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小猫妖》 楔子喵:碧眼三花狸 残阳如血,大地流火。 瑟瑟秋风搅弄着硝烟浓重的云雾,将这一片火燎的山谷笼罩于肃杀的黑暗之下。 焦土般的大地,曾经山清水秀的寨子转瞬成了血池地狱。 屠杀正在进行中,四处都是声嘶力竭的绝望呐喊和慌不择路的无助妇孺。 铃铃……铃铃…… “哈哈,来啊,快来杀我啊,你们不来杀我,我可要杀你们了哦……” 五六岁的女童,如猫一般懒懒的舒展了下筋骨,而后在火海废墟中飞舞跳跃,脖颈上的铃铛伴着清脆的笑声。 利爪如电,惨叫声起,血液与断肢齐齐从她爪下飞上天空,滚烫的血喷在脸上,女童愉悦的眯弯了双眼,抖抖头上一对猫耳,笑如银铃。 风寒入骨,悚然惊惧,遍地都是恶心的血液,深入泥土,与大火交相辉映,幽幽一片,红得惊心动魄。 “狸花是好孩子,好孩子要杀光他们,哈哈哈……” 猫妖小狸花趴在屋顶上,舔着利爪上的血液,碧绿双瞳中射出兴奋的冷光,看着火海中无处可逃的人们,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两颗雪亮的犬牙。 铃铃…… 铃铛一响,狸花一跃而起,伴着欢快的笑声,所过之处碎尸遍地,血流成河。 这时,狸花背后投下一片阴影,愤怒的男人挥舞着大刀和眼泪,愤恨而绝望的砍向狸花。 “我跟你们拼了!”男人拼尽全身的力气,势必要为血泊中的孩子报仇雪恨。 狸花扯了下耳朵,两只手腕上忽然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银芒。 咔! 像是被什么猛烈扯动,狸花的双臂诡异的向后弯折交叠。 鲜血飚飞,大刀撕破皮肉,砍在狸花纤细的臂骨上,不得再进一步。 细密的汗珠布满狸花额头,折断双臂的疼痛叫她脸色煞白,偏偏那小嘴翘得越发高,笑得越发动人和兴奋。 “哈哈,爹爹出手了呢。” 折到身后的双臂如同在身前时一般灵活,在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咔咔’声中,狸花疼得狂笑,那男人三两招就被撕成碎片。 手腕上的灵力线一松,狸花断掉的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她惨白着小脸,仰头朝那月如银霜的天空看去。 精致的轿撵停在月下,四角风铃幽幽晃动,发出悦耳的叮铃声,被风拂起的白色纱幔之后,白衣银发的男人慵懒的靠在软塌上。 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如九天谪仙下凡,身上纤尘不染,与这九幽地狱一般的尸山血海格格不入。 那只垂在膝头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一枚刻有‘天’字的戒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挑弄着,狸花的手臂也随着那节奏而晃动。 淡眸轻扫,眼底满是森然冷漠,“疼吗?” 狸花看了眼断掉的双臂,眯着笑眼摇头,“狸花是好孩子……” 男人嘴角残忍一扬,手指跳挑动间,无形的灵力丝线操控了狸花的四肢,如同摆弄提线木偶一般向着厮杀的人群冲去。 伴着狸花‘咯咯’的笑声,**控的身体转瞬杀光了山寨中剩下的人。 老寨主的剑刺穿了狸花小小的身体,男人动动手指,狸花顶着剑一步步前进,锋利的爪子上滴着血,朝老寨主的脖子抓去。 “为什么,你也是妖,为什么要助纣为孽屠杀同类!”老寨主颤抖着手,看着眼前这个任凭长剑刺穿还笑意盈盈的猫妖。 狸花嘴中含血,笑眼弯弯:“狸花是……是爹爹的……灵、灵宠。” 哗! 银芒一闪,老寨主的头颅飞上天空,那颗脑袋上,还留着半只鹿角。 这寨中一地的尸体全都是妖,是一整个鹿妖山寨,此时此刻,都死在了狸花手下。 丝线用力一拉,狸花如同被收回的风筝,一身是血的落在男人脚下。 男人用脚尖抬起狸花惨白的小脸,眯眼问道:“开心吗?” 剑还插在身上,男人操控狸花时,故意没有躲开大部分攻击。 狸花一身是伤血流潺潺,可她碧绿清澈的双瞳中仍旧荡出满足笑意。 能被爹爹亲手操控着去厮杀,狸花觉得很幸福呢。 男人俯身靠近,冰凉的手拂上狸花满是鲜血的脸,狸花亲昵的歪头蹭上去,眼神遣倦,满是依恋。 “爹爹开心,狸花就、就开心……” 男人勾起一边唇角,眼底只有冷漠和残忍,他握住狸花身上的剑柄一把抽出。 哗! 鲜血喷在男人洁白的衣摆上,开出大片大片的血色花朵,狸花闷哼一声倒在男人脚下,奔涌的血液在身下聚集,蔓延到轿撵的边缘,滴滴嗒嗒的随风洒落大地。 狸花虚弱的扯动耳朵,不解的看着男人。 “如果,我要你去死呢?” 碧绿色的瞳孔中划过一丝茫然,而后漾起浅浅的笑意,狸花用尽最后力气笑道:“爹爹开心……就好……” 狸花弯着嘴角,默默闭上眼睛,平静的小脸上只有开心和幸福。 “真不枉我一手将你养大。” 男人满意的笑起来,抬手按在狸花受伤失血的腹部,幽绿的光芒渗入体内,流遍全身,骨头‘咔咔’作响,皮肉外翻的伤口逐渐愈合。 狸花睁眼,扯了扯耳朵,茫然的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妖是这世上最下贱的东西,只能在人类脚下俯首称宠,主人要你死,你就得死,主人要你活,你就得摇着尾巴活。” 狸花懵懂的点头,尾巴卷上男人的手,轻柔的摩挲,带着眷恋。 “天尊,妖王的人马和各宗门的探子杀过来了。”黑影在轿撵外禀告。 男人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瞥了眼那黑影。 见此,狸花忽然暴起,冲向轿撵旁的黑影,一口咬上那人脖颈。 黑影双目大睁,捂着喷血的脖颈坠落。 狸花吐掉口中血肉,眼神冷冽,“除了狸花,谁也不能靠爹爹这么近,你让爹爹不开心了。” “哈哈,好孩子!”男人开怀大笑,深邃的双眸中总算漾起一抹笑意,而后俯身抬起狸花的下巴,“去杀光他们吧,别让我失望,你可是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碧眼三花狸啊。” 狸花开心的点头,站起来看向远方滚滚翻涌的雷云,碧绿色的瞳仁中闪烁着跃跃欲战的兴奋光芒。 铃铃…… 脖子上的铃铛摆动,狸花扯了扯耳朵,迎着狂风暴雨,冲杀而上…… 第一喵:朝霞入碧海 无垠海,云梦岛,花九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救他……” “一定要……救他!” 凄凉的哀求声,如梦似幻,层层叠叠,在脑海中回荡,经久不息。 花九嚯的睁眼,心脏狂跳,琥珀色的竖瞳骤然紧缩到极致。 夜凉如洗,浪声滔滔,咸湿的海风吹进简陋而静谧的小屋,拂过花九头顶,凉飕飕的。 修炼又一次被打断,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九次了,第九次冲击凝气期失败。 花九打着哈欠从蒲团上爬起,弓着身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把锋利的爪子在老道士的床脚磨了磨。 咯吱——咯吱—— 屋角的耗子仓皇逃窜,老道士打着鼾翻了个身,用被子掩住耳朵咕哝了句。 “胖九,别闹。” 磨得正欢的爪子一顿,花九扯了扯耳朵,双眼不悦的耷拉下来。 一扭头,老道士丢在墙角的八卦镜上正好映出一坨圆润的三花猫。 当啷! 撕拉—— “呔!何方妖孽!” 老道士从床上翻身而起,目光如炬,就见半开的门后闪过一条尾巴,屋外冷风呼啸而至。 “阿嚏!” 老道士裹紧被子缩成个鹌鹑,忽然看到床下摔碎的镜子,和被撕破裤裆的裤子。 “胖九!这是老道最后一条裤子了啊啊啊——” 听着老道士惨烈的叫声,花九迈着愉悦的猫步,一弹一弹的走出道观,顺着山崖小路朝远处的海滩走去。 启明星闪,螃蟹吐着泡泡从花九面前爬过,她蹲在沙坑里一脸严肃,一黑一白的耳朵压在脑袋上,严肃的思考着人生的问题。 一阵艰难之后,天边乍破一道金光,太阳挣脱黑暗,花九眉头舒展,只觉云开雾散,整个猫生都舒爽光亮了。 埋好人生的‘苦果’,花九跳上观赏位置最佳的岩石,揣着爪子甩着尾巴,眯起一对琥珀色的瞳仁,呼噜呼噜的沐浴在日出的霞光之下。 清晨的海岸静谧而祥和,起起伏伏的海面上偶有海鸟啼鸣着划水而过,花九舔了舔嘴边的毛,孜然还是麻辣呢? 算了,抓鸟好麻烦,吃一嘴毛也没几两肉,弄不好还要被这憋不住屎尿的玩意拉一脸。 花九张了张嘴,口中飞出一卷空白画卷和一杆毛笔,既然修炼暂时上无法突破,那就只能继续神识的锻炼。 虽然她平日好吃懒动爱睡觉,但在修炼上还是很勤奋滴。 旭日东升,云蒸霞蔚,与碧绿的海水交相辉映,好一副日出美景。 花九以神识操控毛笔,悬在空白画卷之上,看着美景提笔作画,行云流水一般,颇为写意娴熟。 花九很喜欢这杆笔,存了好久银子才买到一支,青色的笔杆中空,内有七种颜色的墨石,只要轻轻触动笔杆上方的机括便可涂抹出不同的颜色。 这是凌天界傀儡师的祖师爷发明出来的,笔身上镌刻的‘回’字便是那位祖师爷的标记。 海水退潮,阳光洒满沙滩,晒在花九身上暖洋洋的,叫她昏昏欲睡难以集中神识作画,好在这幅‘朝霞入碧海’已经画完了。 题字,落款,盖章,回去吃饭! 这时,远方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黑芒凭空乍现,自上而下裂开碧海,霎那间狂风怒吼,海浪翻滚。 一个青衣书生捂着右臂,跌跌撞撞的从碧海中翻出,身后一黑衣男子持剑穷追,一身魔气沸腾如雾,滚滚不休。 两个筑基初期斗法?! 她喵的!她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青衣书生眨眼间已经逃上沙滩,手里捏着一杆笔,双眼到处搜寻,看到团在岩石上一脸惊恐的花九和她面前的画卷时眼睛一亮。 “嘿,小猫妖,借画一用!” 话音一落,一股强大的吸力卷走了花九面前墨迹未干的画卷。 青衣书生转身一甩,画卷如丝缎一般在他面前展开,青衣书生盯着追赶上来的魔剑修,咬破手指挥臂一抹,嘴角漾起一抹狂傲的笑容。 “疯狗,这一卷画,我就要你的命。” 黑衣剑客杀到跟前,阴沉的双目闪过一抹杀机,挥剑力斩! 狂风大作,黄沙漫天,花九压着两只耳朵,沉重的身体让她稳稳当当的团在岩石上,看螃蟹和海螺都在天上飞。 莫名的,她有点沮丧,要不,早饭就不吃了吧…… 砰! 璀璨的光华从花九头顶扫过,漫天细沙簌簌掉落,花九滚到岩石下面的空隙里躲藏,猫着脑袋看那两个人被盖得满头满脸都是黄沙。 呃……早上刚酿的‘苦果’糊了黑衣剑修一身,不忍直视。 青衣书生的笔杆断成两截掉在沙子上,他嘴角噙着一抹血迹,“嘿,强弩之末了吧,看我的!” 画卷哗啦啦的卷动,上面的水墨颜色挣扎着浮起,欲脱纸而出。 花九双耳立起一脸好奇,伸着脖子一瞬不瞬的看过去。 一抹金红,一抹碧绿,从纸上脱出之后立刻化作两个衣衫半敞的少年,金红衣衫的狂傲不羁,热烈霸道,碧绿衣衫的肤白貌美,柔情似水。 霸道的金红一把翻过柔情的碧绿,狂放的压在沙滩之上,碧绿咬着袖子拧眉嘤咛,金红勾着嘴角佞笑耸动,直接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朝霞入碧海’。 青衣书生:“……” 黑衣剑客:“……” 花九:(⊙o⊙) 当啷! 黑衣剑客手中的剑掉在地上,惊醒了目瞪口呆的两人,青衣书生不顾鼻血喷涌,飞身而起,挥掌拍向黑衣剑客。 黑衣剑客猝不及防,被一掌拍中胸口,闷哼一声,像石头一样飞入奔腾的大海之中,没了动静。 青衣书生跪坐在地,抓过空白的画卷对着忘情的金红和碧绿一收,恢复原貌的画卷摊开在面前,青衣书生顿时惊了。 这尼玛打眼一看就是一副海上日出的图,可惜仔细看去,还真是两个各有风情的少年,一个热情如朝阳,一个绵柔如碧海,而那个不言说的部位正好被半轮烈日遮挡。 简直太……太……太他妈赞了!! 青衣书生一抹鼻血,吞咽着口水一脸痴迷,如此写意派的双阳春宫,怕是只有一个人能画出来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吹开沙子一看边角的落款,“九归!真的是九归大师的真迹!不过九归大师的《风月集》我一直都有买,怎么没见过这张?而且这上面画的也不是《风月集》里的拈花公子,这张难道是新作?” 青衣书生转头寻找那只小猫妖,就见肥硕的三花猫耳朵压在脑袋上,动作缓慢,做贼一样的匍匐逃离。 “小猫妖,留步!” 第二喵:鸿蒙仙院启 青衣书生抱着画卷一个箭步挡在花九前方,看清花九的正脸时一惊,“好像啊!” 花九弓起脊背做出一副准备攻击样子,奈何身子太胖,毫无气势不说,看起来就像是因为害怕缩成一团的鹌鹑。 无奈之下,花九只能虎着脸极力瞪大双眼,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 可青衣书生根本就没看她,转而在腰间的储物袋里翻找起来。 花九瞪了半晌,气势一泻,颓丧的扑倒在沙子上,无力的甩尾巴,喵的心好累…… “啊,在这里。” 青衣书生拿出一本黑皮书册,手指沾了沾唾沫,哗啦哗啦的翻起来。 书册上写着‘凌天榜’三个字,左下角还标注着凌天仙历第66666号。 今年也正是凌天界第66666年,这才刚开春,凌天界最权威的排行榜‘凌天榜’就出了新号,还真是效率啊。 老道士个穷逼,手上那本还是十年前收留她时买的。 花九记得,十年前,凌天战力榜第一是血煞门的血煞狂刀夜静坞,凌天美人榜头名是红叶谷的狐妖慕空蝉,凌天富豪榜前一百名被金灵州归元岛的人承包,世家公子榜的状元是那个做了鬼的姑苏南氏南霁云。 十年过去,也不知道现在的凌天界又出了多少英豪,凌天榜上又有多少变动。 花九目光下移,忽然看到青衣书生挂在腰间的木质令牌,居然是鸿蒙…… “找到了!” 青衣书生拿着册子端详了一阵花九的样子,摸索着下巴喃喃:“果然很像啊,不过你是琥珀瞳,她是碧水瞳,而且十年前她就已经元婴巅峰,渡劫化神的时候突然失踪,你这才……还没凝气?” 青衣书生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想什么呢,要真是那嗜杀成性的碧眼三花狸,我这会早就被撕成八瓣拆吞入腹了。” 青衣书生把册子摊给花九看,上面斗大的字写着‘凌天悬赏榜’。 头名的‘碧眼三花狸’用朱墨标出,悬赏人写了一页都没写完,估计后面还有好几页。 免死金牌一张,终身有效,要活的---亡狱。 真人比例定制傀儡人一个,要一对碧水瞳---神机阁。 天品功法一本,提头来领---易仙盟。 金灵洲归元岛洞府一处,要两个蛋蛋---归元岛。 麻逼,没看见旁边图上画的是母喵吗?要什么蛋蛋,混账!! 旁边两张图影第一张是猫的形态,和此时花九身上的三色排布的确很像,而且还都是一个白耳一个黑耳。 第二张是化形之后的样子,碧色双瞳净如琉璃,盛着天真,稚嫩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甜笑,白嫩纤细的脖颈上用黑色缎带绑着一只金色铃铛。 铃铃…… 花九似乎听到了那铃铛响动伴着‘咯咯’的笑声,回荡幽远。 “瞳色不一样,花纹倒是差不多,要不是你太胖了,我第一眼就要以为你是……” 胖? 撕拉—— 青衣书生话还没说完,眼前银芒闪过,手中的书册立刻成了两半,花九蹲坐在那里翘起的右爪,锋利的指甲寒芒闪烁。 青衣书生被这闪电般的挥爪惊得瘫坐在地上,再看花九一片阴影的脸,挠了挠太阳穴,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嘿嘿,小猫妖别生气,我没恶意的,你看我令牌,我是鸿蒙仙院的传道使。鸿蒙仙院你知道吧,就是为各大宗门培养筑基弟子的那个鸿蒙仙院。对了,看你就快突破到凝气期的样子,这面入院牌送你当是谢谢你的画,若是你不知道以后要走正道、邪道还是魔道,不妨到鸿蒙仙院来。” 青衣书生顺手就把令牌放在了花九头顶,硬是给花九圆润的脑袋压成了平头。 花九:“……” 青衣书生话痨附体,干脆调整了下坐姿,喷着唾沫星子给花九讲起鸿蒙仙院的好来。 “修仙启蒙哪家强,鸿蒙仙院任飞翔,我们可是和凌天界资历一样老的老牌名院,凌天帝尊亲笔题下‘鸿蒙仙院’四个字,立下院训‘万灵平等,道泽苍生’,所以不管你是人是妖还是鬼,哪怕是僵尸是魔人,亦或是个畜牲,只要你有修仙的心,我们鸿蒙仙院就能带你修仙带你飞。” 花九:畜牲你们也收…… “我们有最专业的夫子,提供最专业的指导,可以帮你解决一切疑难杂症。而且还包分配,包就业,来我们鸿蒙仙院,吃不了亏,上不了当。今年立夏的时候,就是开院招新的时候,错过了这次,可就要再等五年了啊,小猫妖有没有兴趣?入院报我寒玉山的名字,还能领小礼物一份哦,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要趁早为自己做妖生规划。” 花九:-__-||| 其实,她只是出来拉个屎,没有真的考虑过喵生规划问题。 “嘿嘿,小猫妖你看我这么热情为你打算,这幅‘朝霞入碧海’,你可否割爱?”寒玉山话锋一转,搓着手笑得一脸猥琐,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花九:早上拉屎的戏耍之作也这么宝贝,不过就喜欢你这没见识的样子。 “话说你怎么会有九归大师的新作?莫非九归大师就住在这云梦岛?那我可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要是能被九归大师画进《风月集》里,那凌天俊男榜我一定能上前十啊哈哈哈……” 花九实在不想再听这个话痨嘚嘚,头上顶着入院牌绕过寒玉山,径直沿着山岩小路回道观。 留下寒玉山在后面兴奋得嚷嚷,“你这是送给我了吗?真的吗?九归大师的新作哈哈哈。” 破道观,爬山虎布满了角角落落。 看道观的大黑狗四脚朝天瘫在墙角呼呼大睡,后蹄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抽筋还是在梦中撒尿。 晨风微凉,光影斑驳,麻雀叽叽喳喳,巨大的石像头颅倒伏在院中,爬满青苔和蘑菇,还开着几朵蓝色的小花,蝴蝶翩翩飞舞着落在花九水润的鼻子上。 甜腻的花香刺激着鼻腔,花九对眼瞅了蝴蝶一会,阿嚏~ 蝴蝶被惊飞,头上的牌子掉下来,花九努努鼻子,顺爪把牌子踢到石像下面,甩着尾巴去找老道士。 院子里的驴不在,老道士招摇撞骗,呸,驱鬼降魔的幡旗也不在,看来是出去干活了,想来张大户家被水鬼闹得凶,终于肯破财免灾了吧。 花九跳上院中晒鱼干的架子,撅着硕大的屁股开吃,压得整个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吃完鱼干舔着爪子,花九遥望海滩,今天遇到这个寒玉山,确实勾动了她的心。 鸿蒙仙院啊…… 第三喵,春宫藏仙卷 花九用后爪挠着耳朵,整个架子终是难以支撑她日渐增长的体重,发出一声脆响之后塌了。 花九摔得喵仰马翻,带点咸腥味的鱼干天女散花般的砸落下来,花九动也懒得动,一爪子把肚皮上的鱼干捞入口中。 她喵呜喵呜的嚼着鱼干,清晨不燥不冷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花九慵懒的眯上眼瘫成一片有点厚的地毯。 这座她生活了十年的云梦岛并不大,相对于浩瀚的无垠海,是如同沧海一粟般的存在。 岛上只有一座云梦城,围绕着五个小渔村,岛上的人一直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小日子。 岛上修为最高的就是老道士了,其他都是些练武锻体的凡人。如果不能从锻体期突破到凝气期,就不算走上仙路,而唯有筑基,才能叩开仙门。 先前那个寒玉山所说的鸿蒙仙院,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帮普天之下所有生灵找到叩开仙门的机会。 只要能在鸿蒙仙院筑基,就有可能被推荐到凌天界最富盛名的几个宗门中去,譬如正道至尊昆吾剑宗,邪道巨擎鬼手谷,还有魔道那个据传凌天帝尊亲手创立的魔铃教等等。 再特殊一点还有巫蛊斋,神机阁,甚至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暗杀组织亡狱都有可能从鸿蒙仙院中招收新成员。 而三道各大宗门自己收新弟子只挑资质最好,悟性最高的,其他平凡的修士只有被无视的命。 所以凌天帝尊命座下大弟子澄灵圣君创鸿蒙仙院,定下这规矩,道泽苍生,福泽万灵,给了所有生灵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传闻中,凌天帝尊是魔神转世,杀伐果断不算什么好人,但唯独鸿蒙仙院这件事,让整个凌天界的修士都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可以说,鸿蒙仙院承载着所有生灵修道成仙的梦,是所有平凡生灵心目中的圣地。 花九和老道士窝在这云梦岛上已经十年,资源短缺,灵气匮乏,连个凝气期都无法突破,或许,她的确应该出去闯荡一番了。 可是她答应过老道士…… 算了算了,姑且还是再尝试一次《蛰龙经残卷》看看吧。 说起《蛰龙经残卷》,花九就要说说这个喜好收集春宫图的猥琐老道士,床底下塞满了各种孤本,拓本,残本,外面有的他有,外面没有的他也有。 她无意之间翻出老道士的私藏,其中有那么一本里,那些嗯嗯啊啊的小人在嗯嗯啊啊时所用的姿势很奇特,还有那些嗯嗯啊啊时下流的话里面也藏着一些玄机。 花九懒是懒了点,但悟性奇高,本着端正研究的态度,她将里面这些奇怪的东西整理出来之后让看道观的大黑狗尝试了一下,结果那条蠢狗抽了几次筋吐了几次血之后居然有了气感。 这给老道士惊奇的,立刻传了一套化形口诀给蠢狗,让蠢狗修炼化形。 妖族要修道,须得先化形为人,化形之后进入锻体期,锻体大成才能引气入体凝于丹田,如此,才算是个妖修。 至于古妖族的修的神识之术,因为修炼速度慢,初期威力不明显,已经慢慢变成了妖族的辅修方法。 花九事后把那册春宫给老道士看,老道士修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老道士祖传的那根千年萝卜精告诉她,说她发现的可能是失传的妖修功法《蛰龙经》。 《蛰龙经》是由一条三花蛇所创,据传那条三花蛇平日就爱做白日梦,梦想有朝一日变成真龙遨游四海,奈何它是一条懒蛇,除了吃之外连动都懒得动,整日浑浑噩噩就知道瞎想,从来不付出行动。 但架不住这条懒蛇道运无双,冬眠的地方是一个灵脉的脉眼,也是一个刻苦求仙的少年屋下,少年熟读三千道藏佛典以及魔门秘法,连偏门的鬼道、尸道和灵道典籍都不放过,只为找到一条适合他的求仙之路。 这条三花懒蛇日日听着少年诵读,居然渐渐摸出了些许门道,最后少年化了枯骨,它却创出了这套睡觉中修炼的《蛰龙经》。 据凌天野史记载,那条三花蛇最后还修成天龙之身,跟着凌天帝尊座下大弟子澄灵圣君一起踏破此界虚空,飞升仙界了。 “三花懒蛇所创的功法,被你这三花懒猫发现,也是造化了。而蛇性淫,把功法藏在春宫图册里传承下来倒也说得过去。” 当时那千年萝卜精这么一说,花九就怦然心动,心动的并非是天龙之身,也并非飞升仙界。 而是他喵的睡觉就能修炼! 所以花九毅然决然的修炼了这部只到筑基期的《蛰龙经残卷》,然后她的体形就跟着修为一起膨胀了。 “汪汪!” 院外的蠢狗不知道是不是又被麻雀拉在了头上,对着院墙气急败坏的狂吠。 花九呼吸逐渐均匀,身子下面压着鱼干,缓缓进入了沉睡之中。 稀薄的灵气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进入体内,由奇经八脉散入五脏,形成五行灵力滋养脏腑。 五脏就像五个大小相同的水桶,聚满五行灵力,多出来的部分从桶里溢出,滴向一片黑暗的虚无,只要冲开了虚无,就能聚起气海,进入凝气期。 灵气随着花九绵长的呼吸进入体内,任凭多余的五行灵气溢出五脏,流向虚无。 铃铃…… 细微的铃铛声没来由的在识海中幽幽响动,紧接着,花九眼前景色大变。 血池火海,一片赤红。 狂风大作,烈火如妖魔一般挥舞着利爪,狰狞狂笑。 救他…… 快救他…… 凄厉的哀求声在耳边萦绕,一个影子在火海中挣扎,血池中伸出千万条白骨森森的手臂,拖着那个影子坠向无尽的血池深渊。 铃铃…… 苍天怒吼,大地悲鸣,巨大的恐惧在花九心中爆发。 那个影子挣扎着转过头来,面对即将看到的脸,花九毛骨悚然,惊惧难安,心中不断呐喊着醒来,快醒来…… 咔! 影子的头猛然转到背后,花九双目突睁,心跳如战鼓一般。 正午的炎炎烈日炙烤在身上,花九却打从骨子里冒着寒气,如同置身于数九寒冬之中。 第四喵:城中驱水鬼 “汪!汪汪!” 蠢狗仍旧在外面狂吠,伴随着麻雀越发欢快的叫声,花九逐渐感觉到了一些热度,站起来抖抖毛,进屋在老道士的枕头下面划拉了两文钱叼在嘴里。 轻快的跳上院墙,虽然她是一个胖子,但她是个灵活的胖子。 趟过草丛,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螺女庙前,花九爬上老槐树,蹲在那里默默的看着络绎不绝的香客。 云梦岛上的人都信奉螺女,很多人出海打渔遇上风浪九死一生,都说他们在生死之际曾见过一个海中螺女,还被螺女送到了岸边,要不然早都葬身大海了。 所以岛上的妇人在自家男人出海时,都会来这里上一柱香。 “直你娘哦,谁他娘的跟老子说这里有***庙的,这他娘的就是个海螺精啊。” 一个公子哥从庙里骂骂咧咧走出来,花九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这些年她不知道看到多少这样的男人‘慕名而来’。 公子哥这话一说出来,所有香客都眼神不善的朝他看去,有几个妇人甚至从篮子里摸出了平时杀鱼的刀。 公子哥眼皮一跳,赶忙赔笑道:“错了,错了,掌嘴,我这就上香给裸……螺女娘娘赔罪。” 一枚小石子崩在花九脑袋上,花九低头就见一个流着大鼻涕的小孩抱着一个蛋饼站在树下,吸溜着鼻涕看着她,手上捏着几枚石子。 “大胖喵,叼着钱的胖喵。” 花九双眼不悦的眯起,从树上跃到小孩脚边,小孩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喵~”花九放下钱软绵绵的叫了声,耳朵压在脑袋上,一脸乖巧的蹭小孩子的腿。 “胖喵乖~”小孩咧嘴一笑,吸着鼻涕蹲下来,伸手去摸花九。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孩的手快要摸到花九脑袋上的时候,花九闪电般的挥爪,小孩的蛋饼吧唧掉在地上。 花九扯了扯胡子,重新叼起两文钱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的从蛋饼上踩过,朝远处鱼老汉的牛车走去。 “哇——” 身后传来小孩悲痛欲绝的哭声,花九悠然的甩着尾巴,步伐越发轻快。 鱼老汉的牛车停在庙前,花九一个加速跃上鱼老汉的牛车,把两文钱吐在车板上,然后熟稔的窝在鱼老汉平时给老伴准备的软垫上。 鱼老汉笑得淳朴,从怀里摸出一块自己家熏的鱼干放在花九面前,“猫大仙,今天又要进城啊。” “喵!” 鱼老汉看了眼庙前那个上香的公子哥,鞭子一甩,老黄牛拉扯板车晃晃悠悠的朝云梦城进发。 “你说这螺女娘娘的仙号是谁起的,老汉我一开始也没多想,后来看见这些公子哥,才觉着怪。”鱼老汉一边赶车一边唠叨。 花九抱着鱼干啃得正香,听鱼老汉这么一说,脑海中冒出老道士猥琐的笑容。 螺女庙是老道士盖的,螺女的名字当然是老道士起的,而且,他还是故意的。 “对了,今儿个一早老汉我就在张大户家门口看到老神仙的驴子,要老汉我说啊,张大户那种黑心商人,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少干,就应该让水鬼给他们一家都捉去当替死鬼。也就是老神仙心好,还愿意出手救他们,救了他们,不知道多少人以后又要被张大户欺负了。” 花九扯了扯耳朵,两爪抱住鱼干啃得香。 “还有啊,听说云梦城前天又有两个纨绔失踪了,第二天光不出溜的被人发现,屁股上还插着一支水汪汪的桃花,不知道是被那个女妖给采补了,真真是……为民除害啊。” 牛车哐啷哐啷的行走在乡间小道上,清风徐徐,春季的草木格外清香,路上遇到的行人多是到海边去拉鱼进城的牛车,还有一些卷着裤脚,在田间干活的汉子。 “鱼老汉,又带猫大仙进城啊。” “猫大仙喵喵叫,喵大仙喵大仙~~” 孩童追在牛车后面奔跑,大人看到花九都会停下来打上个招呼,鱼老汉这时候也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觉得格外荣光。 花九埋头啃鱼干,偶尔扯扯耳朵表示她知道了。 老道士也就这点好了,穷人家有个什么需要做法事的事情,都是一顿饭一筐海产,他从不收穷人的钱,所以大部分人对老道士和她都很热情。 终于到了云梦成,花九从鱼老汉嘴里连菜巷李寡妇昨晚上了几回茅坑都知道了。 抖抖毛,花九快速蹿入无人的巷子中。 找到张大户家,老道士的蠢驴头顶大红花,歪着嘴在门口嚼青草,看到花九时,驴子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鄙视。 迟早把你做成火烧,花九暗啐一口,爬上院外的歪脖子树,再从树上跳进院内,没穿几个洞门就听见老道士的声音。 张大户家常年不见阳光的后院,爬满黄藤的枯井前设了法坛,瘦骨嶙峋的老道士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道袍,拿着一柄铜钱剑口中念念有词。 毛躁的道髻了无生气的歪在头顶,阴风阵阵,撩起老道士的长袍,露出没穿裤子的两条毛腿。 花九:(つ﹏?)麻逼的,这厮居然光着腚就跑出来了,这没脸没皮的。 “凌天帝君仙令,妖魔鬼怪速速现行!” 老道士铜钱剑朝着枯井一指,院内瞬间阴风大作,老道士目光如炬,须发狂舞,仙风道骨的气度令人折服,就是那两条毛腿…… “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从枯井下面传出,一旁穿着金大褂肥头大耳的张大户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鬼仙饶命啊,鬼仙饶命。” 青色的女人手扒住枯井边缘,黑长直的女鬼穿着破烂的白袍,浑身湿答答滴着水,披在前面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只青幽幽的眼睛,憎恨的瞪着老道士。 咔咔! 女鬼诡异的扭动脑袋和四肢,缓慢的从枯井中爬出。 “杀……杀光……” 无穷无尽的血水从井里倒涌出来,瞬间蔓延到老道士脚下。 张大户见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几个小厮也吓得面色发白,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老道士不疾不徐,抓了下屁股,才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扬手打出。 黄色符光笼罩在女鬼身上,女鬼发出刺耳的叫声,身上冒起一阵阵的黑烟,快速被吸入黄符之中。 片刻之后,女鬼不见,变成黑色的符纸落入老道士手里。 后院阴气一散,顿时有一缕阳光透过树缝照耀在枯井上,四周的温度缓缓回升。 “老爷醒醒,水鬼被老神仙给收了,快醒醒,该给钱了。”小厮掐着张大户的人中,掐了好几下,张大户总算是醒了。 张大户坐起来喘了口气,明显感觉到身上一轻,周围的空气也不是那么阴凉了。 顿了顿,张大户憨声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袋金豆子。 “老神仙法力无边,这点金豆子不成敬意。” 话音刚落,张大户只觉眼前一花,手上的袋子就没了影,转头一看,墙上多了只圆润的肥猫,嘴里正叼着那个袋子。 第五喵:拈花公子笑 “胖九,你给老道放下那袋金豆子!你他娘的又不是貔貅!”老道士气得跳脚,撸下一只鞋子就朝花九砸去,跟菜巷撒泼的妇人一样。 花九扯了扯耳朵,琥珀色的双瞳闪过一抹鄙视,快速跳下围墙消失不见。 老道士欲哭无泪,抓了抓屁股,转头一看发愣的张大户,眼珠一转。 “张大老爷被水鬼纠缠多时,阳气有些不足啊,须得好好补一补。我这里有祖传的千年人参一根,一根须须只要百两纹银,保证你吃了肾不亏尿不急,再纳十房小妾不成问题!” 出了张大户家,花九把一袋金豆子吞下去,哼哧哼哧的爬上门口那棵全云梦城最高的树。 此刻老道士肯定在忽悠张大户买他家那根千年萝卜精的须须,那根千年萝卜精非但长得像人参,而且他的名字就叫任申。 只不过千年的萝卜还是萝卜,再过千年也变不成人参,吃下去死不了人,顶多就是多放几个屁通通气。 此时正值黄昏,花九眯着眼远眺,发现云梦城菜市口告示牌前围了好多人。 花九扯扯耳朵,好远,累了,不想动! 她还想等老道士出来用驴子带她回去,那头大小姐脾气的驴子她可驱使不动。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一切,花九跳下树,从旁边一户的屋顶抄近道走了五十米…… 爬上菜市口树冠最大的树,扯了一片叶子遮挡自己的身体,看看仍旧露在外面的半拉屁股,花九恼羞成怒的又扯来一片。 “鸿蒙仙院是啥?干啥玩意的地方?” “鸿蒙仙院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傻,没看这上写着吗?招新学生,懂了没?” “哦,是书院啊,咱云梦城就有书院,干啥玩意要跑北乾神洲去学?” “卧槽你是不是傻,仙院!仙院!!学成仙的地方,咱云梦城的书院能跟人家比?” “北乾神洲老远了,去一趟要花老多钱吧,我还是留着钱给我家小子娶个媳妇,到时候照样快活似神仙。” 花九眯眼,忽然看到人群中闪过一个身躯凛凛的壮汉,大刀眉高鼻梁,双目炯炯有神,长得颇硬汉。 花九愣了愣,云梦岛上怎么会有凝气五层的外来修士?这地方穷得老道士一天三遍的骂娘,外来修士到这里干什么? 而且他身上有妖气,是个妖修,就是本体是什么妖,花九看不出来。 不过这也不太可能啊,就算是当今渡劫期的大妖王,化形之后身上都会有妖的特征,最常见的是耳朵,角和尾巴,而花九眼前这个居然没有丝毫妖的特征。 要不是她嗅觉跟蠢狗一样,还真发现不了。 外来修士只在告示牌前瞄了一眼就鬼鬼祟祟的离开,天色渐渐暗下来,花九好奇心强盛,甩了两下尾巴,悄悄的跟了上去。 花九先找了城中两只野猫,给它们一顿挠之后叫那两只野猫打闹追逐着跟上外来修士,然后她再跟着两只野猫。 这样外来修士就算发现野猫跟着,一看野猫是个普通野猫也不会太怀疑。 