了门站在院子当间的李凌风和李依琳，绿竹赶紧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福身行了个礼，“奴婢给世子爷和郡主请安。世子爷和郡主稍等，奴婢这就去喊小姐起来。” “颜玉表姐是不是在午休，要不然我们坐一会儿，等她醒了再见吧。”李依琳也觉得这个时辰有点儿扰人，午膳后肯定是要午休的，又没有提前说一声，让人家主人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确实是唐突了。 “其实小姐早晨请安回来已经睡了很久了，可能是春天的关系。最近小姐特别的嗜睡，每日都萎靡着，现下里还是让奴婢去喊她起来吧，这下有人来陪伴着小姐，兴许小姐的精神就能稍微好一些了。” 绿竹话里的担心是显而易见的，看来最近陆颜玉表演得倒是挺到位的，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给瞒住了，这样看来想瞒天过海骗过暗处的凶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李凌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心中道了一句安慰。 李凌风点头的动作被李依琳无意间看到，她回过头好奇的问道，“颜玉表姐精神萎靡，大哥你点什么头，难不成还觉得这样很好吗？” “我点头了吗，我根本站在这里就没动，是你看花眼了。”李凌风打了个马虎眼将这事给搪塞了过去。停也没停径直就进了厅里坐下，冬梅也闻声从屋里出来，看是贵客驾到，赶紧去泡了上好的茶水端到了正厅。 说是午休，其实陆颜玉躺在床上压根就没有睡，最近动不动就得装出很困的样子，这哪里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能受得了的，再说年纪小的人觉多，可也没这么多的时候，所以一般她躲在卧房里说是睡觉，其实都是在忙活自己的事，有的时候绣绣花，有的时候看看书，反正都是秋姑姑随侍在旁，她是知道其中奥妙的，所以基本上都是拿些活计在手中做，总之主仆俩都不出什么动静就对了。 绿竹慌张的跑到陆颜玉的卧房门口叩门，先是把秋姑姑惊了一跳，她跟正坐在桌旁看书的陆颜玉互相对视了一眼，陆颜玉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床上躺了下来，盖上薄被，装成睡觉的样子。 秋姑姑看了一眼主子没什么破绽了，这才放下手中的针线筐去给绿竹开门，看到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就想训斥，“着什么急，大中午的不知道小姐在休息吗？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敲门，小心吵醒了小姐，知不知道？” “姑姑，我不是有意要来打扰小姐的，是…是唐王府的世子爷和郡主小姐来了，现下正在正厅里坐着呢。” 秋姑姑一听这才明白，口中‘哦哦’的应了两声，“我这就去喊醒小姐，你先去打盆水来，小姐睡醒起来总要洗洗脸拾掇一下才能出去见人。” 绿竹得了令赶紧去打水，而秋姑姑在关了门又跑回陆颜玉的床前，“小姐，您都听到了吧，郡主小姐和世子爷来看您了。” 陆颜玉睁开眼睛从床上做起来，心中不免有点儿迷糊，怎么这两个人现在这个时候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搞的像突然袭击，查岗似的，不过迷糊归迷糊，她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对秋姑姑说道，“帮我拾掇一下。” 秋姑姑应声附和，正巧这个时候绿竹端了水盆也进来了，主仆一顿捯饬之后，陆颜玉才出了自己的房间，往正厅去见客人了。 李依琳一见陆颜玉的人，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跑着就到了她的面前，什么也没问，伸手就去拿陆颜玉被烫伤的那只手，似乎是在检查伤口恢复的情况。 陆颜玉明白她的意思，老实的将右手的手背递了过去，“看看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之前不是已经让丫鬟去给你传话了嘛，难不成不相信我，还要亲自检查啊。” 李依琳看着陆颜玉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而且有的地方痂已经脱落，露出了新鲜的粉色的肉皮来，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嗯，颜玉表姐你快好了就好，我就怕是你用好话搪塞我的，所以才亲自来看一看，今儿我亲自看了，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说完，李依琳挽着陆颜玉的胳膊，两个人如亲姊妹一般，并肩一起进了正厅，圆桌前还坐着李凌风呢，陆颜玉守着规矩行了个礼，算是照面。 等三个人都坐好，冬梅又将煮好的红枣茶放在了陆颜玉的面前，这是她最近天天都会喝的饮品，冬梅担心她的身子，于是熬了这个用来补气，李依琳一见陆颜玉的杯子里的跟她的不一样，于是也吵着要换了这种来，于是陆颜玉便让冬梅又去盛了一杯过来，替换下了李依琳面前的茶水。 这样安排妥当之后，三个人才聊起了天，李依琳还是一样事无巨细的问这问那，全是陆颜玉最近身体好不好啊之类的，李凌风坐在一边听着，虽然很想插嘴，可是却没有插嘴的机会，只能一口一口的喝茶，仅此而已。 陆颜玉也是有一段时日没有见过李凌风了，她心里是特别的想多看他两眼，多跟他说两句话的，可是又碍于身边还有个李依琳在，所以一下子什么都不方便了，只能应撑着不去注意李凌风。 李依琳说来说去，该问的基本上都问了一个遍，陆颜玉一直在耐心的回答，说到最后快没话了，秋姑姑赶巧从门外进来，“小姐，之前您喂的那只猫跑回来了，估计饿得不轻，一直在廊下喵喵的叫着呢。” 秋姑姑这一句话就将李依琳的好奇心给勾了出来，她最喜欢跟小动物玩，以前除了饲养大狗，也养过几只小猫，可是后来因为完颜氏怕猫，所以就都给打发掉了，这下子一听踏雪斋里有猫，可不是欢喜的不得了嘛，“猫？什么猫，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 “郡主小姐跟奴婢来吧，那猫儿就在廊下呢，奴婢正准备给它弄点儿吃食。” 秋姑姑的这招调虎离山使用的很有成效，李依琳被猫儿引过去之后，再就没注意正厅这边，可算是给李凌风和陆颜玉留出了一段独处的时间。 坐在那里，两个人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桌下李凌风的手却是牢牢的抓着陆颜玉的手，两个人互视对方什么都没说，李凌风都差点儿就被陆颜玉的小眼神看的不知道该干什么，误了来时相好要说的事了，还得亏是陆颜玉保持着一丝清醒，小声问道，“你这次突然就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李凌风这才警醒的点了点头答道，“是，是有事要跟你说的。其实在你让小羽来跟我报备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去盯着那个吕大夫了，才盯了几日，就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原来他跟教你女工的丁娘子有私情，我想着那丁娘子是你的教习娘子，跟你走得近，这说不定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你一定要小心一点儿才行。”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交代 陆颜玉听李凌风这样说，心中如五味陈杂，是说不出的大大的吃惊，丁娘子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温柔贤淑的贞妇典范，虽说陆颜玉来自现代，对寡妇再嫁并没有什么偏见，可是看见丁娘子能为她的先夫守节也是钦佩的不得了，可是今儿被李凌风一点拨自然是不太舒服的，更重要的是，竟然连自己身边的女红教习娘子都大有来头，陆颜玉实在是打怵自己的处境，于是只是失神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李凌风早就料到陆颜玉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惜这样的境况之下却不允许他多加安慰，也只能低声说上几句宽她心的话。 “你也不必太难过，也不必太担心，好在现在已经掀开了对方的冰山一角，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最近这几日我会派人主动出击的，不会让你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陆颜玉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她歪过头去看了李凌风一眼，而后竟然反手使劲握了一下李凌风的手，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疲倦，“你要怎么做，有什么计划，需要我配合吗？” 李凌风面部肌肉有轻微的一僵，说起他的计划是有点儿有失正人君子之风的，可是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会这样做的，现下又怎么跟陆颜玉解释呢，李凌风有点儿难为了。 陆颜玉也看出了他面色有异，第一反应是李凌风会不会动了杀机，于是立刻说道。“不要杀他，说不定他也有难言之隐，咱们总得先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才能决定如何处置他。”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陆颜玉的恻隐之心还没有收起来，李凌风是又好笑又好气，这丫头的善良确实是他喜欢的，可是这种脾气难免不会引起更多的伤害，李凌风在心中盘算这事处理完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跟陆颜玉谈谈，有的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笨到去杀人呢，吕大夫是咱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咱们还得靠他去探听消息，如果杀了他不但于己无益，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说不定敌人会因此变得更加狡猾，在咱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害你也不一定呢。” 陆颜玉一听这话长舒一口气，其实她也是害怕李凌风为了自己会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即便他有世子爷的身份压身，可是也难免不会有多事之人站出来抨击。这样的结果不是她要的，只有心爱的人无恙，她才能心安。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也是多心了，你别在意。可是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陆颜玉又一次追问，李凌风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瞒着她的理由，于是也只能将嘴巴凑到陆颜玉的耳边，简略的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果然不出他所料，陆颜玉听完这一连串的计划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是不是也太…太…太那个了。” 李凌风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愿意去走的一步，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最快的一条捷径了，我跟你保证。只要是得到了咱们需要的讯息，关于他们的事保密就是了。” 陆颜玉想来想去，或许李凌风也是真的黔驴技穷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所以才出此下策，所以也跟着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你放手去做就是了，只不过念在丁娘子对我教习的很是认真尽责的份上，不管她跟吕大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不要给她张罗出去了，咱们严守口风就是了，好不好？” ”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就是了。“ 说完这事，李凌风又记起一早去玲珑馆找舅舅还串珠的事，这事和平解决，也有必要跟陆颜玉报备一下，“早上我已经去过舅舅那里了，串珠已经还回去了。” 陆颜玉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惊，李凌风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昨儿交代的事，今儿一早就办完了，可是过程和结果到底如何还真是让人不好猜，于是她歪着头轻声问道，“还回去之后呢，你舅舅有没有问别的，你们舅甥俩有没有吵架？” “还问什么，还了之前送的礼物不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吗，他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什么都没有问，而且我们舅甥也没有吵架，连拌嘴都没有，得不到的就祝福，这才是君子之道，舅舅做的很好。” 陆颜玉没有想到，这俩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个和谐了，也是意外，不过仍旧是高兴的笑了笑，“嗯，没出什么事就好，之前我还担心你们的关系会…会变得更僵呢。” “之前因为玲珑的事确实是有过不愉快，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玲珑如今过得也挺幸福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我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你的事上，哪有功夫再去捣鼓别的，所以所有的不愉快都到此打住吧，我会祝福舅舅，当然也渴望得到舅舅的祝福，仅此而已。” 看着李凌风安然的面庞，陆颜玉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完颜浩宇那边顺利解决，没有出现僵局是他期盼的最好的结局，‘攘外必先安内’，只要是唐王府内部团结了，外面的事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两个人说得差不多了，李依琳也从厅外的门廊出走了回来，大概是喂完小猫了，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咧着小嘴一屁股坐在刚才的位置上，“颜玉表姐，小猫儿真可爱，可惜母妃怕猫，否则我也要养上十只八只的，就算是没有你陪伴我，有那些猫儿也可以打发时光了。” 陆颜玉嗔笑，“难不成我跟猫儿在你心中是一样的位置么，有了它们也可以没有我喽？” 李依琳这才意识到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劲，赶忙摆了摆手否定，“不是，不是的，颜玉表姐你别误会，我不过是因为喜欢这些小动物所以多抒发了几句罢了，在我心中啊，你可比它们重要多了，那些顶多算是可爱的畜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和伙伴，即便是全世界的它们也换不来一个你啊。” 此话说罢，陆颜玉被逗得‘扑哧’笑出了声，连李凌风也和颜悦色的嘴角微微上扬，气氛好的不得了。 “可是，颜玉表姐，刚才我去逗小猫儿的时候，你跟我大哥都说什么了，这么一会子功夫呢，有没有讲我的坏话啊？” 李依琳一面挽袖子，一面若无其事的问道，大概是刚才喂猫的时候跟猫儿有了直接的接触，这会子手上沾上了尘土和猫毛一类的秽物，正想扑打干净呢。 让她这么一问，对面的两位可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看似无所谓的问题，可是如果回答的不好，一定会被李依琳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看出端倪的，陆颜玉和李凌风趁着李依琳低头的功夫回想对视着看了一眼，显然李凌风是有点儿拿不住他的这个妹妹，只有陆颜玉出手了。 陆颜玉会意，一面帮李依琳扑打手心中的尘土，一面说道，“我跟凌风表哥没说什么啊，就是刚才看着天气不错说了说天气。” “这么会儿的功夫光说天气了…” “哎哟。”李依琳还要问，陆颜玉一声惊呼，赶忙制止了她，“瞧你的手脏的，就这么弄是干净不了了，我还是让丫鬟打水来给你净手吧，这些个猫儿狗儿的虽然可爱，可是身上的秽物也不少，就说刚才你玩的这只吧，先前已经失踪了好多天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还是用水洗洗手吧，省得一会儿不注意再将秽物摸到自己的身上去了。绿竹，去打水来，给郡主净手，再去我屋里拿茉莉香膏，净完手抹上。” 让陆颜玉这一大通话给引的，刚才李依琳问的可算是被岔开了没有再提，看她一脸平静，倒也没发现什么，这样李凌风和陆颜玉才算是松了口气，而后三个人又聊了一阵，李凌风和李依琳才告辞了，因为李依琳是装成小厮的样子偷偷跑出来的，在外面待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被完颜氏发现，所以既然也看了陆颜玉了，李依琳也放心了，也就该走了。 李依琳习惯性的嘱咐陆颜玉要好好养着伤口，不能落下疤来，然后等伤好了之后去唐王府做客，陆颜玉也是习惯性的答应，可是心里却明白的很，府里这一大团乱如麻的事如果不解决，怕是哪儿都去不了了。 日子很快往后推了三天，傍晚的时候，门口的暗号又一次出现了，李凌风得知之后，如往常一样独自去了书库跟暗卫接头，阿杰从暗道里出来，依旧是粗布麻衣，面庞上是一脸的平静，只不过这次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李凌风交代的事办成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下药 李凌风之所以说他觉得自己的主意很拿不上台面的原因是，他最后一趟派阿杰去是去下药了！ 下药的对象不用说自然是吕大夫和丁娘子，在认定了他俩有不伦之情后，索性就来个‘抓现行’，抓到了这些还怕两个人不说实话吗，除非是声誉名誉脸面这些东西他们通通都不要了，否则不说也得说，到时候吕大夫自然是变成了自己这边的人，只要有了他，行事起来那就多了好多分的安全，李凌风也能稍加放心陆颜玉的安危了。 阿杰这趟来就是来通知李凌风的，今儿傍晚，吕大夫又像前日那样装模作样的跑到了丁娘子的宅子里，于是阿杰成功潜入，将迷情药点着了顺着门缝塞了进去，此刻只怕两个人都已经中了招了。 “那药的剂量如何？”李凌风关心的是阿杰下手的轻重，若是剂量下的太多，岂不是一去到那里就得看活春宫了，对于那档子事他没兴趣观看，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那对奸夫淫妇而已。 “世子爷放心，那药是南亲自配的，药的剂量把握的很妥当，只是会让那二人暂时的昏沉，没有多余的力气，处于迷离的状态，绝不会身热情动，小的已经让手下去盯着了，也有丫鬟在里面剥了二人的衣裳，只需光溜溜的放在一起做个样子就得了，剩余的就等世子爷发话了。”阿杰口中说的南自然是黄旗会四大暗卫之一的南了，南最擅长的就是医术，配迷药什么的也很在行，所以前几日秋姑姑深夜带着药膏来求李凌风查明其中玄机的时候，也是南帮忙看的。只需挑出一星半点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就能知道其中的成分，很是厉害。 李凌风一听那药出自南之手，也放心下来，应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于是再没问别的，匆忙的带着阿杰就去了‘事发地’。 丁娘子的宅院地处在很偏僻的胡同里，离闹市远。除非是住在这附近的人，或者连串门，否则很少有人会专门跑到这里来，所以李凌风带着阿杰推门而入并没有被其他的人瞅见。 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倒是不少，种类也很繁多，看得出来之前砖砖瓦瓦伺候的还算不错。只是似乎最近没有人打理了，有些长势挺旺的枝子因为缺水的原因都耷拉了花骨朵，李凌风看着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直接带着人就进了二人待着的卧房，这会不是拖延的时候，时间再长一点儿难保外面不会有暗处的人起了疑心了。 进到屋里，床上的棉被已经被摊开了，两面果然躺着吕大夫和丁娘子二人，阿杰办事利落，已经把吕大夫的上衣脱光了，连丁娘子也只围了一个肚兜，两个人虽然有意识。可是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只能蜷缩在棉被里面。吕大夫早已经气的脸色煞白，丁娘子大概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吓得是瑟瑟发抖。 一看见有人进来了，吕大夫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外挪了挪，似乎是想挡着身后的丁娘子**的身体，李凌风见他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没忘记照顾自己的女人，于是心里也是一热，既然他还有这份人情味儿，那一会儿的交易想必也不会太难，只要用那丁娘子做诱饵，就不怕吕大夫不就范！ 李凌风挥了挥手让阿杰等在屋外，毕竟屋里还有个女子，事不能做绝，若是那女人一会儿忍不住屈辱咬了舌头自尽，那一切准备就都白搭了，所以就连进了屋的李凌风也是背着手走到了窗户口，眼睛看向窗户外面，尽量让那两个躺在床上的人能多一份的自在。 吕大夫是见过李凌风的，就是那日陆颜玉在碧涛院烫伤的时候，那么多公子哥挤在门外，吕大夫匆忙进屋的时候看到的，虽说见过，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下也很难对上号，所以待李凌风一站定，吕大夫只用了‘这位公子’来称呼他。 “这位公子，不知…不知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要用这…这样的办法来…来诬陷我们，我跟丁娘子是清白的，用药的手段也未免太下流了，不是君子之道，登不上台面。” 吕大夫这个时候还能义正言辞的表达心中的不满，丝毫没有胆怯，让李凌风禁不住又增添了几分的佩服，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个正人君子的，怎么会跟坏人同流合污来害陆颜玉，这一点还真让人匪夷所思了。 李凌风想归想，不过还是把心中所想藏在了心中，面对吕大夫先来点儿硬的让他害怕，再说别的吧。 “吕大夫说我这一招下流我没什么可辩驳的，下药确实是某的主意，只不过吕大夫做的事又有多么的大气，多么的能登上台面呢，你不也一样使用过下三滥的招数对付过无辜的人吗？” 李凌风的话一说出口，吕大夫的身体不禁摇晃了一下，他的眼神发直，大概不用李凌风再多点明什么，也能明白话中所指了。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只盼公子还是快点儿还了我二人的衣裳，咱们穿戴整齐再好好谈谈如何？” 李凌风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朝外没有收回来，“穿戴整齐了再谈恐怕吕大夫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老实了，我之所以先行这一招，无非就是不想听你讨价还价的动静，如果你再不老实，就别怪我让人给你们再多下点儿药，身热情动之后再喊来外人旁观，你们的奸情可就彻底曝光了。” 狠话放出来，一直躲在吕大夫身后沉默不语的丁娘子也给吓了一跳，竟然开始‘嘤嘤’的小声抽泣，吕大夫不忍看她这样，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害怕，然后叹了口长长的气，等他转过头来，这才正视李凌风口中提到的话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做这样的事早晚会被发现，即便不被人发现也会被老天爷发现，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会被一个闷雷劈中。” 李凌风见谈话有了成效，于是继续趁热打铁，“你明白就好，你做的那件事虽说说不上伤天害理，可也够败坏行医济世的医风了，做大夫就是为了医人性命，你却做了害人性命的事，你说这事是不是够过份了呢。” “我当然知道这事不对，若公子今天来只为这一件事，吕某求你放了丁娘子，要打要杀随你便，不就是一条命的事嘛，吕某已经不在乎了。” 李凌风见吕大夫凛然的模样倒不像装的，他甚至说用自己的命来偿命，可是话中只说交由李凌风处置，却没有说去见官，若是去见官至少保命不在话下，哪还用得着这么决绝，李凌风隐隐觉得这之中有隐情，于是也想一探究竟。 “我并非官家之人，有什么权利处置你，现在我就拉你去见官，一切交由大老爷处置。” 果然，吕大夫一听要去见官也有点儿着急了，连忙摇头，“不去，我不去见官，我都说了要打要杀任由你处置，还去见官做什么，不必大费周折，这就来吧。” “不拉你见官也行，接下来我不管有什么问题问你，你都得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许有任何隐瞒，这样你答应吗？” 吕大夫哪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本钱，于是只得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你在那药膏里加了什么药材，药效如何？”李凌风想着先问一个他知道答案的问题，无非是检测吕大夫的忠诚度。 “别的都正常，只多加了一味洋地黄，服用久了会致人痴傻。” 答案言简意赅，并没有撒谎，李凌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是谁指示你做这事的，威武侯府里有没有内应？” “也许我要说的你会不信，不过我是真的没有见过指示我的人，他跟我见面的时候从来都是用黑布蒙着脸，而且也并不经常见面。” “那那人是男是女你总能听出来吧，他说话什么口音？外形如何？” “是个男子，体貌嘛…”吕大夫略微回忆了一下，才继续答道，“个子不太高，中等身材，话不多，可是每一句都很有分量，口音不是京城里的，有点儿偏南方口音。” 李凌风根据吕大夫说的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凶手的模样，可是仅凭寥寥数语实在是难以做到，可是吕大夫已经说了并没有见过这人的面貌，那能怎么办呢，只好又问起了别的。 “那人给了你多少钱，你才能答应做这种勾当。” 吕大夫一听钱，立刻摆出了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表情，可是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立刻装出了贪财的模样，颤颤巍巍的答道，“二百两黄金。” 这种小伎俩哪能骗得过李凌风的火眼金睛，接着就点出其中的破绽，吕大夫似乎被戳中了痛点说什么都不肯再说，这时，在他身后躲着的丁娘子早已经停止了哭泣，本来还在安静的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可是在话间似乎听出了什么端倪，于是也出了声。 “你做了什么错事，是不是受他们的威胁所以才…” 第二百四十章 情事 丁娘子的话说了一半没有说完，可是意思却是呼之欲出，虽然只说了几句话，可是李凌风还是能看出吕老板平日里为人应该是颇为正直的，只不过这次加入害人的行列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 丁娘子还要说，可是却被吕老板的一个眼色给按了回去，可以看的出丁娘子眼睛里已经含了泪，不知道作何含义。 “别听妇道人家瞎说，什么威胁不威胁的，我是因为那二百两黄金才动了害人的念头，不过是几剂药，不干才是傻子呢。” 吕大夫的话纯属越描越黑，若是李凌风相信了，那才是傻子呢，李凌风信步走到门前，对着正在门外守着的阿杰说道，“去报官，就说这儿有一对奸夫淫妇，剩下的就交给官老爷处置好了。” 李凌风这话不过是吓唬吕大夫和丁娘子的，阿杰也明白，于是拱手做了个得令的姿势转身就要往外走，这下子可把床上的两个人，尤其是吕大夫给吓到了，若不是**上身，恐怕他还真的要奔下床去拦着去路了。 “好汉先别去，先别去，你们何苦为难我们两个不相干的人呢，唉…”吕大夫说罢，一个巴掌拍到床沿上，然后便是仰天长叹一声，看起来样子非常为难。 李凌风见这一招有了成效赶忙转回身来，阿杰眼明心亮，也直接就停在了廊下没有动弹，李凌风回到屋里，虽然眼睛没有看向床上，但是耳朵却完全直了起来，就等吕大夫说出点儿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吕大夫，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想说，那就快点儿说，否则我也只能让人去报官了，后果嘛，你自己掂量掂量吧，你是个男人也许不要紧，可是你就不想想你身后的女人了吗，她跟了你。福享没享我不知道，可是说话间就要去忍受衙差的侮辱和世人的唾弃了，未免也太可怜了，而且我听说娼妇进了衙门可是要行骑木驴之刑的，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没有尊严的死去吗？” 李凌风是软硬兼施，这下吕大夫的心里防线差不多完全被击溃了。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同时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咽唾沫，显然已经到了手足无措。待人宰割的处境了！ 本来期盼吕大夫说点儿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却是丁娘子先开了口…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说出来吗？” 丁娘子说话的声音极其的温柔，软绵绵的一句话里却充满了巨大的力量，把吕大夫问得一愣，不自觉的抬起头来看向了丁娘子，两个人只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吕大夫就似逃避似的，又避了开来。 “良忠，都是我不好。害的你左右为难，被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威胁。我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了，可是我不能拖累的你也一错再错，说吧，都说出来吧，我真的没有关系，大不了就那件事曝光出来好了。反正我也忍得够久了，也快忍不住了。”丁娘子说完就开始抽泣，虽然低着头可也掩盖不住满脸的伤心，李凌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他当初想的那么简单，一环又扣一环，秘密太多了！ “好，我保证一定会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可是好汉你能不能行行好，让她先把衣服穿上，就这么**的待在这儿，即便不死也快疯了，我无所谓，但求你真的别难为她。”吕大夫说着斜睨了丁娘子一眼，皱着眉头，满是心酸。 李凌风本想利用这一次的铁腕，逼得吕大夫不就范也得就范，可是肉都到嘴边了，莫名其妙的又开始怜惜眼前的这一对儿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信任，竟还真的答应了，点了头之后唤了院子里的侍从进来，将衣服归还了两人。 等吕大夫和丁娘子都穿好衣裳，整理妥当之后，吕大夫真的没有食言，他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缓慢的说起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在药里下毒确实是我干的，并不是像之前说的那样，因为二百两黄金，我…我是因为被人威胁所以才这么干的。” 吕大夫说道这里，头低得更加看不到眼睛了，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也是为接下来要坦诚的一切祈祷。 “这件事有个很长的前因，公子要听，那就从头开始听吧。”说完这句话，吕大夫好不容易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的丁娘子，丁娘子投给他一个支持的眼神，吕大夫这才有了继续讲下去的力量。 “我跟丁怡从小青梅竹马长在一起，在我心里早就认定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可是因为当时我只是个没有钱的游医，丁怡的爹爹不愿意她嫁给我受苦，于是将她嫁给了家境更富裕一些的她的先夫，只是没想到他的先夫是个命薄的，跟丁怡成亲没多久就去世了，可是虽然是这样，我跟丁怡之间也真的没有任何的私情，说的更准确一点儿，自从五年前她成亲之后，我们确实再没有来往过了，重新见面是因为上个月的那场意外。其实，五年前丁怡成亲之后，我便离开了京城，跟着一个有名的大夫学习了三年多的医术，待我回来的时候便在师傅的资助下开起来了现在的这家医馆，本来回来之后我也没有想着再去联系她，直到那天那个晚上她慌张的敲开了医馆的门。” 吕大夫又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我是个大夫，而且擅长的就是女科，只是把了一下脉我就知道，她…她是怀了身孕了，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丁怡才说出了实情，原来…原来她是被…被坏人所害，强暴之后，才怀上了…身孕的。” 讲到这里，再看丁娘子的面色已经如死灰一般，上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似乎是一万个不愿意再去回忆那场不堪回首的往事。 “任谁也知道，一个守寡多年的寡妇怀上了身孕，不管是不是被迫所至，总之这样的状况足以让她一辈子都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情急之下我能做的也只有帮她堕胎了，一盏红花，就结束了她肚子里那个孽障的命，可是丁怡自幼身体就不太好，红花堕胎之后，她的身子就更不济了，为了帮助她调养好身子，我每隔一两日就会带着一些补品去探望她，这事不知怎么的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拿此威胁，如果我不从，就会将这事捅出去，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上了贼船，恐…恐怕这辈子都洗不清身上的黑泥啦！” 丁娘子听到这儿，由小声的抽噎变成了大声的抽泣，嘴里一直喊着，“良忠，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拖累你，我当初为什么要去找你，本来一条绳子就能解决掉的事，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呢，都是因为我贪生怕死，都怪我啊…” 吕大夫看着丁娘子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的样子，也是悲从中来，扑到床边上，抱住不停的在拍打自己的丁娘子的双手，“丁怡，你别这样，这些都是我欠你的，如果当初我再努力一些，早早的立了业，你爹也不会把你嫁给别人，如果从一开始咱们就在一起，这些事又怎么会发生呢，你又怎么会吃这份苦受这份屈辱呢。” 眼看着吕大夫和丁娘子两个人就要哭成泪人了，抱在一起的样子看得李凌风也觉得心酸，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毒药膏的背后还能牵扯出这么一件悲怆的情事，吕良忠果然是个痴情种子，为了曾经的恋人，豁出去他自己也要守住对方的声誉，单方面来说，确实感人，可是这事牵扯到的却是自己的恋人，就算是再情有可原，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于是也只能狠心打断靠在一起的两个人，正事还是要说的。 “吕大夫，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想我也能理解你的苦衷，只不过这事牵扯到的是别人的人命，正如你认为丁娘子对于你而言很重要一样，被你害的那个人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现在我需要的是你的帮助，加入我们，惩戒威胁你做坏事的人，我保证这件不堪的事不会被宣扬出去分毫，而且我也可以用我的势力来帮你们找出当初强暴丁娘子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的。” 李凌风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吕大夫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丁娘子，不过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前我已经做错了，所以现下不会再继续错下去，既然公子说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我就好好的珍惜，弥补以前的过失，也算是对陆三小姐的忏悔了。” 丁娘子一听那人是陆三小姐，第一反应就是威武侯府的陆颜玉，这个学生平日里很可爱，虚心好学，没有什么架子，对自己也很好，可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然将她给害了，于是丁娘子在心里盘算，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去陆府，负荆请罪！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双面奸细 李凌风没有想到吕大夫的事解决的这样顺利，牵扯出与丁娘子的过往情事也让他展露了真性情，一脸的悔过自新的模样，眼神既坚定又直接，看来是没有丝毫再想隐瞒的意思了。 “那现在你能再跟我说说威胁你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了吧？”李凌风的关注中心点还是在跟吕大夫接头的人。 “其实我刚才说的也不尽是假话，那人每次来见我都是半夜三更的时候，日子并不确定，黑不溜秋，还带着面罩，我确实是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口音是南方口音，我听着像是金陵那边的人，剩下的我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吕大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回忆有关于那人的所有线索，可是最后却是真的所剩无几，于是也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帮表示没有了，李凌风心中一沉，难道线索到这里又要断了么？ “公子也不必太担心，虽然那人行踪不定，但是总要有跟我再接触的时候，到那时我想尽办法帮公子打探消息就是了。”吕大夫看得出李凌风眼中的失望，于是也赶紧说了几句宽慰他心的话。 “好。”李凌风微微点头，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如果外面没有进展，还得让陆颜玉从府内找突破口了，“吕大夫，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吕良忠一听也不问是什么忙。就直接点头应允，“公子且说就是，吕某先前已经做了错事，现在就是要好好的收场的时候，不管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去做。但前提是得保证丁怡的安全。” 吕大夫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坦诚相待。他心中唯一担心的就是丁娘子，即便是身家性命也不如这个女子来的重要，李凌风听此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的能力虽然不能通天，但是保护一个女子的安全还是绰绰有余的。从明日开始我就会派最得力的人来丁娘子的身边，不但是保护她的安全，同时也是照顾她的身子，你看入如何？“ 吕大夫显然很满意李凌风的答案，眼神看像丁娘子的时候变得柔和了许多。 “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难，你现下里要做的就是个双面奸细。” 李凌风的将这句话说出口，吕大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又根据自己理解的问道。“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为陆三小姐打掩护，跟坏人说她已经毒药侵体，以达到麻痹他们神经的目的？” 吕大夫理解的很到位，于是李凌风跟着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这事说起来也容易，因为抹了你那药膏时间久了。总要有些‘症状’显现出来，只要是有不舒服就一定得找大夫，可是找了别的不知根知底的大夫，这件事怕是要露馅，反倒不如让你继续看着，有你在，那些坏人也更容易相信，你说对吧？” “行，这事就依公子的，我愿意做。” 吕大夫爽快的答应之后，李凌风又转脸对神色已经略微放松下来的丁娘子说道，“娘子如果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威武侯府里看看陆三小姐，她已经知道了你跟吕大夫的事，只不过知道的是真相之外的误会，这会儿怕是还沉浸在难过之中，那丫头一直觉得娘子为人善良正直，一听说你跟吕大夫‘有染’，可是吃惊的不轻，除此之外，吕大夫也已经弃暗投明，这事也需要你去传达一下，因为你是她的教习娘子，进府更方便一些，所以这事也就拜托给你了。” 丁娘子本就有去威武侯府负荆请罪的意思，恰逢李凌风这样说，可不是也连忙点头答应了，“公子放心，今日时辰晚了，明儿一早我就去威武侯府见三小姐，说到底这事因我而起，我也要去跟她说一声对不起才行。” 事情说到这儿，算是差不多完美落幕，李凌风没有再多停留，趁着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便带着阿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留下吕大夫和丁娘子两个人待在原来的屋里，只有一盏蜡烛在燃着，摇曳的烛光照的丁娘子的面庞更加的憔悴，可也更加让人想去怜惜，屋内的气氛有点儿尴尬，于是吕大夫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打破了沉静。 “你好好歇着吧，身子还没好全了，要多休息，我给你带的药要记得喝，饭也要按时吃，我就先走了，今儿在这儿待得时间够长了，一会儿怕是就要有人说闲话了。” 说完这些，吕大夫也没敢看丁娘子的脸，转身就要离开，只不过转身的一瞬间，丁娘子从床上飞快的下来，光着脚走到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怎么了？”吕大夫的脸不受控制的就变红了，他本想低下头去回避，可是正巧看见了丁娘子没有穿鞋的脚，“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养好，怎么能光着脚走路，小心受凉，坐下病根以后可就难好了。” 说罢吕大夫就赶紧跑到床边的踏板上将丁娘子的鞋子取了过来，又弯下身去亲自给她穿上，这个时候什么都没说的丁娘子早已经泪流满面，再让她说什么也是哽咽的发不出声了。 为丁娘子穿好鞋子，吕大夫又将她送到床边坐下，这才又一次告辞，临走的时候还是重复了之前说过的那一堆话，无非是让丁娘子自己照顾好自己，昏暗烛光下的丁娘子这下什么都不想说了，能做的只是点头。 眼见着吕大夫离开，丁娘子原本控制住的眼泪，瞬间决了堤，一歪身子趴在床上就开始嚎啕大哭，到底在哭什么，她自己也分不清了，只是怨恨这世事无常的人生，为什么要这样弄人！ 一夜过后，迎来了太阳的升起，丁娘子几乎是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这会子眼泪已经哭得快干了，甚至比先夫去世的时候哭得很要难过，她起床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抬眼一看，铜镜里的人哪还像个人，双颊高耸，失魂落魄，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再加上未愈的身子，脸上那是一叮点儿的血色都没有，丁娘子见状也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摔下来，她心里想着今日还要去威武侯府找陆家的三小姐，这幅鬼样子可还怎么出门去，于是只得好好的洗漱了一番，又描了眉，化了唇，扑了粉，打了腮红，收拾妥当后，这才锁了门离开宅子踏上了去威武侯府的路。 丁娘子的脸在威武侯府的门房那里早已经被熟识了，人人都知道她是三小姐的女红教习娘子，上个月还常来教导三小姐刺绣，因为三小姐被烫伤这才中止了，这趟来大概就是重新做教习的，于是门房的人并没有多问什么，就将她放了进去。 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踏雪斋的门口，丁娘子的心‘砰砰’的跳得特别的快，想着一会儿就要跟陆颜玉坦诚所有，丁娘子心里也难免会觉得难受，不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绿竹并不知道内情，她初见丁娘子的时候还觉得挺高兴，朝着院子里就大声吆喝了一声，“丁娘子来啦。” 原本在琴房里装睡的陆颜玉一听这一嗓子也从贵妃椅上爬了起来，透过二楼的窗户望了出去，原来院子中间站的人果真是丁娘子，可是一想到李凌风讲的那些事，心中又不免觉得膈应，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于是也只能跟身旁的秋姑姑使了个眼色，“就说我最近身体不好，你让她走吧。” 秋姑姑得了令很快下了楼，也是跟丁娘子先寒暄了一番，然后才说起主子身子不适，今天不能学习了，意思显而易见，是在逐客了。 丁娘子心里念着李凌风的嘱托，哪肯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于是第一次表现得特别固执，对秋姑姑说道，“小姐是不是还在休息，不如我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等小姐起来了再见我也不迟，我消息闭塞，是昨日才知道小姐被烫伤的事，如果不看看她，心里实在难安，求姑姑行个方便，就让我等等吧。” 秋姑姑一见丁娘子固执的一定要等，也不好硬赶，于是只得任由她等着，而自己则跑回琴房将这事告诉了主子。 陆颜玉没想到丁娘子竟然非见自己不可，于是也动了恻隐之心，似乎是猜到了她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便吩咐了秋姑姑去喊丁娘子上楼来了。 丁娘子跟在秋姑姑身后，顺着楼梯到了二楼，等秋姑姑退下之后，这才敢抬眼看了一眼陆颜玉，看她歪在贵妃椅上，脸色也不太好，还以为是被吕良忠的毒药膏给害的，于是眼泪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又‘哗哗’的流了出来。 陆颜玉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几乎是一个骨碌就从半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看着丁娘子哭整个人都愣了。 丁娘子也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步就跪在了陆颜玉的身前，“三小姐，是我对不起您…” 第二百四十二章 收服 陆颜玉一见丁娘子这样可是给吓了一大跳，赶紧从贵妃椅上下来，拖拉着鞋走到了跟前。 “你这是干什么，平白无故的跪下干嘛？”敢情最近来了这半年给自己下跪的人还真不少，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今儿连教习的娘子都学会了这一套，不知道一会儿又会说出什么惊天的大秘密了。 陆颜玉猜的自然是没有任何差池，丁娘子跪在那里就开始抽噎，一边哭着一边就将昨儿吕大夫在李凌风面前说过的话全部又说了一遍给陆颜玉听，陆颜玉可不是更加吃惊了，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中不免想到，这不典型的言情小说的情节嘛，数来说去，也实在没有道理让丁娘子继续跪在地上了，她也是其中名副其实的受害者呢。 “娘子快起来吧，地上凉，你才刚…刚那什么，凉着了可不好。”尽管陆颜玉在前世并没有怀过孕生过孩子，可是却知道一些生理常识，女人流产过后是非常脆弱的，一定要好生保养着才行，否则是要落下病根的，于是她伸出手就去拉跪在地上的丁娘子。 丁娘子泪眼汪汪的跪在地上，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抽了一下鼻子后又问道，“三小姐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这事跟你又有何干，一不是你指示，二不是你经手，算什么也算不到你的头上来啊，而且你能这么坦白，把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说出来，我感动还来不及呢，看来娘子是没有把我当成外人，你说对吧？”陆颜玉安慰了丁娘子几句，手上的力气于是又加大了几分，这才把跪在地上的人儿给拽了起来。 “坐吧，坐下来咱们慢慢说。”陆颜玉拉着丁娘子的胳膊将她引到桌子前的板凳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了，刚要倒壶中的热茶给她，又记起流产之人不宜引用这些，于是起身朝楼下的冬梅吩咐了一声，要两盏红枣茶来待客。 一大早冬梅就将红枣银耳枸杞之类的补品炖上了锅，这个时候刚巧炖好。于是冬梅得了令忙去厨房按照小姐说的准备好了端到了琴房里去，又加上两盘小点心。正好供她们聊天的时候吃着玩，准备好这些，冬梅便退了出去，这回屋中又剩下陆颜玉和丁娘子两个人，两人终于可以好好的聊一聊了！ “娘子喝点儿这个红枣茶吧，补气补血，最适合你。”陆颜玉说着将杯子往丁娘子的身前又涌了一涌，生怕她拘谨不好意思喝。 丁娘子感激的点了点头，听话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那红枣茶因为刚出锅的原因，还是热气腾腾的，香气四溢，很是香甜，只一口，丁娘子就不住的夸赞这东西味道不错。 说了两句客套话。谈话的内容终于又拉回了正题，陆颜玉小心翼翼的问丁娘子道，“娘子最近这一个月都没来我这踏雪斋教习女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啊，你有没有好生休养着，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丁娘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不愿意回想这一个多月以来难熬的日子。她不着痕迹的咽了一口唾沫，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才说道，“是啊，这一个多月我一直卧床休息来着，也是最近这几日才下了地，不过身边还好有吕大夫照顾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三小姐不嫌弃，再过一段时日我就能重新回来教习小姐绣活了。”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陆颜玉赶紧答道，这个时候丁娘子心里一定很脆弱，一个被人强暴了的寡妇，心里本就有说不出的苦，若是自己再因为这事而疏远她，无异于雪上加霜，对她造成二次伤害，所以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的有异。“我还盼望着娘子的身子快些好了，然后来教习我的女红，你不知道，这段时日你不在，我的女红又退步了许多呢，娘子可是莫怪啊。” 陆颜玉娇嗔的话语让丁娘子心里感觉特别的温暖，这个陆三小姐跟其他府邸的小姐可真是不同，按常理说，一般的深闺女眷最忌讳的就是被玷污了的人，生怕会沾染了不吉利的东西，可是这个陆颜玉对自己却说说笑笑如往常一般，还真是个个例，自己还真是遇上了好人了！ 丁娘子带着满满的感激，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只能不停的说着‘谢谢’。 “谢我做什么，娘子肯将一身的技艺都教授给我，应该是我说谢谢吧，怎么咱俩还颠倒过来了，不对不对，娘子可别弄错了。” 两个人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丁娘子终于没有任何芥蒂的将整颗心都交与了陆颜玉，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这一次也要保护陆颜玉不受坏人的伤害才行！ “三小姐虽大度说不乖我了，可是我能不能再腆着脸求三小姐一回，良忠他也不是有意而为之的，无论如何请小姐也不要再怪他了好不好，良忠昨日已经保证过了，一定迷途知返，改过自新，所以…所以三小姐您…您能不能…” 丁娘子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替吕大夫求情，可是没有想到陆颜玉这样的和蔼好说话，于是也壮着胆子将自己这次来的最重要的目的倒了出来，可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颜玉打断了。 “娘子别再说了，吕大夫的苦衷我已经了解了，他本质不坏，就因为是个痴情之人长情之人，所以才会误入歧途，不过幸好现在已经意识到了错误说了要帮我，所以我还再追究什么呢，况且娘子是我的师傅，他以后说不定会跟你成为一家人，我何必再去记仇难为你呢，你说对吧？” 陆颜玉这样一说，把丁娘子的脸都给羞红了，只不过那抹娇羞是稍纵即逝的，她脸上的表情很快变成了担忧，而后是自卑，最后是难过，“三小姐以后可别这样说了，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哪里配的上良忠，本来那件糟心的事就已经够连累他的了，我哪还能继续托他的后腿。再说了，就算没有那档子事，一个正经男人跟一个寡妇好了，也会授人话柄的，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他以后会娶上一房好媳妇儿生儿育女飞黄腾达的，那才是他应该走的正途！” 陆颜玉看的出丁娘子说这些话时心里是有多么的难受，本来就是一对儿有情人现在竟变成了这样尴尬的关系，任谁也会难过伤心，不过陆颜玉还是想劝劝丁娘子抛弃世俗的眼光，如果真的是相爱的人，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是能在一起就行，还在乎那些有的没得做什么，况且看吕大夫痴情的样子，为了丁娘子都愿意抛弃做人的原则，可不是证明他并没有嫌弃丁娘子嘛，若是现在她抓住这个好机会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岂不是好事一桩了！ 陆颜玉接着还想劝，可惜却被丁娘子将话头给按了下去，“三小姐别再说这事了，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多说无益。” 主角已经这么表态了，陆颜玉只得把已经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只能暗暗祈祷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小姐，良忠现下里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是小姐一句话将他招进府里来瞧病，他就会跟跟他接头的人说，那药已经深入机理，按照预想的效果正在蔓延，这样既能麻痹对方的神经，也能保证小姐的安全，一举两得呢。” 陆颜玉点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有了吕大夫这枚挡箭牌，行事起来可就实打实的畅通无阻了，基本上就不用担心别处的暗箭了。“好，这样是最好的。” “可是我有一处不太明白，若是小姐想抓害你的人，不如就在良忠的药店里设下埋伏，只要是那个跟他接头的人一出现，立刻抓住就是了，然后逼他说出共犯，岂不是容易了许多，何必还要一步一步的设计，毕竟小姐抹药是假的，装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露馅，露了馅可怎么办呀。” “不是抓住外面的那个人就行了，万一咱们遇上难缠的主，死活不肯招怎么办，还有就是即便是招了，真凶不承认又怎么办，随随便便从外面带进来一个人就说他的话是真的，也实在没有什么信服力，不如干脆就等着，狐狸早晚会露出马脚，我想光给我毒药吃并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一定还有后续的动作，咱们不如就静候狐狸出洞，然后一举抓获，到时候看还有谁不认账！” 陆颜玉的话说的铿锵有力，丁娘子也点头叫好，“还是三小姐有远见，我的妇人之见让三小姐见笑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丁娘子就要告辞了，两个人才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院子里小默和绿竹有说有笑的，陆颜玉心中一动，小默一定是带回了另一样自己想知道的内幕，于是匆匆的跟丁娘子告别之后，站在院子中像模像样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最近这是怎么了，又累又困的，小默，你来屋里给我捶捶腿，我要歇一会儿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侦查 陆颜玉将小默招进屋里来，名义上是让她来服侍捶腿的，实际上却是有重要的事问她，放她出去‘玩’了一早上，可不是得带回来点儿有用的消息不是。 小默在进屋之前脸上还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少女稚气未脱的样子让几乎所有人都拿她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连陆颜玉有的时候也会恍恍惚惚这么觉得，不过还好她事先就知道小默那丫头的底细，否则还不知道要被骗成什么样了。 进屋之后，小默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稚气，变得深沉了许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过在这样的面孔之下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难免让人能更加的信服，毕竟成人跟小孩子还是有大大的区别的！ 陆颜玉还是往贵妃椅上一座，歪歪的躺在那里，让透过窗户照照进来的和煦的阳光温暖着，好不舒服，小默见状也跟着走到了她的身前，半跪在那里轻轻的为陆颜玉捶着小腿。 其实自打小默进了踏雪斋里，陆颜玉就交代过她，人前装的像就行了，人后不必做服侍的活，毕竟她来这里不是也为了服侍的，而是要帮自己‘安内’，所以陆颜玉根本不好意思使唤她，可是小默却坚持事无巨细，该做的都要做足，这样才能不引起外人的猜测，才能更好的潜伏在威武侯府里，陆颜玉见她这样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这样的小事就不要再计较了。 “打听到了吗，人家是怎么说的？” 小默一面低着头捶腿，一面回答主子的话道。“奴婢打听到了，是知秋阁的小青亲自跟奴婢说的，她也见到四小姐去找七小姐了，而且还不是一次。据说这段时间已经去了好几次了，头开始还被七小姐用难听的话给说了回去，可是后来四小姐坚持了几次，七小姐也就没再说什么，虽然还是冷言冷语，不过却也不撵她了，看来这次四小姐是有意要跟七小姐示好呢。” 陆颜玉听罢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呢。前儿我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看见她俩结伴离开，我还道是怪事，现下看来也不是什么怪事了，只有有心人肯努力，哪有攻不破的城堡，而且以陆颜玢的心机，怕远远不是陆颜玟的对手，还不是三两句就能给哄好了的，只要陆颜玟能厚着脸皮坚持，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主子不担心四小姐是在酝酿什么？”小默心明眼亮。才进府没几天就摸清了威武侯府里各个院子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浮霜院里的那对母女，一眼便瞧出了她俩不是什么善茬，所以现下里小默也在揣摩陆颜玟的意思，怕她会有不好的举动，对自家的主子不利。 “还担心什么，事实胜于雄辩，陆颜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也或者可以说。她娘也是这样的人。你想啊，原本还跟七妹水火不相容呢。怎么能一下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处处忍让，依她的性格。绝不可能做到，可不是她的那个好娘在背后指挥的嘛，再说了若是她真的想跟七妹交好，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早干嘛去了，偏偏等到我跟七妹闹翻了再去这算什么，依我猜测，她这么做差不多就是两个目的，一是打探消息，想知道为什么我跟七妹会突然闹翻，二嘛就是拉拢，若是第二点真有，怕是这丫头跟她娘要有大动作了，兴许跟那毒药稿也撇不清关系呢。” 陆颜玉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连小默听着也觉得极有道理，于是不住的点头，“主子说的是，可是主子，既然咱们基本上猜到了这一层关系，那就不要坐以待毙了，不如来个主动出击，四小姐想拉拢七小姐，不如咱们就先她一步，先修复了跟七小姐的关系，看她还能怎么耍心机。” 陆颜玉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想到陆颜玢她就不舒服，本来多要好的姊妹啊，现下变成这样，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修复？怎么修复，你以为我没努力吗，可是七妹的性格就是特别的要强，一旦得罪了她，可不是一时半会就变好的，况且上次在大门口因为你进府的事，我们俩又闹了一场，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我都准备先熬着的，过些事过些时日再说这事吧。” 小默这下没出声，只点了点头，手攥成拳头还在给陆颜玉捶着小腿，只不过心里却好像在想着什么似的，不过她没说，陆颜玉也就没再问。 “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我觉得踏雪斋四周似乎是被人监视了，好像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似的，就比如之前的毒药膏，竟然有人知道那药效有没有发作，若不是亲眼见到我的人，怎么能知道我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倦了呢，所以你来了这几日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的人出现？” 小默迅速回忆了一下这几日的情形，不过脑子里却没回忆起什么特别的人或事，于是也只得摇了摇头，“奴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会不会小姐说的那人不再院子外，而是在院子内呢？” 陆颜玉细细一想，她的踏雪斋里伺候的丫鬟虽不多，可都是要可靠的人留在身边的，唯独一个没有根底的那就是杏儿了，杏儿是陈姨娘送来的丫鬟，曾经还干过吃里爬外的勾当，虽然最近这一段时间确实安静了不少，可是也不能排除她的嫌疑，于是陆颜玉吩咐小默道，“那你就给我看着杏儿，只要是她有一星半点儿的不对的地方，就立刻来报我，若是现下里她还敢乱来，我非治治这个小蹄子不可，绝不轻饶了去。” 小默又是点头，陆颜玉见状也没什么事了，于是就没有继续留小默在屋里伺候，“你先下去吧，该盯着的就去盯着，该看着的就去看着，不管做什么都说是我让你做的就行。” 陆颜玉这样说，完全是看到了小默是个有分寸的人，绝不会胡来才说的，这几句话也是宽她的心，该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用顾及太多，因为对于陆颜玉来说这次的‘捉妖’还是第一回，远没有小默有经验，所以这个时候也是一种放权，只要是能找到幕后真凶，别的她还真不计较了。 ‘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半日，陆颜玉觉得是时候召了吕大夫进府看病了，这几日连着的困倦，外加上脑袋迷迷糊糊昏昏沉沉，连东院的田氏都觉察出了她最近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若再不叫大夫进府岂不是不合常理了，所以一早从东院回来，陆颜玉就让绿竹去请吕良忠进府，她这个导演，也到了该检验演员功底的时候了！ 没过多久，就见绿竹带着背着药箱的吕良忠从大门处走进了院子，跟上次比，这回吕大夫可是放松了许多，看来他天生就不是干坏事的人，这不一改邪归正，立刻就神清气爽了。 从卧房里出来，陆颜玉被秋姑姑拌搀扶着就到了正厅，还是冬梅负责上茶，吕大夫一见陆颜玉出现，立刻从容的行了一礼，两只掬在一块儿，腰也完成了九十度，半天都没有抬起来，陆颜玉明白，这厮应该是在致歉，不能用嘴说，那也得用行动表示，于是陆颜玉赶忙抬了抬手，虚让了一把，“吕大夫别客气了，快坐吧。” 昨儿听丁怡说，陆颜玉没有计较自己下毒害她的事，那时他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到了今日真见了陆颜玉这才放下了一颗久久悬着的心，看来威武侯府的这位三小姐还真的如丁怡说的一般，是个气度非凡的女子呢。 “多谢三小姐。”说着吕大夫直起了腰，缓缓的落座桌前，样子很是恭敬，脸上也有了之前几次都没有见过的笑容了。 “这次又麻烦吕大夫过来一趟，无非是想让你再看看，我最近这一段时间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总是嗜睡，可是睡了醒来脑子也并不见清醒，仍旧浑噩，不知道是不是身子哪里生了疾病。”陆颜玉的表情也很到位，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段时间跟小默在一起，耳濡目染，她的演技陆颜玉也学去了一大半，即便是现在在厅里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陆颜玉也小小的秀了一下，病恹恹的眨巴着眼睛，还没忘记用手肘撑着身子，可不是一副身子不爽利的模样嘛，绝对可以以假乱真了。 吕大夫见状还真的上了当，本身那日李凌风就没有跟他交代，陆颜玉几乎没有用他的毒药膏的事实，再加上今天这一出，他还真的以为陆颜玉是身子不舒服了，心里的内疚可不是更加浓重了，眉心早就拧成了一个疙瘩，“小姐既然这样说，那我还是给小姐把了脉瞧瞧吧。” 说着就从桌上的药箱里掏出来了脉枕放好，陆颜玉会意就将手腕放了上去，秋姑姑上前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帕子，吕大夫便伸了手开始号脉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稀客 吕大夫将手指往陆颜玉的脉上一搭，没用一时三刻就摸出了实情，哪里像陆颜玉刚才说的那样严重了，这位小姐的身子可是好着呢，年纪轻轻的，什么毛病都没有，刚想松口气来着，陆颜玉就朝他使了个眼色。 “吕大夫，即便是在我这踏雪斋里也别乱说话，隔墙有耳，你明白吧？” 吕良忠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立马明白了意思，煞有介事的说道，“除了脾有些虚，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大概是春天里总是容易困的缘故吧，老话春困秋乏正是这个道理，不如我给小姐再多开几副补药，春天里补补身子，健健脾胃，这样可好？” 陆颜玉笑着点了点头，“好，既然大夫都说没什么大事，那我也就放心了。”说罢又对秋姑姑吩咐，“姑姑，带着吕大夫去偏厅开药方吧，别忘了给些辛苦钱。” 吕大夫被陆颜玉带的，动作也自然了许多，起身便拱手退了下去，跟着秋姑姑去了偏厅，那里也有一样的桌子和板凳，吕大夫用已经准备好的笔墨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药方，看起来并无异常。 药方交到秋姑姑手里，吕大夫看四下无人便又交代了一句，“拿着药方去我的药铺抓药吧，对那边的人我会说已经加了‘佐料’，这药拿回来之后小姐只需做个样子就行，想喝就喝，不想喝趁人不备倒掉就是了。” 秋姑姑点头，“那‘佐料’的药效是什么？” “跟之前是一样的，小姐只需继续装着困倦疲乏即可。必要的时候昏倒一两次也不过份，总之最后这药会让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与痴呆无异。” 秋姑姑又点头，有了吕大夫这重保障。至少小姐目前的境况是好了许多，于是按照小姐刚才吩咐的，秋姑姑从荷包中掏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吕大夫，吕良忠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肯要的。最后还是秋姑姑往他的药箱里一塞才算是了结了，吕大夫于是又是千恩万谢，然后才离开了踏雪斋。 到了下午，陆颜玉身边的人果然如约去了吕大夫的药铺里抓了药，这回派去的人是小默，她拎着沉甸甸的六个纸包回了府，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异样，戏份该做的都已经做足了，最后众目睽睽之下。熬好的药汤就被送进了陆颜玉的卧房。每日睡前一碗。这是吕大夫事先就交代好的。 日子顺利的过着，天气随着月份的推移也变得越来越热，按照之前预想好的。陆颜玉的身子‘每况愈下’，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一天十二个时辰要睡一半以上才行，常常是晨起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去东院请安，等回了院子又会倒头大睡，这下子倒是满足了陆颜玉喜欢睡懒觉的习惯，只不过有的时候觉睡多了还真的会觉得头痛头晕呢。 因为身子不爽利，陆颜玉最近一段时间都是窝在踏雪斋里没有外出，老老实实的待着，而且自从季敏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起来不方便，那就更加没有人会来找她玩了，总之陆颜玉不是待在卧房就在待在琴房，直到有一日，威武侯府里竟然来了一位特别令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大早，差不多才刚用过早饭，陆颜玉待在琴房里继续做着手里的绣活，那是一个未完工的香囊，做这个并不是仅仅为了打发辰光，而是因着她想亲自给李凌风准备一样礼物，在这个时代，谈个恋爱也不能日日相见，最频繁也得十天半个月，就像上次见李凌风似的，距今大概也有十日了，陆颜玉就想着做了这个东西送给李凌风，让他带在身边当成一个念想，同样的情况，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要一样他的贴身物品了。 手里的针在空中上下飞舞，现在对于陆颜玉来说，女红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做起来也比刚接触的时候熟练了许多，至少比那时给完颜王妃绣手帕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当然也更自信了。 陆颜玉绣的这个荷包上是鸳鸯的样子，虽然连她也觉得略微俗气了一些，可是这却是最能代表心意的图样，于是她每每绣这个荷包的时候，嘴里总是哼着小调，而且是一面绣一面微笑，连秋姑姑看见主子这副样子，也知道那是名副其实的春心荡漾。 “哎呦，这脑袋终于绣好了。”陆颜玉说着将最后一针线打了个结，用剪刀剪短，然后将荷包拿在手中，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仔细端详了半天，嘴里还念念有词，“嗯，是不是脑袋有点儿歪啊…” 看了半天没有得出结论，又喊了秋姑姑来一同看，主仆两人光是研究这鸟的鸟头就花了半响，最后还是被院子中绿竹的一声吆喝给打断了。 “是莺儿姐姐啊，你怎么来啦？” 陆颜玉一听院子里绿竹喊的人是莺儿，便知道应该是东院里田氏那边有什么事，于是不慌不忙的探了头出去，“是莺儿来了啊，是不是祖母有什么事？” 莺儿脸朝上对着陆颜玉笑了笑，又福身请了安，然后才说道，“三小姐，唐王府的完颜王妃来了，说是听郡主说您被烫伤了，来看看您，老夫人请您赶紧去东院呢。” 陆颜玉一听这话有些蹊跷，她低头看了看右手的手背，皮肉早就长得差不多全好了，最后一块痂也在前日里自然脱落了下来，若不是手背上还有粉嫩的印记，否则连陆颜玉自己都快忘记还有这档子事了，可是完颜氏怎么这才反应过来要来探望呢，而且堂堂的一王之妃，来看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算什么道理，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站在窗口想了半天，陆颜玉也没想明白完颜氏这次来的目的，可是楼下的莺儿已经在催了，于是也顾不得继续想，陆颜玉只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冬梅去了东院。 