外来修士进到一个黑暗的巷子里时没了动静,花九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马蹄‘沓沓’的声音,未见马车,先闻到一股清幽桃花香气。 两匹白马,拉着粉色马车从巷子里驶出,经过花九蹲着的围墙时,她透过被风拂起的粉色帷幔看到那个外来修士面色潮红,躺在一个粉衣公子怀里。 花九没看清粉衣公子的样貌,就看到一个玉琢般下巴和扬着邪佞笑容的红唇。 为什么说是公子呢,因为花九认识这色中恶鬼! 既然落他手里了,那一时半会是跑不了了。 花九左右看看,猫着身子走进巷子,没走多远就闻到了醉人的香气,花九赶忙屏住呼吸。 黑暗中,花九琥珀色的双瞳蒙上一层莫名的幽绿,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周围,空空荡荡的巷子里,除了几个破筐,几只吱吱叫的老鼠之外,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她想多了? 好吧,左右无事,也已经搭不上老道士的驴子了,花九干脆跟在那架马车后面朝城外的桃花林去,准备到那粉衣公子家给《风月集》收集点素材。 而花九前脚刚走,一个黑影便闪入巷子中。 …… 桃花林。 花九熟门熟路的跃上桃树,翻过围墙跳进别院,脚步轻盈有如暗夜中的一阵疾风,带起一片桃花如雨。 她不消片刻便到来了别院深处屋子的屋顶上,用爪子拨开那片没有青苔的瓦片,把头伸进去朝下面的屋子看去。 花九抖抖耳朵,脑袋上的花瓣悠悠飘落,落在屋子中央那个水雾蒸腾的大浴池中。 一室暧昧潮热,先前那个外来妖修上身光溜溜的靠在浴池边上,神色迷离,呼吸沉重。 粉色纱幔舞动间,粉衣公子的身影在纱幔后若隐若现,他眨动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扬唇轻笑,缓步走向浴池。 衣衫一件件褪去,露出近乎完美的男性身躯,如无暇玉璧,令喵目眩神移。 就是……腿短了些,无论看多少次都无法满意,要是能砍下来接上一双长点的就完美了。 花九扯扯耳朵,老道士说她再敢这么干,就把所有鱼干做成蒜蓉了。 蒜蓉鱼干……呕…… 外来妖修挣扎着,扬起手臂意欲掐动法诀,粉衣公子轻笑一声,“还能挣扎呢?那我们来玩点更刺激的。” 话音一落,粉衣公子抬脚轻轻在浴池边的格子上踩了几下,周围白玉柱子上缠绕的纱幔有如灵蛇一般,从四面八方攻向外来妖修。 一眨眼的功夫,外来妖修就被捆成了十分羞耻的样子悬在浴室之上。 粉衣公子扬手摄来一根马鞭,走入浴池,伸出一根青葱手指,轻轻从外来妖修的脖颈划到尾椎骨,引得外来妖修一阵颤栗酥软,然后挣扎得越发剧烈。 “我就喜欢你挣扎。” 啪! 一鞭抽下,一声酥软的闷哼。 “这该不会就是九归大师《风月集》里的拈花公子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花九惊得汗毛倒竖立刻抽头,怎料着急之下脑袋卡住了,只得蹬着四个爪子使劲扭动屁股,废了老劲才把脑袋弄出来,还险些从屋顶上滚下去。 出来一看,是寒玉山。 寒玉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揭了一片瓦,正津津有味的观看里面嗯嗯啊啊的事情。 “拈花公子笑,诸君菊花俏。嘿,小猫妖,我们又见面了。” 第六喵:诡夜踪迹现 花九尾巴高高翘起,戒备的后退了几步。 寒玉山见状摆摆手,主动解释道:“小猫妖别怕,我是跟着拈花公子的马车来的,这院子里桃花阵有点厉害,先前迷路了才在你后面赶到。” 花九仍旧戒备,不动声色的坐在一片特殊的瓦片上,只要她一屁股坐碎这片瓦,今晚就能看三人群欢了。 想想还是有点小期待呢(?`ω??)。 寒玉山忽然觉得有点冷,搓了搓胳膊道:“好吧骗不过你,其实我是追着先前跟我斗法那个魔剑修来的,小猫妖你可曾听说过‘众天’?” 轰隆! 晴夜骤雷,大风忽起,一院桃花纷落如雨。 花九心中一个霹雳,事隔十年,再次听到这两个字,仍旧在她心底掀起了腥风血浪。 “我现在很怀疑那个魔剑修是‘众天’的人,之前我也是一路追着那个魔剑修才找到这岛的,也是怪了,以前从这里路过很多次,还真没发现无垠海上还有这么个小岛,莫不是有什么玄机,或者这里是‘众天’的秘密据点?” 寒玉山没发现花九的异常,自顾自的唠叨着,还不忘伸着脖子往下面看。 “难怪九归大师从来不画拈花公子的腿,原来是因为短啊……” “我去你大爷的,你这货居然是个妖!” 下面屋里爆发一声惊呼,花九回神,将脑袋探过去就见拈花公子君不欢跌坐在浴池边上,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吊着的外来妖修。 那妖修的身体正一点点的萎缩,并且长出灰色的长毛,慢慢恢复成一匹狼的样子。 只不过,这匹狼双耳和尾巴都被割去,脑袋和臀部留着狰狞的疤痕。 花九恍然大悟,难怪她看不出他身上妖的特征,如此残忍的手法,也只有‘众天’会这么做了吧…… “是妖你不早说,老娘虽然好男色,但从不好妖色,好恶心!”君不欢一脸猪肝色,几欲作呕的样子。 “老娘?”寒玉山揉揉眼睛,朝君不欢下面看去,“他不是男的吗?难道是我眼花……咦,小猫妖呢?” 寒玉山诧异的扫视周围,花九什么时候走的他竟毫无察觉。 …… 君不欢的别院在云梦城和海边道观中间,花九出了别院一路向着道观狂奔,她得快点见到老道士。 所有‘众天’的成员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每次行动必然是一人一妖同时出击。若这妖修和那魔剑修真是‘众天’的,那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自从凌天帝尊在无垠海中心的易仙界立下‘人妖鬼魔’四门之后,妖和鬼,再加上后来出现的尸族和灵族都从被人类强行契约为宠的命运中解脱出来。 除非自愿,否则强行契约这几族会被视为有违天道,更加会被妖族、鬼族、尸族和灵族一起追杀,在这件事上,这四族倒是空前绝后的一致对外。 但是,总有一些旧世的旧民执迷不悟,认为这世上所有的生灵之中,唯有人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们无法接受其他族群同他们一起分享凌天界的资源,他们认为除了人,其他生灵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所以便有了人类的卫道士‘众天’。 而他们的标志便是身边会带着契约的妖兽,灵鬼以及尸傀等等,用屠虐和奴役来彰显他们的地位。 由于妖族的数量比起鬼族、尸族和灵族要多得多,故而‘众天’的成员大多数都是一人一妖在外活动。 ‘众天’是为六道所不齿的,但是三万年间,‘众天’几经覆灭和崛起,仍旧存在于凌天界之中。 花九双瞳深如幽潭,十年前那一役,还没搞死他吗?喵了个咪的! 月色晦暗,黑云密布,道观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道观中一闪而出,向着更黑的地方消失不见,花九的心猛的一沉。 从破败的院墙跃进道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九的味道,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没错,刚刚那个黑影就是早上见到的魔剑修,他是在和寒玉山斗法时,沾上了花九的味道。 寒风瑟瑟,浪声滔滔,破旧的窗扇不断拍打着窗棂,后院厢房内一片漆黑,空气沉重得花九喘不上气。 花九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厢房,吱呀一声推开了厢房的木门。 “老道士!” 焦急的呼喊声冲破花九喉中横骨,扑向老道士的胖猫在半空中变成一个小姑娘,刚好将老道士倒下的身体接入怀中。 琥珀色的双瞳蒙上一层水雾,花九脑袋上的耳朵尖都在颤抖,老道士气若游丝,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老道士颤颤巍巍的睁开眼,怔怔的看着面前肉乎乎的小花九。 人形的她,看起来不过七八岁上下,一头散碎的短发随风而动,眸光凌厉如电,偏偏那双琥珀色眸子特别澄净明朗,好似雪山上的一泓清泉,空灵而冷傲。 花九总是习惯慵懒的半眯着眼睛,然而眉骨上那道短小疤痕斜飞而上,将右眉截断两半,为她平添一抹戾气,令人不敢小觑。 “十年、十年不见你化形,老道都快忘了当年见你时的样子……没想到临了了又……又能看见……” 花九眼前的黑暗仿佛在退散,渐渐浮起一抹令她心悸的血红,好似心魔梦魇又要重现一般。 救他……快救他…… 不是心魔在喊,而是她自己在心底呐喊,“老道士……” 阴风呼啸,冷入骨血。 老道士的目光稍稍涣散,游移在花九身上,幽幽说道:“十年了……花九……你长高了……也、也胖了。” (ー`?ー)等等!! 哪里好像不太对劲!花九瞬间警觉起来。 “临、临终前,老道有最后一个愿望……” 老道士悄悄拉了拉衣摆盖住有点冷的毛腿,“老道穷了一辈子,到死也没富裕过,你……能不能……把那袋金豆子给老道看一眼?” 花九扯了扯耳朵,慢慢眯起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就看一眼……一眼……老道就……就可以没有痛苦的……去了……” 花九抓了下脸,露出小尖牙道:“想不痛苦很容易的,喵爪子很快,一点都不会疼,轻轻一划拉脑袋就下来了。” 冰凉的指尖划过老道士的脖颈,老道士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抱着脖子缩在角落里,一脸生无可恋。 “胖九,老道和你的感情就比不过一袋金豆子吗?” “你一定要自取其辱?”花九变回猫形,耷拉着眼皮朝外走。 “胖九,你个小没良心的,注定胖一生!” 银光一闪,撕拉! “老道的最后一件道袍啊啊啊——” 第七喵:暗夜杀机起 外出埋好金豆子,花九长吁一口气。 能够化形的妖都会在腹部开辟一处空间,用于储存物品,跟魔族一样都被称作腹袋。 这腹袋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慢慢拓宽变大,花九现在的腹袋并不大,塞着一些空白画卷和画笔就差不多满了。 再塞一袋金豆子,会显得肚子有点胖,走路要拖地的。 回道观的路上,花九才反应过来,刚才都被老道士给弄懵了。 她明明看到了那个魔剑修从道观里出来,难道那股血腥味不是老道士的? 不过也不对啊,要是老道士出手,应该直接就把人搞死了啊,而且那魔剑修也不像是逃跑…… 花九一回到道观,就看到老道士盘坐在青苔密布的石像头颅上,须发随风舞动,胸口挂着八卦镜,衣衫破烂成条,即便正在抠着脚,也掩不住他仙风道骨的气度。 “胖九,你过来。”老道士的口气很严肃,一如十年前要她跟他一起走时一样。 花九扯了扯耳朵,老老实实的跳到老道士身边蹲好,尾巴卷在两只前爪上,规规矩矩。 一个瘦道士,一只三花胖猫,一起沐浴在月光下,听海浪起伏,树叶沙沙。 “你想去鸿蒙仙院?”老道士把花九先前丢到石像下面的鸿蒙仙院入院牌递到花九面前。 “喵!”花九点头,没有犹豫。 老道士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条编着一枚破旧铜钱的红绳圈,抬手朝花九脑袋上套去。 套了半晌没套进去,只好歪歪斜斜的挂在花九耳朵上,铜钱正好盖住右边眼睛,花九成了独眼铜钱喵。 “唉……你怎么胖得头都变大了,老道明明是按照你的尺寸编的啊。” 手艺不行怪喵头大!麻逼! “这铜钱里封着你破碎的婴灵,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去鸿蒙仙院也好,最起码‘众天’再猖狂,也不敢对鸿蒙仙院下手。还有啊,《蛰龙经》是目前最适合你的功法,莫要放弃了。” 老道士又掏出几枚折成三角形的黄符,“你现在这个修为能用的也就这几枚黄符,明日一早,你就带着他们上路吧,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他们,老道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喵?”那你呢? 老道士一脸感动,伸手就要去撸花九的脑袋,“胖九你居然这么关心老道,那袋金豆子……” 花九双眼一眯,一尾巴扫开老道士的手,顶着铜钱,把木牌和黄符全都吸入腹袋,跳下石像朝后院厢房去。 走了两步花九忽然变成人形,抓下脑袋上的把铜钱系在脖子上,回头看向老道士。 “不许养别的猫,碰也不许,看也不许,否则……” 花九噌的亮出锋利的爪子,缓缓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痕迹,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不等老道士回答,花九重新变回猫回去厢房,留下老道士在后面若有所思的看着花九圆润的背影。 想到明天就可以出发去鸿蒙仙院,花九心里有些小激动。 下巴搁在蒲团上,四腿平展,有一搭没一搭的甩动尾巴,回想着这十年在云梦岛上平凡又平静的点点滴滴,琉璃般的琥珀瞳中光华闪动,看墙角啃老道士臭鞋的老鼠都顺眼了许多。 本不想睡,但是记忆太恬静,花九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破天荒的,没有被心魔梦魇所骚扰。 “花……九……” 不知睡了多久,叫魂般阴凉的声音吹在花九耳畔,回声幽远,连带着一股森寒的冷风拂过花九背脊。 一个哆嗦,花九蓦地醒来。 夜凉如洗,屋中一片黑暗,雪亮的月光将树影从窗口映入屋内,影影绰绰好似幽魂低鸣晃动。 滴滴答答的水滴从头顶滴落,花九抬头,只有蜘蛛吊在蛛网上随风摆动。 呼—— 又一阵阴风拂过头顶,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抓住了花九的尾巴。 花九:(⊙﹏⊙) 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凝成冰,花九脑袋凉麻凉麻的,她能感觉到那只手异常冰冷干枯,带着九幽地狱般的阴寒。 外面蠢狗狂吠,乌鸦啼鸣,但花九周围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乱糟糟的心跳声。 花九僵硬的回头,看到一只青色的枯手紧攥着她的尾巴,挂在蒲团边上。 蒲团周围莫名出现的水洼涟漪阵阵,一颗女鬼头颅缓缓升起,半张脸被黑发遮掩,另外半张白得发亮,青幽幽的眼中布满血丝,直愣愣的瞪着花九。 “花……九……” 汪,汪汪汪—— 花九和那个几乎撞到鼻子的鬼头大眼瞪小眼,空气有瞬间凝固。 女鬼瞪着青眼不断向前靠近,吹着阴风幽幽道:“有……鬼……我怕……” 花九:“……”忍不了了,身为一个水鬼居然还怕鬼,你她喵的难道不是鬼! 女鬼小茶又使劲扯了扯花九的尾巴,青色的眼珠慌张的四下张望,“外面有东西……怕……” 话音一落,小茶的脑袋咕咚咕咚的缩回水洼里,只留一只青色枯手百折不挠的攥紧花九的尾巴。 花九努力抽了抽,有水的地方,她的力气还真没办法跟水鬼小茶比! 不过……今夜的气氛的确有些诡异。 花九站起来抖抖毛,老道士祖传的千年萝卜精埋在酒坛子里,酒坛子摆在床脚,床上一片凌乱,老道士出去了? 花九拖着那只手朝院子走去,蠢驴在旁边的窝棚里埋着耳朵睡觉,蠢狗一直对着前院方向狂吠,看到花九立刻飞奔过来,呜呜汪汪的。 花九:听不懂,滚! 又一只青手从水洼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了蠢狗的尾巴,蠢狗一个激灵汪声都走了音,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脸惊恐一动不动,不住的向花九投来求助的目光。 花九抽回自己的尾巴,示意小茶和蠢狗待在这里,独自一个穿过前面供奉石像的庙堂。 刚从庙堂穿出来,花九一眼就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站在院中倒伏的石像脑袋前。 雪亮的月光洒了一地,树木的影子映在那人周围,阴影重重,叫花九看不真切,但她还是通过气味认出了来人。 “嘿,小猫妖,原来你住在这里啊。”寒玉山仍旧轻快的打招呼,但是那张脸上的笑容却被月光映照的格外阴森。 花九刚一动,立刻发现倒塌的墙后有两个红点闪了闪,好像一对充血发亮的眼在眨,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花九蹲坐在庙堂门口,到此刻才明白这一天所有奇怪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八喵:真身被识破 巨大的黑影从倒塌的墙后一跃而出,落在寒玉山身边,凶狠的呲着牙,正是之前被拈花公子君不欢所捕获的狼妖。 只不过,这头没有双耳的狼妖,脑袋圆得有点蠢,叫花九莫名想到鸭脑袋。 “十年间,天尊为寻你茶不思饭不想,人都轻减了三分,搞得‘众天’上下无一日安宁,你却在这里长成了如此圆润的一坨,真替天尊感到难过啊。” “若非看到余正则那老头子也在这里,我还真不敢确定你就是小狸花,现在看来,当年你化神天劫是失败了,修为尽失,躲在这里重修是吧?” 花九面无表情的看着寒玉山,心想老道士一定是被调虎离山了,否则他一个筑基期,又怎么敢踏进这间道观。 寒玉山话痨病犯,自顾自的说着,“也是,像我们这些人,逆天道匡人道,手下杀孽深重,几乎不可能渡过专诛罪大恶极的化神天劫。但是事情总有例外的嘛,我们伟大天尊做到了,你当年若不背叛天尊,又何来今日重修的下场?” 花九扯了扯耳朵,仍旧不为所动。 寒玉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扬手丢在花九面前,“聪明的话,就带上它跟我回去见天尊,你可是天尊九大灵宠之中最受宠的一个,他一定不会杀你的,来,带上这个铃铛,你就又是那个一人之下万妖之上,令凌天界上下闻风丧胆的碧眼三花狸了。” 黑色的缎带上,金色铃铛的光芒刺入花九眼中,她瞳仁缩了缩,抖了抖耳朵站起来。 寒玉山眼睛一亮,“小狸花,快快到我身边来,我一定会好好的把你送到天尊身边去的。” 花九耷拉着眼皮,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寒玉山两息,然后……扭屁股走了。 寒玉山:“……” 花九走了两步,又歪着身子用后爪挠了挠耳朵,然后继续扭着圆润的白毛屁股,踏着猫步朝后院走,不紧不慢,不疾不徐。 呀——呀—— 乌鸦在墙头不遗余力的大叫,寒玉山嘴角抽了两下,气急败坏的指着花九的背影大喊。 “你不要以为我破不开道观里的阵。” 花九顿住脚步回头,递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加油! 他要是破得开老道士布在庙堂和后院的阵,就不会听蠢狗狂吠了那么长时间还不动手,他好歹也是筑基初期的修士,而他们几个全都是弱鸡。 寒玉山一脚踹在狼妖身上,狼妖呜咽一声朝庙堂大门扑去,顿时一道剑芒凭空而现,迅猛的劈在寒玉山脚下。 浩大的剑威如山岳压顶,惊得寒玉山汗毛乍起,狼狈后退。 余正则是化神期修士,即便是重伤未愈,他布下的剑阵也并非他区区一个筑基期就能破的。 恼羞成怒的寒玉山仍不死心,站起来喊道:“出来啊,你有本事偷跑,你有本事出来啊!” 回应他的仍旧只有树上看热闹的老黑鸦。 “你给我听着!来之前我已经通知了上头,相信天尊他很快就会亲自赶到这里,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余正则那臭老头也跑不掉。” …… 后院里,蠢狗还保持着一脸惊恐的表情被小茶抓着尾巴,小茶看到花九回来,松开蠢狗的尾巴从水洼里缓缓浮起。 小茶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发黄破旧的白色长裙,黑发披散到腰间,赤着一双脚,浑身湿漉漉的永远都在滴水。 她飘到花九面前蹲好,揪着衣角,睁着青幽幽的一只眼睛问:“我们……怎么办……” 花九看了眼旁边趴着吊舌头喘气的蠢狗,还有窝棚里眼神鄙夷的毛驴,身形一晃变成人形。 “去把屋里那根萝卜叼出来。” “汪!”蠢狗领命,立刻扑向里屋。 花九抓了抓乱糟糟的短发,打着哈欠道:“小茶,一会我走后!!!” 屁股后面一凉,花九又被小茶揪住了尾巴。 “不能走……怕……” 花九耷拉着眼皮,拽着自己的尾巴和小茶拔河,“你带他们到螺女庙去,如果天亮我和老道士还没回来,或者道观这边有动静,你就用螺女神像下面的一次性单向随机传送阵离开,懂了喵一声。” 小茶死命的抓着花九的尾巴,倔强的摇头,“不喵……” 看着自己快要秃毛的尾巴,花九露出两颗尖牙凶道:“你能不能拿出平时装厉鬼的气势,你他喵的好歹也是个法身大成有凝气一层修为的水鬼,院子里现在就你修为最高,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挠死你!” 闻言,小茶松开花九的尾巴拧着衣角,委屈巴巴道:“我已经死了……你们都……嫌弃我……” 永远不要跟一只鬼讨论生死的问题,真的!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小茶,花九蹿上前面庙堂的屋顶。 明月高悬,花九蹲坐在瓦片上打哈欠,她可是一只白天活动晚上才睡觉的正常喵啊。 寒玉山絮絮叨叨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花九眯眼看着他,她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寒玉山不敢杀她。 想到此,花九撅了撅嘴,他喵的到头来还是要仗着他的威势活命,好讨厌。 抬爪一扫,脚下的瓦片霹雳啪啦的砸到地上,寒玉山吓得一跳,狼妖退后戒备。 看清屋顶上的人形花九,寒玉山惊奇道:“啧啧啧,你这番改容换貌还真是彻底啊,连化形之后的样子都变了,长高了也长圆……” 话未说完,一片青瓦飞来,险险呼在寒玉山脸上。 花九不耐烦的扯扯耳朵,“说得好像你见过本喵一样,小杂鱼。” 寒玉山嘴角抽抽,仰头看着屋顶的花九,若别人说他是小杂鱼,他肯定呼对方一脸墨水,但是花九不一样。 身为天尊的爱宠,花九无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只是泯灭在万千成员中的……恩……小杂鱼。 别说没见过花九真容,他就连他顶头那位中号杂鱼都没见过。 心好痛!寒玉山鼻头酸涩,“反正我今晚一定要抓住你,你跑不了的。” 花九懒声道:“等喵回到他身边,就叫他杀了你,反正你只是个小杂鱼。” 寒玉山脸上血色瞬失,“你、你你、你……” 寒玉山忽然发现他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里面了。 弄丢了花九,天尊会杀他,找回了花九,花九会杀他。 以天尊对花九的宠爱,铁定不会阻止,因为他真的就是个……小杂鱼! 多么痛的领悟,寒玉山欲哭无泪,狠狠的在自己嘴上抽了一巴掌,他就不应该那么快的把消息送出去,应该先找个替死鬼。 花九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在寒玉山心神大乱的时候伸展了下筋骨,忽然一跃而起,冲出大阵护持的范围,径直朝云梦城方向疾驰而去。 第九喵:夺路狂奔逃 月如银盘,树影婆娑,花九宛如暗夜精灵,在林木之间穿梭,带起花飞叶舞,乌鹊四散。 “好你个小狸花,骗我分神想逃跑?孤狼给我追!” 猫妖天生身法迅疾,狼妖虽为凝气五层,却也跟不上花九的速度,只能堪堪吊在花九身后,看花九在林木之间飞舞跳跃。 寒玉山如同猎人般,享受着捕食的乐趣,一边追赶一边抽出腰间空白画卷,快速画出一张天罗地网。 花九压弯了树梢,回过头时,尖牙下赫然叼着一枚三角黄符,琥珀双瞳戾芒幽幽。 “剑!” 符光乍起,幻化成一柄薄如蝉翼的冷光飞剑,朝着寒玉山呼啸而去。 奔驰之中,寒玉山收不住向前疾驰的身体,只能扬手打出手中画卷,狠狠的撞上飞剑。 一声锦帛破裂之声,飞剑撕裂寒玉山的画卷,光芒弱了大半,却仍有余力朝寒玉山攻去。 寒玉山手持画笔横扫而出,飞剑应声破碎。 “又是余正则那臭老头给你的剑符吧,我说你凝气期都不到,催发的符箓居然能撕裂我的画卷,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灵力来催动这种剑符!” 寒玉山冷喝一声,再次抽出一卷画帛扬手展开,手中画笔残影翻飞,眨眼之间在画帛上抹出百只拳头大小的暗红蝙蝠。 皎洁明月被大片暗影遮蔽,刺耳的吱吱叫声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墨与血混合的腥臭味。 寒玉山说得没错,花九此时的修为,拼尽全力也只能催动两枚剑符。 利爪挥舞,银芒交织。 十数只蝙蝠被撕裂,暗红的墨汁溅在身上,皮肤立刻哧哧作响,冒起被腐蚀的白烟。 寒玉山从树冠之中一跃而出,嘴角噙着笑,“修为虽然没了,但小狸花爪子仍旧锋利无比啊,可惜你已经不是从前的狸花了,跟天尊学的那些本事,此刻都用不出来了吧?” “你弄伤我,就不怕他撕了你吗?”花九腾挪辗转,避免与那些墨蝙蝠接触。 寒玉山目光渐冷,“小狸花,我捧你两句那是我心情好,你还真当你了不起了吗?说白了,你也只不过是只低贱的猫妖,你背叛天尊,还想天尊抓你回去捧在手心中吗?你难道忘了斗兽场中的一切?” 一爪挥开面前挡路的墨蝙蝠,却与狼妖正面相碰,在怒吼声中,厚重的爪子当胸挥下。 砰! 花九撞断身后大树跌落在地,胸中气血翻滚,喉头腥甜,背心一重,狼妖的爪子狠狠按着她,不断向下用力。 花九听到自己的骨头在身体里一寸寸崩碎,感觉到锋利的骨头刺进脏腑之中,但她脸上却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 铃铃…… 沾着泥土和血迹的黑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寒玉山拎着金色铃铛,居高临下,“戴上它,安心做你的灵宠,作为一只贱命的猫妖,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铃铃…… 花九的指甲扣进泥土里,恍然间,她眼前浮现那个谪仙般纤尘不染的男人,慵懒的靠在斗兽场华丽的高台上,目光清冷,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金色铃铛。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是一头虎妖,脖子上正带着那样一只铃铛,虎妖蹲坐在男人身边,享受着面前的美食,以及男人的爱抚。 高高在上,威风凛凛,虎目带着傲然,亮得夺目刺心,扫过斗兽场上每一只妖。 刚刚化形的小猫妖站在众妖之中,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可剔骨的饥饿感却让她望着虎妖面前那盘吃都吃不完的烤肉,生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她想站在那里,拥有那盘吃不完的烤肉。 是了,初时她所求所想,不过是那一盘肉。 花九不知道那时的她是怎么杀到最后的,她只记得最后那一刻,她就是如同现在一样,被一头狼妖按在一地死尸之中。 铃铃…… 铃声依旧,花九胸腹猛得一收,断裂的肋骨瞬间被挤压到极致。 蜥蜴有断尾求生,猫妖有缩骨脱困。 电光火石之间,花九利爪如电,全力抹过狼妖脖颈。 腥热的血喷在身上,滚烫如那日狼吞虎咽的肉食,还有那饱腹之后划过脸庞的热泪。 待到寒玉山反应过来,狼妖已经倒地不起,一双眼睛哀求的看着他,请求他的救助。 而花九浑身是血,蹲在远处的树梢上,肉乎乎的小脸上,泛着冷幽幽的坚定。 “废物东西!”寒玉山狠狠的踢打狼妖,连救治它的意图都没有。 狼妖呜咽忍受,眼中除了哀求,同样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甚至还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花九深深的看了眼狼妖,被驯化,对妖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转头重新钻入树林之中,花九继续朝着云梦城方向疾驰。 夜风呜呜,两旁树木快速倒退,阵阵桃花香气从远处飘来。 “小狸花,你别费功夫了,云梦岛就这么大,你觉得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寒玉山的阴寒恐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眼前茂密枝叶一散,一抹动人的粉红映入眼帘。 花九踉跄的落在桃花林边缘的桃树上,勉力撑住眼皮,体内灵气接近枯竭,她越发觉得困倦了。 《蛰龙经》最大的弊端便在于此,一旦生命流逝,就有可能陷入沉睡从而自我恢复。 寒玉山从树林里缓步走出,“小狸花,你可别逼我出手,我若亲自出手,万一没把握好力道弄死了你,那我可就只能让你长埋于此,再跟天尊说一声……” 寒玉山掩面佯装出惊恐的哭腔,“天尊大人饶命啊,小的无能没看住狸花,让狸花被余正则的人给救跑了,求天尊给小的一次机会啊,小的对天尊大人的忠心日月可昭,天地可鉴,小的一定把狸花给天尊大人抓回来。” 话音一落,寒玉山慢慢放下衣袖,露出那张狞笑着的脸,许是刚刚演得太用力,眼角有晶莹之光闪动。 花九忍下一个哈欠,“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话多易死。” 寒玉山哼笑出声,“跟我说过这话的人,都变做了我的墨水哦,不知道小狸花做成的墨水,能画出什么样的画卷呢?不过我们先不着急,让你先欣赏欣赏我的朝霞入碧海。” 第十喵:豪气冲九天 寒玉山挥出手中之物,那卷由花九所画的画卷上,衣衫半敞的金红和碧绿一跃而出,仍旧一个霸道热烈,一个娇柔如水。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两个人眉心都多了个血点,双眼也变成了嗜血的赤红,紧盯着花九不放,呈半包围之势封住花九两边去路。 对画师来说,非特殊墨水画成的东西要想催动,只能用三样东西为引,精血最优,心头血次之,指尖血最后。 上一次寒玉山是以指尖血催动画卷对付魔剑修,这一次却是以心头血为引。 花九舔了舔爪子道:“你把他们弄出来,是为了凸显你丑得特别?” 寒玉山左右看看两个面容精致的少年,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是哦,这两个确实美得让人自卑,九归大师的画真是太棒了,疯狂崇拜九归大师!如果能把九归大师绑来专门为我作画,那人生简直是太美妙了。” “你真吵,喵都困了~” 花九打着哈欠折断手边桃枝,空气随即荡起一圈圈涟漪,花九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涟漪之中。 寒玉山操纵着金红和碧绿一起冲入桃花林,周围的景象立刻变了,四周茫茫一片,全是一望无际的桃林,桃香弥漫,花瓣飘飞。 “又是桃花阵吗?没用的小狸花,拈花公子已经被我绑了,他是帮不了你的。” 没有回应,寒玉山展开一张空白画卷,再次画出数百只蝙蝠,浩浩荡荡的向着桃林四面八方飞去。 “我破不了道观里的剑阵,难道还破不了这区区一个桃花阵?” * 花九跌跌撞撞的扑倒在君不欢的别院大门口,重伤的身体失去化形能力,重新变回一只猫,瘫在台阶上。 爪子挠开门的霎那,花九瞳孔骤缩。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别院中所有的丫鬟小厮全都被撕成了碎片,爪痕入骨,惨不忍睹。 不是没有见过如斯场景,她的前半生,几乎每一日都在制造比这更惨烈的场面。 只是恍然间,极度的困倦让心魔幻境与眼前的一切有所重叠。 屋宇倾塌,烈火弥漫,天边红云落血,风声凄厉。 花九看见,如同小女孩一般的碧眼猫妖蹲坐在尸山血海之中,嘴角高高翘起,欢快的数着地上有多少具尸体。 “……一百零三,一百零四……两百六十五,两百六十六……嗯,少了一个?” 碧眼猫妖猛然抬起头来,和花九四目相对。 “抓到你了!” 花九瞳孔紧缩,身子骤然僵住。 铃铃…… 碧眼猫妖抬爪拨弄了下脖子上耀眼的铃铛,铃音清脆入耳,她从尸体之中朝花九爬来,亲昵的用脑袋蹭着花九僵硬的身躯。 “狸花好想你,你怎么可以把狸花一个丢在这里十年不管不问?你这样做,爹爹会很伤心的。” 铃铃…… 恐惧如同沸水般在花九心底咕咚,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掉进心魔幻境里了。 不破,会死。 “狸花是乖孩子,是爹爹最宠爱的灵宠,绝对不能做爹爹不喜欢的事情哟~”碧眼猫妖抬爪逗弄花九头上和她一模一样的耳朵。 花九抖抖耳朵,肉垫一片滚烫,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谁的灵宠,我是猫妖花九。” “当灵宠三百年,你一句不是,就能全部抹去了吗?” 铃铃…… 花九垂眸,紧握的爪子被指甲刺入肉中,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 “狸花还在这里,就说明你放不下爹爹给你的一切?说到底,我们只是低贱的猫妖,生下来就注定为人灵宠,或者,变成炼器炼丹的材料。你逃避,是没有用的。” 花九抬头,眼神茫然,“为什么妖就一定是低贱的?” “嗤~”碧眼猫妖掩嘴嗤笑,“你见过人猎妖兽,以要妖兽皮血骨炼制法器,妖丹炼制丹药。可是你何时见过妖兽猎人,以人为材料修炼?人猎妖兽天经地义,妖若猎人,大逆不道人人诛之。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妖就是贱命吗?” 花九沉默,唇角抿成冷硬的线条,胸腔之中有异样情绪激荡,憋得她疼! 铃铃…… “狸花知道你如今既不服,也不愿认,不想当贱命的猫妖,那为何不带上铃铛,做个一人之下,万妖之上?” “那不还是贱!”花九闷声道。 碧眼猫妖的爪子拨弄着铃铛,“贱命也有三六九等,跟着爹爹,那便是最高等。你仔细想想,那些人对你闻风丧胆,那些妖对你跪拜求饶,爹爹对你赞不绝口,你这心里,是不是特别的舒爽兴奋?” 猫爪子揉着花九心口,痒痒的,涨涨的,似有一腔豪气要冲破云霄,却始终被什么阻挡,积蓄在身体里,叫她疼得喘不上气。 花九朝自己的脖颈摸去,那耻辱的铃铛她带了三百年,三百年来,以此为荣,以此为豪。 “抱抱狸花吧,狸花就是你,你就是狸花呀,我们是天尊大人最宠爱的灵宠哦~” 肉垫触到冰凉的东西,花九双耳一立,茫然的瞳孔骤然变得清澈起来。 “九等,还是贱!” 老道士的铜钱揉搓在爪下,那层阻挡一腔豪气的屏障噼里啪啦的烈开。 花九从地上站起来,不再像乖良的猫儿一样四爪着地,俯首垂耳。 她挺起小小胸脯,站得笔挺,站得顶天立地,站的豪气干云! “妖命也是命,是命,就没有高低贵贱!” 这是老道士告诉她的,他说,她不贱,这天下的妖,都不贱。 并非为人灵宠,才是妖唯一的生路。 妖,也可以与人比肩,也可以直上青云,也可以问鼎仙途! 只要,她想! 轰隆! 苍天怒雷,血雨腥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万千厉鬼,哀嚎声声,层层叠叠的朝花九爬来。 “天道向来不公,你不想,也得认!” 花九双股颤颤,耳尖发抖,无数双手攀上小腿要将她拉入血池地狱,不是不怕,而是此时此刻,怕则死,死了便只能是贱命的灵宠。 一颗不甘不服不认的心由不得花九去惧怕,她抓着铜钱目光灼灼,老道士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耳边。 “凌天帝尊御下,道泽苍生一视同仁,从来不公的,只有自己的心!” 既然化神天劫没劈死她,那她余生就是拼上了命,走断了脚,也要以妖之身,踏上青云,俯看一眼众生之相! 到那时,三百年过往方可云开雾散,她才可以豪气干云冲九天,大声的说一句。 “我是猫妖花九,喵呜——” 第十一喵:化神劫余威 花九看到碧眼猫妖一步步后退,沉入血池之中,碧绿的双眼闪着晶亮的冷光。 “狸花还会回来的喲~下一次,狸花会带他一起来,希望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心魔幻境轰然崩碎,所有血红的碎片渐渐化为一缕缕精纯的五行灵光,朝花九肚脐下三寸的丹田处汇集。 五行灵光越聚越多,越来越亮,照亮黑暗的虚无。 当光团积蓄到极限时,花九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清远的龙吟之声。 这一声龙吟引得整个光团猛然往内一收,而后轰然炸开。 那一瞬间花九浑身紧绷,汗毛乍起,周身所有孔窍全部张开。 比平日多百倍的灵气涌进来,让她有种被托上云端的飘渺之感,仿佛就要破开虚空,直上青云。 * 桃花林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寒玉山就将桃花阵破了个干净。 桃花林深处的别院刚刚显出轮廓,忽然有乌云滚滚而来,从四面八方朝别院位置聚集,狂风大作,呜嚎之声有如龙吟一般。 “好强的灵气漩涡,小狸花难道要突破了?”寒玉山疑惑挑眉,而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即便突破也不过凝气期,仍旧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寒玉山立刻操纵着金红和碧绿,朝别院疾驰而去。 到别院门口时,寒玉山以神识看到四周灵气疯狂涌入沉睡的花九体内,她的身上泛起均匀的五行灵光。 “五行同修,小狸花这一次还真有野心呢,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寒玉山眼中厉芒一闪,挥手朝花九圆滚滚的肚子拍去。 铮—— 清脆的铮鸣从花九脖颈的铜钱上传来,剑芒乍起,寒玉山双目圆瞪,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右手被齐腕斩断。 “不——我的手!!” 寒玉山握着断手痛呼,还未来得及后退,就见一黑一白两道雷光蓦地从花九身上爆出。 “化神劫……” 强盛的黑白雷光带着浩然无极之威,在寒玉山骇然失色间,瞬间将方圆数十里吞没。 雷电倒卷而上,劈裂天穹,整个云梦岛轰然巨震。 * 轰隆! 惊雷怒吼,大浪狂涌。 骤然听闻此声,老道士惊得手中烧鸡掉入下方怒涛之中。 “老道的烧鸡!!” 难道是背着胖九偷吃好的遭天谴了?之前那几次不也没事么…… 老道士心虚的转头朝雷声传来的方向眺望,就见天空乌云被黑白电芒缠绕,形成巨大的阴阳八卦,正逐渐散去。 “师叔祖,这是?”问话之人一身黑衣,气度凌云,正是花九那日见到的魔剑修。 老道士松了口气,抓了抓屁股道:“是胖九她突破了,那条三花蛇之所以能修成《蛰龙经》,正是因为在那闭关的修士引动化神的阴阳天劫,三花蛇借助天劫余威中的阴阳之力才奠定根基。” “如此看来,老道没料错,胖九体内仍旧残存着阴阳天劫的余威,突破之时被引动才有此异象,她将会成为凌天界第二个修成《蛰龙经》的妖。不过这么大动静,云梦岛周围的迷障也遮不住了,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楚荆南内疚垂眸,“师叔祖,都是弟子太不小心,让那小子发现了踪迹,才暴露了师叔祖的藏身之处。” 老道士的手拍在楚荆南肩上揉搓了两下,“不怪你,当年众目睽睽之下是我带走了胖九,‘众天’的人自然会盯紧了我,以及和我相关的人,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到。” 楚荆南目光扫过肩膀上的油手印,眉头皱了皱问:“师叔祖,那接下来怎么办?” “老道且先去调虎离山,我走后,你替我照顾下胖九,护送她到鸿蒙仙院去,她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了。” 楚荆南想到老道士的过往,嘴唇抿了抿,“师叔祖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完好无损的送入鸿蒙仙院。可是师叔祖,师祖很是想念你,你真的不回去吗?” 老道士剑诀一起,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从丹田冲出,他一步踏上断剑,衣袂翻飞,目光坚定。 “众天不除,不归昆吾!” 话罢,老道士破空而去,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楚荆南确定老道士真的走后,赶忙施了个净尘术除去肩上油迹,然后立刻前去寻找花九。 可是当他赶到别院所在的时候,发现以别院为中心,方圆十里桃林全都被夷为平地,除了漫天飞灰,别无一物。 找不到花九,楚荆南心中咯噔一下,赶忙朝道观疾驰。 路上发现了寒玉山重伤的灵宠狼妖,楚荆南顺手搭救,一并带到道观,可是道观里也是空无一人。 这时,不远处的螺女庙中传来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楚荆南大惊失色,却还是晚了一步。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看着地上破碎的传送阵痕迹,楚荆南简直要哭了。 一次性随机单向传送,凌天界这么大,就算是凌天帝君恐怕也不知道花九会传送到哪去吧。 气闷的楚荆南一剑劈了螺女像,结果一出庙门就看到十几个渔村妇女手上拎着银光雪亮的杀鱼刀,看他的眼神跟看糟蹋了他们家女儿的恶徒一样。 “呃……其实在下可以解释的。”楚荆南挪了挪脚步,试图用身体遮挡后面被劈成两半的神像。 “你们这些好色之徒,看不到luo女就毁俺们螺女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姐妹们,砍死他!” 膀大腰圆的渔村妇女一拥而上,楚荆南神色一凛,扬手挥出一剑,在面前扫出一道深深的剑痕,十几个妇女吓得一顿。 楚荆南剑眉微敛,浑身散发出低沉的肃杀魔气,他将手中长剑狠狠插在地上,冷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昆吾门规,不与凡斗,你们不要逼我!” 其中一个领头的妇女梗着脖子道:“逼你砸滴?俺们螺女娘娘又没得罪你,你干啥要砍了俺们螺女娘娘的金身?今天俺们不一人砍你一刀,这口气就出不去!” 楚荆南垂眸,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记住,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扑通! 身躯凛凛的七尺男儿双膝跪地,匍匐叩首,高声呼喝。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被楚荆南搭救的狼妖刚刚醒来就看到这一幕,立刻白眼一翻吐出舌头继续装昏。 昆吾剑修,果然名不虚传…… 第十二喵:鱼钱不翼飞 烈日高悬,破旧的道观中却盘旋着挥之不去的冷意。 白衣男人长身玉立,一头银发随风轻舞,丰神俊朗。 只见他眉头轻蹙,身后一排戴面具的修士呼呼啦啦跪了满地,一个个浑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 男人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扫过道观破败的院墙,断腿的椅子,以及那摇摇欲坠的门帘。 一股潮湿的霉味随风而来,男人清幽的声音中透出刺骨的冷意,“这种地方你也住得下去。” 目光落在晒鱼干的架子上,男人抬起那只带着‘天’字戒指的手,灵气丝一卷,一块鱼干落入手中。 “宁肯吃这种垃圾,也不要我给你的归墟海灵鲛肉吗?小狸花,你如今是越发胆大包天了。” 指腹摸索在鱼干上,男人双眉绞在一起,忽然将鱼干放在鼻下闻了闻。 咸腥中有一股香麻和烟火混合的特殊香气,男人鬼使神差的将鱼干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后面一排修士顿时惊得面无人色,天呐,挑剔的天尊居然吃这种满大街都是的小鱼干,事出反常,要出大事了!! 喉结上下一滚,男人面色顿时沉了几分,眼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古怪。 “子丑寅卯。” 被点到名的四个浑身一震,刷的抽刀,满脸杀气,“天尊,要屠岛吗?” 目光在鱼干架子上流连了一息,男人淡声吩咐,“带走岛上所有鱼干,然后……” 男人扫视四周,面上升腾起一抹怨念,“把这间道观给我原封不动搬回去。” 子丑寅卯一头冷汗,“是,属下这就、这就去。”屠鱼干…… “还有。” 刚要走的修士一顿,心尖跟着一颤。 “以后昆吾剑修,见一个,杀一个!” 子丑寅卯擦汗,天尊大人,知道的道您丢的是猫,不知道的要以为昆吾剑宗抢了您的女儿啊。 “辰巳。” “属下在!”另外两个齐声应喝。 “那个叫……”男人皱眉,想不起名字来,“就那个小杂鱼,找到了吗?” 辰和巳对看一眼,暗暗吞了口唾沫,小声道:“没、没有。”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猛然降到冰点,叫其余人感觉眉毛上都要结出霜来。 男人面沉如水,正要发号施令时,一只墨蝙蝠歪歪斜斜的飞来,啪唧摔在男人脚下。 墨水蠕动之间慢慢化成四个大字,那是寒玉山最后传递出来的消息。 鸿蒙仙院。 将剩下的鱼干丢入口中,男人嘴角高高扬起。 找到你了,小狸花! * 不知何处,不知何地的树林中。 花九瘫在带着露水的草丛中,惊恐的蚂蚁慌不择路,直往花九鼻子里钻。 阿嚏,阿嚏! 花九翻个面肚皮朝上,呼吸着草木香气,看着阳光从头顶树叶之间落下来,花九扯了扯耳朵,可算逃出来了。 想起最后突破时的异象,花九内视自己,发现她身上的伤居然全都好了。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正被无数的灵气托起,然后一黑一白两道雷光忽然从虚无之中劈出,细碎的黑白电芒变幻成一张大网,朝着五行灵光包裹上去。 那分明是化神时的阴阳劫雷,难道是当年化神失败,阴阳劫雷的余威存在了她体内? 当时,体内的五行灵光被细碎的电芒转为黑白二色,她能感觉到白为清气属阳,黑为浊气属阴。 而后清气上扬,浊气下沉,气海大开,凝气一层成! 花九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蛰龙经》的缘故,还是因为阴阳劫雷的余威,使得她居然在凝气期就合出了阴阳二气。 一般修士虽说本身就五行齐备,但在化神之前,身体对于五行总有一些偏重,无法做到五行同修,合转阴阳。 唯有经历过化神期的劫雷,才能让身体内的五行转为阴阳,从而脱离属性的束缚。 十年前渡劫时,她所经历的并非一般修士所经历的五行劫雷,而是比五行劫雷厉害百倍的阴阳二雷。 阴阳二雷,专诛罪大滔天,恶贯满盈。 她婴灵崩坏,修为尽失,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足足睡了七年才恢复过来。 现在不管怎么说,一切都过去了,她又重新踏上了道途,至于其他问题,到了鸿蒙仙院,一定能有人为她解答。 现在,让喵先吃个麻辣小鱼干压压惊。 花九爬起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扫了眼周围七倒八歪昏迷不醒的几个,尾巴不由高高翘起。 坐个传送阵就昏了,真弱。 抖抖毛,花九朝不远处歪在草丛里的大号酒坛子走去,那是她埋在螺女庙后面藏钱和麻辣小鱼干的,之前得到的金豆子也藏在里面,足够她去鸿蒙仙院的路费了。 花九欢快的甩着尾巴,直立起上身扒开酒坛子的封口,圆润的脑袋往里一探。 晴天霹雳,六月飞霜! 没有金豆子!也没有她舍不得吃的麻辣小鱼干!什么也没有! 花九不相信! 她昨晚埋金豆子的时候里面还有一百八十九条半麻辣鱼干,她细细数了两遍,绝对不可能弄错! 花九整个挤进坛子里,爪子在酒坛子底部刨了又刨。 半晌之后,接受现实的花九摊着肚子坐在坛子里,两只耳朵了无生气的耷拉着,瞳孔放大目光涣散,一脸生无可恋。 一张纸从坛子内壁脱落,落在花九面前,她收缩瞳孔看过去,上面写着一手狗刨的字。 “小孩子拿这么多钱会被坏人骗走的,老道先帮你存着,等你长大再还给你。另:麻辣好吃,但不宜多吃,早上拉屎不疼吗?” 哐啷! “喵嗷——” 酒坛子碎裂,肥硕的三花猫发了狂的对着破碎的坛子一通狂挠,满眼血海深仇。 碎尸了酒坛子之后,花九倒在草丛中气喘吁吁,看到前面那口漆黑的铁锅,不由想到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 当年她刚开始画《风月集》,小赚了一笔存在蒲团下面的暗格里,结果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然后道观不远处就多了一间螺女庙,让海中漂泊的水鬼小茶有了落脚之地,吸收香火之气塑成法身走上鬼道。 老道士虽然不靠谱,随手拿了口铁锅给小茶当法身载具,但是小茶这些年怨念少了很多,也帮老道士赚了不少。 萝卜用的灵土,她和蠢狗吃的灵谷,都是老道士用这些钱淘换来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从重伤中恢复,蠢狗也还是一条傻不拉唧的蠢狗。 想到这些,花九心中郁气消散了些。 可是,她的麻辣小鱼干怎么了?她又不像老道士得痔病要忌辣! 离开老道士的第一天,想他,祝他被痔病陪伴到飞升! 第十三喵:林间烹美味 花九重新爬起来,看看周围,扬起鼻子耸了耸。 这里是个小树林,空气中只有一些鸟类的味道,并未看到大型猛兽出没的痕迹。 还有远处隐隐约约有车驾驶过的声响,应该就在路旁不远,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块大陆的哪一州。 凌天界有九洲四海和八荒五渊,光一个北乾神洲就有一百零八条山脉,山脉周围的州府郡县不计其数。 凌天仙院就坐落在北乾神洲中央的万灵州抚仙郡,如果这里就是北乾神洲就最好了。 花九重整旗鼓爬起来,用爪子点了点旁边的铁锅。 铁锅被一只青手掀起,露出小茶半个脑袋一只眼,畏惧得看着草地上斑斑点点的阳光。 作为一只凝气期的鬼,小茶仍旧畏惧阳光,不敢在白天现身,只有到了筑基期,她才可以自由的行走在阳光下。 “喵~”花九舔了舔嘴边的毛。 “好……”小茶慢吞吞的回答,顶着铁锅躲开阳光去林子里寻找食材做饭。 花九挠醒蠢狗让他去喂驴,驴可是他们后面的主要交通工具以及……食物! 虽然难伺候了点,但还是先伺候一下吧。 做完这些,花九扶起装千年萝卜精的小坛子,来到昏迷不醒的君不欢面前。 * 君不欢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被那个书生样子的死变态各种捆绑,死变态在他耳边不停叫着,“小拈花,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你。” “滚滚滚,老娘不叫拈花!” 君不欢被按住胸口推到地上,重得他喘不上气来,死变态对着他的脸一通狂舔。 “滚!” 梦中一声怒吼,君不欢猛然惊醒,就见一只肥硕的三花猫蹲在他胸口,还有一个硕大的黑色狗头凑在面前,兴奋的舔了他一脸口水。 “汪!汪汪!”叫声洪亮,君不欢皱眉。 “喵~”肥猫懒懒的叫了声,屁股往下一坐,君不欢脸色立刻白了几分,有些吸不上气来。 “呜呜。”大黑狗耳朵耷拉下来,一脸委屈。 肥猫眼睛一瞪,“喵嗷——” 大黑狗呜咽一声夺路而逃,不远处歪着嘴嚼青草的驴子,头上带着一朵大红花,像个活人一样斜眼看着君不欢,眼里那是什么,嘲笑吗? “老娘这是又夺舍重生了?”君不欢喃喃自语,抬手遮挡从树叶之间漏下来的刺目阳光,嗯?还是原来的手和袖子,老娘还是君不欢的身体? “喵~” 花九叫了两声,见君不欢就盯着他的手发呆,扯了扯耳朵从君不欢身上跳下来,化形成为小女孩的样子,毛茸茸的猫爪子伸到君不欢面前。 “给钱。” 君不欢愣愣的看了花九半晌,突然双目一睁,惊呼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整日在老娘屋顶偷窥的小猫妖!” 花九挠脸,“没错,给钱。” 君不欢一骨碌坐起来,“是你救了我?那个叫什么玩意的死变态呢?” “死了,给钱。”花九眼皮不悦的耷拉下来。 君不欢环顾四周,“这是哪?这里不像是云梦岛的样子?” 花九噌的亮出闪亮的指甲,君不欢赶忙双手一合,满脸诚恳道:“救命之恩不言谢,我会记在心里的,为你日念经书三百遍,祝你好猫一生平安。” “没钱?”花九眯眼。 君不欢脸上浮起一抹红云,娇羞低头,“我被那死变态捆住之后,他就拿走了我所有东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过,”君不欢嘿嘿一笑,“要是猫大人能想到办法解了我身上的封灵散,等我恢复凝气七层修为,我立刻就能给您弄钱来,再怎么说我以前也是红叶谷……” 说到‘红叶谷’,君不欢忽然住嘴,眼神闪躲,不愿提起往事。 花九瞥了他一眼,他那点事情早都被老道士看穿了。 君不欢是夺舍重生,还是女夺男身,云梦城那几桩纨绔被采补的案子都是他做的。 老道士说他所用的是媚术,出自红叶谷,之所以一直留在云梦岛,是因为灵魂和身体契合度还不够,所以留下来修养。 那天花九从突破中醒来,看到面前一堆人形灰烬就知道寒玉山死了,别院毁得差不多,但因为君不欢在那间浴池之中布了很多机关和阵法,倒是意外让他保住一条命。 寒玉山抓君不欢,是想等摆平了花九的事情之后带他走,让他成为禁脔。 花九原本也是顺手搭救,没打过他钱财的主意,真的! 可他现在又没钱,又中了毒,灵气被封浑身无力跟弱女子一样,一点喵用都没有。 这时,小茶从林子里出来,手上还拎着一只处理好的锦鸡。 她找了个阴影厚重的地方从锅里面出来,架好锅,在锦鸡肚子里塞上野山参,蘑菇和野果等等,然后以凝水诀聚水,放在锅里炖了起来。 她就跪坐在锅边,露出来的青眼一眨不眨,专心致志的控制锅底阴火。 君不欢一看到小茶锅底的阴火,眼睛就跟阴火一样冒出绿幽幽的光来。 “法身为锅,阴火炖汤,又能做出滋补神识的香火汤,又能锻烧法身修炼,妙啊!” 小茶闻言看了眼君不欢,眼睛里忽然渗出血来,顺着鼻子和眼角淌在青色的脸上,吓得君不欢瞳孔骤缩,脸色煞白。 “她、她她……” 小茶慢悠悠的低头,两手又绞住了衣角。 “小茶一害羞血就往上涌,然后就很容易七窍流血。”花九扯了扯耳朵,早已见怪不怪。 阴火炖鸡很快,不一会锅里的热气钻出来,那鲜味让人直流口水,顺林中顿时响起一串肚子咕咕的声音。 花九和君不欢含着口水围过去,蠢狗也不管驴了,挤在花九身边不住的往锅里看。 金黄色的鸡油星星点点的浮在澄澈透亮的汤上,可以看到里面的锦鸡已经炖得十分入味,花九接过小茶手里的汤勺舀上一口,蠢狗和君不欢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不住的吞咽口水。 “好、好喝吗?”君不欢问。 鸡汤鲜咸,蘑菇嫩滑鲜美,不油不腻。锦鸡因为是林子里的锦鸡,常年运动,肉丝柔韧没有半点干柴,吸收了鸡肚子里面山货野果的味道,鲜中带甜,回味无穷。 最重要的是,一口热汤喝下去,肚里暖烘烘的驱散林间湿冷,还有一股股微醺的香火之气往识海里冒,驱散疲惫,让花九耳聪目明好不舒爽。 蠢狗低声呜呜一脸渴求,口水若银丝挂在嘴边,君不欢喉结上下滚动,眼中绿光闪烁。 花九扯了扯耳朵,尾巴翘起如同手指一样点了点君不欢胸口,“你去看看这里是哪里,附近有什么大城。” “啊?现在?”君不欢一脸诧异,吞了下口水,厚着脸皮道:“其实,我可以端着汤去看的,不妨碍不妨碍。” 花九亮爪:“没钱还想吃鸡?骨头渣子都没你的份!” 蠢狗呲牙:“汪!” 第十四喵:山城众生相 君不欢饥肠辘辘的打探回来,花九才知道他们确实落在了北乾神洲上。 落脚点往西不到百里有一座青山城,是青龙州数一数二的大城。 青龙州毗邻无垠海,在北乾神洲最南端,面对的方向也正是云梦岛的方向,他们没落到海里真是万幸。 蠢驴屁股上的褡裢里左边装着小茶的锅,右边装着萝卜的坛子,冲花九叫唤抱怨吐口水,就是不肯走。 花九连哄带骗,生拉硬拽,最后承诺把君不欢给它当压寨男驴,蠢驴才肯驮着花九上路。 花九也搞不懂这头蠢驴,挑食难伺候不说,还只让长得好看的男人骑它。 在被卖给老道士之前,它的主人说它已经跟人跑了十几次了,每次把它送回来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怪就怪在,老道士收了它之后,它居然再也没看过别的男人一眼,老道士明明辣么丑,干得跟树皮一样,这蠢驴一定是没见识过真正的美男。 上了大道,路上渐渐有了行人,花九赶忙幻化出双丫髻藏住耳朵,尾巴也藏在裙子下面,看起来和寻常百姓家的小胖妞一样。 远方青山城的轮廓愈发清楚起来,花九从蠢驴背上跳下来,把缰绳扔给一步三喘的君不欢。 花九招来蠢狗道:“一会我们就要到人类的城里了,你要记住不是每个人都像老道士那么和善,人类大部分还是很凶残可怕的,所以千万别让人类发现你是个妖。” “呜汪?”蠢狗歪头眨眼,一脸懵。 花九露出小尖牙,表情严肃认真,“要是被人类发现你是妖,他们一定会打你,还抢你吃的,说不定还会把你做成狗肉锅子。” 蠢狗瞳孔缩了缩,显然害怕了。 旁边的君不欢张了张嘴,“其实人没有……” 话还没说完,屁股忽然被蠢驴用脑袋怼了下,险些给君不欢怼趴下,君不欢一回头就看到那头带着大红花的蠢驴冲他眨眼,还呲牙叫得极其难听。 那眼神……莫名的有点色,君不欢惊恐的拉紧了自己的衣衫。 花九撸了把蠢狗的脑袋,“所以进城以后要低调,千万别跟个没见识的一样对什么都好奇,到处嗅,到处跑,还到处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知道了吗?” “汪汪!” “还有小茶,身为鬼你更要低调,就算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也不能出来晃,白天是人出没的时间,鬼就应该藏起来。否则遇上那些画符的道士,个个凶神恶煞,一张符就要你命!” “嗯……”躲在铁锅里的小茶轻轻嗯了声,眼神也紧张起来。 花九以她过去三百年出门打架杀人,回家吃饭睡觉的丰富经验教育了蠢狗和小茶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等在城里找到去鸿蒙仙院的办法,他们立刻就离开,妖和鬼如何能混迹在人类的地盘,太危险了。 君不欢被蠢驴不停怼屁股,走得终于快了些,一行人只用了小半日就到了青山城。 青山城依山而建,山巅云雾缭绕,仙气凛然,山下亭台楼阁,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幡旗招展,车马粼粼,行人如织,四周不时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叫卖声,偶尔夹杂着孩童欢笑,马匹嘶鸣,浓郁的市井生活之气扑面而来。 而花九一走进来就惊了,站在城门楼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奇幻的一切。 街边叫卖的小贩头顶兽角是妖,路上打伞嬉笑的少女有形无质是鬼,来来往往的人妖鬼参杂在一起,偶尔还会愉快的打个招呼寒暄几句,毫无芥蒂的出现在街头巷尾。 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此地民众对于生活的满足和自得其乐。 花九揉了揉眼睛,蠢狗蹲在她身边也是一脸迷茫。 这时,旁边小巷子边上忽然传来孩童扭打怒骂的声音,就见一个头顶牛角的小男妖把一个比他高壮的小男孩揍倒在地,一把抢走小男孩手里的青菜饼子,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哇——你还我菜饼哇——”小男孩坐在地上蹬腿哭,声嘶力竭。 “你再哭,我就叫我虎大哥把你做成人肉锅子!”小牛妖恶声恶气的威胁道。 蠢狗小心翼翼的瞅了眼花九,“汪?” 说好的人打妖,抢妖吃的,还把妖做成锅子呢? 花九:(⊙_⊙)现在的妖都这么过分吗? “嘻嘻,你都不知道我昨天遇到个过路的臭道士,笑死我了。” 迎面走来两个打着伞的女鬼,花九和蠢狗正要让开,两个女鬼竟直接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那一霎那,花九看到她们一个吐着长舌,一个胸口插刀。 但是她回过头再看时,两个人织锦长裙,光鲜亮丽,一点也看不出厉鬼的样子。 “那臭道士居然对我拍符想收了我,他胆子是被狗吃了吗?” “那姐姐怎么做的?” “我啊,就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符纸全吃了下去,还把脑袋拧下来给他看,那臭道士当场就吓昏了,别提多有趣了。” 小茶从铁锅里探出半个脑袋瞅着花九,“骗子……” 花九:…… 君不欢好不容易躲开蠢驴再一次怼屁股,走到花九身边道:“看到没,这就是凌天界,凌天帝尊所谓众生平等就是……唉?我还没说完呢,你回来!” 花九已经蹿了出去,扒拉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边踮着脚,满眼好奇,“这是什么,能吃吗?” 刚问完又吸吸鼻子跑到对面卖鱼饼的蒸笼前,“面做的小鱼干?好吃吗?” “那又是什么,我能尝尝吗?” “这个多少钱,是麻辣的吗?” 花九在街道左右窜来窜去,不时还会用脸蹭蹭人家摊子留下她的气味方便以后找回来。 君不欢和大黑狗对看一眼,他从大黑狗眼中看到一抹无奈,一抹害怕不敢拆穿的心酸。 “我懂,真的。”君不欢拍拍大黑狗的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他中了封灵散,被个家畜驴子狂怼屁股,他不也没敢把驴子火烧了么,人生污点啊! “咦?你看那个人像不像……” “粉衣服,长得也像,我看看啊。” “嗯?好像真的是拈花公子。” 周围路过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打量君不欢,有些人还会偷偷掏出一本小册子翻看着比对,搞得君不欢浑身不自在。 第十五喵:穷得走不动 花九解开头上双丫髻,晃晃散碎的短发露出耳朵,虽然心里仍旧有些惴惴不安,但是来往之人对她的无视和见怪不怪让她松快了许多。 原来老道士跟她说得关于凌天界六道共存的事情,真的是真的。 当灵宠的三百年,她几乎没跟众天以外的人接触过,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跟众天的人一样。 君不欢也没闲着,拉住一个老是偷看他的少年,打听到青山城内有传送阵,可以直接到万灵州的抚仙郡。 从抚仙郡走水路就可以到达鸿蒙仙城,名动四方的鸿蒙仙院就坐落在鸿蒙仙城之中。 只不过,从青龙州到万灵州要跨六十九州,所以传送费用很贵,凝气期修士一人十块二品灵石,锻体期也要一人二十块一品灵石。 “拈花公子,我可以用留影玉和你留个影吗?”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君不欢。 君不欢一脸菜色摆手,“不留不留,老娘不是什么拈花公子,你认错人了。” 提到这个名字,他就想起那个险些把他那啥的小杂鱼。 真是见了鬼了,这具身体不是没出过云梦岛么,怎么这么有名?拈花公子?什么破名字,跟妓馆里的花魁似的。 少年失望的收起留影玉离开,花九也没了四处看的心思,掰着猫爪算了算,她腹袋里只有一只画笔,几卷空白画卷,一面鸿蒙仙院的入院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然后就剩下三枚剑符。 真是穷得走不动。 花九爬上驴子,让君不欢牵着朝传送阵所在的地方走。 “你们要去鸿蒙仙院?”君不欢走在前面问。 “喵!你呢?” 君不欢眼神闪了闪,“我想去红叶谷,可是……” 花九了然,红叶谷只收女弟子,可君不欢现如今是个男的,注定是回不了红叶谷了。 花九虽然有些方面的常识缺失,但是各洲势力之类的还是清楚一些,毕竟都是干过架的。 “你怎么不去素女宫?合欢一派只有素女宫是男女弟子都收的吧,说起素女宫,明明是合欢道,却出的尽是邪医,真奇葩。合欢道还是红叶谷最正统,那媚术又好看又好玩。” 要是她能学会,就幻化出漫天遍地的荆芥,在里面滚到天荒地老。 “素女宫,似乎也不错。”君不欢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穿行于繁华的街巷中,花九看到许多刚刚化形的妖像凡人一样生活在这里,鬼倒是见得不多。 老道士说过,凌天界数量最多的是人,然后是魔,其次就是妖。 鬼族和尸族很稀少,多出现在阴气重的地方。而灵族则是极其稀有的种族,整个凌天界灵族的数量恐怕都不足百数。 步入青山城内城,路上有修为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道旁也开始出现买卖丹药法器的铺子。 君不欢去问了下,解封灵散的毒有两种办法,一个是买解毒丹药,一个是找医师,不过丹药的价格非常昂贵,要二十块二品灵石一颗。 而找医师只需要付两块二品灵石,君不欢倒是没觉得奇怪,花九却有些想不明白。 问过君不欢之后,花九才知道这还是和凌天帝君以及凌天界六道共存有关系。 一来,修士们从六万年前开始就秉承凌天帝君‘不依外物,强炼己身’的法旨,从修炼之初就不食丹药,勤练术法,少用法器。 二来,是因为丹药所用的材料多是灵药,越好的丹药越需要年份高的灵药,而年份高的灵药十之七八都会化形成妖。想要人家身上的身体炼药,总得付出代价,若是强取,那就等着被妖族追杀吧。 故而,丹药的价格十分昂贵,一直居高不下,这一点对于法器同样。 因为法器的材料除了矿石好取之外,必不可少的部分基本都是妖兽身上的皮骨经血丹,化了形的妖,可不会牺牲自己给别人炼器。 但是若出得起价,也有穷困潦倒的妖愿意卖掉身上的东西给别人炼器。 君不欢在药铺里询问的时候,花九就看到一个凝气五层的黑熊妖进去抽了三小瓶他自己的血。 现抽现卖,刚刚卖完就被一个筑基期的符师买去调符砂,还挺抢手。 花九冷不丁的看了蠢狗一眼,蠢狗浑身一抖,不自觉的加紧了尾巴。 花九撇撇嘴,其实严格的说,猫妖和狗妖都算是家畜成妖,没有人家野生的猛兽那么值钱,就是萝卜妖也只是成精的菜而已,更不值钱。 无东西可卖的花九朝远处伫立在广场中央的宝塔看去,看到一个被姑娘挽着手臂,一身金光灿灿的男人时,双眼噌的亮了。 肥羊! 那男的二十上下,凝气三层修为,长得白白净净,眉宇间有几分自傲。 穿一件金灿灿的长衫,衣襟和袖口皆用银线绣着华丽的龙纹,从酒楼里走出来的刹那,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有他在那里金光闪耀。 路过的人不住的朝他看去,他下巴不禁扬了几分,从怀里摸出一块二品灵石扬手抛给送客的伙计。 “伺候得不错,赏你的。” “多谢金公子,金公子下次还来啊。”伙计一脸讨好千恩万谢。 “金公子可真是大方啊。” 挽着男人手臂的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凝气二层修为,生得小巧玲珑,明媚可爱,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男人。 “这有什么,我们金灵洲的人岂会小气?”男人一本正经的回答,飞舞的眉毛上却写满得意。 “天呐,金公子原来是金灵洲的人啊,人家听说凌天富豪榜前一百全都是金灵洲的人耶,公子排第几啊?”少女瞪大双眼,一脸惊讶与仰慕。 “呵呵,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好,我们早些去传送阵那吧,最好入夜前能赶到抚仙郡。” 男人往传送塔去,花九看到那个少女撇了撇嘴,似乎察觉到花九的注视,少女忽然转头朝骑驴的花九看来。 四目相对,少女调皮的冲花九眨了下单眼,然后两步追上男人。 “传送阵前怎么这么多人,要等好久啊公子。” “现在正是鸿蒙仙院开院纳新的时候,各个地方都一样,都赶着去抚仙郡。” 