因为到了春天，以前门口挂的那个厚厚的挡风帘也已经摘了下来，换上的是一块嫩绿色的棉布帘子，所以一进院子就能听到正厅里热闹的说话声。 被丫鬟伺候着进了屋，陆颜玉搭眼一瞧，原来除了田氏在场，连张氏和李氏也来了，四个女人嘻嘻哈哈的不知在说什么，面色看起来倒是很高兴。 一见陆颜玉进来，几个人都停止了笑声，田氏最先发话，招呼了陆颜玉到了自己的跟前。 “玉儿，快来拜见王妃。” 陆颜玉在礼数方面一丝一毫都没有差池，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才站到了田氏的身边，因为还没有搞清楚完颜氏这一趟来的真正目的，所以面上看起来还是有些拘谨的。 “这一趟完颜王妃是专门来探望你的，玉儿，还不快点儿谢过王妃。” 让田氏指挥着，陆颜玉又要福身，不过却被完颜氏给拦住了，“要这么些礼数干什么，我本来是来看孩子的，若是因为这，还平白给她添了许多麻烦，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不要不要，你快坐吧玉姐儿。” 陆颜玉被田氏拉着坐在了身边，两只小手搭在膝盖处，做着得体的表情，这会子她只负责听就行了。 “你看这事也怪我，玉姐儿早就被烫伤了，可是我一直都不知道，还是琳儿昨儿跟我提起我才知道了，这不赶紧过来看看嘛，不知道玉姐儿被烫得如何了，痊愈了没有？” 陆颜玉做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赶紧起身回话，“多谢王妃关心，玉儿的烫伤已经基本上痊愈了。”说着又拽了袖子，露出右手的手背给完颜氏观看，果然只剩下了粉嫩的新肉，连烫伤的伤痕都轻了许多。 完颜氏拿起陆颜玉的手仔细看了看，确认是基本大好了，这才又笑着点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这手啊，也是咱们女人的一处门面，跟脸比也同样重要，可是要好生保护着才是。” “谨遵王妃教诲。”陆颜玉乖巧的答应着。 虽然看完了手背，可是完颜氏依旧抓着陆颜玉的手没肯撒下，连一边的张氏和李氏，似乎都看出了什么端倪，张氏还是习惯性的撇嘴，不过却也不敢太明显，而李氏呢，会了意便不着痕迹的陷入了沉思。 既然看人已经看过了，田氏又适时的聊起了李凌风，最近关于他的小道消息颇多，这回正巧跟完颜氏坐在一处，可不是能好好的打听打听了。 “听说世子爷最近要入朝为官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田氏的话一说出口，连陆颜玉都觉得吓了一大跳，这个消息他是前所未闻，李凌风从未提起过要入朝的事，每每说及都是说自己能力有限，这回怎么会多了这么个消息呢，于是也只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完颜氏的说法了。 “是啊，皇上前几日还召了他进宫去，说国家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他那个殿试也不是白中的，还是得去朝上做点儿什么才行，又恰逢年轻，可不是得多历练历练嘛。” 听完颜氏说话的语气，李凌风入朝的事八成是没跑了，可是陆颜玉在一边却莫名其妙的琢磨着，这事跟大皇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怒 今天早一点儿... -------------------------------------------------------------- 从完颜氏的嘴里听到李凌风入朝为官的事，那应该就是板上钉钉，没跑了，田氏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特别的异常，不过嘴上却一直在不停的夸赞，“世子爷年少有为，正是应该为朝廷效力的时候，要不空有一身本领，岂不是都要浪费了，皇上果然是有眼光呀！” 任谁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儿子，那是都要喜笑颜开的，虽然完颜氏平常里是个极淡定沉稳的人，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那也是不能免俗的，笑容早已经爬上了整张脸庞，连眼角眉梢处都有了细微的皱纹，看来，田氏的这个马屁是准确无误的拍到了马的屁股上了！ 张氏和李氏也在场，这些话自然也到了她们两个人的耳朵里，李氏还好，表情并无异，可是长势就不一样了，也跟着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只不过这份高兴里却另有目的似的。 “哎呦，我之前就看着世子爷的样貌是有福之人，气宇轩昂，而且呀尤其那双眉毛生得极好，所以这位置啊绝不会局限在这儿，以后还会更加飞黄腾达的！连我们琴儿都平日里也总说，她世子表哥是一表人才。” 长势这话重点突出的是后面，无疑是看见李凌风入朝了，所以萌生了巴结的想法。可是偏偏前面那几句铺垫的话却生出了许多歧义，连完颜氏听之也是一愣，而后不着痕迹的收起了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了。“大夫人可别这么说，风儿的年纪说起来也不算大，将来是个什么样子也还不能定论，说不定在朝上待几天。皇上不满意就给他辞了呢，要我说，现在本身的日子过得就挺好的，入不入朝也没什么所谓。” 张氏就是个最快，脑子永远跟在嘴的后面，即便是完颜氏这样说了，她还没有听出来其中的隐晦意思，“王妃可别这么说，世子爷啊。那是人中龙凤…” “哦。对了。玉姐儿…”完颜王妃似乎也发现了张氏说这些话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是真的缺心眼儿，于是没想再跟她掰扯。便立刻说了别的打断了她，“我来了这么多趟威武侯府还没有去你的院子里看看呢。正巧今天有空，不如你带我去瞧瞧？听说你的箫吹得也极好，去年你祖父过寿听说你吹过一回，可惜没在场，所以这回我也想听听呢。” 张氏被完颜王妃的态度搞得迷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在空中比划的手还停在那里呢，于是尴尬的不知该怎么办，只得悻悻的收了回去，瘪了瘪嘴巴，不再说话了。 田氏和李氏都明白完颜王妃为什么突然这样，尤其是田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氏后，转过头去笑着对完颜王妃说道，”对对对，玉儿的箫吹得是极好，既然王妃想听，那就让玉儿带着您去她的踏雪斋，喝喝茶听听箫，也是惬意的很呢。“ 说罢就朝陆颜玉使了一个眼色，陆颜玉明白意思，便对着完颜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引着她去了自己的院子了。 田氏带着张氏和李氏送到门口就折回来了，张氏还沉浸在刚才的郁闷之中，谁知回过头来又遭受了田氏的一番重重的数落。 “你刚才那是说的什么话，好好的聊天呢，就数你能耐，不会说心里还没数，你看人家老三媳妇儿，人家就知道老老实实的听着，可你呢，瞎捣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张氏进陆家的门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虽然一直不入田氏的眼，可是还没到了被这么严重的数落的地步，于是表情凝固了好一会儿之后，竟然哭了起来，掏出袖子里的手帕就开始不停的拭泪，而且面上还带着不服气的表情，抽搭搭的反问起了田氏，“婆母，媳妇儿做错了什么，您倒是直说啊，在人前这样骂我算什么，媳妇儿可是一点儿脸面都没有了。” 张氏所谓的人前不过是当着李氏的面，妯娌俩从进府起就在明争暗斗，这回被田氏这么一数落，可不是被李氏看了笑话了，她心里不别扭才怪呢。 田氏一听她这样反问，就知道这个榆木脑袋竟然还没明白，于是一时气急，语气比刚才还要差了几分，指着她的鼻子就继续数落道，“你说我为什么骂你，你刚才说的话那是什么意思，还让人家往哪儿爬，现在的地位还不够吗，现在是世子爷，也就是未来的王爷，王爷还不行？ 难道你要怂恿他们一家子造反，去当…当皇帝不成。”田氏最后的几个字说得特别的小声，也很仔细，生怕再被别人听去了产生误会，可是指着张氏的手都有了轻微的颤抖，“还…还什么人中龙凤，龙是什么，大街上三岁的孩子都明白，就你还腆着脸说呢，说好听点儿你这是说话不过脑子，说难听点儿你就是傻，傻瓜一个，白活那么大岁数了，哼！” 张氏一听，心中‘咯噔’一下，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完颜氏的表情会瞬间有了变化，也明白了田氏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于是顺势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的看了看左右，刚才那些话本是好意巴结，谁成想会犯了这样的错，眼泪挂在眼眶里和面颊上也顾不得擦了，瞬间蔫了下来。 “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装精明都装不像，真是气死我了，最好是王妃没生气，若是生了气看我怎么治你，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无非是想跟琴姐儿说亲，我告诉你，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人家唐王府多高的门槛，也是你能踏的过去的，我劝你还是老实巴交的在府里待着，琴姐儿的亲事自有我去张罗，没你搀和的份儿！” 张氏一听婆母这样说，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不服气的，可是又不敢大声的犟嘴，于是只能低声嘟囔，“大皇子也是她的，世子爷也是她的，她占上的未免也太多了吧，难道还不许别人惦记。” 田氏耳朵没背，怎么能听不见张氏嘴里嘟嘟囔囔的在说些什么，于是头微微抬了抬，似乎是答张氏的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鹿死谁手最后还不一定呢，谁说玉儿就一定要嫁给大皇子，这事还不着急，以后慢慢再说吧。” 另一边，陆颜玉引着完颜氏去了自己的院子，其实之前她去唐王府也小住过三次了，每一次去完颜氏都对她很好，都是软言细语，还总送她礼物，按理说，她也不应该再这么谨慎的，可是这次见面却是在自己跟李凌风定情之后，一想到眼前的这位说不定会是自己以后的老婆婆之后，陆颜玉的心里立刻多了几分害怕，既不敢多说也不敢多做，处处小心翼翼，连做个领路的人都是禁闭嘴巴，人家问一句，她才答一声，绝不多说一个字，这倒是让完颜氏在后她的身后都不知再说些什么了。 还好踏雪斋跟东院并不远，没一会儿一行人就走到了，一进了院子，陆颜玉赶紧张罗丫鬟们准备茶水点心，然后自己则领着完颜氏去了琴房，那间屋子环境最优雅，想必完颜氏应该能看得上眼，略微坐一下喝喝茶也是可以的。 冬梅她们准备好茶水端了上来，本来按规矩总要有人伺候在侧的，可是完颜氏却柔柔的一句话，“你们都下去吧，我跟三小姐要聊几句体己的话。”连带着她自己身边跟着的丫鬟也一并退了下去，于是这间琴房里也就只剩下完颜氏和陆颜玉两个人了。 陆颜玉心口一紧，完颜氏口中的体己话是什么意思，她要跟自己说什么，不过为了遮蔽自己心中的不淡定，陆颜玉只得先没话找话说，化被动为主动是化解紧张的最好途径。 “王妃请喝茶，我这里存的大都是绿茶，也不知道王妃喝不喝的习惯，若是不习惯，我就让丫鬟们再去换。” 说着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茶杯往前略微推了一下，态度客客气气的恭恭敬敬的，做的很是到位。 完颜氏抿嘴笑了笑，顺着陆颜玉的话茬就将茶杯端了起来，吹了吹浮叶后喝了一小口，“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味道不错。” “王妃喜欢就好。”陆颜玉见一句说完赶紧搭上一句，也是怕冷了场，气氛怪异。 “对了王妃，怎么不见郡主跟您一块儿来，许多日子不见，我也很是想念她呢。” 完颜氏听此又是一笑，“怎么会是许久不见，前几日她不就偷偷来看你了嘛。” 陆颜玉被反问的一愣，原来上次李依琳偷偷跑出来的事，完颜王妃已经知道了，看来以她的本事和阅历想在这位老神仙面前打诳语那是有点儿自不量力了，于是也只能收敛了神色，沉默了下来。 完颜氏见状，又是淡淡的一笑，接着放下茶杯，从袖口里掏出手帕擦拭嘴角，结果被陆颜玉巧不巧的瞧到了上面的花样子，那不正是自己送给完颜氏做为寿礼的手帕嘛，没想到完颜氏不嫌弃竟然在用，于是不免也跟着兴奋起来。 只是没想到，完颜氏似乎是有意识的指了指手帕上的花瓶问道，“你送我的帕子上，绣的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陆颜玉定睛一看，完颜氏指的不就是那个代表星座的符号嘛！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又诈人 陆颜玉没想到完颜氏有朝一日会突然这样问，心里自然是没有提前编好瞎话的，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哦，您问这个呀，不…不就是个普通的图腾嘛，我无意间看到的，就随便绣上去了，怎么，王妃不…不喜欢？” “哪里会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怎么会用呢，其实这个小东西我本来也没有主意，本以为是个花纹呢，还是琳儿有一天在拿在手里摆弄来着，我才注意到的，所以想问问你这是个什么符号，不过，既然你说是图腾，那这是象征什么的图腾？” 完颜氏笑着问完一句又是一句，陆颜玉心想坏了，她该不会还要问是从哪儿看到的吧，若是那么问，还真给自己问住了。 “哦，这个啊，象…象征长命百岁，是个好兆头，所以我才绣上去的。”陆颜玉不着痕迹的咽了一口唾沫，为了转移完颜氏的注意力，又推了推桌上放着的几碟小点心，“王妃您尝尝这几种点心吧，都是新做的，味道很不错呢。” 完颜氏顺着陆颜玉手指的地方，果然挑了一块儿拿在手里，那是一块儿蝴蝶酥，陆颜玉心中不免窃喜，终于能堵上她的嘴巴了，可惜，结果却不是她想的那样… 完颜氏将点心递到了嘴边，不过并没急着吃，临了了又问道，“那你是从哪儿看到的，书上？还是什么地方？” “……”陆颜玉这回是彻底无语了，被完颜氏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完全感染了。本来还想趁机也拿一块儿点心吃，打发时间，可手刚停在盘子的上方，就被这么一击击得愣在了那里。 完颜氏呢，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蝴蝶酥已经进了嘴里，嘴巴轻微咀嚼，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那个…是从一本…一本很老的典籍上看的到。那本典籍的名字叫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总之就是…看过之后我就记住了，仅此而已。”陆颜玉一直在打马虎眼，她真的很想赶快糊弄过去这件事，现在想想，当初都怪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乱绣这个干嘛，可不是到了解释不明白的时候了嘛！ 完颜氏还是笑，可是这笑似乎是变了意思。有些意味深长，她盯着陆颜玉的脸，又反问。“或者。这该不会是什么巫蛊的意思，难道你要害我？” 陆颜玉被这么一质问，吓得’砰‘的一下子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板凳也’哐当‘一声歪在了地上，因为二楼的地板是木头的。所以被板凳这么一砸，动静很大，估摸着连楼下的丫鬟们都能听个一清二楚了。 再看陆颜玉，手忙脚乱的模样，她大概是实在没有想到完颜氏会联想到巫蛊之术。要知道在古代深宅大院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玩意儿，哪房要是被查出捣鼓这个。不死也得被关起来，那是何等的罪过，哪是她陆颜玉能承受得起的，于是她心里越发的慌张，越发的埋怨起自己多事了，可是这个时候如果不给完颜氏一个说道，怕是这事也不能了结了。 “那个…王妃千万别多想，玉…玉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害您呢，玉儿跟郡主平日里就要好，说句不敬的话，就凭您对玉儿这样好，玉儿已经把您当成了半个娘亲一样看待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玉儿是万万不敢碰，也不会碰的啊，求王妃明鉴。” 陆颜玉说着说着腔调里都带着哭意了，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委屈，本来绣这方帕子就是好意，哪知道好心办坏事，无缘无故还被冤枉上了，心里自然是难过的要紧，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充斥进了眼眶，差一点儿就要流出来了。 完颜氏见这小丫头并不禁逗，于是赶紧止住了质问，反倒是安慰起她来，“哎哎哎，你这丫头怎么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我不过是胡乱问问你罢了，当什么真，我知道你不会耍这些心计，逗你玩呢。” 完颜氏是在逗陆颜玉，可是陆颜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当了真，嘴巴瘪得都歪曲了，眼睛眨巴眨巴，泪花就迸出来了，不过倒没出什么动静，只是默默流泪而已。 完颜氏见状也愣了，“买告的…”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来也是被尴尬的气氛给搞得不知该怎么办了。 陆颜玉虽然还沉浸在难过中，可是耳朵很尖的她还是听到了那句‘买告的…’，于是立刻抬起头来问道，“王妃您刚才说什么，买什么？” 这回轮到完颜氏打马虎眼了，摇了摇头，“你听错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呀。” 陆颜玉鼓着腮帮，心中不免想到，是不是最近的生活太累了，导致自己太想回到现代了，怎么还恍惚间听到完颜氏说了一句英文的mygod，果然是幻听了，于是又擦了擦泪，擤了擤鼻子，再不说话了。 “快坐吧快坐吧，我刚才真是逗你玩的，你看你还当真了，好了好了，不提就是了。”完颜氏似在哄小孩儿一样，招呼了陆颜玉坐下，本以为陆颜玉的脾气性格挺大度的，可没想到今儿倒是头一次想装的熟稔一点儿，开个玩笑，可就被她的认真打败了，于是也只好就此打住。 陆颜玉从地上扶起板凳，静悄悄的坐下了，这回可是彻底不敢有一点儿别的动作了，只是老实的坐着，放佛她才是来做客的客人，拘谨极了。 完颜氏见起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也尴尬的撇了撇嘴，这个时候，似乎只能用喝茶吃点心的动作来确保气氛不至于凝固住，不过在她连着吃了四块儿点心之后，就实在是吃不动了，也只能干坐在那儿了。 就在这时，完颜氏随身伺候的丫鬟从外面敲门进来了，对着完颜氏和陆颜玉福身后说道，“王妃，刚才威武侯府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回禀说，午膳她们已经备下了，请王妃一会儿移步东院呢。” 完颜氏想到了，这顿饭似乎是吃定了，于是点了点头，“好，你去回话，说我一会儿就去。” 那丫鬟得了令又福了个身，然后就往外走，可是完颜氏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那丫鬟又招呼了一句，“哎对了当儿，你让人回府一趟，王爷今儿没出门，告诉他一声我不回去用膳了，否则又要等了。” “是，王妃。”叫当儿的小丫鬟答应着，便匆忙出去找人回去报信了，只不过陆颜玉在一旁听着，不免想乐，为什么呢，就是因着这丫鬟的名字，当儿，李依琳身边有个麦儿，难不成还存在一个劳儿，组合起来可不是‘麦当劳’嘛，不过这也仅仅是陆颜玉心里自己偷着乐的笑话，她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又不是杨白劳，叫什么劳儿，多难听，再说了也忒巧了点儿，不可能。 思维刚停留在这个地方，完颜氏就看出了她的心情已经有所好转了，于是轻咳一声做铺垫，接着说道，“最近，你有没有见风儿？” 陆颜玉又被问的一愣，敢情完颜王妃今儿带来的全是尖锐的话题，不是图腾，就是李凌风的，难道要把自己整崩溃才行！ “没有，最近我并没有见过凌风表哥。” “哦，是么？”完颜氏又笑了笑，“上次琳儿来偷偷瞧你的时候，风儿不是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陆颜玉心中怎的如一万只骡子呼啸而过一般，她真想指着完颜氏的脑袋问，你不这么精明，不这么‘算计’我能死是不是，真是怪事，非得让我下不来台。 “呃…您说的是那次啊，我…我这差点儿就给忘了，是…是来坐了一会儿，不过只略坐坐就走了。” “终于从你这儿得到证词了，琳儿还抵赖呢，非说没来过，这回有你证明，我可以回去问她了，看她能再狡辩什么，私自出府，我得好好罚她。” 完颜氏一脸的得意，可是陆颜玉的精神真的要崩溃了，什么，你又诈我，难道你今天真的是来玩儿我的吗？ 可是话一说出口，如木已刻成舟，收是收不回来了，陆颜玉也只能坐在那儿干着急，祈祷李依琳知道之后不会怪她，可是这事说起来也怪不着自己呀，要怪就只能怪她有个太精明的妈！ “风儿以后就在工部做事了，入朝也是我和王爷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但是路已经走到这儿了，也不好拒绝，让他先干着吧，想来也不会有多苦多累，年纪轻轻的也得去闯上一番事业，要不然跟他父王似的无所事事，也没意思，你说对吧？” 完颜氏这话可真是天马行空，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陆颜玉的思维差点儿就没跟上，不过在这事上她也不敢发表什么看法，于是也只是点头，“王妃明鉴。” 这四个字明显的代表陆颜玉的拘谨，完颜氏看了看她，大概是觉得也聊不出什么了，于是就起了身，“行，今儿就到这儿吧，我先去你祖母那里。” 陆颜玉可不正盼着她说离开呢嘛，于是没说任何挽留的话，紧接着就福了身恭送，跟在完颜氏的后面下了楼，到了院子里。 刚站好，就听完颜氏招呼了另一个衣着打扮年纪都跟当儿差不多的丫鬟过来，“劳儿，当儿回府传话了吗？” 陆颜玉乍一听可不是愣住了，天呐，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疑云 劳儿…劳儿…劳儿…听见这个名字之后，陆颜玉的脑袋都要蒙了，这人出现的也太突然了，本来一开始是当成自己逗自己的笑话来瞎编排的，谁知还真有这个人，这样说来，那唐王府这三个丫鬟的名字组合起来也太要命了，麦—当—劳！ 完颜氏前脚刚迈出踏雪斋的门，遥遥的看着身影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呢，陆颜玉脑子里冷不丁的闪现出一个惊人的念头，这麦当劳的名字起的着实也有点儿太巧了，能知道这个品牌的人，该不会…这个堂堂的王妃也是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的吧！！ 越想越蹊跷，就拿刚才她一直追问自己绣在手帕上的那个星座符号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来说，若不是略知一二的人，哪会平白无故的在意这个，又或者干脆就当成花纹了事，现在看来，她刚才的那个态度，绝对是知道那符号的意思，又或者是她也怀疑自己，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试探。 一旦持了怀疑的态度，陆颜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越来越多了，以前还觉得无所谓的场景，现在回忆起来，可不全是线索嘛。这其中就有完颜氏惊呼的一声‘买告的’，绝对是英文感叹词；还有在她寿辰宴会上吃的类似于西餐中的沙拉之类的吃食；还有李凌风的院子上的匾额，李依琳说是完颜氏题的字，可是她们却都不了解八仙过海的故事，又如何得来蓬莱阁一说呢；还有… 此刻。陆颜玉的心中如装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似的，既兴奋，又惴惴不安，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跟自己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出现了，那对自己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吧，就好比在异乡遇到了老乡，可不是要两眼泪汪汪的，想到这儿。陆颜玉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了，她真想赶紧去找完颜氏对峙，将这事一查到底，可是现下可惜的是，完颜氏已经去了东院，冒冒失失的追着去了显然是不妥的，万一刚才自己想的那些都是凑巧，人家完颜氏压根就不是来自现代，那自己岂不是还得找个圆谎的办法。因为依那位老人家的性格，如果自己再说些奇怪的话出来，她不刨根问底问个明白那才怪呢。 越是兴奋。越要淡定。得意忘形就不好了，陆颜玉在自己的卧房里来回踱步，就在想能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套出完颜氏的话，谁知道办法没想出来，东院那边又派人来了。 还是莺儿，这回是喊她来的。 “三小姐。老夫人说请您一并过去东院用午膳，刚才都怪奴婢，说了前半句漏了后半句，三小姐可莫要怪罪奴婢啊。” 陆颜玉哪里会怪罪莺儿，她那是高兴都来不及了。这个时候也就是光明正大的被请到东院去这一个办法能让她再见到完颜氏了，否则以后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跨足唐王府。等到那时候再求结果，还不得把自己活活憋个半死了。 想到这儿，陆颜玉露出一个笑容对着莺儿说道，“我怪罪你什么，早喊晚喊不都是一回事，在自己府里，哪来的那么些规矩，我不介意，你也别担心了。” 说罢，就略微收拾了一下，带了秋姑姑匆匆去了东院。 东院的酒席已经摆上桌了，就在饭厅里，偌大的饭厅因为并没有男人，所以虽然摆了两张桌子，却没有加屏风，原来除了她，连带着钱依蝶和陆颜琴也来了，于是自然是长辈们坐在一起，她们三个小辈坐在一起了。 不用问也知道，陆颜玢定是还因着自己的原因不肯露面，这段日子她一直对自己都是爱搭不理，所以这样的时候，能找借口推掉那自然就会找借口推掉，何况来客还是李凌风的娘亲，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田氏看见陆颜玉进门，便笑着招呼她到近处来，“快来快来，我们可就等你了，你一来我们就要开席了。” 陆颜玉紧着几步近前，又一一福身行了礼，到了完颜氏那里，可不是越瞅越觉得别扭了，于是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探知欲，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前面。 屁股还没接触板凳，就听见陆颜琴小声的活了一句，“架子还挺大，竟然敢让长辈们等。” 不用再细看，也知道陆颜琴的表情跟她说的话一定是同步的，无非是撇撇嘴，再翻个白眼，跟张氏那是如出一辙，亲生母女的关系是错不了了，不过都是无聊外加嫉妒的闲话，于是陆颜玉便装作并没听到，依旧是笑着坐下了。 再看钱依蝶，对自己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因为之前因着烫伤，她来踏雪斋看过自己一次，那一次简短的谈心之后，她大概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慢慢的开始不再规避自己，所以两个人眉眼相对，咧嘴笑了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一共七个人的饭局，田氏只用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准备的饭菜却不赖，花样不少，质量也不错，还多了两尾鲜鱼，只是清蒸，看着就很有食欲，只不过现下陆颜玉可没有吃的心思了，倒是眼睛和心神都定在完颜氏的身上，只要她有一星半点儿的动作，都会尽入陆颜玉的眼底。 田氏那边四个人，东家一句长，西家一句短的，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大家的话都不多，大概是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尤其是张氏，吸取了上午失言的前车之鉴，这顿饭吃得倒是安安静静，没发一语，倒真让人有点儿不习惯了。 陆颜玉这边，钱依蝶挪了挪身子没话找话的问道，“三妹，怎么四妹没跟你一起来？” 府里的人哪有不知道陆颜玉和陆颜玟这对姐妹不对付的人，可是钱依蝶却还这样问，着实让陆颜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于是只能敷衍了一句，“大概是陈姨娘那边身子沉了，她一直在身边照看着吧，所以无暇他顾。” 一句话了，钱依蝶又问，“对了三妹，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太好，还派人请了大夫来问诊，不知道现下好了没有？” 钱依蝶不提还罢，可是这个话题一提起来，陆颜玉刹那间想起，对了，如今自己还扮演着‘服毒’的人呢，可是今儿的表现也有点儿太身强力壮了，哪里像是会困倦会头昏的病人了，都是因为光顾着完颜氏这边，把另外一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进入角色对于陆颜玉来说不难，她赶紧装着叹了一口气，又用手扶了扶额头说道，“是呀，最近可不是总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原因，所以请了大夫来看看，不过大夫把了脉之后却说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因为春天的缘故，还开了几剂补药给我，说是喝了之后就能缓解了。” 钱依蝶点点头，“嗯，春天是容易困乏，三妹你还是多加保养吧。” “其实不瞒嫂子说，刚才来晚了就是因为身子不爽利的缘故，身上也没劲儿，本想告个假不来的，可是祖母都发话了，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收拾了一下过来了。” 钱依蝶跟陆颜玉聊得起劲儿，两个人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直在窃窃私语，可不是就把一旁的陆颜琴晾在了一边不高兴了，于是她将筷子摔的咣咣响，本来是想抗议，可无奈却把另一桌上四个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张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陆颜琴一眼，可是把这小妮子吓得不轻，赶紧收敛了神色，不敢再有分毫放肆了。 午膳不是最隆重的那一餐，而且也没有男人喝酒，于是吃起来那就更快了，几个人动了动筷子，似乎也没吃多少，便都像商量好了似的停了下来，完颜氏用帕子擦了擦嘴，还不停的夸赞饭菜可口，田氏也陪着笑点头，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对待完颜氏的态度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果以前只是尊敬的话，现在就是尊敬外加看重，连说起话来都是捧着完颜氏，陆颜玉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单单因为一个李凌风入朝的原因那也太牵强了，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缘由！ 饭后，丫鬟们撤了餐具，主子们也回了正厅坐下，按平日里的规矩，都是客人再喝上一会儿的茶就该告辞了，于是陆颜玉在心里急得团团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能问完颜氏两句话呢，这样的机会刚才有，自己没珍惜，现在想要却不可得了，还真是恼人。 就在这时，正跟田氏说这话的完颜氏突然提出了要去更衣，而且指明了‘玉姐儿，你陪我去吧。’ 刚才还在愁云惨淡的陆颜玉，一听召唤瞬间就喜笑颜开了，当然这都是她藏在暗处的心理活动，现下里自然是不带任何多余的表情，只笑着站身来，往完颜氏的身侧一站，搀扶着她就去了更衣室，她在心中想，是或不是，一会儿只需一问就能真相大白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白 陆颜玉引着完颜氏去更衣，去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俱是安安静静的，到了回来的时候，陆颜玉可就实在忍不住了，一面在前头引路，一面还不时的回过头去瞅两眼，看的完颜氏都觉察出了异样，于是在拐角的门廊下停住了脚步，还一并喊了陆颜玉也驻足。 “不急着回去，屋里有些闷，这儿是风口，也让我吹吹凉风。” 这似乎是故意给陆颜玉留出了问询的时间，所以她也没浪费，鼓足了勇气终于将自己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王妃，玉儿想…问您一件事？” 陆颜玉神态拘谨，欲语还休，可反观完颜氏却坦然极了，她站在拐角处那根最粗的柱子旁，还从袖口处掏出了陆颜玉送她的那方手帕，攥在手中来回摇动，一派自得。 “你想问什么，快问吧？” “王妃刚才在踏雪斋里那样追问这帕子上绣的花纹样式的意义，莫不是王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而问我只不过是为了验证您心中的答案的？” 陆颜玉这样提问题可是迂回多了，即便是一会儿完颜氏的作答跟自己所想的并不符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再扯点儿别的糊弄过去就是了，只是现下里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完颜氏的态度。 只见完颜氏被陆颜玉这样一问，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眼睛还是盯着陆颜玉的眼睛，看了有几秒钟之后竟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倒是把陆颜玉搞得一头雾水了。 “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玉儿问的问题有什么不妥吗？” 完颜氏摇了摇头，又摇了摇手，然后才渐渐收敛了笑容，“你能忍到现在，我可真佩服你。又或者你是现在才发现的吗？” 这回轮到陆颜玉目不转睛的盯着完颜氏看了，她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间接的承认了她是知道星座图腾，是不是等同于承认她的来历了！ “本以为我儿子命好，找了一个聪明的姑娘做女朋友，可是没想到这姑娘好像也不怎么样，这儿啊。不太灵光呢。”完颜氏说‘这儿’的时候用手指了指脑子，配上俏皮的神色。还真的不像个王妃的样子，没了高高在上的威严，多了的只是几分亲近感。 陆颜玉听了这样的话之后如果再总结不出来答案，那就是真傻了，激动如她，若不是因为身处东院，她还真的想扑到完颜氏的怀里，紧紧的抱住那个跟自己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因为同样是‘天外来客’，瞬间让陆颜玉对完颜氏的好感爆棚。甚至比那个时候跟李凌风确定敢情的时候还要兴奋，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你真是…” “什么你啊你的，我虽然跟你承认了我的身份，可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不尊重我了，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唐王的王妃。而你是威武侯府的小姐，不管是论地位，还是论年纪，你这对待我可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完颜氏说着话，又不免露出那副招牌面容来，完全是在逗人玩似的。 陆颜玉因为在这个环境下待得时间不算短了，第一反应还是把完颜氏看成王妃，于是赶紧低眉颔首的就要成人错误，可是才刚低了半截子就突然想到，都是那个时空的人，干嘛还要在乎这边的虚礼，于是撇了撇嘴直起了脑袋说道，“既然现在只有咱们两个，我看虚礼就算了吧，以后只要是没有外人的时候，咱们就自由些，你说好不好？” “不好！”完颜氏斩钉截铁的否决，“入乡随俗你不懂吗，到了什么地方就要遵守什么地方的规矩，再说了，撇开外面的不说，至少我是你将来的老婆婆吧，就凭这个你就得尊敬你未来老公的妈，你说对吧？” 被完颜氏一说，陆颜玉的小脸好不预兆的就变红了，瘪了瘪嘴嘟囔了一句，“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那是，我可是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你俩有多秘密啊，我啊，火眼金睛。”完颜氏这回可是敞开了什么都不避讳了，什么都敢说，看着陆颜玉害羞的模样，那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为了岔开这个害羞的话题，于是陆颜玉想到了什么就先问了什么，她对这个跟她一样穿越而来的女子的身世感兴趣的不得了，“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是说穿越，你明白吧？“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生活在解放前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穿越是什么意思，像咱俩这样的不就是穿越嘛。”完颜氏白了陆颜玉一眼，继续说道，“我是不小心用沾了水的手摸了一下插座之后就被电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就附着在了这具肉身之上，那你呢？” 陆颜玉简短的讲了一下她是如何出了车祸的，不过两个人穿越而来的原因却有共通之处，都是经历了生死徘徊之后，灵魂出窍，导致穿越时空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穿越来的，是前两年，还是已经很久了？” 完颜氏掰着手指仔细算了算，“大概有二十一年了吧。” 二十一年？陆颜玉的双眼都快瞪出血来了，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人还真算得上是自己的前辈了，可是她又是怎么忍耐的，独自来到陌生环境里，到底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呢。 “那这么说来，凌风表哥和琳儿都是你生的啦？” “废话，不是我生的，那还能有谁，若凌风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今儿我也不会莫名其妙的上你们家来了。” 陆颜玉没明白她的意思，歪了一下头表示糊涂，于是完颜氏又解释道，“其实在你送我手帕之后的几天我就发现了那个图腾有些奇怪，只不过因为穿越到这里的时间太久了，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些玩意儿了，所以才一时失忆，后来我想啊想，挖空了心思想，终于记起来了，本来以为这只是巧合的，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正巧听到风儿要入朝的事，我就细问缘由，本来他还不说，后来含糊其辞之下我也听出了是有你一部分原因，所以我也确定了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我就想若是你们俩将来能在一起也是一桩美事，可是才刚将这事告诉王爷，他就提出了反对，原因说出来之后让我诧异，所以为了那个我就决定亲自来一趟，不管你是真是假总要一探虚实。” 陆颜玉被完颜氏最后几句话说得依旧是迷糊不已，于是又追问，“王爷说了什么反对的理由，我怎么又糊涂了，他为什么不愿意我跟凌风表哥在一起，若是你今儿发现我是真的，那又当做如何反应？” “若你是假的，你和风儿的事倒还好说，可是若是真的，我也会有几分犹豫了，因为不说别的，光说身世，你们俩就不合适。” “什么身世，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没明白，能不能说的再清楚一些。”陆颜玉样子有些着急了，因为完颜氏说的这些，她隐隐约约觉得跟已逝的梁氏有什么干洗，于是慌张的追问了起来。 “其实是跟你娘，哦不应该这么说，是跟你这具肉身的娘亲有关的一件事。”完颜氏说这个的时候还有点儿避讳的意思，故意左右瞧了瞧无人才敢开口。 果然，陆颜玉心里琢磨，果然被她猜对了，竟真的跟已经去世的梁氏有关，难道当年发生的金陵梁家的灭门惨案跟唐王府有什么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又或者跟皇帝有关系，陆颜玉心头一紧，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了，于是又想追问下去，哪知就在这个时候莺儿从门廊的前面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来喊完颜氏的。 来了外人，完颜氏和陆颜玉都不敢乱来了，俱收敛了神色，换上了平日里的表情。 “王妃，三小姐，老夫人让奴婢来看看您二位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没想到您们在这儿呢。” 还是完颜氏机警，她微微一笑对着莺儿说，“刚才回来的时候走到这儿，觉得这儿凉风怡人，便稍作停留，没想到让老夫人等急了，好啦，那咱们就回去吧，略坐坐，我也该告辞了。”说着便在前面打头阵，回了正厅。 看来两个人出来的时间真的有够久了，连田氏都有点儿好奇她们到底去干什么去了，这才派了丫鬟来看，既然这样，悄悄话是说不成了，陆颜玉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心中却是打了满满的问号，她也没想到在知道了完颜氏的真实身份后，还能引来如此之多的对过往之事的解答，可是这些答案怕是今儿是知道不了了，大概完颜氏稍坐后就会离开，再往后还去哪儿找独处的机会呢。 回了厅里，田氏和李氏正在说着什么，张氏依旧保持着听的状态，钱依蝶和陆颜琴已经早早的离开了，完颜氏一踏进门槛，便笑脸盈盈的大声说道，“哎呀，这个玉姐儿，我真的是很喜欢，怎么办，要不我把她要了做我们王府的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啊老夫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提亲 让完颜氏这么一嗓子喊出来，一屋子的人都惊得将视线投到了门口，可是并不是看向说话的人，而是看着后面几步之遥的陆颜玉，那时她的双脚都在门槛外，身子本来已经做了倾斜状要往屋里走了，可是也在听了完颜氏说的话和看了屋里三人的眼神后，生生的给吓了回去，只得颤颤悠悠的站定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回陆颜玉知道了完颜氏的真实身份，便可以在心里敞开了大骂了，她差不多将完颜氏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问候了一遍才算完，可是接下来又不免郁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刚才还好好的，这突然来这么一句，看来自己又要变成众矢之的了，不知道伺机要害她的人会不会因此而变本加厉。 完颜氏刚才说的话不管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随口一说的话，可田氏总要有个回应，但是这个时候，人人都知道秦皇后有意将陆颜玉配给大皇子做良娣，完颜氏就算是再喜欢陆颜玉，也总要跟宫里的主子避讳着点儿，可她偏偏不，还似故意挑衅，冒然的蹦出来的这一句，可真真的让人为了难，既然田氏不好回应，那自然是由善解人意的李氏出面了。 “怎么王妃跟玉姐儿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就看上我们玉姐儿啦，来玉儿，到婶娘这儿来。”这回说话的是李氏，她看了看完颜氏，而后又看了看陆颜玉，朝她招了招手，陆颜玉硬着头皮迈进屋里，走到了李氏的身边。 “玉儿，你刚才陪着王妃出去都说什么啦，怎么王妃一回来就冒出了这样的感叹？”李氏的语气像是在追问小孩子，这下陆颜玉也跟着犯了难，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婶娘，我跟王妃并没有说什么啊…”陆颜玉攥着手绢。小声嘟囔了一句，说完便等着完颜氏开口，因为现下里也只有完颜氏能帮她解围了。 “其实刚才那句话是我早就想说的，之前也假模假式的提过一次，可是看老夫人的态度好像并不放在心上似的，这次我就顺着来府上的机会再提一次，也望老夫人多加思虑。我们风儿说话间就年满十八了，也该成家了。巧了，玉儿呢跟琳儿也合得来，去唐王府住了那么多次，我也注意了这丫头许久，是个稳当孩子，样貌家世样样出挑，没得说，所以，这回我可是认认真真的将这事提了出来，不过也不着急要您的回话。再多想想，然后再答复我也行，毕竟玉儿还没有及笄，即便是成亲也得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完颜氏笑嘻嘻的说了这么一堆话，在场的每个人。包括陆颜玉都看的出来，她不是开玩笑的，这回是认认真真的在提亲呢，田氏听了这话并没有像上一次陆衍武成亲时那么忌讳，直接岔开话题，这次变成了笑而不语，只是点头，多半同意了完颜氏的提议，嫡长孙女的终身大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好歹还要等着陆英回来做主，所以沉默竟然变成了最好的答案。 大户人家和大户人家的姻亲结合，多半是掺杂了利益关系的，或者也可以说差不多十之**是都政治在主导，这一次田氏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这个，在送走了完颜氏之后，她只留了陆颜玉一个人在身边，连屋里的丫鬟都给打发了出去。 静悄悄的屋子里，田氏并没有着急跟陆颜玉说些什么，而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只是喝茶，然后就是盯着陆颜玉看，几乎要把陆颜玉盯得发毛了。 “祖母，您这是…”陆颜玉最后还是没有沉住气，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田氏后，小声的问道。 只是没想到田氏放下茶杯后一脸严肃的说道，“两军对垒，对抗的除了实力，还有就是气势，你刚才那这几个字一出口，气势立马就矮了半截，以后要沉得住气，懂吗？” “谨遵祖母教诲。”面上虽然乖巧的答应着，可是陆颜玉在心中却暗暗讶异，难不成现在田氏已经在教她待人之道了，又或者田氏的心中对于自己将来的去处已经有了大致的盘算，只不过刚才并没有点明罢了，像这样的提示，难道表明要把她送到大皇子那里吗，毕竟唐王府里的环境相对来说还是单纯了许多，应该用不上这些东西吧。 还没思考完，田氏就又开口了，“今儿完颜王妃的话，你怎么看？” 田氏是这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吗，陆颜玉有一瞬间是这么想的，可是在第二秒就亲自推翻了自己臆想出来的理论，征求，在这个封建社会是一个压根儿就不存在的词汇，女子自古就是男人为了巩固自己的社会地位而衍生出来的附属品，别说是她这么一个小小的闺阁小姐，就算是田氏已经嫁为人妇的人，贵为诰命夫人，可是处处思虑的也是她的丈夫，不管做什么都要顾全丈夫的脸面，提高丈夫的地位，增加丈夫的利益，即便是再宠爱孙女，可是孙女又怎么抵得上自己独一无二的丈夫，所以陆颜玉不会傻到说出自己的心意，而是如万千这个时代的少女一样，轻轻的回答了一句，“孙女一切都听从祖父祖母安排。” 田氏这话实际上实在试探陆颜玉，毕竟她确实已经去唐王府小住过很多次，这期间有无数次跟李凌风接触的机会，如果已经芳心暗许了，再将她转嫁他人，说不定会影响大计，可是既然陆颜玉并没有动不该动的心思，那将来无论是将她嫁给谁，都没什么顾虑了。 “玉儿，说你年纪小吧，算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虚岁也可以算十五了，过年今年就及笄了，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想当年祖母嫁给你祖父的时候就是在你这副年华，所以，你的终身大事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既然你没什么意见，祖母就等你祖父和你爹爹回来跟他们商定好了再说吧，你看如何？” 田氏的话似乎是在抚慰陆颜玉，陆颜玉没有任何意见发表，也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于是田氏也没有再多留她，便放她回去了，只不过在临出门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田氏自言自语的话。 “唉…这个朝廷啊，一天一个变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信谁的了。” 这句话留给陆颜玉的是无限的遐想，一路回踏雪斋，她都在思考这句话的正真含义。 看来前朝真的要有巨变之势了，其中李凌风入朝就一个最明显的信号，本来无所事事的唐王府，突然出了一个入朝的世子爷，以前皇帝不是最忌讳唐王的吗，这个先皇最宠爱的皇子，没有找借口杀掉他已经是恩惠了，好吃好喝的待他一家子本以为就是极限，谁成想还允许他的儿子入朝参与朝政，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根据田氏的态度变化，看来皇帝应该是比较喜爱李凌风的，又或者是比较信任唐王府，否则，田氏也不会变得对完颜氏如此的上心，要知道女人们的态度多数也是受男人们影响，一定是陆英事先已经跟她透露了什么，导致她态度的巨变，可是陆英透露的又是什么呢？ 想来想去，这些事已经完全侵占了陆颜玉所有的脑细胞，别说自己身上的那档子事还没解决掉，这回又来了外面的，果真是内忧外患，无穷无尽，让人心神尽失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点儿埋怨完颜氏说话做事有莽撞，本来李凌风已经答应了，会逐步击破秦皇后和大皇子的阴谋，然后再找合适的机会上门求娶她的，可是被完颜氏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田氏和陆英一定已经把她的终身大事提上了日程，若是在李凌风还没有成功之前就决定把她许给大皇子怎么办，毕竟以秦皇后，以及她背后的廉王府的势力来看，田氏和陆英一定是更加倾向于他们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失足成千古恨，陆颜玉在心里循环的念叨着这两句话，满脸都是忿恨的表情，这算什么嘛，这个程咬金半路杀出来的时机也太不对了，没帮忙也就罢了，还净添乱了，可不是搅合了这一盘还算不错的棋局嘛。 想到最后，陆颜玉也已经回到了踏雪斋，这个时辰正好是一天当中阳光最毒的时候，刚走到院子的正中间，被炫目的阳光这么一照，陆颜玉毫无征兆的就觉得有些头晕，本来稍作镇定就能好转的，可是一想到吕大夫曾经嘱咐过可以装昏，于是为了‘内忧’她竟然顺势就往后倒去，倒不是她不怕摔在地上疼，而是她知道身后跟着的冬梅一定会扶住她的，所以也就尽情的‘为所欲为’了。 在接下来被冬梅和一众冲上来的丫鬟接住的一瞬间，陆颜玉在心中思索，要是她真能昏过去就好了，也省得费脑子还需要思考那么多了。 只是没想到眯缝着眼无意间的斜睨，竟然看见了廊下端着铜盆的杏儿，那丫头的脸上，不偏不倚，分明是奸计得逞的阴笑！ 第二百五十章 又一只马脚 就这一个笑，动作虽简单，可代表的意义就深奥了，陆颜玉终于在这一刻可以确定，杏儿那丫头果然在上演潜伏的戏码，平日里装得像是改邪归正了似的，不问世事的样子还给她自己在陆颜玉这里加了不少的分，可惜的是也未免太沉不住了，不过是看见自己‘昏’了那么一下下，就高兴得露出了马脚，看来这回的事又多了一个参与者，继吕大夫之后，又可以从她这里下手调查了。 为了不让杏儿多心，陆颜玉在瞥了一眼她之后迅速将眼神收了回来，随着自己的身体落入一堆冲到身边来的人的手里，杏儿那边似乎才反过劲儿来，手中的铜盆‘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杏儿也跟着从门廊下跑了过来，神情变换得倒是挺快，刚才还是高兴，现下已经变成了跟秋姑姑等人一样的担忧。 虽然来扶陆颜玉的人多，可是还是要多亏冬梅眼疾手快，跟在她的身后，在见她有了一丁点儿异样之色之后，立即反应过来，往前一扑抱住了陆颜玉后跌的身体，以至于陆颜玉的多半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可不是撞得她也不轻了。 一堆主子丫鬟，差不多四五个人撞在一起，其中就数绿竹的胆子最小，吓得早已经花容失色了，半弓着腰一心想拉已经歪倒在地上的主子起来，可是劲儿大概是使过了，非但没有将地上的人拉起来，反倒是连带着她自己也跌了一跤跪坐在了一旁，她离得近，陆颜玉自然看到了她那副倒霉的小模样，若不是因为有杏儿在，大概真的是要笑出来了，可惜现在身旁有不安分的人，于是陆颜玉也只能微眯着眼睛，装作没有力气。无暇他顾的样子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小姐。” 第一个开口询问的人是秋姑姑，她站在陆颜玉的另一侧，并没有学着绿竹的样子冒然的去拉，而是俯在地上先询问了一下主子的情况。 陆颜玉装着咳嗽了一声之后就睁开了眼睛，左右瞧了瞧。做出一副不明白自己怎么摔倒了的模样出来，然后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我…我怎么摔倒了，快…快拉我起来，哎哟，好疼啊。” 只见陆颜玉摇晃了一下脑袋，神情什么的立刻恢复了过来，秋姑姑看她确实没什么事，于是由她使了劲儿，将主子一把就从地上拉了起来，‘虚弱’的陆颜玉站起来后，一下子就歪倒了秋姑姑的怀里。被她搀扶着进了卧房。 秋姑姑将陆颜玉送到床上躺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陆颜玉便朝忙着照顾她的秋姑姑迅速吐了吐舌头使了一个眼色，这样就能让秋姑姑明白真实情况，她这一跤本就是个意外。而后装得虚弱都是做个样子给杏儿看的，所以身边的人也就没必要跟着一起受难了。 秋姑姑看了主子的表情之后，终于神色缓和了许多，本想再多说两句的，可是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便止住了说话的**，顺着声音的出处看了过去，没想到探进身子来的人竟然又是杏儿。 杏儿是三等丫鬟，一般不经过主子的允许是不让她近身伺候的，所以也就导致了她几乎接近不了陆颜玉的卧房，平时只做洒扫的活计罢了，这一次她探了身子进来倒也稀奇，于是秋姑姑便追着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这时杏儿的神色已经自若了许多，她先是试探性的看了一眼秋姑姑身后的陆颜玉，见她躺在床上，于是这才小心翼翼的答话道，“姑姑，冬梅姐姐的脚好像是崴了，绿竹扶着她去屋里了，所以…所以换奴婢来问问，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给小姐瞧瞧呀。” 秋姑姑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有点儿生气，上前去几步走到了杏儿的面前，压低了嗓门说道，“你说用不用去请大夫来，别说主子已经这样了，就算是平日里有个喷嚏也得去请大夫来瞧啊，真不知道你以前都是怎么当差的，就算是本身不会，可看了这么久看也该看会了，这么木讷能成什么事，就连刚来的小默都比你强，哼。” 杏儿低下眼皮去，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在秋姑姑训斥完之后，低眉顺眼的答了一句，“姑姑别生气，我这就去请吕大夫来。”说完便跑了出去。 杏儿没走多就，绿竹也从外面进来了，自然是一脸担忧的神色，走到床旁边的时候肩膀似乎都有些颤抖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姐，您没事吧？还能不能说话，还能不能动？” 陆颜玉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又恰逢杏儿已经去请大夫了，于是从棉被里伸出手来，也没用人扶就试图一个人坐起身来，绿竹见状又赶忙拦着，生怕主子出了别的差错，可是陆颜玉却硬是坚持着坐了起来。 “你瞧瞧，我什么事都没有，刚才是个意外，你别害怕。” 绿竹似乎是不太相信陆颜玉的话，于是又抬头张望了一下正从柜子里翻找干净衣裳的秋姑姑，刚才跌在地上，陆颜玉的衣裙弄脏了，所以得找一身干净的换上。 正巧拿了衣服，又关了柜门，回过身来的秋姑姑看到了绿竹投来的询问的眼神，她也没多在意，径直走了过来，一面走还一面说，“你看我做什么，小姐说没什么事那就是没什么事。” 秋姑姑向来稳重，既然她都不再着急了，看来小姐确实没什么事，于是也略微缓了一下焦急的神情，陆颜玉一看她这样倒有点儿不乐意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连我的话也不信了？” “不是不是。”绿竹赶紧摆手解释，“不是小姐，您别多想，奴…奴婢还不是怕您逞强嘛，身上不舒服又不肯说，所以才…才…” 陆颜玉对于绿竹的忠诚自然是感动，于是也没再继续计较，便询问起了冬梅的情况，“冬梅怎么样了，刚才杏儿来说她崴脚了，是不是真的，严不严重？” “冬梅说不疼，可是我看她脑门上都出汗了，动一下嘴里也是‘嘶嘶’的，一定也是强忍着不说的，所以刚才直接把她扶到她屋里休息了，小姐，这一时三刻的怕是冬梅都不能来伺候您了。” 陆颜玉一听绿竹说的，判断冬梅这回一定是崴得不轻，一时间竟然有点儿后悔了，真不该在什么预兆都没有的情况下就随意的发挥，自己倒是垫在了肉墙之上，可以说一点儿事都没有，可是这下就苦了身下的冬梅了，一定是在刚才慌乱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的。 “都是因为我，不行，我得去看看那丫头，说不定崴得很严重呢。”说完这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这回却被秋姑姑给结结实实的堵住了去路。 “小姐不能去，您的身子怎么样还未可知呢，刚才无缘无故的就头发昏，身上一定也有不舒服的地方，说什么也得等大夫来了看过了说没事之后才能下地，这个时候不管冬梅怎么样，您都不能去看。” 秋姑姑的话有理，可是背不住陆颜玉还是担心，秋姑姑也只好让绿竹先伺候在这儿，自己替主子去看看冬梅了。 杏儿去请吕大夫，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吕大夫这回还是背着他的药箱登门，老样子还是先装模作样的给陆颜玉诊脉，他的手指一搭，便知道陆颜玉身子没事。 “从这脉象上来看，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吕大夫说话的语速极缓，可是却被一旁的秋姑姑佯装发怒给打断了。 “无恙无恙无恙，你每次来都说无恙，我们小姐最近昏昏沉沉的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倒是又晕了一回，你说说，是不是你的医术出了问题，所以才导致这样的，明明是庸医，还要装明白，算了，我们不找你看了，杏儿，再去请别的大夫。”秋姑姑的火发得倒也正常，每次吕大夫来说辞都是定好的，一定说无恙，可是陆颜玉的‘症状’却明明有恙，秋姑姑这样做完全是护主的架势，正好大声的将陆颜玉的症状一五一十的都说给有心人听，这也正是陆颜玉刚才交代好的。 反观杏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没听到似的，秋姑姑见她这样，转过身去又去骂她，“你聋啦，我让你去请大夫你怎么不动？” 杏儿还是没有反应，显然是不愿意这么去做，陆颜玉躺在被窝里嘴角微微上提 ，刚才秋姑姑那样是自己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再试探杏儿一回，接过也不出所料，她的表现已经出卖了她自己，因为她也不愿意换别的大夫给自己看病，八成就是怕自己被下毒的事东窗事发，既然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自然该轮到她这个主子出来和事，于是只见陆颜玉将半耷拉在床边的帘子拉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摆了摆，“姑姑，别大惊小怪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真的是因为阳光照得才头昏的，不是因为别的，你也不必再怪吕大夫了。” 说罢又转而对吕大夫说道，“刚才她也是因为过于担心我所以才说了冒犯的话，您别介意，既然我这里没事了，您去对面看看我的另一个丫鬟吧，她崴了脚，就拜托给您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夫妻 永久网址，请牢记！ 完颜氏回了自己的府邸，第一件事就是去跟唐王报告，因为她在唐王府最后的戏码已经演完了，效果也还不错，所以自然要来通知一声‘导演’！ 完颜氏回寝殿的路上经过小花园，正巧碰见李建业坐在凉亭下捧着一本书在读，他的身上只着了一件袍子，看起来略微单薄了一些。请使用访问本站。 身边唯一一个伺候的小厮也立在亭子里，远远的看到王妃走来，便事先提醒了一声王爷，于是李建业放下手中的书，回头看去，连小厮都知道，平日里王爷严肃惯了，只有见到王妃的时候才会喜笑颜开，这不回头之后，表情立刻有了变化，嘴角上翘，连眉眼都温和起来。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完颜氏已经走到凉亭的台阶下，听到李建业的这句话好似带有责备的意味，便佯装着不高兴的样子止步于前，不肯往上迈步，夫妻两个人一个台子上一个台子下，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对望着。 以前不管完颜氏撒什么样的娇，发什么样的脾气，都是李建业退一步负责圆场的，也就是说都是他出言哄劝，好在完颜氏不是个爱斤斤计较，钻牛角尖的人，所以每次总是三言两语，夫妻俩就能和好，可是今天的情况，自己身后有小厮，完颜氏的身后还跟着一众仆妇，下人太多了，他也实在是拉不下来那个脸，毕竟王爷的架子还是得有的，于是李建业只好找了个借口将一众丫鬟婆子下人全部都打发到了廊下去等着，终于空旷的小花园里只剩下这夫妻二人，李建业迫不及待得将一只手手心朝上伸到了完颜氏的身前。 完颜氏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俏皮的一笑，便将自己的一只手搭了上去，夫妻二人的手十指相扣拉在了一起。李建业便引着完颜氏去亭子下的石凳前坐下了。 身子已经坐下，李建业便忙着为夫人斟水，这个时候完颜氏还不依不饶的说道。“我是去替你们办事的，怎么。还嫌我回来迟了吗？” 李建业知道完颜氏的一张利嘴是有多厉害，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可不敢惹了她，于是一杯茶奉到完颜氏的面前，赶紧道歉，“我看夫人是误会了，刚才那句话完全出去关心，怎么会有责怪的意思呢。夫人多心了，夫人多心了，快喝了为夫亲自给你倒的这杯水，润润喉咙。消消气，压压惊。” 任谁也不会想到，先帝最宠爱的皇子，京城堂堂的唐王爷，在府里面对自己的夫人的时候竟然会是这幅做派。不光是嘴上服软，甚至还有点儿低三下四的意思。其实，有的时候李建业无聊起来也会自言自语，他怎么就能怎么就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了，不过再细细想来。看旁人家里的三妻四妾、夫君说一不二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因为如完颜氏这样甜蜜的负担，他还巴不得陷进去永远都不出来呢，说到底夫妻之爱，恐怕也只有这夫妻俩能明白了！ “别巴结我。”完颜氏带着笑意斜睨了一眼李建业，不过还是接过了水杯，喝了一口之后，眼神装了一圈又重新停留在李建业的身上，上下端详，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叨叨起来。 “你瞧瞧你，我才多半天没在府里看着你，你穿个衣服都穿不对了，虽说气候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可是在院子里的时候总要披一件披风吧，若是你嫌披风厚重不舒服，那至少也得再加一件袍子，没有袍子总得有个马甲吧，你再看你现在，就这么一个单薄的外衣，这算什么，回头再得了风寒我可不管你，而且你这么一把岁数了，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生病的道理不可能不知道吧，可是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李建业一听完颜氏又要开始唠叨，瞬间就一个头都变得两个大了，虽然不愿意听，不过以多年来他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个时候一定不可以打断她的话，索性就让她把话都说完，否则一会儿卡了半肚子话的完颜氏又会找别的事了。 李建业一副悠然自得，眯着眼笑嘻嘻的听着完颜氏念咒，终于，咒都念完了，他这才起身，朝远处门廊下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厮来回跑了两趟，先听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而后又拿了一件稍微厚实一点儿的外衣给主子披上，等李建业穿了两层衣服回去坐下，完颜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夫人，那些旁的事我都听你的，这下你可以说说这趟去威武侯府有什么收获了吧？” 既然李建业着急听，于是完颜氏也就没再卖关子，紧跟着就答了一句，“该说的我都说了呀。” “你说什么了，都怎么说的，你倒是说的仔细一点儿。” “都是按照你事先安排好的说的，感情丰富，言辞恳切，说得比真的还像真的，估摸这会儿别说威武侯府了，怕是半个京城都知道我亲自去提亲的事了。”完颜氏说到这里颇为得意，既然是她亲自出马做的事，一定不会有丝毫差池。 “嗯嗯嗯，这就好。“李建业低下头思索，手中还把玩着空水杯，嘴里念念有词，”我会再派些人去推波助澜，这事还得尽快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才行。” 完颜氏一听这话，却有点儿心不在焉了，明显是不关心的态度，“你说你这么帮他，到头来能不能得到好还说不定呢，干嘛这么上心，难道你就不记得当初…” 当初是李建业的伤心处，他不愿意听人提起，于是完颜氏才刚要开头，就被他一句话给塞了回去，“还说什么当初，当初我想他也是迫不得已，好在现在误会都解除了不是嘛，再说了他现在身边没有能轻易相信的人，如果这个时候我这个亲兄弟再不贴上去，那还会有谁愿意帮他呢，不管是不是看在这份兄弟情分上，就光说这十几年来他对咱们一家子也算是照顾备至了，吃喝从来没有短缺过，有好玩意儿也往府里送，若是他真的不待见咱们，随便找个借口杀掉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不是也没东这个心思嘛，所以咱们就得知足，就得回报。” 没想到完颜氏刚才看起来还挺风轻云淡的表情，立马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紧紧咬着牙关，手也攥成拳头，“别跟我提这个，你把他当兄弟，可是他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兄弟了，是，这十几年来吃喝是不愁，他也没有明着对付过咱们，可是背不住暗地里没闲着啊，你敢说那次你坠马不是他暗中捣鬼？还有，明明知道你对蟹子过敏，可还是赐了带有蟹粉的吃食来，不吃是不敬，吃了却是要命，这些年来他有一刻是闲着的吗，名面上是锦衣玉食，可是谁又知道咱们是怎么游走在刀剑上的，哼，这个时候无助了，想起来还有个兄弟来了，你倒好，就是禁不住好话，一招手你就去，一挥手你就走，他把你当成什么了！” 完颜氏这一段话虽是压低了嗓门说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咆哮起来，气愤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李建业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王府好，于是也没顶她，只是安静的听着。 看完颜氏说完了，李建业悄悄的起身，站到了完颜氏的身后，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了几下，“别恼嘛，每次一说到这儿你就恼，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不过今儿还不是去做了嘛。” “我那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还有我儿子，说好了不带儿子的，为什么还偏偏把风儿召到朝上去，我看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器重，就算做人质的，只要咱们这边敢有一丁点儿的变动，怕是儿子就要没命了。”完颜氏说着说着就要哭，眼泪已经到了眼眶里，抽了几下鼻子，眼泪就下来了。 李建业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夫人哭，只要她一哭，自己一准手足无措，不知该干什么了，于是他赶紧拿过来完颜氏手中的帕子亲自为她拭泪，一边擦还一边劝慰，“怎么好好的，还哭起来了，让下人看见又要瞎猜是我欺负你了。” 完颜氏一把拽过帕子，“就是你欺负我，难道不是你欺负我吗，欺负我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我儿子，我告诉你李建业，我儿子要是有一丁点儿的闪失，我跟你没完。” “好好好，没完没完没完，你放心，放一百个心，风儿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的，再说了，这次他入朝也是征求了他自己的意见的，他愿意去，我和皇兄都没有逼迫他的意思，这你也知道，所以啊，你别没事总瞎想，好不好，风儿去朝里也是做个里应，再加上外合，这事才能成，你说对不对？” 李建业好说歹说，完颜氏才止住了眼泪，不过脸色还是不太好，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道，“如你所说，最好是没事。” 李建业看夫人不再闹了，这才放下心，又踱步回石凳处坐下，谁知完颜氏又突然开口，“对了，我跟你说，玉姐儿的事我是认真的，她跟风儿很合适，不管你们的事如何，这个儿媳妇儿我是认定了！” WWw.为你提供精彩言情小说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二章 狡辩 李建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完颜氏还没从刚才的气氛中出来，是在说气话，于是愣了一愣后问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风儿跟威武侯府，尤其是跟那个三小姐不能有任何瓜葛，之前你也是同意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我之前同意是因为你说的那件事，不过现下我把那事给解决了，它绝对不会成为风儿跟玉姐儿感情之间的绊脚石，而且我可以确定，玉姐儿一定会是个好媳妇儿的，我真的很喜欢她呢。” “哎，我说你这去一趟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而已，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去之前还坚定的说绝对不同意呢，怎么一趟回来立刻改了主意了，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那个三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李建业的心里攥着一件很要紧的事，是前几日才告诉完颜氏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完颜氏跟自己统一战线，因为最近一段时他也感觉到了这次儿子爽快的答应入朝，跟陆家的三小姐有干系，而这个三小姐恰恰是他不能惦记的，本来完颜氏在听了之后已经跟自己统一了意见，决意棒打鸳鸯，可是没想到今儿却突然一反常态，改了脾气，所以他是一定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完颜氏在心里想，这话可怎么说啊，本来自己穿越而来的事瞒了二十年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总不能这个时候和盘托出吧，然后再说你的儿媳妇儿也是穿越而来的，那还不把眼前的这个老家伙给吓出神经病来，也有可能把自己当成神经病看待，可是如果不说出点儿什么来，又不能安慰他的心，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儿子好，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完颜氏真的很苦恼。 看着夫人若有所思还保持沉默的状态。李建业有点儿着急了，又追问道，“你倒是说话呀，总得说出个所以然来才行吧，要不然我也没办法认同你的想法。” “哎呀你就别再问了，我是风儿的亲娘，难道还会害他不成，我是行就是行！” 完颜氏企图用蛮横做通关符，谁知道李建业这一次并没有买她的账，坚持住没有推让。“不行。这回关系到的是风儿的人生。也可以说关系到咱们一家四口的安康，你必须得说出个理由来，而且还得是说得通的理由，否则这事我就是不同意。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怎么娶她进门当儿媳妇儿。” 李建业说得对，不过了他这一关，将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李凌风跟陆颜玉成亲的，不管在家里的时候自己怎么逞能，怎么说了算，可是出了这扇大门，还得是男主外女主内，李建业的面子和里子都得照顾到了才行。想到这里，完颜氏有点儿难心了，到底该怎么劝服这个固执的男人还真有点儿伤脑筋，想到最后实在是没了主意，就索性答道。“你说的事，那孩子都知道了。” 