花九看着高塔前那宛如长龙一般的队伍,再看看金光闪闪的金公子,耳朵一抖,露出小尖牙笑了。 第十六喵:机智得灵石 青山城内就这一座传送阵,此刻临近黄昏,传送阵前排了至少有三四十修士,大都是锻体期,目的地和花九一样,是去鸿蒙仙院求学。 队伍一直延伸到塔楼里面,那位金公子和少女排了少说也有一刻钟了,整个队伍却丝毫没有要动的趋势。 黄昏的霞光从塔楼后方洒下来,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奇怪,怎么还不动呢?”金公子看着前面咕哝了句,回头看少女眉宇间有些烦闷,问道:“不然你先去旁边休息一下,等我排到了叫你?” 少女摇头,“不了,我陪公子一起。” 说完,姑娘忽然探头冲着前面大喊,“前面的人都死了吗!到底还能不能走了!!” 金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吼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少女。 少女惊觉失态,一缩脖子舔了舔嘴唇,“公子勿怪,人家太着急了。” “队伍好长,就是和尚也会着急的啊。”花九牵着驴子走到两人身边瓮声瓮气道。 金公子低头看了眼花九,“没错,据说每到鸿蒙仙院开院的时候,各地的传送阵就十分拥堵,可惜我们来得晚,也只能排着,要是肆意插队,保不准要被城防守卫关进地牢里。” 少女看到花九双眼冒光伸手来摸,为了灵石,花九耳朵一压,让少女狠狠的撸了一把毛。 “小猫妖真乖~” 花九任由少女扯她的耳朵玩,继续道:“你们知不知道昨天有一个人,用了一个办法,直接连队都没排就进去了,特别厉害。” 金公子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花九仰头从上到下审视了金公子一番,摇头道:“不行不行,你肯定可不适合这办法,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昨天那个人厉害。” 金公子面色一沉,有种被看不起的感觉,尤其是少女面前岂能丢人,当即拢了拢他华贵的衣衫,傲然问道:“哼,在我金灵洲的人面前,这世上就没有不行的事。” “是吗?”花九眯眼质疑,“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昨日那个人啊,直接走到前面去,扬手就散了一大袋灵石出来。” 花九挥舞着两条短胳膊,努力形容一个大而多的概念,“那灵石就跟下雨一样呢,而且全都是二品灵石,周围的人就一哄而上全都去抢啊,没人排队,那个人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传送了。” 花九一说完,金公子的嘴角就抽搐起来,不自觉的捂紧了他的储物袋。 “咦?这个办法好啊,”少女松开花九的耳朵,目光闪闪的看着金公子。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金公子你才不会在乎这点灵石对不对?你们金灵洲不是有句话吗?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是给得不够。” 少女满脸天真,眼中闪烁的信任和欢喜叫金公子忽然有种他要是拒绝了,就是畜生的感觉。 “所以我就说啊,这个办法不适合你呢,你还非要问我,现在尴尬了吧?”花九抖抖耳朵,鄙夷的打量金公子。 “放屁!这世上就没有我金元宝办不到的事情!” 金元宝脑子一热,直接走出队伍,带着少女朝最前方走去。 少女回头对花九浅浅一笑,做了个口型。 “谢了?”花九满脸茫然,搞不懂这个少女干嘛谢她。 花九爬上驴背,看金元宝和少女在前面说了几句话,然后金元宝还真扬手对着旁边的空地洒出一大把荧光闪烁的二品灵石。 这时,斜刺里冲出条大黑狗一跃而起,舌头狂甩,涎水飞溅,一口就吞下了大半还未落地的灵石。 金元宝目瞪口呆,排队的人愣了片刻才一哄而上,去捡拾剩下掉在地上的灵石,有人想起去抓那条大黑狗时,大黑狗已经消失不见。 “小坏猫。”少女见此再次朝花九看过来,满脸娇笑。 花九一脸嫌弃的舔湿爪子,搓了搓被少女揉过耳朵和脑袋,一扯缰绳骑着驴离开。 “喵凭本事得的灵石,哪里坏了,喵又没骗他!” 城中小河边。 花九蹲在草丛里伸爪,“灵石呢?” “呜呜……”蠢狗板鸭一样趴在地上,心虚得眼神左右漂移,就是不敢看花九。 “你该不会没吞进腹袋,直接吞肚子里去了吧?”花九咬牙问。 “汪”蠢狗弱声回答,偷偷看了花九一眼赶忙移开视线。 旁边驴子歪着嘴怪叫起来尥蹶子,分明是在嘲笑花九和蠢狗,连小茶也忍不住冒出脑袋,慢悠悠的说了句,“笨狗……” “你这个蠢货,化形学不会就算了,到现在都分不清腹袋和肚子的区别,妖做成你这样不如炖狗肉锅子贡献大!” “汪汪汪!汪汪!”蠢狗大声叫唤起来,一脸抱怨,还斜眼。 花九脸一沉,“你还有理了,现在,马上给我把灵石弄出来!” 夜幕降临时,君不欢和花九坐在坐在广场树下,盘算着怎么弄灵石。 大黑狗一摇三晃的从草丛里出来,叼着一袋灵石丢在花九和君不欢面前。 花九捏着鼻子,用树枝从袋子里拨出两块二品灵石给君不欢,“给你的。” 君不欢一脸惊奇,弯腰把两块灵石拿在手里,热乎乎的还带着河水,像被冲洗过,并且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弥漫。 “这是真灵石?” 君不欢把灵石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顿时被上面的臭味熏得皱了眉,可惜他现在灵力被封,要鉴别真假灵石只能…… 君不欢伸出舌头,在灵石上舔了下,麻麻的有种电流的感觉,是真的灵石,不过怎么还有股豆子发酵一般的臭味呢?好奇怪。 不是很确定的君不欢又舔了下,这次他又尝出了一股香菇的味道,好像下午花九他们吃的那一锅…… “这灵石哪来的?”君不欢不禁问花九。 花九把袋子挑得远远的,捏着鼻子道:“蠢狗刚拉出来的,很新鲜。” 君不欢表情破裂,僵硬的转头看蠢狗在旁边树上蹭屁股,脑中电光火石,这臭味不就是屎的味道吗? 呕——君不欢跑去河边狂吐。 “喂,你们慢慢吐,我们可就走了哦,后会有期喵。” 蹲在河边的君不欢背对他们摆摆手,仍旧狂吐不止。 花九扯了扯耳朵,叫上蠢狗牵上驴子,挑着那一袋灵石朝传送阵走去。 蠢狗一共吞了二十三块二品灵石,他们几个传送的费用是二十块多一点,因为花九和小茶是凝气一层,需要二十块二品灵石。 萝卜虽然千年,但只有灵智没有修为,蠢狗也才锻体十层,驴子就是普通驴子,他们三个一块二品灵石绰绰有余。 所以花九就把多出来的两块给了君不欢,此一别,也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第十七喵:仙城惊见闻 原来的十七喵我删掉了,加快了剧情进度,这是新的十七喵,接着上一章的结尾~ ----- 万灵州,扶仙郡,鸿蒙仙城。 天高云淡,风清气爽。 蜿蜒的青萝江笼着薄雾,繁茂成荫的芦苇铺满水面,清风吹过,绿波荡漾,芦苇似雪。 远方苍翠的擎天之峰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恢宏辽阔的瀑布如同银龙咆哮,腾过树梢,飞流直下激起千波万浪,蒙蒙水雾。 瀑布水奔流远去,汇成如今这条静若处子,碧波荡漾的青萝江。 一艘乌蓬渡船推开芦苇丛丛,缓缓接近渡头。 从船上下来的人和妖人无不仰头四顾,发出阵阵惊叹,惊叹这座鸿蒙仙城的鬼斧神工。 花九牵着驴子从甲板上走下来,怔怔的看着这座雄伟壮丽的大城,此刻她还看不到城内是何等华丽壮阔,但这白玉城墙,水晶城门已经叫她心潮澎湃。 这得值多少灵石啊,花九觉得她就是把脚指头都掰上也算不清楚。 花九仰头,一座座高低错落的浮岛拱卫在鸿蒙仙城周围,浮岛上花草芬芳,仙乐悠扬,各式各样华丽而雄伟的仙宫神府迷离如幻,光华浮动。 有那藤树成殿,鸟语花香,也有那白骨为宫,万鬼呼啸,更有些浮岛上黑云滚滚,魔气翻腾。 各式各样或华丽,或狰狞的飞行法宝拖曳着光芒,从鸿蒙仙城上空掠过,来往于各个浮岛之间,一派热闹繁荣。 拉渡船的鱼妖停好船爬上岸,抓下脑袋上的水草,饱含着自豪,笑呵呵的对众人介绍起鸿蒙仙城来。 “这就是鸿蒙仙城了,当年凌天帝尊和澄灵圣君以法则之力开辟天地,创造出如今这片人妖灵和鬼尸魔六道可以共存的地域。据说鸿蒙仙城和无垠海深处唯有化神修士才能到达的易仙界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世人都称鸿蒙仙城为小易仙。” 所有初次到达此处的小修士扬起稚嫩的脸,饱含期待的看着鱼妖,等他再说一些关于鸿蒙仙城的事情。 鱼妖憨厚的笑了两声,又道:“虽说凌天界素来众生平等,强者为尊,在外面杀戮和抢夺之事不在少数,但在这鸿蒙仙城中你们可以放心,仙院会护你们周全。而且鸿蒙仙城的大阵是只容许结丹期以下的修士自由进出,像结丹期的夫子们还有一些在仙城有特殊公干的人,都需要在扶仙郡的易仙盟分部登记领取令牌才可以进出。” “元婴期往上甭管任何理由,都是不允许进入鸿蒙仙城的。所以六万多年间,凌天界的九洲大陆战祸四起,也未曾波及过鸿蒙仙城。仙城上面的浮岛有灵气充裕的,也有阴气和魔气充裕的。仙城中央有四季树,所以生活在不同气候下的妖人可以在城内选择适合你们的气候地区生活。四季树功广场也是你们必须要去的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们会看到凌天帝尊和六道圣君的雕像,并且找到所有你们需要的信息。” 从四面八方来报道的修士全都围在鸿蒙仙城大门前,缓慢的往城内走,他们彼此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热闹讨论,还未进入仙院,便已经开始通名道姓的结交。 花九牵着驴子,和蠢狗一起被挤在人堆里,她讨厌别人靠她这么近,并且还这么吵,这让她很有冲动变成猫形,从这些人的脸上踩过去,或者……杀个干净。 驴子倒是眉开眼笑的,周围都是长相不凡的少年,它低着头怼人家屁股怼得欢,害花九不时被人凶狠的瞪两眼。 终于进了城,宽阔的直道让人群快速散开,花九抖了抖耳朵终于松了口气。 整个鸿蒙仙城被两条‘十’字形的直道分为‘春夏秋冬’四大区域,花九从‘春门’进来,视线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颗高耸入云的‘四季树’。 如同榕树一般的四季树树冠绵延百里,如果是精通幻术的修士,此刻就可以看到整个鸿蒙仙城都在四季树的树冠之下。 不过这棵树龄超过五万年的四季树早已有了隐匿树冠的能力,故而普通修士抬头仍旧能够看到天空、浮岛和阳光。 四季树让鸿蒙仙城内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呈现出泾渭分明的四个季节。 东方初春,满眼苍绿。南边炎夏,蝉鸣不休。西边晚秋,枫林如火。北边寒冬,白雪皑皑。 再加上浮岛中灵气、阴气和魔气互不干扰的共存,这样的景色,这样不同法则柔和的交汇,整个凌天界唯有鸿蒙仙城和易仙界才能看到。 头顶有骑着白骨幡呼啸而过的筑基鬼修,身旁有直挺身躯跳着走的僵尸,道旁还有诸多妖人在吆喝着贩卖物品。 店铺前五光十色的光幕上闪烁着各式各样新奇事物的景象,还有木质的傀儡人穿着华丽的展示法衣,慷慨激昂的介绍店内物品,不时摇动手上的‘清音铃’驱除嘈杂,吸引行人注意。 “鸿蒙开院季大甩卖,本店出售各类一阶法器,买法器送鸿蒙仙院最全攻略。无论您要成为仗剑天涯的剑修,还是符行天下的符修,亦或撒豆成兵的傀儡师,十大职业基础法器,正道版,邪道版,魔道版应有尽有。” “书海阁出售历年仙院考核习题,并提供考前辅导,仙院退休夫子亲自授课,介绍考核各项窍门,不要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还犹豫什么?赶快报名参加吧!现在报名便可免费获赠今年预测习题一份,去年预测成功率八成哦亲。” “洞天坊为您提供物美价廉的陪考洞府,带灵泉,强力隔音法阵,让您的孩子有一个安静无忧的备考之地,跳楼价一百二品一夜,最后五间,最后五间。” “因为备考而精神不济,体虚气弱吗?仙草楼提供各式滋补汤药,买汤药送醒神针灸体验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随着这些店铺门口傀儡人的介绍,店铺上方光幕中走马灯似的显现各种标语和详细的物品展示,形态逼真动人,令花九目眩神移。 花九还看到许多结丹修士腰上挂着令牌,乘坐华丽的飞行法器落在鸿蒙仙城中,领着几个稚嫩的锻体期孩子,在那些店铺中进进出出,大肆采购。 甚至还有人在书海阁前为了一份预测习题而大大出手,最后被城中守卫劝开并处以灵石处罚。 街道两边几乎全都是这样的情景,这就是鸿蒙仙城啊。 第十八喵:穷得想杀人 花九沿着东西直道走了整个上午,才看到四季树广场。 广场上人头攒动,相比起各大店铺前被家长领着的修二代修三代甚至修不知道几代,广场上聚集的都是独自来鸿蒙仙院求道的小修士。 各种符纸小鹤拍打着翅膀萦绕在头顶,花九刚刚迈入广场,就有一只符纸小鹤朝她冲来。 花九一爪子挠下符纸小鹤,拆开后发现里面赫然是一份详尽的鸿蒙仙城指南。 譬如哪里可以找到住宿,哪里可以吃饭,哪里提供工作机会,并且最下面还有个倒计时,提醒花九鸿蒙仙院的第三场次入院考核还有一天。 那就是明天了,花九愕然,她还完全没搞清楚所谓的考核是怎么一回事呢。 花九踮着脚朝前面看了看,好多人围在四季树前的巨大雕像前,好像是有人在讲什么。 “汪~你看着驴子,我过去看看。” 花九把缰绳丢给蠢狗,让他到人少的路边等着,独自一个朝前面挤去。 “小猫妖留步。” 忽然一个衣着邋遢,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拦住了花九的去路,老头捋着稀疏的胡子蹲在花九面前,双眼冒光,上下打量了花九一番。 “小猫妖你骨骼惊奇,天灵饱满,一看就并非凡妖,想必悟性和资质也是上上之佳,将来必定成就大业。不如这样,我这里有本剑修的绝世功法,只要你拜我为师,我就传授于你,等你练至大成之时,就是你纵横宇内之日!” 说着,还从怀里摸出一本破烂发黄的无封书册,眼含期待的看着花九。 花九一脸嫌弃,“老头你这骗术也太低级了,我家老道士十年前都不用这种了。” 花九绕开老头,老头在后面掏出一对书册喊道:“小猫妖老头我说得是真的啊,你要是不喜欢剑修,我这里还有符修、武修、法修的秘籍,再不行乐师、画师、毒师也有啊。” 花九挤入人群,逐渐看到伫立在广场中央的七尊雕像。 最中间那尊有如擎天之柱的雕像,正是这凌天界的创界至尊——凌天帝尊。 往日花九只听说过她的名号,直到今日看到这尊雕像,才知凌天帝尊居然是个女子,还是这样一个俊美无双的女子。 她气度威严,眉眼凛冽,傲然的凌立于天地光辉之中。 君临天下,万灵俯首! 她背一架古琴,手握白骨黑幡,虽是石头雕刻,花九仍能感觉到那杆上书‘魔神’二字的黑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叫她莫名的热血澎湃,似有一股激昂的冲动在胸中冲撞,竟不自觉的头皮发麻,激动得微微颤抖。 花九扯了扯耳朵,忽然好想知道关于凌天帝尊所有的故事。 在凌天帝尊雕像周围还立着六尊气度非凡的雕像,全都是向着凌天帝尊单膝跪地的姿态,这六个便是当今六道的第一代圣君。 人道圣君澄灵,妖道圣君赤炼,鬼道圣君妙香,魔道圣君狱修,尸道圣君墨渊,灵道圣君孤星。 传闻中,六道圣君跟随凌天帝尊一起定下六道法旨,传下六道道统,开创了如今的凌天盛世。 虽然一代的六道圣君已经跟随凌天帝尊一起离开此界,去往更为广阔域外神界,但是他们的事迹将永远随着凌天界长存。 此时,围在雕像前的人们除了瞻仰凌天帝尊和六道圣君之外,还在争先抢后的购买鸿蒙仙院的入院牌。 原本一面牌子的价格不过十块一品灵石,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修士涌入鸿蒙仙城,入院牌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了五百块一品灵石。 花九伸长脖子看了眼别人手里的入院牌,好像跟她那面是一样的。 第三场次的考核明天就要开始,这次也只售卖五百块入院牌,有牌子的人才能参加明天的考核。 又从人群里挤出来,花九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都被挤瘦了,急需麻辣小鱼干补一补。 她怎么也没想到,鸿蒙仙院这么火爆,感觉要入院好难。 可是她明明记得老道士跟她说过,说鸿蒙仙院来者不拒,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愿意,他们就收。 骗子! 花九饿着肚子在广场上四处打探围观,总算找到一个被鸿蒙仙院放在广场外围大树上,一个布谷鸟样子的说书傀儡,正在不间断的重复考核内容。 这样的傀儡在其他树上也有,平日是用来给迷路的人问路用的,现在因为这场热火朝天的考核,就被临时征召,用来讲述规则。 花九去的时候,前面介绍鸿蒙仙院的废话刚过去,正在讲考核内容。 “……五项考核为‘灵’‘骨’‘神’‘悟’‘志’五科,每科目为期三天,总共耗时十五天……以上就是考核规则,接下来我们来介绍鸿蒙仙院的收费标准……” o(?Д?)っ啥!收费?!! 花九双耳立起一脸懵逼,老道士不是说鸿蒙仙院是免费的吗?大骗子! “锻体期一年学费一千一品灵石,凝气期一年五百二品灵石,学费内包基本食宿。基本住宿位于低灵气区,五人一院,基本伙食每日两餐凡食加一两灵米饭。若需求高灵区域住宿和全灵食,请额外付费。除一科必修职业课程不收取费用之外,其他职业课程按年收费……” 布谷鸟滔滔不绝,花九脑中嗡嗡不休,她捏了捏怀中仅剩的七十块一品灵石,别说学费,就是今晚的住宿费都付不起。 花九沉着脸,琥珀双瞳中闪动着森然的杀意,看周围每个人都像行走的钱袋,正扭着腰向她搔首弄姿,嬉笑着说:“来抢我啊,我有好多灵石哦,快来抢我吧。” 花九扯了扯旁边一个少年的衣袖,闷声问:“鸿蒙仙城里可以杀人吗?” 少年冷不丁一抖,结结巴巴道:“不、不能吧。” “要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尸体都找不到呢?” 少年汗毛炸起,惊恐的看着花九:“你、你想干什么?” 花九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钱,沮丧的扯了扯耳朵,“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怕别人抢我钱。” 花九耷拉着脑袋走开,少年抹了把头上冷汗,什么怕别人抢你,你那眼神分明就是要抢别人啊。 第十九喵:斗志重燃起 整个广场上的布谷鸟都在讲收费问题,嗡鸣的声音汇集成一个沉重‘钱’字压弯了花九的脊背。 她蹲在地上,半眯着眼,凶光内敛,爪子在青石砖上划拉出一道道深痕。 路过的人无不目瞪口呆,惊恐的绕开被森冷杀气包裹的花九。 “广场的青砖不是号称结丹修士都打不烂的吗?怎么那小猫妖跟划豆腐似的?” “呃,那可能是个前辈,我们别惊扰了前辈的……嗯,雅兴。” 花九猛然抬头,两道冷光射穿路人,那两个路人面色煞白,喊着娘仓皇逃窜。 花九此时看所有人都像心魔,都面带嘲讽,在讥笑她。 “没钱还想入鸿蒙仙院?” “死穷鬼,吃土去吧。” 花九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撕成八瓣,拆了骨头卖灵石!只有灵石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半晌之后,花九目光呆滞,颓丧的揪着尾巴毛,感觉前路一片黑暗,看不到未来在哪里。 “……仙院考核头名可免除三年费用……” 一道光猛然照在花九身上,她竖起的耳朵抖了抖,头名免除三年费用? 花九噌的站起来,握拳在胸斗志满满,眼中烈火燃烧,她一定要拿到头名,任何阻碍她拿到头名的人,统统撕成八瓣! 有了目标之后,花九一身轻松,在先前的指南上找到最便宜的住宿,带着驴子和蠢狗前往冬城区。 春城区和冬城区的交界处,一边暖阳普照,绿叶沙沙,一边白雪皑皑,风寒刺骨。 花九将身上皮毛幻化成一件毛茸茸的三花冬装,缩成肉乎乎的一团骑在驴上,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去找那间‘牦牛客栈’。 冬城区气候恶略,只有一些天生就喜欢寒冷环境的妖族,和一些修炼冰寒类术法的修士常年定居在这边,除此之外,就是像花九这样没钱的穷修士。 因为这里客流稀稀,所以客栈的费用格外便宜。 客栈的门半埋在雪里,花九让蠢狗刨了半晌才把门挖出来。 叮铃~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瞬间融化花九一身风雪。 店内昏暗且安静,几张破旧的木桌围着中央的火炉,三个妖修彼此冷漠的分隔在角落里,见花九进来也没多看一眼,继续低头喝着手中冒着热气的奶白色液体。 花九牵着驴子进来,人还没有柜台高,她轻轻一跳,爪子扒拉在柜台边上,下巴抵在柜台上,就那么悬空吊着。 “给我一间丁字房。” “十块一品。”浑厚的声音带着股草味喷在脸上,一头脏鞭苍蝇乱飞的牦牛店主面容粗犷,看起来有点凶,面无表情的嚼着青草,从牛角上取下一面缺角木牌拍在柜台上。 花九用尾巴从怀里卷出灵石袋子,划拉了十块一品灵石到柜台上,闻着店中飘荡的奶香味,从昨天到现在就只吃了一顿的花九舔了舔嘴唇。 “请问……” “再来一杯!” 一身白虎纹路的疤脸壮汉忽然把木杯磕在柜台上,背后那柄大刀闪着寒光,凶巴巴的看了眼花九,“看什么,没见过虎爷喝奶吗?” 花九悬着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 牦牛老板拿起木杯,直接扒开对襟的衣衫露出一个不可描述的东西,对着杯子里一挤……热气腾腾的凝气五层牦牛奶就出现了。 花九:(⊙_⊙),忽然不想喝了,虽然她听说常喝这种奶可以强身壮骨。 拿了牌子到后院,在柴房旁边找到丁字一三号房,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桌一个火炕,蠢驴进来之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好在火炕是热的,屋子也不漏风,暖烘烘的让花九不用再一直缩着。 “说说吧,你们都什么打算。” 花九把小茶的铁锅和埋萝卜的坛子放在桌上,扫了眼蠢狗问道。 “我只有一面入院牌,六十块一品灵石,完全不够我们几个都进鸿蒙仙院的。” “跟着你……” “汪汪!” 萝卜抖了抖叶子。 花九叹气,早猜到是这种结果,“好吧,那明天你们都待在客栈里,我去参加入院考核,如果通过了,后面我再想办法让你们也进入鸿蒙仙院。” 夜幕降临,小茶用些鬼修的小玩意跟厨房换了许多吃食,他们几个窝在小屋里美美的吃了一顿。 这一顿小茶做得格外用心,不惜耗费自身的香火之气,让花九的神识能够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就连一向能吃的蠢狗也少吃了许多,把他珍爱的肉骨头推给花九,被花九挠了一顿。 还有萝卜,虽然一直藏在灵土里不露面,但也在叶子上凝了一滴仙露给花九补充灵气。 它们都是陪伴在花九身边十年的伙伴,花九答应过老道士不丢下他们,就像老道士当年死也没有丢下她一样,她可不能被老道士比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花九在客栈老板那留下十块一品灵石后,便独自一个前往位于秋城区的鸿蒙仙院考核场地。 考核的地方十分好找,三条街外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大部分是腰上挂着临时入内牌子的结丹期道侣,焦急的等待孩子们第一天的‘灵’科测试结果。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鬼修小贩,仗着身体无形可以随意穿越,在人群之中游走,暗戳戳的贩卖一些神秘的小册子,除了什么《考核精要》《仙院须知》之外,花九甚至看到了翻印的《风月集》。 好不容易挤到考核院,花九递上牌子就被放了进去。 见此,花九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虽然猜到,但亲眼看到牌子被验证为真,花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惊骇。 第三场次的考核只放出去了五百入院牌,加上之前就散落在外的,这一次考核的人一共五百二十一人。 不过第一场不是考核,而是两道测试,所以进行的很快。 花九排在长龙一样的队伍最末端,连前头什么情况都看不清。 她只知道今天第一道测试是测试身体对于灵、阴、魔三种能量的亲和度多少和偏重,只有其中一种的亲和度超过五成才能够引那种能量进入体内凝气筑基。 像花九这种已经用灵气凝气的也有不少,但仍旧需要测试,因为如果花九本身对于灵气的亲和度只有五成,却对阴气有六成的话,鸿蒙仙院就会建议花九改修阴气功法,走邪道,这样才能保证筑基的成功率。 第二十喵:混沌食灵草 排了约莫四五个时辰,花九才终于看到测试的地方。 一条长桌前坐着十几个穿一样白衣的鸿蒙仙院管事,每两个人一组,一共分了五组。 他们每组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放着一个花盆,花盆里是捕蝇草一样的植物,只有巴掌大小,好像已经化妖,顶部就长了一个夹子,像一张血盆大口,枝干上青灰黑三片叶子像手,整株草很有节奏的左右晃动。 “嘶——轻点轻点,啊啊啊,咋这么疼呢,疼死俺了啊——” 花九旁边那排最前面的壮汉把手伸给其中一个管事,那管事手上拿着针一脸无奈,“我还没扎呢!” 壮汉睁眼一看,顿时羞红了脸,憨笑道:“俺怕疼嘿嘿嘿。” “怕疼还修什么仙,不如滚回去种田!”管事没好气道。 壮汉挠头,“俺不光怕疼,还怕死,修成神仙就能金刚不坏,长生不死,所以这神仙俺一定要修。” 花九抖抖耳朵,他说得好有道理,修仙不就是因为怕死吗? 管事一脸便秘的表情,手起针落扎破壮汉中指指尖,壮汉立刻杀猪似的嚎起来,另一个管事扬手打出噤声咒,以神识摄取指尖血投入捕蝇草的夹子中。 捕蝇草夹子一合,立刻有青灰黑三色光芒亮起,然后化成丝丝细线沿着茎朝三片叶子上分散而去,最后青灰黑三色叶片上依次亮起‘二’‘二’‘一’三个数字。 这就说明这个壮汉对灵气亲和度是二成,阴气亲和度也是二成,魔气亲和度只有一成,没有任何一种超过五成。 管事见此无情宣布道:“没有修仙资格,若是肯努力,未来达到锻体十层也可以在世俗界成就一份功业,下一个!” 壮汉无声尖叫,满脸泪水歇斯底里,被旁边维持秩序的守卫拖了下去。 花九摇摇头,老道士以前就跟她说过,人类虽然是凌天界数量最庞大的,但是具有修仙资格的恐怕只有一半不到,而这一半里面能成功筑基、结丹的又是少之又少。 终于要到花九了,她前面还有两个,最前面的是个法身新成的鬼,一般能走到成就法身这一步的鬼对阴气的亲和度都在八成上下。 花九探头看了眼,果然那男鬼将一团本命香火气投入捕蝇草中之后,结果出来,他对于阴气亲和度是八成,灵气只有一成,但是出乎意料的,他对魔气亲和度居然也有七成。 管事多看了那男鬼一眼点点头,在他的入院牌上特意标记了一笔。 花九跟着往前挪一步,前面的人从一开始就跟着捕蝇草的节奏在左右晃动,晃得花九眼晕。 他的血投入捕蝇草夹子里面后,那捕蝇草忽然响亮的‘呸’了一声,将血滴和夹子里面的粘液喷了那人一脸,捕蝇草弯着茎部不断的呕吐,吐得叶片都枯萎了几分。 两个管事对看一眼,面色阴沉,“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打出去,永不录用!” “不要啊,我就偷吃了半颗聚灵丹,就半颗,我错了,真的错了——” 人被守卫强行拖走,花九心中忽然忐忑起来,偷吃丹药提到亲和度都能被尝出来,那她这个重修之妖的血呢? “嗯?是个猫妖,而且……好像啊……” 花九站在桌子前,管事眯眼打量着她,另一个干脆拿出照妖镜照出她的本体,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又不是很确定的拿出一块精致的八卦玉石。 “悬赏榜。” 话音一落,整个凌天悬赏榜的前三名化为光幕投放在两人面前,两个人愣了愣,而花九看到上面的画像也愣住了。 怎么余正则老道士成了通缉榜第二?悬赏人不详?灵器一件要求大卸八块点魂灯,这么大手笔! 而且这要求,简直是杀妻夺女的深仇血恨啊。 花九研究第二名,两个管事研究花九,最后齐齐摇摇头道:“猫妖很多花纹都差不多,你看瞳色不一样,修为也差得离谱,而且这只这么胖……” 花九握爪,“我才不胖呢,我只是圆润了一咪咪!” 两个管事挥手扫去光幕收起玉石八卦,清了清嗓子恢复严肃脸,“爪子伸过来。” 花九爪子握了又松,深吸一口气把爪子伸过去,她要相信老道士,老道士说过,现在没人会相信她就是碧眼三花狸。 指尖血被投入捕蝇草夹子里,捕蝇草吧唧了一口,忽然石化一般顿住不动。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垂在身侧的爪子噌的亮出指甲。 两个管事怔住,其中一个伸手点了点捕蝇草的夹子,又拍拍花盆,可是捕蝇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被刚才那个吃坏了?” “要不要换一株过来?” 两人话音刚落,捕蝇草忽然从花盆里跳起,径直扑向花九那根还有点点血迹的中指,夹子咬住中指吧唧吧唧的狂舔,根须欢快的甩动,跟狗一样。 管事:“……” 花九翘着中指:“凸(艹皿艹)我能把它撕成八瓣吗?” “别别别,这混沌食灵草很贵的!” 一个管事伸手去扒拉粘在花九指头上的捕蝇草,却被捕蝇草回头呲牙怒吼,跟护食的野兽一样。 那个管事吓得手一缩,挠头道:“奇怪了,混沌食灵草一般只有遇到混沌之气或者极为精纯的阴阳之气才会这样的啊?” 说着他又瞄了眼花九,嘀咕道:“小猫妖才凝气一层,不可能的……” 花九额角抽了两下,正要亮出指甲来,那混沌食灵草似乎察觉到危险,松开花九的指头跳回花盆里,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身上这才亮起三色光芒,朝叶片流去。 三个脑袋不自觉的朝混沌食灵草凑去,就连后面排队的也好奇的凑上来。 叶片上的光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耀眼,缓缓向内收敛,在青灰黑三片叶子上烙下三个一模一样,笔画简单的大字。 十! 灵气、阴气和魔气的亲和度全满!! 这、这简直不可能! “我就知道!”花九耷拉着眼皮咕哝道,她体内已经有了阴阳二气,阴气和灵气的亲和度自然全满,而魔气…… 她有没有说过,碧眼三花狸从小就是魔修?而她修魔原本就是因为魔气亲和度有九CD修到化神了,再没十成要笑掉大牙的。 两个管事震惊的看着花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有你那一脸无奈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装十三也要有个限度啊喂! 第二十一喵:夜半惊魂叫 周围一阵哗然之声,全都目光灼灼的朝花九看来。 两个管事看花九的眼神也变了,十成代表什么,十成代表修炼过程中不会又一丝一毫的能量浪费,全部都可以被留在体内。 这就是绝佳的修炼资质啊,而且三个派别都是满的,修什么都成! 两个人满脸堆笑,“小猫妖该不会身怀九命猫妖的血脉吧?” 花九挠脸,“我就不能是一只普通的三花猫妖吗?” 两个管事不信,“要是没有神兽血脉加持,你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资质?” “普通出身就不能有好资质吗?这是什么道理?”花九反问。 “呃,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们负责‘灵’科测试多年,几乎所有灵资在九成以上的都出身于大家族,从小用上好的灵药洗经伐髓,或者是身怀特殊血脉,所以……” “不过像你这种我们还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单派别十成的倒也出过几次,半妖人、半妖魔和半妖魔之中也有两个派别十成的,而三个派别都十成的好像就只有一千年前出过一个吧。” “那人是谁?”花九好奇道。 两个管事蹙眉,忽然止住话头,要了花九的入院牌在上面做标记,而后殷切道:“小猫妖灵资绝佳不可多得,下一场‘根骨’的测试在三天后,小猫妖一定要按时来哦,来了可一定记得还找我们二人,如果你的根骨也是这样绝佳的话,第三场次头名一定是你的。” 花九接过入院牌,原本空白的背面多了‘灵骨神悟志’五个大字,其中‘灵’字后面还有一朵小红花,红艳艳很好看。 可是花九却没有高兴起来,反而陷入一种悲伤的情绪里,扁着嘴,清澈的瞳仁蒙上一层雾气,小声道:“三天啊,看来我是不能继续参加了。” 正要叫下一位的两个管事听到这话一顿,其中一个直觉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不能继续参加了?” 花九从怀里扯出一个破洞的布袋子,拉开口子给两人看里面脏兮兮的两块一品灵石。 “这是我全部的灵石,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说完,花九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揉了揉饿扁的肚子。 两个管事一脸狐疑的扫视花九腹部的圆润弧度,没吃饭还这么胖? 花九使劲收缩肚子,继续可怜巴巴道:“我做梦都想进鸿蒙仙院,可是我今晚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又饿又困可能会昏倒在哪里也说不定,到时候被过路的妖修吃掉,就不能来找你们测试了。” 花九低头抠着手上的小针眼,“而且刚刚你们还没看住那个草,它还吸了我的血,我本来就没多少血,它还吸了那么那么多,你们都不管,就一直看着它吸我……” 面对花九控诉的小眼神,两个管事面部抽搐,感觉他们好像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一样。 “不不不,这是个意外,这样吧小猫妖,我个人资助你一……呃,五块二品灵石,这样足够你在冬城区住到考核结束了。” “对对对,我也资助你五块二品,你要是有幸拿了头名的奖励,再还我们不迟。”另一个道。 花九抬头扁嘴,拖着长音道:“还要还啊……” “不用还不用还,拿走拿走!” 花九接过两人递过来的十块二品灵石,这两个管事都是筑基期,平日用的多是三品灵石,十块二品灵石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花九乖巧的抱着灵石退后一步,鞠躬致谢,“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好人,我越来越喜欢鸿蒙仙院了,三天后我一定会来找你们的,再见。” 两个管事目送着花九离开,感叹道:“真是好孩子啊。” “是啊,多少年没见过这样懂礼貌的好孩子了。” 花九后面那个妖修原本等得不耐烦,看花九居然骗了灵石走,这两个是真棒槌啊。 顿时他也动了心思,一上来就扑倒在桌子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救命啊管事大人,我好惨啊,我全家都死了,他们临死前就希望我能成为仙院弟子啊,不然死不瞑目,你说惨不惨啊……” 两个管事:“……” * 出了考核院,花九叹气,“当好人真难,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赚十块二品灵石,还是杀人快,想不通……” 花九搓了搓脸重新振作起来,看到路边贩卖神秘书册的鬼修,花九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迎了上去。 那个鬼修见花九只是屁大点个孩子,不耐烦的赶她道:“去去去,我这里没有小人书。” “《风月集》多少钱?”花九问。 鬼修怔了下,旋即笑起来,“小猫妖很识货啊,难道你是哪家修士的童子?我跟你讲啊,这《风月集》可是九归大师的神作,男人看了妒忌,女人看了发狂,一口价,只要九十九块二品就能得到最新版哦,一百块都不到,怎么样,要不要?” 花九摆摆手,摇身变回一只猫,朝冬城区牦牛客栈疾驰而去。 一回到客栈,花九也顾不得跟小茶他们汇报结果,从腹袋中吐出纸笔,神识控笔悬在纸上。 可是过了半晌,花九发现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灵感,没有素材,她什么都画不出来。 “喵呜~” 花九风一样的回来,又风一样的出去,一点也没留意到睡在火炕下面的大黑狗,身上开始闪现细碎的灵光,体形时而膨胀时而缩小,已经有了化形的征兆。 花九藏在四季树广场的树上,看人来人往,寻找能让她产生灵感的少年郎。 可是看来看去,能达到君不欢那种水准的还真不多,一个个歪瓜裂枣的也好意思出门。 眼看着天黑了也一无所获,广场上人也越来越少,花九一爪子把那只吵吵了一下午‘收费’的布谷鸟拍地上,从树木间跳跃着到旁边的屋顶上,又顺着屋顶回冬城区。 花九只往高的屋顶爬,越走越高,大半个鸿蒙仙城的屋顶都呈现在花九眼中,冬城区的屋顶白茫茫一片格外耀眼。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猫叫声,花九立刻藏进阴影力敛住呼吸。 而后一个黑衣人从漆黑的小巷中一跃而起,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花九看到他背后的布包鼓鼓囊囊,下面破了的洞里伸出一只猫爪,跟她一样雪白。 第二十二喵:蠢狗变少年 叮铃~ 花九回到客栈,抖落一身风雪,面色沉郁。 柜台后的老板看了花九一眼,低声道:“三天前开始,冬城区夜间会有猫妖失踪,现在还没查出是谁干的,天黑后尽量不要出门,我这客栈里还没人敢下手。” 花九看了眼满头苍蝇乱飞的老板,道了声“谢谢”。 如果不是她多想的话,就一定是她的行踪暴露了,众天知道她在鸿蒙仙城,只是不确定她是哪一个,所以才会见到猫妖就抓。 花九瞄了眼仍旧在角落里喝奶的疤脸虎妖,不知道她在脑门上写个‘王’字能不能装成虎妖? 摇摇头,花九朝后院走去。 一推开屋门,猝不及防,一个白花花的庞然大物忽然扑上来,直接将花九扑倒在门外的雪地上,花九定睛一看,顿时眼都直了。 此刻按着她肩膀撑在她上面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如画,目若星辰,一头狂放不羁的散碎黑落满霜雪,桃粉色的嘴唇勾起一抹令人痴嘴的浅笑。 这一笑,让花九徒然看到一副画面,那年春风之中,樱花落雨,俊美如斯的少年坐在一地花瓣之中抚琴,一抬头,眼角微弯,嘴边悠悠绽放一抹怦然心动的笑。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以后,别离开了……” 心脏被猛然击中,紧接着狂跳不已。 “汪!汪汪汪!” 蠢狗的叫声猛然将花九拉回现实,热乎乎的东西疯狂的在她脸上舔来舔去,花九这才惊悚的发现这个少年就是蠢狗!! 蠢狗是美少年,美少年在舔她! (/▽\)天呐,救命!! “汪汪!” 蠢狗大毛尾巴欢快的甩动,头上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跟花九一样的琥珀色瞳仁中星光闪动,都是欢喜。 “走开,不要舔我!” 花九一巴掌呼开蠢狗,蠢狗蹲在旁边一脸委屈的‘呜呜’,耷拉着耳朵低着头,不知道做错什么事的样子。 他这幅模样要是狗就算了,偏偏此刻配上一张美得惨绝人寰的脸,叫花九不由生出一种罪恶感。 但是当花九目光下移,看到他光溜溜还很有料的身体时,花九鼻子一热,捂眼。 “你给我回屋去!” 回到屋里,花九看到七窍流血的小茶蹲在墙角扣墙皮,一定是看到蠢狗化形之后的样子,羞涩得不能自已了,可怜的小茶。 蠢狗蹲在门口用后腿挠耳朵,他一抬腿,花九全看到了…… 拴在窗户边的蠢驴发疯似的大叫起来,鼻中喷出白气,满眼狂热的看着蠢狗。 花九喝了口水滋润干燥的嗓子,她是万万没想到蠢狗化形之后会这么好看,直接甩了君不欢八百条街,完美得花九找不出一丝瑕疵。 人类的相貌是由父母定的,妖兽化形之后的样子则是由天定的,每个妖兽化形以后的样子都不一样,世上不存在完全一样的两只妖兽。 而妖兽的衣服,则是由身上皮毛幻化,多少会带着自身皮毛的色彩和特点,几乎也是天生就会的。 可是蠢狗,显然不会! “汪,既然你已经化形了,应该会说话了吧?”花九问。 蠢狗双手撑地,规规矩矩的蹲在花九面前,歪头想了想,然后尝试性的说道:“胖……” “不准叫我胖九!” “呜呜~花……九……花九陪我玩……好不好?” 花九冷不丁一抖,蠢狗的声音居然是这么的醇香醉人,苏到花九泛鸡皮疙瘩,跟他这张脸倒是极为搭配。 爪子被蠢狗扒拉了两下,然后蠢狗忽然躺在地上一翻,四脚朝天肚皮朝上,哼哧哼哧的喘气。 “揉肚子,汪汪最喜欢揉肚子。” 花九差点吐血,“你他喵的给我穿条裤子啊喂!!” 最后花九找客栈老板借了件旧衣服套在蠢狗身上,蠢狗不舒服的在桌脚蹭来蹭去,花九给他讲述皮毛幻化衣服的要点,让蠢狗尝试着来。 一般妖兽都是要化形之后才能锻体,而蠢狗修炼的也是《蛰龙经》,先有了锻体期修为,而后才化的形。 花九怀疑就是因为这个,蠢狗没有神识的概念,所以不懂得用神识引动皮毛幻化。 花九说完要点之后道:“懂了喵一声。” 蠢狗呜着嘴,呜呜汪了半天才‘喵’出一声,然后蠢狗浑身紧绷压着眉毛,全身都在用力,用力的感受神识的存在。 慢慢的,花九看到蠢狗外露的皮肤上开始出现黑色的毛发,毛发彼此交织缠绕。 “对对对,就是这样,再用点力。” 蠢狗脖子缩起来,爪子扣着地砖边沿,使出吃奶的力气来。 噗——噗噗—— 臭味弥漫开来,花九整个石化,空气霎那间凝滞。 “我叫你用力,没叫你放屁啊!!”花九暴怒,蠢狗呜咽一声钻到桌子底下不出来,害怕得瑟瑟发抖。 最终花九放弃了,天道是公平的,给了蠢狗好看的皮囊,自然就会收走他的脑子。 脑子都没有了,还能指望他什么? 心力憔悴的花九吃过小茶炖的鱼汤之后就到火炕上去睡觉修炼了,从进阶之后她也一直都没好好巩固过修为。 现在处处都是危机,要进入鸿蒙仙院内部至少需要十五天时间,这段时间内,她只能靠自己了。 睡着之后,花九全身放松,丹田里的太极气旋缓缓加快速度运转,鸿蒙仙城中的灵气比起云梦岛要浓郁很多。 花九能清楚的感觉到灵气随着她均匀的呼吸从鼻腔进入体内,而后经由五脏时被分化为单独的五行灵气,存储在属性各不相同的五脏之中。 肺为金,肝为木,脾为土,肾为水,心为火。 五行灵气滋养着五脏,再由五脏让五行灵气达到平衡,而后每个地方多余出来的部分就会流入丹田气海之中,被太极气旋所吸收,融为阴阳。 最后阴阳二气从经脉流向全身,打熬筋骨皮血,修复她当初化神失败的暗伤。 她身体暗伤未愈,此时的强度只能勉强硬抗筑基初期,而要修复身体的暗伤,普通的五行之气是没有用的。 但是阴阳二气显然有微弱的效果,老道士果然没错,不修《蛰龙经》,她将束手无策。 第二十三喵:半路遇恶霸 鸿蒙仙城,执巡院。 楚荆南一回来就把剑丢在桌子上,沉着脸道:“去,都出去给我找猫!” 正在吃饭的执巡队员面条挂在嘴上,愕然的看着他们的队长。 “老老老、老大,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啊。”凝气十层的副队长季青小心翼翼的问。 城内猫妖失踪的事情才发生三天,失踪猫妖两只,他们老大这才刚进城就知道了这件事,到底是哪个孙子说的? 季青阴凉的扫过在场九个队员,全都是一脸茫然。 “知道什么?去把全城都给我排查一遍,找身上白橘黑三色,四爪踏雪,一黑耳一橘耳的猫!”楚荆南浑身魔气翻腾,有如阴司阎罗一般。 季青双眼大睁,“老、老大您好厉害,连详细特征都知道了。” 一定是哪个孙子说的,季青此刻看所有人都像告密者。 说完,楚荆南拿上剑又风风火火的出门,上街去亲自寻找,要是找不到师叔祖的胖九,他这辈子都别想回昆吾了! “还吃什么吃,都给老子出去找猫啊!咱三天之内抓不住这个偷猫贼,你们就等着老大找你们练剑吧。” 一群执巡队员骇然失色,哭爹喊娘,赶紧放下碗拿上剑,呼呼啦啦的出门,满城寻找偷猫贼。 * 从书海阁出来,花九抬手遮了遮正午刺眼的阳光。 今日的她一副人类小姑娘的打扮,身高不到成年人腰部,耳朵包在双丫髻里,发带随风舞动。 皮毛幻化成黑色齐胸儒裙,外披阔袖白衫,裙角和袖角点缀朵朵橘色小花,干净而素雅。 裙子及膝,半截玉白的小腿露在外面,踩一双白色毛边小靴子。 琥珀色瞳仁像琉璃一样澄澈,肉嘟嘟的小脸浅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尖牙,可爱中带着几分狡黠。 “娘,她的衣服好好看,我也要!” 路过的小姑娘指着花九撒娇,花九脸上浮起一抹小得意,甩着袖子离开,不自觉的尾巴又从裙子下面露出来。 虽然妖气难以掩藏,但是这样打扮总能避免第一眼就被人盯上。 今早她看着蠢狗画了一副‘怀春’,拿到书海阁去卖,怎料那老板跟没见识似得,差点给花九跪下来,非让花九把画委托给书海阁拿去拍卖,书海阁收一成手续费。 然后还各种打听九归大师的下落,她说她是,那老板又不信,最后塞了一面玉牌和一袋灵石给花九,让她以后拿到九归大师的真迹再来书海阁卖。 玉牌是凭证,让花九十日之后来拿拍卖的灵石。 那位老板说了,拍卖的钱绝对足够她上鸿蒙仙院,花九这才放下心来。 花九走在路上看那一袋灵石,一共有五十块二品,还白送她一个储物袋,有了这笔灵石,她就不用紧巴巴的过日子了。 本想换间客栈,可是想到牦牛老板昨夜叮嘱她的话,花九觉得老板是个很好的妖,回去换一间大点的屋子就好了。 得把蠢驴赶出去,免得它老是叫得那么难听,还吐她口水。 街边的大树下,蠢狗蒙着面巾蹲在树坑里,扬着头闻了半天,然后翘起一条后腿开始干不可描述的事情,剑眉敛起,一双星目贼溜溜的到处看。 看到花九时双眼噌的亮了,耳朵立起,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四爪着地朝花九飞奔而去。 “花……” 砰! 蠢狗被裤子绊倒,扑在花九脚下,光溜溜的屁股上,大毛尾巴欢快的摇动。 “九,九跟我玩,玩丢棍子!” 花九感觉带蠢狗出来就是个错误!白瞎这么好看一张脸了! 还好周围人不多,都顾着看店铺前的光幕,没人看到蠢狗春光乍泄。 喝令蠢狗提上裤子,花九带着他一起逛街采买,蠢狗还不习惯直立行走,就一直用手撑地跳着走。 对此,花九已经懒得说了,他开心就好。 要先给小茶买一把遮阳纸伞,小茶不能总窝在客栈里,鸿蒙仙城晚上有鬼市,可以让她去转转。 然后给萝卜买些换的灵土,还有蠢狗穿的衣服。 最后最重要的是买防身用的符箓,法器都贵得离谱,起价就是三品灵石,目前她是买不起了。 凝气一层能用的法术不多,而且催动起来很慢,还不如直接上爪子挠方便,花九也就懒得学了。 对猫妖来说,最重要的是身法和匿形术,这是猫妖天生的优势,修炼中不断完善和加强,最终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虽然很讨厌天尊,可是他也教了她不少好东西。 凌天界的功法有天地玄黄四品,从前她学的术法就没有低于地品的,其中她最擅长的《踏雪无痕》就是地品高阶身法。 目前她只要重新把《踏雪无痕》捡起来,配合她千锤百炼的爪子,遇到危险就算打不过,也总能跑掉。 花九想得出神,全然没注意到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人群快速朝两边分散。 “让开,快让开!” “汪!” 蠢狗扑上来把花九撞到一边,前方那头发了狂的独角奔牛撞飞了十几个人已经冲到面前,下一刻就要踩到蠢狗的身上。 情势危急,花九来不及思考,眉心蹙起,指尖对着蠢狗的尾巴一勾。 蠢狗立刻感觉被什么缠住了尾巴,身体有瞬间失去控制,将他及时从独角奔牛蹄下拉开。 “绝对不要用灵气丝,这世上会人偶术的除了天尊就只有你了!” 老道士的警告响在耳边,花九赶忙散去指尖的灵气丝。 这时,前方一声巨响夹着独角奔牛的嚎叫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金子,还以为你会保护我,没想到关键时刻你先溜了!” 花九爬上道旁的一棵树,看到一只素净的玉手抓着独角奔牛的牛角,独角奔牛鼻中喷出白气,双眼血红,疯狂的摩擦地面却不得寸进。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很单薄的姑娘,还没有独角奔牛高,明媚的脸上不再有故意装出来的天真和可爱,单脚踩着一个金灿灿的男人,眼神像个恶霸。 这不是青山城看到的金元宝和那个少女吗? 少女一手控制住发狂的独角奔牛,粗犷的搓了搓鼻子踹开瑟瑟发抖的金元宝。 “没用的男人!”少女如大佬一般耷拉着眼皮,气沉丹田,竟然直接将整头独角奔牛高高抡起摔在地上。 砰! 碎石崩裂,尘土飞扬。 地面和围观众人的心脏齐齐巨震。 第二十四喵:竞争压力大 尘土散去,地上的大坑中坐着一个白净可爱的独角小童子,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笨笨!” 一个同样头顶独角的女妖分开人群跑出来,独角小童子哇的一声扑进女人怀里,“娘亲,笨笨害怕。” “笨笨不怕,娘亲在这里。” 这时,鸿蒙仙城的执巡队赶到,季青压着腰间佩刀,叼着草叫两个手下驱散围观人群,自己走到抱着童子的女人面前。 “疯牛病?”季青用下巴指指独角小童子。 女人面色立刻白了几分,下意识的摇头,“不、不是,吃坏东西而已。” 季青了然一笑,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算盘晃得响亮,然后横在手臂上,噗的吐掉口中青草问:“你想公了还是私了?” 女人一脸茫然,季青吧嗒拨了下算盘说道:“公了就关押,我们执巡院找医师给他看看究竟是不是疯牛病,如果是,那对不起了,要送到疯灵岛治疗一断时间,这部分费用还得由你出,什么时候病好,什么时候放。” “哇——笨笨不要离开娘亲。”小童子哭得撕心裂肺,抓得女人更紧了。 女人拍了拍小童子的背,满头冷汗,“那、那私了呢?” 季青眼中划过一抹精光,扫了眼周围在算盘上一阵拨弄,“根据这街道和道旁公物损坏情况,你至少需要赔付两百三十五块二品灵石,然后我们哥几个帮你修缮损坏公物的工费一人十块二品灵石,一共就是两百六十五块二品。” 花九从人群里钻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叹道:“好厉害!原来打劫还可以这么文明贴心!” 这饱含崇拜的语气叫季青眼角抽了下,斜了眼站在人群前端的花九。 “小猫妖?” 惊喜的声音传来,正要转过头的季青耳朵也跟着动了动,把现场交给手下处理,信手揪了片树叶咬在嘴里重新打量起花九来。 刚才单手把独角奔牛放倒的少女一脸惊喜的跑到花九面前,笑得眉眼弯弯,在这什么人都不认识的陌生地方,见到一个曾经见过的妖,让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认识你。”花九冷漠回答扭头就走。 少女一步上前拦住花九,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人群里准备逃跑的金元宝,面色立刻由晴转阴,反手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把银光雪亮的菜刀飞出去。 “冒牌货,你再敢动一个试试!”口气跟地痞恶霸一般。 杀猪刀从金元宝的裤裆擦过,深深扎入地面,森寒的冷气叫金元宝浑身冒冷汗,抬起的脚收回去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能僵在那里。 之前的吕萌萌娇柔可爱,张口闭口‘金公子你好厉害’‘金公子你好棒’‘金公子你好帅’,这叫他膨胀得都胖了,可谁知道这姑娘居然是这么生猛的一只,这个世界简直恶意满满,还能不能有正常人了。 不过他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吕萌萌突然就变脸了,原来是发现他假冒金灵州金元宝的事情啊。 少女凶狠的目光收回,瞬间变回温柔小白兔,这番毫无违和感的转变叫路人愕然,叫花九惊叹。 人类好复杂,都是千面怪! “我叫吕萌萌,是来参加鸿蒙仙院的入院考核的,你看。” 吕萌萌拿出她的入院牌在花九面前晃了晃,表示她不是坏人。 花九还没说话,路人倒先议论起来。 “吕?难道是天机阁吕家?和沧海城武家并列凌天修真世家榜第一的吕家?” “看她那把菜刀和一身怪力,肯定是!” “对,吕家傀儡双雄吕毛毛和吕豆豆名字就是叠字,好像吕家嫡系都是叠字的名字。” “我才不是天机阁吕家的人,再敢胡说杀了你们哦!!”吕萌萌跺脚爆喝,脚下地砖蹦碎,路人吓得仓皇逃窜。 花九才不在乎什么毛豆组合和萌不萌之类的,她此刻双目大睁,只关注一件事。 “为什么你也有朵小红花?”花九指着吕萌萌入院牌上‘灵’字后面的小红花道。 吕萌萌面上浮起一抹红晕,叉着腰笑道:“因为我厉害啊,我灵气和魔气的亲和度都是十成,鸿蒙仙院的考核规矩,只要有两项达到十成就会有小红花,小猫妖难道你也有吗?” “哼!” 花九气鼓鼓的对吕萌萌哼了声,扭头就走。 原本以为拿到考核头名手到擒来,没想到突然杀出个吕萌萌,虽然只是第一科,却让她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这个压力有个名字,叫穷。 它让花九时刻感受到惶恐,不安,惊惧,甚至有时候绝望得想哭,尤其是看到店铺里的货物花枝招展的恳求她带它们回家时,花九只能揪着心说一句。 对不起,我穷!我辜负了你们,我渣! 花九带着蠢狗快速买完需要的东西后径直回了客栈,准备闭关修炼到下一场开始。 花九一走,一直在不远处观察她的季青叫了个手下道:“打听下那个小猫妖住哪,她符合特征,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派个兄弟,算了,老子亲自去跟。” “副队,要跟老大说一声吗?” “你是不是傻?老大正在气头上,我们悄么声的把案子结了不好吗?这点小事也麻烦老大,你是不是想陪老大练剑了?” “不敢不敢,我一定告诉其他弟兄,严格保密,绝对不让老大知道这件事。副队,那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季青吐掉口中树叶,挑了挑眉毛,“瞧好吧你们,这偷猫贼敢出现,老子给他砍成孙子!” 执巡队一散,街道又恢复秩序。 吕萌萌一脸不开心的揪着金元宝的衣领走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子…… 第二十五喵:标题想不出 秋城区,鸿蒙仙院考核院。 花九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在测试开始的第一天就出门,而是在客栈里吃饱喝足睡觉觉,一直睡到第三天快黄昏的时候才出门。 等她到考核院的时候,外面也不拥堵了,里面排队的就剩下十来个,不消片刻就能结束。 跟上次不同,这次考核院的广场上多了一大片光幕,光幕上有两个人的影像,风华无双,气度不凡。 第一场次考核头名:龙池,凝气一层。 第二场次考核头名:韩江雪,锻体九层。 “都是人啊,挺威风的。”花九咕哝,心中更是斗志满满,她要当第三场次第一妖! 花九找到先前那两个管事,他们前面只有三个人,她便默默的排在了后面。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花九揉揉眼睛,百无聊赖的探头看前面的测试。 经过上一场的测试,五百多人之中具有修仙资格的只有一半不到。 第二道测试则是根据第一道测试进行的,如果第一道测试之后要走魔道,便不用再进行第二道测试,因为第二道测的是根骨对于的五行偏重。 魔气特殊,不在五行和阴阳之中,而灵气和阴气之中都包含五行变化,灵气之中是阳五行,阴气之中是阴五行。 修士到化神的时候都需要将五行合为真正的阴阳,将婴灵锤炼成阳神或者阴神,由此才能继续修炼下去。 然而六道众生除了魔族之外,身体天生就含有五行之气,只是多寡之分,即便凡人也有。 就好比有些人天生脾气火爆,这种人体内必然火灵旺盛,还有天生就毛发旺盛的,体内便是木灵旺盛,诸如此类。 所以第二道测试就是分出五行偏重的顺序,从而决定以后修炼的功法和修炼的术法属性。 这其中,单属性修炼的速度会比多属性快,并且单一属性的术法威力很强。 但是相对的,单属性在战斗上不如多属性的应变能力强。 而且单属性最终还是会被卡在突破的关隘上,这种关隘往往跟体质无关,在于对于五行阴阳以及天道的参悟上。 单属性的修士接触的五行属性少,就很难参透其他属性之间变换,所以最终未必有多属性修炼的修士快。 化神合转阴阳这一步想要提高成功率,就需要对于五行变换极为精通,所以现在很少出现单属性的修士,除非体质所限。 当然也有一开始就五行全修的,这类修士所涉及的功法和术法太多太驳杂,又要在修炼中不断的去平衡五行,很难做到这一点不说,还很容易因为强制平衡的原因而产生心障,最后全盘崩溃。 所以大多数修士都会主修一种,辅修两种。 化神的五行劫雷只要能化解三种,剩下两种再依靠法器阵法之类的硬抗,同样能有不俗的成功率。 上次测灵资用的是混沌食灵草,这次花九看到桌子上放的是一朵白色的蘑菇。 蘑菇,是吃素的吧,总不会再咬她了吧? 花九扯了扯藏在双丫髻里的耳朵,四处瞄看,原本五条队伍此刻也只剩下三条,没人排队的几个管事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终于轮到花九,两个管事认出花九之后喜上眉梢。 “哎呀小猫妖你终于来了,快拿着这朵五元灵菇让我们看看你的五行资质。” 花九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塞了朵蘑菇在手中,两个管事一瞬不瞬的盯着蘑菇,咬牙切齿的。 “哼,隔壁碰见个天生五行均衡的又怎样,咱们这个一定不必他们那个差!” “对,神机阁吕家有秘法培养后辈不算什么!小猫妖你愣什么,赶紧把灵气渡进去啊。” 花九握着蘑菇,他们说得居然是吕坏萌,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想到此,花九闷着脸,调动体内灵气粗暴的冲入五元灵菇里。 五元灵菇疼得‘吱嘤’叫了声,不住的扭动身体试图从花九手中脱出,可是花九抓得很紧,五元灵菇伞盖下面掉出泪水一样的水滴,就这样一边掉眼泪,一边吸收花九的灵气。 花九之前便发现她现在还无法直接调用阴阳二气,灵气进入她体内的时候是经由五脏然后存入丹田,再调动出来时,同样是从丹田入五脏,再从五脏汇成一股流出。 《蛰龙经》本身就是一部五行同修的功法,花九五脏之中的五行灵气早已达到平衡,所以蘑菇上…… “五行均衡!”两个管事惊呼出声,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五元灵菇被一把夺走,两个管事哈哈大笑。 “好啊,这下咱们的双倍俸禄肯定能保住。” “对对!” 鸿蒙仙院一直有个规矩,就是哪两个管事手下出了好苗子,就会有双倍的俸禄。 旨在让他们用心去发现每一个人的潜在资质,不要因为各种原因而错失好苗子。 两个管事给花九印下第二朵小红花,殷切的叮嘱她明日赶早。 明日测试‘神识’,要考察神识的强度和灵活度。 花九作为一只妖,天生神识就强过人类,故而两个管事此刻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至于最后的‘悟性’是笔试,‘志’考察毅力,一般情况下不太会影响最终结果。 “你们太天真了。”花九忽然出声,打破了两个管事的美梦,“神机阁吕家是什么出身,你们忘了吗?” 说完,花九拿着自己的入院牌,踏着夕阳的余光离开,留下两个管事笑容在脸上崩碎,最后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神机阁吕家,凌天界傀儡师祖师爷吕良仁的后辈。 傀儡师是什么,是娘胎里就会用神识控物的变态! 现在凌天界风头正胜的吕毛毛和吕豆豆,据说五岁的时候就能操纵十个傀儡人陪他们玩骑马打仗,十岁的时候就能控制二十个傀儡人收保护费。 现在他们两个元婴期,能操控多少傀儡人没人知道,传说中,同阶之内能让他们两个一齐使出全力还打不过的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凌天悬赏榜上的头名——碧眼三花狸。 现在那哥俩还顶着脸上耻辱的猫爪印,满世界寻找碧眼三花狸要报仇呢。 悬赏榜上神机阁悬赏一对碧水瞳的,也是这哥俩。 第二十六喵:猫妖才不傻 天色渐晚,鸿蒙仙城上空浮岛光华浮动,如梦似幻。 街道上来往的人和妖逐渐变少,店铺里的伙计纷纷拿着长杆,挑下门上的大红灯笼,挂上一盏绿光浮动的鬼灯,就连门口拉客的傀儡人都换成白骨人的样子。 夜风卷落叶,整条街巷幽幽一片森绿,平添几分阴森气息。 墙壁里,地面下,还有上空的浮岛上开始出现白日里很少见的鬼修。 鬼修天生就有浮空之能,花九扬着头四处观看,那些鬼修呼啸着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阵鬼哭声。 有出来采买的,也有驾着车出来摆摊的,不一会清冷的街道便又热闹起来,卖香烛的,卖馄饨的,还有卖纸人的,各种吆喝声交织在一起,俨然成了一个香火气息浓重的小夜市。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特殊食物香气,叫花九不禁揉了揉饿扁的肚子。 还有头猫头鹰叼着田鼠从树上飞下,落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身披羽毛披风的人,抖抖毛,把剩余的田鼠三两下塞进口中,走进一间店铺中。 夜晚的鸿蒙仙城,别有一番奇幻色彩。 花九左手拿着一串眼珠子糖葫芦,右手捏着鱼饼,吃得满脸是油,裙子下的尾巴悠然甩动。 “小茶真是的,每天就知道窝在房间里研究做饭,外面这么热闹也不出来看看,这些东西一点都没有她做的好吃。” 花九一边嫌弃难吃,一边吧唧吧唧吃得香,最后连爪子都舔了个干净。 “呼~真难吃。” 揉揉浑圆的肚子,花九打了个饱嗝,加快脚步赶回冬城区,其实她可以乘坐城中每一刻钟一趟的木牛流车,这些方便生活的傀儡,都是神机阁那位吕家先祖发明的,据说其中也有凌天帝尊的点子。 因为这些惠及众生的东西,所以神机阁在凌天界地位才那么不可撼动。 但是花九一来是要节省灵石,二来她要练习《踏雪无痕》,所以便自己赶路,一举两得。 跃上旁边的歪脖子树,花九变回胖喵,隐在阴影里疾驰远去。 她身后不远处,一身便服的季青急忙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扔下一块灵石咕哝了句“真难吃”,抓起佩刀追上去。 明月皎洁,花九有如暗夜精灵,风过不留痕。 那肥硕圆润的身体每次飞起来都有种要压塌房顶的感觉,可是偏偏落下时寂静无声,连屋顶的嫩草尖都压不折。 这时,必经之路上出现一只黑色野猫,正蹲在月光下惬意的舔爪子,感觉到花九出现时,黑猫瞬间弓起背一副受惊的样子。 花九眼皮一耷拉,压低耳朵直直冲了上去。 喵嗷—— 狭路相逢勇喵胜,两只跳起的猫在明月之下一通对挠,一个呼吸之间挠出三四十下,最终花九一个屁股蹲把黑猫从屋顶撞了下去,踩着黑猫的领地不屑的喵了声,花九继续向前疾驰。 * 季青哼哧哼哧的追到此地时,叉着腰扶着烟囱喘粗气,“老子居然追不上一只凝气一层的胖喵,妈的太失败的!” “不行,喘口气先。”季青瘫靠在烟囱上,一副半条命都丢了的样子。 前面就是冬城区了,季青想着到时候雪上会留下爪印,总该好追踪了吧。 可是,并没有! 等季青到冬城区的时候,看着被大雪覆盖,洁白无痕的屋顶,挫败感让他绝望得想哭。 他堂堂凝气十层,执巡院金牌执巡,居然把一只凝气一层的猫妖跟丢了! 抹了把脸,季青吐掉嘴里嚼得稀碎的草筋重整旗鼓,他还没有失败,最起码他知道小猫妖住在牦牛客栈,他可以去客栈那等。 * 花九停在距离牦牛客栈还有三条街的屋顶上,爪子上的灵气一散,她噗通被埋进一尺厚的白雪中,从上面只能看到两个耳朵在扯动。 “有人跟踪我?” 雪面上的两只耳朵像雷达一样随着脑袋左右转动,接收周围的细小动静。 两个方向,两个人,有故意放轻脚步的感觉。 她还是被盯上了吗? 花九把脑袋从雪里伸出来抖了抖,看到远处白茫茫的一大片空地时忽然有了主意。 * 季青发现一个猫爪印,就在回牦牛客栈的路上忽然转了弯,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季青立刻警觉起来,想起以前执巡院培训课上学的,猫妖都好奇心重且心很大,失踪案发生最多的就是猫妖。 其中就有这么一个幼年小猫妖失踪的案子,那只猫妖从家里出来买酱油,结果失踪了半个月,最后找到的时候正在距离鸿蒙仙城三百里之外的农户家里卖萌。 那小幼猫被带回来后问它怎么会跑那么远,那小幼猫说她出门看到一只蝴蝶,然后又看到一只蝈蝈,然后又看到一条蛇……无数个然后之后,想起买酱油时已经不记得家在哪里了。 最后它就干脆给自己找了个落脚地,每天卖萌晒太阳,过得很安逸。 那个案子让季青觉得,猫妖特么就是傻子吧。 现在他正追踪的这傻货肯定是被什么吸引所以走偏了,弄不好就是偷猫贼! 想到这,季青双眼噌的亮了,揪了根草叼在嘴里,“看老子这回不把你砍成孙子!” 季青小心翼翼的跟着猫爪印往前追踪,可是越往前爪印越少,他只得全神贯注的寻找爪印,连走到了哪里都没注意到。 等他追到爪印尽头时,猛的一抬头,对面居然有一个黑衣黑面巾的人跟他一样的姿势蹲在一个猫爪印前。 四目相对。 季青:“……” 黑衣人:“……” 电光火石之间,季青凭借他金牌执巡的洞察力发现,这黑衣人手背上有爪痕,袖口还有三色细毛,这就说明这个人…… “卧槽,偷猫贼!” 季青唰的抽刀,劈头盖脸就砍! 黑衣人双目圆瞪,抓起一把雪扔在季青脸上,转头就溜。 两个人立刻缠斗在一起,谁都没留意到他们此刻正在冰封的河面上。 砰! 一声震响,季青和黑衣人齐齐石化,面色惨白,就见不远处符光闪烁,脚下冰层发出‘咔嚓咔嚓’的崩裂声。 两人对看一眼,季青放低身体示意黑衣人别动,黑衣人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动等你抓我啊傻逼!’ 黑衣人猛踩地面一跃而起,季青只来得及骂声‘卧槽’就整个人跟着冰层塌下去,入水前的那一刻,季青不管不顾催动‘青藤’一下卷着黑衣人的脚腕,借助黑衣人的力量将自己拉出去。 季青跃起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朝远处看了一眼,忽然看到远处有一坨圆润的三花喵正在呲牙咧嘴的打哈欠,然后猫爪一动,他立刻看到另一道符光从厚重的白雪之中冲出。 “卧槽槽槽!!” 白茫茫的湖面上忽的冒出一片青绿藤蔓,那翠绿的颜色伴随着两声‘扑通’入水的声音,叫花九格外愉悦,扭着屁股甩着尾巴回客栈。 第二十七喵:今天考的啥 第二天清晨,执巡院。 阿嚏! 季青吸溜着鼻涕,面色发白嘴唇发青,哆哆嗦嗦的迈进执巡院的大门,把手上五花大绑的穿山甲丢在院子里。 阿嚏!阿嚏! 扯下头上的水草,季青哑着嗓子喊道:“快来人,给老子炖碗姜汤。” 筑基以前,身体不能辟谷,也不能防寒抗火,在冰冻的河里和这头穿山甲妖扑腾一晚上,季青感觉他已经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指引他前往冥界的方向。 不过这一晚上总算没白忙活,这个偷猫的穿山甲妖终于被他抓住了! “副队,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伙房的大山拎着大勺出来。 季青吸溜了下鼻涕,指着地上的穿山甲妖道:“正好,把这畜生给老子炖个十全大补汤,老大呢?” 大山拎起五花大绑的穿山甲,身上遍布刀痕,已经去了半条命。 “老大这两天一直蹲在渡头找猫,没回来过。” 季青哆哆嗦嗦道,“这事没完,跟沉寂十年的众天有些关系,去派个人喊老大回来。” 大山答应一声,立刻去找人。 季青站在太阳底下驱散寒意,想起昨夜看到那只肥猫,季青眼角抽抽,随即又摇了摇头。 碧眼三花狸不可能那么肥。 * 彼时,肥喵花九正一脸不高兴的拿着手上的号牌,等待今日神识测试开始。 喵了个咪的,为什么她会排在吕坏萌后面? 