李建业听此一句先是惊讶，不过立刻想明白了过来，挑了挑眉毛后说道，”不可能，那事当年就没有几个人知道，连你若不是我说了也是不可能知道的，何况一个黄毛丫头，她出生的那年那事早就过去许久了，她又是从何而知的，你别瞎编理由来坑我了，我也不是好坑的。” 完颜氏打定了主意，咬死了这事，便继续狡辩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我不知道，不过那丫头知道的也有限，不过是一些关于当年她外祖家想要造反的事，那丫头说了为人臣子就是要个‘忠’字，她的外祖家后来遭遇的那些也属于咎由自取，她不赖别人。” “她知道她外祖家的事了，那也知道是谁灭的口了？” “好…好像还不知道。”完颜氏越说也心虚，连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儿小小的结巴了。 李建业听了依旧半信半疑，又问，“你们都说什么了，能说到这件事上，要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往，算起来连坐应该也会牵连到她娘，要不是当年威武侯那边做了努力，又加上她娘那时正巧还怀了她，否则圣上也不会轻易放过的，你说说，你们为什么会说到这件事上。” 完颜氏被问到这儿是彻底的哑口无言了，于是索性耍起了赖皮，“说什么说什么，我们说什么你都要问，这可都是女人家的私事你也要问这么清楚吗？反正我的话摆在这里，这个儿媳妇儿我是认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若是你不同意，我就撺掇儿子一辈子不娶亲，看你着不着急！” 这个时候的李建业真想仰天长啸，他到底为什么会娶了这么个不听话喜欢胡来的媳妇儿，一把年纪了还喜欢乱出牌，对人好的时候好得能把人融化，可是犯起倔来也能气死人，她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全是胡话，如果她真的跟儿子站在一处，再加上一个如翻版一样的闺女不用想也是他们一个阵营的，三打一，他还真没有赢的胜算呢，于是李建业如败下阵来的公鸡，立刻耷拉了脑袋，“你这算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正事上不能靠蛮，要讲理，你这完全是不讲理嘛。” 完颜氏见他这样，知道自己在气势上已经占了先机了，于是得了便宜卖乖，又不着痕迹的往李建业那边靠了靠，和声细语的说道，“夫君你别这样嘛，我是风儿的亲娘，绝对不会害他的，我也是你的原配，绝对不会害唐王府的，再说了，我今年才三十五，还不想那么早的归西，我还想看着儿子成亲，女儿出嫁，过含饴弄孙的好日子呢，你呀就将你的心放到肚子里，我办事绝对出不了任何差池的，真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李建业还能说什么，多说无益，只得蔫了吧唧的点了点头，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对了，还有，不管你如何喜欢那个玉姐儿，一切还得先服从大局，只有朝纲稳定了，咱们的小家才能安稳，这个你明白吧。”李建业提醒完颜氏这句无非是让她不要太过张扬，毕竟现在还有秦皇后一派的人盯着陆家的三小姐，若是这中间有了差池，还得是舍小家保大家才行。 “行行行，我懂，别看我就是个妇道人家，可是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放心吧，好王爷，大功臣。”说完这些，完颜氏悄悄的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又继续说道，我才不管你的朝纲如何，总之我得让我儿子高兴了才行。 夫妻俩之间关于陆颜玉做不做儿媳妇儿的事以完颜氏获胜，暂时告一段落，这边刚喝了几口茶，李建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着喜上眉梢的完颜氏又问道，“哎，我问你，到了这个时候你有没有后悔嫁给我啊？” 完颜氏听后也是一愣，“这个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 李建业耐心的解释，“就是我说让你舍小家保大家的时候，如果当初你…你嫁给大哥，说不定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完颜氏继续翻白眼，“你怎么又提起这档子陈年往事了，你都说不让我提当初，你怎么也犯忌了，这个是咱们俩成亲的时候就约定好的，不论如何不许再提，你犯规了，罚你三天不许吃肉。” 李建业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可是那档子陈年往事却如尘埃一般被春风刮得飞了起来，便再也落不下了，他在心中翻腾着想知道完颜氏的想法。 “我不过是问问嘛，你就随便回答我就行了，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嫁给我啊？又或者有没有后悔过没有嫁给大哥啊？” 完颜氏索性将身子转到一边，没好气的回答道，“后悔后悔，怎么不后悔，这些年啊，肠子都悔青了，我就想当年啊我这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为什么要将那件事给隐藏起来，否则说不定我现在也得成了个贵妃什么的，或者当个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吧，何苦蜗居在小小的唐王府里，做你的破落王妃。” 李建业一听就知道完颜氏是在说气话，于是也没跟她一般见识，又拽了拽她的衣袖，“哎，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不过是想听一句实话而已，有这么难嘛。” 完颜氏被他拽得转过身子，瘪了瘪嘴，“你说二十年都过去了，我也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小姑娘的娘了，你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既然我人都已经嫁给你了，就不会反悔，我完颜兰芝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没有什么如果啊，早知道啊，我认定了你，那就是你，给我一座金山，给我皇后的宝座我都不会去换的，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李建业听此终于是一颗大石头落地了，只是笑，什么都没有再说，看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夫人，有的时候感叹自己真的是很幸运，可是谁又能知道二十年前，自己差点儿就跟她擦肩而过了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母女谈心 完颜氏去威武侯府提亲的事虽说不上是兴师动众，不过也算的光明正大了，果然不出半日光景，整个威武侯府就都传遍了。 完颜氏说那些话的时候，除了田氏之外，张氏和李氏也在场，这两个人一个是大伯母，一个是三婶娘，想法和态度自然也是是各不相同，因为不像田氏那样对于这件事有发言权，所以这俩人的想法也只是埋在肚子里想想罢了。 张氏从被田氏责骂开始心情就不太好，乍一听完颜氏说话的意思，心情那就更不好了，本来还带着奢望想把自己个儿的闺女往唐王府那处推的，谁知道人家心里早就如明镜一般，是带着想法来的，这回可不是更加恼得不成样子了，回了自己院子之后，不是骂鸡就是撵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发泄心中的酸劲儿呢。 再看李氏，无论是素质还是心计，都比张氏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李氏最擅长隐藏想法，所以这一回回了知秋阁也只是淡淡的，直到陆颜玢追问到脸上，这才勉强开口说了两句。 “娘，外面都传唐王府的王妃来咱们府提亲来了，是不是真的？” 李氏手里翻看着账本，清明节之后，因为祭祀的花销比较大，她最近一直就在整理这些账目，即便是陆颜玢火急火燎的跑进屋来，她也没有抬头。 陆颜玢见自己的娘亲没有什么反应，就显得愈发着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了跟前，差点儿就要去抢李氏手里拿着的那本碍眼的账簿，谁知还是没有李氏反应快，被先一步避了过去，李氏见状，这才抬起了头来。 “娘，外面都在传完颜王妃今儿来府里做客是来提亲的，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氏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那这么说来，她们说王妃这次来提亲的对象是三姐，也是真的喽？” 李氏依旧沉默，定睛看了陆颜玢几秒钟后，又微微点头。 陆颜玢是个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人，这一点倒不像李氏似的会隐藏，兴许也是年纪小的原因吧，也可能是因为涉及的人是自己心爱的人，这会子一听到自己娘亲的肯定答案，算是蔫了精神。还夸张到一步没站好。踉跄的摔坐在了最近的一把椅子上。 李氏将陆颜玢和陆颜玉的恩怨都看在眼里。曾经的好姊妹，现在倒像是仇人一样，李氏疼爱自己的女儿，自然也看这样的关系心急如焚。本想着找个机会跟陆颜玢好好聊聊，谁成想今日这时机倒是送上门来，于是她撇开手中的账簿，伸手拉住了陆颜玢的手。 此刻，陆颜玢的小手冰冰凉凉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看起来神情落寞，显然是受了打击，李氏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心中无限感慨。 “好孩子，以前不管娘怎么说你，你都不听，执意要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现下知道难过了吧。这份难过不仅仅疼在你的心头，也同样疼在娘的心头啊，哪个为娘的愿意看到自个儿的闺女承受这样的苦楚呢？” 李氏的话还没说完，陆颜玢的眼泪就下来了，反手拉住李氏的手，哭嚷着说道，“既然您也难过，那您就帮我争取啊，我不过是晚了两年降生，怎么就比她差了呢，她是个克死她亲娘的扫把星，凭什么就能嫁给凌风表哥，为什么我却不能，我对凌风表哥的心意比她可是一点儿也不少呀…” 陆颜玢抽噎着，一会儿功夫就演变成了大哭大闹，所幸屋里就这娘俩两个人，李氏并没有阻拦，任凭陆颜玢哭，她知道，只有发泄出来，才有缓和的可能性。 “这年把，我是把她当成亲姐姐看待的啊，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没有惦记她，娘，这您也是知道的啊，年前爹爹给我带回来的首饰我也是挑了好看的先去拿给她，要知道那里面的每一样我都很喜欢，如果按照以前我的性格，那是断断不会送人的，可是…可是…可是即便我这样做，还是换不来她的真心，真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我是什么人，是不是只是一个无所谓的堂妹，娘，玢儿心里苦啊。” 又是一阵哭，李氏看见自己闺女难受，她的眼眶里也忍不住含上了眼泪，只能在陆颜玢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擦拭掉。 “我喜欢凌风表哥的心意，她是早就知道的，可是怎么还能跟我抢呢，难道就一丁点儿的亲情都不顾了吗，现在想来，那一日我去表白时，是不是他们俩早就串通好了，纯粹为了给我难堪也未可知，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还有这样感情淡漠的男子，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信他们听他们的！” 说到这儿，陆颜玢忘乎所以然之间把趁着完颜氏过寿，给李凌风表白的事也漏了出来，李氏听了心头一紧，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是训斥陆颜玢的时候，于是也只是记在心里。 等差不多都发泄完了，陆颜玢剩下的就只是眼泪，等眼泪也干了，一张帕子都被她染湿了，李氏见轮到自己登场，便将女儿的手攥得更紧，语重心长的劝慰了起来。 “好孩子，娘听你说了这么久，总算是听明白了，你实话跟娘说，是不是还心存不甘，你说的这些，其实完全都是不甘心的心理在作祟，你说对不对？” 见陆颜玢不说话，李氏又说道，“瞧瞧你刚才说的那一大堆，什么亲情啊，感情啊，说白了就是你看不惯人家有的，你没有，对，娘从小就教育你，该属于你的东西一定要去争，可是也没让你盲目去争啊，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别说是人家外人，即便是你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做了自己的主，风儿喜欢谁，玉姐儿喜欢谁，他们都有他们的选择权，巧了，这两个人的选择权碰到一起去了，那他们就有他们选择的权力，人家要在一起，要不在一起，都得让人家自己去做主，你总不能硬拉着一个对你没有情意的人死活跟人家在一起吧，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懂吗？” 陆颜玢似乎是不太愿意承认她娘说的话有道理，别扭着将头拧了过去，还是保持沉默。 “还有，你是娘的女儿，娘最了解你，其实你呀，心肠是嘴软的，刀子嘴豆腐心，我有好几次半夜里在你门口看到你拿着玉姐儿送你的香囊出神，若真如你说的，你讨厌玉姐儿，不打算再跟她和好了，那为什么还拿着人家送你的东西，要我说干脆扔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你说对不对？” 陆颜玢一听这个，立马觉得抹不开脸面，可又无法反驳，于是只得拿李氏偷窥一事做文章，“娘，就算您是我娘，也不能站在门口窥视我啊，这算什么嘛？” “我那哪是在窥视你，我是怕你夜里想不开，所以这一段时间只要你屋里的灯长久的不熄灭，就会去你那儿看看，当娘的心你哪能理解啊。” 陆颜玢听了又一次无话可说，撅着小嘴，气鼓鼓的。 李氏见状索性继续说起来，今儿这层窗户纸是要捅破的。 “其实你就是喜欢玉姐儿，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你对她还是有很深的眷恋之情在，你说是不是，别说是你这个做妹妹的，都这么喜欢她，我这个做婶娘的，对她这年把子以来的变化也是有目共睹，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说当时我得了那种怪病，身边除了你爹你还有你弟弟之外，就数她最热心，能撇开所有倾囊相助，光是这份感情，我就敢说玉姐儿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说对不对？” 陆颜玢本不像承认，可是李氏剖析问题太犀利，也容不得她再诋毁什么，于是只能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依赖她，我当然也能理解，本来咱们侯府的女孩子也不算多，有几个人就有几个心眼儿，你这孩子脾气生得不好，又被我宠坏了，有这么个大姐姐跟在身边我也算能多少放心一些，至少她没有存了害你的意思。” 陆颜玢一听这个不干了，立刻反驳，“这还不算害我，抢我的人就是害我。” “第一，从你的话里话外我可以大致判断，这两个人要么是情投意合，要么就是风儿主动，人家玉姐儿可没有去抢；第二，你跟风儿私下表白，这事是由玉姐儿串联，过程她最清楚，若是她真想害你，索性给你宣扬出去那不是更好，还用得着三番两次来求你，低三下四的样子我都看不过去了，她肯来求和那就是对你也动了真心，把你当妹妹看待才会这样的，否则，人家管你死活，你爱哭就哭，爱闹就闹，跟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陆颜玢听自己的娘这么一分析，似乎是豁然开朗，不过顾着面子还是不肯低头，李氏见状只得又点拨她一句。 “玉姐儿是个有福的人，你信娘，跟她处好，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第二百五十四章 红莲 陆颜玢被李氏劝解的虽不是豁然开朗，可是多少对陆颜玉和李凌风的恨意减轻了许多，只不过碍于面子，不愿意有所表示，所以知秋阁里骄傲的七小姐依旧在我行我素，除了偶尔陆颜玟还会自愿的去碰钉子，别的倒也一如往常。 踏雪斋里，自从陆颜玉看出来杏儿的马脚，便派了小默悄悄的跟着她监视她，没想到也没出当天，就抓到了她悄悄传递消息的证据。 入夜的时候，陆颜玉刚洗漱完，小默就悄悄的进了她的卧房回话。 “你都看清楚了？”陆颜玉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在用篦子梳头，几乎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未着任何发饰，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柔美。 小默双手垂在身侧，微微颔首答道，“是，奴婢都看清楚了，食盒交到厨房的一个嬷嬷手里之后，她就回来了，奴婢瞧着她跟那个嬷嬷之间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奇怪，便舍了杏儿，改为盯着那个嬷嬷，果然不出奴婢所料，那嬷嬷在杏儿走了没多久之后，趁人不备，在食盒的盖子上细细的摸索了一圈，最后抓到了一个纸团一样的东西塞在了腰间。” 陆颜玉冷哼一声，将正梳着头的篦子扔到了桌上，坚硬的篦子碰触桌子发出了‘铛’的一下声响，在空旷的夜里这动静显得格外的响。 “然后呢，那个嬷嬷是看了纸条，还是她也是个传递消息的人？” “她也是个传递消息的人，那嬷嬷带着纸条去了…” 小默刚要说最后的地点，可却被陆颜玉先一步打断，她的心里早有答案，这一刻，她倒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底，来验证一下自个儿心中的猜测。 “她去了浮霜院。” 小默微微一愣，然后点头，“是的小姐。那嬷嬷确实是去了浮霜院。” 陆颜玉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眯着眼睛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不自觉的就冷笑了出来。沉默之下，陆颜玉在心里琢磨着，在背后害她的人基本上已经浮出水面了，在这个偌大的威武侯府里，仇恨最深的不是浮霜院里的那对母女还能是谁，以前都是小打小闹，现下看来是玩真的了，最阴狠的莫过于悄悄的下药。只是不知道下药是唯一的伎俩。还是那一连串大动作之中的一个环节。看来压抑的久了，真的会有反弹，正如弹簧一般，陈氏太想坐上二夫人的位置。而陆颜玟更加不甘于长期的被自己压制，只不过她们计划的太好，这计划却赶不上变化快了，她陆颜玉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所以这些卑劣的手段也会有被发现的那一天，她不会坐以待毙下去的，既然要斗，那就把这场战斗摆在明面上，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再筹谋些什么样的幺蛾子。 “那嬷嬷把字条给谁了。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给了浮霜院里的管事嬷嬷，就是那个许嬷嬷，上次二老爷给小姐带回来的丝绸，是奴婢去浮霜院里取的。就是她领着奴婢去拿，吆三喝四，好不气派呢。”小默对许嬷嬷的印象很深刻，所以不用看第二眼就能认出来她的样子。 “再然后呢，你还看到什么了？” “奴婢趁着天傍黑，就用轻功倒挂在了陈姨娘房间的房檐下，想多探听点动静，只不过那主仆俩好像特别的警惕，说话声音极小，又离窗户远，所以奴婢也只听到了些许的只言片语，好像说什么快成了，还有什么那边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把她一块儿弄了，还有什么娃娃，还有…”小默费尽心思回忆，想了半天又记起来一句，“对，她们隐约间好像还提到了一个人，叫…叫红莲的，再别的奴婢就真的听不到了，后来看有人过来，便赶紧离开了。” 这些话听起来好像都各不想干，不过对于陆颜玉来说却如救命稻草一般，她略费了些心思就把它们差不多都串联了起来，所谓的成了，应该是在看了杏儿传递的小纸条后发出的感慨，她们肯定是听信了杏儿的话，认为下午的那一‘晕’是药物的作用，以为自己被洋地黄所困，已经毒物侵体了。 而那边那位，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指的是翡翠，听槐花偶然一次说起，最近这几个月不知怎么的，陆连城去翡翠那里过夜的次数渐渐多了，想必在陈姨娘的眼里，翡翠一定是施了什么妖媚之术后，勾引的陆连城‘频频光顾’，所以说她不省油，连她一块儿弄了的意思大概是她的计划里也有除掉她这一项。 还有一个娃娃就有点儿晦涩难懂了，兴许是指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未可知。 最后一项就是这个红莲了，这个人名还真有点儿耳熟，可是一时间陆颜玉却死活想不起来，她记得在很久之前她是听过这个人名的，好像还是个丫鬟的名字，可是到底在哪儿听过，就不得而知了，陆颜玉想破脑筋也没有想起来，于是也只好作罢，随它去了。 “小默你很能干，能听到这些就已经很好了，这几个都是关键词，对咱们很有利呢。” 小默听到了主子的夸奖，心中的高兴只埋藏在心中，面上依旧是淡然之色，不露分毫，“小姐过奖，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之前咱们是瞎子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等于是淌水过河，不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人物锁定了那么多，差不多已经揪住了狐狸的尾巴，接下来咱们可不能再坐着等人家上门来害咱们了，主动出击才是正道！” 看着主子坚定的眼神，小默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便追问，“奴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但凭小姐吩咐。” “你第一要做的就是盯着杏儿，甭管她干什么你都给我盯好了，只要有异常情况就来汇报，这几日我不会再给她任何出踏雪斋的机会，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往外扒拉消息。” 小默点头，暗暗记下。 “别的我还没想好，你先下去吧，等我想好了再唤你来。” 小默还是淡然的颔首，福了身便出了卧房的门，一直在外面佯装干活，实际是在把守的秋姑姑见状这才推门进来，看到陆颜玉满脸踌躇之色，便自然而然的追问起来。 “看小姐的神色不太好，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陆颜玉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急于回答秋姑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姑姑，你记不记得一个叫红莲的人，这人总在我脑海间徘徊，却死活都记不起来，可愁死我了。” 秋姑姑一听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便笑了笑上前去几步回答道，“原来小姐在恼这个，您记不起来就问奴婢好了，这个人奴婢知道啊。” 陆颜玉一听秋姑姑知道，立刻双眼都直了，赶紧追问，“这人是谁，这人是谁？” “这个叫红莲的可不就是陈姨娘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嘛，奴婢对她印象很深刻，她的性格嘛，有些懦弱，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架子，虽然是陈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可是好像别的小丫鬟都不怎么怕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记得有一次奴婢去浮霜院干什么事，就听到一个年纪很小的丫鬟在指责她，当时奴婢见了这样的场景有些生气，还想替她打抱不平的，可惜后来被别人拖住，没去成。” “她人现在还在浮霜院吗，怎么我这几次去都没有看到这个人，是被陈姨娘打发了吗？” 秋姑姑被陆颜玉问的也做了个不清楚的表情，微微耸肩，然后摇了摇头，“其实小姐不说，奴婢也没想起来这个人，好像确实是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至少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兴许…是陈姨娘使着不顺手给打发了也有可能，反正确实是没有这个人了。” 陆颜玉也纳闷，一个不知所以的闲杂人等，陈姨娘为什么要提起，不过既然提起了就一定不是巧合，一定有她出现的道理，于是陆颜玉吩咐秋姑姑道，“姑姑，这个人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吧，我想知道她到底去哪儿了，现在在做什么。” 秋姑姑也不问原因，便直接点了点头，“好的小姐，奴婢明天天一亮就去找人打听，一定把这个人的去向问清楚。” 陆颜玉点头，“对了姑姑，还有一件事，这几日给杏儿的活不要是出门的，去厨房拿点心、拿吃食，或者去后院领东西，都让绿竹或者冬梅去，杏儿那丫头就给我看在踏雪斋里就行，保证让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秋姑姑知道杏儿不是个省油的灯，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这蹄子跑不了。” 第二日的下午，秋姑姑才从外面打听到了那个叫红莲的丫头的行踪，于是便急着回来禀告给陆颜玉。 “小姐，奴婢刚跟倒泔水的那个婆子说话的时候，本是无意的提了一句红莲，没想到那婆子竟然知道这个人，还说半年前见她在浮霜院的外院的墙角下哭过一回，正好被这婆子撞见，那婆子也是多事，便问她是怎么了，红莲支支吾吾的答说家里人来报信说她娘病了，因为担心所以才哭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身怀六甲 倒泔水的婆子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于是秋姑姑便再去打听红莲的消息，因为不敢明目张胆的问，所以每次都是遮遮掩掩，导致打听来的接过也都是呈离散状的，有人说她家里亲人生病了回去照顾去了，也有人说因为她犯了错，陈姨娘把她卖出去了，也有人说遇上了贵人，赎了奴婢的卖身契，回家过好日子去了，总之众说纷纭，没有一个是确定的。 秋姑姑将这些答案统统回禀给了陆颜玉，可是陆颜玉却并没有像她似的垂头丧气，而是从这一堆散落的信息当中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姑姑，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是谁对这个红莲的去向都不甚明了，平白无故的失踪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是正常的离开，那就一定会留下讯息。” 秋姑姑转念一想，也觉得主子的话有道理，于是跟着问道，“小姐的意思是，这个红莲离开的不寻常？” 陆颜玉点头，“自然是不寻常，而且事出蹊跷，适逢又被陈姨娘无缘无故的提起，想必这个红莲的离开应该跟陈姨娘，或者说跟浮霜院是有关系的，而且有很重要的关系。” “那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奴婢不敢大摇大摆的去寻这个人，所以府里的消息恐怕只能打听到这儿，再打听下去，怕消息会不胫而走。”秋姑姑道出了她的担忧。 “既然府里只能这样了，那咱们就得去府外打听，不过到了府外，就不是咱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了，所以还得让小默去找凌风表哥才行，他手下有能人，想必打听个人不是难事。”陆颜玉说完，又抬头看着秋姑姑，“姑姑，红莲的事你就不要再去问了。你说的对，问多了不免留下把柄，现下把小默给我叫进来吧，我有事情吩咐她去做。” 陆颜玉对小默说的不过是让她找个机会将这道讯息传递出去，让府外的李凌风帮忙寻找，小默是个不喜欢拖延的人，当天夜里就将这事送到了唐王府，李凌风对于陆颜玉的事自然不会耽误，于是一刻也没有等，就派了收下的得力干将前去寻找。 红莲作为一个暂时的未解之谜。在李凌风那边有结果之前只能先停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颜玉带着对周围的忌惮和防范，过了几日时刻提防的生活，而杏儿也被预先设计好的，圈在了踏雪斋里。没有任何机会出去，没了传递消息的人，想必陈姨娘那边也能安静些了。 又过了三日，李凌风那边不负众望传来了红莲的行踪轨迹，小默在得了信后第一时间告诉了陆颜玉，这大概是陆颜玉也没猜到的，红莲竟然出现在了一座古香古色的宅子里，而且已经身怀六甲了！ “怀了身孕？”陆颜玉惊讶之余，也很纳闷。难道这丫头真如旁人说的，遇到了良人，帮她赎身后又接出去做了夫人了，“然后呢，派去的人有没有看清她的夫君长什么样子？” 小默露出了难的的笑容。不过也只是一刹那，“她没有夫君。” “她没有夫君？”陆颜玉此刻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小默的话，虽然知道自己有些滑稽，可是对于小默说的这两句话抱着许多不解，实在是无法不强调第二遍。 “是，派去盯着的人在宅子附近转悠了一天一夜，发现宅子里只有几个伺候的婆子丫鬟，还有一个看门人，然后就是那个叫红莲的了，并没有男主人模样的人进出过。” “那…那会不会是人家有别的事出远门了，如果住的起那样的宅子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说不定出门谈生意也未可知啊。” “本来派去的人也是如小姐这样想的，可是后来跟周围的人打听了才知道，这栋宅子确实是没有男主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夫人当家，说是她住到这儿来也不过半年，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一直深居简出，不过最大的特点就是，肚子一天大似一天。” 其实小默的话说得算是清楚的了，只不过陆颜玉没有绕过那个弯，始终保持在混沌的思维中，所以并没有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还傻了吧唧的追问，“她成了寡妇了？还是做了人家的外室，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好复杂啊！” 小默嘴角微微一翘，耐心的又说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小姐知道，咱们的人是怎么打听到红莲的住所的吗？” “怎么打听到的？”陆颜玉感觉自己快成傻子了，不管什么都要问个为什么，怎么了，可是推敲这门技能，她真的不怎么擅长，除了摆到明面上的，或是很容易就被扒出来的，否则，就真的成了标准的小白一枚了。 “靠跟踪。”小默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本来在偌大的京城打听一个人不算什么容易事的，可是这事就这么巧，咱们的人在苦找一日无果后，竟在第二日的晚上误打误撞碰到了从后门悄悄溜出去的许嬷嬷，她恰恰变成了这趟寻人之路的牵线人和领路人，咱们的人看她神色诡异，便想也没想就盯住了她，一路尾随发现她的目的地竟然就是红莲住的宅子，说白了，咱们是靠着许嬷嬷才得了红莲的消息的。” 陆颜玉这下终于明白刚才小默那一抹笑容的原因了，红莲肚子里的孩子是最大的问题，一个没有夫君的人怀了身孕，又在出府后仍与许嬷嬷有来往，那只能说她怀的这个孩子跟许嬷嬷，或者直接说跟陈姨娘有脱不开的干系，女人和女人总不会怀孕，那么这个让红莲怀孕的男人到底是谁，想到这儿，陆颜玉突然额前一黑，若是按照以前泡沫肥皂剧里的剧情，无主的丫鬟一般只会怀主子的孩子，难道…陆颜玉实在不愿意去想，难道…红莲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亲爹陆连城的？！ 小默又说，“而且许嬷嬷离开那宅子的时候，是红莲挺着大肚子亲自送出来的，盯着的人亲眼看到，红莲和许嬷嬷之间的关系非常的热络，像是老熟人一般，许嬷嬷对她的态度尤其尊重，还在临走的时候说她过几日再来。” 狗血！陆颜玉脑子中现在能想到的形容词只有这一个了，难道她无缘无故的又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不成，思维停留在这儿，便止步不前了，不过一边的小默想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小姐，有些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你说，你说就是了。”陆颜玉已经快转不动脑子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小默的灵光脑瓜帮她出主意。 “小姐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陈姨娘和许嬷嬷要跟一个怀了身孕的丫鬟有来往？” 小默一语中的，陆颜玉被反问的一个激灵，对呀，陈姨娘为什么要跟红莲有来往，即便红莲真的有可能怀了陆连城的孩子，可是依照陈氏的火爆性格，嫉妒使然，也不会让她容得下红莲，不一根绳子勒死就是好事了，这样找一栋宅子供起来算怎么回事，难道还巴结她生孩子不成，这…这还真有点儿违背常理了。 陆颜玉想不明白，便将问题又抛回给了小默，“那你说这是为什么？” 小默抿了抿嘴后轻声说道，”难道小姐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陈氏的那一胎吗？“ 这句话如一颗原子弹在陆颜玉的四周爆炸，说真的，她还真的就没有怀疑过陈姨娘的肚子，从得知消息，到养胎，再到现在，她真的一丝疑虑都没有存在过，即便是一瞬间的那种都没有，因为她觉得用假孕争宠的人自古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等瓜熟蒂落的那一日，没有孩子降生，那么这事就会被揭穿，而且以陈姨娘的背景，她都已经有了一子一女了，何苦再上演这样的戏码，不划算，也不值当啊，因为没有理由，所以陆颜玉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可是今儿被小默这么一提醒，才算多少有了些疑虑，不禁也跟着怀疑起了陈姨娘的动机，以及她那个同样一日大似一日的肚子！ “或者，她是想化腐朽为神奇，用红莲肚子里的孩子代替自己那个什么都没有的肚子？” 小默点了点头，“奴婢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并不好直接去揭穿她呢。” 陆颜玉觉得小默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妥，于是顺着自己的思维，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陈姨娘她找红莲借腹生子的目的是什么，她没有理由啊，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一子一女难道还不够吗，再这么做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了，难道不怕节外生枝被别人发现吗，要知道这样的事在宅门里是很严重的，被发现之后说不定就会被敢到庄子里去，再也别想回来了。” 小默听此分析也是觉得陈姨娘没有借腹生子的理由，于是也苦恼的思索起来，主仆俩开动脑筋去想，最后也只得出了一个浅显的答案，红莲说不定只是一个幌子，或者说是个挡箭牌，陈氏真正想做的事，并不是生个孩子那么简单的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赏桃花 想知道红莲这一胎到底是怎么回事，从陈姨娘或者许嬷嬷那里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的，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最后还得是去找红莲本人。 陆颜玉出府一趟不容易，最后还是李依琳借着去城郊赏桃花才得以出了威武侯府的大门，马车行驶到城东的时候，李依琳实在没憋住心中的疑惑，不管不顾的就信口问道，“颜玉表姐，你跟我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这一趟出行，人虽不多，可是唐王府和威武侯府各出了一辆马车，丫鬟下人们都打发到后面那一辆，前面打头的只有李依琳和陆颜玉在。 虽然车厢里是只有两个人，可是背不住那扇帘子前面就是马夫，不管说什么，马夫总能听到些许，所以陆颜玉紧张的看了一眼前面之后，朝李依琳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才悄声回答，“你别急，一会儿你有什么不解的咱们到了地方再单独说就是了，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 京城的东面，刚刚出了老城墙没多远，有一片特别大的桃树林，据说有万亩之多，每逢春日里，桃花盛开，这里就变成了粉色的海洋，一簇簇娇小可人的桃花如含羞的美人一样惹人怜爱，所以这万亩桃树林也就成了那些有闲情逸致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游玩的好去处，这片林子的主人也是个极有生意头脑的人，在林子的各处分别建造了好几座别致的凉亭，男的到了这里可以喝酒赋诗畅谈国事，女子则是三三两两，欣赏桃花的美色，好不惬意！ 李依琳的身份是郡主，陆颜玉也是威武侯府的嫡长小姐。两个人的身份都很贵重，所以一进园子就被园主当成贵客接待，亲自引到了最僻静的一处凉亭里歇着。那里的桃花也是开得最繁盛的，簇拥在一起的桃花。把陆颜玉的眼都看得缭乱了，简直不知该望向哪里，因为每一处都那么的耀眼。 跟陆颜玉比，李依琳就提不起多少兴趣了，原因之一是这片桃花林她是年年都要来的，有的时候一个月还要来好几次，陪的人每次都不同。有她的母妃完颜氏，也有别家的夫人小姐，又一次甚至跟着着了便服悄悄出宫的孟贵妇一起，所以这里对她而言。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原因之二，也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她已经对李凌风和陆颜玉之间的关系起了疑心，一大早就被大哥喊了起来，吩咐她去威武侯府喊着陆颜玉一处看桃花。虽然这件事她早就筹划着要做，可是被大哥先提出来，对于李依琳来说，多少还是有点儿…有点儿奇怪的，大哥以前跟颜玉表姐的关系不算太融洽。以前不管怎么开玩笑，他都是避嫌的态度，可今儿怎么还主动提起了颜玉表姐，关键语气还特别坚定，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李依琳不疑惑才怪呢，敢情这其间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这两个人背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个问题现下变成了李依琳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 等人到了歇息的凉亭，发现里面茶水瓜果点心早就准备齐全了，烧水的小壶还在炉子上冒着热气，园主很识相的说了几句好话后，便退下了，陆颜玉已经被眼前的阵仗给搞得晕头转向了，这一刻刀像个没事人似的一步一跳的走上了台阶，看着石桌上的杯杯碟碟就说道，“这里准备得还挺齐全，点心看着倒挺提人胃口，不过茶叶是铁观音，我不喜欢，琳儿，估计你也不喜欢吧。” 陆颜玉微笑着回头，本是为了征求李依琳的意见，谁知迎面就对上了李依琳那副阴郁的面孔，以及已经迫不及待的神情，陆颜玉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明白她的意思，然后伸手将她拉着坐到了已经铺了鹅羽软垫的石凳上，耐心的说道，“你别急嘛，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咱们先泡上一壶好茶，吃着点心赏着花，这回你有什么不解的问就是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说好不好？” 李依琳一听陆颜玉这么说，面色才算有了些许的好转，不过仍旧是绷着脸撅着嘴，“好吧，那就听你的吧，确实不急于一时。” “冬梅，取我的好茶来，我要跟郡主好好的喝一杯，还有姑姑做的蝴蝶酥，郡主爱吃，你也拿出来吧。”陆颜玉的心情倒是出奇的好，许是在府里憋得时间久了，又有那些个魑魅魍魉缠身，没给她太多喘息的机会，今儿好不容易跟李依琳出来，可不是高兴极了，能畅所欲言，能表现自我，这是她好久都没有体会的好时光，今儿可不是要好好的珍惜才行！ 蝴蝶酥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盘子里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茶叶也被提了出来，本来冬梅要来泡茶伺候两位主子的，可是这个时候陆颜玉要跟李依琳说悄悄话划，自然不想让旁人打扰，所以陆颜玉自动请缨做了泡茶人，两个小姊妹就面对面的嘴在了石桌的两端，没了旁人的打扰，终于可以说些体己话了！ 陆颜玉用现成的茶具为李依琳泡茶，冒着热气的开水，从水壶的水嘴处顺着淌下，被倒进了小巧的紫砂茶壶里，然后又经过洗茶、闻香等几道程序后，才稳稳当当的被摆到了李依琳的面前，“我泡茶的技术可是很一般，你喝了别嫌弃。” 李依琳还是像平日里一样，大大咧咧的端起桌上的茶杯，略品了品，便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还答了一句，“没事，我品茶的技术也很一般，你尽管泡就是了，只要不是毒药，我都能喝。” 陆颜玉就喜欢李依琳这幅没有架子的模样，身份是郡主，脾气却像邻家的小妹妹，很容易亲近，又没有坏心眼儿，俏皮可爱是主要的特点，而且因为在府里跟陆颜玢闹的不愉快之后，陆颜玉就愈发珍惜跟李依琳之间的友谊，为了不让李依琳伤心，觉得被隐瞒被欺骗，陆颜玉今天算是豁出去了，只要李依琳问到的，她就决定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茶泡好了，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互视了对方一眼，陆颜玉笑着移开眼神，看了看远方的桃花后说道，“问吧，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李依琳也是丝毫都不避讳，第一个问题就直戳要害。 “颜玉表姐，你跟我大哥是不是私下里有过什么往来，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暗地里联系着？” 李依琳收回眼神，重新又看向李依琳，没有回答，倒是反问了回去，“此话何以见得？” “你就别跟我绕弯子啦。”李依琳有点儿不耐烦的摇了摇头，紧接着还叹了口气，“就瞧大哥早上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吧，好像还怕我不答应接你出府似的，跟在我身后嘱咐这嘱咐那，我回过头来要问他点儿什么，他就立刻闭上嘴又不肯说了，还绷着脸吓唬我，然后等我到了你那儿接你，你倒似一点儿都不惊讶，好像早就猜到了我会来找你，抬身就走，连收拾都不收拾，可见那是早就有了准备的，就光从这两点上，我就看的出，你们俩啊，私下里一定背着我有来往。” 平日里说李依琳傻乎乎的，其实她的小脑筋转的快着呢，只要是她想去发现的，那她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刚才一席话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说完，陆颜玉又忍不住发笑了。 “算你眼光犀利，好吧，我承认，我私下里确实跟凌风表哥接触过几回。” “还几回？”李依琳睁大双眼，好像很诧异，“你们不但接触过，竟然还好几回，颜玉表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大哥隔着好多条大街，隔着那么多道高墙，还有那么多人的眼睛，你们是怎么联系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陆颜玉无奈，谁让一开始答应了要知无不言的，答案一定要给，不过内容嘛，能简略就简略了，因为李凌风身边的那些高人能人，好像并不常出现在人前，陆颜玉生怕他们有什么来头，便决定先瞒下来，毕竟自己的秘密可以透露，可是人家的秘密就不好乱说了。 “我们是书信往来的，有的时候也靠别人带话，总之，联络归联络，面嘛却没见过。” 李依琳倒不是个事无巨细的人，对于联络的方式，她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她真正关心的是，这俩人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关系网中，为什么表面上看起来关系并不怎么好，可是私下里却经常接触呢？ “颜玉表姐，你跟我大哥到底…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你们总会联系，看大哥的表情，似乎也很在乎你，难道你…你们…” 说到这儿，陆颜玉倒是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微微低下头，端起茶壶过滤起茶汤来，手里的动作不停，嘴上还软绵绵的答道，“你不是早就说了，希望我做你的嫂嫂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玩笑 陆颜玉一句话把李依琳搞得是又惊又喜又生气，其实，她早就盼着陆颜玉跟自己的大哥能对上眼了，这样的大嫂是她求之不得的，跟她合脾气，又聊得来，性格既不张扬，也不做作，总之对她的口味，本来在经历了上次故意将他俩锁在书库之后，在那样的情形下，怎么看两个人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没想到今儿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从天而降，可不是像个金元宝似的，正好砸中了李依琳的头！ 可是…这两个人到底暗渡陈仓多久了，为什么在事成之后，她才得知消息，这个大概就是她唯一不怎么高兴的地方了，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李依琳强压着心头的欢愉之情，愣是摆出了一个冰山脸来，小嘴撅得老高，压着声调嘟囔了一句，“那不过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嘛，早就不那么想了。” 陆颜玉看她的表情真切，被弄得一时间是不知所措，本来还想把这事当成一个好消息告知李依琳，没想到人家压根儿就不领情，这样一来，倒是让她站在高处，下不来台了。 看陆颜玉长久的没说话，脑袋倒是越埋越低，李依琳意识到玩笑开开差不多就行了，不能再装下去了，于是‘扑哧’一声再也憋不住了，狂笑了起来，一笑还止不住了，引得凉亭周围站着伺候的丫鬟们都似看热闹一样的往她那里瞧了过去。 陆颜玉也被她的笑带的猛地一下抬起了头，看着她那副得意的样子才知道，竟然上了这小妮子的当了，于是气不过的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旁，心想既然你想笑，那就让你一次笑个够。 陆颜玉不顾李依琳左挡右挡。伸手就挠起了还在狂笑中的她的痒痒肉，这下可不正巧抓住了那小妮子的弱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依琳最怕的就是这一招。刚开始还‘负隅抵抗’，可没多久就发现自己不是陆颜玉的对手。于是只好求上了饶，‘好姐姐’的喊了不知多少声，陆颜玉才算停了手，站在已经花枝乱颤的李依琳身边问道，“看你下次还这样不！“ 这样一来，李依琳的笑只能从明处躲到了暗处，强忍着点头。“不敢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陆颜玉见她服软这才收身回了刚才的板凳上坐下，而李依琳看两个人之间有了一定的距离，又似开玩笑的的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还没过门呢，就这般欺负起小姑子来了，等以后真的做了我大嫂，那我岂不是就惨喽，哎呀哎呀。我还真是命苦呢。” 李依琳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可是却让陆颜玉担心的不得了，她抬头环视四周，确保没有人听到后，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你小声点，这也是你可以乱说的，我之前之所以没敢告诉你，就是怕你这随随便便大大咧咧的脾气，一不小心再把这事给传出去了，要知道一旦被外人知晓，我的闺誉和清白就全部荡然无存了！明白吗？” 李依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于是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好好，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你放心，我巴着你当我大嫂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乱来，保密，保密就是了！” 李依琳的态度颇为诚恳，陆颜玉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不过还是假装嗔怒了瞥了她一眼，“你识趣就好，否则啊，等我有一天真成了你大嫂，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撺掇王妃把你给嫁出去，眼不见心才不烦！” 李依琳当然看得出这是句玩笑话，于是也不担心，特别潇洒的端起茶盏来一饮而尽，砸吧了一下嘴回味茶香，然后才对道，“我才不怕呢，你呀肯定不舍得我嫁人，咱们俩这么好的姑嫂，没了我，再加上大哥一天到晚的不是在衙门，就是在朝上，你不孤单寂寞才怪呢，要是有我陪着你说话解闷，岂不是一桩乐事，怕是到时候你就该倒过来求着我了。” 李依琳的话无意间将李凌风这几日的行踪给露了出来，陆颜玉一听这个倒是没心思再跟她开玩笑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大哥这几日都不在家吗，衙门的事很忙吗？” 李依琳点点头，“是啊，大哥这一段时间好像是特别的忙，以前我们兄妹哪一日不能见上个几面，可是这一段时间啊，好几日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今儿一早他倒是破例跟我多说了好几句话，不过那也是为着你，反正平日里啊他总是早出晚归，回来了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听母妃说，大哥很珍惜这次的机会，我想他大概在努力着想在朝上一鸣惊人呢吧，虽然是累了点儿，不过颜玉表姐，你不觉得这样的大哥更有男人魅力了吗，你是不是已经拜倒在他的青衣布衫之下了啊？” 李依琳的顽皮话并没有引来陆颜玉的欢乐，反倒是加剧了她的忧愁，确实，最近好久都没有跟李凌风碰过面了，仅有的两次也是纸上传情，李凌风每次都是寥寥数语，把关键的事说完之后，就再不肯多说别的了。越是这样，陆颜玉就越不敢随便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不敢开口问，就怕带给李凌风多余的负担，虽然李凌风做事，陆颜玉那是一百个放心，这小子为人处事还算圆滑，以前颇懂避其锋芒的道理，所以总是装得吊儿郎当，不成器的模样。可是这一次似乎是牟足了全身的力气，要有一番作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对抗大皇子和秦皇后一派，要知道党派之争，孰胜孰败，都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万一将来出了什么意外，连性命都保不住了，那该怎么办，那岂不是自己耽误了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的结果是陆颜玉最不愿意面对的！ 看着陆颜玉长久的开起了小差，李依琳纳起了闷，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哎，颜玉表姐，你怎么了这是，颜玉表姐，颜玉表姐…” 李依琳喊了好几声，陆颜玉才醒过神来，将思维拽回了现实，看着一头雾水的李依琳，陆颜玉‘哼哈’了两声想要搪塞一番，哪知李依琳却不愿意了，非得追问陆颜玉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想什么，就是不小心出身了而已。” 李依琳不买账，继续追问，“不可能，你一定在想什么重要的事，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快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你以后要是再敢有什么小秘密不让我知道，那我可真生气不理你了。” 说着，还真的做出了生气的表情，两只胳膊往胸前一抱，然后歪过去脑袋，不肯再看陆颜玉了，陆颜玉无奈，只得说出了她的担忧。 “其实我是不太想让凌风表哥入朝的。” “为什么呀？”李依琳一看陆颜玉打开了话匣子，于是赶紧将头摆了回来，好奇的问道。 “你想啊，一旦入朝，很难将一碗水端平，既不偏向大皇子，也不偏向二皇子，这得有多难，他们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个对错之分，这两个人都是你们的堂哥，得罪谁面子上里子上都过不去，而且，这两个人是未来储君的人选，如果现在站错了队，帮错了人，将来难免不会招来杀身之祸，我只希望你大哥能安稳的过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要知道，高处不胜寒，而且，即便是布衣夫妻又如何，荣华富贵只不过是皮囊，是过眼云烟，生不来死不带去，能平安的相守才是真正的一生啊！” 陆颜玉的一席话，把李依琳感动得那是稀里哗啦的，就差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了，“颜玉表姐，你说的可真好，有你在，又这样顾及大哥的感受，我想我也能放心的将大哥托付给你了！” 李依琳就是这么一个奇葩的分子，分分钟就能把正事给说歪了，颇具喜感，本来陆颜玉是入了真感情的，被她这么一搅合，都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结果是满头黑线！ “什么叫你把你大哥托付给我，小丫头，这话貌似应该王妃说才对吧，你才多大年纪，装大人！” 李依琳一听还不服气了，反驳道，“哪有哪有，颜玉表姐我是真被你说得感动了嘛，大哥平日里最疼我了，有的时候我觉得要比父王还要宠我，所以大哥的幸福一直是我最最关心的，我就想让大哥找个真心对他好的夫人，这下好了，有你在，我可不是完完全全的放心了嘛，而且还足以证明，我的眼光是真不错，当初要没有我慧眼识你你，发展了那么好的关系，你就不会到唐王府小住，就更不会有机会跟大哥接触，那就更别谈现在的…嘿嘿…你说对吧？” 李依琳倒好，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把功劳劝归功到了她自己身上，陆颜玉无奈刚想戏谑她两句的，没想到从凉亭后面出来一个男声，倒是抢了她的话茬。 “那我是不是要好好的谢过你这个大恩人啦？” 被突然而来的客人吸引，陆颜玉和李依琳都回过头去，惊喜的发现，说话的人不是别人，原来正是李凌风！ 第二百五十八章 把柄 白衣少年翩然而出，背景是蓝天白云和吊在半空中的太阳，在耀眼却不刺眼的阳光的照射下，那一刹那，连陆颜玉看得都要呆住了。 李氏一族的基因好，所以李凌风绝对属于俊美型的男子，这是陆颜玉在花圃第一次见到李凌风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的，虽然那时他看起来像个吊儿郎的纨绔子弟，不过在经过一番深入的交往之后，他身上的魅力越发的凸显出来，以至于吸引陆颜玉的不仅仅是那副皮囊，连带着内里都格外让她心动，于是陆颜玉在心里暗暗想着，老天爷就是爱捉弄人，如果时光倒退到八个月之前，她是绝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爱人！ 陆颜玉和李凌风两个人自从确定关系之后，那便是郎有情妾有意，加之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所以今日的相见自然如火花碰撞一般，两个人的眼神一落在对方的身上，那就再难分开，甚至已经顾不上还有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在场呢，李依琳看着二人这样，想笑又不敢笑，想走又不能走，于是也只好清了清嗓子，‘咳咳’两声算是提醒。 这样一来，处于你侬我侬状态之中的两个人才算醒了神，陆颜玉自然是不好意思，两颊羞得通红，低下头去玩着手中的帕子，而李凌风毕竟是个男人，所以面色倒也没觉得有异，附和似的咳嗽一声后，自觉的坐到了二人中间的石凳上。 “还好这一会儿丫鬟们都不在，要不然啊，看你俩怎么解释，就算每个人身上长八张嘴，怕也是说不清喽。”终于有了这两人的把柄在手，李依琳看笑话似的用帕子掩住口鼻偷笑起来。 本来就商定好午膳要在这桃树园中用，所以丫鬟们都被遣到了厨房中帮工。其实这也是为了方便陆颜玉和李依琳说悄悄话，只是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插进来一位不速之客，李依琳倒还好。但陆颜玉看到李凌风，那可是欢喜得不得了了。 陆颜玉害羞也是因为李依琳的戏谑。李凌风自然明白这个原因，于是就替自己的爱人出头，假装嗔怒的训斥了自家妹子几句，“小小年纪你懂什么，我们有什么说不清的，男未婚女未嫁，不久那么回事嘛。我们怕谁！” “哟，一口一个我们，好恩爱啊，啧啧啧…我的好哥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的好嫂嫂娶进门啊，也好让小妹我讨上一杯甜甜蜜蜜的喜酒喝。” 李依琳好不容抓到两个人的‘把柄’，自然要好好的捉弄他们一番，于是就大胆的开起了玩笑，不过李凌风是何等人物。哪能眼眼睁睁的看着李依琳调戏而不出手，只见他身子略微往前靠了靠，缓缓地说道，“小妹，喜酒暂且不议。昨儿我听母妃说收到了舅舅的来信，他说处理完族里的事之后还要回京城一趟，不过这一趟来可就不是一个人了，听说阿蒙一个劲儿的要求跟着一起来，你看我要不要把他安排在唐王府中小住几月呢？” 本来还洋洋得意的李依琳一听见阿蒙这个名字，立刻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打了一个激灵，迅速的蔫了下来，似乎是不相信李凌风的话，追着反问道，“什么，他要来，他来做什么，不在塞外好好的放他的猪狗牛羊，净会乱跑了，不行不行，不能让他来！” “这我可做不了主，阿蒙主动要求，我瓶身拦着人家，不行不行。”李凌风故意端着架子，悠闲自得的拒绝了李依琳的提议。 这下李依琳可是彻底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没了精神气，双手合十，委屈的瘪起了小嘴儿，“好哥哥，我的好大哥，琳儿求你了，一定一定要阻止阿蒙来京城，他来了我还怎么安生呀，别说是我一个人，咱整个们唐王府恐怕都得被他搞得鸡犬不宁。” 陆颜玉在一旁听了半天，也算是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个阿蒙是李依琳的天敌，别说见面了，只要一听名字就给吓得不轻，于是乎陆颜玉的好奇被一下子勾了起来，不知道这个阿蒙是个怎样的人物，竟也有这般功效。 陆颜玉的求知的眼神一望向李凌风，李凌风就立马明白了过来，便耐起性子解释了起来，“塞外整片草原都归塔塔王府统辖，他直接隶属于朝廷，也算是一个自制机构，塔塔王府的最高统治者是西勒王爷，而阿蒙呢则是塔塔王府的世子，他的年纪跟琳儿相仿，性格嘛，也热情得不得了，十一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他的父王西勒王爷来京城的时候见到了琳儿，那次开始就算是…”讲到这里，李凌风没忍住笑出了声，再看李依琳的表情几乎已经扭曲了，似乎是不愿意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样，转过身去看向了别处，李凌风见状略微收敛，继续说道，“总之，那次就算是一见钟情吧，阿蒙那小子可是追着要讨小妹做他的世子妃呢。” 李凌风讲完这些，情绪完全轻松，可是再看李依琳，却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连牙都没长齐的小毛孩，还敢说要讨我做他的夫人，哼，想都别想。” “人家那不是牙没长齐，他的那颗牙齿是在草原上斗恶狼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摔掉的，我都跟你说了几次了，你怎么还不记得。”李凌风说道。 “我管他怎么弄掉的，反正豁着牙难看死了，我都说了不喜欢他，可还没完没了的缠着我，真是讨厌！” 陆颜玉听到这里算是完完全全明白了这段孽缘的前因后果，便开始放弃害羞，也跟着李凌风偷笑起来，这么一看，李凌风应该是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李依琳，看那小丫头还怎么自鸣得意。 果然，李依琳还是告饶了，“好好好，算你厉害，以后我再不开你门俩的玩笑就是了，不过大哥，咱们有言在先，你必须想办法将阿蒙给留在草原上，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 李依琳用了三个‘真的’来强调心中的厌恶之情，李凌风见想要的效果已经得到，便不再咄咄逼人，答应了她的要求，“好吧，我就试着写信给阿蒙，劝他暂时不要来京城好了。” 说完这句，李依琳的面色好不容易的缓和了一些，可是陆颜玉却还是想知道一些关于阿蒙的英雄事迹，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依琳镇住，果然一物降一物。 陆颜玉悄悄的将自己的想法转达给李凌风，李凌风看了看李依琳后，又悄悄的回了一句，“别急，等这小丫头不在的时候我再讲给你听。” 两个人能私下里眉目传情，李依琳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她隐瞒，于是没好气的插起话来。 “大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陆颜玉也附和，“对啊，你怎么突然来了，听琳儿说衙门的事跟忙呢，你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 “衙门的事确实忙，不过今儿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正巧你跟琳儿来赏花，许久不见，过了这个村，下次见面就不好说了。” “重要的事，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陆颜玉绷紧神经问道。 李凌风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而看了一眼李依琳，舔了舔嘴唇，李依琳哪能不明白大哥的意思，于是不高兴的撅起了嘴，“什么嘛，难道你们又要避着我？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好琳儿，我跟你颜玉表姐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说，这事关系到人命，越少人知道越好，倒不是大哥信不过你，而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不过大哥跟你保证，过些日子等真相大白，我一定从头到尾的给你讲一遍，好不好？” 李凌风难得跟李依琳这么认真的讲话，虽然李依琳心中不情愿，可是一听到‘人命’二字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微微点头，“那好吧。” 听她一松口，李凌风便朝陆颜玉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默契的同时起身，一前一后朝桃林的深处走去。 差不多走到跟凉亭几十丈的距离，李凌风环顾四周，确保李依琳听不到说话声，旁边也没有多余的人偷听之后，这才说出了这次前来的目的。 “你说的那个红莲，后来我又派人去调查了，她的身世简单，不过是良家子出身，家里穷，被卖到威武侯府做丫鬟而已，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负责给她保胎的那个大夫可就大有来头了，竟然跟你们府上给你爹的姨娘陈氏保胎的大夫是同一个人，红莲身边并没有符合身份的男人出现，都是丫鬟婆子一流，所以她这一胎怀得可是够奇怪的。” 陆颜玉明白李凌风想说什么，大概也是跟她想到了一处去，同时怀疑起了红莲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李凌风也许是碍于陆颜玉的面子没敢直说，陆颜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喇喇的就撕破了这层窗户纸，“你的意思是不是也怀疑红莲的孩子，是我爹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猜测 李凌风也没有想到陆颜玉能那么直接的说出来，毕竟这回涉及的对象是她的亲爹，而且若以后验证猜测为真的话，跟丫鬟私通可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她这个做女儿的怕也会被人指点，不得安生了。 “玉儿，也许是咱们想多了…” 李凌风想出言安慰几句，谁成想陆颜玉好似并不在乎，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看着李凌风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想宽慰我，没关系的，我没事，咱们只是就事论事，最后的结果还不一定就是这样，再说了，即便真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他还是我爹，我还是他的女儿，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陆颜玉的内心活动此刻如果能倾诉的话，大概也只能跟完颜氏倾诉了，总不能对着李凌风说，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我也不是我，这爹也不是亲爹吧，如果真的说出来，估计李凌风也会觉得她是神经病的，所以还是装作不在乎是最明智的抉择了。 “那好吧，你能想开是最好不过的了。”李凌风轻声应答。 “对了，我今日想去红莲的住所瞧瞧究竟，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对攻破陈姨娘的阴谋有帮助。” 陆颜玉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李凌风，可是从李凌风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放佛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怎么，你知道我想去找红莲的事？”陆颜玉疑惑的问道。 李凌风微微点头，“是，猜出了大概，不过，我却不赞成你这样做。” 陆颜玉明白李凌风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于是便追问道。“此话怎讲？” “本来在知晓红莲的住所之后，我也想去找红莲问个清楚，就像当初对待吕大夫似的。索性摊开了讲，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可是昨儿个夜里我想了大半宿，最后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妥！”李凌风讲得很认真，陆颜玉听得也很认真，二人对望之下，远处的李依琳不经意间的回头远眺，看到这样一对璧人，心中不免觉得甚为登对。 “你说仔细点儿。为什么就不妥了？” “你想啊，我们对红莲在那里待产的情况几乎是一点儿都不了解，除了知道她挺着个大肚子之外，连肚子里的孩子的爹都得靠猜的。万一这丫头不是善茬，不肯配合怎么办，毕竟她有孕在身，咱们不能用任何的伎俩，更别说逼供了。只能人家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咱们就只能干着急，而且她对于陈姨娘来说肯定很重要，如果一个不小心打草惊蛇，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李凌风的话确实有道理。可是陆颜玉又觉得错失这条线索实在可惜，只得垂头丧气起来。 “你别灰心嘛，没了这一条又怎么样，咱们还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逐个击破嘛。” 李凌风的话听起来好像是话里有话，似乎还知道别的什么，于是陆颜玉朝他露出了一个渴望的眼神。 “其实我还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现在先讲给你听听，对错与否你可以先做判断。” “好，你说我听。” 李凌风轻轻地向前踱了两下步，换了一个角度看着陆颜玉，然后说道，“我在想，为什么陈姨娘在浮霜院里怀着个孩子，还要在外面找人照看一个同样有身孕的丫鬟，既然咱们能猜到孩子的爹有可能是陆二老爷，那陈姨娘就猜不到吗，即便是拷问，应该也拷问出来了，如果真的如咱们所想，你爹跟红莲私通，以陈姨娘的脾气，怕是容不下这丫头，可若不是跟你爹私通，那就更没必要这么牵肠挂肚的了，还专门辟出一间宅子做住所，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陆颜玉点头附和，”你说的这些我早先也想到了，按照这个说法，陈姨娘的肚子八成是个假的，红莲有可能只是借腹生子的一个工具罢了，可是如果按这个路子继续往下推测，又有些说不过去的东西存在，毕竟陈氏已经有了一子一女，何必再多此一举造个假肚子出来，难道她觉得有了这个孩子，能多出些别的便利条件来吗，要我看，不太可能。” “对，你说的对，这一条确实是个难点，可是你有没有换个角度想想，会不会红莲只是最后的一道保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把她搬出来呢？” 陆颜玉似乎是没有听明白李凌风的意思，疑惑的摇了摇头，“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后的保障，难道陈姨娘还要仰仗红莲不成？” “你理解错了，换一种说法吧，陈姨娘现在确实是大了肚子，但是她大肚子的目的是什么呢，兴许她压根就没想生下这个孩子，或许这个假象之下的孩子也是她用来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但是这手段似乎并不是完全保把的，万一失败，她还可以借着红莲生下来的孩子打掩护，对她来说，进可攻退可守，这才算两全其美，现在你能明白我刚才的意思了吧，红莲最后能不能派上用场还不好说，这得看前面的事情发展的顺不顺利了。” 说到这儿，陆颜玉终于是豁然开朗，说白了，红莲差不多只是个备胎，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陈姨娘怀着孩子，还要在外面再养一个人，原来如此！ “明白了明白了，这回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怪不得她要多此一举，原来并不是一步废棋，不过这么算起来，红莲也算是个可怜的，不管怎么着，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太好，要么是孩子被夺走，要么就是带着孩子被赶走，向来陈姨娘也不会给她什么好的去处。”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去可怜别人，还是先瞧你自己现下该怎么办吧。”李凌风无奈的说道，“其实，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具体是不是这样，还真不好说。” “我觉得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应该跟真相相差不太远，咱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搞清楚陈姨娘到底想做什么，她到底想利用这个孩子做什么？” 陆颜玉给李凌风这番推敲予以很大的肯定，她想不通的地方，李凌风全帮忙给填补上了，而且合情合理，于是，陆颜玉对李凌风的信任和佩服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再往下分析，其实倒也不难，你说，一个女人想利用孩子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李凌风做了一个话头，陆颜玉便顺着往下说道，“要我看，应该主要是为了争宠吧，古往今来，谁不知道血浓于水的道理，虽说大家都认为娘亲对孩子的爱是最无私的，可是，爹爹对孩子的疼爱有时候并不亚于娘亲呢。” “对，你说得对，我想着也是这么个理，所以，陈姨娘的目的大概也不外乎这个了，那就是用腹中之子争宠，可是以她的精明和狠毒来说，争个宠怕也不是最终的目的，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是为了让你爹多看她两眼吗，我看非也，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孩子彻底击倒另一个人，或者另外好几个人那也未可知了！” “你的意思是…”陆颜玉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么说来，陈姨娘真正想对付的人并不是自己，算起来应该是她朝夕相处，对门而居的翡翠了！ “对，我的意思就是她！”李凌风不等陆颜玉说出来，就点头肯定了她还没来得及表达出来的想法。 “那我得抓紧回去提醒翡翠才行啊，万一…万一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入了圈套怎么办，现下算起来，陈姨娘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得奋起反击才行啊！” 