旁边的吕萌萌满眼冒光,一会揪她耳朵,一会撸她脑袋,抓着她的尾巴不放,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我两个哥哥总跟我说猫是恶魔,可是我觉得你好可爱哦,你是我见到的第一只猫妖。” “o(*≧▽≦)ツ耳朵软软的,尾巴毛毛的,好喜欢啊啊啊。” “哥哥们果然是大骗子,猫一点也不凶,胖胖的好想捏ヾ(≧▽≦*)o” “捏到了,好软ヾ(≧O≦)〃嗷~” 花九:…………………… 吕萌萌再一次伸手的时候,还没碰到花九,花九忽然往旁边一歪,软软的倒在地上。 “报告,她打我!” 吕萌萌惊呆了! “吕萌萌!你怎么能动手打小猫妖呢?你就是想赢这一场也不能使下作手段啊!”负责花九的张管事走过来,怒目瞪着吕萌萌。 “我、我没有。”吕萌萌委屈的扁嘴。 躺在地上的花九举爪,“她手上有我的毛,就是她打我的证据。” 顿时包括张管事在内,周围十几双看热闹的眼睛都朝吕萌萌摊开的手看去,果然一手三色毛。 花九满心无奈,最近吃太咸了,掉毛有点严重…… 张管事一脸看你还怎么说的眼神,吕萌萌急的快哭了,一跺脚,地面开裂险些把张管事震趴下。 “我没有,我就摸了她几下。” 花九害怕的抱紧自己,“你看她承认了,她一身力气,跺个脚都天摇地动,摸我两下我还活着已经是天道眷顾了喵~好害怕~~” “小猫妖你怎么这么坏!” 花九扯了扯耳朵躺在地上装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负责吕萌萌的李管事分开围观人群走过来,扫了眼地上的花九,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张管事正要说话,被李管事打断。 “吕萌萌,该你了,花九,下一个。” 李管事拍了拍吕萌萌肩膀,让她赶紧去测试。 吕萌萌一走,花九一骨碌爬起来,跟没事喵一样用尾巴扫扫身上的土,继续排队等待。 张管事嘴角抽了抽,李管事鄙夷的扫了眼花九,把张管事拉到一边道:“你知不知道吕萌萌什么身份你就得罪她?你的双倍俸禄也值不了你一条命啊。” “什么身份?”张管事一脸懵逼。 “吕家家主老来得女,吕毛毛和吕豆豆的最宠爱的亲妹妹!” 张管事双目大睁,“这么厉害?那她干嘛要来咱们院啊?” “这谁知道啊,兴许是吕家呆腻了,换个环境玩一阵子。” “那我这双倍俸禄是不是真没影了?” 李管事得意勾唇,“你说呢?” 张管事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花九认真的看着吕萌萌,这可是她最强劲的对手,她必须比吕萌萌强一咪咪,又不暴露她异于常妖的神识强度才行。 吕萌萌面前是十种不同重量的石锁,神识的强度就看能承受多少重量。 基本上没修炼过神识的人只能举起第一个一斤的,或者第二个五斤的。 大部分鬼因为香火愿力修的是灵魂,神识稍强,可以举起第三个和第四个,分别是十斤的和十五斤的。 妖兽天生修神识,能走到化形这一步的妖,二十斤的石锁对它们来说并不难,有些甚至能举起三十到五十斤。 而人之中也有特例,那就是修习傀儡师和幻术师的人,在修炼之前就开始锻炼神识,等到修炼的时候,神识强度已经可以和妖兽媲美。 凌天界第一修真世家的神机阁吕家和沧海城武家神识之术十分了得,据说都是承自凌天帝尊。 吕萌萌的两个哥哥,可是五岁的时候就能操控几百斤的重型傀儡,她有两个哥哥珠玉在前,举起最重的一百斤石锁绝对不是问题。 只见吕萌萌挽起袖子,扭腰活动了下筋骨……等下,为什么要活动筋骨?花九一脸懵逼。 活动完筋骨,吕萌萌径直走向最重的石锁,直接单手抛上天空颠着玩,还一脸抱怨的说,“太轻了,这有什么好举的?再来十个我都能举起来。” 花九:………………今天是考神识不是考力气的,对吗? “噗噗——”旁边张管事憋着笑,“李管事,你是不是忘了跟她说今天考什么啊,她刚才也只顾着玩小猫妖的毛,根本就没看别人的。” 李管事沉着脸走过去,对着吕萌萌一阵耳语,吕萌萌拎着石锁拖长音道:“这样啊……” “别怕,要是一百斤不够,我再叫人拿更重的来。” “不用了。”吕萌萌的眼神暗淡下来。 “为啥?” 吕萌萌把石锁轻轻的放在地上,低声道:“因为我不会,我不会用神识。” “啥!!” 李管事觉得他幻听了,神机阁吕家的人说她不会用神识,这就跟有个男人跟他说不会站着尿尿一样荒谬。 第二十八喵:全城戒严喵 “身为神机阁吕家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用神识?”李管事问。 吕萌萌放下袖子,低头咕哝道:“所以我说了,我不是吕家的人……”我是吕家的耻辱。 后半句被咽回肚子里,吕萌萌深吸一口气明媚一笑,“既然这场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了。” 走到花九身边时,吕萌萌停下来弯腰到花九耳边道:“虽然你很坏,可我还是很喜欢你,我摸!” “又摸到了哈哈哈~~”闪电般的撸了把花九的脑袋,吕萌萌风一样的逃走,银铃般的笑声……像二傻子一样。 花九耷拉着眼皮,烦躁的在脑袋上一通乱挠。 爪子舔了又舔,搓了又搓,直到没有吕萌萌手上那股味的时候,花九才呼了口气,舒服了很多。 “下一个,猫妖花九。”李管事有气无力的叫道。 因为吕萌萌的意外退出,花九浑身轻松,胜券在握。 蹦达到李管事面前,花九扯动李管事的衣袖问:“目前神识测试最厉害的能举几斤?” 李管事想了想道:“第一场次之中,龙池举起三十斤为最好成绩。第二场次之中,韩江雪虽然拿了头名,但是神识测试最好的是一个小狐妖,举起了五十斤。目前第三场次最好成绩是二十五斤,你问这个干什么?” 花九心下了然,走到黄线前站定,抖抖耳朵,而后夸张的举起双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抵住两边太阳穴,双目猛的一睁屁股下压。 场中五十斤的石锁颤颤巍巍的离开地面,花九故意憋着不呼吸,直到脸色涨红才呲牙问:“好了没,喵要坚持不住了。” 李管事和张管事对看一眼,不能说失望,但也没有多惊喜,五十斤对幼年的妖来说差不多是极限了。 “可以了可以了。”张管事道。 花九‘嘭’的丢下石锁,赶忙跑过去把入院牌递给张管事,亮晶晶的双眼饱含期待。 张管事掐诀给花九印下第三朵小红花,然后叮嘱道:“‘神’这一科不出意外的你应该就是第一了,两天后的‘悟’是笔试,考的是心智和悟性,你也别太松懈了,万一后两场成绩不佳也有可能错失头名,记得去书海阁买往年的‘悟’科习题看一看哦。” 花九接过入院牌点头,出门之后就朝书海阁去。 走在路上,花九发现路上的执巡队忽然多了起来,鸦青色蝠纹劲装,腰间佩直刀,看起来十分威风。 他们看似是满大街乱转,实际上一个个都目光如电,任何角落的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出他们的目光。 花九站在路边听路人议论了两句才知道,原来那个一直在鸿蒙仙城内偷猫的是一只穿山甲妖,已经被执巡院炖了十全大补汤,但是执巡院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那个穿山甲妖肯定还有一个同伙在逃。 再加上最近三个月内都是仙院招收新学子的日子,鸿蒙仙城内人员混杂,所以才加强了巡守。 见此,花九打消了去书海阁的打算,直接回了客栈。 她觉得那个穿山甲妖一定是众天的妖宠,妖宠被抓,它的主人仍旧隐藏在某处,也就是说执巡院也猜到了可能有众天的低阶成员潜入了鸿蒙仙城。 这个人不是筑基期就是凝气期,如果是结丹期的话,要进入鸿蒙仙城就得通过易仙盟,有没有契约过灵宠,对易仙盟来说很好查验。 寒风瑟瑟,鸿蒙仙城的天色忽然变得阴云密布,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压抑的空气叫花九有些不好受,老道士说过,鸿蒙仙院里面是绝对安全的,只要她进去了,就不用再担心了。 还有最后两场,快了。 * 楚荆南一身黑衣,拄剑立在鸿蒙仙城四季树广场中央,脸上阴云密布,扫视每一个来来往往的人。 季青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老大虽然不是执巡院修为最高的,但却是最能打的一个。 来执巡院的第一天就挑翻了执巡院内的四大高手,从此奠定了这个老大的地位,除了司院之外,没人能管得了他。 “老、老大,不然我把全城的猫妖都给你找来,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那个?” “不用了。”楚荆南拒绝道。 他想师叔祖的胖九应该还没有到鸿蒙仙城,师叔祖说过,花九会到鸿蒙仙院去,他一回来就去看过了,也叮嘱仙院的墨夫子,如果看到胖九第一时间通知他。 现在都没有消息,就说明胖九还没来。 而现在众天在城中抓猫妖,就说明众天认为胖九就在鸿蒙仙城里,这样在外面的胖九反倒会安全一些。 如果贸然利用执巡院的力量把全城的猫妖聚集在一起,让众天知道胖九不在里面,他便抓不到这个众天的成员。 到时候线索就又断了,师叔祖的回归便更加遥遥无期。 只可惜季青抓住的那个穿山甲妖和他在云梦岛救起的狼妖一样,被抓后没多久就被体内禁制重创灵魂,就是找高阶修士搜魂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楚荆南摸索着指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他转头看向季青,慢慢眯起了双眼。 季青浑身一抖,吓得嘴里的草都没咬住,“老、老大你、你想干什么?” “你对猫妖有多少了解?” 季青缩脖子,一股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不、不怎么了解。” “跟我走!” 楚荆南剑诀一起,长剑出鞘,一把抓住季青的脖子跳上长剑,带着他朝鸿蒙仙城之外,云雾缭绕的大道山急驰而去。 第二十九喵:黄沙岛考核 时间稍纵即逝,尤其是在花九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里。 六天里,她除了三天前去参加了个笔试,就一直窝在客栈里猫冬。 冬城区的气候,实在是太适合窝在温暖的火炕上,伴着外面风雪飘飘的声音入睡,睡梦中修为增长着,简直不要太舒服。 出门前,小茶照例给花九准备好了一竹筒的热鱼汤,还有一盒子五种味道的小鱼干。 蠢狗去外面溜驴还没回来,花九看着吃食苦恼的皱眉,“张管事说了,今天的考核不让带任何东西,吃的喝的都不让带。” 小茶闻言立刻变得更丧了,揪着盖脸的头发,身上阴气缭绕,往下滴得由水变成了血,在她青色的赤足之下汇成浓稠的一滩,异常恐怖。 “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了……” 花九瞳孔缩了缩,赶忙道:“我吃,我吃!” 刚吃过早饭的花九揉了揉肚子,三下五除二的把桌上东西吃个精光,最后一口鱼汤下肚,花九沮丧的发现她有点没饱是为什么? 人家说,橘毛是猫妖的诅咒,会让猫妖变成饕餮。 嗯,不是她能吃,都是橘毛的锅! 东西一吃完,小茶又恢复正常,幽幽说道:“花九今天也要加油……” “小茶你也是,记得叮嘱汪汪练习化形,今天的目标是化形一百次!” 小茶点头,从身体里掏出一只长柄大勺挥舞,“不听话……就打……” 花九放心的出门,踏上雪地的时候身体快速变为胖喵,然后运转踏雪无痕,朝秋城区疾驰。 清晨的鸿蒙仙城格外宁静,街头巷尾只有走街串巷的吆喝声,悠扬远去,韵味十足,像娘亲的呼唤,温柔的唤人苏醒。 今天考的‘志’,也就是心志和意志,仍旧是为其三天,会在头顶的一座浮岛中进行。 等到这一科结束,才会连同上一科‘悟’的考核结果一起公布最终结果。 到考核院之后,管事们请了几个专门负责送修士上浮岛的飞天蜈蚣妖,送筛选出来的两百四十六名修士上浮岛。 飞天蜈蚣身形巨大,足有百节,花九跨坐在暗红色的甲壳上,等到后面都坐满了人,管事一拍飞天蜈蚣的头颅,整条蜈蚣就像游龙一样冲上高空。 风声在耳边呼啸,飘渺的白云触手可及,花九一低头,看到更多的飞天蜈蚣载着人,像一条条腾飞的丝带,遨游在一座座风情各异的浮岛之间。 轰隆! 一声雷鸣,周围忽然暗下来,飞天蜈蚣冲入雷云之中,耀眼的闪电有如树杈一般在黑云之中时隐时现,惹得花九身后几个修士连连惊呼。 几团黑烟滚滚而来,到了近前化作几个面目狰狞的筑基期鬼修,故意将脑袋拧下来或者掰掉下巴吓唬他们,听到有人尖叫便笑得鬼哭狼嚎。 “此乃阴雷岛,常有鬼修在雷云之中锻体,你们不必惊慌。” 飞天蜈蚣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它头上两条须子在空中啪啪挥舞,鬼修们哄笑四散。 穿出雷云,眼前豁然一亮,驾驭着各种飞行法器的筑基修士形色匆匆,左边是仙乐声声,亭台楼阁的仙岛,右边又是荒坟遍地,老鸦啼叫的鬼地,当真是十里不同天,十里不同景。 目的地是鸿蒙仙城浮岛群外围一座遍地黄沙的孤岛,远远的,花九就感觉那上面渺无人烟,沙丘起伏重叠,只有中心凹地有一抹极淡的绿意,狂风一卷,便有黄沙漫天,但是始终都萦绕在浮岛地界之内,丝毫不会吹出来。 飞天蜈蚣落在黄沙岛边缘的一排石屋前,那些石屋看似散乱的伫立在黄沙中,实际暗合某种玄妙的规律,拱卫着中央那一杆迎风招展的阵旗。 等到人齐之后,负责黄沙岛考核的两位管事把所有人聚集在一处,讲起规则来。 “此次考核为生存试练,入岛之后你们的丹田会被禁锢,也就是说你们都成了凡人,岛上有大阵护持你们不必担心安危。身上的带的东西统统交出来,然后你们每个人都会领到一壶水。” “在阵内,三天会变成三十天,并且岛会比你们此刻看到的更大,只有到达黄沙岛中心月牙泉才算通过考验,最后成绩一半的决定因素在于到达的先后,但也不是全然绝对,路上的表现也会影响最终成绩。” 规矩讲完之后,所有人排队检查上交身上物品。 花九正排着,脑袋又被不知道从哪伸出来的手撸了一把,“嗯,今天的手感还是这么好。” “喵嗷——” “哎呀!” 一声惊叫之后,吕萌萌捂着脸上渗血的猫爪印老老实实的站在花九身后咕哝道:“我知道我哥他们为什么会被猫抓脸了,一定也是跟我一样手欠摸了碧眼三花狸的毛,嗯,一定是这样。” 花九耷拉着眼皮搓头顶毛,浑身萦绕着恐怖的低气压。 排在花九前面的熊妖挺着个肚子,“真没有了,我腹袋里啥也没有。” 排查的管事狐疑的扫视熊妖的肚子,拎着一只老鼠在熊妖肚子上闻了闻,老鼠立刻吱吱叫起来。 熊妖脸抽抽,只好吐出腹袋里的两坛蜂蜜,鼓起的肚子立刻下去一大截,管事这才给了他一壶水放行。 到花九时,她把身上装防身符箓和灵石的储物袋交给管事做好标记存放,正准备走,又被管事拦住。 那管事指了指花九浑圆的肚子道:“肚子这么胖,还藏什么了,早点交出来。” 花九:(╯‵□′)╯︵┴─┴ 捏着自己肚子上厚厚一层肉褶子,花九怒吼:“这是肉,肥肉,喵就是胖不行咩!!不行咩!!!” 看着快要气炸的花九,管事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还是把老鼠拎到花九肚子前去闻。 瑟瑟发抖的老鼠团成一团,花九一个眼刀杀过去,老鼠吓得魂飞魄散,咬了那管事手一口,仓皇逃窜。 花九身后的吕萌萌站得老远捂着脸,弱弱的开口道:“她没藏东西,是真的胖,我捏过。” 花九猛然回头,呲着一边尖牙,吕萌萌脖子一缩,眼睛却亮了,“凶起来也好可爱,好想摸~” 第三十喵:大阵险崩塌 花九领完水壶就直接去传送了。 “花九,等等我。” 吕萌萌拿了水壶急慌慌的追上来,花九见状赶忙加快脚步冲进入口光幕,吕萌萌前后脚进入。 只不过进去之后是随机被丢在某处,不一定能碰头。 等到最后一个修士被传送进去,入口的光幕缓缓关闭,阵旗下开始出现一片微缩的光幕,向众人展示里面的情况,以及每个人的位置。 在场的四个管事松口气,各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光幕在考核院也能看到。 “快拦住那个人!” 一声厉喝伴随着一道凌冽的剑光袭来,四个管事转头闻声转头的霎那,剑光从头顶扫过,险险的劈在阵旗旁边。 就见一个浑身裹在披风里的人裹着遁光疾驰而来,身后两个人追着他紧咬不放。 “碧、碧眼三花狸!” 一个管事骇然惊呼,指着后面两人中的一个,那娇小灵巧的身姿,净如琉璃的碧眼以及脖颈上金色铃铛铃铃作响,不是失踪已久的碧眼三花狸是谁! 四个管事立刻如临大敌,压箱底的法器悉数祭出,石屋前顿时华光万丈,风沙狂卷! 张管事拔刀:“抓住碧眼三花狸就能得到亡狱的免死金牌!” 王管事甩鞭:“抓住碧眼三花狸就能得到神机阁的定制傀儡人!” 李管事举盾:“抓住碧眼三花狸就能得到金灵州归元道的洞府!” 赵管事挥笔:“抓住碧眼三花狸就能得到易仙盟天品功法!” 四个管事眼冒金光,振臂高呼:“抓住碧眼三花狸就能走上人生巅峰,兄弟们,各凭本事!” 各种东西不要钱似的朝迎面冲过来的碧眼三花狸劈头盖脸呼上去,却叫前面那个披风人轻而易举的破开了黄沙岛外围结界,从四个管事身边冲过去。 “卧槽槽槽!都干老子作甚,快拦住那个众天的孙子啊!” 四个热血上头的管事已经顾不上碧眼三花狸的声音怎么这么糙汉,全部一拥而上,使出浑身解数群殴碧眼三花狸。 “救命啊老大——这变身究竟啥时候才能解除啊啊啊——” 楚荆南御剑疾驰,顾不得理会被包围的季青,眼见披风人就要冲进马上关闭的黄沙岛入口,心急如焚,当即调动全身魔气注入手中长剑。 “破空!” 长剑上魔气滚滚如怒涛,带着刺耳的铮鸣之声破开长空,直逼披风人。 轰! 魔气爆空,整个黄沙岛一震,黑色气浪搅动黄沙漫天,扑簌簌的往下飘落。 “咳咳咳……” “呸呸……” “哎呀眯眼睛了!” “阿嚏!” 黄沙散去,四个管事一个扯着季青的腿,一个拧着季青的胳膊,还有一个锁喉盘腰,一个猴子偷桃。 四人此刻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面色青白,快要窒息的季青。 “放……放开我……”季青另一只手不断的拍击地面,眼珠子都快爆出来。 “碧眼三花狸呢?你把我们的碧眼三花狸藏哪了?” 四个管事松开季青,在他身上翻找,大有把他扒光切开看个究竟的架势。 “咳咳咳,咳咳!”季青跪爬在地上捂着脖子夹着蛋,呲牙咧嘴的咳嗽,要不是看他们是仙院的管事,他何至于不敢挥刀。 半晌之后,季青解释清楚状况,他是假扮碧眼三花狸被楚荆南抓住,然后引众天的人上钩,谁知那个人十分狡诈,居然看出季青是假扮的,当即就掉头逃窜,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遭。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碧眼三花狸,咱们鸿蒙仙城的大阵岂是开玩笑的。”张管事道,说的好像不是他第一个喊出碧眼三花狸的一样。 “就是,碧眼三花狸分明是母喵,怎么可能有蛋蛋。”李管事道。 季青弓着背咬牙切齿,“李管事,刚才猴子偷桃的好像是你吧!” “哎呀,大阵!”李管事惊呼一声,转头冲向黄沙岛入口处。 另外三个管事嘲讽脸,“李管事,你这转移话题……卧槽,大阵!” 原本的入口夹在两座石屋之间,此刻两边石屋坍塌,还有鲜血飚溅在上面,阵旗上滋啦滋啦的闪着电芒冒着黑烟,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样子。 楚荆南拄着剑,气喘吁吁的站在旁边,脸色阴沉得可怕。 四个管事吓得面无人色,赶忙坚持其他地方有无破坏,拿出一堆家伙强行稳固即将崩溃的大阵。 废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暂时稳住大阵,四个管事围到楚荆南面前,兴师问罪。 “你知不知道里面有两百四十六名修士,修为最高的也才凝气五层!” “你知不知道这阵有多贵?卖了你都赔不起!” “你知不知道这些修士里面有多少名门子弟,出了岔子昆吾剑宗也保不了你!” “你知不知道……麻痹话都被你们说完了,总之,你死定了!” 楚荆南眸光凌厉,唰的抽剑就地一划,剑气刚烈,黄沙暴起。 四个管事吓得往后一跳,“你想干嘛?” 楚荆南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这是要逼我出绝招吗?” 四个管事齐齐吞了口唾沫,昆吾剑宗的剑修战力,他们四个加起来也不是楚荆南的对手,但是这锅要是楚荆南不背,他们四个就完蛋了。 “逼你怎样,我们可是看到了,这阵就是被你劈坏的!” 楚荆南把剑往地上狠狠一插,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既然如此,那就别无选择了。” 远处的季青见状赶忙背过身去捂脸,“卧槽,老大又要出绝招了,昆吾剑修好可怕!” 扑通!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四个管事震惊石化,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任何语言应对,甚至内心还升起一种愧疚和不好意思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合起伙来欺负了人家一个大小伙一样,还给人家铁骨铮铮的汉子给整跪下了。 季青看着远方呼气,对于四个管事的心情十分理解,所以说啊,昆吾剑修十分可怕。 他始终记得第一次看到老大出绝招的时候震惊得连自己姓啥都忘了,后来他问老大为何如此,老大十分帅气的跟他说了一句话。 “我楚荆南,只对弱者低头。” 跪你,何尝不是在鄙视你,呵呵。 不过细细想来,这世上能像老大这样真正不恃强凌弱,真正有勇气向弱者低头的,又能有几个。 昆吾剑修,名不虚传啊…… 第三十一喵:阵中巧相遇 外界多番变故不过片刻,黄沙岛内部却已经过了四天。 大漠广袤,沙海一片死寂,眼中所见永远只有单调而令人绝望的黄色,连方向都无法辨别。 一轮火红的烈日越升越高,沙漠上升腾起一股股热浪,像个蒸笼,叫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吕萌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烫脚的流沙,娇俏的小脸被晒得干红一片,仿佛要裂开一般。 嘴唇已经干裂,吕萌萌抹一把热汗,拿起挂在腰间的竹制水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半壶水。 她轻轻湿润嘴唇,都不敢大口大口的畅饮。 好不容易爬上一个沙丘,眼前一成不变的景色叫吕萌萌心中难以抑制的升起挫败和绝望,软绵绵的沙子将她脱水虚弱的身子陷下去,一个不小心,她整个人从沙丘上滚下去。 像是在岩浆里打滚,沙子烫得惊人。 “咳咳咳!” 吕萌萌倒在沙子里,四天了,她竟然一个人都没碰到,不知道该往哪走的她只能一直追着太阳的方向前进。 此刻她突然有点后悔离家出走,哪怕在家里被人看作不能提及的耻辱,也好过在这里吃沙子啊。 “好饿……” 狂风袭来,沙粒飞扬,天昏忽然变得昏暗,一股一股的旋风把卷起黄沙,像平地冒起的大烟,打着转在沙漠上飞跑。 吕萌萌赶忙爬起来,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这样恶略的环境,却也知道此刻若不赶紧找地方躲避,就会被沙子掩埋。 低着头一通胡乱狂奔,吕萌萌几乎失去的方向感,只是一味的躲避沙暴。 跑了约莫大半日功夫,她终是脱力从高高的沙丘上滚了下去,无法控制的陷入昏迷之中。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吕萌萌感觉到清凉的水流顺着她干裂的喉咙流过,滋润她极度缺水的身体,她贪婪的汲取,直到最后被呛住才猛咳着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花九那张肉嘟嘟的脸。 “花、花九?”吕萌萌惊喜道。 比起缺水缺食,干热难耐,她更不能忍受的是孤独,所以此刻看到花九,吕萌萌心里放起了烟花。 花九扯了扯耳朵,把手里还剩一口水的水壶丢给吕萌萌。 吕萌萌接住水壶,感动得眼里蒙上一层水雾,“是你救了我?还给我喝你的水?” 花九一脸嫌弃,把腰后的水壶转到身前拍了拍,“那是你的,我的才不给你。” “哦。”好失望嘤嘤嘤。 花九站起来用尾巴扫掉身上黄沙,举目眺望,这茅坑也太大了,真烦躁。 “我的水就剩一口了,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啊,花九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我一个人害怕。”吕萌萌满眼期待的看着花九。 花九想了想道:“我的水可不会给你喝的,你要是跟不上,就趁早死出去。” “花九你真好,哥哥们都是大骗子,猫妖明明那么好,那么善良。” 花九扫了眼吕萌萌,如果实在没吃的喝的,就吃吕萌萌的肉,喝吕萌萌的血,只吃一点喝一点也不会死,嗯,这个办法很好。 一人一妖重新上路,吕萌萌发现花九好像知道怎么走一样,每次扬起脑袋耸耸鼻子就能辨别方向。 她们两个走了一夜,第五天中午翻过一个很高的沙丘,花九回头看吕萌萌在后面乌龟似的爬,不耐烦的喊道:“储备粮,你快点!” “什么?你喊我什么?”风太大,吕萌萌听不清花九说什么。 花九扯了扯耳朵,把尾巴递给吕萌萌。 “花九你真好。”吕萌萌抓着花九的尾巴爬上沙丘顶端。 花九挠脸,在找到下一个储备粮之前,这个储备粮还不能丢弃,其实她不喜欢吃人,还是妖肉好吃点。 “那有个人!” 吕萌萌一指远处,花九转头眺望,就看到远处躺着一个人,看衣服的样式,并不是跟他们一起参加考核的修士,而是鸿蒙仙院的杂役。 花九眼睛一亮,立刻朝那人奔去,走到跟前发现是个狼妖,身上穿的确实是仙院杂役的服饰。 那个狼妖似乎有所感觉一般,挣扎着朝花九伸手。 “水……给我一口水……” 后面跟上来的吕萌萌见状想也没想,拿下自己的水壶就要把她没舍得喝的最后一口水给狼妖。 “等等。”花九出声阻拦。 “怎么了?他都快死了啊。” “你忘了我们这是一场测试吗?”花九问。 吕萌萌愣住,一边思考一边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杂役出现在这里可能是对我们的考验?这一场考的是心志和意志,能不能走出沙漠看意志,那救不救这个杂役就是看我们的心志了,那我就更应该把水给他喝了啊。” 花九尾巴一卷,就把吕萌萌手里的水壶夺走,“你脑子被太阳晒没了吗?” 吕萌萌绿豆眼眨动,“什么意思?” 花九白眼,“管事们说过,这一场的成绩,有一半的决定因素是到达月牙泉的先后顺序,你把水给他,那你走不到月牙泉就会脱水而死,你濒死的时候就会被判定失败,传送出去。” 吕萌萌眨眼,“可是不救他,真的好吗?” “到月牙泉重要,还是救他重要,一个是成绩的一半,一个只是另一半里面的一部分因素。”花九没好气的指了指地上的杂役。 吕萌萌挠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那他怎么办,就丢在这里不管吗?” 花九露出尖牙一笑,“当然不,我可是很节省,从不浪费食物的喵。我们可以等他死了之后放干他的血当水,身上的肉片下来带走,这样就不愁吃喝了,到月牙泉的胜算更大。” 地上的狼妖冷不丁一抖,埋在沙子里的脸上流下一行冷汗。 “这怎么行!”吕萌萌惊呼道。 “你忘了我们是在大阵中吗?这一切都只是大阵的幻象。”花九一本正经道。 吕萌萌捏着下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人可能只是大阵制造出来的幻象,并不是真的,就像我们感觉到渴和热,三天变成三十天一样……” 吕萌萌双眼一眯,唰的抽出菜刀,咔咔歪了下脖子,“你喜欢吃大腿肉还是腱子肉?” 花九惊讶的看着她带进来的菜刀,没注意地上的狼妖忽然一跃而起,鬼叫着消失在漫漫黄沙之中,好像后面有鬼追他一样。 天呐,这都是什么妖什么人,一开始招他做工时说好的剧情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混口饭吃怎么这么难!这么难!! 第三十二喵:答案各不同 秋城区,考核院书房。 方夫子改完手中最后一张笔试考卷,放下朱笔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跟对面桌的元夫子道:“没想到啊,这次的考生里居然有一个拿满分的,就连最后一道无标准答案的开放性考题也叫老夫找不出一点毛病来,好啊好。” 元夫子拿着手中考卷眉头紧蹙,又忽然笑了,摇摇头道:“我这里也有一份考卷很有意思,九十道四项选择题,居然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就是瞎蒙也不会有这种怪事啊,这位考生也是用了心的。” “最妙的是这最后一道题,我想给她几分聊表安慰,竟也找不出给分的点,偏偏这答案叫我琢磨着,狗屁不通之中似乎又有那么点符合当下实情的意思,这孩子也是耿直了。” 方夫子来了兴趣,起身来到元夫子的矮几前坐下,两人把两张考卷放在一处比对。 只见最后一道考题内容是: 荒野之中,四下无人,汝遇斗法现场,贼人刚走,留一妖人倒于血泊之中,贼人和妖人修为皆高于汝,汝当如何作为最为有利? 方夫子道:“如今的凌天界,虽说是万灵平等,但仍有许多人修不把妖人性命当回事,妖人也始终处于弱势之中。故而这道考题里,倒在血泊里的是个妖人,一来算是偏向妖人,作为妖人大部分都不会伤及同类,故而容易答出好的答案来。” “二来,对于人修这就是一个陷阱,若是当真不把妖人性命当回事,那么心性上就会偏重魔道和邪道,日后也要多多留意才是。当今社会正邪魔三道并立,凌天帝尊法旨,善恶皆是真,无高下之分。但是毕竟魔道和邪道之人见利忘义,无情者多,这等学子于我仙院也无甚好处,所以还是少收些为妙。” 元夫子点头,“正是如此,真正修魔而正的人也就昆吾剑宗多出,毕竟昆吾的祖师爷本身就是一个修魔而心正的正道人士,一柄虚天剑随凌天帝尊征战四方,也留下不少佳话。若非那位祖师爷性子寡淡,不喜俗务,连昆吾剑宗也是由其灵宠九头鬼车打理,说不准咱们凌天界人道圣君就要有两位了。” 两位夫子感概一番之后,方夫子先拿起满分的考卷说道:“这位考生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你看,先探查贼人是否已经走远,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之下,再去探查妖人是否还活着。然,贼人也有可能并非恶人,妖人也有可能并非好人,故而查探之时也许小心谨慎。” “若能却认身份,恶人便杀之,好人便救之。若不能确认身份,仍旧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将人送到附近城镇,交与易仙盟人士处置。另,若是探查时妖人已死,仍旧可将尸体送到附近城镇,若是通缉榜上的恶人就销案,若是好人就寻找苦主安葬之,这份答案可谓是十分标准了。” 元夫子连连点头,“的确啊,考虑的非常全面,不光做法对自己有利,能想到易仙盟,也是对整个凌天界有利了,相比起这份考卷的答案,方夫子怕是要啼笑皆非了。” 两人一起看向那份零分的答案,上面写到: 荒野之中,饥肠辘辘走不动,四下无人,没法求援好可怜,遇斗法现场,想帮忙,贼人跑了,好可惜! 妖人倒在血泊里不能浪费,赶紧收集其血解渴救命。无论是妖人还是人,能流成血泊基本都没救了,故而断定妖人已死。凌天界资源虽然丰富,但我等绝不能因此而浪费。 因其修为比自身高,趁新鲜烤食妖人肉饱腹,尚可吸收妖肉灵气补充自身消耗,谨防贼人去而复返无力还手。 拆妖人筋骨皮卖灵石,为凌天界炼器行业贡献一份材料,也为自身生存谋求一份资源。 以上,为最为有利的做法。 方夫子看完之后一阵沉默,元夫子失笑,“看吧,她对题目过度解读,强词夺理,还写得言之凿凿,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夫子拧眉,“不知道怎的,老夫看这答案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元夫子你细细想来,若这情况是真的,换了你我路上遇到个濒死的妖人,还是修为比你我高的,四下又无人看着,你我是否能顶得住诱惑,不拆骨分肉换灵石?要知道,因为妖族的崛起,现在的妖兽材料可是极为难得。” “所以啊,我说这位学子也是太耿直了。尽管我知道大部分真实情况会如她所说,但是这种思维却不能放任,故而我只能给个零分。” 两位夫子商议好之后,同时揭开被糊住的名字,看清之后一齐愣住。 “满分者居然是人修吕萌萌,身为人修能对妖人饱含善意,神机阁吕家的家教果然不凡。” 元夫子也惊道:“没想到要拆吃妖人的居然是猫妖花九,同为妖族这……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猫妖花九,怕是幼年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所以才会事事以吃饱保命为先。否则以妖人彼此之间的团结程度,不至于如此。” 方夫子捋着胡子,“老夫记得,‘神’那一场吕萌萌是零分,猫妖花九是第一,那么这一场下来,她们两个岂不打平?” “是啊,谁能拿到第三场次头名,就要看这最后一场的结果了,不过……” 元夫子和方夫子对看一眼,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彼此颔首,心照不宣。 “不好了不好了,两位夫子出大事了!” 外面传来一阵惊叫声,紧接着书房门被推开,就见张王李赵四位管事挤进来,身后还跟着楚荆南和季青两位执巡。 张王李赵四位夫子一人一句将黄沙岛的情况告知两位夫子,最后道:“大阵虽然暂时稳住了,但是却无法打开入口,而且其中一部分功能肯定会乱套,具体是哪一部分我们现在无从得知。” “而且更麻烦的是,被执巡队追捕的众天逃犯虽然重伤,但还是进入了黄沙岛,如果禁锢修为的功能失效,那个人可是筑基初期修为啊,里面的学子们岂不危矣?” “是啊,强行破阵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其他人都好说,若是神机阁吕家的吕萌萌出了丁点岔子,恐怕我们仙院就要开到今日为止了。” “为今之计只有赶快去找帮我们布下大阵的沧海城武家符阵师,只有他们能够修复大阵,还请两位夫子赶紧禀明司院长大人,速速定夺。对了,还要赶紧通知神机阁吕家,早说总比出事后再说要好,说不准他们也能想到什么办法。” 第三十三喵:水壶有乾坤 黄沙岛,第十三日。 大风呼啸,漫天黄沙,天地一片昏暗。 花九和吕萌萌窝在沙丘背面躲避风沙过境,吕萌萌拉了拉脸上包的衣服,颇为羡慕的瞅了眼花九。 她用皮毛在衣服后面幻化出雪白的兜帽遮住头发和耳朵,橘色毛面巾裹住脸,只有一双澄净的琥珀瞳露在外面,贼溜溜的四处瞅看。 相比起灰头土脸,跟难民似得吕萌萌,花九身上干净得跟刚洗过澡一样。 吕萌萌靠在沙子上,风沙虽大,却遮住了太阳,让温度不再那么炙热难耐,她揉揉饿到抽痛的肚子,“进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现在连水也喝完了,月牙泉究竟在哪啊。” 花九兜帽下的耳朵扯了扯,嫌弃道:“所以说你们人类这些死瘦子就活该被饿死,我们妖多聪明,过冬之前都会屯点肥肉在身上。” “没过冬你也屯了不少啊。”吕萌萌顺嘴咕哝道,这些天下来她感觉自己走路都在飘,而花九除了脸和肚子瘪了一点之外,跑跳起来还是那么有力,看起来吃胖点是有好处的。 花九尾巴一甩,扫起一片黄沙扑在吕萌萌脸上,“八天之前要不是你突然掏菜刀吓跑了我的猎物,我们至于这么多天连个妖毛都没看到吗?” 吕萌萌愧疚的撅嘴,偷带菜刀进来是她不对,但是那菜刀是她从小就带在身边的玩具,既然那些管事没发现,她也就顺便带进来了。 “花九,你的水给我喝一口好不好?不然我感觉我真的撑不到明天了。”吕萌萌恳求道,看着花九腰上沉甸甸的水壶舔嘴。 花九瞥她一眼,“不给,你要是渴了就喝你自己的血,饿了就吃你自己的肉。” “这也可以吗?”吕萌萌惊讶道。 花九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要能活下去,吃自己有什么不可以,如果吞不下去,可以找个人和你交换,你吃她的,她吃你的。不过你死心吧,我的肉才不给你吃,你要是倒下我就会吃了你。” 吕萌萌闻言目光忽然暗了几分,盯着花九沉静的侧脸咬了咬嘴唇,“花九,你以前是不是……这么做过?” 花九挑眉瞅了吕萌萌一眼,鼻中哼出挺无所谓的一个‘嗯’字。 吕萌萌不知道怎么的,鼻头忽然有些酸痒,这些天花九一只拉拔着她,无论怎样恶略的环境都没丢下她,在吕萌萌心中,花九已经成了她第一个患难之交。 尽管好几次花九叫她储备粮,可她知道花九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才没有把她当储备粮,而是当朋友。 “花九,”吕萌萌娇声叫道,“等我们出去,我请你到仙城最好的酒楼吃好吃的,菜谱上的菜随便你点,以后只要有我吕萌萌在,就绝对不让你挨饿。所以,作为患难与共的好姐妹,你的水……” “不给!再说咬你哦!”花九抱住水壶,狠狠的瞪了吕萌萌一眼。 吕萌萌掩面大哭,书里的姐妹情都是骗人的嘤嘤嘤哼! 呼啸的风沙逐渐减弱,再过片刻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吕萌萌见气氛被她弄得有点冷,想了想道:“花九,上一场笔试,你考得如何啊?我总觉得我发挥的不好。” 花九眼睛咕噜噜往上一翻,得意道:“我可是十分认真的答完了所有题哦,还认真检查了三遍,这次我一定是满分。第三场次的头名也一定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抢,哼!” “哦,反正我第三场神识测试是零分,这次头名肯定就是你的了,那要是你得了头名,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花九歪头,“只要你不再随便撸我的脑袋,我就考虑考虑。” 吕萌萌一喜,“好,我以后保证不撸你脑袋。”我撸你脑袋以外的全部地方哈哈哈。 风沙散尽,烈日重现,蒸笼一样的温度快速回升。 花九四爪着地三两下爬上沙丘,不忘把尾巴递给吕萌萌拉她上来,吕萌萌走两步就会歪一下,已经虚弱得接近极限了。 花九扬头耸耸鼻子,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之中弥漫,而且这血腥味中怎么又这么浓的灵气味道,不是在这里都会变成没有修为的凡人吗? 花九回头看了眼吕萌萌,眼珠转动几番,更改既定方向朝血腥味飘来的地方赶去。 磕磕绊绊的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花九和吕萌萌看到沙丘的阴影之中半埋着一个人,身体右边的黄沙都被血染成一片赤红。 “有人!”吕萌萌激动得脚下一歪,直接从沙丘上滚下去。 花九比吕萌萌先到那个人身边,不是花九认识的脸,也看不出原本什么修为,那就不是进来参加生存试练的修士,一身黑衣还裹个黑披风,也不是仙院的杂役,难道是…… 新花样? “救……救我……水……”那人虚弱的睁眼,蠕动嘴唇。 花九双眼一眯,果然还是老套路,真是没有新意,无聊透顶,乏味至极。 花九学着蠢狗的样子双手刨沙子,把黑衣人染血的半边身子从沙子里挖出来,吕萌萌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双眼冒光,“又是考验幻象?” 花九点头,撕开黑衣人的衣袖,用沙子把伤口周围的污迹搓干净,看还有血流出来忍不住勾起嘴角。 吕萌萌捞起黑衣人一条腿也扒去大腿上的遮盖物,“咦?好多毛,就不能幻化的干净点吗?肉还挺紧实的。” 吕萌萌一抬头,忽然看到花九拿过她的水壶,打开盖子直接往下一倒。 “你干什么!”吕萌萌惊呼,旋即愣住了。 细细的黄沙从花九水壶里流出,里面竟然没有一滴水,有如被霹雳劈中一般,吕萌萌忽然想起那天她昏迷时喝掉的水好像很多很多,而这些天花九一直背着水壶却从来没有喝一口。 她的水早都喝完,而她很多时候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看到花九摆弄水壶,然后她就会想到,那里还有一壶水,还不到最绝望的时候。 花九虽然很凶很坏,可是如果她又昏过去了,花九一定不会不管她,她就这样想着,一直撑到了今天。 现在看到花九水壶里都是黄沙,吕萌萌的心脏仿佛遭受了一记重击,鼻子酸得她眉头皱起,却怎么都把眼泪忍不下去。 “花九你这个坏猫!你居然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办,我感觉我这辈子都要栽到你手里了,以后哥哥们再说猫妖是恶魔我就砍死他们,哇——” 第三十四喵:惊觉变故生 秦玉觉得他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栽到执巡院第一疯狗楚荆南的陷阱里,被追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好不容易逃进黄沙岛,还在最后一刻被疯狗重伤。 偏偏黄沙岛内禁制太厉害,竟叫他修为禁锢,连个储物袋都无法打开,更别说拿丹药疗伤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拖着重伤的身子边走边看,结果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最终昏倒了在了沙漠之中,只能等待他人救援。 所幸,他遇到了两个鸿蒙仙院的学子,像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东西是最好骗,并且最富有同情心的,秦玉轻蔑的想着。 只要他装装可怜,她们一定把她们珍贵的水和食物给他,然后带他一起离开这鬼地方。 嘶—— 撕裂的剧痛从伤口上传来,秦玉倒抽一口气,似乎听到水滴入容器那种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挣扎着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带着白色兜帽的小姑娘像拧麻花一样拧着他手臂,伤口里的血像断线的珠子流入下面的水壶中,发出让他心惊肉跳的声音。 秦玉瞳孔紧缩,眼前一阵阵发虚,颤声问道:“你、你在干什么?” 花九瞥了眼秦玉没理会他,转头对抽抽搭搭的吕萌萌喊道:“再哭小心我连你的血一起放了!” 说完,恐吓似得用指甲狠狠划开秦玉本就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登时流得更快了。 秦玉疼得全身抽搐,险些背过气去,天呐,这架势不对,好像……不是要救他的感觉。 吕萌萌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她不能在这里失败,否则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次离家出走证明自己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为了生存吃个幻象假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要对得起花九那一壶水。 就当这是一只鸭子吧,先拔毛! 秦玉腿上一阵针刺般的感觉,他挣扎着再次抬头时,就见另一个少女抱着他的腿拿菜刀比划着,就好像拿不定主意从哪砍下去一样。 秦玉的心也跟着那菜刀的起起落落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这分明是要把他分尸的感觉啊,她们到底想干嘛?没仇没怨的何至于此? “花九,要不我还是等你放完血了再下刀,不然血都浪费了。”吕萌萌看向花九道,“你也别光挤伤口了,直接从脖子划拉一下不是更快。” 花九兜帽下的耳朵扯了扯,递给吕萌萌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然后丢开那条挤不出血的胳膊,爪子朝秦玉脖子伸去。 电光火石之间,秦玉忽然挥起另一只手拍开花九的爪子,拼尽最后一口气就地翻滚到远处。 虽然修为被禁锢,但筑基期身体的底子总要比凝气期强上几分,秦玉半跪在地,狠狠的盯了花九和吕萌萌一眼,转头捂着胳膊踉踉跄跄的逃跑。 吕萌萌眼神一厉,“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猎物跑掉了!” 花九也正要起身去追时,忽然看到沙子中露出一个袋子的边角,尾巴瞬间卷上吕萌萌的脚将她绊倒在沙子里。 “别追,有问题。” 好在嘴巴有衣服包着,否则要吃一嘴沙子了,吕萌萌揉着眼睛爬起来,“为什么不追,不抓住他我们岂不是又要好几天没吃的了?” 没听见花九回答,吕萌萌转头就见花九手里捏着一个储物袋,眼神忽明忽暗。 “储物袋?该不会是刚刚那个人掉的吧?”吕萌萌心中惊涛骇浪,也开始慢慢意识到一些事情。 “先离开,万一他去而复返,我们会很危险。” 花九把尾巴递给吕萌萌,拉着她快速离开这片沙丘,一路走一路注意隐藏足迹,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才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沙坑中落脚。 吕萌萌面色发白气喘吁吁,瘫在地上几乎不能再动,嘴唇上满是干裂的血迹,眼神也不似白日那般清明。 “花九,我感觉我就快不行了,不然,我再、再放点血给你,等我濒死的时候就能出去了,这样、这样你也有更大的机会可以坚持到最后。” 吕萌萌说着,从腰后摸出菜刀,朝她的手腕割去。 “你未必能出去。” 吕萌萌手一顿,花九背对她蹲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夜晚的狂风吹开远处的沙层,渐渐露出一些衣料的边边角角。 花九跑过去将表面的沙子刨开,瞳孔一缩,看到一具死尸趴在那里,花九用爪子将尸体翻过来,正是和她们一起进来的一个学子。 他脸上还带着死前绝望的神情,看样子是因为饥饿和干渴,再加上脱力被风沙掩埋,最终窒息而亡。 花九捞起他腰上的水壶摇了摇,里面分明还有半壶水。 花九回到吕萌萌身边的时候,她仍旧震惊的盯着远处的死尸,脸色惨白,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在这里,真的会死吗?” 花九面沉如水,没有回答吕萌萌,仰头将水壶里的水喝掉一半,然后丢给吕萌萌,在野外环境中,妖总比人类更能忍耐。 吕萌萌捏着水壶的指节发白,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心头,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恐惧,眼神几番变化之后,吕萌萌整个人变得镇定起来,慢慢将剩下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缓过劲来之后,吕萌萌道:“所以那个人不是仙院的人,外面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大阵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对吗?” 花九指头勾着储物袋点点头,“嗯,我们想要的答案,可能就在这个储物袋里。” “可是我们虽然出不去,但修为仍旧被禁锢着,这里也没有灵气给我们调动,又怎么打开储物袋?” 花九摘下腰间的水壶摇了摇,“刚才那个人的血里蕴含着不少的灵气,能让血液都饱含灵气的,只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 吕萌萌眉头蹙起,喃喃道:“都怪我没用,要是我会调用神识,哪怕被大阵压制,只要能调动一丝丝,就能用我吕家傀儡术的秘法,以神引灵,调用灵血里的灵气化为己用,然后……嗯?你怎么打开储物袋的?” 吕萌萌吃惊的看着花九眉心点着一滴血,化为细细的丝线伸入储物袋中,正把储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取。 这分明就是傀儡术一类的神识之术啊,花九难道也是傀儡师? 第三十五喵:人偶术中秘 吕萌萌自己不会用神识,也就看不出花九所用神识之术的奇特之处。 当下性命第一,纵是老道士交代过花九不许用人偶术相关的东西,花九此刻也别无他法。 储物袋里丹法器符,灵石和衣物什么都有。 花九把衣服丢给吕萌萌让她换下身上已经又脏又破的难民装,储物袋里有五十多块三品灵石,以及一百多二品灵石,这些花九仍旧放在储物袋里没有动。 一本黄品高阶功法《落尘经》,土系功法,花九眸心微闪,如果大阵禁锢修为和灵气的功能失效,黄沙岛简直是土系修士得天独厚的环境。 法器只有一件,是一柄团扇,这年头能买到法器的都是十分富裕的。 扇面用一整张翻地鼠的皮做成,里面绘制着翻山倒海的画,外面一层白色鼠毛,皮上的四个小爪子还扣在团扇的边缘,翻地鼠的小脑袋也挂在上面,两颗板牙咬住团扇顶部。 细长的尾巴盘在扇柄上,团扇的骨架和扇柄也是用翻地鼠的骨骼做成。 整把扇子拿在花九手中,叫她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因为这扇子上的灵气太饱满,已经接近于三阶上品的法器。 而且还有一股怨气,所以这扇子一定是用已经化形筑基的翻地鼠做成,并且很有可能是活生生的扒皮炼制。 “花九,你怎么了?”换好衣服的吕萌萌凑过来,见花九面色阴沉,不禁问道。 花九放下团扇摇摇头,继续查看储物袋里的东西,五张对应筑基期的三阶符箓,刚好金木水火土各一张。 丹药有三瓶,花九依次打开闻了闻,一瓶疗伤的‘回春丹’,一瓶解毒的‘除厄丹’,还有一瓶…… 花九爪子猛地一颤,手中药瓶掉在沙子中,双目越睁越大,在黑夜中翻着冷幽幽的光芒。 吕萌萌一脸茫然的捡起掉下来的丹药闻了闻,不禁皱眉,“这是什么啊,好臭的味道。” 花九拳头一点点握紧,缓声道:“灵兽丸。” “灵兽丸?”吕萌萌惊讶道,“凌天界现在不是严禁契约灵兽的吗?怎么会有灵兽丸这种东西?” 花九的目光穿透黑夜,朝遇到秦玉的方向望去,“我们先前遇到的人,是众天的。” “众天是什么?”吕萌萌仍旧茫然。 花九白了吕萌萌一眼也懒得解释,像吕萌萌这种没在外面行走过的人,不知道众天也很正常,毕竟众天屠虐的对象主要是妖族,对于人类并未做下太多恶行。 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都是筑基期用的,她们现在根本用不了,除了这瓶‘灵兽丸’。 花九将又黑又臭的丹药倒出一粒,心中一阵唏嘘,她也几百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可是最初的时光,她便是为了每月一颗的灵兽丸在斗兽场中搏命厮杀。 吞下灵兽丸,一股温热又甘甜的味道在紧缩的胃部绽开,并且快速流向四肢百穴,干渴和饥饿的感觉随之消散,让花九觉得越来越有力气。 花九拿了一颗灵兽丸给吕萌萌道:“这是用各种妖兽的血肉混合而成的,作用跟辟谷丸差不多,可以顶十天水粮。” 妖兽即便是筑基了,也仍旧需要进食,这是妖的天性,而众天的人怎会好心到花时间给他们的灵兽准备吃食,所以便有了这种劣质的灵兽丸。 吕萌萌皱着眉头将灵兽丸吃下去,入口的味道并不好,可是带来的效果却让吕萌萌十分惊喜。 恢复过来之后,吕萌萌站起来活动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拿着菜刀虎虎生风的挥舞了几下。 “哈哈哈,我感觉我又能打十个了。” 花九用储物袋里干净的衣服铺在沙子上,“既然你这么有精神,那你守夜,我要睡觉。” 说完,花九就变回胖喵的样子,咬着衣服一滚,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很快便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你怎么每天都要睡觉啊。”吕萌萌咕哝道。 这些天每到夜里花九都要睡觉,有时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睡,有时候是赶路的时候要吕萌萌抱着她睡。 花九此刻要是醒着,肯定一爪子呼到吕萌萌脸上,若不是每天都睡一觉,利用《蛰龙经》来内部消耗丹田里的阴阳之气维持体力,她早就累趴下了,怎么可能坚持到现在。 花九也是进入黄沙岛后才发现《蛰龙经》的另一个特殊之处,尽管修为被禁锢,外部吸不进来灵气,内部灵气也放不出体外,但是《蛰龙经》所修的阴阳之气却仍旧可以在体内运转周天。 就好像她有两个丹田,蕴含五行灵气的五脏是一个,蕴含阴阳之气的气海丹田是另一个。 所以花九一直在尝试,能不能用阴阳之气冲开禁锢,一开始她是想冲开之后偷偷用踏雪无痕赶路,能够更快一点。 但是现在,黄沙岛内已经不安全,她得想办法保命。 睡梦中,一黑一白的两股气流交织缠绕,按照《蛰龙经》的行功路线运转大周天,花九意识逐渐模糊,迷迷蒙蒙之中仿佛看到久远的记忆画面。 明月皎洁,满院清幽,白衣男人慵懒的靠坐在藤椅上,碧眼三花狸放松的睡在男人膝头,任由他抓挠下巴,尾巴卷在男人手腕上,满足的眯眼呼噜。 男人的另一只手悬在空中,眼含淡笑,食指挑弄之间,他面前那个元婴期的妖修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摆弄出各种滑稽的样子。 元婴妖修被施了噤声咒,四肢翻折到身后也只能含着血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既然你不愿主动献出元婴给我的猫儿炼丹,那我便只好帮你主动献出。” 男人清冷残酷的话音一落,被操控的元婴妖修目呲欲裂,但是却丝毫无法控制自身躯体和体内灵气,在男人的操控下双手按在丹田,调转灵气一点点将他自己的元婴逼出体外,纵是他想自爆也做不到…… 丹药的香气从后院飘来,碧眼三花狸幻化成小女孩的样子,眼神遣倦,用脑袋不住的蹭着男人手臂,笑如银铃。 “爹爹的人偶术好厉害呢。” 男人拇指揉过狸花的脸,眯眼笑道:“人偶术这天下只有我会,即便是神机阁吕家也难窥其中奥秘,小狸花想学吗?” “要学,爹爹会的,狸花都要学。”狸花攀住男人的手臂,碧绿的双眼中星光熠熠。 “好啊,小狸花要是学得去,那我便教你。” 第三十六喵:神秘客来访 秋城区,考核院。 方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屋子中央的光幕,季青叼着草叶走来走去,把方夫子养在窗台上的兰草都快揪秃了。 “都两天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季青烦躁问道。 方夫子面容沉静,捋着胡子道:“沧海城武家在跟北乾神洲隔着一整个无垠海的南坤部洲,即便是动用两洲之间已经封禁的乾坤传送阵,一来一回最快也需要三天时间,小友还是耐心等待吧。” 季青跑到方夫子身边,挤着他坐下,指了指光幕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这批学子还能撑到最后吗?众天那孙子在哪呢?” 提到这个,方夫子眉间流露出一抹愁色,“目前已经死了五个,都是年纪较小,未曾经历过苦难的人修,而且还有至少一半学子已经到了极限,其中大部分也是人修。相比起他们,妖修的生存能力到底还是强一些。” “那要是老大他们明天之前还回不来,这些学子能坚持下来不?”季青问道。 方夫子摇头,“那一半到达极限的,恐怕性命危矣,不过……” “不过什么?” 方夫子皱眉,“没什么,现在大阵究竟有多少功能失效,老夫也不清楚,或许那条路也已经走不通了。” “唉我这暴脾气,就讨厌你们这些卖关子的老家伙。”季青不悦道。 这时,方夫子浑身一震,“小友快看,此人是不是那个众天的贼人?” 季青赶忙看过去,光幕中可以看到秦玉突然从沙子中暴起,袭击了一个过路的妖修,那是个山猪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瞬间划破脖颈。 血液喷涌出来,山猪妖立刻变回原本的妖兽形态,倒在血泊之中。 秦玉看看左右,捂着受伤的胳膊扑上去,对着山猪开裂的脖颈大口大口的畅饮起来,而后开膛破肚,生食妖肉。 季青面色铁青,拳头紧握,“就是这孙子,等老子抓住他,非把他剁碎了喂狗!!” 方夫子也不忍看下去,大袖一挥转了画面,“如今大阵已经完全封死,里面的学子们只能自求多福,原本他应该是第一个到达月牙泉的学子,可惜了,月牙泉就在他前方百里处啊。” 也就是说,秦玉距离月牙泉已经很近了,那里气候凉爽,水草丰美,到了那里即便出不去,河里的鱼和水也足够他休养生息。 方夫子为死去的学子默哀了片刻之后,一一查看月牙泉周围,“目前有三支队伍分布在月牙泉三个方向,彼此距离月牙泉的距离都不远,他们若是能够结伴,此刻对上那众天的贼人,尚有些胜算,毕竟谁也无法动用灵气。” “那个神机阁吕家的吕萌萌呢?我记得上次在街上遇到她,她单手就能制服发狂的独角奔牛,这种天生神力,应该不在大阵的禁锢范围之内吧。”季青问道。 方夫子眼睛一亮,立刻在光幕之中寻找起来,很快在距离月牙泉最近的两人队伍后方五十里之处找到了和花九一起赶路的吕萌萌。 “咦?她怎么看一点事情都没有,气色红润,精神饱满,不管了,方夫子你有没有办法让吕萌萌和那个孙子相遇,都是没修为的凡人,吕萌萌力气那么大,一定能撕了那孙子。”季青道。 “你要我软萌的妹妹撕了谁啊?” “让可爱的女孩子去做血腥的事情,活腻了么?” 一股寒意从季青脚心直蹿脑门,冷汗蓦地从额头流下,这两个恶霸一样的声音,莫不是…… 然而季青和方夫子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整个光幕忽然巨震,笼罩在黄沙岛上空的天穹轰然崩裂,在一阵咔嚓声中,裂纹越来越大,向四周蔓延。 “糟了!大阵禁制要崩溃了,若是天穹崩塌,岛内的人就危险了!” * 黄沙漫天,一望无尽。 在黄沙岛内第二十三天,没有饥饿和干渴困扰的花九和吕萌萌赶路速度快了许多。 花九从吕萌萌身后的布包里探出毛茸茸的猫脑袋,扬起小鼻子耸动两下,风吹过来的潮湿味道越来越重,地势也已经比一开始低了很多,并且前面越来越低。 “喵!”猫爪一指,吕萌萌点头,紧了紧身后布包,继续疾驰。 花九记得,月牙泉就在沙漠中心的凹地,只要顺着潮湿味道一直往低处走,绝对错不了。 这一路过来,花九和吕萌萌还曾看到过一具尸体,不过尸体的水壶已经不在,应该是被人拿走,这也就说明有人走在了她们前面。 所以后来这几天,花九晚上也不停下来,她睡觉,吕萌萌把她背在身后继续赶路,储备粮成了坐骑,花九很满意。 花九感觉无法离开黄沙岛的事情已经被一部分人察觉,后面的路会越来越危险,危险不光来源于环境和众天那个人,还来自于跟她们一样的学子。 她们昨天就遇到的三个学子埋伏在路上,试图抢夺她们身上的水壶。 结果当然是花九和吕萌萌路见不平,挥拳教他们如何做人。要不是花九不饿,他们几个就不只是被埋在沙子里这么简单了。 跑出风沙覆盖的范围,前方出现一个宽厚高大的背影,在沙漠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吕萌萌一看到肩上那人屁股后面的狼尾巴,立刻认出了他。 “花九,是我们第一次遇到的狼妖幻象。” 花九扒着吕萌萌的肩膀探头,打了个哈欠抖抖耳朵,跳下来变成小姑娘。 “那个狼妖并不是幻象,过去看看。” 花九先行一步,吕萌萌摸了摸腰后的菜刀才快步跟上,要是又碰上试图打劫的,就砍死。 没有人可以在她的眼皮底下欺负花九,就算是她的哥哥们,也不行! 花九三两步追上去,那高大的身影感觉到背后有人,把狼妖往沙子里一扔转头看过来。 “呸呸呸!”狼妖吃了一嘴沙子,爬起来看到后面疾驰而来花九时,眼中血色瞬间褪尽。 “是她!熊大哥快跑,再不跑要被她吃掉了啊啊啊!” 狼妖连滚带爬,尾巴却被巨大的熊脚踩住,熊妖粗声粗气道:“你跑了,我饿了怎么办?” 狼妖如同被霹雳击中,僵硬的看向熊妖,颤声问:“熊、熊大哥,你饿了……关我什么事?” 第三十七喵:柳暗又花明 到跟前,花九认出熊妖,他就是那个排在她前面,腹袋里藏了两坛子蜂蜜的家伙。 花九停在安全距离之外,狼妖被熊妖踩住尾巴,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狼肉又干又柴一点也不好吃,不要吃我……” “你是猫妖花九?” 通过这几场考核花九显然有了点名气,熊妖立刻就认出了她。 熊妖长得高大憨厚,脑袋上两个圆圆的耳朵甚至有点可爱,一身毛茸茸的黑衣,就胸口有一抹白色纹路,跟他原本的熊皮样子一模一样。 花九点头,一指狼妖道:“我问他点事情,可以吗?” 熊妖用身体遮挡狼妖,看到跑过来的吕萌萌时不自觉舔了下嘴唇,“要么交换,要么免谈。” 花九回头看吕萌萌,吕萌萌身后藏着菜刀,故意学出恶霸一样的眼神盯着熊妖,小声问花九,“动手吗?” 花九扯了扯耳朵,这吕傻萌当坐骑挺好使的,还是留着吧。 从怀里摸出一粒‘灵兽丸’,花九谎称是‘辟谷丸’交给熊妖,熊妖嗅了嗅一脸狐疑,花九塞了一颗到吕萌萌嘴里,他才将其吃下去。 吃下去之后发现确实有用,熊妖憨厚一笑,大方的把他的储备粮送给了花九。 黄沙岛内最大的障碍就是饥饿和干渴,没了这两样威胁,大家就可以成为共患难的伙伴。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他们几个就近找了个背风处休息。 狼妖被三个人围在中间,害怕的抱紧他自己,看花九挠脸,吕萌萌磨刀,熊妖舔嘴,三个人脸部一片阴暗,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在呼啸的风中像恶鬼一样晃动。 “我问你,你在黄沙岛的任务是什么?”花九问道。 狼妖一抖,哭天抢地道:“我说,我全都说,最后拿不到工钱我也说,你们别吃我,我有病,你们吃了要跑肚子的。” 花九和吕萌萌对看一眼,吕萌萌此刻才发现,花九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狼妖不是幻象,是想让她吃得心里好受些,所以才骗她的,花九真是太好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猫妖。 花九被吕萌萌感动泛滥的眼神恶心到,往远处挪了挪,还用尾巴在地上画了条线隔开吕萌萌。 狼妖抹着眼泪道:“仙院雇了包括我在内的好多妖和人来考验你们,我们都提前吃了辟谷丸。仙院说了,要我们装作快死的样子,看看你们会不会救我们,然后如果你们肯搭救,就可以提示你们月牙泉的正确方向,这是罗盘,你们自己看。” 一个巴掌大的罗盘被狼妖从裤裆里掏出来扔在三人面前,花九嫌弃的用尾巴扫开,熊妖一把抓起来看了眼,“怪不得你小子总能知道路。” “到了月牙泉之后呢?”花九又问。 “到月牙泉你们就能离开了啊,那里有出去的传送阵。”狼妖怯声道。 “我问的是你,如果你没有遇到搭救的人,也走月牙泉的传送阵出去?”花九道。 狼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花九,见花九眼睛一眯杀气外放,立刻道:“我说,我都说。” 狼妖又从裤裆里扯出一面巴掌大的小木牌,颤抖着双手交到花九面前,“月牙泉那还有个备用的杂役通道,最后都没有被搭救的杂役可以用这令牌开启通道离开。我听说这也是防备传送阵出现问题的应急通道,万一大阵出了问题,这个通道也能帮助你们逃生。” “太好了花九,我们有办法出去了。”吕萌萌开心道。 熊妖好奇的盯着狼妖的裤裆,一把扯住他尾巴将他拉到身边道:“裤裆里还藏什么了,全都拿出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喂喂那里不能碰!不要捏啊,啊——” 吕萌萌羞涩捂眼,花九夹着令牌翻看,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众天的人进来这么久也没看到仙院的人进来抓捕,而且还出现了死人,就说明大阵的进出都成了问题。 而这个应急通道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花九见熊妖有一把子力气,并且皮毛厚实天生防御力不错,便将目前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和狼妖,并未提到众天,只说是执巡院追捕的一个逃犯。 众天的名号,足以让大部分厉害的妖闻风丧胆,更别说是现在跟凡人无异的小妖。 “休息好了我们就赶快上路吧,早点去看看那条应急通道。” 花九从地上站起来,正要便回猫时,天空中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整个空间为之一震。 狂风骤起,风沙漫天。 被震倒在地的花九抬头看天,黑色的夜幕就像被撕裂的一般,出现一道道透着白光的树状裂纹,并且不断的延伸出去,变得越来越触目惊心,仿佛整个天空随时会塌下来一样。 与此同时,花九仿佛听道她体内也传来‘啵’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破。 “花、花九,我好像能感觉到灵气了。”吕萌萌趴在旁边道。 花九看向熊妖和狼妖,他们两个也闭眼感受了一下,熊妖点头道:“修为禁锢在慢慢失效,是能感觉到一丝灵气了。”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咔嚓! 天裂在继续,花九尾巴卷起地上的罗盘看了眼。 “我们距离月牙泉还有一百里左右的距离,跑得快的话两到三个时辰肯定能到。” 话音一落,花九也不用吕萌萌背她了,变回猫的样子开始在沙漠之中狂奔。 其他人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全都不敢耽搁,熊妖和狼妖也变回了妖兽的形态,四肢着地跑得更快。 见吕萌萌跑得慢,熊妖用脑袋一挑将她挑到背后,驮着她夺命狂奔。 此时修为的禁锢和天空一样,刚刚出现裂缝,还未到达让他们完全恢复修为的地步。 否则四个人之中,吕萌萌修为最高是凝气三层,定然用不到熊妖驮着她跑。 熊妖步子大,几下追上了花九,花九奔跑中转头一看吕萌萌那么舒服,顿时眼皮耷拉下来满脸不高兴。 花九后退用力跳上熊妖的后背,强势的窝在吕萌萌怀里,扒拉着吕萌萌的手护住自己,对吕萌萌‘喵’了声就又睡了,这下应该能冲开修为禁锢了吧。 “这你也睡得着,花九你这个大懒猫!” 吕萌萌的抱怨的声音被狂乱的风沙冲散在黑夜之中。 第三十八喵:算盘打得响 百里之外,天崩地裂,沙尘漫天,却并未影响到月牙泉的静谧。 沙丘环绕,残垣断壁的废墟旁,一湾清泉形似月牙,涟漪萦回,碧如翡翠。 秦玉捧起一泓泉水,泉下铁背鱼仓皇四散。 水质甘冽,沁凉入心,驱散沙漠燥热,叫秦玉头脑越发清明,眼神越发冷冽。 清洗干净身上血污,撕下衣摆重新包扎好伤口,秦玉细细感受着修为一点点回归的快感,此刻他已经有了凝气三层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修为很快就会全部恢复。 现在他要盘算的,是拿回丢失的储物袋,然后安全离开这里。 噼啪。 柴火爆响,烟火熏烤嫩肉的味道弥漫开来,秦玉起身来到断壁下的火堆旁,翻转了一下架在火上肉,而后看向旁边被他打断一条腿的锦衣小公子。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秦玉冷声问。 “大、大宝,我、我叫金大宝。” 此人一身暗金色华服,正是之前被吕萌萌当冤大头,最后暴揍了一顿的‘金元宝’。 金大宝再无之前倨傲的神态,此刻面色煞白,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看那被架在火上的兔肉,内心升起巨大的悲伤和恐慌。 半个时辰之间,这堆兔肉还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兔妖,糯声在他耳边说着,‘公子你人真好,小兔好喜欢公子,小兔一定会带公子到月牙泉的’。 秦玉拿起烤兔肉放在嘴边咬下一大块,金大宝拳头紧握偏过头去,狠狠咬住嘴唇,眼中蒙上一层雾气。 秦玉扫了眼金大宝,大口嚼着兔肉嗤笑道:“装什么装,搞的好像你从未吃过兔肉一样。” “那不一样。”金大宝咬牙道。 