陆颜玉性格中带着的风风火火，在这一刻被启动，只见她慌忙之中拔脚就要往回走，李凌风无奈的耸了耸肩，伸手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是呀，现在当然要回去，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翡翠受难而不去帮助吧，我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若有朝一日她真的被扣上杀子的帽子，大概除了被处死，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帮助她，难道就是一句提醒的话就能解决的？再者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只是要对付翡翠，那为什么还要捎带上你，她捎带上你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你都没有搞清楚就火急火燎的往外冲，只能是事倍功半，没有任何效果。” 李凌风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冷静，这一点是陆颜玉所不能及的，这样的情况下，被他一提醒，陆颜玉像被注了一盆冰水一般，不再激动了，失了神的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对啊，我该怎么帮助翡翠呢？” 李凌风见自己的劝解有成效，便伸出右手来亲昵的拍了拍陆颜玉的小脑瓜，“你呀，想一出是一出，要知道现在可不是着急上火的时候，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第二百六十章 ‘吃醋’ 商量的时间够久，李依琳一个人待得都待烦了，她看着桃林身处的两个人还在没完没了，便在凉亭处不停的来回踱步，一会儿昂着头张望一眼，一会儿自言自语，还说什么事关人命，多么多么重要，要我看都是借口吧，你们就想着独处，也不顾及我的感受，哼！ 正自说自话呢，只见丫鬟们人手一个托盘，端着已经煮好的菜品鱼贯而入，李依琳看着托盘上的吃食花样还真不少，个个精美，于是食欲大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然后朝李凌风和陆颜玉使劲儿挥了挥手，“大哥，颜玉表姐，你们快回来吧，午膳已经好了。” 听见李依琳的招呼，李凌风和陆颜玉没有再继续商量下去，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从不远处的桃林里走了回来，一入凉亭，陆颜玉也看见了桌上摆着的好吃的饭菜，因为这顿饭摆在桃花园中，所以菜品大多以桃花做点缀，粉色的桃花不管是在枝上，还是在盘中，都美轮美奂，让人看后味蕾打开，不过因为造型太过精致可爱，还真让不忍心去破坏了。 桃花糕和桃花酒是其中的特色，桃花糕香而不腻，味道甜丝丝的，佐料里大概加了糯米，吃起来黏黏的，还有红豆和芋头，经过厨子的巧手加工，果然香滑可口。 另一样特色的桃花酒，却没有桃花糕那样受欢迎了，因为今儿用餐的是两位小姐，不能喝酒，而仅有的一个男人又不愿意独酌。所以满满当当的一壶好酒就被晾在了一旁。 “颜玉表姐，你最近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干脆再来唐王府小住几日吧，咱们也好做个伴，再说了，若是你住到我的芳菲苑来，岂不是跟大哥挨得更近了，你们想什么时候咬耳朵就什么时候咬耳朵。” 李依琳的话说得半真半假。似乎是在调侃李凌风和陆颜玉刚才在桃林中说话，把她晾在一边的事，本来能言善辩的陆颜玉，一遇到她这般打趣，就没了对联，无奈李凌风只得出头，“没规矩。什么叫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跟她也是因为正事才多聊了几句，怎么，只这样你就不高兴了？” “我哪敢不高兴，你们可都是有正事在身的人，只不过…”李依琳说到这儿略停顿了一下，压低了说话的声量。兀自嘟囔了一句，“你们还没成亲呢，大哥你就把颜玉表姐从我这儿抢走了，以后成了亲有你们亲热的时候，现在急什么。” 虽说是小声说话，不过这一句却也足以让对面的二人听了个清清楚楚，陆颜玉被臊得早就红了脸蛋儿，一张俏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李凌风身为一个男人也是被这句话塞得没了脾气，干咳两声后回应道。“姑娘家家乱说什么，不成体统。” 被训斥的李依琳也觉出自己的话有些不着边际，于是也沉默下来，一顿饭三个人便都是安安静静的，谁都没再说什么，桌上也只有筷子和勺子偶尔碰撞碗碟发出来的清脆的撞击声。 好不容易吃完饭，本来李凌风还想跟陆颜玉再多说两句有关对策的事，可无奈被李依琳那双提溜提溜的大眼睛看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肚子的话顺着嗓子眼儿又咽了回去，李依琳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于是为了弥补刚才的冒失，她站起身来故意说道。“咦，那边好像有蝴蝶，我要去抓蝴蝶，冬梅麦儿，你们全都跟我去抓蝴蝶去，颜玉表姐，你刚吃完饭就别活动了，先歇歇，一会儿再来找我吧。” 鬼精鬼精的小妮子带着一众丫鬟浩浩荡荡的就去抓蝴蝶了，凉亭处瞬间少了好多人，又留下了李凌风和陆颜玉二人独处。 “那妮子嘴边没有把门的，说话没遮没拦，你可千万别介意。”李凌风看陆颜玉半天没吱声，以为她是生气了，所以看着妹子前脚刚走，后脚就赶紧劝解。 谁知陆颜玉抬头露出一个略微有些羞涩的笑容后答道，“我怎么会介意，她向来如此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我早就习惯了，知道她没有坏意，只不过为着没人理她闹意见了而已。” 陆颜玉大度，李凌风也就安心了，两个人又多说了几句后也加入了李依琳的捉蝴蝶大军，三个人再加上几个丫鬟忘乎所以的玩耍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全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之后才回了凉亭里歇着，刚才诡异的气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爽朗的笑声，和融洽的聊天谈话，只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眼见着到了傍晚，也到了各自归家的时候，尽管再不舍，还是得回去，三个人坐上来时的马车一同折返，也是先送了陆颜玉回威武侯府，兄妹俩才回了唐王府。 尽管玩得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不过陆颜玉还是惦记着翡翠，于是回到唐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唤翡翠来自己的踏雪斋，无论如何先给些暗示总是好的。 自打陈姨娘怀上孩子之后，翡翠在浮霜院的地位可谓是岌岌可危，虽然陆连城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宠爱她，可是背不住有些见风使舵的丫鬟婆子下人们捣鬼，大家都说只要陈姨娘的孩子呱呱落地，那二夫人的头衔自然而然会花落这家，哪还有翡翠姨娘的什么事，所以如果这个时候照顾翡翠，那就是对陈姨娘的不敬，以后会出不了兜着走的。 传言多了自然就有了三人成虎的效果，不管是吃穿，还是用度，总有人会明里暗里克扣翡翠那边的，只不过因着面上还能过得去，所以翡翠也并不太计较这些，只不过她身边的槐花有时候气不过倒会去争一争，每次都是面红耳赤的回来，显然是对方人多力量大，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小默去报信的时候，正巧听见翡翠在劝解槐花不要争强好胜，可是槐花的脾气太倔，就是不服自家主子这股子软绵绵的劲儿，于是就想再多说些，哪怕是刺激一下她的神经，也好比以后坐以待毙，被人牵着鼻子走强了。 “姨娘，你怎么就不想想别的办法，难道真的要等到人家的孩子降生吗，到时候…” 小默一听这个，立刻从门外自报了一声，因为槐花的话太过大逆不道，听起来好像撺掇自家主子去干坏事一样，若是这些话被外人听见了，一定是一场不小的风暴，那翡翠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翡翠一听外面有人，就朝槐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不许再说，然后才对着门口的方向说了一句，“是谁呀，进来吧。” 小默得了令走进屋里，乖巧的福了身说道，“奴婢是踏雪斋的丫鬟小默，来传三小姐的话，三小姐请姨娘过去一叙呢。” 陆颜玉对于翡翠来说可不是一般人，这个三小姐脾气性格都很好，最重要的一点为人正直，一直很照顾自己，所以一听是她的丫鬟前来召唤，二话没说就起了身，“好，你先回去告诉三小姐一声，我略微拾掇一下这就过去。” 小默走后，翡翠重新拢了拢头发，又扑了些粉和胭脂，最近她的气色一直不太好，所以才做了这番修饰，没敢耽误太大的功夫，就带着槐花往踏雪斋去了，只不过一面走，一面还没忘了嘱咐槐花，到了陆颜玉的跟前不许乱说话。 踏雪斋的丫鬟们看见翡翠，态度都很好，都是恭敬的福身请安，翡翠许久没受这样的待遇，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槐花也是笑嘻嘻的。 被小默领着去了琴房，陆颜玉正在打理从桃花林里带回来的几株桃花，每一株都插在白色的瓷瓶里，本来并不忍心将桃花折枝带回，可是禁不住它的美丽只在最后临走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谁知一回到院子，桃花林的人就将几株造型好看的桃花枝子给送了来，一问才知，这竟然是李凌风的吩咐，这人也太善于观察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自己所想，陆颜玉在心里已经甜成蜜了。 正往桃花上洒水，陆颜玉一看见翡翠来了，也没耽搁，赶紧就放下了手中盛了清水的小碗，忙着招呼起了客人。 翡翠懂规矩，进门就要行礼，不过被心情颇好的陆颜玉给拦住了，拉着她就到了桃花枝子的前面，指着那些花说道，”这些桃花这么美，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一株走，就摆在窗前，仔细照料着，说不定还能开上一阵子呢。“ 翡翠听了受宠若惊，也拍手说好，两个人就这么携手站着品了一会儿这些花枝子，然后才坐到了桌前聊起了别的，起初，陆颜玉并没急着开门见山提醒她，而是先问了她的近况，谁知一提到这个，翡翠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强忍着翘了翘嘴角后，忍不住就流露了真情，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个姨娘，怕是也做不久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交谈 本来翡翠在来踏雪斋之前还嘱咐过槐花不要乱说话的，可是一见到陆颜玉，她自己倒是头一个没憋住，还没怎么着，眼泪就簌簌的流了下来，满脸委屈无处诉的样子，这一下倒是把陆颜玉给惊着了，她将伺候在侧的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紧接着询问起缘由。 “瞧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如跟我说说，如果有我能帮的上忙的，你就尽管开口就是了。”陆颜玉说着还递上了一条帕子供她拭泪，翡翠倒也没客气什么，顺手就接了过去。 翡翠哭泣的声音很小，除了轻微的抽噎，几乎没有大动静，不过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倒是增添了几分俏丽，看起来颇让人动容，即便陆颜玉是个女人，也想伸手去怜爱一把，可惜深宅大院中，嫡女和姨娘哪里能有过份的举动，所以，陆颜玉也只是坐在边上看着，先让她哭出来吧，哭完了再说正事。 翡翠哭泣的时候柔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无助又无力，她看起来比刚嫁进府的时候要瘦了一圈，颧骨高耸，以前是标准的鹅蛋脸，现在却瘦成了个瓜子型的，下巴尖尖的，腰也是盈手可握，陆颜玉瞅着她细细打量一番，果真是受了罪的，看来浮霜院的日子并不好过。 哭了有一刻钟，差不多发泄完了，翡翠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之后，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是想笑的，大概实在笑不出来。硬是将笑挤得比哭还难看，于是又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去。 “哭完了，心里会不会舒服一些？”陆颜玉轻声问道。 翡翠的嗓子有些哑了，刚发了第一个音便觉得不舒服，于是只得点头做回应。 陆颜玉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又放在她的身前，翡翠面带感激之情，端起来喝了下去之后。才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妾身刚才失仪了，三小姐别怪罪。” 陆颜笑着玉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失仪不失仪的，你也是最近一段时间过得不快，见了我才想着用哭发泄一下。发泄完了舒服了就好了，撇开咱们还有一点儿私交不说，你是我爹爹的姨娘，也是我们二房的一分子，我现在作为最高女眷，也得关心你不是。” 翡翠听罢又是千恩万谢，就差站起身来福身鞠躬外加作揖了。毕竟除了陆连城，陆颜玉是她在威武侯府里最亲近的人，而且陆颜玉还从不嫌弃她的出身，每每见面也都是关心的话问得多，她自然感恩戴德，对陆颜玉越发的尊敬了。 “多亏三小姐如此待见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要去哪儿解这块儿心结了。” “怎么，你最近过得很不好吗，难道陈氏欺负你了？”陆颜玉将话引到陈姨娘那里。先探听一下陈姨娘有没有什么动作，然后再说提醒翡翠的事。 “没有没有，陈姐姐对我还好，时不时的还会让人来给我送些稀罕的吃食，她现在在养胎，好吃的好用的可是多着呢，吃穿用度都不是我能比的。”翡翠平日里并不是个擅长钻营嫉妒的人，可是刚才那一句中的酸味却是实实在在的。想必浮霜院里一边热闹一边冷清的对比，给了翡翠不小的打击。 “怎么，你的肚子没什么动静吗？”陆颜玉朝翡翠平坦的小腹处瞥了一眼之后问道，翡翠进门的时间不短了。陆连城前期对她非常的宠爱，虽然现在不比那些时日，可是毕竟陈氏怀孕不能伺候夜里，那翡翠应该更是占尽了这方面的好处，怎么却没能跟上陈氏的脚步也怀上一胎，这倒让人着实觉得奇怪。 翡翠一听陆颜玉问自己的肚子，失落感不言而喻，她很恨地拍了一下后无奈的摇头，“是我不争气，这么久了都没能给相公带来好消息，难怪外面会有人说闲话，说我是绝户门里出来的，就没有生孩子的命，或许天意如此吧。” 陆颜玉听完有些愤怒，皱着眉头问道，”这话谁说的，也太难听了。” 翡翠这个当事者倒比陆颜玉坦然许多，微微一笑后说道，“嗨，这有什么，本来就是我不争气，难道还想堵住别人的嘴吗，想说就说吧，我已经不在乎了。” “难道爹爹也疏远你了？如若不然，想必也没人敢这样对待你吧。”陆颜玉又问。 “没，没有，二爷对我还是挺好的，二爷他性格温润，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苛待过我，只不过现在陈姐姐怀了身子，他多少的还是会多关心她一些，我这边也来得比以前少了一些而已。”翡翠说起陆连城，脸上才出现了一刻短暂的欣慰。 “既然爹爹对你并没什么改变，那为什么还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子如此说你，难道她们就不怕被爹爹知道了治她们个不敬之罪吗？” 翡翠又叹了一口气，“三小姐，我虽然嫁进来的时日不长，不过深宅大院里见风使舵，墙头草的事也算见怪不怪了，您问的这事太好解释了，以前我是何等风光，每个人都盯着我的肚子，她们都说只要我这边一有信，即便生下的是个小姐，以二爷的宠爱也有可能扶正，可是现下里我这边什么都没有，人家倒是接二连三的有好消息，所以但凭这一点，二爷找填房也不会是我，反倒是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陈姐姐有了更多的胜算，脚踩落魄之人，这是自古的道理，她们对我这样，也就没什么不对的了，您说是不是？” 被翡翠这么一说，陆颜玉也觉得事确实是这么个事，可是有些人做的也确实过份了，墙头草的痕迹未免太重，难道就不怕将来有一日风向标会突然逆转，到时候即便是再拿脸去贴人家的脚都是不可能的了。 “好吧，既然你自己都能想得开，我也就不多劝你什么了，不过路途走得虽难，我还是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也别任谁的话都相信，古语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正是此道理了。” 陆颜玉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再多点拨些什么，本来从翡翠的话中已经听到了些许的酸味儿，如果再多说点儿什么，她耐不住性子做了不该做的事，岂不是成了自己往圈套里钻了，哪还用人家再使什么招数，所以这会子只盼着翡翠是个聪明人，能听懂她的话就好了！ 陆颜玉因着许久没去浮霜院里看陈姨娘，所以对她的近况一无所知，今儿在桃花林里还跟李凌风两个人怀疑陈姨娘的肚子有鬼，于是她便想通过跟翡翠的聊天，多了解一些其中的情况，陆颜玉嘴上说时间还早让翡翠多留一会儿，于是又跟有意无意的聊起了浮霜院那边的琐事。 “陈氏最近可还好，我虽不懂女人怀孕的事，不过听人说月份渐渐大了之后，吃饭走路什么的都会不方便，有的人还会孕吐得很严重，听秋姑姑说我娘亲怀我的时候就受了不小的罪。” 翡翠听了这话也点头，”是，以前我没进府的时候，看见邻居家的妇人有孕也是如三小姐说的那样，不过想来陈姐姐是个有福之人，她这一胎倒并无太大的不适，怀得应该是个贴心的孩子，在肚子里就知道疼娘了。“ 翡翠说完这话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陆颜玉才刚说自己娘亲怀她的时候百般不适，自己就说不闹的孩子才贴心，这不明摆着在打陆颜玉的嘴嘛，翡翠自知失言，于是尴尬的吐了一下舌头，想要道歉。 “三小姐，您知道的，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无妨，其实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呀，确实是个坏孩子。”陆颜玉挠了挠头，用自嘲将这事随便就划拉了过去，她不是原主，对这些话并不觉得敏感，只要翡翠别觉得过意不去就行。 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翡翠在接下来的聊天中明显变得拘谨了许多，有的时候陆颜玉一个问题问了很长，可是翡翠只用‘对、是、不是’之类的字词回答，面对自己不太知道的事也不敢妄加揣测，直接就说不知道不了解，陆颜玉对这样的交谈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作罢。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陆颜玉本想留下翡翠一块而吃的，可无奈翡翠婉拒了自己的邀请，陆颜玉又怕她是因为刚才的事还放在心上，就想着再开解开解她，没成想人家还真的有事要回去做。 “三小姐，陈姐姐交给我一匹布料，让我给未出世的小孩儿做几样肚兜，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下来，这不才刚开了一个头，我还得回去赶着做完呢，若是不合适还得改，别看肚兜好像很简单，可是做大做小了都不好，尤其是给孩子，还是得舒服才行…” 翡翠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没完，不过却让一旁听着的陆颜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陈姨娘要找翡翠帮她裁衣，难道之中有鬼，于是陆颜玉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不许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同盟 陆颜玉平日里还真不是个说话声音很大的人，向来细声细语，谁让原主的身份是个大家闺秀，照着剧本来，也得温柔一些不是，可是这一回她听说翡翠要给陈姨娘的孩子裁衣服，立刻改了性，态度既霸道又坚定，一句话我不让你去！ 翡翠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三小姐，愣是给吓出了一个激灵来，不过倒还不至于连话都不敢说了，只见她略微停顿后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声，“这…这是为什么？” 陆颜玉站在原地没有答翡翠的问，而是陷入了高速的思考之中，现下里到底是应该编个理由哄的翡翠听话，还是索性就实话实说，干脆把事情的真相先透露给她，虽然不知道陈姨娘让翡翠裁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总之没好事就对了，放着裁缝所里那么多嬷嬷婆子不用，偏偏用翡翠，难道就不怕翡翠一个没想开动些手脚，在这种‘剑拔弩张’的环境之下，陈姨娘难道就不担心自己跟孩子的安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避之不及，所以越是这样越证明其中没有蹊跷才怪，想来想去，陆颜玉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翡翠拉到自己队伍这边，毕竟陈姨娘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她，这个才是挡着她通往正牌二夫人宝座的最大的障碍物，而自己只算其二。 想到这儿，陆颜玉避开刚才翡翠的话不提，反倒是自顾自的问起来了别的，“我之前不是交代你不管怎样都不要跟陈氏那边有任何多余的瓜葛嘛，不要接她的东西。也不要给她送东西，可是你怎么还操心起人家的孩子的事了？” 陆颜玉的语气虽谈不上质问，不过听起来总是**的，没有任何感**彩，把翡翠搞得有些害怕了，她扯了扯嘴角，想说还不敢说，最后只能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陆颜玉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儿小题大做了。既然事情还没发生，那也就没必要这么着急忙慌，于是陆颜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镇定下来后，上前轻轻拉住翡翠的手，两个人又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刚才我有点儿激动，你别介意。” 陆颜玉的道歉来得更突兀。不过翡翠好歹是反应过了来，她赶忙摆手，又急着说道，“不不不，三小姐这是什么话，是妾身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这都赖妾身太笨太迟钝了。” 没得那么多废话。陆颜玉又将刚才的问题稍加修饰了一下问了第二遍，这回翡翠面色稍好，也没像刚才似的沉默，而是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还不是前一阵院子里出了档子恼人的事嘛，槐…槐花那丫头被打了，是四小姐亲自下的令，用篦子掌嘴，这样惩罚丫鬟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那丫头被打得牙齿都松动了好几颗，满嘴里都是血。罪受的不轻，把我吓得也不轻，后来陈姐姐取了一块布料让许嬷嬷送到我那儿，说是给我赔罪压惊用的，我当时确实是记得三小姐的嘱咐的，所以没留给她退了回去，当然客气话也说了不少，不过陈姐姐却说如果我不收下那就是还记恨着她。记恨着四小姐，这么几次三番下来，如果我还不肯收，就真的有点儿说不过去了。最后一次在她屋里，她将布料拿给我的时候，还夹带了另一块，说她还有别的事要求我，知道我的手艺好，让我给她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几件肚兜和小衣服，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允许我拒绝，伸手不打笑脸人，好歹面子也得说得过去不是，所以我接了料子后就拿回了自己屋里，后来好几天没动手，直到陈姐姐让人来问我才开始做的，这不昨天下午刚裁了个样子出来。” 翡翠又是絮絮叨叨的一大堆，陆颜玉这才知道原来浮霜院里有一个红脸和一个白脸，陈氏是盾，陆颜玟是矛，一前一后的还真把这戏演的不错，听起来天衣无缝，你来我往，不过背地里的勾当就太龌龊了。 撇开别的，陆颜玉清了清嗓子，然后郑重其事的问翡翠，“翡翠，你相不相信我？” 翡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三小姐是我来威武侯府后对我最好的人之一，我自然是相信的。”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好办了。”陆颜玉又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也许你会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或者不可思议，不过你要相信我，我说的做的绝不会害你，我偏向的是正义，你懂吗？” 翡翠又一次点头，“嗯…就是帮理不帮亲的意思，我懂，不过三小姐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陆颜玉沉了一口气，将尽今早她跟李凌风在桃花林里推测的事捡着重要的都告诉了翡翠，包括陈姨娘假孕，红莲代孕，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以及陈姨娘对自己下的狠手，这些事概括好概括，可是真的细讲起来也是跌宕起伏，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于是陆颜玉费了好大一阵的口舌才算说了个明白，再看翡翠微张玉口，已经讶异的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我说这些，你能听明白吗，你能相信吗？”叙述完所有，陆颜玉又追问了一句。 翡翠早就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哪还能回答陆颜玉的提问，失神的没了方向，差点儿就要歪倒，幸亏陆颜玉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拽住。 ”你没事吧？“ 翡翠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道，“在…在她眼里我…我终究还是多余的，怎么就…就这么恨我，非得置我于死地才行呢。” 陆颜玉搭在翡翠肩膀上的手略微使了一些力道，然后放声安慰她，“你别这样，大宅门里可不就是你斗我我斗你嘛，既然身处这里，那就是想躲都躲不开的了，所以之前我才劝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你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吧？” “明白是明白，只不过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我本以为带着对二爷的倾慕嫁给二爷，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其实我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夫人还是姨娘，只要是能在二爷身边就足够了，怎么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她不肯是她想不开，铤而走险行下这一步，最后也只能害了她自己，你也别多想什么，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一块儿抵挡她设的陷阱，这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翡翠听了陆颜玉的话重振了精神，使劲儿点了点头，“好，就听三小姐的，三小姐是好人，不会害我这我知道，所以，三小姐您让妾身怎么做，妾身就怎么做，您就尽管吩咐吧。” 有了翡翠给的信任，陆颜玉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只要她肯配合，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她想让你帮忙裁制小孩儿的新衣，那就是摆明了会在你做的衣服和肚兜上做文章，那咱们的对策就是不遂她的愿，不给她这个机会，看她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翡翠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话是这么个话，可是我都已经答应下了，怎么再拒绝？” 陆颜玉得意的一笑解释道，“你说的对，不过我这儿也有个法子，你…你住到我的踏雪斋来怎么样？” “住到您这儿来，这…这即便是我想也白搭吧，莫名其妙突然就搬走总得需要一个理由吧，没有任何理由，即便是二爷也不可能答应。” “放心，我当然自有妙计。”陆颜玉两只胳膊盘在胸前，做出虚弱的表情，坏笑着说，“她们都把我害成这样了，我还不得需要一个人在身边照顾我呀，没了娘亲，自然是得用姨娘了，陈氏大着肚子不方便，你便成了不二人选，你说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我自信爹爹一定会答应，只不过这几个月怕是要委屈你了，不能跟爹爹花前月下，你能受得了吗？” 本来是说很严肃的事，可是陆颜玉不经意的一调侃，又把翡翠给搞得害了羞，“三小姐别这样说，我有什么受不了的，一切但凭您安排就是了。” 陆颜玉憋着笑有吩咐道，“那块料子既然你已经裁制了个样子出来，你将它拿来，我让人悄悄交给裁缝所的人，让她们去缝制，如果陈氏不知好歹还敢来要，咱们还能有佐证，出了任何问题并不是咱们经手的。” 翡翠点头，“好，就听三小姐的，今儿太晚了，妾身回去收拾好东西，明儿一早就搬来，那二爷那边…” “你别管了，爹爹那里我会去说，我身子不爽利的事阖府上下都知道，这一点儿也不需做伪证，你放心回去收拾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陆颜玉说得自信，翡翠听得也多了几分精神头，福了身行了礼千恩万谢之后便带着槐花回了浮霜院，有这么个靠山在侧，她也鼓起勇气想去争一争了，这回孰胜孰败，还真说不定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父女 陆颜玉特意派了小默去门房等着，只要看见陆连城回来，就立刻把他给喊到踏雪斋里，而她自己呢，倒是清闲得很，匆匆吃过晚膳，然后躺在床上装身体不舒服，只等便宜老爹露面就行了。 差不多刚掌灯，就听屋外传来了脚步，陆颜玉侧耳一听，猜到是陆连城来了，于是赶紧往被窝里缩了缩，又把梳好的发髻揪下几缕头发，随意地搭在脸庞，再就是静候啦。 果不其然，停了也就半分钟不到，门外就传来了‘啪啪’的叩门声，秋姑姑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后还没忘了回头张望一下自家主子，看她一切准备就绪，这才缓缓的拉开了门栓。 门被打开，露出的是一张焦急的脸庞，陆连城是个慈父，对陆颜玉的感情那确实是没说的，刚一下马就听小默说三小姐身子不舒服，他一秒钟都没敢耽误，甚至还穿着朝服就匆匆赶来了，为此额头上还多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小姐呢，她怎么了？”陆连城的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急不可耐的像秋姑姑询问起自己闺女的情况，显得很是着急。 秋姑姑让开一条路，让陆连城能走进来，刚退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回禀，就见他已经奔到了床前去，于是就索性闭了嘴没再吱声。 走到床前的陆连城看见陆颜玉‘憔悴’的模样，心疼之情溢于言表，都顾不得坐下，就皱了眉头问道，“玉儿。你怎么闹成这样了，前几日见你都还好，怎么突然又头昏了，听你院子里的丫鬟说，这次病得不轻？” 陆颜玉对于欺骗陆连城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不过她在心中念叨，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反复念了几遍。愧疚感减少了几分，然后才装出身子虚弱的样子，想要坐起身来。 陆连城眼疾手快，伸手就将她的动作拦了下来，“别起别起，都成这幅样子了，你躺着就是了。我是你爹，又不是外人，难道还在乎这些虚礼吗？” 陆颜玉顺从的躺了回去，软绵绵的回答道，“爹爹你别听丫鬟瞎说，我就是晚膳过后突然觉得有点儿头晕晕的，这才躺了一会儿。想来睡一觉就能好，只是没想到有多嘴的丫鬟竟然跑去跟你嚼舌根，害了爹爹担心，都是女儿的不是。” “什么叫嚼舌根，你身子不爽利，她们来跟我说一声难道还不应该吗？”陆连城面上神色有些抱歉，抿了抿嘴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一段时间也怪我，光忙外面的事了。也顾不上关心你，是爹爹没尽到责任，玉儿，你别怪罪爹爹。”陆连城说起软话来，差点儿把陆颜玉感动的出了眼泪，这个爹爹是真心对自己好，她心有所感，于是更加坚定了要为他除妖的决心。 “爹爹。玉儿的身子玉儿自己知道，真的没什么事，您别担心了，快回浮霜院歇着去吧。在官衙里忙活了一天公务，现下肯定累了，回去吃口热饭，好好休息才是真的。”陆颜玉瞬间化身贴心小棉袄，体贴的劝慰陆连城。 陆连城不肯听她的话，这也是陆颜玉提前算好的，这个爹爹好不容易来了，三言两语肯定打发不走，只见他摆摆手摇摇头，然后顺理成章的坐到了一旁去，又说道，“什么话，爹爹来看你，什么情况都没看清呢，你就让我走，这算什么道理，不行，你的话我不信，我得听伺候你的人都是怎么说的。秋儿，你来，我有话问你。” 陆连城唤秋姑姑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说‘秋儿’，这是十几年前就喊顺嘴的，尽管秋姑姑的年岁已经不小，可是陆连城还是没能改过来，放佛时间还是停止在十四年前似的。 秋姑姑应声走上前楼，恭敬的颔首弓腰，对待陆连城，她不敢有任何的差池。 “二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我就想问问，二小姐最近的身子是怎么了，有没有看大夫？” “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是因为春季的缘故，身乏体倦是常事，而且小姐身子板也不算多强健，一遇天气变幻也容易害病，这不这两日一早一晚气温还是有些凉的，怕是小姐晨起喝了风，所以才会这样。”秋姑姑的话说得没有任何瑕疵，态度也是毕恭毕敬，听得陆连城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得问问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了，小姐身子弱，那你们就长点心，冷了就加衣，热了就减衣，难道这样简单的事都不会做吗，还亏了你年纪大，以前还伺候过二夫人，怎么到了三小姐这里，就这般的马虎了？” 陆连城说话语速不紧不慢，语气也并不是多么的严肃，不是在呵斥，可是话里的分量却十足十，把秋姑姑给问得没了话，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陆颜玉见状赶紧替秋姑姑求情，万一爹爹因为这事惩罚秋姑姑可就不好了。 “爹爹别生气，这事不干姑姑的事，她伺候我还是很上心的，这点我知道，爹爹莫要罚她。” 说着焦急的又要起身，陆连城二话没说依照刚才把她按了下去，“好了好了，你别急，我什么时候说要罚秋儿了，看你这样护她我也知道，平日里她对你定是不错的，对吧？” 陆颜玉点头。 “秋儿是你这踏雪斋里一众丫鬟中年纪最大的，当然也最懂事最知道伺候人的，可是剩下的人我就不了解了，她们的年纪怕是还没有你大，所以有时照顾不周，也是可以想到的，只有秋儿一个人自然是力不从心，唉…”陆连城长长叹了一口气，“要是你娘还在，那就好了。” 说起梁氏，陆连城眼角眉梢的伤心也是显而易见的，对于这个亡妻，多情的他总是不能忘怀，心心念念，怕是只要有空就能想起，现下里看见女儿受罪，更加是回忆起了夫人的好，一时间望着陆颜玉出了神。 陆颜玉怕陆连城想多了伤身，赶紧用别的事将他拉回来，“爹爹，娘已经走了十几年了，您就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却要好好的继续活着，您说是吧？” 陆连城沉闷地点了点头，“是，我知道，好啦好啦，不说你娘了，一提她气氛就不好，不说她了，还是说你，你看…我再往你这踏雪斋里拨一个老嬷嬷如何，年纪大的人，知道的也多，正好伺候你，而且再过个一年半载，等你出嫁了，也要带一个年纪大的人跟在你的身边，到了夫家，有她伴在你的左右，我也能放心了。” 陆颜玉一听这个，先是装出害羞不好意思，红着小脸摇了摇头，”爹爹说什么呢，玉儿还小，不要嫁人。“ “没什么可害臊的，爹说的也是为你着想，等你去了夫家，不比在这儿，一切都马虎不得，出了任何差池，人家都会说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教好你。” 陆颜玉只好继续婉拒，“爹爹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一个人住在踏雪斋里，按说已经是祖父祖母的恩赐了，想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就能独立居住，独占一个院子，这是府里其他姊妹不能享的荣耀，我已然知足，怎么还能左一个右一个的让那么多的下人来伺候我呢，前不久我刚收了一个小默，现下里算起来已经有五个人在身边了，如果爹爹再拨一个人来，怕是大伯母和三婶娘那里都要有意见了，所以，还请爹爹收回这个想法。” 陆颜玉有理有据的分析了一堆出来，陆连城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还不忍心自己的女儿没个可靠的人照顾，便又提议，“要不这样，这一段时间你搬来浮霜院与我们同住，等过些时日你觉得身子好了，再搬回踏雪斋，这样你说好不好？” 陆颜玉听到这个提议，差点儿没吐血，自己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上赶子再往陈姨娘和陆颜玟的身边贴，到时候说不定要把孩子的事赖在她的身上呢，想到这里，陆颜玉迅速的又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女儿…就不去住了，浮霜院里陈姨娘还挺着个大肚子，我别把身上的病气过给她，女儿就待在踏雪斋里挺好，人少也好养身子不是。” 陆连城听了心中自然了然，也没再劝，只是小小的叹了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中，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这样，我也不放心啊。” 陆颜玉知道时机已到，便装着沉思了一会儿，而后说道，“既然爹爹这么不放不下女儿，女儿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爹爹同不同意。” “你说。” “女儿想，要不然让翡翠来陪我住一段时间，这样可好，她虽年纪也不大，可是心思却细腻许多，而且我们年纪相差不大，平日里也可以做个伴陪我说说话什么的，等我的身子好一些了，再让她回去，只是不知道爹爹肯不肯割爱。” 本以为陆连城会犹豫一下，谁知道他竟然连嗝都没打，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你这个主意好，就按你说的，让她来陪你小住。”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侯门璞玉第二百六十三章父女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第二百六十四章 乱阵脚 有了陆连城的应允，翡翠搬到踏雪斋的事便畅通无阻了，第二日一早，还是许嬷嬷看见翡翠那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觉了异样，于是装模作样的上前去问了几句。 “槐花啊，你们这是在搬什么呢，是在拾掇屋子吗？” 许嬷嬷是一脸笑意，翡翠却是一脸得意，眼珠子翻了一翻答道，“我们姨娘要搬出去一段时间了。” 许嬷嬷一愣，没明白槐花说的搬出去是什么意思，只好继续追问，“搬出去？搬哪儿去，在浮霜苑里住得好好的呀。” “好，浮霜苑是好，不过…我们姨娘啊要把这好留给陈姨娘一个人享用了，我们要搬到踏雪斋去了。” 许嬷嬷一听‘踏雪斋’三个字立刻是一惊，不过又赶紧隐藏了讶异的面色，笑了笑之后，没敢再耽误，一溜烟就回了陈姨娘的房里。 陈姨娘正在屋中梳妆，有丫鬟站在她的身后拿着篦子给她梳头，她微微半眯着眼睛，两只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腹部，看表情应该是很享受，只不过这个舒适的早晨注定是无法平静了。 “姨娘，姨娘，对面闹动静了。” 许嬷嬷火急火燎的从外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 “嚷什么，对面怎么了，着火了不成？” “哎哟，我的姨娘，您还有功夫在这儿梳头呐，对…对面那个小…”许嬷嬷本想说的是小蹄子，可是碍于屋里还有别的丫鬟不能随便说话，于是她刹了车收起话头，冲着手里还在忙活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也挺机灵，得了示意就退下了，等屋中只剩下了主仆二人后。许嬷嬷才说出了刚才自己从槐花处听来的话。 “对面那个小蹄子说是要搬走了。” 陈姨娘乍一听这个消息，反应跟许嬷嬷有些相像，也是糊里糊涂的。“搬…搬走？她要搬哪儿去，她府外还有家吗？” 许嬷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听槐花说是要搬到三小姐那里去。” “踏雪斋？”陈姨娘尖声反问。 “对，就是三小姐的踏雪斋。” 陈姨娘在许嬷嬷的搀扶下从板凳上起身，步履有些艰难的走到窗户旁边，虽说是假孕，可这肚子却跟真有孩子的肚子没什么区别，在药物的驱使下。也是鼓鼓的。 陈姨娘透过窗缝，目不转睛的盯着院子里来回张罗搬运的丫鬟，然后问道，“你问为什么她们突然要搬走了吗。之前也没点儿动静，说搬就搬，总得有原因吧。” 许嬷嬷难为的摇了摇头，“这…老奴就没问了，不过老奴想。这事问槐花怕是也问不出什么，还是让老奴去找旁的丫鬟悄悄打听打听就是了。” 可是许嬷嬷提议的，陈姨娘并没有立刻应允，而是掐着腰来回走了两圈，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思考完毕，她突然一甩手，径直就往门口走，许嬷嬷见状赶紧问道，“姨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当然是要亲自去会会她，等你的消息打听来，估摸黄花菜都要凉了。” 陈姨娘在门里的时候面目是严肃可憎，可当卧房的门一开，她一只脚踏出去的刹那，像变戏法似的唰一下子换上了笑容可掬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和善，冲着站在院中指挥下人拾掇东西的翡翠就奔了过去。 “妹妹。” 陈姨娘一喊，翡翠就知道是谁来了，以前听到这一唤，她会立刻毕恭毕敬的回过身跟陈氏打招呼，可是今儿却破天荒的没有，翡翠装作没听到，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活，陈姨娘站在她的后面面色有稍许尴尬，可是又不好发作，只得伸出手去在翡翠的肩膀处轻轻地拍了一下，“妹妹。” 翡翠被这一拍才慢悠悠地回过了身，满是漫不经心，“哟，是姐姐呀。” “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我在屋里就听到丫鬟们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动静了，你这里需不需要帮手，我让许嬷嬷去帮你可好？” 翡翠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第摆了摆手，“不必了姐姐，我这儿啊一会儿就收拾完了，用不着姐姐的人再来操心，不过…”翡翠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陈姨娘隆起的腹部后说道，“刚才惊扰了姐姐的胎，是翡翠不好，但是我就要搬到三小姐那里住了，在姐姐生产之前，怕是不会回来了，正好，我这一走啊，咱这浮霜院里也清静了许多，姐姐就可以更好的养胎了，到时候给二爷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出来，哎哟，妹妹都替姐姐高兴呢。” 翡翠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笑，只不过这笑让陈姨娘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舒服极了，不过还得装出高兴的样子去附和，“姐姐多谢妹妹吉言，只不过，妹妹为什么突然就要搬到踏雪斋去呀，姐姐这才刚有了身孕，你就要搬走，只怕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猜忌，以为是我容不下你呢。” 翡翠听得出陈氏有阻拦的意思，心中更加畅快，她暗想陆颜玉的推测还真准，陈氏这个贼婆娘这一段时间来对自己好定是有所图谋的，所以今儿不管她说什么，怕是都无法拦不住自己了，只不过剩下的这个烂摊子，还得陈氏自己想办法摆平才行了。 “姐姐可莫要有这样的负担，妹妹不是被姐姐逼迫才离开的，妹妹这一趟，原本是二爷的主意，我去踏雪斋可不是去享福去了，是去照顾三小姐的。” 陈姨娘心里有数，陆颜玉吃了那伤身的药，身子肯定会有所不便，本来只是想用这个做日后打击她的一个铺垫，可谁成想弄巧成拙，竟把劲敌给送走了，她心中懊恼，可也来不及了。 “哦，是这样啊，原来妹妹是去照顾三小姐的，可是也不用去那么久吧，而且浮霜院和踏雪斋离得也不远，即便是你不过去住，只白日里去照看着也是可以的，干嘛还兴师动众，搬这搬那，难道妹妹就不觉得麻烦吗？” 陈姨娘说着就伸过手去拉住了翡翠的手，本来也就是想装得热乎一些，可是翡翠却一秒都没有停留的将手不着痕迹的抽了回来，面容还是带着笑，可实地里摆明了在避讳，再精明不过陈姨娘，她怎么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于是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微笑着转了几圈后便悻悻地回了自己房里。 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渐渐地消失了，就知道翡翠应该是带着丫鬟已经搬走了，陈姨娘兀自待在屋里，坐立难安，看今日的情形，翡翠定是知道了什么，虽说是陆连城做主拨她去照顾陆颜玉，可是也背不住背地里这蹄子说了什么话怂恿，虽然自个儿心里对于她的走是一万个开心高兴，可是她还是这出戏的主角，没了她，这戏还怎么演下去，自己辛辛苦苦五个月吃药憋出这么大的肚子不就给浪费了，枉费自己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多苦，想起来实在心有不甘，陈姨娘越想今儿的事越憋闷，于是冲着外间吼了一声，“许嬷嬷可在？” 许嬷嬷坐在外间正在干陈姨娘吩咐的活，这一听主子在叫，便立刻将手中的东西用布裹了几圈后，塞到了炕桌边上的一堆褥子里，塞严实了之后才应道，“哎，老奴在呢。” 陈姨娘大概是心情真的不太好，又没有地方发泄，便冲着快步进来的许嬷嬷撒起了气，“我喊你一声，怎么这么久你才回话，难道耳朵聋了吗，还是年纪大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许嬷嬷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顿骂弄得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卡在门槛处，低着头不说话，陈姨娘见状又发飙，“快进来啊，杵在那儿干什么。” 得了令，许嬷嬷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立在陈姨娘的身侧，“姨娘，刚刚我在做您吩咐的活，一时晚了进来，您别动气。” 陈姨娘知道许嬷嬷说的活是什么，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那个，现在做那个还有用吗，那贱人已经走了，以后无论有什么，咱们都不能再把事赖在她的身上了，你知不知道？” 许嬷嬷不住的点头哈腰，嘴里不停的说，“是是是，是老奴疏忽，姨娘千万别生气。” “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你就知道说这句，还有没有别的有用的话，你快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我这肚子是假的，再过几个月，可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陈姨娘着急是应该的，她的计划本是找机会将祸事推到翡翠的身上，可眼看着时机已经成熟，到嘴的鸭子却飞了，任谁也会乱了阵脚，这个时候许嬷嬷看着自家主子这样，自己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她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后说道，“姨娘先别急，这样，咱们先打听打听翡翠这一趟去踏雪斋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去照顾三小姐的，打听到了这个，再说下一步该干什么，您看如何？” “对，得打听清楚这个。”陈姨娘点头，又如获至宝似的想到了杏儿，“这回就全靠你的宝贝外孙女了。”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侯门璞玉第二百六十四章乱阵脚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第二百六十五章 焦急 陈姨娘和许嬷嬷大概也不会想到，陆颜玉为了防止杏儿再悄悄地往外面传递消息，一早就将她‘打发’到庄子里去了，理由也好找，无非是让她亲自去威武侯府在乡下的庄子里挑些最新鲜的瓜果来，陆颜玉因为‘生病’，最近嘴可是叼得很呢。{ＢIＸIagE} 许嬷嬷得知杏儿不早不晚偏偏今日里去了庄子，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坐等，本以为第二日等她回来就可，但谁知刚过了晌午，就有坏消息传来了。 本来跟杏儿一同去庄子的还有两个小厮，一个负责赶马车，一个负责护送，三人同去，却只有一个负责赶马车的跌跌撞撞的回来了，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就知道一准没遇上什么好事，细问下来，原来他们三人一出城，就被一伙流民给拦住了车架，为首的人说杏儿长得还算清秀，便掳了她去做娘子，那个负责护送的小厮也没干等着，想去夺人，可无奈人单力薄，没撕扯两下就败下阵来，因为事发地离庄子已经不远了，所以两个人便兵分两路，一个去庄子求援，一个回府里报信。 陆颜玉听完车夫小厮的讲述，面上虽惊，不过心里却是喜上眉梢，这一出自然是她一手安排的，什么流民，不过是李凌风手下的一干侍卫亲兵，别说是一个小厮，就算是来上十个八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什么掳去做娘子，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将杏儿监禁去来罢了，这丫头在踏雪斋里待着实在碍事，又不能给送回浮霜院去，长久以来不让她出门也不是办法，所以索性就给弄出去，这下看你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陆颜玉一个女孩家家。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于是只能装着害怕，没有主意。在厅里来回走了几圈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却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没一会儿的功夫，许嬷嬷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哭丧着脸，也奔到了踏雪斋。 一进门许嬷嬷就扑到在了陆颜玉的脚下，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哭得已经泣不成声。“三…三小姐，老奴求求您，一定要派人去救救杏儿啊，她…她是老奴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BｉxIaGe]若是老奴连她都照看不好，以后下了地下，就真的没脸去见她那苦命的爹和娘了，求…求求三小姐行行好，一定要找到杏儿啊…” 许嬷嬷先前一直以尖酸刻薄的嘴脸示人。陆颜玉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真情流露，虽然心里也觉得痛快，不过这婆子对她外孙女的爱也算是不薄，陆颜玉也没再无动于衷，只是示意身边的冬梅和绿竹将她搀扶起来。而后说道，“嬷嬷，这事我乍一听也害怕得不得了，虽然杏儿这丫头算不上多机灵，可好歹伺候了我也有半年多，我们的主仆情分多少还有些，所以即便是你今儿不来求我，我也会找人去寻她的，只…只不过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姐，手里没有支配府中家丁的权力，这事啊说到底还得爹爹出面才行，你看要不等到爹爹从衙门回来，我亲自去跟他说明，然后由爹爹下令派人去寻，这样可好啊？” 许嬷嬷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三小姐，您的主意虽好，可是等二老爷回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现下里每晚一刻钟，杏儿那丫头就多了一刻的危险呀。” 陆颜玉点头表示同意许嬷嬷的话，皱着眉没了办法，于是只能反问，“嬷嬷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许嬷嬷颤颤巍巍的说道，“依…依老奴看，不如..不如请三小姐去请老夫人，请她老人家下令去寻人好不好？” 陆颜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个丫鬟，还是一个末等的丫鬟，竟敢去惊动田氏，你也真想的出来，不过心里想的归心里，陆颜玉面上只露出了一个很为难的神色，“嬷嬷，不是我不肯去，而是今儿一早的时候祖母说她老人家身子不爽利，要休息，我不便贸贸然的前去惊扰，而且…而且你也知道丫鬟的事闹到祖母那里，定是要被祖母说成是小题大做的，到时候我也受了责骂，岂不是自找难堪。” 许嬷嬷听陆颜玉说的理由头头是道，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是她心里也明白，这也是因为平日里杏儿就跟踏雪斋里的人有二心，所以到了危难之处，主子才不愿意帮忙的，若真是个可心的人，哪怕换成是冬梅或者绿竹的，依陆颜玉的脾气也定是要拼命保护的，想到这里，许嬷嬷是一万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让杏儿来踏雪斋，如果现在她还跟在自己的身边，那不就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耗了这么久，许嬷嬷见陆颜玉没有很应急的措施，于是也只好道了谢之后着急的回了浮霜院，杏儿落的今日的下场，陈姨娘也有责任，而且她是自己的嫡亲主子，这么些年来看在自己尽心尽力的份上，这个忙她也一定会帮。 回到浮霜院里，许嬷嬷故技重施又是一顿哭，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她知道陈姨娘在府外也有是有势力的，就比如能每次跟她接头的山羊胡男子，她相信，他一定有办法。 “姨娘，老奴求求您了，这十几年来，老奴跟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看在这苦劳的份上一定救救杏儿，她才十二，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奴也活不成了啊。” 许嬷嬷费劲的哭了一场，可是再看陈姨娘，态度似乎还不如陆颜玉来的真切，她半靠在羽毛圆枕上，挑了挑眉，只安慰了许嬷嬷几句，“你也别着急，玉姐儿不是说了嘛，只要等二爷回来，立刻让二爷下令出去寻人去。” “可是等二爷回来一定天黑了，到那时还去哪里寻啊，出事的地方是郊外，不是山就是林，到时候打着灯笼也是找不到的啊。” 许嬷嬷一个劲儿的哭，却没有换来陈姨娘的怜悯，“那你让我怎么办，我现下除了大着肚子在屋里待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啊，总不能我出去帮你找吧。” “姨娘在府外不是有人嘛，老奴跟他接触了几次，看是个有背景的，要不…要不姨娘您行行好，让那位英雄帮个忙行不行？” 陈姨娘一听许嬷嬷提起那个人，立刻警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四下里看了看，看着没人，她才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你…你说什么呢，他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的，总不能为了一个人，把咱们整个计划都泄露出去吧，而且咱们现在也不知道踏雪斋里到底知道了多少，如果贸贸然的行动，到时候咱们所有人都得给杏儿陪葬！” 许嬷嬷一听陈姨娘竟然这样决绝，于是绝望的往后一坐坐在了地上，她终于明白欲哭无泪原来就是现在这种状态，她恨自己没有本事，竟然救不了自己的外孙女，而且自家的主子也是个绝情的人，不看僧面不看佛面，怎么也不肯帮忙呢。 陈姨娘看许嬷嬷的情绪低落，也有点儿于心不忍了，关键在于这个婆子是自己的心腹，知道自己所有的计划，如果因为这个给了她有异心的机会岂不是会坏事，于是陈姨娘费了些劲儿从床上爬起来，想要拉坐在地上的许嬷嬷起来。 “嬷嬷，你别急，你先起来，这事啊不是急就能办成的你说是不是，要不然这样，我这就写封信笺，找人给二爷送去，让二爷速速回府。” 许嬷嬷一听这样好，立刻高兴的点了点头，“好好，姨娘这个主意好，老…老奴这就去研磨，这就去研磨。” 陈姨娘当着许嬷嬷的面写了几行简短的字，塞进信封中，又交与小丫鬟手中，嘱咐她亲自送到衙门交给二老爷，一系列完毕，目送小丫鬟出了浮霜院，许嬷嬷的一颗心才算是有了着落，只等陆连城回来下令寻人就可以了。 可是事情巧不巧的就在这里，陆连城今日竟然没在衙门，送信的小丫鬟无功而返，说衙门里的大人说的，二老爷今日跟着兵部尚书去营地了，要很晚才能回来，许嬷嬷在这档口实在没憋住，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傍黑了，一打听，陆连城依旧没有回来，这回许嬷嬷不能自已，掀开被子下地，也不顾头晕目眩，连谢都没穿就要往外跑，她嘴里嘟囔着，要亲自去寻自个儿的外孙女。 可是出了门没走两步，就失足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也不过三节台阶，可是却崴了脚，这一下可算是雪上加霜，再也无法动弹了。 陈姨娘即便是这样都不愿意动用自己的势力去寻杏儿，踏雪斋里，陆颜玉派小默打听清楚一切后，不免又是一番得意，这么看来，挑拨离间第一场完满成功，接下来的戏她早已经筹划妥当，而且会更加精彩呢！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侯门璞玉第二百六十五章焦急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第二百六十六章 铺垫 许嬷嬷被几个丫鬟架着回了房间里躺着，不能吃不能喝的折腾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等着陆连城回来了，陈姨娘这回倒是紧张起来了，马不停蹄，拉着陆连城就说起杏儿被掳的事，毕竟许嬷嬷是她的心腹，如果因为杏儿的事让许嬷嬷心灰意冷，对于自己的大计终究是没什么好处的。 陆连城听到杏儿被掳走了，倒并不吃惊，表情淡然，“城郊还有流民吗，听说户部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整治这个，户部‘侍’郎在朝上还夸下海口，说定会彻底根除，将那些流民安置起来，可是现下看来，户部‘侍’郎根本就是在吹牛。” 陈姨娘见陆连城答非所问，也急得打转，“二爷，妾身说的不是流民，是您看，要不要派些人去寻寻杏儿，许嬷嬷那头已经快急疯了，杏儿被掳走，万一真出什么岔子，可是真能要了许嬷嬷的老命呀。” 陆连城还是不为所动，“今儿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明天一早我派几个小厮去寻好了，但是这流民居无定所，找起来一定不容易，不过还好流民并不是暴民，应该不会伤害杏儿的‘性’命，这点你可以让许嬷嬷放心。” 陆连城这么一说，陈姨娘想追着再求求情，可是却被陆连城告知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要去书房加班，陈姨娘无奈，只得放行。 陈姨娘想起还在房间里哭得伤心的许嬷嬷，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还是忍住没去看她，这个时候跟她见面，被她缠上，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还不如索‘性’就等到明天一早。小厮们去找了之后再说，到那时想必许嬷嬷心中再有什么不满，也来不及说了。 这一夜。踏雪斋里倒是其乐融融，有了翡翠做伴。陆颜‘玉’无聊的日子好碍多了，而且这人虽算不上是自己的心腹，可是却不会背叛自己，陆颜‘玉’自然也不觉得拘谨，两个人说说笑笑到很晚才各自睡去了。 许嬷嬷却是个最伤心，她一夜没能合眼，只要两只眼皮一合上。杏儿的面孔就会出现在脑海间，许嬷嬷总觉得杏儿定是吃了很多苦，无奈终于盼到天亮，拖着一条残脚的她硬是爬到了陈姨娘的房‘门’口。 丫鬟们看见许嬷嬷这样。赶紧将她搀扶起来，许嬷嬷指着屋‘门’想要进去，可是丫鬟们却得了陈姨娘的令，暂时不要让许嬷嬷见自己，两下为难的小丫鬟进退维谷。许嬷嬷看出异样，神‘色’严峻的问道，“怎么，我还指示不动你了是不是，还不快把我扶到姨娘屋里去。我还有重要的事要跟姨娘说呢。” 小丫鬟支支吾吾不动，还拦在‘门’前，不让许嬷嬷进去，许嬷嬷使劲儿推了她一把，愣是把那丫鬟一个踉跄推到一边去了，她兀自推开‘门’，扶着‘门’框和墙壁，颤颤巍巍的挪了进去。 陈姨娘自从有了‘身孕’，每日也不早起了，都是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昨儿杏儿的事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所以一夜无梦，睡得倒还踏实，直到许嬷嬷在外间敲‘门’，陈姨娘才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红桃，这大清早的是谁在敲‘门’啊。” 红桃是伺候夜里的丫鬟，她才刚蹑手蹑脚的从地上的被窝里爬起来，正在收拾房间，也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再细一听，知道了是许嬷嬷，便回禀睡得还‘迷’‘迷’糊糊的陈姨娘道，“姨娘，外面是许嬷嬷。” 陈姨娘一听是许嬷嬷，睡意立刻蒸发得干干净净，她在心中大骂看‘门’的丫鬟不好使，说了不许放人进来，怎么还是放进来了，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赶她，只好一只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然后又示意红桃开‘门’。 ‘门’栓被拉开，许嬷嬷点着坡脚走了进来，还是如昨日里那般焦急，“姨娘，这天都亮了，二老爷有没有派人去寻杏儿啊？” “哎哟，我的好嬷嬷，这天才刚亮，你也得等二老爷起‘床’不是，二爷昨儿忙公务，直接宿在了书房，这会儿怕是还没睁眼呢。” 许嬷嬷说着又要哭，“姨娘，求您也上上心，千万救救杏儿，耽误一刻钟也有可能出人命啊。” 陈姨娘一拍‘床’沿，就开始喊屈，“嬷嬷，你怎么能说我不上心呢，你是不知道，昨儿一夜我就没怎么合眼，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杏儿那孩子的影子，这不天刚亮我就坐起来了，也是在等二爷起‘床’，只要二爷一起来，我就立刻嘱咐他派人去寻，这你千万放心。” 红桃刚从外间端了一盆水进来，听见陈姨娘假惺惺的告白直翻白眼，昨儿夜里，怕是没有比陈姨娘睡得再踏实的了，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许嬷嬷听了这样的话，不管真假，都不好再挑理，只能点头称是。 “好了好了，嬷嬷，你看你的脚已经肿成这样了，就别杵在那儿了，快回你屋里休息去吧，红桃，快扶着许嬷嬷回去。” 许嬷嬷本想坐在屋里等，可没想陈姨娘的意思却是让她走，既然主子下令，她一个奴婢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多嘱托了几句后，就在红桃的搀扶下离开了。 许嬷嬷前脚一走，陈姨娘算是松了一口气，两只胳膊撑着身体往被窝里一滑，继续会见周公去了。 一大早，陆颜‘玉’倒是起得‘挺’早，等她从东院请安回来，才看见一队人马往外出，不用猜也知道，是便宜老爹派人去寻找杏儿的，陆颜‘玉’心中一乐，跟她推测的倒不差分毫，便宜老爹也没多看重这事，还真的让小厮们第二日一早才出发，若是用这样的效率，还找什么，若真能找到，那才出怪事了。 在李凌风的安排下，事发地早已经安排好了人在那里经过，都是些农民打扮的‘侍’卫，为的就是提供一些“假线索”给来寻人的小厮们，他们是传话筒，这些话还得按照计划传到许嬷嬷的耳朵中才行。 果不其然，小厮们无功而返，不过话却是原模原样的带了回去。 陈姨娘和许嬷嬷面前，一个小厮汇报道，“小的们到了那里就认真搜寻，连林子里都搜了个遍，可是什么都没找到，后来我们还去附近的田地里问过农夫，其中倒是有一个人在傍晚的时候见过那一群流民，好像还真的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他家‘门’口经过，据样貌描述，应该就是杏儿姑娘，可是这一夜过去，流民们早就不知所踪，怕是已经找不到了。” 许嬷嬷一听心都凉了半截，差点儿就从板凳上栽到地上，还多亏了她身边的人扶着，陈姨娘心中也是一颤，若是杏儿真的找不到了，不知道许嬷嬷会不会就此恨上自己，于是陈姨娘不着痕迹的已经开始在心中筹谋对策了。 陈姨娘为了安慰许嬷嬷，又让小厮们再去寻，还派人去官府报了案，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做个好样子给许嬷嬷看，这个心腹她还是想尽量的保住，毕竟许嬷嬷知道的太多，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二心，除了咱草除根，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的路。 许嬷嬷心中有数，想找到杏儿怕是真的难了，再说了即便是找到，兴许身子也已经脏了，小‘门’小户，被谁玷污就要跟着谁，只怕以后好日子是不可能再有了，想到这儿，许嬷嬷不禁有点儿憎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陈姨娘，她着实觉得这个主子够绝情，有些萌生倒戈之意。 这一日就这么过去，小厮们到了掌灯时分陆续回府，依旧是没有任何收获，为了一个丫鬟，这也是能做的最大限度了，许嬷嬷泪已哭干，只是坐在‘床’边失神。 再说杏儿，被一帮伪装成流民的‘侍’卫带到了李凌风在郊区的一处宅子里，没有虐待，没有责打，好吃好喝的款待，只不过将她单独隔离起来，先前杏儿还趴在‘门’边大声的质问，还手脚并用的踢打，到了后来看‘门’的‘侍’卫觉得烦，就出言吓唬了她几句，杏儿被唬得一愣，就不再‘乱’动了，一个人安静了下来。 用过晚膳后，陆颜‘玉’站在踏雪斋的院子里，看着晚霞满天，太阳一点儿一点儿的收进云层，终于天彻底黑下来，陆颜‘玉’甩了甩手，冲着院里大声喊了一声，“小默，你来。” 小默飞奔到主子的跟前，静候主子的命令，陆颜‘玉’动动手指，示意她近处说话，待小默将耳朵附上，陆颜‘玉’才小声地将自己的点子说了个清楚，等小默会意，重重的点了点头，只一句回音，“小姐，您放心，小默保证完成任务。” 到了夜里，人人都睡了，许嬷嬷的屋里还燃着一支昏暗的蜡烛，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可还是不知疲倦的唤着杏儿的名字，可是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圆桌上的蜡烛自动熄灭了，许嬷嬷一愣，想去重新点上。 就在这视，许嬷嬷屋里的后窗跟着‘吱呀’一声开了，外面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风，就算许嬷嬷一把年纪，但遇上了这样诡异的事也有些害怕了，她撞着胆子用嘶哑的嗓音，对着窗户口问了一声，“谁呀，装神‘弄’鬼的。” “外婆，是我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弄鬼 一声‘外婆’，叫得许嬷嬷先是一喜，她第一反应是杏儿回来了，拖着残腿就想顺着那声音过去瞧瞧，可是再转念一想，不对，怎么会是杏儿，今儿白天那么多小厮去寻都没有将她寻来，这大半夜的她又怎么可能回来，于是惊得捂住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外婆，是我啊…”窗户外面又传来了一声这样飘渺的声音，就像是天外之音，格外空洞。 许嬷嬷惊得一个激灵，抱住头就蹲到了地上，倒不是害怕，而是痛苦，痛苦得无以复加，“杏儿，是你吗，杏儿，是你吗？是不是外婆睡着了，做梦都能梦到你啊！” 许嬷嬷哭咧咧的喊了几句，声音不大，颤抖得已经快不成个了。 “外婆，是我，我是杏儿啊，外婆，我好冷，地下好冷啊，外婆快来救我。” 听到这儿，许嬷嬷猛地抬起头，哆哆嗦嗦的想站起来，可碍于脚上的伤，试了好几次依然没有成功，最后只能靠在圆桌的板凳旁，伸开胳膊呼唤窗外的那个声音，“杏儿，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快跟外婆说说，哪儿冷，要是冷你就回到外婆这儿来，外婆抱抱，抱抱就不冷了。” 说道动情处，许嬷嬷哭了起来，眼泪像瀑布一样，呼啦啦的就喷了出来，她用手抹了好几次都没抹干净，最后只能任由眼泪沾湿了整张脸庞。 “外婆，我回不去了，外婆，我死得好惨啊，他们羞辱我，最后还不给我留一条生路，外婆。你要替我报仇啊。” 窗外的声音越发的凄惨，这下许嬷嬷终于忍住泪，抽噎着问道。“好外孙，外婆的好外孙。你说…你说让外婆怎么给你报仇，找谁报仇，到底是谁…是谁要了你的命啊。” “是她，是她，是她不肯出手来救我的，外婆，我们为什么还要为她卖命。危急关头，她竟不肯施以援手，外婆，是她害死我的。外婆，你要找她报仇啊。” ‘杏儿’的声音越发的尖锐，在最后一下划破长空的寂静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嬷嬷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嘶喊，她比谁都要痛苦，她还在不停的呼唤着杏儿的名字，但是对面却再也没有回话，于是泪水再一次席卷而来… 小默特意挑了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回踏雪斋。她飞奔在黑夜里，身上还穿着从杏儿柜子里拿来的外衣和长裙，头发披散在两侧，小脸上特意扑了好几层珍珠粉，乍一看还真像个女鬼似的，小默的轻功颇好，三下五除二，没一会儿功夫就连飞带跑的钻进了踏雪斋，头一项就是去跟主子回话。 陆颜玉说好了会等她，所以即便是卧房的灯火已灭，小默还是毫不犹疑的轻轻叩响了门框，没有一时三刻，就有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门缝，小默如游蛇一般溜了进去。 秋姑姑燃起一盏很暗的烛台，昏暗的烛光顶多是把屋中的桌椅板凳照出个轮廓，保证人不会跌倒而已，小默小心翼翼的靠近床边，她带着一脸还没卸掉的鬼妆容走到主子的跟前，猛地拨开两侧遮挡的头发，将一张白惨惨的脸暴露在陆颜玉的眼前，把陆颜玉搞得瞬间狂笑不已。 看着已经笑得脱了相的自家主子，秋姑姑倒不似这样，她在看了小默的妆容后反倒觉得有点儿害怕，一张大白脸，主子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奴婢的妆画得不好？”小默轻声问道。 陆颜玉赶紧摆手，勉强止住了笑，“不不不，不是你的妆画得不好，挺好的，画得挺好的，咱们别纠结这个了，你快说说，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其实陆颜玉笑的是小默搭配的红衣裳和绿裙子，再配个大白脸，不像鬼，倒像个唱戏的，特别滑稽，难道小默就不能挑一套搭配好的衣裳上身吗，这么穿着还真是不伦不类！只不过这也只是整出戏其中的一个小插曲，不重要，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小默这一出有没有骗到精明的许嬷嬷。 “她完全沉浸在对杏儿的思念之中，哭得跟泪人似的，早就丧失了辨别的能力，只能任由奴婢牵引着，基本上就是奴婢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小默的回答，陆颜玉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好，既然这样，那就好，只要咱们戏演足了，就不怕她不上当，等她动了别的心思，对于咱们可就有利多了。” 小默又问，“小姐，要不明天夜里我再去一趟，多哭诉几回，说不定她就能更快的投降了。” 这一提议被陆颜玉迅速否定，“不，只此一次，再也不能去了，许嬷嬷如此精明的一个人，要不是因为完全沉浸在痛苦和焦灼之中，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骗过去的，咱们这计谋一次能成功，但多了就不能保证不会露馅了，所以，只此一次，其余的我还会再添些油加些醋，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这一夜，陆颜玉在床上躺着是激动的没怎么睡着，而许嬷嬷几乎没合眼那就是难过的，她还在刚才的对话中不能自拔，那飘忽而至的天外之音似乎已经印证她的外孙已死，可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看到尸体一日，她就无法在心中确认，但关于那‘魂魄’说的报仇，却在无意间被提上了她的心头。 第二日，秋姑姑被当作亲善大使派往了浮霜院，目的是看望许嬷嬷，不过实际上也是趁机浇点儿热油，光凭昨个夜里那一幕，还真不一定能完全动摇她的心，所以，这回秋姑姑当然也是带着陆颜玉事先就交代好的话来的。 秋姑姑去的时辰早，贪睡的陈姨娘还在床上躺着，就是趁这个她不在的当口，有些话也能肆无忌惮的说出来了。 一进屋，就见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许嬷嬷一个人在，她横着躺着大通炕上，枕着高高厚厚的枕头，听到动静也一动没动。 这是秋姑姑第一次进许嬷嬷的房间，虽然她是这浮霜院的掌事嬷嬷，可是屋中拾掇得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像样，别说是比知秋阁里的掌事嬷嬷了，即便是比秋姑姑自己，也是差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陈氏因为姨娘的身份，刻意不让下人们太铺张的缘故，还是陈氏本就是个小气的人，不体恤下人，不过说到底，许嬷嬷住的地方，还真的是寒酸了许多。 快速的环顾了一圈，秋姑姑定睛看到炕上躺着的许嬷嬷，因为只是个侧影，而且她又没发出什么动静，所以秋姑姑此刻也不能确定许嬷嬷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于是她只好碎步往前走了一点儿，轻声唤了一下，“嬷嬷？许嬷嬷？” 许嬷嬷似乎是在想什么，被秋姑姑的喊声惊了一下，缓缓的回了一下头，本来毫无生机的许嬷嬷一见是踏雪斋的人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就多了一些多余的力气，支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可是被机敏的秋姑姑赶紧上前扶住。 “别起，别起。” 不过这个时候你别说拦，就算是真不拦，许嬷嬷也是起不来的了，基本上算两天没吃没喝又没睡，外加上崴了脚，她还能说话就不错了，怎么指望她坐起来呢。 “我们家主子挂念你，不过因为主子的身子最近一直不怎么好，所以只派了我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宽慰几句。” 秋姑姑这话说得坦坦荡荡，不过却不卑不亢，很明显是在同情许嬷嬷的遭遇，许嬷嬷明白，便也回应了几句。 “多谢三小姐关心，老奴没事。” 秋姑姑见许嬷嬷的嘴唇都暴皮了，就从床边坐起来，想去桌边倒杯水给她喝，谁成想那水壶里的水却是冰冷的，秋姑姑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水都是凉的，没有伺候你的人来帮忙吗？” 这话说得许嬷嬷也是心头一酸，自从自己倒在炕上下不了床，果真没有人来问过，连陈姨娘都没有露过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专心‘养胎’，无暇他顾。 秋姑姑端着装了凉水的杯子到许嬷嬷的面前，将杯子递了过去，“凉的你也多少喝一点儿，瞧你的嗓子哑成什么样了。” 许嬷嬷象征性的沾了沾水杯的杯壁后，便将它抱在了手中，无力的摇了摇头，“没事儿，我没事儿，现下里也不想喝水。” 秋姑姑继续关心道，“你看看你的样子，才一天多就憔悴成这样了，是不是也没吃饭？” 许嬷嬷这回没出声，只摇了摇头。 “我们家小姐都说，杏儿这回被掳，如果她在外面有认识的朋友就好了，送个信儿出去也能提前去找找，这隔了一夜想找是真的难了。” 秋姑姑这话是故意说给许嬷嬷听的，为的就是挑拨许嬷嬷跟陈姨娘之间的关系，看着许嬷嬷暗沉的面孔，秋姑姑暗自高兴，看来有效果。 “不过嬷嬷你也别灰心，小姐已经求了二老爷，今儿还会派小厮再去搜，范围夸大一些，再派人去外面的村落打听，一旦有消息，就立刻回来通知你。” 第二百六十八章 探视 许嬷嬷又是千恩万谢，虽然活动范围只是在一张炕上，可是虔诚的态度却足以证明此刻她对陆颜玉的心是真诚的。 “你回去带我多谢三小姐吧，多谢她大慈大悲，在这种时候也能不忘记救杏儿，就说杏儿…杏儿如果能知道的话，也要谢过三小姐了。” 许嬷嬷和秋姑姑正寒暄着，突然，外面的门被推开了，两个人止声同时看了过去，进门的正是挺着大肚子的陈姨娘，许嬷嬷一丝鄙夷的目光一扫而过，却被秋姑姑正好看见，秋姑姑心中禁不住高兴，这大概就是窝里斗的先兆了吧。 “奴婢见过姨娘。”秋姑姑福身，她力保跟陈姨娘不有任何正面冲突，这是来之前陆颜玉交代好的，陈姨娘现如今是国宝级的人物，她正挖空心思找人垫背，这个时候还是以退为进比较妥当。 陈姨娘自从有孕后，架子端得够高，虽然还不是正房夫人，架势却已经摆足了，再不似从前还会低姿态，现在只会高昂着头，不过眼神却飘忽不已，在许嬷嬷和秋姑姑的面颊上来回扫射，显然对这次秋姑姑的突然造访怀有戒心。 “哎哟，是秋姑姑啊，快起身吧。” 陈姨娘的声音尖锐了许多，说起话来阴阳怪气，没有丝毫的友善。 “今儿这外面吹得是什么风，怎么把你给吹来了，怎么不在踏雪斋里好好的照顾三小姐啊，听说她生病了，还让翡翠过去照顾了，你看我有孕在身，二爷也不让我接近病人，以免过了病气给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我在就去看看三小姐了。” 秋姑姑并没有把陈姨娘的话听进去，只是微笑着颔首回答，“我们小姐听说许嬷嬷崴了脚。所以特意让奴婢来看看她，加上杏儿那档子事。也是怕许嬷嬷一时急火攻心，承受不住，所以也让奴婢来宽宽她的心。”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能挑理的地方，可是陈姨娘还是撇了撇嘴，“这不过都是小事，三小姐身份尊贵，平白里也不用操这份心。只安心修养就是了。” 这话明里是说给秋姑姑听的，可是暗里却让许嬷嬷心里很是难受，人丢了，在陈姨娘嘴里变成了小事一桩。她不关心，还不容许别人关心，冷言冷语的，像什么话，于是那股恨就此在许嬷嬷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别看陈姨娘话说得难听。可是越难听，秋姑姑心里越高兴，陈姨娘这是得意得都忘了形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在这番争斗中握了先机，甚至连最重要的心腹的死活都可以不顾了。所以话才说得不顾周全，冷了人心，秋姑姑心想，你越让许嬷嬷心寒，我就要越要让她心暖，两下里以比较，才能凸显谁好谁坏了！ “我们小姐说了，许嬷嬷崴了脚，定是伤了骨头了，正巧踏雪斋里有刚拿来的新鲜牛骨，熬了骨头汤给许嬷嬷补身那是最好不过的，等一会儿奴婢回去，就遣小默送来。” 话音刚落，陈姨娘就露出了一个不甚耐烦的表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们这儿什么都有，要熬汤有现成的牛骨，用你们的做什么，今儿是伺候我的人受了伤，如果用你们的东西，不明实情的人还以为我是在苛待下人呢。” 看着许嬷嬷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正在翻滚咆哮，秋姑姑觉得目的已达到，便笑着回应，“既然姨娘如是说，奴婢也就不再多嘴了，时候不早，安我问过了，还要回去给我们小姐复命呢。”而后转脸看着许嬷嬷，“嬷嬷，你好好养着吧，一切放宽心，只要没到最后，就不要过早下定论。” 许嬷嬷刚要点头称是，可是却不小心看见了陈姨娘阴沉的面孔，于是没敢再多说些什么，就勉强扯了扯嘴角，沉默了下来。 秋姑姑前脚刚走，陈姨娘就回到许嬷嬷的屋内，这回屏退了所有伺候在身边的丫鬟，只身一人坐在板凳上，没有任何安慰，反倒是训斥开来。 “她是什么人，你也敢跟她有所接触，那可是陆颜玉的心腹，怎么，三句好话就被哄的找不着东西南北了？一块牛骨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她们这明显的是在使离间计，想要离间咱们主仆的关系，你以前不是挺明白的吗，怎么到了这会子就糊涂了，是不是年纪大了，连真假都辨别不清了？” 许嬷嬷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对于陈姨娘的话听进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只是失神的看着地上，而陈姨娘也不知怎么了，一直唠叨个没完，丝毫不顾及许嬷嬷心中的痛。 “我说的你有没有听到，嗯？你说话啊。” 陈姨娘强迫许嬷嬷回应自己，几乎有了点儿歇斯底里的意思，谁知许嬷嬷突然红着眼抬头看着她，这一看，把陈姨娘看得心里直发毛，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你看我干什么？” “老奴只是想请姨娘顾及腹中的胎儿，不要过于激动，如果动了胎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许嬷嬷阴沉着脸，突然蹦出的这么一句，一下子就让陈姨娘恍惚了神志，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许嬷嬷是最知道她身体真相的人，以前从来不似这般正经的回话，有的时候也只是当着外人的面装装样子，可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陈姨娘有点儿摸不准主意，于是吞了一口唾沫后，也沉默了。 主仆二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还是陈姨娘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对，你崴脚了，得喝点儿骨头汤补补，你瞧瞧我这脑子，连这个都记不住了。”说罢就朝门外大声的喊了一声，“红桃，红桃，你进来。” 红桃应声推门而入，“姨娘，有何吩咐？” “你去小厨房，炖上一锅牛骨汤给许嬷嬷补身，汤里还要加一支老山参，那参就在我屋里第三个柜子的最上面，你且去拿，煨汤的佐料都要最好的，知不知道？” 红桃点了点头，便关上门，快速的退了出去，屋中又剩下了陈姨娘和许嬷嬷二人。 陈姨娘大概还是觉得气氛不太对，于是只笑着关心了两句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这回剩下许嬷嬷一个人，复杂的心理活动指使她不得不去想，以后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呢。 再说陈姨娘，回了她自己的屋中躺着，心中也是感慨颇多，她一直在想，许嬷嬷刚才冷不丁的蹦出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又没有外人在，似乎也不用装什么样子，可是许嬷嬷却目光坚定，表情阴沉的一字一句的念完那一段，似像念白，可是又更像…陈姨娘思索良久，才给这个下了一个定义，更像威胁！ 陈姨娘一想到这儿，心中激起一股寒意，难道许嬷嬷是在威胁自己？她是自己的心腹，自己的计策她几乎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这个人有了背叛的意思，那整盘棋下到这儿可就必输无疑了，怎么才能堵住许嬷嬷的嘴，瞬间成了陈姨娘亟需解决的问题，思来想去，一个阴狠的想法进入了脑海，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死人的嘴巴更最严的了吧！ 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只存在了一刹，陈姨娘又很快的将它否定，许嬷嬷毕竟是伺候了自己许多年的老人，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临阵换人，恐怕再没有人能做得更好了，而且，许嬷嬷知道的太多，如果这事做不利索，也许会变成自己整盘棋最大的败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小厨房的牛骨汤，是红桃亲自看着炖的，其中加了许多味补气补血的好药材，尤其是那根山参，成色还真不错，最后熬出的骨头汤，汤汁浓郁，还夹杂着药材和食材的清香，诱得红桃连着咽了好几口口水！不过这是姨娘特意吩咐炖给许嬷嬷的，她可不敢偷喝，于是红桃端着熬好的骨头汤，就往许嬷嬷的住处送去了。 谁知刚走到陈姨娘的屋门口，就被别的丫鬟叫进了屋里，说是陈姨娘要先看看这锅汤熬得如何，才能送给许嬷嬷喝。 汤被端进了陈姨娘的内间，伺候的人却都被安排站在外面，过了没一会儿，就听陈姨娘唤人来端汤，虽然红桃也觉得多此一举，有些奇怪，可也并没有多想什么，依旧是端着热气腾腾的一锅骨头汤来到了许嬷嬷的屋里。 许嬷嬷看着这么美味的牛骨汤，不知怎的愣就是没有任何食欲，一是杏儿还没有消息，二是这汤并不是出自自家主子的真心实意，喝了估计也没什么味道，于是许嬷嬷只让红桃将汤放在桌子上即可，并没有急着有下一步的动作。 红桃是个馋嘴的，看着许嬷嬷许久不肯动，便起了别的心思，她思量着，许嬷嬷大概是喝不下，于是故意感叹道，“哎呀，白白瞎了这么好的汤。” 许嬷嬷心明眼亮，知道这话是这丫头放的烟雾弹，于是只淡淡的回了句，“对啊，我不喝是可惜了这锅汤了，要不，你代我喝点儿吧，对外也好有交代不是。” 第二百六十九章 验证 红桃稀里哗啦的喝了多半锅牛骨汤，喝饱了之后还眼馋的看着剩下的那点儿底儿，似乎是恨自己的肚子没那么大，实在是装不下了。许嬷嬷看在眼中，不知从哪里来的善心，竟和善的对她说道，“先端出去把，就说是我喝剩的，把这点儿留着，到晚上的时候热热再给我送来，到时你若还想喝那就都是你的。” 红桃听此，高兴的点点头，满脸上下全都是兴奋的神情，“谢过嬷嬷。” 做为一个二等丫鬟，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很一般，这牛骨汤并不常能喝到，有的时候主子们喝剩下了，还得好多人一起分，吃独食对她来说这还是头一遭，难怪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了。 许嬷嬷示意她端着托盘下去吧，她想一个人静静，红桃便伶俐的收拾好桌上的汤汤水水，恭敬的退下了。 因为吃不下什么东西，又连着两天夜里没怎么合眼，许嬷嬷一个人待着待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两三个时辰，等她醒来太阳已经到了西面的天空，是下午了，这个时候许嬷嬷的肚子才真的觉得有些饿了，她抚摸着自己干瘪的胃，想到昨儿个夜里和今儿早上发生的一切，心中暗暗决定，不管自己做什么决定，都得把身子养好，即便是报仇，躺在这炕上也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还得先填饱肚子才行。 想到这里，许嬷嬷大声朝外面喊了两嗓子，正巧有路过的丫鬟听到后走了进来，“嬷嬷，您有什么吩咐？” 许嬷嬷虽然精神不太好，可是气场还在，她轻轻嗓子说道。“去厨房给我做点儿吃的吧。” 小丫鬟拿掌事嬷嬷的话也跟圣旨似的，点头哈腰的答应了之后快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用托盘端来了两个小菜。一荤一素，还有一碗粥。 小丫鬟将饭菜放在炕桌上。先是伺候许嬷嬷起身，扶着她净了手，然后又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许嬷嬷这才开始喝粥吃菜，因为肚子空了好久。所以这顿饭也不宜多吃，只是把粥喝完了，用帕子擦了擦嘴，许嬷嬷便示意小丫鬟将碗筷收拾起来。就在那小丫鬟忙活的时候，许嬷嬷突然想到了红桃，便无意的问了一句。 “红桃呢，是不是在姨娘房里伺候呢？” “回嬷嬷，并没有。红桃从晌午开始就倦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便央求别人替了她近前伺候，那丫头这会儿怕是正在床上躺着睡大觉呢吧。” 小丫鬟说得随意，可是许嬷嬷听得却不随意。一字一句全都听到了耳朵里，脑海中蹦出一个不详的念头，红桃的疲倦来得有点儿蹊跷，今儿早上的时候精神明明好得不得了，尤其是喝了那么多牛骨汤，还添了人参，都是大补的东西，怎么会起反作用，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就是那汤里添了别的东西！ 想到这儿，许嬷嬷打了一个冷颤，她咬紧牙关，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她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里有没有添多余的‘佐料’，现下里只能紧张的紧紧攥着被角，呆呆的坐着。 这个样子被小丫鬟看在眼中，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手中还端着托盘，所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问一句还不知道怎么张口，最后还是许嬷嬷轻轻摆了摆手，让她出去，小丫鬟便这才恭敬的退出了屋子。 许嬷嬷心中有一万个问号，可是却无从下手去寻找答案，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到底是真的假的，她暗中思揣，明儿一早，这补汤，她还得再‘喝’一回才行。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晚上加一夜，许嬷嬷都睁着眼睛，没再合上，不管有多累多困，都是醒着神，生怕有人会害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听到门外有人来来回回走动的声响，许嬷嬷才又唤了人来，这回是明着要牛骨汤喝了，声音很大，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其中自然是包括陈姨娘的！ 丫鬟们大概之前已经得了陈姨娘的吩咐，对于许嬷嬷的要求没有任何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只是这等待的时间却很燥人，许嬷嬷躺在炕上，心里更加是七上八下了，她在心中默念，希望自己想的都不是真的，默念了不知几百遍，终于，门应声被推开，又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牛骨汤被端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桃昨儿个喝汤喝多了，今儿还没有恢复过来，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今儿送牛骨汤来的人并不是她，不过许嬷嬷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眼睛盯着汤锅被平稳的放在炕桌上，便让人都退下了。 剩下一个人在房间里，许嬷嬷吃力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蹦蹦哒哒的跳到后窗口，那里有几只猫，还是之前许嬷嬷闲暇里饲养的，最近一段时间事多，也没顾着它们，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 许嬷嬷熟练的唤了几声，就有两只猫从外面跳到了窗台上，一只白色，一直花色，嘴里都发出‘喵喵’的叫声，大概是主人好久都没有出现，这会子正对着主子撒娇呢。 许嬷嬷见有猫来，便回过身端上那盛了牛骨汤的砂锅又折身回到窗前，也不用许嬷嬷再多示意什么，那热气腾腾的牛骨汤的香味把两只大猫馋的不停的用舌头舔嘴，等锅一到面前，它们两个立刻争先恐后的凑了上来，欢快地品尝了起来。 毕竟两只猫的胃口有限，没多一会儿就喝饱了，然后都跳下窗台，懒洋洋的趴在了外面的太阳地儿里，今儿阳光不错，照得两只猫那是一个惬意，一会儿搔首，一会儿互相舔毛，许嬷嬷没敢怠慢，用手扶着墙，就一直那么站着看，刚开始还没什么特别，只是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两只猫的精神头都不太好了，耷拉着脑袋，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许嬷嬷心中颤抖，但还是怕是自己误会，猫儿是正常睡眠，可又因为不敢大声呼喊，便只能随手捡起自己平日里用的一面篦子，直直的朝两只猫中的一只扔了过去。 篦子打在那只白猫的肚子上，要是平日里，它大概早就应该惊呼一声跳开了，可是今日，被硬物打到，那猫只是微微踢了踢四肢，然后再没有别的反应，依旧歪在地上呼呼大睡，这下子许嬷嬷算是彻底明白了，那汤里真的被下了药。 惊慌失措的许嬷嬷不小心用手拨了一下砂锅的锅边，只见那锅顺着许嬷嬷的手就泼洒过来，她腿脚不便，一时也躲不开，便被汤撒了几乎半边身子，顺着裙角都是滴滴答答的汤汁。 幸好晾得久了，牛骨汤已经不热了，正如许嬷嬷的心，现下里也惹不起来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汤汁打湿自己的衣裳，而脑子里全是陈姨娘狠毒的面孔！ 下药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陈姨娘，因为这药她再熟悉不过，每日里给陆颜玉下的也正是这个，吃这药一开始是困倦嗜睡，吃多了就会出现幻觉，脑子也不灵光，最后就变成傻子了，许嬷嬷万万也想不到，陈姨娘竟然会用这个对付自己，自己可是她最贴心的心腹，没有功劳也应该有苦劳，平白受了这样的委屈，许嬷嬷心中是一万个不甘心，再想想出了事的杏儿，那就更加难过寒心了。 许嬷嬷自言自语，“你这还没成二夫人呢，就这般对我了，若是有一朝一日你真成了，还不得直接一碗砒霜毒死老婆子才行，我知道你这么多秘密，看来你是不可能放过我了，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从今以后，咱们势不两立！老婆子一定要为冤死的外孙报仇！” 嘟囔完这些，许嬷嬷的心也轻松了半截，既然目标已经明确，接下来就是去实施了，直接揭穿的法子不好，她没有多余的证据，贸贸然的告发出去，说不定会被精明的陈姨娘反扣上一顶诬陷的帽子，所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许嬷嬷略想了想就又想到一个人，那就是陆颜玉，这个三小姐聪明伶俐，又深受陈姨娘毒药的毒害，若是自己将这事捅给她，那岂不是就有好戏看了，依三小姐的脾气，一定能扳倒陈姨娘！ 倒戈是倒定了，只是现下里想去躺踏雪斋却是难上加难，许嬷嬷平日里就跟三小姐处没什么联系，若是这回瘸着脚就这么直接去了，定会让陈姨娘更加疑心，说不定会拿更加狠毒的招数对待自己，所以，这事还得悄悄进行才行。 正想着出门的办法，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眷顾，不偏不倚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门外廊下传来了槐花的动静，那丫头平日就嗓门大，见人就大声打招呼，这回受到三小姐庇护，更加得意不用在浮霜院中受气，于是连回来拿点儿东西都大摇大摆的，许嬷嬷听见她的动静高兴极了，坡着脚走到前窗，推开窗户，正巧对上槐花满是笑意的脸。 第二百七十章 坦诚 幸亏以前许嬷嬷对待槐花的态度还不算太恶劣，虽然也很冷淡，但总比陆颜玟和她的丫鬟们冷嘲热讽的劲儿要强一百倍，所以这一趟槐花看见许嬷嬷时，也还以一个略微柔和的笑容，“嬷嬷好。” 许嬷嬷也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新姨娘落下什么东西派你来取？” 槐花停下脚步，驻足点头，“是，这两日风大，姨娘前两日带去踏雪斋的衣裳都略微单薄了，所以姨娘让我来取几件厚的。” 对话就这么简单，可是许嬷嬷却没有放走槐花的意思，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欲语还休的状态，似乎还有没说完的话，槐花以为她是想问杏儿的事，便做出惋惜的表情，耸了耸肩说道，“三小姐那儿并没有杏儿的消息，嬷嬷不如再等等，兴许多几日就能有了，三小姐一直求着二老爷派人去找杏儿呢，所以嬷嬷休要灰心，定是能找到的。” 许嬷嬷现下里满心满眼都想着如何报复陈姨娘，她焦急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多余的人后，就将身子往窗户外探了探，对着槐花小声说道，“我有急事要跟三小姐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带个话？” 刚开始槐花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糊里糊涂的问道，“嬷嬷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不如我帮嬷嬷传话？” 许嬷嬷拒绝了槐花的好意，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必须由我亲自跟三小姐说才说的清楚，你明白吧？” 槐花这才看出许嬷嬷脸上的异样神色，也警觉起来，她学着许嬷嬷的样子左右摆头。看了下四周，确定真的没有第三个人后，这才跟着身子往前一些。低声问道，“可是…嬷嬷你现下里崴了脚。只能日日在屋里躺着，即便是三小姐想见你也见不到啊。”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无奈我人老脑子也笨拙了许多，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所以托你将这事转告三小姐，务必找个机会跟老奴见上一面。只一面，能说的我自会说清楚…”许嬷嬷还想多说些什么，可是正巧看见回廊处过来了两个丫鬟，便无奈的止住了嘴。而后极快的用一条腿往后蹦了两下，又朝槐花摆摆手，示意她快走，现下里的环境看着没什么，其实却‘暗藏杀机’。一个做得不好，被陈姨娘发现点儿什么，说不定就会下更大的杀手，即便是砒霜也不是不可能。 槐花会了意，什么都没多说。保持住刚才的那一份镇定，昂着头大步就离开了，而许嬷嬷也顾不上关窗户，迅速的回到自己的炕上躺了下来，她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槐花能顺利的将话带到陆颜玉那里，现如今，陆颜玉大概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人了。 槐花拿了几件厚衣裳匆匆的就回了踏雪斋，她没敢耽误，将许嬷嬷说的话当着翡翠的面一五一十的传达给了陆颜玉，陆颜玉倒是并不惊讶，她早就在等这一日，只是没想到竟能来得这样快，而翡翠则不同，她倒是对许嬷嬷说的话的真假有所怀疑。 “三小姐，您信她吗？” 陆颜玉现在是再相信许嬷嬷不过了，她一早的部署现下里全部有了效果，这回许嬷嬷怕是要将她知道的全部倒出来了，可是当着翡翠的面也不好一一细讲，于是只能淡淡的回了一句，“信不信的也得等我听了才能判断，现下里没有依据，什么都不好说，什么也都说不准。” 翡翠看陆颜玉的态度似乎是要与许嬷嬷见上一面，于是也不好再阻拦，只能抛下几句关心的话，“好，依三小姐的聪明定能分辨真伪，到时候见了许嬷嬷，还得细细辨别才行，只不过，您想到什么好办法能见她一面了吗，这办法还得掩人耳目，不能被陈氏发现才行。” 陆颜玉好像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起去见许嬷嬷的办法来也丝毫没有被难倒，笑着答道，“办法嘛我倒是有一个，说起来也简单，你有一段时间没回你屋里了，只需要跟陈氏说屋中起了灰尘，让槐花领着几个人去洒扫就是了，到时候我扮在丫鬟中间，趁机去会会许嬷嬷，这样就能不被发现啦。” 说到这个，翡翠都不得不佩服陆颜玉的智慧，她说的那个主意确实好，简单乔装一下，一切就能妥当，费不了太大的事，翡翠并没有吝啬赞誉，脸上显露出欣赏的表情来，“三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主意啊，高，实在是高！” 陆颜玉接受了赞美，没有反驳什么，其实心中却在得意，这智慧嘛，也不算是我本来有的，等你看多了家斗宫斗的电视剧之后，你也能想到了！ 陆颜玉怕夜长梦多，没敢再耽搁，到了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便组织了槐花和跟着翡翠的另外两个小丫头，再加上小默，一并去了浮霜院，有小默在，不管有什么意外，陆颜玉都不会害怕，这是个武林高手，保护自己可是绰绰有余，大材小用了。 时间点选在天稍稍有点儿黑的时候，正好可以做这一次行动的保护罩，这一次陆颜玉可是顶了冬梅的身份，穿上她的衣服梳了她的发式随行的，有槐花在前走着，剩下的三个人将她夹在中间，倒也好隐藏，一路上并没有人发现陆颜玉的真实存在。 到了浮霜院，前院的人并不多，除了有几个忙碌的下人来来回回的走动，并没有看见陈姨娘或者陆颜玟的身影，这下陆颜玉放下心来，跟着队伍，在经过许嬷嬷住处的门口的时候，装作帕子掉在地上，轻而易举的就掉了队，她瞅着四下无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了一下许嬷嬷房间的门，幸好那门没有上栓，所以一推就开，陆颜玉便成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钻了进去。 陆颜玉的突然造访，把许嬷嬷吓了一大跳，刚想出声，就被陆颜玉一个噤声的动作堵得所有动静都憋了回去，只是睁着大眼看着，她大概也没想到陆颜玉的动作能这么快，早上的事，下午就兑现了，说来就来。 陆颜玉细细听了听门外是否有外人的动静，在发现无人打扰后，便反手插上了门栓，连窗户也是，前窗后窗没有一个放过的，搞了个严严实实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嬷嬷，我来了，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 到这儿，许嬷嬷才看清陆颜玉的面孔，一身丫鬟的装束差点儿连许嬷嬷都蒙混了过去，可是说陆颜玉今儿这身打扮可是成功的很呢。 许嬷嬷看清来人后，还想再行个礼，不过陆颜玉这次跟秋姑姑似的，也是眼疾手快的将她按在了床上，“虚礼就不需要了，我时间很紧，嬷嬷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快点儿说吧。” 许嬷嬷激动得一时不知道应该从哪儿开始讲，刚一开口就结巴了起来，“那…那个…老…老奴…” 陆颜玉只得安慰道，“许嬷嬷你不必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许嬷嬷咽了口唾沫，又点了点头，这才平复了起伏的心情，于是她一口气将陈姨娘做的那些事捡着重要的全部讲给了陆颜玉听。 陆颜玉不敢表情太平静，这样会让许嬷嬷起疑心，于是她做出各种惊讶的表情和动作来回应许嬷嬷，直到整个故事全部讲完。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真…真是闻所未闻。” 许嬷嬷也附和着点头，“三小姐，老奴的罪过老奴不想为自己开脱，可是陈氏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忿恨，三小姐聪颖，一定要找到机会将她的事公布于众才行啊。” “好，如果这些确实都是陈姨娘所为，我一定会揭发她的罪行，替爹爹清理门户，只是现下里我还有几个不明白的问题，需要你一一为我解答。” 许嬷嬷慌张的点头，“好，三小姐请问，只要是老奴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得红莲，怀的是不是爹爹的孩儿？”陆颜玉必须搞清楚这个，因为在她的计划中还有一项是准备对付红莲和她腹中的胎儿的，如果这孩子被印证了是陆连城的种，那么，她的计划就必须改变，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爹爹的孩子。 “不是。”许嬷嬷摇头，“红莲跟人私通，怀上了孩子，本来陈姨娘是要处理她的，可是正巧碰上她自己的这摊子事，于是便将红莲在外面有宅子给养了起来，只为了当自己的挡箭牌，如果陷害不成功，就用红莲的孩子当成自己生下的孩子，这样也能有个交代，全身而退。” 陆颜玉一听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一时气得没忍住，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她在心中想，可恶的陈氏，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敢用外面的假孩子当作自己生的，这般欺负自己的便宜老爹，难道她还真当二房里都是吃素的不成，看自己这回不揭穿她的阴谋诡计才怪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策划 “嬷嬷，我且问你一句，你今儿既愿意跟我说出实情，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为的事了，不如先跟我说说，让我心中有数，等我来日扳倒妖妇，也好满足你的要求。”陆颜玉想知道促成许嬷嬷这么快投奔自己的原因，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许嬷嬷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哎，不瞒三小姐，走到这一步，原不是老奴所期盼的，老奴虽然年老，可也有自己的底线，不是一个轻易会背叛原主的人，但无奈主子容不下我这个奴婢，老奴为了保命也只能这样，还望三小姐不要轻视老奴，老奴有自己的苦楚啊。” 看着许嬷嬷痛苦的表情，陆颜玉便猜出了几分，定是这几日因为杏儿失踪，许嬷嬷跟踏雪斋走得略近了一些，陈姨娘就多了许多猜测，她大概是怕许嬷嬷泄露秘密，所以做了什么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防护措施，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是促成了这一桩大买卖。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陆颜玉就不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这大概是许嬷嬷心中的一处痛，外孙‘失踪’了，又遭到多年效忠的主子的猜忌和嫌弃，两样事加起来确实让人难受，所以何必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呢，既然她愿意帮自己，那还有什么比这个来的更加实惠更加完美的，陆颜玉于是多安慰了她几句后，便不再问了。 陆颜玉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走，她只用了一时三刻就将陈姨娘前前后后的事都搞了个清楚，心中除了窃喜，便是继续与她斗智斗勇的决心，这回完全了解了陈氏的路数，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等到时机成熟，看这个妖妇还不原形毕露！ 并没等槐花和小默她们，陆颜玉便一个人悄悄的溜回了踏雪斋。一进愿自己就看见来回踱步，正焦急的等自己回来的翡翠。 等翡翠看见陆颜玉完好无损。没露出任何马脚的回来了，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撵了上去，“三小姐，您可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陆颜玉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回答。“走，咱们进去说，小心隔墙有耳。”虽然已经是胸有成竹，可是陆颜玉依旧步步小心。她想要的是一举成功，而不是半途而废，这个时候，还得稳住了才行。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先回了陆颜玉的卧房，先得换下衣裳。陆颜玉这一身行头跟她的身份也太格格不入了。 没一会儿功夫，等换上了自己的衣裳，一切收拾妥当，陆颜玉这才拉上翡翠去了琴房，屏退所有伺候的人。这一次陆颜玉也有悄悄划要对翡翠说呢。 陆颜玉先是将许嬷嬷刚才说的内容简短的跟翡翠讲了讲，满足了翡翠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也为了让她宽心，因为自打住到踏雪斋来，翡翠是一日担心过一日，她生怕事情有变，到时候自己会被无端卷进陈姨娘的阴谋中，可是又不敢跟陆颜玉多说什么，不过她的担心从她的表现中不难发现端倪，就光说吃饭一样，每日里都是喝点儿粥就罢了，一让她多吃，就说没什么胃口，本来就纤瘦的身子，这下变得更加羸弱，看起来在踏雪斋好像吃了很多苦的样子。 “听到这些，你能放心了吧？”陆颜玉此刻身心平稳，微微摆了摆头，做了一个可爱俏皮的表情。 翡翠不知是之前被吓坏了还是什么，竟依旧对许嬷嬷说的话持怀疑态度，“三小姐，您觉得许嬷嬷的话可信么，她该不会跟陈姨娘里应外合故意下了套让咱们往里钻吧？” 虽然翡翠处处三思的精神值得陆颜玉学习，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胡思乱想就没什么必要了，为了继续宽翡翠的心，陆颜玉继续解释道，“我是信任许嬷嬷的，她的话字字珠玑，经得起反复推敲，而且一环扣一环，都是贯通的，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点，所以，你也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看着翡翠的脸上依旧是疑云密布，陆颜玉又说道，“其实你仔细想想，许嬷嬷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用假消息来骗我呢，即便是我发现了她们对你的企图那又能怎么样呢，有红莲那边打掩护，即便是扳不倒你，最不济就是将红莲的孩子悄悄带进府来，装作是陈姨娘自己生的就好了，干嘛费了心思先斩断她们自己的后路，当初既然陈氏能想到红莲这一步，就知道她的计划不一定会百分百完美无缺，也是为自己留了一手，这一手相当于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暴露的，你明白吗？” 说到这儿，翡翠紧皱的额头有了一丝松弛，她微微点头，“这么说来，您的分析确实有道理，许嬷嬷应该不会骗人。” “你明白就好。”陆颜玉高兴的笑了笑，能让翡翠相信就好，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她来分配任务了，整个过程中，翡翠还担负着一项重要的职责。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话刚一说出口，翡翠就用坚定的眼神回应了陆颜玉，目光炯炯，放佛迫不及待要去戳穿陈氏的阴谋一样，“三小姐您且吩咐吧，在您这儿住了这么久，每天都只能是个吃闲饭的大闲人，着实无趣，我正盼着三小姐能分配什么任务给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保证完成就是。” “好，既然你能有这份决心，那我就不客气了，就有话直说了。”陆颜玉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后，继续说道，“我准备让你再在这里待一个月，顶多一个月，你也不必烦躁，一个月后，陈姨娘就会‘临盆’，这风平浪静的一个月，她找不到发泄的口子，就只能吃个哑巴亏，强把孩子生下来，但是到时候红莲那边供给不上，看她还怎么交差，我思来想去，咱们谁都不必揭穿她，这是让她自我暴露的最好的办法，剩的到时候她像疯狗似的乱咬人，往你我身上泼脏水就不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翡翠一面思虑，一面不缓不慢的点头，“嗯，这还真是个好主意，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陈氏自己暴露自己，哎，不对啊，三小姐，您有没有记错，陈姨娘现下的胎才刚足六个月，怎么能让她按照咱们的意思临盆呢？” 陆颜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咱们是管不了她什么时间临盆，最好的办法就是催催外面住着的那位，如果外面的要生，里面的为了配合也只能跟着生啦。” 翡翠惊呼，“红莲！” “对啊，就是红莲，咱们想办法让红莲生就好了，消息传到陈姨娘的耳朵里，看她还敢不敢继续孤注一掷，我猜她不敢铤而走险，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一起生，先保自己的命，才能说以后呀。” “可是，外头红莲那一胎，听您跟我说起，也是六个多月的样子，红莲也是不足月的，您怎么让她生产？”翡翠的疑问是一遭接一遭，不过却都难不倒陆颜玉。 “不能按正常日子生，那就催生啊，七个月的孩子就已经成型了，生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即便不让她强生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谎报军情不就好了，咱们只需买通其中一个丫鬟，让她将假消息传递给陈姨娘，而且现下里许嬷嬷都已经变成自己人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颜玉像说故事一样平静的解开了翡翠一个又一个的疑惑，让翡翠多了好几分的安心，这回她如释重负，也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来，“既然三小姐已经安排妥当，我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一切听三小姐差遣就是，好了，您现下可以说说到底需要我做什么了吧？” “其实需要你做的也简单，一个月后，陈姨娘会准时临盆，等浮霜院那边一有动静，你就赶过去，到时候如果爹爹不在，你就堵在陈姨娘的门口，因为这一胎只有七个月，所以她大概会把自己塑造成难产，为了掩人耳目，应该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去产子，在这之前不管她耗多久，你都要跟着耗住了，就是不能放一根草进到产房中去，这个，你可以做到吗？” 陆颜玉的要求其实并不难，翡翠一听是这样，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原来是这个任务啊，我当然能做到，到时候我就搬一把太师椅放在产房的门口，她生几日我就坐几日，就算不吃不喝，也得跟她耗到底，三小姐，您就放一万个心吧，不会有差错的！” 这样的小事，陆颜玉自然不会太操心，她给了翡翠一个信任的眼神，一切只等一个月后，毕竟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一旦一朝成功，才算不费她多月来的心思了，只不过在这之前，还得联系一下李凌风，他还得帮自己搞定红莲才行！ 小默是最好的传话筒，陆颜玉将红莲的事照着以前的模样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笺后交给小默，让她趁夜传递给李凌风，事成与否，红莲那边还是很重要的一关！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生产 关于如何让红莲早产，陆颜玉本来偏向的就是找个内线，谎报军情，让陈姨娘上当，虽说红莲肚子里怀的孩子并不是陆连城的，可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硬是以让母体受损为前提达成自己的目的，陆颜玉下不去那个手。 可是在李凌风看来却是相反的，找个内线这事有点儿不稳妥，陈姨娘是何等的精明，如果不是演的逼真，她是不会轻易相信的，若她到时候有了怀疑，再派人去查看反倒容易坏了事，不如就干脆催产，催产的办法千千种，总有一种适合红莲。 陆颜玉和李凌风两个人又是许久没有见上面，只靠寥寥数封的信笺根本不足以说清楚所有的事，就在陆颜玉无法说服李凌风之际，一月之期眨眼之间就到了，陆颜玉正焦急的等待着事关红莲是否顺利生产的传话，谁知在这之前浮霜院里倒还出人意料的先一步传来了陈姨娘‘临盆’的消息！ 陆颜玉第一反应便是红莲的事李凌风已经解决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用真还是用假，不过这种时候也顾不上这些旁的琐事了，她立刻通知翡翠回到浮霜院盯梢！ 翡翠心中早已有数，知道陈姨娘的这一胎是假的，不过依旧是面露关切之色，火急火燎的回了浮霜院，她到的时候陆连城还没有从衙门赶回来，只见进进出出产房的人不少，有丫鬟端着铜盆的，有拎着已经烧热了的水壶的，还有拿这的，送那的，不过最后却都被赶了出去，只因接生婆子的一句话，产妇需要安静！最后。只留了陈姨娘新近培植的一个叫绿英的丫鬟，还有两个接生的产婆。 翡翠不会自己往枪口上撞，所以只让槐花给她搬来了一张带靠背的椅子。还加了个软软的垫子，外带一张方桌。一个茶杯，她就是要舒舒服服的等着陈氏生产，做为见证人直接揭穿陈氏的阴谋诡计！ 只听屋内叫喊声不断，细细听来也能分辨出确实是陈姨娘的动静，翡翠不动声色的盯着产房的门一动也不动，连眼珠儿都不错一下，她知道这会儿还不是。生个孩子没个一天半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这一胎还是假的，不到深更半夜，人人都睡了的时候。也不好将掉包的孩子换进来，所以耐住性子才是今儿的头一步！ 先陆连城来的是得到消息的陆颜玟，她直接忽略翡翠，狂奔而至，直接就要进产房。不过却被绿英给推了出来。 “四小姐，产房血腥，您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是不能进的，求死小姐体恤奴婢呀。” 陆颜玟不知实情。自然是担心自己的亲娘，挣扎着不肯听劝，“里面的是我亲娘，我管什么血腥不血腥的，我偏要进去看看，看着娘没事我才能放心。” “哎哟我的好小姐，生孩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生完的，您也知道，姨娘这一胎是早产，连产婆都说了，肯定不会太顺利，所以啊，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生出来的，您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到时候若您进去看见了不该看得东西，别吓着您才是真的。” 陆颜玟不服气，撅着小嘴说道，“大家都是女人，早晚都要经历这一关，有什么吓人的，我才不怕，况且你也说了，娘这一胎是早产，我一大早起来就右眼皮跳个不停，看来是跟娘今儿的生产有关，我是真真的担心，求你别拦我了，就让我进去吧！” 绿英面露难色，依旧拦在门口，”好小姐，要不这样，奴婢进去回姨娘一句，如果她准了您的请求，您就跟着奴婢进去，如果她不允许，您就别怪奴婢铁面无私了，这样好不好？” 陆颜玟这回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好好，你快去，快去问问娘。” 就在这等待的空隙，陆颜玟回过身来看到了一脸悠哉的翡翠，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陆颜玟就对翡翠颇有微辞，这回看她这样便上前几步，指着她就开腔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别告诉我你是来看我娘生产的，我告诉你，你最好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赶紧滚回踏雪斋去。” 翡翠表现出少有的不在乎，听了这样难听的话依旧没动地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等候。 陆颜玟见她这样无所谓，火气立刻就便得更大了，似要指着翡翠的鼻子开骂，“喂，你是聋子吧，我说得话难道你听不见吗，还是压根听不懂人话，我告诉你，收拾好的你的东西立刻滚蛋，别逼本小姐动粗。” 即便受了这样的吓唬，可翡翠还是保持沉稳的状态，沉默是金。 陆颜玟说话间撸起袖子就要亲自去撵人，可巧绿英从屋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和半个身子来，“四小姐，这回不是奴婢拦您，是姨娘不肯然让您进去的，她吩咐您不必守着受累，回去等候即可。”说完，又转过头冲着翡翠笑了笑，“新姨娘，我们姨娘还说了，请您也不必担心，回去听好消息就是了！” 翡翠哪肯轻易离开，她站起身对着绿英和善的一笑，拒绝了陈氏的提议，“请你回去跟陈姐姐说，我着实担心她这一胎，还是等候在这儿比较好，我没关系，坐着也不累，还请姐姐使把劲儿，早点儿降下麟儿。” 翡翠的话说得够好听了，可是绿英脸上却一闪而过难以言明的阴霾，显然是觉得这位新姨娘也有点儿太过于‘关心’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绿英没再多说什么，就又将身子探了回去，关上了产房的门。 陆颜玟本就对她娘不让她近身的事不太高兴，没处撒气呢，看见翡翠出人意料的体贴后，便觉得她是不怀好意，于是斜着眼瞥了翡翠两下，“喂，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我娘这里不需要你假惺惺。” “四小姐，咱们二房没有主事的正房夫人，姨娘产子，最尊贵的嫡生三小姐不便过来，您虽是陈姐姐的亲生女儿，可因着也没出阁，也是个不方便的人，再加上二爷还没回来，就剩下我一个喘气的，如果今儿我不在这儿盯着，回头出了什么事，那些爱挑拨是非的人大概又会找借口赖到我身上了吧，所以，不管您今儿说什么，说多难听的话，我都不会离开，除非一会儿爷回来了，他说让我走，我再走。” 翡翠字字铿锵，一步也不退让，听得陆颜玟也没了脾气，可是嘴上却依旧硬气，“算了，你愿意在这儿就在这儿吧，我才懒得管你，不过我可警告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于是，两个人各不相干各干各的，翡翠坐会原来的座位上，而陆颜玟也让丫鬟去搬了板凳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安顿在了产房的外面，只是互不搭腔。 没过一会儿，陆连城也得到了消息从衙门赶回来了，看他的神情倒是不那么着急，反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做派，翡翠心想，许是二爷见惯了生孩子的场面，所以这一次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她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供陆连城坐着。 陆颜玟一见自个儿的爹来坐镇，便省了几分担心，不过却没忘了为自个儿的娘邀功，“爹爹，娘这回可是受了大罪了，才七个月就早产，连产婆都说这一胎着实不容易，若这一回娘能平安生子，爹爹一定要好好的奖励娘才行啊。” 陆连城听到女儿这样说，转过头反问，“你觉得我要怎么奖励你娘才行啊？” 陆颜玟也不客气，大喇喇的说道，“要我说，算上这一胎，娘都为爹生了三个子女了，这么多年伺候在爹的身边任劳任怨的，自然理所应该被扶正，成为二房的正房夫人，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啊爹爹？” 虽然翡翠知道陈姨娘这一胎肯定生不出来什么，但对于陆颜玟的提议还是有些紧张，她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陈氏在陆连城的心中更重要，还是自己才是他的最爱，于是也眼巴巴的瞅着陆连城，等着他的回话。 谁知陆连城却在这关键的时刻卖了个关子，没说不行也没说行，只是微微一笑，这笑让人捉摸不透。 “爹，您到底什么意思啊，这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陆颜玟不死心的追问。 陆连城慢悠悠的回答，“等你娘生下孩子再说把，你放心，我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在场的两个女人听了陆连城的话都是各怀心思，各自高兴，陆颜玟觉得只要她娘能平安生子，就一定跑不了被填房的奖励，而自己的身份自然而然会变成嫡女；可翡翠却认为，如果陈氏的诡计是被自己揭穿的，那么自己就是二爷口中的有功之臣，自然会受到优待。 有了陆连城这一句抚慰的话，产房外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三人各自坐在各自的地方，谁都没有再说话，一心等着的就是陈姨娘这一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卸下。 第二百七十三章 等候 生产从下午一直延续到了晚上，一轮明月早已经升到了半空中，可是产房中传出的还是只有陈姨娘凄厉的叫喊声，以及绿英进进出出忙碌的脚步。 陆颜玟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一开始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全程陪同自个儿的娘生产，可这才刚到亥时，她的上眼皮就已经在和下眼皮打架了，脑袋一会儿偏到左面，一会儿偏到右面，看来是困极了的。 陆连城看到女儿这样，便笑着提醒了一句，“玟儿，困了就回房睡吧，看你娘这个架势，怕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生下来的，不如你先去休息，说不定明儿一早你一睁眼就能有个白白胖胖的弟弟或者妹妹了。” 陆连城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陆颜玟再不济也是他的亲生骨血，等一会儿到了收网的时候，有这个女儿在场多少会有些牵绊，万一她哭闹不休，闹出别的事端来就不好了。 谁知陆颜玟并没听劝，“爹爹，不必了，我还是再等一会儿吧，娘没消息，我还是不能放下心来。”她转了转脖子，又喝了一碗丫鬟沏的浓茶后，强打起精神头，继续等着。 三个人并排而坐，周围围的丫鬟下人也不少，月色如魅，众人却各怀心思。 产房内，陈姨娘躺在床榻的正中，有两个产婆围在床边，倒不是在为她接生，而是在帮她排出体内的药物，之前为了让这假孕做得更逼真一些，她喝下了外面大夫配的能让肚子变大的药，本来计划的是，如果必须生产，就在九个月以后用另一种药物一点一点的解除现在的大肚子，再用些棉花垫进衣服里伪装。可谁知红莲突然早产，压根儿就没给陈姨娘做这一步的时间，于是也只能像现在这样。以生产之名，做解药之实了。 其中一个产婆服侍着陈姨娘喝下已经熬好的汤药。在端进来之前陆连城还问过这药是什么，绿英机灵的回答，说是催产药，陈姨娘难产，产婆说必须得喝这个才行，这才没引起陆连城的疑心，只是这药的味道却异常的苦涩。即便是陈姨娘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觉得难以下咽。 “姨娘，药虽难喝，可您也得喝下去。这药加了平日里十足十的分量，苦涩也是难免的，可谁让本来半个月排干净的东西，咱得在一夕之间弄完呢，您再坚持坚持。喝下去之后，小的再为您揉腹。” 另一个产婆看陈姨娘喝喝停停，便也有点儿着急了，现下月亮都到了中天，如果在丑时之前不能将肚子恢复原状。那即便外面的孩子抱进来了，也伪装不下，任谁都会狐疑的。 “是啊姨娘，您再坚持坚持，快点儿喝吧。” 陈姨娘一听两个婆子都在催她，便也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她咬紧牙关，竟将那药碗直接抢了过去，屏住鼻息，一口气给灌了下去，甚至绿英都没来得及拿点儿什么甜酸的东西给她去味儿，陈姨娘抹了抹嘴角，又躺回床上，语气坚定的说道，”好，你们来吧，快点儿给我弄干净。“ 两个婆子见药已喝下，便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挽起袖管，一个按着陈姨娘的胸脯，一个为她揉捏腹部。 陈姨娘的肚子里因为药物的关系，里面全部都是腐气，也就是这些腐气的存在才让原本平坦的皮肉变得*带的、鼓鼓囊囊的，像有了孩子一般，这一次喝下的药物，就是为了帮助她排出腐气的，在产婆熟练的手法下，陈姨娘只觉肚腹里的五官都在移动，有些疼痛，还觉得有些舒服，毕竟这么大的肚子跟了她七月有余，就像个包袱似的，赘得人整个身子都沉甸甸的，这一回只要腐气排尽，身体就会轻快许多了。 当然，除了排气，还有一样最重要的就是府外红莲生的孩子，绿英不知道第几次偷偷的透过窗缝往外面瞧了，可是二老爷、新姨娘竟还端正的坐在外面没有移步的意思，而且四小姐竟也在凑热闹，看起来虽然又困又倦，却不肯回屋里休息，看到这儿，绿英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草率的决定了。 一个月前，就在许嬷嬷崴脚后，陈姨娘找到她，说是需要一个体己的人替代许嬷嬷伺候在身侧，当时人人都知道陈姨娘怀着孩子，将来是要做正房二夫人的，所以每个丫鬟都想往她的身边凑，当陈姨娘挑中自己的时候，绿英是一万个开心，可谁知越伺候越觉得不对劲儿，终于她还是发现了陈姨娘的秘密，陈姨娘用一百两纹银封她的嘴，她当时也是太过于贪心，竟然没做任何推辞就收下了那银子，从此便踏上了帮陈姨娘假孕假产的不归路，只不过到了这一刻，她才觉得事情并非自己当初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今儿的事情真的败露了，那连带她自己也会被当成帮凶，受到严厉的惩罚的！ 想到这儿，绿英觉得后背发凉，有些无措，便赶紧从窗户前退了几步，转而跑到陈姨娘的身边，焦急的说道，”姨娘，奴婢看外面二老爷和新姨娘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如果他们俩不走，孩子是抱不进来的，这…这可怎么办啊？” 正忙活着的两个产婆一听绿英的汇报，一时也有点儿乱了阵脚，这两个人也是收了钱来替人办事的，大户人家常有这样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事，有的夫人或者姨娘为了争宠就会采取假孕的办法，她们两个接触的多了，就觉得这是一条赚钱的好法子，可谁知在今儿却不太顺利。 其中那个年纪略微大些的产婆说话直接，她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姨娘虽然有些鄙夷的意思，可谁让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所以一直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可是现下里出了岔子，就又不得不将话头挑明了。 “姨娘，您可得想想办法啊，小的是来替您遮丑的，到时候可别把小的们一块儿给带到火坑里去了。” 陈姨娘听此，原本闭着的眼睛才睁开了，她盯着床顶，心中也不免烦躁，想当年自己生前女儿和儿子的时候，陆连城也只是露过一面，便匆匆的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可今儿怎么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坐在外面没完没了了，莫不成她是听了谁的谗言，起了疑心，所以才一直等着消息，想到这儿，陈姨娘不禁更加烦躁了。 绿英见床上躺着的姨娘没什么反应，就以为她是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姨娘，到底怎么做您还是早下决策啊，外面那么些人，奴婢也是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溜出去去后门接应小少爷的啊。” 陈姨娘被追问的有些不耐烦，便朝绿英使了一个恶狠狠地眼神，“催什么，我这不也在想嘛，你先去外面回二爷，就说产婆说的，我这一胎早产怕是得后半夜才能有消息，他明儿一早还得去衙门，所以让他先回去休息。” 绿英看到陈姨娘那个眼神的时候就不禁缩了缩脖颈，没敢再多吱声，就迅速的跑到门口，打开屋门，回话去了。 可是话是原原本本的带到了陆连城的面前，他却不肯听，依旧是风淡云清的模样，一动也不肯动，“你去回姨娘，让她再加把劲儿，我是一定要等到孩子降生的。” 绿英见陆连城这样固执，几乎快把牙齿咬碎了，这回陈姨娘非得吃不了兜着走不可，可恨的是自己上了这贼船，怕是想下都下不了了。 绿英无奈的调转头又回了产房里，不免将陆连城的话传递给陈姨娘，陈氏也是暗暗吃了一惊，她摸不准这一次二爷是故意为之，还是仅仅做个样子，如果只是做个样子那还好办，说不定到了后半夜，他坚持不走也就走了，可如果是故意这么说的，那事儿可就真闹大了。 怎么办，怎么办，现下里陈姨娘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三个字，到底该怎么办才行，才能支开陆连城以及外面的那些阻碍。 陈姨娘的肚子已经被产婆拾掇得平整了许多，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正好看到两个产婆和绿英不安的眼神，于是就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张才行。 “没关系，先别急，这才刚过亥时，离天明还早呢，我就不信，月黑风高的，他们还真的能坚持一宿不成，到了后半夜一准会困乏，到时候绿英你再想办法从后门溜出去，孩子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拐角胡同的马车里，被奶妈抱着。” 看见主子心平气和沉稳的样子，绿英和两个产婆也略微送了一口气，只不过孩子一刻没被接进府来，屋内的四个人是不能彻底放心的。 可是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动静，陈姨娘示意绿英去看看，可没成想绿英还没走到屋门口，产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了，开门的不是别人，却正是陆连城！ 第二百七十四章 憎恶 就在陆连城破门而入的一瞬间，整个产房似乎像冻住了一般，绿英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还保持着要往外走的姿势，只不过腿脚都软了，但凡有个外力都能将她撞倒在地。 而床边站着的两个产婆，本来听了陈姨娘的话都略微放下了心，想要好好休息休息，可也在这一刻难堪的没了言语，其中那个年纪大的‘噗通’一声，已经跪在了地上。 再看床上躺着的陈姨娘，头发已经散落，因为刚才药物的关系，还有腹中的腐气全部排空的原因，她的脸颊红润，之前高高隆起的腹部也变得很平坦了，只有额头上有微微的细汗，哪里有绿英先前回禀的诸如‘难产’之类的迹象。 本来在屋外正襟危坐的翡翠，也是被刚才陆连城破门的那一幕给吓得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嘴巴才遏止住没有叫出声来，其实她早在心中计划好，等夜深了，要如何如何当着二爷陆连城的面戳穿陈姨娘假孕的诡计，可谁知就因为一个小厮从外面跑来，只在陆连城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划，陆连城便再也坐不住了，竟然起身一脚踢开了产房的门，搞不清楚始末的翡翠和陆颜玟一前一后也奔到了门边，翡翠没敢吱声，可陆颜玟却是个沉不住气的，一见场面不对，就直愣愣的冲了进去。 陆颜玟一进屋就抱住了陈姨娘的大腿，不知道是人傻还没有看明白状况，还是不肯相信自个儿的亲娘会做这样的事，于是她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娘…” 陈姨娘哪还顾得上跟她讲发生了什么，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陆连城，巧的是陆连城也在盯着她。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视他人为无物。 陈姨娘从陆连城的双眸中没有看到任何讶异的神色，放佛他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般，于是也不用再多的解释，她坦然的重新躺回床上的棉被里，也许是屋内点的蜡烛太多太刺眼，陈姨娘眨了眨眼，然后轻轻的合上眼眸，只是在上眼皮与下眼皮闭合的一瞬间。有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她说。”这是陆连城进了产房后说的唯一一句话，虽然简短，却很坚定，不容置疑。即便是哭闹不休的陆颜玟也没敢反驳，被丫鬟拉着，极不情愿的离开了。 而翡翠更加大气不敢喘一声，这里的情景瞬息万变，远跟当初三小姐和自己计划的差得很远，所以翡翠不敢插手，只好悻悻的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是她才刚走到门边，陆连城又开口道，“还有这个丫头。这两个婆子，翡翠，你帮我看好了她们，不许她们接触外人，而且。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如果有敢违抗的，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哎。”翡翠只答应了一声，就快步踏出了门槛，然后就是三魂丢了七魄的绿英，和两个脸色煞白的产婆，也都怏怏的跟了出去，在翡翠的指挥下，三个人被锁在一处，都去了小仓库里。 终于，产房中只剩下陆连城和陈姨娘两个人，一个站在屋内，一个躺在床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谁都没有搭理谁，到了最后，还是陆连城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陆连城说话的口气不轻也不重，不带任何感**彩，就好像在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着不相干的事。 陈姨娘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而是先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摊到了桌面上。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会有今日？” 陆连城也不避讳，竟就这么直接的点了点头，陈姨娘侧过脸，恍惚间好像看到陆连城的嘴角微微提起，这…这是一个一闪而过的笑容，没有搞清楚这笑容的含义，陈姨娘便又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早戳穿我，而要等到今日？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陆连城仰面看了看房梁，不肯再跟陈姨娘有任何眼神的交汇，于是转过身坐在了板凳上，背对着床榻。 “早戳穿有什么意思，等到今日，你的罪行坐实了，也就没什么值得辩解的了，这样面对面再说说往事，岂不更好？” 陈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连城一早知晓真相，却在这一刻跳出来揭穿的目的就是为了置自己于死地，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事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一直想亲近的枕边人，竟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千倍万倍！ “为…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吗？”陈姨娘几乎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这几句话，这个时候她也不再遮遮掩掩，也不害怕东窗事发人人唾弃，这一刻，她只想死也要死个明白。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只见陆连城不慌不忙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出来，因为时间久，茶水早已经凉透了，可是他品着这凉茶的苦涩味道，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感，盼了这么些年，今日他等得太久了。 “其实，一早我就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要么是假的，要么不是我的，情况无非这两种，所以当你高兴的像我报喜的时候，我的计划就已经开始悄然实施了。” 看着陈姨娘疑惑的表情，陆连城又多做了几句解释，“从你生下第二个孩子起，我就偷偷的喝了大夫的绝育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让女人怀孕，这就是为什么翡翠进府半年之久，享了那么多宠爱，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的原因，而你，蠢到竟然连这个都不去细想的地步，硬是装成怀孕。” “本来我也可以一开始就揭穿你，可是如果是那样，也许老夫人会顾念着那档子事原谅你也说不定，或者放你条生路，让你去庄子上自生自灭，可是那样，并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你一命偿一命，当初你是怎么害死茹馨的，你就得怎么去死，你害她难产，我就要你也‘难产’，总之，不会让你好过就对了。” 说到这儿，陈姨娘终于听出了个所以然，她神情恍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也不穿鞋，光着脚丫子走在地上，她走到陆连城的身后，便终于体力不支跪倒了下去，眼里含的全是眼泪，她努力身处一直胳膊，拽了拽陆连城袍子的一角。 “我…我就这么让你憎恨吗，这么些年，一儿一女，还是换不来你一丝一毫的怜惜，可是我…我万万也想不到，你竟恨我恨到了这种地步，十四年了，你才将这笔旧账翻出来，陆连城，你还真有耐心啊！” 陆连城并不接话茬，而是抖动着身体，似乎是在笑。 “那我问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陈姨娘从满心的失望中抽脱出来，立刻换上了一副坚韧的模样，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要你怎么做？”说到这儿，陆连城才肯回过身来，不过只看了陈姨娘一眼，就厌恶的移开了眼神，他从板凳上起身，背着手又走到了窗前，今儿的月色格外的美，不过却衬得星空越发寂寥，一想到梁茹馨的音容相貌，陆连城都要忍不住流眼泪了。 “我要你怎么做也简单，死，就这一个字！” 听到‘死’字，陈姨娘一个冷颤差点儿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而后就是一串可怖的冷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死？你要我死？你凭什么要我死，假孕虽是我不对，可是也罪不至死，你可以将我休了，也可以把我发配，但是，你凭什么要我的命，我的命即便再不值钱，那也是我自己的！” 陈姨娘似乎是豁出去了，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也没有一丝爱意，而全部都转换成了恨，既然你对我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偏不死，就不让你得逞。 谁知陆连城听到陈姨娘泼皮一样的喊叫不但不生气，反倒是格外自在，他似乎早就料到陈姨娘会来这一套，于是便从袖管中掏出了一块儿精致的羊脂玉的玉佩，攥着红绳，给她观看。 陈姨娘也就看了一眼，便知道了那玉佩的出处，于是立刻像疯了一般的冲到了陆连城的面前，上手就要抢那块儿玉，陆连城并不与她纠缠，轻而易举的就将玉佩给了她。 陈姨娘将那玉攥在手心里像宝贝似的捧着，可是却突然想到，为什么这东西会在陆连城的手中，于是又迫切的追问，“你…你是怎么有这块玉佩的，你…你是不是找到他了，你把他怎么了？ 两个人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陈姨娘一只手宝贝着玉佩，一只手紧紧的攥着陆连城的衣襟，这个时候，胜利的天平似乎早就已经注定会偏向陆连城，于是他笑了笑答道，“他确实在我这里，你听不听话，直接就会决定他能不能活！” 第二百七十五章 生路 陆连城的面目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让陈姨娘觉得生分，虽然她的身份只是姨娘，可毕竟伺候了陆连城十四年，这十四年中，除了近几个月才出现的翡翠，再无旁人，陆连城虽然对自己并不怎么亲近，但在陈姨娘心中，她早就认定了陆连城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依靠，所以这一次的假孕也是想达到独占这份感情的目的，可没想到… 陈姨娘站在桌旁，用胳膊强撑着身子，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她早就要滚落在地了，眼前的男人依旧不愿意看着自己，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个时候不看也罢，作为一个落魄的弃妇，她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呢，只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事情的真相，她总是要知道的。 “我且问你，我弟弟是不是在你手中？” 陆连城嘴角微微翘起，看来，他的隐忍是对的，早就觉得府外一定有陈氏的帮凶，后来发现果不其然，这一次，这个人正好可以成为自己逼迫陈氏的最有利的武器。 “你弟弟？我怎么记得你刚进府的时候说你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姊妹，怎么现在又突然蹦出来一个弟弟？” 听得出陆连城是在跟自己周旋，陈姨娘更加失去了耐心，她咬紧牙关，耐下性子说道，“二爷，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知道已经回天乏力，既然你要我去死，那我答应你就是了，不就是这一口气嘛，我不是个贪生怕生之人，但是就算我死，我也得保得弟弟的周全，请二爷给我一句实话，他到底在不在你手里。如果在，你有没有伤害他？” 陆连城费劲心思调查十五年前金陵发生的一切，本来也只是为了了解当时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灭门惨案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可是却意外的牵连出了陈氏一族的种种。陈姨娘的弟弟陈金彪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揪出来的，虽然有名，却一直没有他的踪迹，不过就在最近的这桩假孕事件中，陈金彪才第一次露面，陆连城当然会把握住这个好机会，一举将陈金彪拿下。 “在我手里。我抓他的时候他奋力反抗，腿被我的手下打折了，别的都还好。”陆连城并不忌讳陈金彪的伤情，而是一五一十的将他的现状告诉了陈姨娘。因为只要这条命还在，陈氏就得乖乖的听自己的安排。 陈姨娘果然像陆连城猜的那样，一听弟弟的命还在，便暗自舒了一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陈氏一族最后的血脉，还得靠弟弟延续。 “那我请二爷放了他，可以吗，当然，这…这是在我…我死之后。”陈姨娘清楚陆连城要的是她的命。于是下定决心一命抵一命。 陆连城面容冷淡，终于将脸扭了过来，“好，只要你肯听我的话，我不不仅保你弟弟不死，而且还会找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为他依腿，再给他几百两银子，放他回老家安顿，你说这样如何？” 陈姨娘缓缓的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陆连城的话却并没有说完，“你问我的事问完了，我却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也请你实话说与我听。” 陈姨娘侧身坐在了板凳上，换了个略微舒服一些的姿势，“问吧。” 陆连城的问题跟亡妻梁氏有关，一忆起粱茹馨他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心中悲切，这份伤悲被陈姨娘完完本本的看到了眼里，竟脱口而出，“你想问的是跟梁氏之死有关的事吧？” 陆连城没想到陈姨娘能猜到他的心思，于是错愕的看了过去，陈姨娘微微一笑，只是这笑有些凄凉的意境，“这么多年了，其实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只要是跟梁姐姐有关的人、有关的事、有关的物，你都把持不住，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中元节，我失手打碎了你书房中的一只琉璃花樽，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是梁姐姐生前的物件，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所以故意为之的，没想到你竟能勃然大怒，从那日起足足四个月没有进我的房里，所以我就知道，梁姐姐是你心中永远的禁地，对不对？” 陆连城无法反驳，只能默认，也许是因为陈姨娘将他内心对梁氏的爱说得太明白，所以他一时有些尴尬，故意清了清嗓子才说起了他想问的事。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茹馨当年难产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陈姨娘笑了笑，“二爷也太拿我当回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连城急急的问，听陈氏的意思，这件事好像另有隐情。 “其实如果你说梁姐姐的死我有错，也不算冤枉我，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当年随叔父进府的时候，不小心在回廊下看见了你，那时我情窦初开，看到你，便眼里心里只有你，所以才央求叔父将我留在威武侯府，即便是做妾，只要能伴在你的左右，我就知足了，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我唯一的错处了，你明白吗？” 看着陈姨娘真情流露，早已经封闭内心许久的陆连城也有些被撼动，可是，现在再来讲这些有什么用，他的爱早已经在十五年前就用光了，他的心里也不可能再存下另一个人。 “那茹馨的死是怎么回事，你说你没有参与，那…那难道真的就是她的命吗，我无法相信。” “二爷怎么不想想，当初不管我怎么央求，如果侯爷和老夫人不同意，我又怎么会留的下来，何况您也知道当年我就是一个寒酸的丫头，除了叔父和弟弟，再无旁的亲戚。还有为什么我会被许给您做姨娘，难道就是凭的我的一腔爱慕之情吗，为什么不是大爷，为什么不是三爷，这个问题，这么些年来，您就没有疑心？” 被陈姨娘似真似假的一分析，陆连城一下子没了主意，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如果说当年爹和娘是顾及三房中有李氏这位公主的话，那让陈氏跟了老大总不会有错吧，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他们还是选了二房，自己跟茹馨的感情人尽皆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还能容得下他人，不管茹馨有多大度，但只要是女人就会吃味儿，而且那是茹馨还怀着孩子… 难道… 陆连城想到这儿，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难道爹和娘的用意就在这儿，他…他们是故意要惊了茹馨的胎，或者他们是故意想让茹馨难产而亡？ 看到陆连城的表情，陈姨娘便知道聪明如他，只要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去想，就一定能跟真相越来越近。 “二爷，如果你还觉得疑惑，不如就去问问老夫人，当年为什么梁府会有那避不过去的灭门之灾，陆家和梁家，一个是金陵府的武官，一个是金陵府的文官，这中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这些话我不便跟你说，但你得知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不会骗你的。” 陈姨娘最后一句话似乎别有深意，尽管陆连城根据以前了解的也能大致猜出真相，可是他需要的是去找自个儿的爹娘认证，但是现在对于陈姨娘，陆连城竟没了一开始想杀她的决心，或者放她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 “好，你说的我记下了，陈氏，如今我给你一条活路，你愿不愿意走？” 陈姨娘也是没想到陆连城竟会峰回路转，突然说这样的话，于是错愕了半天，又支支吾吾的问，“什…什么活路？” “你走吧，随便去哪儿，金陵也好，江南也罢，对外我会说你难产而亡，这辈子，别再回京城了。” 陆连城想来想去，让陈氏离开或许是比让她死更好的结局，毕竟二房还有她生的一双儿女，如果他们知道是自己的爹逼死了自己的娘，那么仇恨说不定会因此种下，他不愿意被儿女记恨，于是才想到了放逐！ 只是没想到陈姨娘第一反应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闺女陆颜玟，“儿子还好，男孩子总要历练的，可是女…女儿怎么办，玟儿只有十三岁，还没有及笄的年纪，看着好像很沉稳，可内里是什么样，只有我知道，她一个人…一个人在府里该怎么过？” “这个你无需担心，即便没了娘，她还有亲爹，还有姐姐，玉儿也是自小就没了娘的，还不是一样独立，在府里毕竟衣食无忧，有我在，你也不必担心她将来的归宿，我定会为她寻一个良人，不会让她吃苦的，你的错，你必须承担，离开是最好的结果。” 陆连城的语气决绝，不容人反驳，虽然陈姨娘也知道，离开要比死强一百倍一千倍，尽管陆连城的条件是不让她再回京城，但以后说不定就还有机会再跟女儿相见，所以她仔细想过后，便答应了下来。 “好，我走，但…但能不能让我再跟玟儿说几句话，也许…也许这一别，就是一辈子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母女 陆颜玟回到陈姨姨娘的视线中的时候，已经哭得快虚脱了，尽管她年纪还小，可是眼见为实，只要是稍微动动脑子的都能将前后的事串联起来，于是当她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吓得已经不成样子了，再看看爹爹的态度，所以除了哭，也没有了更好的良策。 “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娘…” 一进屋陆颜玟就飞似的冲进了陈姨娘的怀里，有太多的话想问，可到了最后却只能说这一句了，她不明白，原本一桩好好的喜事，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灾难，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姨娘一见自己的闺女，也是泪如雨下，这一刻她才觉出了后悔，不管是什么身份，哪怕是个通房，可好歹还能守着一双儿女，他们笑了哭了高兴了难过了，自己还能知道，可是一想到即将要离开，陈姨娘的心中如打翻了调料瓶一般五味陈杂。 “好孩子，你可别哭了，你这一哭，惹得娘也要跟着你哭了。” 陈姨娘的劝慰软弱无力，自然是不能将陆颜玟哄住的，仍旧一个劲儿的嘤嘤。 “娘，您倒是…您倒是说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这…您这肚子是不是…是不是假的？” 陈姨娘羞愧之下，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是…这次是娘不好，是娘惹了大祸，玟儿，你可别怪娘啊。” 陆颜玟将脑袋从陈姨娘的怀里抽出，瞪着朦胧的眼睛看了看自个儿娘亲的脸，虽然也觉得难堪，可是担心却占了大半。 “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些做什么，现在要说的是…是接下来怎么办，阖府都知道娘有孕的事，如果今晚生不下个弟弟或妹妹，那就真真的成了祸事了。若是祖母知道了，不大发雷霆才怪，或者…或者杀了您也未可知啊。” 陆颜玟急得团团转，不小心甩了一下腿，竟不巧的就碰在了桌子腿上，疼得她‘哎哟’一声。 陈姨娘见状赶紧蹲下查看陆颜玟的伤势，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嘴里只是一直重复着，“你小心点儿啊，你小心点儿啊。你小心点儿啊…” 虽然腿上还觉得痛。可是陆颜玟却不似从前那般娇气了。顾不得旁的，又将陈姨娘从地上给拉了起来，“还管那些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娘的性命啊。如果没了娘，玟…玟儿该怎么办啊？” 说罢咧嘴又要哭，陈姨娘见状拿出帕子为她拭泪，“好孩子，你别哭了，告诉你，娘死不了，死不了。” 闻言，陆颜玟的哭声戛然而止。而是面带一丝喜悦的看向陈姨娘，摇着她的胳膊又问了一遍，“是么，是么，娘。您说的是真的？是…是不是爹爹答应为您求情了？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他肯原谅您了，对不对？” 陆颜玟在一边自说自话，让陈姨娘更觉心酸，这孩子好不容易不哭了，若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会不会又伤心起来呢？不过，话总得说清楚，她从今以后能依靠的人也就是她亲爹一个，如果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跟她爹闹翻，总归是对她的将来不利。 “好孩子，你来，你坐，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说着陈姨娘就拉着陆颜玟的手一并坐到了床沿上，陆颜玟顺势将脑袋靠在了陈姨娘的肩膀处，又伸出胳膊亲密的挽着，娘俩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好孩子，娘有几句话得跟你说清楚，今儿的事是娘自作自受，你也知道大宅门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娘当初没有想清楚迈错了一步，于是今后的种种便再没有对的了，所以，娘得为娘的所作所为负责到底，你懂吗？” 陆颜玟将靠在陈姨娘肩膀上的头抬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可是挽着她的胳膊却收得更紧了，“我明白娘，最不济也就是被赶到庄子上，您不再是姨娘，贬成通房或什么的，不过您不用担心，不管您去哪儿，女儿都跟着您去，彼此做个伴，也算是依靠了。” 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样感人的话来，陈姨娘忍不住又要流泪，可是时辰已经不早了，再哭下去就没有时间话别了，于是她抽出帕子赶紧擦干净了眼泪。 “傻孩子，娘怎么会让你跟着娘去受罪，娘…其实娘不去庄子上…” “那您去哪儿？”陆颜玟有一丝不安，微微皱了皱眉头。 陈姨娘虽不情愿，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去向，“我…我要回金陵老家去了。” “什么？娘，您要去金陵？”陆颜玟生怕自己听错了，于是赶着又追问了一遍。 在看到陈姨娘点头的动作后，她再也无法自已，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一翻身跪在了陈姨娘的身前，“娘…是不是…是不是爹爹把您赶出去了？” 见陈姨娘沉默，陆颜玟作势起身就要往外走，一面走还一面说，“娘您放心，我去找爹，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将您留下来。” 陈姨娘看陆颜玟冲动的脾气又上来了，于是赶紧去拉，“玟儿，别闯祸！” 被拉住胳膊，陆颜玟倒退了几步，却使了大力气想要挣脱，“娘，您别拦着我，爹爹他不能那么对您，虽然这次的事是您做的不对，可是这么些年来，您服侍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怨言，还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将光是这个，爹爹就不能这样。” “玟儿，你听娘说，娘还有话没说完，求求你，求求你听完再做决断好不好？”陈姨娘为了拦住陆颜玟，整个人几乎都要扑到在地上了，她死死地攥着陆颜玟的衣衫就是不肯松手。 见娘亲这般，陆颜玟哪还敢再自作主张，只好上前扶起她，母女俩这才安静的又坐会床边。 陈姨娘怕陆颜玟一会儿忍不住又去，于是提前先坐好准备，两个人手挽上了手，她才肯开腔。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事捅到了你祖母那里，更甚是你祖父那里，他们是不会留情面的，不管生了几个孩子，我的身份只是个姨娘，而且还没有娘家撑着，依着家法来，我大概是要被侵猪笼的，你是想让你娘活着，还是死了？” 让陈姨娘一分析，陆颜玟大概也品出了滋味儿，确实，如果闹到东院去，这事就真的无法收场了，祖父祖母是必然会拿家法说事的，所以，离开没有转圜的余地，走…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毕竟走的是她的亲娘，她这个做女儿的又如何能舍得！ “娘，为什么要去金陵，不如在京城中买一套宅子住下就是了，到时候，如果女儿思念您，还可以随时去找您去看您啊。” 陆颜玟又呜咽起来。 “孩子你可真是傻，难道你以为娘是简简单单的被休了吗，不是的，这一回是要谎报娘难产而亡，一个死了的人，如果再出现在京城，那算什么，诈尸不成，所以娘要走得远一点儿，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是娘还活着，咱们娘俩就还有见面的机会。” 陈姨娘握着陆颜玟的手收紧了许多，她要趁着最后的时光，再感受一下心头肉的温度。 “可…可是…” 陆颜玟抽噎着还想说出个不能接受的理由，可是却被陈姨娘抢先打断。 “没什么可是，这是娘最好的一条路，你爹为我筹谋，我得感谢他，也算是这些年我没有白白的伺候了，不过，娘还是放心不下你。” 陈姨娘盯着陆颜玟，似乎想将她的样子完完整整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你弟弟虽然小，不过好歹是个男孩子，将来去军营里历练就是了，不过，你却不同，你是个女孩儿，从小到大你也看在眼里，你也明白，庶女是不受人重视的，所以，你才得好好孝顺你爹爹，你爹也答应我了，只要是有她在，就不会亏待你，将来嫁个好人家是不愁的。” “娘…女…女儿不嫁。”陆颜玟听了这样的话就如遗言一般，哪还有不哭的道理，于是一咧嘴，就哇哇的哭了出来。 “不许哭！”陈姨娘有些急躁了，眼见天就要亮了，陆连城答应了只给她半个时辰用来话别，天亮之前是一定要离开的。 “我还有一句话要嘱咐你，那就是…那就是你三姐。” 一听陆颜玉的名字，陆颜玟哭泣的声音变得略小了一些，眼巴巴的看着自个儿的娘，可怜极了。 “我这一去，她也成了你为数不多的亲人，你三姐是个聪明人，如果我看得没错，她确实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的，现在想想，是咱们算计她在前，所以她有反抗，也不能怨她。 如果你有难，我想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你要努力跟她保持好关系，以前娘没做到的，你都要做到，这一回不妨…不妨试试用真心换真心，就算是赌一把，好好的跟你姐姐相处！” 才刚说到这儿，就听门外传来了几声沉闷的叩门声，“时辰到了，收拾收拾走吧。”原来，是陆连城来催人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尘封的秘密 天刚蒙蒙亮，就从踏雪斋里传出了姨娘陈氏难产而亡的消息，陆连城分别遣了两个婆子去大房和三房处报信，而东院老夫人那里，还需得他亲自跑一趟，除了报信，还有就是询问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陆连城到东院的时候，田氏才刚起身，听到丫鬟通报说二爷来了，才匆匆的收拾了一下去了正厅里。 “今儿是上早朝的日子，你怎么没进宫，你爹可是天不亮就走了。” “娘，昨个儿夜里，陈氏难产死了。” 一语既出，田氏面上并无波澜，她人虽在东院未曾移步，但对于整个威武侯府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所以关于浮霜苑里发生的事也有耳闻，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哦，不过是个姨娘，死就死了罢，找两个人抬出去埋了就是，她的身份低，陪葬不易过于丰厚，你看着办吧。”田氏风轻云淡的说道。 “孩儿明白。”陆连城沉声应道。 对于母亲这般的不在意，其实陆连城也早已料到，虽然他已经将昨儿个夜里发生的事做了封口，不管是是翡翠、陆颜玟等一干主子，还是接生的产婆、绿英等一众下人，全部讲明利害，但备不住纸里包不住火，风声还是能飘到东院来，不过既然母亲能做这般反应，看来也是默许的，于是便不在纠结这个，转而问起了梁氏之死。 “娘，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一问。” 想到马上要提起梁氏的事，陆连城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万一真的如陈姨娘说的，这事跟自个儿的亲爹亲娘有干系，那自己该怎么办，陈姨娘曾经被当做心头大恨，现下里也解决了，可是对于自个儿的爹娘，生育之恩大于天。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孩儿是想问一件十五年前的旧事。” 田氏没想到陆连城会说起十五年前，所以正端着茶杯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有水从茶杯中流出来。 莺儿在一旁伺候着，见状赶紧上前替主子擦拭干净，她是个人精，知道二老爷提的事定不是她们下人能听的，于是使了个眼色，便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撵了出去，她最后一个离开，从外面把门带上了。 等屋里就剩下田氏和陆连城两个人。田氏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对于十五年前。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再提，可是如今自个儿的亲儿子提起，她又有什么办法能把他挡回去呢。 “那是多久的事了，还提做什么。” 陆连城从田氏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儿。于是趁热打铁，继续问道，“娘，这事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不过孩儿就想知道一个真相，如果您知道，就请告诉孩儿好不好？” “你想知道什么？” “梁家！” 看着陆连城一脸的诚恳之像，田氏犹豫了又犹豫，但最后还是极不情愿的打开了那扇记忆之门… “城儿。茹馨…茹馨的事远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吗？”田氏的眉头皱得很深，这件事对于整个威武侯府来说都是讳莫如深的，早在梁茹馨去世之后，她就跟陆英两个人说好再不提起。可是今儿却被儿子骤然问起，便没由来的开始头痛。 田氏一只手抚上额头，无奈的继续说起往事。 “既然你想知道，那为娘告诉你就是了，只是这事事关整个家族的死活，你知道后务必严守口风，明白吗？” 气氛有些紧张，不过陆连城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十五年前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你岳丈一家的灭门惨案，这你也是有印象的吧。” 陆连城叹了口气，“这哪能忘记，当时听了这个消息，您不是还嘱咐我千万不要告诉茹馨嘛，她怀孕辛苦，不能受刺激。” “对，但是你知道梁氏一族为什么会被灭门吗？” 陆连城一脸茫然的摇头，“难道不是像外面传的，因为得罪了土匪所以才…” “当然不是。十五年前，是皇上亲自下的密旨，要斩草除根，所以，梁家才会有那一场灾难，那是一场不可能躲得过去的灾难。” 听了田氏的话，陆连城似乎不太敢相信，他张着嘴几次想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 “你肯定想知道为什么皇上会下这样的圣旨吧？其实…就是因为梁汝生想了不该想的事。” 梁汝生是粱茹馨的祖父，就是当年金陵城的城尹，掌管金陵十三个郡县大大小小的事物，权利极大，除了军事之外，几乎全部覆盖。 虽然梁汝生已经去世了十几年，但陆连城对他还是极有印象的，这个人个子不高，身材比较瘦弱，可是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捋他的山羊胡，不过对待粱茹馨却极其的疼爱，当然对他这个孙女女婿，虽然接触不多，但也很慈祥。 可是母亲嘴里说的想了不该想的事是什么意思，陆连城一时没有转过去那个弯，便疑虑的看了过去。 田氏知道，陆连城是如何想也不会想到点子上，于是便直接说出了真相。 “他想造反！” “造…造反！”这两个字如同烫手的山药，陆连城听到后立刻不敢喘息了，惊得瞪大了眼睛。 “对，造反，你看梁汝生那个样子，好像很敦厚，可是他那副小身板里却绝对没思量什么好事，在金陵的七年里，他联合十三个郡九个乡大大小小的官员，一直在密谋造反，不过是欺负先皇年迈，后来的新帝登基，根基不稳罢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圣上那时虽然年轻，却英明睿智，果决的做了判断，于是就有了后来梁氏一族的灭门惨案。” 事情竟然是这样的，陆连城几乎瘫坐在椅子上，怪不得，怪不得，当年惨案一出，皇上并不重视，问了几次后便也作罢，似乎并不想抓到杀人的凶手，可是… 可是当年身为金陵守将的陆英呢，自己的爹爹同样镇守金陵城七年，有没有掺合到这场图谋已久的造反中去呢，如果掺合，为什么未受惩罚，反倒是升回了京城，如今荣耀一时，执掌兵权，可如果没掺合，这么多年，梁汝生一直在招兵买马，陆英怎么会不知晓？ 陆连城将自己的疑惑悉数吐出，可却让田氏脸色难堪了起来。 见到田氏这样，陆连城也不用再猜，心里便多少有了数，“难道爹…爹他也在其中？” “混说，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爹参与，又怎么会活到现在，你弟弟还有命能取公主吗？” 田氏的话有理，陆连城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又问，“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倒是一次性说清楚啊。” 田氏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好继续说道，“其实你爹当年既没参与，也…也没拒绝，本想着先观望一阵，可不知怎的，梁汝生的计划被谁透露了风声，传到了京城皇室的耳朵中，圣上便早早有了筹谋，你爹当时也是怕牵连其中，所…所以参了他一本，才使得最后的清理行动没有咱们陆家的份，也因此连升两级，到了京城中执掌军权了。” 陆连城此刻也失了判断，不知道这事是算陆英做的对，还是做的不对，虽然梁汝生造反罪该万死，可爹他不顾多年的情分，没劝便罢，竟还倒打一耙，实在不能算君子所为，但反过来说，造反的罪责滔天，若不小心被牵连进去，整个家族就都别想活命，陆家会像梁家一样受灭顶之灾，这么算来，又不能说他有错。 “那陈家呢，听说当年陈氏的叔父来说，爹也是一脸的惊慌，难道这其中也有什么猫腻？” “你还记不记得你爹的副将陈大福？” 陆连城记起，便点了点头。 “那就是陈姨娘的爹，当年他是知晓你爹的秘密的，你爹怕他生事，就派去前线打了前锋，后来战死沙场，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可谁知一年后他的弟弟又来，哎…巧的是，他们的条件也不难，不过是将闺女嫁到咱们家来，图个富贵，我和你爹也只能答应。” “那茹馨呢？娘，当年茹馨真的是难产而死吗，还是…还是另有隐情？”陆连城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茹馨死的时候，你可是就在跟前，你看得真真的，她当然是雪崩而亡，难不成你还怀疑有人动了手脚不成？”田氏极力否认。 “可是，您敢说您就没有旁敲侧击的打击过茹馨？您敢说她的难产，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田氏沉默。 陆连城想起陈姨娘昨儿个夜里说过的话，虽然梁氏的死算是自然死亡，可是却也不能说少了家族的推波助澜，当年陈氏入府，不就是最好的一剂毒药吗，有谁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爹和娘利用了这一点，再加上太多的恩怨，是这只无形的手杀死了她，想到这儿，陆连城突然觉得解脱了，十几年不能释怀，如今终于明白，可是爱人的死，到底该怨到谁的身上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报丧 这一天一夜，浮霜苑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踏雪斋里却安静得很，陆颜玉知道，陈姨娘“这一胎”下来，总不会安安静静的过去，但不管陈姨娘受到什么样的责罚，那都不是她能管的，不管这责罚是轻还是重，只要她以后能收敛，不再无事生非，那便是这一次自己的目的了！ 没等到翡翠回来，就到了去东院请安的时辰，陆颜玉耐着性子收拾好便出了院子，好事坏事都不急于一时，还是按部就班的来，也许等请安回来，事情就会有结果了。 这一路去东院，看到一个个丫鬟婆子下人都是三两成堆儿的说着悄悄话，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不过看神色，不像是什么好事，陆颜玉也没管，府里向来这样，不管是谁的大事小情，到了下人的嘴里就成了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的话头，说就说吧，她也懒得搭理。 等到了东院，才刚进院子，陆颜玉就看见一堆人都堵在门口，有大房的张氏带着陆颜琴和儿媳钱依蝶，还有三房的李氏带着陆颜玢，除了不见陆颜玟的身影，自己还真算是来得最晚的，可是大家怎么不进屋，反倒是一流水的都站在院子里，难道是祖母还没起床不成。 “大伯母，三婶娘，你们怎么都站在院子里，为什么不进屋啊？”陆颜玉行了个礼，恭敬的问道。 张氏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奇怪表情，既像是戏谑，又像是嘲笑，盯着陆颜玉没有说话，反倒是李氏面带忧色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拉起陆颜玉的手，说起了悄悄话。 “好孩子，难道你们二房的事你还不知道么？” 陆颜玉虽不知实情，但也明白李氏话中所指肯定是陈姨娘，不过依旧装傻。“婶娘说什么，我们二房出什么事了？” 李氏看陆颜玉表情真挚，倒还真信以为真，便又压低了一些声音，“还不是陈姨娘生产的事…” 陆颜玉装作恍然大悟，赶忙接过去话头，“婶娘说的是这事啊，这我知道，姨娘昨儿个下午开始腹痛的，听说是早产。这一夜过去了也没有来送信的。莫不是生了。生了个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不是。”李氏做了一个让她噤声的动作，“她死了，昨儿个夜里难产。捎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死了。” 陆颜玉着实一惊，她当然知道陈姨娘肚子里并没有孩子的事实，可是这没有孩子的人怎么会难产死掉，她本以为会从李氏嘴里会听到有关陈姨娘受罚的事，可谁承想变成了死人的白事，陆颜玉这一会儿的表情可不是装就装得出来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几乎呆滞的愣在了那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站得还挺远的陆颜玢凑到了身前，似乎是在向陆颜玉示好，两姊妹许久不曾说过话，陆颜玢这一回主动的拽了拽陆颜玉的袖口，怯怯的说了句。“三姐，现下里二伯父跟祖母在屋里正说着话，不让旁的人进去，大概就是在商量这事。” 陆颜玉点了点头，她也发现了陆颜玢是在主动示好，本来应该应上一句的，可是出了这么怪异的事，她实在无暇他顾，也只能沉默了。 不过两姊妹站在了一块儿，李氏看在眼里，倒是舒眉笑了笑。 张氏兴许是站在门外的时间久了，觉得腿乏，便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不过是死了个姨娘，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嘛，二弟在里面说了那么久的话，到底在说些什么。” 李氏听得好笑，张氏信口胡诌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上一回完颜氏来的时候就浑说一通，被婆母好一顿骂，可惜还是没什么改进，于是便回了一句，“是呀，不过是个姨娘，胡乱收拾收拾葬了就是。” 李氏口中‘姨娘’二字咬得特别重，这才提醒了张氏，她的亲婆母，大房陆连圻的生母可就是个姨娘，大房的庶子身份本就让陆连圻和张氏足够纠结和烦心的了，没成想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硬是大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脸上，张氏哑口，想反驳还词穷，于是只能撇了撇嘴，呆在了那里。 就在这当口，正厅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也没用丫鬟挑帘子，陆连城就快速的从门后钻了出来，他向来是懂礼数的人，可是这回看见张氏和李氏，连眼皮都没抬，径直的出了院门，把大家都抛在了身后。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看出来气氛不对，于是面面相觑，小辈儿们没什么发言权，便都默不作声，张氏和李氏也是往里看看往外看看，没敢动地方，生怕一个不好，惹怒了老夫人。 李氏朝杵在门口的莺儿看了一眼，“莺儿，你进屋禀告一声吧，看老夫人此刻方不方便，如果方便，我们再进去请安。” 莺儿得令从帘子下钻了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看她面色也不太好，对着夫人小姐们就说道，“大夫人、三夫人、少夫人，还有几位小姐，今儿老夫人怕是不能见你们了，说了免了今儿的请安，明儿再来吧。” 李氏意味深长的看了厅里一眼，虽然看不到田氏的身影，不过她那双眼睛却似在发光一样，能洞察一切，之间她略微微点头，什么都没说，领着陆颜玢就往外走，而张氏却并不多想，一见无趣，也领着自个儿家里的离开了。 陆颜玉自然是不能落下，田氏这里改日再来安慰，先追上陆连城，那是她的爹爹，有什么事还得从他的嘴里探听。 于是陆颜玉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的冲了出去，顺着小路一直找，终于在快到踏雪斋的地方看到了陆连城，看他的方向，应该是回浮霜苑的。 “爹，爹。”陆颜玉大声的喊了一嗓子，陆连城应声停下，回过身子。 “玉儿…”陆连城看到陆颜玉后，表现得很深情，不知是不是心中一直想着梁茹馨的原因。 终于赶上陆连城，陆颜玉喘着重重的粗气，不是她的体力不好，而是在这里待得久了，整天养尊处优，所以稍有运动就会立刻觉得不适。 “怎么跑这么快，快歇歇。”陆连城见女儿这样，立刻表现得很心疼，赶忙轻拍了下她的后背。 “没事，没事。”陆颜玉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好，“爹，陈姨娘到底怎么回事，孩儿听说她昨儿难产去了。” 陆连城点了点头，只不过表情变换得很快，风轻云淡的，“是，是去了。” “可…可是爹爹…爹爹应该知道，她这一胎是假的呀。”陆颜玉也不遮掩，事情发展到这儿，亲生父女俩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陆连城有点儿小惊愕，似乎没有想到陆颜玉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便慌着问，“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翡翠？” 陆颜玉摇头，“不是，当然不是，翡翠她还从浮霜院没有回来，其实…其实孩儿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说而已。” 因为生怕陆连城会问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于是陆颜玉赶紧用别的话堵住了便宜老爹的嘴，“既然女儿已经知道了，您就将实情告诉女儿吧，浮霜院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姨娘怎么就难产死了？” 陆连城见状就不打算再瞒，就简略的回答，“我把她打发走了，十几年待在府里也不容易，如果因为这一个错处就赶尽杀绝未免太不留情面，而且也得顾及你妹妹和弟弟不是，所以让她走吧，从今往后与威武侯府再无干系。” 陆颜玉一听，心中才算豁然开朗，细细想来，自个儿的这个便宜老爹还是挺顾念旧情的，于是便也顺着她点了点头，“如是最好。” “我还得赶回去办她的丧事，你祖母吩咐了不需大操大办，所以我也只想置办一口薄棺，还有几样简单的陪葬品，然后把她抬到咱们的祖坟去，反正也是个假的，确实没有隆重的必要，那我就先走了。”打完招呼，陆连城转了身就往浮霜院走，可是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大概又想起了别的事。 陆颜玉还站在原地，“怎么了爹爹？” 陆连城微微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说道，“你妹妹现在的心情定是好不了的，虽然你们姊妹俩素来不太亲近，可毕竟这个府里也只剩下你我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你这个姐姐没事的时候就来陪她说说话吧，我想你的话，以后她会听了。” “就听爹爹的。” 陆颜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假思索的就点了点头答应了，看着陆连城远去的背影，又联想到此刻正在浮霜院里伤心难过的陆颜玟，她娘走了，跟死了貌似没什么区别，总之很难再见到就是了，这个丫头跟原主不同，被宠爱了十几年后丧母，肯定会百般的不适应。 于是刚往回走了两步的陆颜玉，突然癔症似的对着刚跟上自己的小默说道，“走，咱们也去浮霜院，我得去看看玟儿。”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冰释 陆连城前脚刚到浮霜院，陆颜玉后脚跟着也到了，一进门就看见满目的白色，翡翠正站在院子当中指挥着丫鬟婆子们挂白布，还有一应喜庆的眼色，都得盖上。 陆连城只是大略的看了看，什么都没说，便径直往后院去了，后院的堂里还停着一口棺材，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棺材里没有人，陆连城特意交代了知晓内情的绿英专门负责入殓的事宜，除了她之外，还有许嬷嬷，虽然她已经在屋里躺了一个月，可是好歹也是淌过这滩浑水的人，让她来也在情理之中。 陆颜玉停在前院，先是跟翡翠打了声招呼，看她也是一副极其警醒的模样，并不见什么欣喜神色，就知道昨儿个夜里她一准也是吓着了。 “三小姐。”翡翠先朝陆颜玉见了礼。 陆颜玉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都准备着了？” “是，从昨儿个夜里就开始准备了，本来预备的都是大喜的东西，大家都以为陈姐姐这一胎下来会是个大胖少爷，所以红布红纸的准备了一大摞，可惜都没派上用场，这些个白布还是压箱底子的，从仓库里找了好久才找出来的。” 翡翠一面跟陆颜玉说这话，一面还得应付丫鬟们不停的来请示这请示那，陆颜玉见状便没再流连，说让她先忙，自己就往后面去了。 停尸的棺材停在院子的正中，也不用丫鬟们提醒，陆颜玉并没有想上前一观的想法，虽然心中明白那里面是没有真东西的，可多少忌惮棺材晦气，便绕路而行。 陆颜玉什么都没说，只跟陆连城用眼神打了下招呼，就直直的去了陆颜玟的住处。 这一回伺候陆颜玟的丫鬟全都被拦在了门外，就连平日里最亲近最贴心的苹儿也不例外。 苹儿本来还眼巴巴的盯着那扇屋门，眼睛里全是焦急，大概是担心自家的主子。可是在听了一声‘三小姐’的叫声后，迅速的回过头，一看还真的是陆颜玉，那眼神竟似看到了什么怪物，转而变成了害怕，她也知道，平日里三小姐和四小姐是面和心不合，四小姐也总喜欢跟三小姐唱反调，这回姨娘没了，四小姐连最基本的靠山都没有了。三小姐还不得来看笑话嘛。反正这一趟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别看苹儿有时也是仗着陆颜玟喜欢欺负弱者。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护主的，还不等陆颜玉说什么，直接就走了上去，先是领着一众丫鬟行了礼。然后才说道，“三小姐，我们小姐因着姨娘没了，昨个儿一宿都没合眼，今儿早上好不容易才睡下了，不如三小姐改日再来。” 陆颜玉一听就知道她是在糊弄自个儿，刚才还听到陆颜玟的房里有窸窸窣窣哭泣的声音，这一会儿又变成睡着了，不过是怕自己来闹场罢了。 看着苹儿警觉的目光。还不等陆颜玉亲自开口询问，突然翡翠从前院来到了跟前，大概也听到了苹儿的话，于是她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架势来，也不笑。对着苹儿就骂道，“混账蹄子，难不成三小姐是阎王爷吗，来看你家主子一趟，你还挑出这么些个理拦着，仔细一会儿我让人把你拖出去打一顿。” 苹儿这回变成了落架的鸡，没了精神头，再拿不出先前在前院怒打槐花时的势头，只能耷拉下脑袋，陆颜玉在一旁瞧着，这回没了陈姨娘，翡翠倒是真成了这浮霜院的当家的，连苹儿这样的难缠户都败阵下去，更别说旁的那些个墙头草了，怪不得刚才有丫鬟来回禀翡翠时，都很小心仔细。 翡翠对着陆颜玉笑了笑，又招呼身后的槐花将托盘呈上来，那上面放了一个粥碗，配了几碟小菜，许是怕粥凉了，还特意加了个盖子保温，翡翠接过托盘说道，“四小姐昨儿晚膳就没吃两口，熬了一宿，外加今儿早上，如果再不吃点儿，身子一定受不了，妾身看三小姐来探望四小姐，不如就由您一并带进去，有您劝导，四小姐一定能多少吃一些的。” 看着翡翠真挚的神情，陆颜玉欣慰的点了点头，示意小默接过托盘，“好，我去劝劝她，能吃些是最好的。” 两个人的对话结束，苹儿在一旁杵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今没了姨娘，她们小姐可算是待宰的牛羊，任人揉搓了。 “你还愣在那儿干嘛，还不去通传四小姐，就说三小姐来看她了。”翡翠开口说道。 苹儿听了翡翠的令，老老实实的去门口敲门，只不过刚走到门口，手才刚抬起，还悬在半空中，那门就‘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屋门开了一条缝，却并没有什么动静，里面似乎没拉开帘子，从外面往里瞧黑洞洞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这一条缝上，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过了片刻，里面突然传出一个憔悴沙哑的人声，“是三姐来了啊，进来吧。” 说话的人是陆颜玟，声音自然没有平常听起来那么清亮，任谁失去了亲娘，也不会什么事都没有，陆颜玉也觉得她很可怜，于是麻利的从小默手里接过了装着吃食的托盘，一手兜着裙底，稳稳当当的走了进去。 其实在走进陆颜玟卧房的几秒钟里，陆颜玉也是很紧张的，眼前的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以前两个人的关系不甚亲密，这个妹妹有跟无也是差不多的，可是现下里夹在姊妹俩中间的陈姨娘没了，算起来两个没了娘亲的人也是天涯沦落人，因为遭遇相同，以后的关系也许会更亲近起来，可是她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这个亲庶妹呢。 等身子全部进了屋里，丫鬟们便将门又重新拉上，门里和门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外面乱哄哄的，可是陆颜玟的闺房里却静得吓人，前后窗户上的帘子都没有拉开，阳光几乎照不进来，屋里也没有点上照明的工具，所以，陆颜玉一进来就觉得有种黑暗的压迫感，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怎么不拉开帘子，屋里黑乎乎的，就不怕走路磕着？”陆颜玉轻声问道，然后将托盘放到桌上，摸索着想去窗户边上将帘子拉开，可是因为第一次来陆颜玟的屋里，对她这里的摆设都不甚知道，所以摸索起来很费劲。 “三姐，别拉帘子，我不想让外人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别人！”陆颜玟的话半哀求半命令，陆颜玉没办法只能将桌上的蜡烛点着了，她这还是头一次大白天的点灯。 等烛火渐渐的明亮起来，陆颜玉才看见在床边坐着的陆颜玟，她用头和半个身子倚着床架子，半边的头发已经散落下来，更别说脸上了，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子红红的，都是哭过的痕迹。 这个时候若想劝她别伤心，陆颜玉也说不出口，自个儿的娘离开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得上，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是件糟糕透顶的事，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正如逝者已逝，也是不可能再改变的了。 “四妹，听人说你从昨儿晚上起就没怎么吃东西，又折腾了一夜，现下里肯定饿了吧，这粥是翡翠差人熬的，我闻着香着呢，不如你吃两口？” 陆颜玟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愣愣的坐在那儿，没有挪地方，陆颜玉素来没跟她这么亲近过，一时也有点儿尴尬，并不好上前去拉拽，只能也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陆颜玟痴痴的看着手里的一支黄玉的镯子，陆颜玉曾在陈姨娘的腕子上见过，许是陈姨娘走时将这个留下来给自个儿的闺女做个念想，陆颜玟盯着盯着镯子又要落泪，陆颜玉这一回没忍住，小碎步上前，也坐在了床边，陆颜玟的身旁。 “四妹，陈姨娘的事我都知道了…” 只是就陈姨娘的名字刚一提出，陆颜玟就忍不住从小泣变成了嚎啕大哭，许是哭到了伤心处，也顾不上眼泪鼻涕，一块儿就下来了，陆颜玉看着也是于心不忍，当初自己对陈氏和陆颜玟那叫一个厌恶，恨不得将她俩的事公布于众，让她们受尽万人的唾弃，可是现如今到了这处，又觉得心酸，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没了娘，不伤心才怪呢！ 陆颜玉将自己的帕子抽出来递给陆颜玟，“哭吧四妹，什么时候哭痛快了咱们再说别的。” 陆颜玟又忆起娘亲走之前说的，陆颜玉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位亲人之一，所以一下子动了真情，也不去想以前两个人有过什么隔阂，她转过身一下子扑到了陆颜玉的怀里。 只听陆颜玟一面抽泣一面哭诉，“三…三姐，我好怕，我怕外面的人都笑我是个没娘的落魄庶女，以后怕是人人都敢欺负到我的头上了，三姐，玟儿该怎么办啊，三姐…” 陆颜玟哭得让人忍不住也想落泪，陆颜玉抱着怀中的妹妹，也是百感交集，是呀，以后在侯府的日子，陆颜玟怕是比自己还要难过了。 第二百八十章 重归于好 一 两姊妹也不知道从哪儿起，关系突然就变好了，陆颜玉紧紧的搂着陆颜玟，都说长兄如父，这长姐的作用跟母亲也没什么差别，于是，陆颜玉的母性在此刻被最好的发挥了出来，看着身边这个无助的妹妹，也不去想以前两个人的个人恩怨了，总之同时天涯沦落人，彼此接近，彼此取暖吧。 “四妹，你别怕，有三姐在，谁都不敢欺负你，再说还有爹爹呢，爹爹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个时候再多安慰的话，怕是陆颜玟也听不进去，所以也只能捡着好听的先说，让这头受了惊的小鹿暂且安静下来吧。 谁知，陆颜玟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陆颜玉，半晌才说出几个字。 “三姐，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来的有些突兀，陆颜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愣在了那里，陆颜玟也是怕她不明白，于是又小声解释道，“三姐，以前我因为嫉妒，对你做了不少…” 陆颜玉一听，原来她是要提以前的恩怨，于是赶摇了摇头，又用自己的手在她的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也罢，咱们珍惜现在的时光，重新做回好姊妹就是了，我不与你记着那些，你自个儿也忘了吧，这样好不好？” 陆颜玟听陆颜玉这样说，果然是印证了陈姨娘走之前说的话，心中不仅是感动，还很感激，以德报怨不过如此，那么从今以后她也不算孤单，有个亲姐姐陪伴，这是府里其他姊妹都不曾有过的，岂不是更让人羡慕。 “姐姐。”陆颜玟立刻改了称呼，以前总唤陆颜玉三姐。像府中其他妹妹一样喊，难免疏远，可是现在姊妹俩已经重归于好，亲姊妹就应该更亲一些才对。 “哎。”陆颜玉应得也很利索，俨然一副姐姐的模样。 “姐姐，如果…如果我说，我想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你觉得可以吗？”陆颜玟一转眼就变成了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猫，连说话的语气都细腻了许多，低眉顺眼的可怜见让陆颜玉都想好好怜惜一番了。 于是陆颜玉没有一点儿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虽然踏雪斋里的客房只有一间。但是眼瞅着翡翠就要回浮霜院主持家事了。所以，腾出地方让陆颜玟过去住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当然好，一会儿我就让丫鬟们回去给你收拾房间去，你若想来住。明儿就能来，不过前提是…”陆颜玉一顿，将目光移向了桌上放着的托盘，那里还有热粥和小菜。 陆颜玟的目光也顺着看了过去，自然明白陆颜玉什么意思，于是她伸手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听姐姐的，我吃东西。” 姊妹俩就这么手拉着手走到了桌前，陆颜玟听话的坐到了板凳上。陆颜玉亲自为她掀开了粥碗的盖子，立刻就有一股混合着香味的蒸汽喷涌而来，两人仔细一看，原来翡翠准备的是海鲜粥！ 这粥光是食材准备起来就不容易，而且翡翠极细心。竟能摸透陆颜玟喜欢吃鱼虾的癖好，看着陆颜玟进得很香，陆颜玉不免想到，翡翠为人还算和气，以后由她主事浮霜院，应该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趁着陆颜玟吃粥的空当，陆颜玉起身将屋子里前后三面窗户上挂着的帘子悉数拉开了，又为她将床上的被褥简单整理了一下。 等到粥吃完了，陆颜玉又拿了篦子来为陆颜玟梳头，陆颜玟的头发跟自己的一样，都是又浓密又乌黑，果然是亲姐妹，大概都遗传了陆连城。 陆颜玉并不太会梳头，本来她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且平日里自己梳头也是秋姑姑或者冬梅动手的，所以也只能为陆颜玟编了两条简单的麻花辫，分别垂在肩膀两侧，虽然发型简单，不过好歹梳理整齐了，比刚才乱蓬蓬的一团可是强了许多。 念着今儿陈姨娘‘出殡’，陆颜玉也就没多做停留，又交代了几句让陆颜玟宽心的话，便匆匆离开了，她走到门口，陆颜玟就送到门口，好几个在外面守着的丫鬟看见四小姐恢复了精神都觉得很是惊讶，连苹儿都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家主子衣裳发型全部收拾利落，脸上也不带泪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个小姐再不是轻则互不理睬，重则剑拔弩张的状态了，竟是手挽着手一同出来的，看起来还真如亲姊妹一般，于是不免对三小姐高开了许多，这个三小姐，还真有手段！ 陆颜玟也没顾着再跟陆连城和翡翠打招呼就回了踏雪斋，正如她所料的，槐花正领着几个小丫鬟在客房收拾衣服细软，今儿就要搬回浮霜院去了。 就着这个机会，陆颜玉便跟几个人说了明儿陆颜玟要来住的消息，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冬梅这般沉静的性子都没忍住，硬是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傻傻的又问了一遍。 “对，你们听得没错，四小姐是要来住了。” 绿竹素来是一堆丫鬟下人中胆子最大的，其实也不是胆子大，而是藏不住话，她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直来直去的性格，陆颜玉倒很喜欢，这回也是她先发出了疑问。 “小姐，为什么四小姐突然要来住，莫不是…莫不是您动了恻隐之心了吧，可是…可是四小姐以前做的那些事…” 说来说去，绿竹还是担心陆颜玟没那么快学好，怕她来了会混作，搅合了踏雪斋的好日子，可是陆颜玉却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们也都听说了，她现在是个没了娘的可怜人了，跟我一样，我也是自幼就没有母亲的，既然她肯改邪归正，我又何必揪着以前那些事没完没了呢，难不成还不给人家改过的机会了么？” “是，咱们小姐确实大度，可是奴婢还是担心…”绿竹撅着小嘴，依旧不放心。 “不要担心啦，玟儿这回是真的变好了，我也跟她说过了，只要她真心对我，我自然会真心对她，现下里，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我也算她的一处依靠，但凡她动动脑子就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敢打赌，她不会乱来的。” 陆颜玉笑着安慰了绿竹一通，才算是解开了她心中的疙瘩。 “所以，这一回我得跟大家再说说规矩了，她是四小姐，是我的妹妹，不过也是咱们踏雪斋的客人，抛去以前的不说，现在我要你们对她也要如对我一般恭敬，可不许耍小性偷懒，还有她的丫鬟，别的我不知，但一个苹儿，平日里也是个泼辣的，你们尽量忍着点儿，如果有什么不对付的也别起正面冲突，有事就告诉我，我定会公平解决，这样说，你们明白吗？” 秋姑姑打头带着冬梅、绿竹、小默都点头答应了，尤其是秋姑姑，看着三小姐和四小姐能重归于好，倒很是欣喜，多交朋友就意味着减少敌人，以后这里便少了一个有可能害自家小姐的人，自己做下人的，看着主子平安无事，自然是高兴。 于是踏雪斋里送走了翡翠之后，紧接着又要迎来第二位客人陆颜玟。 不知道是不是陆颜玟往踏雪斋搬的动静闹得有些大，连知秋阁的陆颜玢都知道了，这一回陆颜玢没再保持沉默，她隐隐觉得自个儿的好姐姐，似乎有被别人抢走的前兆，于是赶着前一日，也跑了过来。 她来的时候，陆颜玉正指挥着小默和绿竹将被褥从屋里移出来，今儿阳光还算不错，所以仔细晒晒，等明日陆颜玟来了，就能暖暖和和的躺在上面了。 “你们慢点儿，仔细别把被褥弄地上了，脏了再洗可就不赶时间了。” 陆颜玉这一回显然像是个小当家，站在院子正中不停的下着命令，正高兴着呢，就听一声怯怯的‘三姐’，从一旁传来。 陆颜玉回头，一见是陆颜玢，也觉意外，今儿早上她就主动跟自己说话，这会子又主动登门踏雪在，可不是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能让向来骄傲的七小姐主动示好低头的时候还真少见。 “七妹，你怎么来了？” 陆颜玉的态度也很热络，人家既然肯来，那就是有修复感情的意思，若是她还拿着捏着那就没趣了。 “快来快来，院子里乱，咱们去屋里说话。” 她招呼着陆颜玢往正厅里坐，又让人上了茶水，上一次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坐着，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一段时间的冷战，让两个人原本火热的姊妹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虽然这一次有陆颜玢主动登门，可是气氛还是有点儿怪异，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都没好意思先说话。 “七妹…”“三姐…” 说不说都不说，说说都说，两个人的话赶到一块儿，又同时停在了那儿，不知是谁引了头，先前的窘迫竟变成了嬉笑，谁也没忍住，就这么哈哈的笑在了一处。 第二百八十一章 重归于好 二 这一笑看起来似乎是化解了之前的所有误会，但是笑声一落，两个小姐又都没了动静，还是秋姑姑机灵，站在外面看了半天没个所以然，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四小姐，奴婢灶上炖了两盅桃花姬，放了冰糖和*，火候正好，要不奴婢端上来让二位小姐尝尝？” 陆颜玉明白秋姑姑的意思，陆颜玢爱吃，投其所好，正好可以借吃东西来化解两个人的尴尬，于是她点头称赞。 “好，你且端来吧，不过别忘了七小姐爱吃甜，她那碗多放两块儿冰糖。” 陆颜玉的仔细，陆颜玢看在眼里也是心动，好歹竟没忘了自己的癖好。 等两盅甜品端上桌，盖子一掀，香喷喷的热气立刻扑面而来，陆颜玢也是个年纪小的，到底不会遮掩情绪，一见有好吃的立刻来了精神头，只用银勺子舀了一点儿放进嘴里，便赞不绝口了。 “还是三姐你这儿的点心好吃，前儿我还跟我娘说了，你这里的秋姑姑天生有一双巧手，会做各式各样的好吃的，若是她在我们院子就好了，不就可以天天做给我吃了。” 秋姑姑得了赞赏，自然也是高兴，她垂首谢了夸奖，“七小姐谬赞了，奴婢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七妹也不是外人，再说了，她向来嘴刁，能得了她的夸奖，那是你确实做的不错。”陆颜玉一面吃一面开始了调侃，气氛一下子就活跃开了。 “秋姑姑是我院子里的宝贝，你若要她去我定是不肯给的，不过如果你喜欢，就照以前似的，天天来吃就是了，我这踏雪斋，院子虽不大，可还不缺你这一口吃的。” 陆颜玉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像足了宠爱妹妹的姐姐。陆颜玢也不生分，赶忙答应了下来。 “三姐既然说了，就不许反悔，以后我可是要日日来的。” 上半天跟陆颜玟的关系变好，下半天又有陆颜玢来主动冰释前嫌，两对姊妹关系顺利解决，陆颜玉也是高兴，于是顺口说道，“不反悔，绝不反悔。” 听了陆颜玉的话。陆颜玢心中畅快许多。可是又不免想起之前的那个疙瘩。像自个儿娘亲说的那样，解铃还需系铃人，未免以后再尴尬，还是提前说明白了最好。 “三姐…前儿的事…” 秋姑姑本来伺候在侧。一听两个小主子要说重要的事，便极机灵的主动离开了，走到门口还不忘从外面关上门，给陆颜玉和陆颜玢姊妹一些单独的空间。 “前儿的事是三姐对不住你，七妹，别生三姐的气了好不好？” 人家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总不能先低头的责任也让人家扛着吧，陆颜玉明白这个事理，于是主动先放下了姿态。 陆颜玢受宠若惊。算起来之前吵架那回，自己大多数时间是在无理取闹的，而且难听的话说了一箩筐，本以为陆颜玉也会因此心中气闷，却不曾想。她还真是个大度的，竟先一步道了歉。 “三姐别这么说，其实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发脾气，乱耍小性，你跟凌风表哥你情我愿，本就不是我能掺合的，可是我还硬要插上一脚，真的是不自量力，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三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陆颜玢不能说对李凌风完全放下了心思，心里不惦念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况且她是个姑娘家家，想强扭人家更是难上加难，再加上听了李氏的劝，为了硬追求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而放弃已经抓在手中的亲情，那是非常不划算的一件事，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主动投降。 “好妹妹，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之前你说的那些话也不算气话，你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了，可…可是我…我却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你信任我，愿意与我分享，按理说我也应该坦然的跟你分享才对，所以这件事瞒着你是我做的不对，你若还有什么气不顺的地方，别说再骂我两句了，即便是打我两下，我也没有什么怨言。” 陆颜玉说的全部都是真心实意的话，从刚进侯府算起，虽然很快结识了李依琳，可是毕竟唐王府离得远，两个人没得什么机会见面，所以还是跟陆颜玢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尽管这个堂妹也有让人不太喜欢的地方，但总归没有坏心眼儿，而且一是一二是二，她可以将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根本用不着人去猜，这是在这个举手投足都必须小心翼翼的环境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所以，陆颜玉格外的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姊妹情。 自从因为李凌风的事，两个人闹掰了之后，陆颜玉觉得格外的孤单，只不过因为有陈姨娘的事摆在眼前，无暇他顾罢了，否则，她早就要寻个机会去跟陆颜玢重修旧好的，这一回人家主动找上门来，陆颜玉当然特别珍惜这个机会，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掏心窝子的。 这些话把陆颜玢说得眼眶里都含了眼泪，晶莹闪烁的，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放开手里的银勺子，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陆颜玉的手背上，陆颜玉顺势将手心朝上，两只手便牢牢的握在了一起，到此，姊妹俩终于有了许久以来没有的亲密接触。 “好姐姐，那档子事就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以后谁都别再提起了，就当它压根儿不存在好了，我会真诚的祝福你跟凌风表哥的。” “谢谢你七妹。” 终于，姊妹两个彻底和好了。 两个人的面前都摆着还没用完的桃花姬，陆颜玢不肯放过美食，擦了擦眼眶下含着的泪便又继续吃了起来，只不过吃到半截子，似乎是想到到了什么，于是抬起头问道，“三姐，刚才看你在院子中忙东忙西的，难道传言是真的，四姐她真的要到你这里来住了？” 陆颜玉一愣，在这侯府里果然是半点儿秘密都没有，上午才说的话，没有一时三刻就传的整个侯府都知道了，那些个婆子丫鬟的嘴确实是厉害。 “是，四妹是要来我这儿住。” 陆颜玢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似乎是不太高兴，眼珠在眼眶里打转，滴溜溜的不知道在想写什么，但是看她撅起的小嘴儿就知道，肯定不是高兴的。 果不其然，陆颜玢一开口就是带着反对的口气。 “三姐，你怎么能想到让她来你这院子里住呢？” 陆颜玉笑了笑，手里摆弄着自己碗里的小银勺，“其实她来不过是小住，你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庶女也就罢了，还没了娘亲在侧，以后孤孤单单的，定是会受小人欺负，虽然以前我们两个人关系不太好，可是现在不同了，她也跟我表过决心，以后对我便是对待亲姐姐一样无二，所以，我想我们姊妹俩同住一段时间，也算我陪陪她，等她心情好些了，还是要搬回去的。” 陆颜玢对于这份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小嘴儿还是撅得老高，“三姐，你就是太心善了，你怎么知道这一回她就改了，说不定全是缓兵之策，等到时机合适了，再反咬你一口那可怎么办。” 看着陆颜玢的神色，似乎是跟陆颜玟结下了很深的仇，可是前儿还听说，陆颜玟为了讨好她，连着去挨了好几天平白无故的骂，又遭了好几天莫名其妙的白眼，难道这都没让陆颜玟回心转意，反倒是对她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七妹，四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倒是跟我说说。” 一问到这儿，陆颜玢才打开了话匣子。 “三姐你不明白，前一阵儿，她不知道受了什么邪，愣是钻营着非要来我的知秋阁，我说了多少难听的话她都不听，后来我还以为她是转了性学好了呢，谁知道等我把她让进去，她竟然变着法子的想打听咱俩为什么吵架，你说说，她这是不是不怀好意，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陆颜玉这才知道，前一阵子陆颜玟一直跟陆颜玢走得近的原因，原来是想打听这些事，许是陈姨娘怂恿的，许是她自己好奇，不过，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她以前打听什么，跟现在已经也没什么关系了。 “七妹，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都说了，不堪的回忆就不要去回忆，所以咱们这一次就给四妹一个机会，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变好了，如果她所言不虚，那咱们就原谅她，侯府里的姊妹说多其实也不多，不过四个而已，我也希望，咱们几个的关系都能跟亲姊妹一样，那样以后就不会吵架了，大家彼此相安无事，互相扶持，岂不是更好？” 陆颜玢虽然觉得陆颜玉的话有道理，可还是心中不忿，最多的还不是因为她怕如果陆颜玉跟陆颜玟住在一起，全身心的对陆颜玟好，以后就不喜欢自己了，或者花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少了怎么办，少女的嫉妒有时也是很难办的事。 于是她一拍桌子，语出惊人，“既然这样，那我也搬来同住吧，有我在，我就不担心，她再耍诡计害三姐你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邀约 陆颜玢一语既出，果然胜过千军万马，把陆颜玉当场吓在那儿，一身的冷汗，一脸的黑线，一个妹妹她还勉强能招架得住，两个都来，还不得把她这踏雪斋的屋顶给揭下来，到时候真有个口角之争，她到底应该向着谁，这都是问题，所以，还是先把陆颜玢的这种想法给镇压回去才是真的。 “七妹，这哪是说搬来就能搬来的，光是三婶娘那一处你就通不过。” 先搬出李氏来，这是利器，陆颜玢虽然厉害，可每每一见了她娘也就差不多蔫了。 果然…陆颜玢没了先前那么壮志豪情了，思索着蹙起了眉，自言自语起来。 “对啊，娘不一定能答应是真的，要不…”她转而看向陆颜玉，“要不三姐帮我跟娘说一声，三姐的话在娘那里可是极有分量的。” 陆颜玉一听更为难了，“我这踏雪斋里就一间客房，你来了要住哪里，难不成在厅里给你搭个床吗？好七妹，咱们就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她来住你也要来住，还不得折腾死你三姐我呀，你乖乖的，若是喜欢跟我在一块儿，日日来就是了，我这儿啊有好吃好喝的都给你备下，绝不会委屈你，这样行不行？” 看着陆颜玉是真心觉得为难，陆颜玢一时也觉得不好再为难她，于是只得勉强点头答应了。 哄好了陆颜玢，又将她送走，本想消停一下，可是小默来报，门口来了个婆子，是唐王府的，说是郡主送了帖子来。 府里的事乱糟糟的，已经很久没跟李依琳有来往了，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儿想念这个小丫头，于是赶快让小默将那婆子引进来。 婆子看着眼生。并不是常在芳菲苑走动的，不过陆颜玉倒是没多想，受了她的礼，然后才接过帖子。 帖子捏在手心里，自有一股幽香，陆颜玉记得李依琳素来不喜欢女孩子常抹的这些胭脂水粉的，上次自己在她那儿小住的时候，她还将宫里皇后娘娘赐的一盒珍珠香粉送给了自己，若是别家的女子，肯定会视若珍宝。可见李依琳对这些东西确实不感冒。 帖子是用蜡糊上的。陆颜玉费了点儿劲儿才打开。几行娟秀的字体便映入眼帘，李依琳的字，陆颜玉见过，并不是像眼前这般柔弱。带点儿男孩子的骨气，所以陆颜玉知道，这个写字的人一定不是李依琳。 再看落款，果然不出所料，竟然是完颜氏。 这女人借着自个儿闺女的名儿到底想说什么，于是陆颜玉又将视线上移，从头看起。 帖子自然是做邀请的用途的，果不其然，完颜氏在帖子上的意思写得明明白白。就是想让她在三日后去唐王府一趟，本来邀约也用不着那么隐秘，可是这一次却不同，原来孟贵妃也会在那一日去，但这一趟不是声势浩大的那种。而是秘而不宣，孟贵妃为何如此，陆颜玉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去插一脚，这就有点儿让她想不通了。 帖子上写的字不多，寥寥数语，但最后一句说不许她有推脱，陆颜玉犯了难，这刚刚才答应了陆颜玟让她来小住，紧接着就应了人家的约，让陆颜玟一个人待着好像不是待客之道，虽说两个人是亲姊妹，但毕竟关系还没有变得特别融洽，所以… 不管如何，只能先答应了再说，或许那天如果陆颜玟愿意，带着她一同去也不是不可以，完颜氏只说了她必须得去，可没说不能带着别人一起啊。 “好的嬷嬷，郡主的帖子我收下了，劳烦回去告诉郡主，三日后一定赴约。” 那婆子心知肚明，笑眯眯的又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 可是旁人问起自己为什么要去唐王府，自己该怎么说呢，还得先想个借口才行。 转而到了第二日，陆颜玟一大早就遣了苹儿将她的一些随身物品都送了过来，虽然并不多，可是却难免有些多心多嘴的下人会指指点点，人人都说，陆家的三小姐这里是避难所，谁有了难都可以去躲躲，陆颜玉听了心里很别扭，更别提陆颜玟了。 陈姨娘的‘丧事’办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在后院支了一个小小的灵堂，陆颜玟虽然也知道她娘并不是真的殁了，但是心中也不免灰心，不仅东院田氏那里没有派人来问一句，连大房和三房也没出个人来帮着撑场面，可见她娘的这个姨娘在偌大的府邸中有多么的不受重视，陆颜玟心中有气，可是又无可奈何，现在自己成了连娘都没有的庶女 了，便是更加没了希望，对于以后的生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苹儿第一趟将主子的东西都一一放下，收拾后，看着她来来回回井井有条收拾的模样，倒能知道是个利落人。 第二趟，她才伺候着陆颜玟从浮霜院到踏雪斋来，陆颜玉见人来，便迎了出去。 这一回，两个姊妹一见面，陆颜玉拉着陆颜玟微微冒着细汗的手，带着她去了她的房间。 踏雪斋的客房并不大，就一间屋子，跟陆颜玉的卧房正面相对，布局差不多，而且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再有别的需要做的事都是丫鬟们去弄，陆颜玉和陆颜玟两个人乐得清闲，去了琴房，也不用人伺候，姊妹俩喝着茶，聊了些家常。 “棺材抬出去了？” 这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陆颜玉就直直的问道。 陆颜玟缓缓的点了点头，可以看出脸上的落寞神色，“嗯，天蒙蒙亮就抬出去了，走的角门，爹爹说今儿直接就会拉到祖坟处埋了，因着她身份低贱，也不好大操大办，就是一口薄棺，外加几件好一点儿的衣裳，就再没其他的了。” “你也别太伤心，这些都是面上的事，有又怎样，无又怎样，好歹人是活着出去了，既然还有口气，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等过两年你嫁个好人家，做了正室，再遣人去寻就是了，总归她不会走太远，也不会跟你断了联系的。” 陆颜玉的安慰反倒是让陆颜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嫁个好人家？姐姐，这话我也就是当着你的面说，让外人听了，还以为我多不害臊呢，你也知道，我是个庶女，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以后能嫁个什么好人家，再好的人家也就是做个贵妾罢了，将来的遭遇也不一定就比我娘强，所以，我也不指望了，顺其自然吧。” 陆颜玟的眼神中折射出来的是真实的绝望，从陈姨娘的际遇，她不免联想到自己，确实让人寒心。 “妹妹，既然你肯信任姐姐，那姐姐我也跟你说几句实话，若是你也觉出来去大户人家做个贵妾没什么出路，那还不如就干脆找个中等的，咱们女子这辈子图个什么，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以后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罢了，大户人家是风光，可是也有他们不为人知的无奈，所以，只要你能想开，以后有姐姐一口，就一定不会少了妹妹的，将相王侯咱们不好找，可是在朝中说完这些一般的人家却是比比皆是，姐姐一定会让祖母细细的为你挑，挑一个合适的，挑一个好的，咱们才嫁，你说这样可好？” 陆颜玟傍住陆颜玉这棵大树，为的不过是将来能有个稍微好一些的出路，却没想到陆颜玉已经提前为自己筹谋好了，于是不免心中感动，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姐姐，多谢你为我着想，就如姐姐所说，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奢求那些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以后安分守己做自己就是了。” 陆颜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喝了会子茶，陆颜玉突然想起昨个儿唐王府完颜氏下的帖子，于是便询问陆颜玟的意向。 “后日我要去唐王府一趟，你自己在踏雪斋一定觉得无聊，不如跟我一处去，咱们姊妹做伴可好？” 陆颜玟自从陈姨娘出了那档子事后，突然就变得腼腆了许多，不喜欢见人，她总觉得现在一出门就会变成人人口中的谈资，所以只要是能宅在屋里，就绝不出去，所以遇上陆颜玉的建议，就有些犹豫了。 “姐姐…我…我不太想去，不如就把我留在家里吧，我自己也不会觉得无聊，有苹儿陪我，还有你这里别的丫鬟在，我做做女红，看看书，一天也就过去了。” 陆颜玉瞧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便一心想着把她带出去，府外的空气可比府里要强多了，虽然也有尊卑嫡庶，可多少能放松一下心情，陆颜玟现在就需要放松。 “去吧去吧，就跟我一起好了。” 正说着，就听门口传来了一个女声，“去哪儿去哪儿，我也去。” 姊妹俩往声源处瞧，原来是陆颜玢，她还真准时，昨儿才说了要日日来，今儿还真没爽约。 陆颜玉看她好奇的样儿，便故意激她，“去唐王府，你去不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做客 陆颜玢进屋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一听要去唐王府立刻打蔫了，虽说已经跟陆颜玉和好，可是对于那个地方还是心有余悸，而且如果真去了，见到李凌风本尊之后应该怎么面对，她还真没想好。 “呃…我还是不去了吧，这几日我娘让我学习临摹山水画，我可没时间。” 陆颜玢的借口用来骗骗不知情的人还行，可是陆颜玟毕竟见惯了她平时对唐王府，或者干脆说是对李凌风的那份狂热，而今天一听她竟然没争抢着要去，反倒还主动拒绝，也觉得奇怪，不过这份奇怪陆颜玟也只是留在了心中，并没有说出来。 陆颜玉知道实情，明白陆颜玢还没全部放下，不过也是没有揭穿，她又用渴求的眼神看了一眼陆颜玟，换来的同样还是刚才坚决的目光。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就自己去吧，到时候若是我吃了什么好的，你们俩可别说我没想着你们。” 各怀心思的陆颜玟和陆颜玢俱点了头，谁都没再多说什么。 转眼到了跟完颜氏约好的那一日，果然是陆颜玉独自一个人出门，去唐王府的理由她早就跟田氏说好了，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对不住李依琳，她母妃写帖子时借的是她的名，而这一趟陆颜玉请假借的也是她的名，理由有点儿咒人，陆颜玉说李依琳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想念她想见见她，这才下的帖子，田氏听后，还嘱咐带了许多名贵的补药。 此刻坐在马车里，看着小默身旁堆的大大小小的礼品，陆颜玉一时有点儿郁闷，一会儿到了唐王府该怎么说啊，人家去做客带的礼物不是稀罕的，就是贵重的，她倒好。拎了一堆补药，希望一会儿完颜氏问起了缘由，不会想骂人就好。 距离上一次去唐王府已经有两个月了，陆颜玉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完颜氏为什么要找她去，而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李凌风了，两个人虽说已然定情，但是在古代，想见上一面那是难上加难，即便是真有个宴请，男人和女人也不能共处一室。这着实让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陆颜玉有些不太习惯。但还好。这一次见面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她相信，既然自己人都到了唐王府，李凌风哪能不找机会单独见见自己。哪怕只说两句情话，也是好的。 可是，等她一从马车上下来，发现立在唐王府门口迎自己的却只有李依琳一个单薄的身影，陆颜玉心中就有了些不快，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 李依琳还是那副欢快的模样，一见陆颜玉就笑嘻嘻的，”颜玉表姐，我一早就听母妃说你要来。高兴地不得了，这下又有人陪我了。“ 当着许多丫鬟婆子的面，陆颜玉也不敢放肆，该有的礼数总是很齐全，李依琳见怪不怪。搀扶着客客气气的陆颜玉就往里走，一面走还一面小声的说道，“大哥一早就骑马出去了，好像是朝里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陆颜玉一听愈发的失望了，什么嘛，连李依琳都知道自己要来，一早的等在门口，他倒好，还往外跑。 许是陆颜玉的表情来得太快太明显，连李依琳都忍不住出言调戏，“颜玉表姐是不是失望了？” 陆颜玉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立马就收敛了表情，还小声嗔怪道，“坏丫头，什么时候你也来这般戏弄我了，看等没人的时候，我不撕了你的嘴。” 李依琳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倒越来越大胆，“你还是先别撕我的嘴了，等什么时候你嫁到我们唐王府来，一天里十二个时辰都跟大哥四目相对，那时你就不失望了。” 陆颜玉看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多，便隐忍不发，心里却暗暗思揣，等到没人的时候，非得教训教训这个小妮子不可。 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完颜氏住的正殿，殿里的摆设没什么新意，除了门口的架子上换上了一对靛蓝色的八宝琉璃瓶，再无别的，陆颜玉也顾不得再去看那些个旁的东西，一进了门就警醒起来，还不知道完颜氏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呢，还有孟贵妃，又是怎么回事。 偌大的正殿里还是只有完颜氏一个正经主子，唐王府里本就人丁不旺，一个王爷，一个正妃，一双儿女，男人们肯定是这个家拴不住的，虽然唐王并没什么什么正儿八经的事做，可却也是忙忙碌碌，李凌风就更别说了，自从入了朝，也是早出晚归，所以王府里也只剩下王妃完颜氏和郡主李依琳两个主子而已。 李依琳和陆颜玉进去的时候，并没用人通报，所以一进屋就见完颜氏半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两个丫鬟一上一下，一个捶肩，一个捶腿，好不舒服。 “母妃。” 李依琳嗓门大，一声出来把完颜氏激得差点儿从座位上站起来，待睁眼一看，原来是这俩人，这才平复了心情。 “你这丫头，就不会小点儿声么，一进门就咋呼，也不怕把你娘吓出什么毛病来。” 完颜氏嘴上怪的是李依琳，可是眼神看着陆颜玉的时候却变得极柔和，“玉姐儿来啦。” 虽说两个人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内里，可是身处这个环境下，王妃就是王妃，陆颜玉还是得俯下身来行礼，再说了眼前这人还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老婆婆，恭敬点儿总是没错的。 “快起来快起来，说了多少次了，虚礼就不要了，咱们都是自己人。” 完颜氏一句自己人，在李依琳和陆颜玉眼里那就是两个概念，李依琳以为，完颜氏也看破了陆颜玉跟自个儿大哥的那叮点事，因为中意所以才说，而陆颜玉却觉得完颜氏是在含沙射影，无非是说两个人出自同一个世界，彼此熟悉，所以才是自己人。 不过三个人心照不宣，就这么一块儿坐了下来。 “今儿天气好，咱们也别闷在屋里了，就去小花园的凉亭下，喝喝茶，你们两个人也陪我解解闷，聊聊天，正好我也有话跟玉姐儿说呢。” 这里完颜氏最大，她都发话了，于是一行人又全部移驾到了花园。 因为已经到了春天的尾巴，天气略微热起来了，而花园里的花也都开得极盛了，完颜氏的提议确实不错，一面赏花，一面谈天，确实比待在屋里要强得多。 茶水和点心上齐之后，丫鬟们依旧照着老规矩远远的伺候着，留下主子们肚子坐着。 “对了，母妃，今儿颜玉表姐为什么突然来了，早上我问你的时候你还不说。” 李依琳向来是嘴巴最不消停的一个，一面磕着瓜子，一面还没忘了问这个。 被这么一问，完颜氏捏着茶碗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抿嘴一笑还是没有说话，这一笑代表的意义不少，连陆颜玉都迷糊了。 “不过是看你想玉姐儿了，所以才召她来陪陪你的，怎么，不乐意？”完颜氏逗弄李依琳道。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不乐意，我还巴不得颜玉表姐天天来，或者干脆住下更好呢。”李依琳面色无异，显然是信了她母妃的话。 可是，陆颜玉却依旧记得完颜氏之前的帖子中写的跟孟贵妃有关的什么事，于是微微蹙了蹙眉，不置可否。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陆颜玉只是用‘嗯嗯’两声应和，别的也不多说，心中的疑惑却越发的重了，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神色紧张的丫鬟从外面的月亮门处一路小跑了进来，她径直跑到了完颜氏的身旁，低声说了两句。 完颜氏倒不惊慌，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微微一笑，“好，你去吧，让人都准备起来，还有，也不必开正门，她既然是隐蔽的来的，咱们也用不着太大的阵仗。” 陆颜玉竖起耳朵仔细听，完颜氏口中的‘她’，如果没有意外肯定就是孟贵妃了，重要人物看来要登场了。 果然，完颜氏目送走了那个丫鬟，就对李依琳说，“宫里来人了，你回你院子换件衣裳再来见客吧。” 李依琳也不问是谁，抬头就对陆颜玉说道，“颜玉表姐跟我一块儿去吧。” “不。”完颜氏却先一步替陆颜玉拒绝了，“玉姐儿伺候我回去换衣裳。” 完颜氏的话如命令一般不容人提出质疑，李依琳虽然极不情愿，不过却没多争辩什么，带着自个儿的丫鬟就离开了。 “走，咱们也回去换衣裳去，这儿的规矩就是多，不过见一两个宫里来的人，若是略随意一些，又会被人说闲话了。” 陆颜玉在完颜氏的招呼下，随侍在侧，亲自搀着她回了殿里。 换衣裳的时候，陆颜玉才第一次进到了完颜氏的寝殿，倒也不似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不过也是上上水平，光是黄金打造的摆件就不下十件，更别说那些稀世的珍宝，也是塞得整座宫殿满满当当。 完颜氏特意将丫鬟们全部屏退在了外间，果然如刚才说的那样，“玉姐儿，你来伺候。”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原来如此 完颜氏的话一出，所有伺候的丫鬟嬷嬷全部鱼贯而出，一转眼间，偌大的寝殿里就只剩下完颜氏和陆颜玉两个人了。 没了外人在侧，陆颜玉紧张的精神终于能放松一些了，而且有些话也终于能问出口了。 “王妃，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帖子上说的孟贵妃，跟您刚才口中提到的‘她’是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孟贵妃来了，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完颜氏看她急躁的模样，和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问题，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并没急着回答，而是身处一只胳膊往陆颜玉面前凑了凑，“急什么，平日里我还总跟琳儿说她不够沉稳，要所跟你学着点儿，这会儿倒好，你可是一点儿斯文都不见了，先伺候我换上一件得体的衣裳，你想知道的事，待会儿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陆颜玉无奈，自己想知道，人家不讲又有什么办法，于是只得听了命令，走上去几步帮完颜氏脱掉外面的那件金丝绒的罩衫。 而后又听话的去柜子里取出来一件更加华丽的外衣，上面绣的图案是仙鹤和荷花，描边用的都是金线，缀满了珠宝，单是端在手里就觉得不轻快，可见分量之重。 完颜氏一面伸着胳膊任由陆颜玉伺候着，一面嘴里也不闲着，“我到这里来了有十几年了，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些繁琐的规矩，唉...可惜还得将就着，否则人家就会说你大不敬...” 完颜氏唠叨着，陆颜玉就听着，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衫，完颜氏又嚷着要将头上的那跟黄宝石的簪子拿下来，换上一支更华丽的珠翠，反正从头到脚一拾掇，以前那个看起来只是很温婉慈目的王妃，立刻变得光彩夺目了。 陆颜玉这一次借着替完颜氏梳妆的机会，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她的脸。五官说不上很精致，可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异域的美感，虽然已经三十出头，可是保养得确实不错，眼角几乎看不到皱纹，皮肤不算白皙，大概跟在塞外草原上风出日晒有关系，不知怎的，陆颜玉看着看着就看出了神... “喂...”完颜氏用手在她的眉眼间晃了晃，“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陆颜玉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收敛了目光。专心的伺弄起手中的头发。 “我都说了待会儿告诉你，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完颜氏大概误会陆颜玉是因为想刚才的那些问题，所以才出了神。 “不是的，我没想那些...”陆颜玉依旧低着头。嘴上却在否认。 “算了算了，还是告诉你吧，省得你魂不守舍。” 陆颜玉一听眼里立刻冒了光，其实，如果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她的强迫症真的会袭上心头，折磨得她自己欲罢不能的。 “告诉你吧，我帖子上说的孟贵妃，跟刚才提到的那个‘她’确实是同一个人。”跟陆颜玉猜的不差。完颜氏又继续说道，“她受皇宠惯了，偶尔微服出宫是皇上给她的特权，三次有两次都要来唐王府坐坐，所以我们也就得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干系。这一次为什么偏偏要我也来？”这才是陆颜玉真正想知道的。 不知完颜氏是不是天生的喜欢磨人，这一回又打上了哑谜，她从板凳上站起身，上下左右将陆颜玉打量了一通，笑着自言自语，“嗯嗯，你今儿这身衣裳不错，鹅黄色也就你这个年纪能衬得出来，而且啊，你肤色好，白白嫩嫩的，穿上这身衣裳就更显得透亮了。” 完颜氏一打岔子，陆颜玉立刻是满头黑线，这什么人啊，说话留一半的习惯跟谁学的，真讨厌！ “王妃，我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 也就是念着完颜氏跟自己一样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否则她也不敢这么直接的催促，遇上别家的夫人太太的，非得说自己不懂规矩不可。 完颜氏用帕子掩面一笑，显然心中在琢磨什么小心思，陆颜玉看的着急，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次好像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肯定是大事，所以额头都冒汗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一次孟贵妃来是专门来看你的。” 完颜氏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却把陆颜玉吓了一大跳，跟个复读机似的重复了一遍。 “孟贵妃来...是专门来看我的？” “对啊，专门来看你。”完颜氏又坚定的说了一次。 “为什么？为什么要看我？”陆颜玉满脑子都是大大的问号。 完颜氏又笑，看着陆颜玉这幅傻呆傻呆的模样，一时心中起了玩心，又想捉弄一下她。 “还不是想看看，秦皇后和大皇子一心求娶的人到底长了副什么模样，是不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肝，所以才让宫里的主子们欲罢不能啊。”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把陆颜玉真的吓得当场呆住了，手中握着的篦子都拿不住了，‘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再瞧陆颜玉的脸，连嘴唇都哆嗦了。 “什么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难道我真的要...要嫁...嫁....” 陆颜玉在心里想，怪不得一早李凌风就骑马出去了，到现在都不回来，原本以为是因着公事外出，谁成想原来是躲出去了，这个坏家伙，不是答应了自己不会扔下自己不管的吗，不是说不会看着自己往火坑里跳吗，怎么出尔反尔呢！ 越想越气，陆颜玉在不经意间连自己的手指甲已经抠到肉里了都不知道，还是完颜氏看着知道这丫头当真了，才知道玩笑开大了。 完颜氏一把扳过她的手，轻轻朝指甲印上吹了两口气，“瞧瞧你，还真沉不住气，我说的话你都不掂量掂量是真是假就信了？” 陆颜玉又是一愣，微张着小嘴看向完颜氏。 “就算我肯答应，你觉得风儿肯答应吗？” 陆颜玉这才回过神来，对啊，刚才自己难道是猪油蒙心了吗，李凌风在上一封信笺中还说过，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求娶自己，怎么会半途而废，突然变了呢。 她有点儿觉得对不住李凌风了，竟然不经过大脑就怀疑起了他，可是这又能怪谁，还不是眼前这个生怕事闹不大的人的存在。 “王妃，您到底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难不成非得急死我才行？” 看着陆颜玉有些激动，完颜氏才觉得好玩又热闹，不过，却不能再继续开玩笑了，否则以后不管自己说什么，这妮子怕是都不能相信了，也就是狼来了的故事了。 “行行行，不闹了，说真的，孟贵妃来确实是来看你的！” 陆颜玉不以为意，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原本挺直的脊背都软了下来，不满的说道，“还说不闹了，您这不是瞎闹又是什么？” 这回轮到完颜氏着急，“哎呀，这句话我真的没有骗你，她来真的是来看你的。” “那她为什么来看我，总得有个原因吧。”陆颜玉挑了挑眉，问道。 “还不是因为风儿！”完颜氏说出真话。 李凌风？陆颜玉脑子中的一万个问号又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个联系，孟贵妃因为李凌风来看自己，莫不是他俩的事孟贵妃也知道了？ “您再说清楚点儿，这里面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完颜氏这回终于塌下心，认认真真的说起了原委。 原来，前一阵子李凌风突然入朝的事就跟孟贵妃有关，孟贵妃跟完颜氏是年轻时的交情，姊妹间关系还不错，孟贵妃一直看重李凌风的才华，想让他入朝为官，其实内里上不过是想让他帮助二皇子，如今秦皇后和大皇子的势力不容小觑，皇上这一两年来身子也不算太好，立储的事已经到了眼前，她也得早日为自己和自己的儿子筹谋才行，而李凌风入朝之前跟孟贵妃口头约好了，他什么都不求，只求一个人！ 完颜氏讲到这里，陆颜玉终于明白，李凌风求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的涟漪，这个家伙果然没有食言，答应了自己的，就在努力去达成，于是甜蜜幸福的感觉立刻充斥整个心头，眼梢眉间全是浓浓的爱意！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孟贵妃会来看你了吧？”完颜氏也为自己生了这么一个痴情专一的儿子而感到欣慰，她看着陆颜玉，颇有炫耀的意思，“我生的儿子我知道，跟他爹一样，情种一个！错不了。” 陆颜玉含羞的点了点头，可是心中又不免生了别的疑惑，“孟贵妃跟唐王府联合，这样的事怎么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再说了，凌风表哥突然入朝，应该也是经过皇上同意的，难道皇上就不会有疑心？” 完颜氏盯着远处窗台上放的一支白玉的花樽，那里面插着的绯红色的牡丹开得正艳，而后便听她若有所思的回答，“皇上当然什么都明白，可是若不是她们有了错处...” 第二百八十五章 孟贵妃 完颜氏喃喃自语，陆颜玉一时没听明白，便‘嗯’了一声做为反问，不过完颜氏却并没有再往下讲，而是兀自笑了笑。 “旁的事其实你也不用管，反正只要相信风儿就是了，他是个有数的孩子，只要是答应你了，就会说到做到，这点儿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看着完颜氏气定神闲的样子，陆颜玉怎能不放心，这娘俩看起来都不是吃素的，既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听王妃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王妃，有小厮来报，车架已经拐到咱们街上来了，眼见就要到王府门口了，还请王妃速去门口迎接吧。” 即便听了丫鬟的禀告，完颜氏依旧是一张懒懒的面容，似乎并不怎么看重孟贵妃的样子，这样的情景反倒让陆颜玉觉得有点儿反常了，要知道她的儿子此刻就跟孟贵妃和二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她就不惧怕因为自己的不敬，让孟贵妃心生不悦吗，虽然陆颜玉是个半路出家的古代人，可也知道宫中之事瞬息万变的道理，今天甲和乙是同盟，一块儿对付丙，也有可能明天就变成了甲和丙是同盟，一块儿对付乙的事，所以，无论如何也该上上心才对。 可是并不容陆颜玉多想，完颜氏就起身了，“走，咱们去门口迎着吧，快到了。” 完颜氏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记了提醒丫鬟，让她们去芳菲苑喊上李依琳，去门口迎驾，怎么能不见郡主呢。 差不多是一前一后，完颜氏和陆颜玉刚到正门，李依琳也匆匆赶来了，她这一身倒也简单，基本什么都没变，只是把先前穿的那件冰蓝色的罩衫换成了粉红色。再添了几样首饰罢了，看来，她似乎也不太重视孟贵妃驾到。 “颜玉表姐，刚才母妃把你叫去是不是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李依琳是个八卦的人，知道这一次完颜氏隔开她，肯定跟陆颜玉说了她不知道的小秘密，所以一见面立刻就追问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是完颜氏出面挡在了陆颜玉的前面。 “小孩子家家乱问什么，什么悄悄话，不过是让她伺候我一趟罢了，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好奇。” 完颜氏都开口了。陆颜玉便装作无奈的样子悄悄朝李依琳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这个话题就被顺利的搁浅了。 唐王府所在的这条街上。半面几乎都被唐王府给占去了，剩下的另一半也所是达官贵人的住所，所以一整条街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极其的安静。完颜氏一行人在门口站着，也不用眼睛，光是耳朵就能听到轿夫抬轿时沉重的脚步声。 完颜氏悄声说道，“嗯，到了，准备迎驾吧。”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有个四人抬的轿子由远及近的来了，看架势跟着伺候的人似乎也不多。除去轿夫也只有六七个，不知道的还真不敢相信那轿子里坐的是当朝皇帝最宠爱的贵妇呢。 等轿子近了，陆颜玉的精神也紧张了起来，孟贵妃跟李凌风做交易的时候，对于李凌风的要求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说出要见陆颜玉，还真不知道孟贵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会儿该不会为难自己吧。 正思索着，那顶宝蓝色的轿子已经到了眼前，随着一声洪亮的‘落轿’声，轿子四平八稳的落在了众人的眼前。 四个轿夫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光是身材就不是一般的轿夫能比的，一个比一个健壮，看来都应该是功夫傍身的人，陆颜玉的目光从轿夫的身上又转到了那几个侍从和宫女处，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头，而且还有两个人似乎是专门负责孟贵妃安全的，从刚才开始他们的目光就在四处飘动，大概是在检查有没有潜在的危险。 再看轿子，轿帘被其中一个宫女熟练的掀开，另一个则赶紧将自个儿的手伸了过去，做俯身搀扶状，这时候就看一只白皙的手背缓缓的从里往外拿了出来，搭在了那宫女的手腕子上，再然后就是一个同样三十岁上下的贵妇的脑袋、身体，直至全身全部从轿子中释放出来。 孟贵妃一站定，目光便立即跟完颜氏有了交汇，看样子她可比完颜氏高兴多了，喜笑颜开。 “臣妾给贵妃请安...”完颜氏一见孟贵妃的真人，立刻就俯下身子去，磕了个头，虽说都是皇室中人，可还是有三六九等之分，完颜氏在达官显贵眼中已然如菩萨一般受人参拜敬仰，可是见了孟贵妃，那就是臣，必须行礼。 完颜氏身后跟着的众人，一见自个儿的主子都下跪了，旋即跟着都跪了下来，陆颜玉自然也不例外，所有的人口径一致，整齐划一的喊道，“给贵妃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本宫这一趟本就是微服出来的，你们行如此大的礼，是怕别人都不知道么，快起来吧。” 孟贵妃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别的不管，她却是亲自走到了完颜氏的跟前，把完颜氏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还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语气听着像是嗔怪，还像是撒娇，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的非比寻常。 “王妃快进去吧，茶水瓜果都已经准备好了。” 完颜氏这才有了些笑容，她将孟贵妃身边的宫女替下，亲自搀扶着孟贵妃往王府门里走。 只是孟贵妃转身的瞬间，似有若无的瞟了陆颜玉一眼，这一眼感情极其复杂。 陆颜玉被看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发冷，脚都不听使唤了，还是李依琳跟在她的身侧，提醒了一句，“颜玉表姐咱们也跟上吧。” 陆颜玉点了点头，两个人站在队伍的前头，几乎是紧跟着孟贵妃和完颜氏也回了王府。 一路上，完颜氏引着孟贵妃东看细看，而李依琳就忍不住又跟陆颜玉八卦起来她知道的那些了。 “颜玉表姐，你不知道，孟贵妃可算是咱们府里的常客了，皇帝伯父宠爱她，她就总能出宫来，还偏偏喜欢往咱们府里跑，有的时候要待多本天才肯走，听母妃说，她们自小就认识了，虽然两家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塞外，可是那个时候外祖经常进京，身边总带着母妃，她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孟贵妃跟母妃的关系好，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还有人传闻，这一次大哥入朝就是跟孟贵妃有关，说大哥是二皇子的幕僚，一心要保二皇子登基呢。” “别看孟贵妃在宫里只是贵妃，年纪也不小了，可是皇帝伯父对她的宠爱可是经久不衰，连秦皇后都比不得。” ...... 这一路下来，直到正殿，李依琳的嘴巴都没闲下来，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孟贵妃的闲闻轶事，别看她年纪下，知道的还真不少，陆颜玉听着倒也能放松了心情，不再似在门口时那么紧张了。 进了殿里，这一回迎面的宝座，完颜氏自然是要让位了，换了孟贵妃坐在那里，而完颜氏则紧随其下，坐在了次首。 李依琳和陆颜玉没得令并不敢落座，两个人安静的并排站在一侧。 这是陆颜玉第二次见孟贵妃了，第一次是在自己跟着陆英和陆雄进宫的时候，不过那一次她只顾着想如何能不嫁给大皇子，对于孟贵妃也不过是一扫而过，这一回显然距离更近了，不过她依旧没敢抬头，直勾勾的看人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这个时候她还是别惹是生非，老老实实是最好的了。 孟贵妃一坐下，就有丫鬟鱼贯而入，她身旁的矮几上立刻就摆满了饮品和吃食。 看着丫鬟们上完盘子，自有宫女站出来想要品尝，这是试毒，陆颜玉见过以前电视剧里演过，只不过孟贵妃却不以为意，一挥手制止了试毒嬷嬷的动作。 看来孟贵妃对于完颜氏是没有戒心的，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喝了两口热茶，也算是歇息过了，孟贵妃的目光就开始若有似无的瞟向了李依琳和陆颜玉，一旁坐着的完颜氏会意，便回头对两人说道，“你们还不快给贵妃磕头请安。” 李依琳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便打头站了出来，陆颜玉也有样学样的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起跪下，朝着孟贵妇行了大礼。 李依琳和陆颜玉都是小辈，所以这一礼孟贵妃受得，也就没有像刚才在门口时那么客气，她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丫头行了礼后又重新跪好，然后才发话。 “起来吧，好孩子。” “多谢贵妃娘娘。”李依琳和陆颜玉异口同声的说道，而后又在丫鬟的搀扶下都起了身。 到了这个时候，孟贵妃终于将目光大喇喇的放在了陆颜玉的身上来回打量，眉眼处的笑并不寻常，似乎要看穿陆颜玉似的，只见她樱桃小口上下一碰，“这就是玉姐儿了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八字第一撇 听到孟贵妃的召唤，陆颜玉用极短的时间稳定了心神，然后轻轻地向前走了几步，低眉颔首的又跪了下去，小声答话道，“陆颜玉叩见贵妃娘娘，恭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节上没有过错，不过孟贵妃却没有让陆颜玉起来，而是依旧端详着她，正殿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吭声。 李依琳先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陆颜玉跟孟贵妃撞到了一起，现下里见到这幅场面也有了些思量，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也不做声。 “别跪着了，起来吧，走到前面来，靠近了让本宫瞧瞧。” 听到孟贵妃又让自己走到近处，这回陆颜玉心中更加没有底了，她不着痕迹的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迈着小步子往前走。 经过孟贵妃的一再招手，陆颜玉终于到了孟贵妃宝座一侧，孟贵妃似乎并不见外，一把抓住了陆颜玉的一只手，仰着头又看了几遍。 陆颜玉悄悄的斜睨了一眼，却惊奇的发现，孟贵妃眼中怎么会有一种可惜的神色流露出来，似乎她是一件她早已相好的珍宝，却被别人先发掘了似的。 只一眼，陆颜玉就不敢再看了，她将眉眼低得已经不能再低了，可是还是抑制不住身上逐个站起来的汗毛，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竟然这般肆无忌惮。 最后还是完颜氏看不下去，轻轻咳了两声，孟贵妃听到后明白过来，这才放开了陆颜玉的手。 将陆颜玉松开，孟贵妃还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她看向完颜氏，笑着说道，“咱们好久没见了，本宫也想跟你单独说说体己话，不如就让孩子们去玩她们的。老跟在咱们身后，她们定也觉得不自在。” 完颜氏轻轻点头，“好。” 转而又对陆颜玉和李依琳说，“行了，都下去吧你们，我那里新得了两匹上好的缎子，正好你们姊妹一人一匹，且去瞧瞧吧。”说完又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嬷嬷，示意她领着两个小主子过去。 陆颜玉和李依琳行了礼，这才退下。 一出了正殿的门。陆颜玉这才敢不加掩饰的深呼吸了一下。放佛刚才自己是在阎王老爷身边似的。现下里重新活过来了。 李依琳也觉察出了陆颜玉的如释重负，于是她拉上陆颜玉的手，快速的抛开了，伺候的丫鬟嬷嬷跟在身后。还险些跟不上呢。 再看正殿里，伺候的宫女丫鬟又通通被打发了出来，屋里只剩下孟贵妃和完颜氏。 孟贵妃倒也不避讳，很不情愿的摇了摇头，“多好的孩子，若是嫁给我们老二，也不亏。” 完颜氏听了这话也不急躁，也不接她那一茬，只是专心的看着手里端着的茶盏。她轻轻吹了两下，漂浮的茶叶便被吹到了茶盏壁的另一侧，完颜氏这才小心的抿了一口。 见完颜氏不做声，孟贵妃以为她是不信自己说的话，于是又强调了一遍。“本宫说的可是真的，你也知道不光是秦皇后惦记着这丫头，本宫可是也惦记着呢，陆府里年纪合适的，身份又相当的，除了她再无旁人，如今的兵权，几乎全部被陆家把持，忠义侯那边已经不成气候了，所以，谁娶了这丫头，不就等于拿到了兵权，将来想不做大也难。” 孟贵妃似真似假的说了这么多，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不错，陆家如今在朝廷上颇得皇上器重，不说陆英，光是陆雄在西北征战多年，那也是战功赫赫，陆家兄弟一心，陆雄极信任自己的大哥陆英，所以，不管是娶了二陆家的哪位姑娘，就等于跟两家都化成了亲家，这笔好买卖，正是当初秦皇后思量的。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谢谢你么，你放心，我哪是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现如今儿子都卖给你们了，还不行么？” 完颜氏总能用简短的几句话将孟贵妃的嘴堵上，这一次也不例外，孟贵妃一听这话，脸上都有些发热了。 她撇了撇嘴，“好了好了，本宫不过多说了两句，你瞧瞧你，从年轻起就是这个脾气，到老了还是不改，当初亏了进宫的不是你，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妾身多谢贵妃娘娘就是了。”完颜氏说完这些作势就要跪，倒是把孟贵妃给逗乐了。 “你跪你跪，这回你再跪本宫可不拉你。” 完颜氏听此也笑了。 笑声刚过，孟贵妃又道，“本宫这一趟主要是看看你这未来的儿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姑娘，风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品行我了解，看起来不羁，不过心里却是个沉稳有数的，所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舍了当初王爷给他立的规矩，入了朝，谋了官，今儿本宫也算是看明白了。” 完颜氏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玉儿人品不错，我看着也是喜欢，正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她俩的婚事办一办，再有半年，玉儿就要及笄了...” 完颜氏的话并没说完，虽说李凌风贵为世子，可是想娶陆颜玉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横竖前面都有秦皇后挡着，如果不搞定她，跟陆家结亲的事也是难。 听刚才孟贵妃的意思，是已经答应了要帮李凌风的忙，大家互相帮助，各达目的，现下里李凌风已然入朝，暗地里投了二皇子的旗下，就是要帮着二皇子将大皇子扳倒，那孟贵妃呢，又要怎么做才能克制秦皇后，这就是完颜氏要问的。 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能屹立不倒，聪慧的孟贵妃怎么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只见她将一个蟠桃从盘子里拿出来，捏在手中，却并不吃，而只是看，看了半天才说道，“你说这一颗果实，得经过农夫多少的辛苦才能被顺利的摘下来，洗净了，最后送进食客的嘴里，我呀，这么些年，在宫里也种了一棵树，就等着那果实熟了好往下摘呢，等有一天摘下来一个又大又好吃的，一定先请你尝尝。” 完颜氏不知道孟贵妃在宫里又筹谋了什么，但至少知道她心中不是没有计策，于是也暂时放下心来。 去寝殿看缎子的李依琳和陆颜玉，虽然手里握着上好的冰蝉丝织的布料，可是两个人的心思俱不在这好玩意儿上，都是蹙眉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颜玉表姐，你说孟贵妃刚才那是什么意思，把着你看了半天，还津津有味的，放佛你是什么好吃的，要咬你一口的样子。” 陆颜玉没有说话，但是此时此刻的心情总归不太好，虽然结果一直都是在向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发展，可是这样被人当成什么物件挑来挑去的感觉总归是有些别扭的，她已经穿越到这里快一年了，可是还是不适应这样的阶级社会，有权的就可以肆意摆弄没权的，哎，让人窝火！ “颜玉表姐，你说会不会孟贵妃相中你了，也想挑你去做儿媳，做我二哥哥的良娣？” 陆颜玉知道不是这样，所以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母妃提前告诉你了什么？”李依琳似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突然就跳了起来。 陆颜玉不太想回答，现在虽说自己跟李凌风的亲事看起来有了些眉目，但是八字还是没画完第一撇，还是等落了笔再说吧，于是她故意岔开话题，指着两匹布料开腔道，“这两匹料子果然不错，琳儿你喜欢哪个，你先挑。” 李依琳看出来陆颜玉满是心事，她撅起了小嘴看向了两匹缎子，虽然也很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样子，但是也没有笨到追问个没完，于是最后随手指了那件碧色的回答，“就这件吧。” 李依琳向来喜欢艳丽的颜色，这两件缎子一个是碧色，一个是绯红，若按照喜好来挑，她也应该首选那件绯红的，可是实际上怎么挑了相反的那件，陆颜玉侧首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过去。 李依琳知道陆颜玉是不解她的选择，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匹缎子不错，颜玉表姐用它做一身衣裳，等到了来年，嫁了人，总有穿上的机会。” 陆颜玉一听这倒是立刻害羞了，她用手抚摸着光洁的布料，一时思绪万千，竟然联想到了自己的婚礼，不知道李凌风要用怎样的花轿将她抬到唐王府，也不知道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样子会有多有魅力，于是…想着想着就红了脸。 这时也不知道殿外哪个丫鬟大嗓门喊了一句，“世子爷回府了。” 自己的最佳男主角回来了，陆颜玉几乎是第一反应伸长了脖子就往窗外看去，把李依琳都给看乐了，忍不住戏谑，“哎哟我的好表姐，就这么急不可耐的相见我大哥了吗？” 陆颜玉被这一句顶的缩回了脑袋，咬着嘴唇，连回敬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剩下那抹已经到脖颈的红色。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小别重逢 孟贵妇和完颜氏才刚刚说完他们那对小儿女的事，就听到外面有丫鬟通报，世子爷回来了。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孟贵妃感叹了一句，便跟完颜氏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俱将目光投到了门口。 只见李凌风褪去以前总是穿着的白衣白袍，换上了正五品的朝服，通身下来却不显得老旧迂腐，反倒是愈加气派，少年郎的精神气崭露无遗，再加上英俊的面额，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哎哟哎哟。”连孟贵妃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前儿本宫还听云儿夸赞，说风儿穿上了朝服更加英挺，本宫本还不相信，谁让咱们在宫里见惯了那些个迂腐的老朽，所以满眼里就没得好印象了，这今儿一瞧风儿才知道，云儿的话不假，瞧瞧他这通身的气派，即便说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也不是奉承的，绝对能拿得起。” 孟贵妃说完这话，李凌风倒是不为所动，这样的夸赞对他来说无足轻重，英俊的外表对于男子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最重要的是要有脑子。 而完颜氏就不同了，堂下被赞的人可是她的儿子，哪有亲娘听见有人夸赞自己儿子而不高兴的，所以完颜氏虽然强忍着，可是满脸上的骄傲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本宫听云儿说，你们工部最近一直在忙治理黄河的工程，你现在也很忙吧？” 按理说，孟贵妃是皇帝的后宫，是不能妄议朝政的，即便是打听也有违宫规。但是，她在唐王府里却并不避讳朝堂之事，很坦然的就问出了口。 虽然孟贵妃对李凌风表现得很亲近很随意，可是李凌风却没有因此忘了规矩，他双手在胸前拱了拱，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现在天气渐热，眼见就要入夏，黄河的汛期也快到了，去年夏季黄河犯险，两岸百姓不胜其扰，所以今年微臣进工部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朝上向圣上上书，重修天险两岸的防汛堤坝，保护两岸百姓的正常生产生活。” 李凌风的话得到了孟贵妃点头称赞。“嗯。圣上果然圣明。你是个可塑之才，将来必为朝廷栋梁。” 说完这句，孟贵妃一转眼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似笑非笑的又说道，“本宫怎么记得，去年的防汛工程是圣上亲自派大皇子做的监工，怎么就又犯险了呢...” 这句话也没有个明白的说话对象，听起来好像只是孟贵妃的自言自语，但是听的两个人却也不傻。 谁都知道工部的监工是个肥差，做一个差不多的大工程，往自己的囊中塞下几万两的真金白银并不是难事，下面的人。人人心里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大皇子的胃口向来不小。 听说去年冬大皇子府邸新建了一座宫殿，亭台楼阁无一不齐全，花费不菲，而这一笔开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谁又能说跟治理黄河的那笔工程款脱得了干系呢，只不过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底下的大臣就更不好多言语了。 而且，如果将来是大皇子继承皇位，现在任何一个跟他对着干的人岂不是自找苦吃，所以，明哲保身变成了最好的制胜法宝。 看完颜氏和李凌风谁都没有搭上话茬，孟贵妃自知无趣，就掩面兀自笑了笑，“瞧我，朝上的事本宫一个后宫命妇多什么嘴，该打该打。” 说到这儿，完颜氏便跳出来圆了话头，“贵妃不过也是心系国家。” 气氛轻松了一些，孟贵妃一想起刚才退下的陆颜玉，便故意笑睨一眼，又问李凌风，“对了，你刚还说工部的事挺忙，怎么这会子又回来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牵绊你的事啊？” 李凌风被问及这个，面上有些挂不住，本来一早他就想请假在家专门等陆颜玉的，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那小妮子了，一想起她倔强又单纯的小眼神儿，说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碰上二皇子说有重要的事要同他商量，无奈他只能一早策马而出，在解决完事情后又飞快的赶了回来，生怕错过这一次相见的机会。 面对孟贵妃的戏谑，李凌风轻咳一声，胡乱找了个借口，“有份重要的文件落在府里了，我回来取，听说贵妃娘娘在这儿，所以先来问安。” 孟贵妃没忍住，抿嘴就笑出了声，一旁的完颜氏看不下去了，赶忙替自己的儿子打马虎眼，“好啦好啦，你若有什么落下的，尽快去取，我跟贵妃还有体己话要说，你在这儿着实碍眼。” 完颜氏这句话，就像是特赦令，李凌风赶紧恭敬的拜了拜，急慌慌的退了出去。 倒是孟贵妃愈加觉得李凌风手足无措的样子好笑，忍不住说道，“哎呀，本宫瞧着风儿的模样，跟他父王当年可是有的一拼了，本宫到现在我还记得唐王殿下为了见你使出的笨招来呢。” 完颜氏娇嗔一声，“哪有。”可是心中又泛起了涟漪，回想当年，这儿子跟爹确实不差分毫。 李凌风好不容易从正殿里退出来，朝丫鬟一问，原来李依琳和陆颜玉已经先一步回芳菲苑了，于是他马不停蹄的也追着去了芳菲苑。 一连串的‘世子爷好’，坐在小偏厅里的两个主子也知道了李凌风的大驾到了，陆颜玉骤然觉得紧张，似乎即将要见到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似的，可李依琳就不一样了，她左看看右瞧瞧，就等大哥进屋，之前大哥瞒着自己他跟颜玉表姐相好的事，现下里可到了要报仇的时候了。 李凌风一进屋，目光就毫无疑问的被陆颜玉吸引走了，可就在这时，李依琳好巧不巧的叉着腰站到了陆颜玉的身前，直直的挡住了李凌风的视线，她不怀好意的笑着开口问道，“大哥，我怎么听人说，刚刚你下马的时候差一点儿被马镫子绊倒，以前可不见你这么沉不住气，今儿这是怎么了，心神不宁呀，是不是惦记着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你也说出来，妹妹我好替你分忧。” 李依琳的话明摆着是在嘲笑李凌风想见陆颜玉那迫不及待的心情，李凌风一听就知道这话一准是伺候在一旁的小顺多嘴说的，刚才自己差点儿被绊倒的事就他看见了，只不过急着去拜见孟贵妃，一时没提醒，小顺就学给了李依琳听，于是李凌风面上挂不住，回头用凛冽的目光瞪向了小顺。 “是不是你最近又皮痒，不如我赏你几十鞭子解解痒？” 小顺一听吓得不轻，赶紧跪地求饶，“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当着陆颜玉的面，李凌风不好发作，只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小顺遣了出去，而后又整理了一下表情，既不卑也不亢的对着自个儿的妹妹说道：“前儿我来你这儿把扇子落下了，这几日天热，正用得着，不如劳烦妹妹替我找找？” 这个想支开李依琳的借口也太无厘头了，连陆颜玉都忍不住满头黑线，心里嘀咕，什么嘛，你还不如干脆明说让李依琳出去比较好，拿什么落东西的老哏来忽悠人，以后不免又要被李依琳当成笑话嘲笑了。 果不其然，李依琳听后李凌风的话后简直快笑弯了腰，只不过好歹碍于情面不好再揭穿，只得跟着清了清嗓子，又点了点头，“好，好，妹妹我这就去替大哥找扇子去，这扇子不好找，怎么也得一盏茶的功夫，不如就劳烦你们二位在这小偏厅里一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带着一种丫鬟还真像模像样的去寻扇子了，剩下陆颜玉和李凌风两个人留在了小偏厅里。 见人都走了，陆颜玉这才舍得开口，“你这找的什么理由，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妹妹那爱闹的脾气，赶明儿怕是又要用这个来笑话你我了，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李凌风突然就从另一侧走到了陆颜玉的身前，陆颜玉几乎没有防备，就被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搂在了怀里。 这一搂，陆颜玉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挣扎都忘记了。 只听李凌风喃喃自语，“你这个小妖精，你知不知道这几日我有多想你，平日里我自诩沉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你，沉稳就跟我不沾边了，我哪能不晓得刚才的借口连小孩子都哄不住，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又能拿你怎么办呢。” 李凌风说的这一番话好似情话，陆颜玉都快被他的柔情蜜意融化了，可是最后一丝的清醒还是将她从这甜蜜的梦中给拉到了现实，陆颜玉从李凌风紧紧的怀抱中探出脑袋，看了看门口，一见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啦，你快放开我，一会儿被人瞧见怎么办，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李凌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我好不容易说些好听的给你，你倒好，完全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 说罢，像小孩子使性子似的，他略微松开了怀抱，却毫无预兆的对着陆颜玉的嘴唇就啄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和事佬 陆颜玉被这越矩的动作吓得一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是却没预备的又迎来了李凌风第二下嘴对嘴的亲吻。 李凌风就如小鸡啄米一样，在接下来极短的时间内，啄了陆颜玉的嘴唇好几次，看着他的神色放佛就是一个叛逆的孩子，你不让我干的事我偏要干！ 费了全身的力气，陆颜玉好不容易从那铜墙铁壁般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羞得满脸通红，即便这个时候不照镜子她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一定狼狈急了。 这一次，她毫无防备的又被李凌风给调戏了！ “你...你...”陆颜玉咬着牙撅着嘴，‘你’了半天也没‘你’出第二个字来，虽说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意中人，可是遇上这样的戏弄，陆颜玉也觉得郁闷的不得了。 “你什么你，谁然你不专心的，跟我在一起还老是往门外看，看什么看，现在你的眼睛只能看我，知不知道？” 这样一来，李凌风霸道的一面表现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陆颜玉自然不服气，可是无奈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她怕一会儿李凌风的小气劲儿又上来，再把自己按住，所以也只能暂时服软。 “我不过是怕人进来撞见而已，本来男女授受不亲，就咱们两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已经犯了大忌，莫不成你还想让我再挂上失德的牌子，从今往后再也没脸见人吗？” 陆颜玉说着说着竟觉得有些委屈，白了李凌风一眼后，就将头甩到了一边去。 李凌风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些莽撞了，可是男人的尊严摆在那儿，让他实在是塌不下身去道歉，于是本来浓情蜜意的双方一下子就变成了焦灼对峙的局面，互相没有说话。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李依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欢欢喜喜的从外面回来了，本来还指望看那对儿小情侣是如何你侬我侬的。谁知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人一个在厅左，一个在厅右，一个看天，一个瞪地，就是互相不搭理。 李依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说话，她一进门就先靠到了陆颜玉的身边，轻声轻语的问道，“颜玉表姐，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都这幅模样？吵架了吗？”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小情侣间这样的情况多了去了。本来许久不见面，想甜蜜还甜蜜不过来呢，可惜芝麻点儿的事，两人谁都不肯退一步。可不是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了。 “我是什么身份，哪敢跟世子爷吵架，他跺一下脚，我都要害怕得噤声呢。” 陆颜玉故意讽刺，李凌风气得皱起了眉头，这一回换他无语，“你...” 一看这二人的表现，李依琳吃准。他们肯定是闹了别扭，毫无疑问，和事佬的角色，她今儿还非当不可了。 可是...要怎么和呢？ 李依琳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说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吵？” 果然，这一句一出，果然引得互相看不对眼的两个人都回了头看向了自己，不用说，两人俱是持好奇的态度。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明白点儿。”李凌风问。 一看办法起了作用，李依琳迅速进入状态，今儿她还非得完完全全的发挥出自己的表演天赋来不可，于是只见她眉头紧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颜玉表姐，你知道刚才孟贵妃为什么把你喊到身边去左看右瞧的用了那么长时间吗？” 陆颜玉本就紧张刚才孟贵妃的所作所为，这回被李依琳提起，更加是紧张得不得了，连忙摇头。 “为什么，你倒是说说。” 李依琳装作无奈的摇头，“刚才我身边的丫鬟小慧从外面得了个消息，匆忙回来报告我，这事她也是听她在正殿当差的亲姐姐小贤说的，说刚才孟贵妃...” 李依琳故意吊人胃口，卡顿了一下，扫了对面仔细听她讲话的二人的表情，无不紧张，看来这贵妃娘娘还真成了他俩的“神”，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瘟神。 “你倒是说呀，她说什么了？”李凌风似乎更加不耐烦，绷着脸催促道。 李依琳这才绘声绘色的继续往下说，“小贤说，原来孟贵妃也有心将颜玉表姐纳给云哥哥当良娣的，刚才在正殿里虽说是遣了所有的丫鬟出去，只留了母妃一个人说话，可是却因为争吵声太大，小贤又靠门近，所以听见了些许的内容呢。” 陆颜玉本来伸长了脖子去听，一听内容竟是又要将自己另嫁他人有关的，一时瘫坐在了板凳上，这一会儿她可实在没了什么精神，本来还信心满满的可以嫁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了，可欣喜劲儿还没过，这边又有了另类的传言，无奈之下，她自觉自己这个陆府的嫡女可不是如橄榄球一般，谁都想搂在怀里，可是最后到底是谁抱得她归，却着实猜不透了。 陆颜玉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对面那个刚才还跟自己置气的人，眼神里有失落，也有埋怨，这种复杂的感情被李凌风尽收眼底，竟一扫胳膊，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扫到了地上，茶水和碎瓷片溅了一地都是。 李依琳被自己大哥的举动吓得一哆嗦，‘哎哟’一声跳了老远，她吐了吐舌头，正思索，是不是玩笑开大了，万一一会儿大哥不顾其他冲到正殿去理论，那不就坏事了。 可是她再看之下，陆颜玉和李凌风这两个原本分开站得老远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许多，还不停的互视，这下子李依琳打定主意，不管一会儿会有什么结果，今儿这出戏还非得演下去不可，让他们俩看清楚彼此对对方的感情，想必这别扭也就不会再闹了。 李依琳往前走了几步，她甚至听见了李凌风咬牙切齿发出的‘咯咯’声，看来是真的动了气了。 “出尔反尔，小人所为，我都已经答应去前朝帮忙，明里暗里帮了老二多少事，怎么孟贵妃却忘记了之前我提的要求了，若是她真敢要了你去，休怪我临时起意，帮谁不是帮，大皇子殿下也不算扶不上墙的烂泥。” 李凌风气急败坏的拍了一掌一旁的茶几，气愤地嘟囔着，这话显然是说给陆颜玉听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临时起意，你就不怕到时候既得不到大皇子的信任，又失去了二皇子这棵可以乘凉的大树，本来你入朝就已经引得众目睽睽，若是还不安分守己，只怕皇上也是容不下你的。” 陆颜玉句句为了李凌风考量，已经将自己的安慰置之度外了。 李凌风听此更加摆出了坚决的态度，不过看着陆颜玉的表情却是缓和了许多，“你别怕，什么容不容得下，那些还不都是皇上的一句话，即便将来我一心一意辅佐老二，也不能保证就不会有卸磨杀驴的事，算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就只替咱们自己考虑，大不了我就带你走，海角天涯，还能捉了咱们去不成。”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私奔，陆颜玉被说得一时又春心荡漾起来，大概只要是女人，就喜欢这样被男人保护着吧。 不过嘴上，她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软软的回答了一句，“又混说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若你不信，咱们今天就走，收拾行囊，先下江南，乘船去东瀛，虽说那儿我没去过，不过却听舅舅说起过一回，东瀛虽说是番邦，也也是咱们的分支，等咱们去了那里再做筹划。” 听李凌风说的起劲儿，陆颜玉一瞬间也动了心，她还真想跟心爱的人远走高飞，总比在这里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强多了，可是... 威武侯府里，还有自己的亲人，虽说不是真亲人，但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了感情，她可不愿意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如果自己真的跟李凌风走了，受罪受责罚的人可就是他们了！ 看陆颜玉犹豫，李凌风又问，“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被问到点子上，陆颜玉没有任何的犹豫，破口而出，“谁说不愿意，你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如果...如果要我嫁给别人，我情愿去死。” 终于到了这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时刻，在一旁看好戏的李依琳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拍起了手掌，好像是看了一场特别好的戏似的。 ‘啪啪啪’的动静将另一边已经不能自已的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只见李依琳也不说话，就是一味的鼓掌，还伴随着一种说不出什么意思的笑容。 待掌声和笑容持续了一会儿，李凌风突然一拍脑瓜，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看到李凌风的表情，陆颜玉也不得不反应了过来，原来他们都被李依琳那个鬼机灵耍了！ 这一回李凌风又咬上了牙齿，只不过气得却是自个儿的亲妹妹，他黑着脸说道，“李依琳，你是不是皮痒了，要不要我打你一顿才行？”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送别 面对两个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的人，李依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看样子似乎有点儿害怕，可是她在心里又觉得自己办了件好事，为什么反倒要吓成这样，这不合理，于是她又壮着胆子往前了几步。 “你们干嘛呀，我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吗，看你们俩刚才那样闹得不可开交，现下里不是都好了，郎情妾意那叫一个浓，记住，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李依琳得意的昂着脑袋，还微微扬起下巴，挑了挑眼眉，殊不知这样的表现让李凌风和陆颜玉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你开什么玩笑不好，这样的玩笑也是你能开得的么，若是刚才我没忍住跑去正殿找贵妃娘娘理论，又该怎么办，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知道刚才的事是李依琳杜撰的，李凌风对于孟贵妃的称呼又变回了‘贵妃娘娘’，倒是显得尊重了不少。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是我不该混说的好不好，不过我本也是好意嘛，所以还请哥哥和...”李依琳顽皮的劲头又上来了，她眨了眨眼，竟对着陆颜玉轻声喊道，“请哥哥和嫂嫂见谅，饶了妹子这回吧。” 虽说这一声‘嫂嫂’说得声音极轻，可是去被陆颜玉听了个一清二楚，本来刚才的事就够让她难为情了，这下又被调戏，更加臊得不知该怎么好，于是也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身边站着的李凌风，现在也只有李凌风能管得了他那个跳脱的妹妹了。 李凌风明白了意思后，果然教训起了李依琳，“你这丫头，越说越没边，仔细一会儿母妃知道了要撕你的嘴。” 李依琳哪肯依，嘴上功夫她可是不差，“哥哥偏心眼儿，我刚明明看到颜玉表姐朝你使了眼色，你就立刻上前来教训我了。颜玉表姐还没成我嫂子呢，你们俩就这么合伙欺负我，若有朝一日我真的成了她的小姑子，那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凌风微微一笑，立刻想到了对策，“你还想一辈子赖在家里不成，过些年，母妃定是会给你寻个如意郎君，把你嫁出去的，到时候你再带着你这一张利嘴。去婆家混闹吧。” 一说这。李依琳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白了李凌风一眼，只干哼了一声，便闭上了嘴，毕竟她年纪小。一听人将成亲嫁人的事联系到自己身上就立刻蔫了，陆颜玉看她这样知道也算报了仇，也笑了出来。 终于，在李依琳一番她自认为‘非常对症’的劝导之下，李凌风和陆颜玉倒是真的和好了。 孟贵妃来唐王府只是小坐，她的身份贵重，不管皇帝再怎么宠爱，她也还是懂得不可侍宠生骄的道理，于是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孟贵妃就起驾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小辈们都去送，孟贵妃别的没说，却独独在陆颜玉的手腕子上留了一只血玉的手镯，那镯子通身剔透。鲜红似血，一看就是好东西，陆颜玉受宠若惊，想要推辞，却被孟贵妃按了下来。 孟贵妃笑着在陆颜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李凌风，虽说什么都没说，不过意思却都明白了。 等孟贵妃一行人出了视线，唐王府的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完颜氏卸下刚才的谨慎，露出了自在的笑容。 “我就不愿意他们来，架子大，事还多...” 这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不顾别人的反应，完颜氏就率先打头折返了回去，如今已经到了饭点，孟贵妃不吃，她可是得吃的。 等一众人在饭厅里用完了午膳，陆颜玉并未作停留就说要告辞，本来来的时候就是撒了谎说是探病的，待了多半天，该见的人也见了，她也该回去了。 完颜氏没有挽留，不过却只吩咐了李凌风一个人去送，这会儿李依琳也明白她母妃的用意，终于不再吵闹着要跟去了，反倒是坏笑着盯着两个人看不停。 从正殿到唐王府大门口的距离本也不远，可是李凌风和陆颜玉两个人走得却很慢，他们身后负责伺候的丫鬟婆子走得更慢，两拨人逐渐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这一回去，怕是又要一段时间见不上了。”听着这两句有些惆怅的话，竟是从李凌风嘴里说出来的，陆颜玉不禁想笑，什么时候这个家伙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呢。 “我都习惯了，怎么你还不习惯吗？”陆颜玉略带轻快的语气问道。 李凌风转了转眼珠，似乎也发现他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又挑了另一个话题说了起来，“大皇子那边已经露了些许马脚，虽然这些事合起来也可以让他倒霉一阵儿，可是搓搓他的锐气并不是我的目的，所以，扳倒他还需要一些时日。” 陆颜玉听了这话便开始蹙眉，心中不免担心，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这一次李凌风有没有站对了阵营，如果从一开始就错，难免以后会有灾难，性命不保。 “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如果单纯是为了我，也许不必跟他们闹翻，万一...” “没有万一。”李凌风打断了陆颜玉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今儿既然我能去做，那便是有信心能做到的，而且还有他的默许，应该不会有岔子。” 他？他是谁，陆颜玉打了一个问号，立刻表现得有些不解，露出疑问的神色。 李凌风信心满满的说道，“你也不想想，现如今我暗地里需要对付的人是谁，皇子的身份岂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撼动的，以往在朝堂上，若不是得了圣上的默许，又有几个是敢真刀真枪去做事的，否则那就是作死，我今日既敢去做，焉知圣上不是在默许。” 圣上？陆颜玉一时更加疑惑，莫不成大皇子做了什么错事，让龙颜震怒，这才有了今日二皇子和李凌风的结合，想到这儿，陆颜玉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李凌风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缓缓的回答，“仗着是皇后的嫡出，就敢胡作非为，可惜这朝廷眼下还不是他的，他也不过是皇上的儿臣，就是因为没看清局势，所以这一次他的错处可大了，圣上是打定了主意要铲除他了，最后怕是秦皇后也会不得善终。” 连秦皇后都要遭殃，可见大皇子这一回惹得祸事是不小，“大皇子出事，秦皇后出事，廉王府怎么还会清清白白的脱掉干系？可是为什么圣上又要将自己心爱的公主下嫁秦家，那不成了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了吗？” “秦氏一族毕竟是老牌世家，出了那么多栋梁之才，皇上即便再不喜大皇子，可是总也要仰仗秦氏一族，为了安抚人心，再扯出一个亲家关系来，那便是最好的对策，这样秦家人人心安，也就不会狗急跳墙了。” 陆颜玉还有问题想问，不想却被李凌风给制止了，“朝堂上都是男人的事，你别瞎操心了，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在家等着...” 乖乖的等着，不用说陆颜玉也知道，她要等的是什么。 今儿孟贵妃的态度已经明了，显然是愿意跟李凌风做交易的，所以，她要等的就是二皇子上位，而她顺利的嫁去唐王府。 露出小儿女害羞的表情，陆颜玉低下头去沉默了。 “对了，你府里的事差不多都清理完了，你要我关的那个叫杏儿的小丫头你打算怎么处置？”李凌风想起一早侍卫还来报，说那个丫头最近寻死觅活的，非得闹着出去，他也觉得这事这人都很棘手，轻重有些拿捏不好，正好要询问陆颜玉的意思。 “给她个机会让她逃跑，反正她也不了解你们的来历，我会派人‘偶遇’，到时候接她回府就是，她那个外祖我也不准备用了，过于精明总是不好的，寻个机会放到庄子上去，到时候杏儿跟她一并去了就是。” 自从陈姨娘‘去世’，许嬷嬷明里暗里找了她好几回，开口闭口的意思都是想去踏雪斋里伺候，可是这样的人陆颜玉说什么都不肯用，虽说这一次扳倒陈氏她帮了很大的忙，可是对旧主不忠心的人，说不定哪天又会背叛现主，所以陆颜玉对这事避而不谈，只让她还是待在浮霜院里。 提起许嬷嬷和杏儿，陆颜玉又不免想到了被流放的陈姨娘，不禁又动了恻隐之心。 “陈氏走了有几日了，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临走的时候爹爹有没有给足她盘缠...” 李凌风白了她一眼，显然很不以为然，“提她做什么，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你何必发这样的善心。” 顺着李凌风的意思点了点头，陆颜玉也觉得不能太妇人之仁，于是便嗯了一声后，不再提了。 终于还是到了门口，陆府的马车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身后跟着的一众伺候的人也都簇拥了过来，李凌风再不能多说什么，也只能看着陆颜玉被人搀扶着上了车。 马车渐行渐远，李凌风却久久的没有动地方，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失了神。 第二百九十章 借钱 陆颜玉回府后两天，适逢春雨延绵，春天万物复苏的景象愈发的明显，小树小草小花，能绿的都绿了，能红的都红了，有些俏皮爱美的丫鬟也将厚实的棉裙换下，穿上了薄一些的纱裙，踏雪斋里，绿竹便是头一份。 “阿嚏”。绿竹又是一个大喷嚏，只见她的鼻子都被她自己给揉得通红了。 陆颜玉跟陆颜玟正人手拿着一件未完工的帕子绣着，陆颜玉听见绿竹的动静也没抬头，只是嘴上问道，“这是今儿早上的第几个了？” 苹儿也是个能说的，别人还没开口，她就第一个笑嘻嘻的站出来答道，“回三小姐，这是今儿早上的第六个了。” 她的话音刚落，屋里站着的秋姑姑和冬梅就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见人人都笑她，绿竹却没觉得不好意思，她甩了甩身上那件青色的薄裙说道，“笑什么，我又不是冻得，我这是因着春日里空气中漂浮的柳絮进了鼻子里，所以才打喷嚏的，你们不要误会。” “你就别描了，越描越黑。”这回换做冬梅打趣。 “就是就是。”苹儿随着陆颜玟来踏雪斋好几天，倒是跟踏雪斋里的几个丫鬟都熟悉了起来，这一会儿跟冬梅两个人一个唱一个和，很是默契。 绿竹气不过，看了看自个儿的主子，可是陆颜玉一直在低头忙活着手中的绣活，并没有要出口帮她的意思，于是绿竹气馁的撅着嘴不肯说话，任由别人继续戏谑。 秋姑姑在一旁帮着两位小姐整理丝线，本来也没说话，不过看绿竹气鼓鼓的样子，这才出言相劝。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气她了，还有，绿竹你就回屋里换件厚的衣裳来吧。省得一会儿真冻着了，得了风寒就有你受的了，回头喝药可别嫌苦。” 秋姑姑的话倒是不偏不倚，可是却别指望这帮丫头能消停了，依旧是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攻击’，陆颜玉和陆颜玟并不觉得聒噪，反而感觉很热闹。 正说笑着呢，一直在门旁守着的小默突然走了进来，原来踏雪斋门口来了客。 陆颜玉放下手中的活顺着小默指的往外一看。院子门口。门房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正站在那儿。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教自己女红的丁娘子。 已经好久不见丁娘子，上次还是几月前，她来替吕大夫道歉那一回。那个时候因着小产，丁娘子的身子骨很弱，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可是这一次见面，陆颜玉觉得似乎她之前并没有好好的养身体，看起来依旧是很瘦弱，尤其是脱掉了厚重的冬衣后，更加衬得她瘦骨嶙峋。 陆颜玉让小默将人请到了琴房，又跟陆颜玟说了一声去见客。这才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丁娘子不似上次那么的拘谨，看见陆颜玉对她笑，也能很好的回笑回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颜玉觉得这一次她来，是有什么大事的，不过也并未着急求实，而是随着丁娘子的意思先随便聊了聊。 “刚才看到三小姐在偏厅里做女红，不知您最近的技艺如何，是否有了长足的进步呢？” 陆颜玉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道，“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娘子又不是没见识过，这女红啊我也只能当作是无聊时打发辰光的小玩意儿了，怕是以后也都上不了大台面了。” 丁娘子知道陆家的三小姐极好说话，又很风趣，于是也跟着笑了笑，“三小姐千万别妄自菲薄，虽然您底子差些，可是在府里教习您这么长时间，我知道您是有天分的，只是后天再多练练，就一定可以绣出更好的东西来。” “多谢娘子夸赞。”陆颜玉被这么一夸，心里倒是美滋滋的，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手里的活计也不是那么的差，至少李凌风看得上眼。 丁娘子到此还是在闲聊，说了几句后，她就又扯到了陆颜玟的身上。 “刚才陪您做活的人，我看着眼熟，莫非是府上的四小姐？” 丁娘子并非是陆颜玉一个人的教习娘子，因为总是进进出出威武侯府，所以府上的夫人小姐她也都见过，虽然并没有跟陆颜玟打过交道，但是照过面的。 陆颜玉点了点头，表示是。 丁娘子因为这个答案觉得有些诧异，于是又问，“难道她不是已经去世的陈姨娘的女儿吗，怎么...” 丁娘子是知道这中间的沟沟壑壑的，所以，对于陆颜玉的做为很不理解，明明陈氏曾经害过她，这个庶妹对她也不甚尊敬，怎么如今陈氏一走，陆颜玉和陆颜玟这对姊妹反倒是和好了呢？ 丁娘子的疑问，跟当初李凌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一样的，李凌风问起因由来可没有这么些弯弯曲曲，而是直截了当，在信笺上一点儿都没有留情面，直骂陆颜玉妇人之仁，可是陆颜玉却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一句‘我自有安排’，就把李凌风给看得黑了脸。 可是话说陆颜玉的‘安排’，她扪心自问，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安排，不过是这一回相信了亲情，还能再多解释什么呢。 面对丁娘子，陆颜玉就更加坦然了，也不避讳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妹妹，陈姨娘的事跟她无关，现下里我们姊妹在一处做伴，很好呢。” 这本就是人家家里的家事，虽然陈姨娘也有点儿不能理解，不过也并没再多问，总之她确定陆颜玉是个心肠很软，很善良的人就对了。 想到这儿，她不免脸上飘过一阵犹豫的表情，今儿突然造访，她确实有正事，本来她也是奔着陆颜玉人实在，又有筹谋，才来求她的，只是这会儿话到了嘴边又有些难为情了。 陆颜玉看出来她的异常，便再没忍住，就主动的试探起她来，“娘子这趟来，莫不是有什么要事，若是有，但说无妨，如果我能帮的上忙，我一定帮。” 再看丁娘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双手攥着手中的帕子，连额头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终于做好了准备。 “三小姐，您能不能借我点儿银子？” 陆颜玉本指望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迹，可一听到借钱两个字，立马泄了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丁娘子这般扭捏呢。 “你要借多少？” 丁娘子略微迟疑了一下，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二...二百两白银。” 二百两白银不算少了，像威武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每个院子每月的月钱只有三十两，陆颜玉单独辟出一座院落，田氏也只给了她二十两，所以，二百两需要十个月才能攒出来，不过还好已故的梁氏有许多嫁妆，死后全部留给了唯一的女儿，所以陆颜玉的日子过得一直很宽裕。 陆颜玉并没有觉得这个要求很为难，于是大方的点了点头，“好，你要现银还是银票，我让秋姑姑去给你拿。” 丁娘子也是一愣，她实在没想到今日的事能这么的顺利，陆颜玉说借就借了，甚至不问什么时候还，借着钱有什么用处。 “三小姐不问我这钱的用处？”陆颜玉不问，丁娘子心里反倒是觉得不踏实了。 陆颜玉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从容的答道，“你若是想说就说了，不想说我何必问。” 丁娘子心存感激，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半天只能吐出一句话，“银票就好。” 陆颜玉听明白了之后，起身去了窗口，她朝着站在院子里的秋姑姑招了招手，秋姑姑就赶紧上来了。 说明白了事情，秋姑姑一样是不闻不问的匆匆去拿银子了，她那里有一把钥匙，专管陆颜玉的银钱。 待一会儿秋姑姑回来，手上果然捏了四张银票，每一张的面值都是五十两。 将银票放到桌上，秋姑姑没说话就又出去了，于是陆颜玉将那几张薄薄的纸，往丁娘子的眼前又推了推，努嘴说道，“我让姑姑将二百两换成了四张五十的，不管你有什么用，面额稍小一点总是方便一些，收着吧，别弄丢了。” 丁娘子心生感动，嘴巴张了几张，似乎是想说感谢的话，却被陆颜玉抢在前面给挡住了。 “停，你可说那些见外的话了，你教我女红时日虽不长，但好歹也算是我的老师，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们之间虽也没那么说道，不过，你的性格我很喜欢，所以，帮你的忙，我心甘情愿，不图你的感激。” 丁娘子听了这些话心里更加觉得无以为报，起身就给陆颜玉磕了一个头。 陆颜玉最怕的就是别人给她行这样的大礼，虽然来到这里快一年了，可是她就是不适应这个，吓得赶紧去地上拉扯丁娘子。 等丁娘子起身，再看她视，已经是泪流满面。 陆颜玉惊诧之余，脱口问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丁娘子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缓缓说道，“我...我要离开京城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出主意 “离开？”陆颜玉一时间没有理解离开的含义，反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再看丁娘子，已经红了眼眶，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要离开京城了。” “娘子的意思是...是离开京城，是不再回来的意思吗？” 丁娘子又是点头。 陆颜玉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丁娘子似乎是有什么隐情的。 “娘子为何突然就说要走，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 陆颜玉随是这么问，可是她却知道，丁娘子的娘家和夫家都是京城人士，怎么会有什么要紧的事竟要到了离京的地步。 没想到一提到这里，丁娘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难过，竟小声的哭了出来。 见状，陆颜玉更觉有异，于是坚持让她说出缘由。 丁娘子自然也没有再隐瞒，哭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自从丁娘子的先夫去世，她的夫家人不但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觉得是她这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夫君，最后，她的夫家人切断了她的所有经济来源，将她赶到了外面。 幸得丁娘子有一手的好手艺，做了好多侯门王府家里小姐们的教习娘子，才能安稳度日，还买下了现在住的那个院落，过上了平稳的生活。 可是不久前，她的夫家人不知道从谁那里打听到，吕大夫一直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于是这起子人就又闹了起来，非说丁娘子不知礼义廉耻，夫君过世没多久，她就按捺不住心性，开始勾引汉子了，话骂得极为难听。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丁娘子的娘家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她的老爹年纪大了，听到了这样的传言立刻就病倒了。 因为丁老爹是知道许多年前吕大夫对丁娘子的心意的，于是老人家也笃定，这两个人定是有私情的，思想迂腐的他就下了命令，让女儿卖掉家产，务必离开京城。 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没有什么家产了，她的夫家来闹了一回，将家里值钱的玩意儿洗劫了一空。只留了一件空房子。可是这房子也不是说卖就能卖的出去的。实在没有办法，丁娘子只能来求助陆颜玉了。 事情说到这儿，给陆颜玉气得实在是够呛，她一拍桌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怒气，“你就任凭他们这么说三道四吗，人做的正行的端，何必怕他们那起子见利忘义的小人，还说你不守妇道，我看他们是不知羞耻，你先夫死得时候没人来帮衬你一句，现在倒好，看你稍微富裕些了。就来趁火打劫，要我看，就去报官，难道官府还管不了这些事吗？” 丁娘子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家长里短。就算真的报到官府那里也没个清楚明白的结局，而且如果升堂，就一定会传唤吕大夫的，到时候反倒是闹得个人尽皆知，小姐也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就算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定也会被那些好事的人编成下作的故事。” 说到这儿，丁娘子微微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她回了神又继续说道，“我是个寡妇，本来寡妇门前是非就多，我倒是无所谓了，可是怎么能把那无辜的人都拉进来呢，这辈子终是我欠他的，所以，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 丁娘子说完这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做了这个决定和艰难，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陆颜玉看罢心中一动，又问，“那吕大夫他知道这件事吗？他也同意你离开京城吗？” 丁娘子微微地下脑袋，又是一愣，然后才摇了摇头，“因着前两天的事，我已经吩咐他先回避了，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时候离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概我也已经走远了。” “这么说，娘子是准备找一个无名的小城小镇的住下来，你可知道一个女人生活是有多么的不容易？”陆颜玉一听丁娘子是要默默的离开，就准备开劝。 “我怎的不知道一个女人过日子是有多难，这些年我不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夫家不管，娘家也不管，任凭风吹雨打，好不容易有了...”丁娘子似乎是回忆起了最近吕大夫屡次来照顾她的事，本来还以为以后的日子会逐渐光明，谁知还是遇到了阻碍，封建伦理，是她永远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她有些伤神，于是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以前陆颜玉不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在想封建社会也不一定就是个吃人的社会，因为她跟李凌风是两情相悦，彼此喜欢，将来也极有可能成亲，所以对于那些因为礼教不能在一起的鸳鸯没得多少在意。 可是这一下，她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些冷冰冰的制度的可怕和可悲，让原本互相属意的人无缘相守，她真想朝着它们竖起中指，可惜它们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 “娘子，我说句越矩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陆颜玉这一回是真心不希望丁娘子和吕大夫这对有情人第二次被拆开，于是就打定主意，要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与丁娘子听。 “虽说我年纪不大，可是对男女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吕大夫对你的感情，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若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勉为其难涉险害我，而后又助我，如此反复两回，若不是真感情，怎么会这样，而且这些年你已经嫁作他人妇，本来即便是他成亲另娶她人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他却一直守护在你的身旁，即便是前一段时间你遭遇到了那样的腌臜事他都没有放弃，这样的心意，你应该是可以感受的到的，娘子，你何必再回避，何不直言面对呢。” 陆颜玉的意思清楚明了，郎有情妾有意，干脆就在一起，已经来回折腾这么多年了，吕大夫也到了抱得美人归的时候了。 可是丁娘子去不认同，带着那双已经哭红了的双眼，丁娘子若有所思的看向窗户口，“小姐不明白，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他好。” “这么些年，他确实早就应该忘记我，成家立业，娶个美娇娘，若当初他就这样做，现在膝下恐怕至少得有两个孩子了，可就是因为我这么一个不详的人，害的他至今单身，所以，我不可以再继续害他了，我想过，如果我走，对他好，对家人也好，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我不可以自私自利到只顾着自己，不顾他人。” 丁娘子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放佛她自己也认明了自己是整件事情的症结，所以，只要自己走，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陆颜玉使劲摇头，不禁蹙眉，“娘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如果你走，才是对吕大夫最大的伤害。这么些年，如果他能忘记你，不早就忘记你了吗，怎么还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默默的守护在你身旁，若是今日你无声无息的走了，你可想过他会有多痛苦，你这样做才是最自私的。” 听了陆颜玉的一篇分析，丁娘子的眼睛闪烁出了一丝光亮，她似乎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却不敢承认。 “可...可是等我走了，时间一久，他就一定可以忘记我的。” “我还是那句话，他如果真的想忘，早在你嫁人的时候就忘了，正因为他是一个长情的人，所以你的任何选择都有可能对他造成灭顶的伤害，做为一个局外人，我还是劝你三思而后行，希望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颜玉的话说得真挚又诚恳，把丁娘子当场说得呆滞在了那里，她从不敢想象有一日能跟吕大夫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虽然他渴望，却也知道那也是绝对会受世人所唾弃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心被陆三小姐说动了，她甚至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就无意的问道，“那小姐说我应该怎么办？” 话一问出口她有些后悔，可又期盼能听到一个可行的指导。 被问住的陆颜玉略微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办法也简单，只有四个字，那就是远走高飞。” 陆颜玉的主意所好听了是远走高飞，说难听了那就是私奔，在这个时代，私奔被抓到跟捉奸在床是一个后果，那都是要被侵猪笼的，男子会被充军或是没入奴籍，看丁娘子的表情就知道，她犹豫了！ “怎么，娘子觉得我的主意不好？”陆颜玉问道。 丁娘子没有说别的，她现如今担心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吕大夫的安慰。 按理说，吕大夫现在在京城里开了一家药房，还成了小有名气的大夫，日子过得也算是顺风顺水，可是一旦跟她搅合在一起，谁也不能保证最后能落得一个好结局，万一被人识破抓了回来，怕就一辈子没有好日子过了，丁娘子想来想去也是害怕会害的他一无所有，所以也就没有表态。 陆颜玉越看越纠结，最后索性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看当事人的意见好不好，如果他愿意跟你浪迹天涯，那就是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愿意，你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犹豫不绝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帮忙 陆颜玉的意思简单明了，你总得把男主角叫来问上一问才能清楚吧，话说吕大夫对丁娘子的感情确实不假，但是这一次跟以前都不同，这是私奔，被抓到是真的会被送官的，没入奴籍或者是发配充军对性命都是一种威胁，所以，到底吕大夫愿不愿意为了丁娘子舍弃生命，还真的不好说。 丁娘子听了陆颜玉的话也是一愣，她在下定决心离京之前，其实也曾自私的想过，吕大夫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她自己给自己的答案倒都是肯定的，可是这并不代表是吕大夫本人的意愿，所以她太早的杞人忧天了。 丁娘子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闹了半天，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看出了端倪来，陆颜玉也怕她不好意思，于是又问道，“你想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我的意思是，要不要亲自问一问吕大夫？” 丁娘子有些犹豫，似乎是怕最后得到失望的答案，于是缓缓的摇了摇头，“知不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如果他说不愿意，我心中最后的一丝美好就消失殆尽了，如果她说愿意，我是不可能让他跟我去的，到时候多了牵挂，徒增伤悲罢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娘子，你就真的甘心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吗？别信那难得糊涂的话，如果心里没有个清楚的答案，我相信你这辈子都会以此为憾的。”陆颜玉又劝，她打心眼儿里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这一回丁娘子再没回答，想必她的心中也是赞同陆颜玉的说辞的。 见还有机会，陆颜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若是你觉得面对面的问答会难为情，不如这事我帮你。”陆颜玉说着顿了顿，“当然了，这得是在你信任我的前提下。” “三小姐是何等人，我怎么会不信任您，若是不信任您，这么多话我为何还要跟您说呢。”丁娘子闻言立刻应声。只是对于陆颜玉说的要帮自己，她还是有些疑虑的。 “您说要帮我，那到底是怎么帮？” 陆颜玉知道丁娘子是动了心的，于是笑着回答道，“这有何难，等一会儿我以请平安脉的理由将吕大夫招进府里，你只需要躲在屏风后面，我问，他答，你听。不管他的答案是不是你想要的。总之不必担心尴尬就是了。” 听罢。丁娘子脸上终于显现出了一丝的喜悦，显然，她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那...那就有劳三小姐了。” 这话的意思是赞同，陆颜玉听完就唤了秋姑姑又上来。 “你去外面将吕大夫带进来。就说我今儿个早上又觉得头有些眩晕，想找他开两剂补身的汤药，怕是快到夏季了体虚，先预备下。” 秋姑姑应了。 “对了，还有，一会儿你吩咐下面的人，都不要提丁娘子来过的事，等吕大夫来了，就将他亲自带到琴房来即可。然后你再跟玟儿说一声，说我这会子有事，若是她觉得无聊，就去园子里转转吧。” 陆颜玟也不是个傻的，见姐姐半天没回来。就知道她是有要事，于是也不等秋姑姑再多说，就将手中的活计放下，带着苹儿出去了。 等吕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听见动静，陆颜玉就示意丁娘子快点儿躲进屏风后面，琴房的那盏屏风摆在角落处，又因着是黑色的，所以向来不引人注意。 秋姑姑早就在下面交代稳妥，所以人见了吕大夫都是乖巧的行个礼，并没有多话的，吕大夫也并没有生疑。 到了琴房，按照老规矩，秋姑姑在陆颜玉的腕子上搭了一方帕子，就由吕大夫开始诊脉，吕大夫不似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老郎中，在号脉的时候喜欢摇头晃脑，他就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不过看样子，脑子应该在风快的思索着。 没个一时半会儿，脉就看妥了，吕大夫将手指从陆颜玉的腕子上拿了下来，表情轻松了许多。 “小姐的身子无恙，若您觉得晕眩，怕还真是天气渐热的缘故，不如一会儿小的给您开一副补身的方子，因着现在毕竟还没有进到夏季，如果冒然进一些降暑的汤药，对小姐的身子怕是不利，那些丸药都是凉性的，小姐年纪小，最好不要吃。” 吕大夫说话还是温温和和，不紧不慢，陆颜玉本就是装病找借口见他，所以对于开的药方并没有异议。 她笑着收回了胳膊，将长长的袖子拉下来，遮住了腕子，然后才道谢。 “多谢吕大夫，大正午的让你再跑一趟，还真是不好意思。” 吕大夫听了这话却是连连摆手，“不不不，小姐这么说就是见外了。” 吕大夫并不是一个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自从陆颜玉帮忙解决了丁娘子和他的困境之后，他早就视李凌风和陆颜玉为恩人，所以总想找个机会报答二人，可是毕竟他也只是一个郎中，会的就是医术和药术，也只有在人家生病的时候才能使得出本事。 但是总不能为了报恩，就巴望着人家生病吧。 于是在听得威武侯府的三小姐有召唤的时候，二话没事，拎着药箱就往这边来了，生怕耽误了一刻钟。 “小的无能，会的也就是这些皮毛本事，如果小姐有需要小的的地方，您随时吩咐就行，别说是正午了，就算是子时，小的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吕大夫说完这话，立刻觉得有些不妥，陆颜玉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若不是得了快死的病，怕也不会大半夜的招人进府，于是他不自觉的脸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听得出，吕大夫也是个不会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的人，于是陆颜玉便决定不再绕弯子，而是直接问出自己要问的话。 于是她朝秋姑姑使了个颜色，秋姑姑就从容的退下，去外面伺候了。 见到这种情形，吕大夫便明白，今日三小姐把他喊来，并不是光有病需要他治，应该还有别的什么话要说。 他抬起头，对上了陆颜玉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三小姐，您可是有话要对小的说？” 陆颜玉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吕大夫没接茬，不过看表情就知道，他是在等着陆颜玉的下文。 “你...你最近去看望丁娘子了吗？” 吕大夫也没想到，陆颜玉会开门见山的将丁娘子提了出来，可是再看他的表情，竟由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惭愧，他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沉默。 “为什么不去？”陆颜玉追问。 “男女授受不亲，我去一次两次也许无妨，可是去多了，总有人要说闲话，我...我也是怕她受委屈，到时候对她不好。” 看着他无奈的表情，陆颜玉倒是信了他的话不假。 “那你准备怎么办，莫非以后都不再登她的门了，当她不存在了？” 吕大夫等陆颜玉一语说完，毫不犹豫的就摇了摇头，神情还很急躁，“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她一个寡妇过日子，难事肯定不少，如果我不去，她定是要受苦的，可是...” 可是这事还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这是吕大夫想说却没说的后半句话。 “那你准备就这么拖着？” 吕大夫眉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既无奈又无助，“不这样又能怎么办，我前几日还听说，她的婆家人找上了她的门，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如果我再去，岂不是平白给人留话柄？所以，也只能暂时不去。” “那你就不准备想点儿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总这么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许是陆颜玉一直在追问的缘故，吕大夫终于有些警醒了，他抬头看着陆颜玉急切的问道，“是不是她来找小姐诉苦了，是不是她那里出什么事了？” 陆颜玉还没有问道正题上，怎么会承认，于是就是一味摇头。 “没有没有，我也是最近都没有你们两个人的消息，所以临时想起来才问问的，你别多心，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罢，就算我多嘴就是了。” 吕大夫听了这个解释，面容才舒展开了一些，最近他确实许久没有去看过丁娘子了，想去又不能去的感觉很不好。 “小姐刚才的意思是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事吗？” 终于到了正题，陆颜玉继续装出处事不惊的沉稳表情，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你若是问我，我这里倒还真有个主意可以与你说说，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小姐且说，小的听着。”一说有主意，吕大夫立刻眼睛放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对面的女孩儿。 陆家的三小姐年纪虽然不大，可却是个有心思的，这一点在之前他来给三小姐诊病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于是对于三小姐嘴里说的主意，他很想听。 “走。” “走？” 吕大夫似乎是没有明白，于是反问了一遍。 “对啊，如果京城容不下你们，那你们就离开京城好了，找一个没人认识你们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就是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眷属 在陆颜玉提问后的这接下来的几秒钟的时间里，整个世界放佛都被冻住了一样！ 吕大夫没有说话，只见他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也许是在对陆颜玉提出的问题做可行性分析吧。 陆颜玉趁着这个功夫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那后面的人也在屏气等着，只怕她现在的心情要比自己紧张个千倍百倍了。 本来陆颜玉是想催促一下吕良忠的，去或者不去，答案也不难，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仔细想想，这毕竟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所以，还是让他好好的想想吧，否则没想好就说，以后很容易后悔的！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又过了大概一刻钟，陆颜玉急躁的性子实在无法强迫她自己再等下去了，于是也不管对面的人想好还是没想好了，她直接就去寻答案了。 “吕大夫，沉默了这么久，你是不愿意跟着丁娘子一起走吗？” 吕良忠抬起头，看神情倒也不为难。 “愿意，当然愿意。” 这六个字说的是毫不犹豫，看起来不是那种强迫渭南之下被迫做的决定，而是发自内心的愿意。 陆颜玉本来已经做好了会听到，吕大夫会拒绝自己这个提议的答案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成想，这家伙竟然是愿意的。 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可是...你刚才怎么犹豫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觉得我的建议不好呢？” 陆颜玉松了一口气，又朝着屏风处看了一眼，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应不应该把丁娘子喊出来，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么自己这个牵线搭桥的工作算是成功了。 吕良忠微微笑了笑，那笑似乎别有深意，陆颜玉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让他看笑话，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其实我刚才那不是犹豫，而是沉默。” “沉默？”陆颜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对，沉默，我沉默的理由有三。”说着吕良忠伸出了右手的三根手指头，细细数起了自己的理由。 “第一，我在检讨。其实，我早就想到三小姐提出来的这个法子了，但是一直没敢开口，其实我也是怕丁怡会拒绝我，也怕世人的眼光。只是今儿让三小姐一提出来。我才觉得我目光短浅了。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又在乎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陆颜玉以前只觉得吕大夫就是个大夫，今儿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这人是有些里子的。不免对他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第二，我在思考。如果真的如三小姐所说，我跟丁怡两个人在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必须私奔的话，那我们应该去哪里，怎么去，到了那里又怎么糊口，这些都是待解决的疑问，我必须得提前考虑好才行，所以。刚才有一小会而我是在想这个的。” 陆颜玉更加佩服他了，这家伙并不是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而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竟连后路都被划进了考虑范围。 “那么第三呢？”陆颜玉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的最后一个理由。 吕良忠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突然笑着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如炬，竟是盯着琴房中唯一的一扇屏风，就是那个藏了丁娘子的屏风。 陆颜玉一愣，莫不是这人知道那里有玄机了？ 吕良忠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扇屏风后面，他叹了口气，“这第三，我是在惩罚。” “惩罚？”陆颜玉更加不解了。 “对，惩罚，惩罚那个到现在还犹犹豫豫不肯接受我的心意的人，惩罚那个宁愿让别人问出口都不愿意亲自来问我的人，惩罚那个这么些年竟还无法完全信任我的人。” 这个排比句用的还真好，这是陆颜玉第一反应之下得出的结论。 只不过，她跟丁娘子露馅了却也是另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结论。 “呃...原来你都知道啦？”陆颜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一回的事是她撺掇起来的，她生怕吕大夫会新生不悦，跟丁娘子起了隔阂，于是赶紧承认，“这事都是我的主意，吕大夫如果要恼就恼我好了，别恼她。” 那个她听到这里，自然是无法再躲藏下去了。 丁娘子垂着脑袋，从屏风后面慢慢的走了出来，眼睛始终盯着地面。 见状，陆颜玉再傻也知道，她这个电灯泡已经没必要再待在这儿了，还是先溜吧，给这俩人一个单独的空间，他们确实需要面对现实，好好的谈一谈了。 “那个我昨儿绣了个花样子，对于针法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我这就去拿，一会儿再来请教娘子，你们俩先坐坐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就主动的出去了。 一面下楼，她在心里一面想，我能帮你们的怕是也就这些了，你们俩可一定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一定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呀！ 等陆颜玉出去了，吕良忠和丁怡却没有动地方，谁都不知道这个头应该怎么开。 静默了一会儿，丁娘子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吕大夫，却不想正好对上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原来他一直在看自己。 “你...你是怎么知道在的？” 这是丁娘子一直没弄明白的问题。 “你喝的药向来是我亲自配的，每一味我都清清楚楚，那些药的功效和味道早已烂熟于心，其实从刚才我一走进来的时候就闻出了不对，只是还不敢确认，直到陆三小姐莫名其妙将话题扯到了咱们两个人的身上，我才彻底确定了，你就在这屋里，而且这屋里能藏人的地方也就那一个屏风，所以我断定，你一定藏在屏风的后面。” “对不起。”丁娘子道歉，她心中的感动已经满满的了，只是这个时候却需要对吕大夫说一声对不起，是她太怯懦了。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丁怡，这么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其实这事我也有错，我也有许多顾及的地方，如果我能再勇敢一些，说不定当初你就不用嫁给别人了，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带你走，或许现在都不一样了。” 吕大夫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足以让丁娘子泣不成声，她不停的用帕子擦着眼泪，双肩一直在抖动，看的出来，她非常的伤心。 “现在，我希望一切都还不晚，我想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俩的地方，就过那种最平凡的小夫妻生活，你也知道，我没什么特别大的本事，但是给人看个头痛脑热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咱们可以在溪边筑一间小屋，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喜欢小溪对不对，我做个土郎中，养活你足够了。” 早已经泪眼婆娑的丁娘子咬着嘴唇抬起头来，嘴唇蠕动了几下后说道，“我的身子已经脏了，你不嫌弃吗？” “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十四岁时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丁怡，你不知道，那一日夕阳西下，你站在胡同口，背对着落日，那是有多美，时至今日，我都觉得再也找不到那么美的姑娘了，这话我从没有跟你说过，就是你的那回眸一笑，我就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娶你为妻，这辈子非你不可。” 吕良伟说完这话，就将双臂伸开，他是在等着丁怡来到他的怀抱。 丁怡只略微停顿了几秒，就在心中做好了决定，于是她快走几步，终于是奔到了吕良伟的怀中，两个有情人终于相拥在了一起！ 小情话总是说不完的，虽说这两个人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可是他们就像是前面的二十几年都白活了一样，腻腻歪歪的依偎在一起，说着永远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直到陆颜玉又重新从楼下上来，她故意将脚步声弄得很响，果然，吕大夫和丁娘子听到后立刻就分开了，只不过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抹消不去的红晕。 看到这样的情况，陆颜玉就知道，他们肯定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事成了！ 等陆颜玉也坐到二人的对面，吕良忠和丁怡忽互视了一眼对方，似乎是刚才就说好的，他们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在陆颜玉还没有闹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双双跪下了。 “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又跪？”陆颜玉着急去扶。 “三小姐，您就坐在那儿吧，这一拜是您应得的，如果没有您，就没有今天我们俩的好事了。” 在吕大夫的坚持下，陆颜玉只好又坐了下来，就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这两个人对着自己正正经经的磕了三个头。 “礼我受了，你们快起来吧。”陆颜玉摆了摆手。 吕良伟起身后很体贴的将身边的丁怡给搀扶了起来，看样子很是亲密体贴，陆颜玉笑了，这样，她就放心了。 待三人又重新坐好，陆颜玉不免问道，“你们二人商量好了吗，离开京城后要去哪儿落脚？” 吕良忠显然已经成了二人的发言人，这一次也是他开口回答，“去哪儿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有她在，去哪儿都一样。” 第二百九十四章 保护 吕大夫的话说得有道理，于是陆颜玉也就没再追问，不过眼看着二人眼里心里都是蜜，就索性随人家去吧，她还管那些个闲事干什么。 三个人又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眼见着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吕大夫和丁娘子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丁娘子临走的时候，陆颜玉嘱咐过她，等她跟吕大夫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就不必让人再来报信了，悄悄的离开就是，不管去哪里，也不要乱说。 还有那二百两银子，就算是她的礼金，让丁娘子也不必再惦记着还回来了。 丁娘子听了陆颜玉的一番话，又是打心眼里的感动。 “三小姐，您是我的福星，咱们也不过认识了几个月，您能这么掏心掏肝的对待我，丁怡没齿难忘，虽说以后兴许再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不过我一定会日日为您祈祷的，保佑三小姐长命百岁，心想事成。” 丁怡鞠了个躬才离开，陆颜玉的嘴上却一直在小声的重复着那句‘心想事成’，如果自己真的能心想事成那就好了。 本来让绿竹去园子里喊陆颜玟回来用午膳，谁知道，绿竹出去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因为着急，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一点儿被门槛给绊倒。 “怎么了这是，你慌什么？”陆颜玉见状问道。 “小...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六小姐跟四小姐在花园里发生了口角，现在正争执不下呢，看样子，是咱们四小姐吃亏。” 陆颜玟自从搬到踏雪斋来小住，陆颜玉就交代了下面的人，伺候她也要像伺候自己一样，为的就是安抚好这个妹妹，以后她也不算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个妹妹贴心那是再多好玩意儿也换不来的。 所以这个时候一见陆颜玟有难。绿竹也很担心，慌里慌张的就跑了回来搬救兵，连对陆颜玟的称呼都变成了‘咱们四小姐’。 若是换做以前，陆颜玉压根儿就不会担心陆颜玟吃亏，陆颜琴虽然娇惯，不过脑子不算聪明，嘴也有些笨，但是陆颜玟却不一样，托陈姨娘的福，她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可是这一回就不同了。 自从陈姨娘走了。陆颜玟心中的自卑感在日渐增加。陆颜玉劝了她好几次都没什么效果，她整个人没了以前的戾气，变得越发的平和起来，说她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不为过。总之就是不爱与人争辩，变得厌世了。 所以，陆颜玉听了绿竹的话，连想都没想，拔脚就往院子里去寻陆颜玟了。 在绿竹的引领下，陆颜玉是在花园的凉亭处找到了那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不过走近了一看，陆颜玟却是攥着手中的帕子低着头一声不吭，反倒是陆颜琴的嗓门越来越大。掐着腰，越说越来劲了。 “...你当别人都不知道你那个破落姨娘打的什么主意是吧，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了，下人们也早就传开了。你娘根本就不是难产死的，怕是其中另有蹊跷...” 陆颜玉一听火气立刻冲到了头顶，如今陆颜玟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田氏似乎知道了陈姨娘的事后，对她的感情日渐稀薄，不闻不问，丫鬟婆子下人们更是会见人下菜碟的，对于这个主子也总是爱理不理，这就算了，陆颜琴却不忘再雪上加霜，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是可忍孰不可忍，陆颜玉咬着牙就快步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混说什么呢？” 陆颜玉做为第三者插到了陆颜玟的身前，不着痕迹地做出了一个护着她的动作。 陆颜琴见有人来却也不怕，撇了撇嘴，不甘示弱的继续说道，“我说什么，三姐姐不是已经听到了吗，难不成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陆颜玉黑着脸往陆颜琴的方向走了两步，因为年长她两岁，所以个子也长了她半头，猛地一压过来，陆颜琴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你干什么，若是你敢对我...我就告诉我娘去。” 陆颜玉咬着牙回敬，“告诉你娘又怎么样，不如咱们现在就就把大伯母喊过来，再一块带上祖母，我倒要让她们俩一起评评理，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还喜欢妄猜是非，看大伯母会不会偏帮你，看祖母会不会主持公道。” 一听见祖母二字，陆颜琴就蔫了，因为田氏在陈姨娘‘过世’后，就跟家里的人说过，以后不许再提她，或者提跟她有关的事，为的就是堵住悠悠众口，将府中那些好事之人乱猜乱想的势头给压下去，谁知今儿陆颜琴就敢顶风作案，如果田氏知道了，肯定不会给她好脸。 “那...那又怎么样，我...我可是不怕的，我...”陆颜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可是嘴却没有软下来。 “我管你怕不怕，陆颜琴，今儿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以后你再没事找事，我这个做大姐的就替你大伯母来管教你，你可别当我是说笑的，到时候我真下了手，有你哭的。” 陆颜玉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眼色凝重，还真不像是说笑胡闹的，于是陆颜琴是真的害怕了，她退了两步，转身就往外跑，连带着她身后伺候的丫鬟婆子也跟着一溜烟不见了。 摆平了这件事，陆颜玉余恨未消，回过身看着仍旧一言不发的陆颜玟，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涌了上来。 “真是气死我了，你的嘴是摆设吗，她说你，你不会说她吗，比狠谁怕谁。” 陆颜玟照旧低着头，嘴里喃喃道，“三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颜玉还想问，可是却知道问陆颜玟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压住了心中噌噌的小火苗，带着众人回了踏雪斋。 一回去，陆颜玟就钻进了自己的屋里，陆颜玉只好先让绿竹去伺候着，自己则将苹儿叫到身边问起了事情的因由。 “今儿的事真不赖我们小姐，她本来在凉亭里坐着好好的，可是后来六小姐来了，小姐知道六小姐向来喜欢说人是非，她不愿意跟她多待，于是就起身准备回来，谁知六小姐堵着凉亭的台阶不肯让路。 我们小姐没争，就走到一边，让她先过，谁知道就在错身的时候，六小姐就骂开了。” “她骂什么了？” 看苹儿的表情，是又气愤，又难过，她努着嘴怏怏的说道，”六小姐张嘴就说我们小姐是没人养的...” 似乎陆颜琴说的话太难听了，苹儿说不出口。 “你且说就是，不打紧。”陆颜玉吩咐。 “六小姐说我们小姐是没人养的烂货，还有脸出来招摇。” 陆颜玉心想，陆颜琴果然还是那副喜欢落井下石的小人模样，跟她那个娘是如出一辙的，心下里更加生气。 “那你们小姐呢，她没还口，就这么听着？” “一开始小姐是还了口的，可...可后来六小姐又把事扯到了姨娘的头上，我们小姐就不再吭声了。” 陈姨娘怕是以后都会变成陆颜玟的软肋了，好一个陈氏，你怎么也想不到报应来的这么快，竟然落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的身上了吧，陆颜玉不禁摇头，对于如何医好陆颜玟的心病，她还真是无从下手了。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伺候吧，你们小姐现在身边离不开人，暂且就让绿竹跟你替换着，省得你一个人忙你不过来。” 苹儿听到三小姐的吩咐，脸色终于才好了一些，她这个做奴婢的心里也清楚，有了三小姐这个保护盾，四小姐的日子才不会那么艰难。 等苹儿前脚刚走，陆颜玉就在心中琢磨，应该怎么再跟陆颜玟好好的说说才行呢，按理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是现在这个系铃的人早就不知何方了，自己这个姐姐毕竟是半路杀出来的，虽然对她好，可也难以填补她心中的空虚，或者找便宜老爹来，能不能让他劝一劝陆颜玟呢。 一直到第二日的请安，陆颜玉都在想着怎么能把这个妹妹给劝好，可是，苦无良策。 “宫里派人来了，说是前一阵让府里的姑娘进宫伴读的事因为别的给耽搁了，不过这一次是贵妃娘娘亲自下的旨，说三日后就派人来接咱们三姐儿和七姐儿呢。” 说话的是田氏，她微微笑着看了看下首坐在的张氏和李氏，不过这事跟张氏没什么干系，她并不为所动，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反倒是李氏笑得很开心。 “既然如此，那就让玉儿和玢儿好好准备准备吧，进宫去伴读，少说也得半个月才能回来，虽说宫里的东西都是好的，但是说起来怕也没有家里的东西用的顺手，所以，让身边的丫鬟将要带的东西列个单子，到时候别有落下的。” 陆颜玢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宫了，所以李氏这话自然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陆颜玉的，可是陆颜玉不知又怎么抽了疯，突然抬头问道。 “祖母，这一次进宫，能不能换四妹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入宫人选 陆颜玉的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谁也没有想到三小姐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四小姐。 要知道，进宫一趟不容易，这样的殊荣是一般的王府小姐想求还求不来的，如果在宫里表现得好，还有可能被指一门好婚事，自古女子追求的就是一个好夫婿，怎么陆颜玉还会傻到不愿意这样的好事呢。 “你不愿意进宫去？”田氏不解的问道，她的目光在陆颜玉和陆颜玟两姊妹的脸上来回的游移，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是陆颜玉的初衷。 “这样的好事不是孙女不愿意去，而是...而是我觉得四妹妹比我更合适。”陆颜玉回答道。 其实，在她的心中她是不太情愿去的，不过这样悖逆的话怎么能说的出口，改日被有心的人传出去，那就有自己好看了。 进宫，大多数未出阁的女子都想把她当成一步登天的法宝，如果能因此嫁给皇家子弟，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且进宫伴读的人一般都会身价大增，备受外人瞩目，可是这些，却都是陆颜玉不需要的，她不需要的东西，为什么不送给需要的人呢。 “这是怎么说的，你倒是说说看。”田氏又问。 虽然陆颜玟在之前进过一次宫，但是依现在的情形看，她已经失去了田氏对她的宠爱，所以，田氏在心中是一万个不希望人选更改的。 “第一，四妹妹是之前进过宫陪过公主读书的人，对宫中的礼仪自然是比我要熟悉得多，她为人也算是谨慎，行事上应该不会出错；第二，前一段时间我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时而头晕，时而气闷，虽然这一段时间已经好了许多，但我真怕进了宫会旧疾反复。所以...我还是觉得四妹妹去更合适。” 别人不知道，陆颜玟是最知道的，跟陆颜玉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陆颜玉每日的身体状况都很好，又蹦又跳，哪有什么旧疾，一听就是为了自己现杜撰出来的，她真没想到，嫡姐为了自己能做到这般，不免红了眼眶。 陆颜玟坐在陆颜玉的下首。她在暗地里拽了拽姐姐的衣袖。本来是想示意她自己并不想去的。谁知得到的却是陆颜玉一个坚定的眼神，看来姐姐是笃定，要让她进宫了。 “可是峥嵘公主是点名要你进宫的，你说不去。咱们应该怎么跟宫里的人回话呢。”田氏还是觉得有些为难，她虽然已经贵为诰命夫人，威武侯府也已经是兵权在握，可是奴才就是奴才，那座院墙内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子，她还是想多巴结一下宫里的人，为以后行事方便做准备的。 “其实这也不难，峥嵘公主性子谦和，待人有礼。我虽然与她只有两面之缘，但是想必她也是肯留情面的，咱们就据实以报，向来公主也不会为难。” 陆颜玉跟峥嵘公主见面虽不多，可是却了解她的性格。她跟李依琳有得一拼，是个心直口快又很善良的女子，虽然贵为公主，却没有公主的架子，很好说话的。 田氏看陆颜玉的态度还很坚定，便也不好再坚持了，只得点了点头，“那好吧，若是你坚持，那就让玟姐儿去吧。” 田氏这一定了人选，最不高兴的就属陆颜琴了，本还想等陆颜玉走了，再去找陆颜玟的茬，也算报那一日在花园里的仇，谁知这回得了便宜的竟然是陆颜玟，所以气闷不过的她，嘴巴撅得老高，心里不服气极了。 请安结束后，陆颜玉两姊妹一起回踏雪斋，一路上陆颜玟都是低头不语，可是她的手却是紧紧的攥着陆颜玉的手，姊妹俩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亲近。 陆颜玟心里想着上一次祖母说要让陆颜玉和陆颜玢进宫的时候，她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发誓要破坏，可谁知这个时候，姐姐竟然肯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自己，不免心中愈发觉得过意不去了。 “怎么了，这一路也不说话？”陆颜玉看出陆颜玟的异状，于是拍了拍她攥着自己右手的手背问道。 “姐姐，我...”陆颜玟一张嘴就带了哭腔，对于陆颜玉这个嫡姐，她真的觉得是要比亲姐姐还疼自己的，真后悔当初那样自私恶毒。 “你若是因为刚才在祖母那里的事，那可就别再多想也别再多说了，我本就不愿意进宫去，宫里的规矩太多，你也知道我自在惯了，所以，这一次也不算是我让你，是咱们互帮互助，你说对不对？” “姐姐，明明就是你让我，还找这么些借口干嘛。”陆颜玟听出来，陆颜玉是不想让她觉得有心理负担，所以才说了那么一大堆开导她的，于是她攥着陆颜玉的手更紧了。 “好啦好啦，这事不说了，你是我的妹妹，十几年了咱们姊妹都没有珍惜这份天赐的姊妹情，这一次，我就想好好的当一回姐姐，姐姐让妹妹，姐姐帮妹妹，这不就是应该的嘛。”陆颜玉说话的语气很俏皮，听得出来，她压根没把这事当事。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正说到情深处，突然从后面又传来了一个叫‘姐姐’的声音。 “三姐，三姐。” 所有人回头看去，原来后面提着裙角跑来的人正是陆颜玢。 “别跑别怕，你慢点儿，仔细一会儿被婶娘看见你这幅架势，又要说你了。”陆颜玉笑着喊她。 待陆颜玢跑到身前，她气喘吁吁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在人前摆了摆，“无妨无妨，娘去后院忙了，这会儿不会有人看着我的。” “你这么慌里慌张的跑来干嘛，有事嘛？” 本来李氏就说让进宫的丫头回去收拾行李，怎么陆颜玢这会儿又追来了，陆颜玉有些好奇。 “我...我是有事要跟你说的。”陆颜玢开了个头，就不肯再往下说了，她看了看陆颜玟，似乎刻意想避开她。 陆颜玟看到了陆颜玢的眼神，也没觉得不快，就说道，“姐姐，七妹，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看着陆颜玟走远，陆颜玉才回过头去看向陆颜玢，“你来的正好，其实我也有事要跟你说的。” “什么事？”陆颜玢忍不住问道。 谁成想陆颜玉拉着她并不着急说自己的事，而是笑眯眯的问道，“我的事不急，你先说你的，走，咱们去花园里转转，今儿阳光好，正适合散步。” 于是这一次换成了这两姊妹，携手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溜达了起来。 “三姐，我本来还挺期望跟你一块进宫去的，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就甘心让给她了？”陆颜玢有些不悦的说道。 “什么她不她的，我是你三姐，她怎么就不是你四姐吗，你们以前是有多少深仇大恨，现下里四妹已经是这样的境地了，咱们都是一个府里的姊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所以咱们现在不应该拉她一把吗，难保以后谁不会受难，这都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呀。” 陆颜玉一时严肃起来，陆颜玢还真有些不知所措，其实现在她对于陆颜玟也说不上讨厌，人都有怜悯之心，她已经这样了，再踩一脚的事，自己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也只有虚心听着教诲的份儿。 “我知道，我知道，三姐教训的是，只不过，我跟四姐的关系不如跟你好，所以，我当然更盼着跟三姐你一起进宫啦，不过，有你今儿这番教导，我不敢啦。” 陆颜玢离开摆出了求饶的架势，还双手合十，像拜菩萨似的拜她，陆颜玉见状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好吧，我就饶了你这一回。” “那三姐你呢，刚才要跟我说什么？”陆颜玢反过来问道。 陆颜玉又是一笑，不复刚才的严肃的神情，“其实我要跟你说的事已经说完了，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陆颜玢一时不太明白，可是一回想就立刻懂了，三姐想说的事就是让她照顾四姐。 陆颜玢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她没有一个屋里出来的姐姐或者妹妹，所以唯我独尊惯了，并不太懂谦让，所以陆颜玉对她的好，她是想独占的，可是现在蹦出来一个陆颜玟，她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说白了，就是吃醋了。 “三姐，你对四姐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你们都是二房的，以后如果我也遇上了难事，你会不会像对待四姐这样对我？” 陆颜玉听她这么问，就立刻停下了脚步，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你三姐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若是真的算起来，四个姐妹中我跟你算是最投缘的，也是好的时间最长的，玟儿是我的庶妹，可是我也并没有把你当外人啊，你放心，以后只要有玟儿的，就一定有你的，只要你别嫌弃我给你的东西孬，那就行了。” 陆颜玢听此终于放下心来，又恢复了活泼的神情，拉着陆颜玉的手不肯撒开。 姊妹俩走了一会儿，陆颜玢突然回过脸来，若无其事的说道，“三姐，今儿祖母在东院里说的话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这一次传召你我入宫的人不是皇后娘娘，竟然变成了贵妃娘娘。”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连嬷嬷 听陆颜玢这样说起，陆颜玉在才猛然记起请安时田氏说的话，其实当时她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而是一牵扯陆颜玟，她就忘记了这一茬。 田氏说，这一次安排侯府的姑娘入宫伴读是孟贵妃下的旨意，这一个小小的细节信息量也太大了。 以往不管什么女眷入宫，只要不是极其特殊的情况，比如皇后娘娘已经病得实在下不了床，见不了人，那就一定会是皇后下懿旨。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下旨的人变成了孟贵妃呢？她即便再受宠，也只是宫妃，若是在大家族里顶多就算是贵妾了，谁听说过放着正妻不主持家务，而让贵妾露面的道理，所以，这其中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陆颜玉先是问陆颜玢道，“皇后娘娘凤体有恙吗？” 陆颜玢摇头，“这个倒没有听我娘说过，如果皇后娘娘凤体有恙，那绝不是小事，我娘这边怎么会没有消息。” 陆颜玉不由得又陷入了沉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嗯，宫里出事了，许是二皇子和李凌风已经动手了。 跟陆颜玢又绕着花园溜达了一会儿，直至日光更晒了些，二人才道别，各回了各自的院子。 进宫的日子定在三日后，是由宫里派的轿子亲自来接的。 一大早，宫里的人就来了，大夫人和三夫人带着一干女眷亲自出府迎接，把那位姓连的嬷嬷迎进了田氏的东院。 田氏的身份是威武侯的正妻，皇上亲自册封的诰命夫人，尽管她有心也想去接人的，可是却碍着身份，只能等在自己的院子门口，所以一见连嬷嬷要是老远脸上就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光看连嬷嬷的穿衣打扮，就知道这一定不是一位普通人，虽然田氏并不常进宫去，但是宫里的事该打听的也都打听过了。这不止是为两个即将入宫的孙女铺路，也是在为威武侯府铺路。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连嬷嬷并不仗着自己是宫里出来的就不守规矩，不但在大门口看见张氏和李氏要行礼，这会子见了田氏更加是要跪在地上行大礼了。 “哎哟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田氏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去拉，还有一左一右跟在连嬷嬷身边的张氏和李氏也会了意去拉。 “嬷嬷，您这一回进府代表的是贵妃娘娘，怎么能让您跪。”李氏笑盈盈的对着连嬷嬷说道。因为这一次入宫的也有她的女儿陆颜玢。所以。对待这位来接人的连嬷嬷，她可是更加热情了。 “对对，我媳妇儿说的对，连嬷嬷。你就不要再多礼了，快进屋坐吧，喝口茶歇歇。” 也不等连嬷嬷做出什么回应，在田氏的带领下，一堆人就簇拥着连嬷嬷进了正厅。 田氏坐正中，连嬷嬷便被安排在了客座的上首，一屋子的主子也跟着和和气气的坐下了。 “快来，你们这几个丫头别愣着了，都来给连嬷嬷请安。”田氏热情的招呼了一直站在一边的陆家四姐妹上前。 按理说这位连嬷嬷是贵妃娘娘的亲信随从。而陆家的这几个姐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陆家姐妹给连嬷嬷行个半礼也是应该的，于是在陆颜玉的带领下，四姐妹一字排开，朝着连嬷嬷福了福身。 “连嬷嬷好。” “这怎么好让小姐给我行礼。是我应该给小姐们请安的。” 连嬷嬷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屁股却一动没动，只有眼珠子在陆家的这几个姐妹身上来回的转悠，最后还是在打头的陆颜玉那里停了下来。 “陆家的小姐个个水灵，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哟，这位就是府上的三小姐吧。” 田氏一听提到了陆颜玉赶紧答话，“是是，这就是玉姐儿，玉姐儿还不见过连嬷嬷。” 陆颜玉在‘特殊照顾’下又朝连嬷嬷行了一下礼，这一回连嬷嬷并不是干坐着，而是很快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陆颜玉的面前。 “小姐千金贵躯，朝我一个奴婢行礼算什么。”说完又继续打量陆颜玉，这目光竟毫无忌惮，似乎陆颜玉是一件什么稀奇的物品一样，直到把陆颜玉浑身的汗毛都给看得站了起来。 “嬷嬷站着干嘛，快坐，喝些茶润润喉。”最后还是田氏用话巧妙的拦住了连嬷嬷，连嬷嬷便陪着笑又坐了回去。 不过落座的时候，又不忘瞅着陆颜玉说了一句，“三小姐是有福之人。” 一屋子的人还没明白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连嬷嬷就又开了口，“老夫人，这一趟进宫去，听说是换了府上的四小姐和七小姐同去的？” “对。”这件事在那日东院敲定后，田氏就一早的将内命妇的褶子递到了贵妃娘娘的景福宫，贵妃娘娘的回话很简单，就是同意，不过今儿听连嬷嬷又问起，便疑惑了起来，“怎么，贵妃娘娘不是同意了么已经？” “贵妃娘娘是同意了，不过后来峥嵘公主去闹了一回，非说要咱们府上的三小姐去，后来还是鬼娘娘娘又劝了好一阵子才给劝住的。” 连嬷嬷说完又看向了陆颜玉，不过这个时候的陆颜玉并不是在竖着耳朵听，而是低着头装作不太经心的玩着手中的帕子。 “真没想到公主殿下竟能这么抬举玉儿。”田氏也是受宠若惊，谁都知道峥嵘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之一，如果能跟她攀上什么交情，绝对是有利无害的事。 “公主说了，等姑娘的病养好了，再接你进宫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连嬷嬷这话是说给陆颜玉的，陆颜玉听后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受宠若惊的样子，只是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 连嬷嬷在威武侯府待得时间并不长，就坐了那么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她说宫里的主子们还在等着呢。 田氏也是象征性的又留了留，见连嬷嬷坚持要走，就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给身边的莺儿使了个眼色，莺儿的袖口里正收着一个红色的布袋子，里面装的是五十两的银锭子四枚。 送人送到东院的门口，田氏又对着两个即将入宫的孙女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她们谨守宫中的礼仪和规矩，好好的听话，好好的陪伴公主云云。 田氏止步东院，不过莺儿却是一直跟着大部队将连嬷嬷、四小姐和七小姐送到了大门口的，趁连嬷嬷上轿的空档，将封红塞了过去。 连嬷嬷想推让，可是对上了莺儿那张笑脸后，便什么都没说，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目送轿子出了街口，陆家的人才反转回了府里，这下府中的小姐就剩下陆颜玉和陆颜琴了，不过因着连嬷嬷这一趟来，陆颜玉如今身价不菲，水涨船高，谁也不敢轻待，所以陆颜琴后来见到陆颜玉都是绕着走的。 府里虽然只少了两位小姐，不过整个威武侯府看起来都少了许多生气，陆颜玉如今也是更加憋在府中不肯出门了，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偶尔去探望即将临盆的季敏，剩下的便是留在踏雪斋里。 季敏的孩子是在五月初三降生的，连产婆都说这孩子很体贴她娘，季敏竟然只阵痛了三个时辰，就将孩子平安生出来了，是个男孩儿，这是陆家的第一个重孙。 阖府上下为这孩子的降临蒙上了一层喜悦的气氛，虽说这是陆雄的嫡重孙，不过陆雄却也很大方的将起名字的权力交给了陆英。 陆英虽是武将出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文采就差，在得知自己获得了起名权后，只思索了一会儿，就大笔一挥在宣纸上写下了‘振轩’二字，于是陆家第一个重孙有名字了，陆振轩。 有人欢喜有人愁，陆府因为喜事正高兴着，可是宫里还真如陆颜玉想的那样，出事了！ 皇帝亲自为大皇子拟了十七宗罪，这十七宗罪并非小痛小痒，条条都能要命，在朝堂上皇上还将一盏热茶倾倒在了大皇子的袍子上，直言他大逆不道。 可见这事不小。 虽然陆颜玉很想知道朝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陆家上下的男人对外面的事讳莫如深，谁都不肯说，陆颜玉无奈又不能去问田氏，所以便应是憋着，差点儿憋出内伤。 不知道李依琳是不是真的跟自己心有灵犀，在某一日的早上，唐王府的马车竟来了，说是接三小姐去唐王府小叙的。 田氏没有阻拦，陆颜玉略微收拾换了身衣裳就出了门，谁知一上马车，竟发现李依琳正坐在里面，对着自己做噤声的动作。 陆颜玉自然明白，所以没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等马车开动了，她才疑惑的问道，“丫鬟进去的时候说你在王府里等我，怎么这会儿又在马车上了？” “我不愿意进去。”李依琳讪讪的说，可是又怕这话引得歧义，于是又解释了一下，“你别误会颜玉表姐，我不是不愿意去你家，而是现在谁家我都不想去。” 陆颜玉更加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了？说说。”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处理 马车快不慢的走着，街道两侧的风景如走马灯一般的被略过... “你说怎么了，颜玉表姐，这你还不明白？”李依琳反问。 陆颜玉歪着脑袋略微想了想，“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跟那些内院的妇人打交道，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有什么？” 谁知李依琳却摇了摇头，“颜玉表姐，其实你猜得也不算错，不过，只猜对了一般。” “那你说说另一半。”陆颜玉笑着拖着腮问道，看起来还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 “你知道外面的事了吧？” 陆颜玉本想问是什么事，可是看了李依琳严肃的神情差不多就明白了，她所指的‘外面’大概就是皇宫，外面的事，就是皇上斥责大皇子了。 于是陆颜玉点了点头，“知道一些，不过并不清楚。” 见陆颜玉知道，李依琳并未再就宫里的事多做解释，“嗯，就是因为大皇子哥哥如今的处境艰难，所以二皇子哥哥在朝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如今好多人都看出来大哥是在帮着二皇子的，所以，大哥跟着也...” “也大受欢迎？”陆颜玉接了话茬说道。“所以，你也大受欢迎？” 听到陆颜玉说出答案，李依琳眼睛都发光了，“对啊对啊，现如今我哪儿也不敢去了，只要一碰到熟人，就会被拉着问东问西，其实他们都含沙射影的想问哥哥跟二皇子的事，我心里明白，不过却不愿意多解释，烦死了。” 陆颜玉心下不禁想，扒高踩低，世人大概都是这样吧。 快到唐王府门口的时候，李依琳对着赶车的小厮吩咐道，“从后门进。” 陆颜玉也没多问，只是在经过唐王府正门的时候，风将马车窗户上挂的帘子吹开了一点儿。唐王府正门外果然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那些人大概都是来拜访的吧。 绕到后门的小巷子，这才终于安静下来，大概已经有下人得了消息，李依琳和陆颜玉乘的马车刚到，后面的黑漆小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马车顺利的穿过后院，在通往内院的一条小道处停了下来，自有丫鬟上来掀帘子，又搬来了马凳。李依琳随意惯了。自己先跳了下去。而陆颜玉则是由小默搀扶着稳稳当当的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陆颜玉就看见了一身青衣的李凌风站在了近处，似乎专门等在这里的。 陆颜玉有些惊喜，又觉得有点儿害羞。于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跟在了李依琳的身后。 “喏，人我带来了。”李依琳冲着李凌风点了点头。 原来这兄妹俩又商量好了，虽然无奈，不过陆颜玉倒是什么都没说，三人并肩走在有些拥挤的小路上，一起去了李凌风的蓬莱阁。 丫鬟们早已经在蓬莱阁的庭院里布好了家伙什，连小炉子上的水壶都刚好冒起了热气，李凌风将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屏退。这一回竟是由他亲自泡起了茶。 别看他是个男人，泡起茶来的姿势却不赖，细看起来，还有一阵阳刚之美，陆颜玉一时有些看呆。 直到茶杯稳稳当当的放在了三人的面前。陆颜玉才有些不自在的收回了眼神。 “常常吧，这茶叶是父王从江南带回来的，虽不出名，不过却是当地的特产，细细品起来，别有一种滋味。” 陆颜玉端起小小的茶杯，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确实清香，然后才轻轻地酌了一口，含在嘴里，没有咽下。 反观李依琳，牛饮似的，将一杯茶吞了下肚，嘴里还不忘念叨，“什么好茶，喝起来有股子泥巴味儿。” 李凌风知道，指望李依琳品茶那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目光只停留在了陆颜玉的动作上。 等她慢悠悠的将茶喝下，不禁翘了翘嘴角，“嗯，确实别有一番滋味，这是普通的茶叶没有的清香，不知这茶的名字是？” 李凌风摇头笑了笑，“这茶无名，父王也是偶尔喝了觉得不错，才带回的。” 李依琳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像是要把她给排斥在外了，于是赶紧凑上前去说道，“大哥，你说把颜玉表姐带来有事要说，到底是什么事，现在不妨说说啊。” 闻声，陆颜玉也竖起了耳朵。 李凌风并没有理会妹妹，而是对着陆颜玉说道，“宫里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我想你也听到了一些吧？” 陆颜玉点头。 “其实，我就是想把你喊来解你几个疑问的，我想你在府里也没处打听，一定憋坏了吧。” 李凌风就像是陆颜玉肚子里的蛔虫，这几日来，陆颜玉在踏雪斋里待着确实憋得不轻，可是又没人跟她详细说说。 李依琳一听自己大哥口中的理由，不屑的‘切’了一声，本来还指望是什么乐子，只不过是宫里的事，让她有些失望。 “宫里的事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儿子跟爹的媳妇儿跑到一张床上去罢了。” 李依琳对于男女之事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她的话一出口，却是将陆颜玉吓了一跳。 “什么？难道大皇子他...是秦媚儿吗？”说到这儿，陆颜玉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等李凌风答，李依琳又抢在了前面，“对，就是大皇子哥哥和秦媚儿。” 听了这个结果，陆颜玉也只是在一开始表现得有些意外，再细想下，又不免回忆起了那一次唯一进宫的经历。 秦媚儿看李凌天的眼神确实有些不一样，似乎带着一点儿不寻常的光芒，现下看来，原来是有私情的。 也难怪，秦媚儿芳龄只有十六岁，对于已经四十岁的皇上，她更喜欢年轻气壮的大皇子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大皇子竟也敢接招，那可是他亲爹的媳妇儿。 “那这事怎么办？既然东窗事发，皇上的态度呢？” 李凌风喝光了杯中的茶水，若有所思的回答，“皇上的态度，也许今天就有结果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皇宫养心殿。 皇上正在读着一本奏折，而唐王正站在殿中，一言不发。 “混账东西。”皇上将手中的奏折猛地一下扔到了地上，这似乎还不能发泄他心中的不满，于是他又随手抓起一旁的青花瓷的茶盏，也推到了地上。 随着一声‘咔嚓’的茶盏碎裂的声音，养心殿中伺候的大太监和唐王都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息怒？朕如何能息怒，瞧瞧朕这二十年来养的是个什么东西，畜生，畜生不如啊。”这一句话几乎是怒吼出来的，皇上的两只手掌使劲儿拍在龙椅两侧的扶手上，牙齿咬得紧紧的。 “皇上，这事应该怎么办，还请皇上示下。”唐王还跪在地上，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问道。 说到怎么办，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可是却没有说出来，他朝大太监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等偌大的养心殿中只剩下他和唐王两人，皇上才将一直在掩饰的失望之情表露了出来，没了刚才的精神头，他长叹一口气，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弟弟说道，“听说最近凌风跟老二走得很近？” 唐王并没有被问得语塞，反而声音更加洪亮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弟最近一直在调查真相，这两个多月以来，臣弟查到了许多线索，从这些线索中，臣弟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亲贤能而远小人，二皇子之贤举国皆知，别说凌风了，朝上哪位臣子不想接近二皇子？” 皇帝嘴角弯了弯，只不过这笑看起来却像是冷笑，“你就不怕朕治他一个结党营私的罪？” 唐王闻声依旧振振有词，“皇上，有罪当罚，无罪加冕，其实孰对孰错，皇上心中早有定论，一切但凭皇上吩咐。” 虽说才四十岁，可是龙椅上的皇上今日看起来特别的憔悴，他万万想不到，一直疼爱有加的儿子，竟能做出如等悖逆的事，一时间失落和失望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无法言表。 “你替朕拟一道圣旨吧，秦媚儿的事不要再提了，就用那十几条罪状，撸掉他的爵位，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朝。” “臣遵旨。” 唐王离开后，皇上又宣来了孟贵妃。 “秦媚儿要临盆了吧？”皇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天子的尊严，他还是要守住的。 孟贵妃点头，“是，算起来也就这一两个月了。” 皇上用一根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案几，随口说道，“宫中的孩子不好生，有的时候，连产妇也会有生命危险。”皇上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聪明如孟贵妃怎么会不明白意思。 对于大皇子跟秦媚儿的丑事，并不是有人想遮掩就能遮掩得住的，孟贵妃有二皇子在，想知道这些事易如反掌。 出了养心殿，孟贵妃的脸上立刻就有了笑容，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秦媚儿怕是留不得了。 果然，第二日刚入夜，秦媚儿的宫殿里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叫喊声，宫女吓得不行，赶忙去请太医，稳婆和太医忙活了一夜，在接近黎明的时候，传来秦媚儿和她腹中的孩子俱没有保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