秦玉又咬下一大口,“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兔子,都是给人吃的。” “化形之后便是妖人,妖人妖人,与人无异,怎能和普通的兔子相提并论。”金大宝痛声道,如今凌天界大部分并非不吃荤肉,只是在大家眼中,不能化形的便是普通野兽和牲畜,可以作为食用的荤肉。 化形的便是妖人,还有那些草妖,物精,都有了灵智,接受了天道的洗礼,便与人无异,杀它们就跟杀人一样,更别说吃掉它们,又与吃人何异? 就算是妖人面对其他不同的种族,也大都是这种想法。 凌天界的野兽能够化形成为妖族的,大约只有三成,剩下的数量已经足够作为食物。如非必要,妖族是不会互相吞吃已经能够化形的其他妖族。 就好像不能修炼的凡人在妖族眼中,同样跟不能化形的野兽一样,偶尔也会被猎杀食用。 然而凡人一向围城而居,十分团结,不像妖人大都只与同类来往,故而妖人猎杀凡人的事情便不多见,而人猎杀野兽的事情却相对常见一些。 “哼,自欺欺人,虚伪至极!天道之下既然有万千物种,就必然有高下之分,人修就应该站在天道之巅。鬼族和尸族大都由人而成,暂且不提。而妖族、魔族和灵族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修将大好河山分与它们共享,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金大宝含着眼泪沉默着,秦玉眼珠转动,忽然扯下一条兔腿扔到金大宝怀中,双眼一眯,寒芒四溢。 “吃了它,我就留你一条命,如若不然,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话音一落,秦玉的匕首狠狠的插在地上,雪亮的冷光正好反射到金大宝脸上。 沉重的杀意有若实质压在金大宝肩头,叫他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虽然他能够感觉到禁锢的修为在慢慢恢复,可他断了一条腿,恢复的修为也不到凝气一层,根本不是秦玉的对手。 他不想死,他颤抖着身躯看着怀中的兔腿,眼前不断闪现兔妖的笑脸,她那时而直立时而耷拉下来的耳朵格外可爱,还有脸上那两个梨涡,都叫他怦然心动。 “公子,小兔好笨的,公子不要笑小兔哦。” 可是…… 金大宝发狠似的拿起兔腿咬了下去,喷香的兔肉在他口中如同嚼蜡,腹中翻滚着恶心,可是他还是全都咽了下去。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金大宝在心中喊着:对不起,我就是个懦夫,是个孬种,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我害怕,原谅我。 秦玉冷笑,“刚刚还义正言辞,此刻还不是吃了下去,怎么样,是不是比起一般的兔肉,更有一股妙不可言的味道在里面?” 金大宝将剩下的骨头偷偷拢在袖子里,哽咽问道:“我吃也吃了,你还想怎样?” 秦玉从用细沙搓干净手上的油腻,问道:“不怎么样,我就想问问你,这次进来的学子里,来头最大的是谁?” 金大宝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吕萌萌,这第三场次里虽然有几个背景深厚的修二代和修三代,但是比起神机阁吕家,那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上次被吕萌萌暴揍过的地方似乎在隐隐作痛,金大宝捏着袖中的骨头,那像是打破他内心黑暗面的利剑。 他眼神暗了暗道:“有神机阁吕家的,叫吕萌萌。” 秦玉手一顿,双眼蓦地大睁,眼中划过一抹忌惮,低声沉吟,“居然这么大来头,神机阁吕家可不是我惹得起的,就算是天尊也有忌惮,这下该如何是好?若是不伤其性命,只是拿来做人质送我离开……” 秦玉的神色逐渐稳定下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拿了些柴火添进火堆里,秦玉随口问道:“那这次的学子里可有猫妖?” 金大宝看了眼秦玉,秦玉在低头拨弄柴火,金大宝以为他只是好奇,便道:“有一个。” “嗯?毛色如何?”秦玉抬起头来。 金大宝回忆着两次见到花九时的样子,慢慢道:“她就是普通的三花猫妖,身上黑白橘三色。” 秦玉手中木棍掉在地上,急声问道:“可是一黑耳一橘耳,四爪踏雪,一对碧眼?” 金大宝点头又摇头,“是琥珀瞳,其他就是你说的样子。” 秦玉抿唇,双眼亮得惊人,碧眼是狸花最显著的特征,可以想办法遮掩,但是其他特征都对上了,这个猫妖一定就是碧眼三花狸了。 要是这次能找到天尊的碧眼三花狸,他就不用再窝在鸿蒙仙城里无所事事的装良民了,兴许就可以进入众天的核心分部,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 金大宝本来还想说花九胖得跟个球一样,看秦玉突然陷入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中,又把话咽了下去。 第三十九喵:谁也别想走 吕萌萌他们赶到月牙泉的时候,天空的裂痕已经被甩在身后。 吕萌萌抓了抓花九的下巴,“花九,我们到了。” 花九扯扯胡子,眼也不睁,用爪子挠开吕萌萌的手,勾住吕萌萌的衣襟,继续呼噜大睡。 吕萌萌看着花九那被一层绒毛覆盖的柔软腹部,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戳花九肚子。 一戳之下,顿时被软得心都融化了,眼神不自觉变得水雾蒙蒙,“好软哦~~” 吕萌萌咬住嘴唇,小心翼翼的伸手再戳,柔软温热的触感在指尖绽放,吕萌萌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包围。 就在这时,一股澎湃的力量忽然从花九的肚子里冲出。 吕萌萌猝不及防被掀飞出去,就连驮着她们的熊妖也被泰山压顶一般压爬在沙子中。 嗷—— 熊妖大叫,巨大的身躯震起沙尘漫天,吓得狼妖赶紧逃到远处观望。 待到沙尘散去,就见圆滚滚的花九蹲坐在熊妖背上嫌弃的舔肚子毛,琥珀双瞳在黑夜中亮如星辰,闪着令人忌惮的光芒。 吕萌萌弓背趴在沙子上,捂着丹田面容痛苦,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她身体里乱窜,她怎么都控制不住,只能任由它冲向她的丹田。 熊妖口中亦是发出痛呼闷哼,和吕萌萌正遭受同样的状况。 “喵呜——”花九慵懒的叫声悠扬远去。 吕萌萌和熊妖丹田齐齐一震,澎湃的灵气瞬间冲破禁锢,从丹田冲向全身,滋养他们干涸已久的经脉,叫吕萌萌和熊妖舒服得直哼哼。 半晌之后,花九从熊妖背上跳下来,和熊妖一起化形成人。 吕萌萌坐起来,活动手脚调动灵气,惊喜道:“花九,我恢复了,凝气三层的修为全都恢复了。” 熊妖也在一旁闷声道:“我也是,恢复凝气二层修为了,刚才那气是个啥?咋这么厉害?” 花九眼睛眯了眯,她自己无法直接使用阴阳之气,可是刚才冲开禁锢的时候,阴阳之气却散了出去,直接冲入了跟她有接触的吕萌萌和熊妖体内,帮助他们也冲开的禁锢。 具体是怎么回事,花九也弄不清楚。 花九转头看向远处那片残垣断壁的遗迹和旁边静静流淌的月牙泉,拉起兜帽扣在头上藏住耳朵,尾巴也缩回裙子下面。 “赶紧出去吧,这里真是脏死了。” 事有轻重缓急,吕萌萌和熊妖也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各自运转灵气加快速度进入月牙泉遗迹之中。 虽然已经不再干渴,可是在这片茫茫无际的沙漠中看到碧绿纯净的泉水,还是令人心潮澎湃。 熊妖一个加速冲进月牙泉中,像个没玩过水的孩子一扑腾,大掌一拍就是两条铁背鱼飞起,被他一口咬住,三两下就吞吃入腹。 “早就听说黄沙岛的铁背鱼最好吃,终于吃到了吼吼吼。” 狼妖比较矜持,就蹲在月牙泉旁边小口的喝着水,吕萌萌也扑过去洗了把脸,顿时一身清爽。 唯有花九跳上断壁,蹲在那里细细嗅着空气中异常的味道。 有火的味道,血的味道,还有烤肉的味道。 烤肉!花九双耳立起,好想吃…… 咔嚓! 干柴被踩断的声音! “谁!”花九和吕萌萌齐呼。 “是我,是我,别动手。”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远处的断壁后传来,吕萌萌抄起菜刀站在花九所在的断壁下,谨慎的盯着远处。 金大宝一瘸一拐的从墙后走出,右腿上血流潺潺,面色惨白如雪,眼神飘忽不定。 看清是他,吕萌萌松了口气,收起菜刀道:“原来是你小子,你藏在那里做什么?” 金大宝扫了眼花九,熊妖还有狼妖,眼神有些挣扎,最后咬了下嘴唇道:“吕姑娘,我有些事想告诉你,是关于……你可否过来听我一叙,我腿脚不方便。” 吕萌萌略微想了下就答应下来,她跟金大宝也算是相熟的,“好。” 怎料吕萌萌刚走两步,脖子忽然被花九的毛尾巴缠住,硬生生的将她扯回来,花九递给她一个凶恶的眼神,吕萌萌老实的低下头。 “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你腿怎么伤的?你都到了这里了,怎么不出去?” 花九一连三个问题,叫金大宝的脸色更加惨白,脸上浮现一抹慌乱和害怕。 花九并不着急听他的回答,用尾巴将怀里的木牌递给身后的熊妖和狼妖,眼神示意他们先去找那条出路。 金大宝看熊妖和狼妖结伴朝另一个方向走,尝试性的往前挪,“我也是刚到这里没多久,不过我没找到传送阵,所以也没能出去,然后我的腿……” “吕姑娘救我!”金大宝忽然一声大喝,整个人朝前扑倒。 异变突起,他身后的沙子之中骤然冲起一只巨大的沙手,一把抓住金大宝受伤的腿将他拎起,重重的砸在远处的墙壁上。 砰! 墙壁倒塌,金大宝吐血昏迷。 沙手有如游龙迅猛的朝吕萌萌和花九抓来,吕萌萌正要出手,花九却快她一步当空跃起。 利爪疾挥,银芒乍现。 那条沙手被花九抓成几段,掉在地上散成一捧黄沙,一个人形从远处的沙坑之中缓缓浮起,沙子像流水一样从他身上退散,露出狰狞的脸。 “是你!”吕萌萌惊呼。 秦玉狞笑,“真巧啊,我还正在想偷走我储物袋的小贼会是谁,没想到正巧就是吕姑娘你啊,还真是一举两得,省了我一番功夫。” 话音落下,秦玉看向墙头阴影里的花九,眉头不禁皱起,先前没有修为看不出来,此刻才发现原来那个要放他血的小妖就是一只猫妖。 秦玉瞪了眼昏迷的金大宝,嘀咕道:“胖成这个鬼样子,长得也比天尊的狸花差远了,还敢跟我说她是碧眼三花狸。” 花九脚下一崴,差点从墙头掉下去。 吕萌萌挡在花九前面,小声道:“花九你快走,他现在看起来只有凝气五层左右,我还对付得了,你快想办法出去求援。” “哼,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 秦玉一声厉喝,脚下黄沙暴起,露出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全都是提前到达月牙泉,被他残忍杀害的人和妖。 第四十章:花萌合力杀 “花九快走!”吕萌萌横刀在胸,态度坚决。 没听到身后动静,吕萌萌稍稍侧头,余光一扫,哪里还有花九的身影。 吕萌萌浑身一震立刻四下寻找,看到正在奔逃的花九,吕萌萌大哭,“花九,你怎么能真的走了啊,好朋友不是应该共患难的吗!” 说完,吕萌萌一拳轰飞面前断壁砸向秦玉,转头就跑。 “等等我啊花九,别丢下我一个人。” 花九停在墙头不悦回头,心想人类真复杂,到底是让她走还是不走?说话怎么跟放屁似的不负责任呢。 砰! 碎石被沙手捏成粉末,秦玉扭动脖颈,狞笑道:“吕姑娘,你若乖乖跟我走,我可以不伤你性命,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吕萌萌回头看了眼秦玉,眼底布满恐惧,逃跑的脚步不由加快,三两步追上花九。 秦玉不屑冷笑,十指在胸前快速结印,低喝:“陷地!” 脚下一震,坚硬的地面瞬间变成吞人的流沙,吕萌萌无处借力径直陷落下去。 好巧不巧的,花九一跃而起时,正好被吕萌萌习惯性的抓住的尾巴,硬生生的从半空中拽下来。 花九:“……”你麻逼!! 一大一小两个人立刻被流沙吞没,流沙之下好像有无数双手,不断拖着她们的脚,叫她们无力挣扎。 “缚!” 秦玉手诀一结,流沙被瞬间压缩,巨大的压力叫花九和吕萌萌身上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感觉连屎尿屁都要被挤出来,顿时脸色涨红连气都吸不上来。 整个身子都被束缚在沙子下面,只有两颗脑袋露在外面,吕萌萌歉疚的看着花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打算跑,我还以为你怎么都要跟他拼一场的。” 花九气得耳朵尖都在发抖,瞪向吕萌萌,“能跑我为什么要打,明知道打不过!我又不像你长了个猪脑袋!” 秦玉满脸鄙夷,缓步走过来蹲在两人面前,嘲讽道:“神机阁吕家,呵呵,也不过如此。” 吕萌萌拼着一口气喊道:“我不许你侮辱我们吕家,没用的是我,不是吕家!” 秦玉鄙夷之色更重,来回扫视花九和吕萌萌,“说吧,我的储物袋在谁那里,趁早交出来还能少受些痛苦。” “在我这里。” “在我这里。” 吕萌萌花九齐声道,说完两人对看一眼,破天荒的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取储物袋肯定要被放出来,然后就可以…… “到底在谁那里。”秦玉冷声问。 “在她那里。” “在她那里。” 两人又是齐声回答,瞪向彼此眼中还是一个意思,你能你上,我看着。 “你们耍我是吗,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痛下杀手了!”秦玉恼羞成怒,神色一厉,翻出袖中匕首就朝花九脖颈划去。 花九瞳孔一缩,深埋在沙子下的爪子就要破出时,吕萌萌面前的沙子骤然爆裂,一只小巧玲珑的拳头势如千钧直冲而起,狠狠的砸进秦玉的脸。 嘭! 空气爆响,根本没把吕萌萌放在眼中的秦玉有如炮弹一样砸出去,一连撞塌了十几面土墙。 月牙泉前,顿时沙尘漫天,扑簌簌的掉落。 吕萌萌犹如变了个人一样站在沙尘之中咔咔咔的折手指,脸上面巾随风飘远,露出那张明媚如骄阳般的脸,柳眉杏目之中却带着狠辣有如土匪流氓般的眼神。 “我娘说了,女孩子家要娇柔一点,就算能打十个,也要装作害怕被风吹倒的样子,哥哥们管这叫扮猪吃老虎,对付你这种棒槌百试不爽!” 吕萌萌素手一指花九,而后翘起大拇指对着她自己,“你敢动她,我就叫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说完,吕萌萌十分帅气的转头对花九眨了下单眼,唇角勾起一抹狂魅的浅笑,“小花九别怕,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欺负你。” 花九震惊的睁大双眼,竖瞳紧缩到极致,看此刻的吕萌萌有种诡异的违和感,违和感之中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脑中不自觉的出现两个总喜欢站在高处,说话跟宣言一样,最后被她挠花脸的傻逼。 秦玉从废墟之中爬起,半张脸又烂又肿,糊满鲜血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他眼底怒火沸腾,已然暴怒。 “好,很好,既然你一定要找死,我今天就成全你!” 轰隆! 夜空中十分应景的划过一道闪电,照亮秦玉狰狞面庞的霎那叫花九不由心脏紧缩。 他的气息在快速攀升,之前差不多是凝气五层,此刻已经快要到达凝气七层。 花九不禁抬头望天,细密的闪电有如蛛网一般覆盖在天穹之上,这里的天空也出现了崩塌之兆。 再这样下去,秦玉他恢复到筑基初期就在眨眼之间了。 秦玉脚下的沙子如沸水般翻腾,无数条沙蛇盘绕在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迅如闪电的朝吕萌萌攻来。 吕萌萌面容一肃,抽出腰后菜刀杀了上去,手起刀落,沙蛇被一刀两段,可是落地之后又会吸收周围的沙子变成两条沙蛇。 花九从沙坑之中爬出,看吕萌萌几乎已经被潮水般的沙蛇淹没到小腿部位,无数蛇口咬在她腿上,吸收她本就不多的灵气壮大自身。 吕萌萌杀得满头大汗,根本走不出沙蛇的包围圈。 好阴毒的术法! 秦玉双手掐诀站在黄沙之中,身边气流上涌,嘴角慢慢勾起一丝阴险的笑容。 “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随着秦玉一声大喝,几百条沙蛇忽然融成一条大腿粗细的巨蟒,嘶鸣着缠上吕萌萌纤细的腰肢。 吕萌萌闷哼一声,弃刀用手,以她无比巨大的力量砸向巨蟒,可是拳头砸进沙子里,巨蟒身体爆开之后换个方向又会聚集黄沙缠上来,叫吕萌萌焦头烂额。 花九抬头看了眼天空,此刻一定有人在外面看着,可若不救吕萌萌,她也必死无疑。 想到此,花九双目一沉,有如离弦之箭骤然暴起,直愣愣的冲向远处维持法诀的秦玉。 “小小蝼蚁也敢造次!”秦玉冷哼一声,手指微动,脚下立刻冲起一条黄沙大手,将花九当空抓住。 砰! 花九腰间装着秦玉鲜血的水壶爆裂,溅了花九满脸,猩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沙手,滴滴哒哒的下落。 花九澄澈的琥珀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眉心那滴血液在漫天银光之中格外妖冶耀眼。 突然之间,秦玉浑身一震犹遭雷击,双目突睁,整个人的气势和围困吕萌萌的沙子徒然溃散。 第四十一喵:拼命战凶徒 “花九!” 见花九被困,吕萌萌焦急的冲过来,提刀力斩,那条抓住花九的沙手当即被一刀两断,花九掉下来的瞬间,秦玉震惊的朝花九看过来,满眼不可思议。 “你是……你果然是!哈哈哈,连上天都站在我这边!”秦玉仰天大笑,看花九的眼神里冒着极度兴奋的光芒。 花九呸掉嘴里沙子,简直要被吕萌萌蠢哭了,当即一尾巴抽在她身上。 “你是不是蠢!那么好的机会你不去砍人,救我干什么!” 吕萌萌这一刀正好砍断她隐藏在沙子里,用于控制秦玉的灵气丝。 要知道她此刻能控制住秦玉有多么困难,若非她运气好,正好看过秦玉的功法,知道他的灵气特点和行气路线,又有秦玉的血做引子,根本就用不了人偶术。 傀儡术控制的是死物,而人偶术控制的是活灵! 人偶术比起傀儡术,涉猎更广,内容更复杂,绝非那么简单就能学会和用出来的。 她也不过是仗着现在神识足以媲美筑基期,又比筑基期更为细腻才能尝试,而且还要冒着被秦玉和被外面窥视之人发现的危险。 吕萌萌委屈的撅嘴,那边秦玉再次翻飞十指掐动法诀,花九目光一厉,捡起吕萌萌的菜刀塞进她手里。 “只要他活着,你救我多少次都是白搭,听到没!” 吕萌萌认真点头,提刀杀向秦玉,花九此刻忽然意识到,现在的她对于默契伙伴的要求有多么迫切。 吕萌萌没救了,好在她还有小茶和蠢狗,他们现在虽然弱了些,但是最起码对她唯命是从。 “陷地!” 秦玉大喝一声,脚下地面再次轰隆震动,以花九为中心,四周的断壁都朝中心倒塌陷落,轰隆隆的激起漫天沙尘。 花九甩开杂念用力跳起,在空中以断壁借力躲避下方流沙,那就像一个不断扩张的黄沙漩涡,将周围的一切都无情吞没。 吕萌萌这次比上次沉着,也学着花九借力躲避,并且不断靠近秦玉。 花九和吕萌萌拉开角度吸引秦玉的注意力,秦玉知道她就是狸花也好。 只要他没蠢到跟无可救药,就不会在明知道有人窥探的情况下暴露她的身份,并且还会投鼠忌器,尽力活捉她而不是直接杀了她。 轰隆! 天裂愈发剧烈,裂缝中透出的白光将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远方已经开始有大片的天穹碎裂掉落,狂风卷起遮天蔽日的沙尘暴隆隆呼啸,整个世界有如末日来临一般,叫人惊惧交加。 秦玉周身灵气涌动成一股股沙浪,他的修为已经攀升至凝气十层,随时能够冲回筑基期。 花九和吕萌萌隔空对望,两人眼中闪动着一样的目光,如果这一次不能一击绝杀,就真的没机会了。 秦玉看穿了吕萌萌的打算,眼中划过一抹残忍,“蜉蝣也想撼树?!只要留你一口气在,也够用了!” 话落,秦玉手诀变动,扬臂挥起一片黄沙,黄沙于半空之中凝结成数百把形态各异的武器,小到柳叶刀,大到狼牙棒应有尽有,劈头盖脸的朝吕萌萌砸去。 叮叮叮叮! 吕萌萌手中菜刀撞击武器之时竟然发出金属交击之声,火花迸射在周身,令她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落入下风,身上被切割出无数血液狂涌的伤口。 但是吕萌萌仍旧咬着牙坚持,半个身子陷在流沙之中,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见状,花九一咬牙,加速冲向秦玉,喝道:“我跟你走,放过她。” 花九束手就擒,落在一处断壁之上不再动作。 秦玉嘴角扬起一抹狞笑,对吕萌萌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看着花九道:“真是没想到啊,你如今也会有怜悯之心,但是很可惜,她是我安全离开这里的保障,我怎么可能放过。” 秦玉口中喝出一个‘缚’字,漫天刀剑立刻变作无数双条巨蟒,瞬间将浑身浴血的吕萌萌牢牢束缚,压入流沙之中动弹不得。 “花九,你快走,别、别管我。”吕萌萌咬牙喊道,仍旧在奋力挣扎,但是修为的差距可不是她一身力气就可以弥补的。 花九目光复杂的看向吕萌萌,秦玉忌惮花九人偶术,不敢再跟花九进行接触,一边用力束缚吕萌萌,直勒得她七窍出血,一边喊道:“封禁识海,自折四肢,否则我立刻断她一臂。” 话音刚落,缠绕在吕萌萌右臂上的沙蟒骤然收紧。 咔!咔!咔! 令人汗毛直立的断骨之声伴随着吕萌萌撕心裂肺的痛呼响彻四野,她的右臂骨头被寸寸压断,只要再用力一扯,立刻就会离开她的身体。 吕萌萌这十几年来在吕家娇生惯养,爹娘和两个哥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就算她不会用神识,那些嘲笑她的人也都被哥哥们请喝了茶,所有跟她切磋的人也都让着她。 平常就算手被纸划个小口子都能叫家里鸡飞狗跳的,爹娘和哥哥们恨不得把凌天榜上第一医师找来给她包扎,她何曾受过今日这般苦楚,当即一张小脸惨白如雪,颤抖如筛,再也没了拼杀的狠劲。 花九愤恨咬牙,“谁要管她死活,我又跟她不熟!” 说完,花九手上翻出一把团扇,正是秦玉储物袋里的那把‘翻地扇’。 花九以神识隔绝秦玉对扇子的控制,调动全身灵气涓滴不剩,疯狂涌入团扇之中用力扇动。 沙浪腾起,声如牛吼,汹涌澎湃着朝秦玉卷去。 “我的法器,也是你能用的?”秦玉不屑冷哼,双掌一合而后缓缓拉开,眼前沙浪便在他的控制之下朝两边分开。 就在这时,花九快如闪电,从沙浪中间窄缝直冲秦玉面门,秦玉双目骤缩,想要阻挡已经来不及,只得赶忙收回双手护住脆弱的脖颈。 但是花九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的脖子。 利爪扣住秦玉肩膀,花九整个挂在他背后,埋头狠狠的将两颗尖牙刺入秦玉肩窝,秦玉蓦地陷入呆滞之中。 鲜血的味道令花九有些恍然,风沙中那双琥珀色的双眼绿芒闪动。 铃铃…… 铃铛声响无比清晰的在耳中回荡,还有那清脆的‘咯咯’笑声从心底冒出。 “鲜血的味道,你很怀念吧……” 第四十二喵:惊险脱困出 花九晃神的间隙,秦玉挣脱人偶术的操控,恼羞成怒的挥起右掌,朝花九天灵盖拍去。 “花九!” 轰! 头顶沙浪无可阻挡的盖下来。 等到风沙落定,秦玉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手掌距离花九的天灵盖不到一寸距离,然而一切都戛然而止。 鲜血从秦玉口中溢出,他挣扎着低头,看到吕萌萌右臂吊在身侧,纤细的左臂握拳,直接砸穿了他的身躯,从左胸穿出。 “怎么……可能……” 秦玉身体软软的倒下去,死不瞑目。 吕萌萌拔出手臂去接花九,奈何花九太重,她也已经脱力,顿时被花九压倒在沙子里。 “咳、咳咳!花、花九,我要……要窒息了……”吕萌萌推不开胸口的花九,稍稍一动扯到右臂,眼前一阵发虚,疼得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推开花九爬起来一看,花九气息微弱,眼皮无力开合目光涣散。 吕萌萌鼻头一酸,用力摇晃花九,“花九你醒醒,你怎么了啊,你快醒醒。” “困……” 心魔并未肆虐,只是因为灵气和神识都消耗一空,《蛰龙经》让她好困,但是现在还不能睡,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花九咬牙支撑,目光飘向远处,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臂指着远方。 吕萌萌顺着那方向一看,那里还有个昏迷不醒的金大宝,“花九你都这样了还不忘救人,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也安全带出去的,你放心……” 花九额角抽痛,心中小小的她暴怒掀桌,谁特么要救人啊,本喵不吃人就不错了! 奈何困倦太重,花九只能蠕动嘴唇,吐出一个字。 “鱼……” 给本喵把月牙泉里的铁背鱼全都带回去,红烧清蒸油炸麻辣,再来一条炖汤,可不能白来一趟啊,喵呜~ 黑暗来袭,花九最后也没能确认吕傻萌有没有听清她说的话,身上华光一闪变回胖喵,彻底昏睡过去。 * 花九这一觉睡的,除了一开始有段时间很吵闹颠簸之外,后来就极为踏实舒畅。 《蛰龙经》自动运转,吸收灵气充盈五脏和气海丹田。 丹田里的太极气旋经此一役壮大了不少,较之前更为凝实,叫花九有种快要突破凝气二层的感觉。 从前她修炼魔功,辅以上品丹药,进境一日千里,凝气一层到凝气十层用了三年时间。 此时凝气一层到快突破到凝气二层,才半个月而已,而且还没有服用任何丹药,这册《蛰龙经》确实有点厉害。 不知道睡了几天,丹田和识海都鼓胀得要炸开,花九无法确认周围环境,便也沉不下心来突破,只好伸着懒腰慢慢醒来。 一睁眼,发现这是一间简单的竹屋,四周的墙壁全都是用腕粗的青竹编制而成。床头有一张简单的小竹桌,上面的竹筒里插着一只莹白的铃铛花。 不知名的藤蔓从窗外卷进来,清风袭来,藤蔓上紫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的颤悠着,夹杂着花香和清新的竹香,让花九脑袋越发清明。 她站起来弓背舒展筋骨,张牙舞爪的打了个哈欠,再抖抖毛。 潺潺的流水声钻入耳朵,花九看到正对床的竹门大开着,外面就是一条奔涌的小溪流。 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不安,花九三两下跳上屋顶,极目远眺。 晚阳西垂,云海翻腾。 苍翠的山脉似蛟龙般在云海中游走向西绵延万里,一座青山破开云海直入苍穹,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 原来这里是大道山的半山腰啊,花九顺着青萝江朝山下望去,雄伟壮阔的鸿蒙仙城就坐落在青萝江畔。 灯火辉煌,如梦似幻。 花九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蹲在屋顶舔毛,舔着舔着忽然一顿,扯了下耳朵满眼惊恐。 花九:(⊙_⊙) 她为什么会在大道山上?她睡了几天?入院考核呢?头名呢?鱼呢? 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就见一个身如青松男人拎着食盒从山路上走下来。 剑眉若峰,眸色浅淡如琉璃,白衣黑袍,云纹锦带随风而动,乌发如缎披散肩头,行走之间带着几分疏狂肆意,往竹屋前一站,叫周围美景都黯然失色。 花九呆若木鸡,爪子僵在嘴前毛都忘了舔,这穷山勾勾里怎么会有如此美色,不似君不欢魅惑,不似蠢狗清俊,这是一种张狂的美,桀骜不逊的美。 画,她要赶紧画下来!和蠢狗凑对简直完美!! 糟糕,画笔和画卷都在客栈里,没带在身上,花九抓耳挠腮,急得在屋顶团团转,脚下一打滑,直接从屋顶摔了下去,任她怎么惊恐的抓挠屋檐也无济于事。 “喵嗷——” 男人抬头朝她看来,花九伸开四爪等着男人将她接住,怎料男人眉头轻蹙,面无表情的往后退了一步。 砰! 花九四仰八叉的摔在男人脚下,丢人得想要装死。 “居然没死,好可惜。”男人声音清冽似酒,带着失望的语气,随后摩挲手指咕哝了句,“又不能切开看看了。” 男人淡漠着一张脸放下食盒转身离开,连多一句话都没有,就好像花九要是死了,他会更感兴趣一样。 等到男人走远,装死的花九才扬起鼻子闻了闻,有鱼! 掀开食盒的盖子,盘子里正是一条清蒸的铁背鱼,褐色的汤汁,雪白的鱼肉,再撒上翠绿的葱丝和嫩黄的姜丝,用滚油这么一泼,所有香气混合在一起,简直绝美。 花九撒丫子开吃,嘴里不时发出喵呜喵呜的声响,满足得眯眼。 “花九!你终于醒了!” 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九叼着鱼尾转头,就见吕萌萌满眼泪光,定定的望着她,花九赶忙抱紧她的鱼。 吕萌萌一边抹眼泪一边走过来,“花九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四天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墨夫子说你再不醒,他今天就准备把你切开看看,你不知道,墨夫子研究医术,被他切开的都没有活下来的,你吓死我了啊花九。” 花九眯眼,原来刚才那个美男子姓墨啊,好姓,好姓。 第四十三喵:毛豆组合出 竹屋里,花九吃完了鱼之后认真的蹲在桌上舔毛,几天不舔浑身难受。 虽然净尘术也能让她变得纤尘不染,但不舔毛,算什么猫妖? 吕萌萌今日穿了件鹅黄色交领襦裙,好似山中黄鹂鸟一般,叽叽喳喳的将那天之后的事情告诉花九,几天不见,吕萌萌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重伤的痕迹,又变回了那个明媚动人的吕萌萌。 原来那天她刚昏过去,熊妖和狼妖就打开了那条隐秘通道,那通道虽然是应急通道,但是为了防止考核的时候有人从那里进去帮助里面的人作弊,所以大阵封闭之后,只能从里面打开。 通道打开,执巡院和仙院的人立刻对黄沙岛内还存活的学子们进行了营救。 吕萌萌伤势较重,又抱着花九不肯撒手,她们两个便一起被送到了大道山上,鸿蒙仙城之中说起医术,还无人能出墨夫子左右。 这次这件事因为‘众天’而起,造成了十几位学子死亡,让整个鸿蒙仙城都轰动了。 执巡院这些天一刻也不敢松懈,严密清查全城内外,还找到了三组潜伏在仙城中的‘众天’成员。 除了一组凝气期的人修和妖修在围捕中被杀之外,另外两组筑基期的提前收到风声还是逃走了。 “我后来特意问了哥哥们,才知道‘众天’是干什么的,我之前还以为他们是专门种植灵谷什么的,我说呢,现在种地的怎么都这么凶悍,嘿嘿嘿。”吕萌萌傻笑道。 花九扯了扯耳朵,目光被桌上的竹筒吸引,伸爪,竹筒被推到地上,开心! 吕萌萌责怪的看了眼花九,弯腰将竹筒捡起来,“对了花九,你的朋友叫小茶还是什么的,一直在找你,她好像很担心你,我今天还在考核院门口遇见她,哭得满身是血阴气滚滚好吓人。” “还有条黑狗妖,据说每天一大早就蹲在考核院门口守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去,这四天都是如此。” 花九一愣,她这么多天没回去,小茶他们该急死了吧,对对对,得赶紧回去看一下。 “仙院的成绩明天就公布了,不过……唉?你去哪啊,楚荆南大哥让你待着这里等他回来的。” 吕萌萌追出去,就见花九跑了两步又折回来,蹲在吕萌萌脚下直起身体扒拉她裙角。 “喵喵~”太远了,快抱本喵下山回城。 吕萌萌一脸不解,“你就不能变成人形跟我说话吗?我又听不懂猫语。” 花九眼皮一耷拉,跳起来就要拍吕萌萌,喵的你身为坐骑的觉悟呢! 恰在此时,一道杀气忽然从侧方袭来,直逼花九拍向吕萌萌的猫爪。 花九目光一凛,灵巧的一蹬吕萌萌身体,直接后空翻落地,闪电般的占领屋顶高地,压低身体警觉的朝树影斑驳的林间望去。 砰! 袭击花九的木珠撞在旁边的山石上,整个山石轰然崩碎,四分五裂,木珠滴溜溜的滚到吕萌萌脚下,上面刻着一个鲜红的‘回’字。 ‘回’是傀儡师祖师爷的标记,也是吕家的标记。 沙沙…… 夜风忽起,乌云遮月,林间树影摇晃,落叶萧萧。 花九和吕萌萌一起抬头朝树林之中最高的那棵树望去,就见月下摇晃的树干之上两个修长的身影背光而立。 翻飞的树叶萦绕在周围,飘逸的发带随风舞动,两个人背靠背抱着双臂,只有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目含着土匪流氓般的眼神,半眯着朝花九望来。 铮—— 琴瑟声起,缓慢,低沉,萧杀! 两个人夸张的伸出手臂一指吕萌萌,而后用大拇指对着他们自己,动作整齐划一,“你敢动她,我们就叫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呼—— 夜风加剧,落叶狂舞,琴音也骤然变得杀气腾腾。 吕萌萌表情凝固,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哥哥,你们真是够了!” 两人松开手臂,将那张痞气十足的脸从阴影中露出来,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同样的宠溺狂魅,对吕萌萌眨眼道:“小萌萌别怕,没有人可以在我们面前欺负你,没有人!” 花九:…………………… 为什么这俩傻逼会在这里? 花九习惯性的朝他们刚刚站立的树下望去,只见茂密的草丛之中果然藏着两个诡异的人形傀儡,一个瘦高如竹节虫,长了六只手。 一个矮胖没脖子,两条浓密的八字眉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此刻正可怜巴巴的摇晃大树,大肚起伏往天上吹树叶。 而那个六只手的则坐在草丛里弹古琴,给树上的两个人伴奏。 花九:果然是毛豆组合,等等,也就是说,吕萌萌嘴里的哥哥们就是毛豆?怪不得上次看吕萌萌装模做样时那么眼熟。 两人一闪从树上下来,吕萌萌心虚的看了眼屋顶的花九,赶忙迎上去道:“哥哥,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都准备回去的吗?” 花九看清他们之后松了口气,这两个分明不是人,没有修为,眼神也不好,应该是他们的替身傀儡人,否则以他们两个元婴期的修为也进不来这里。 两人眯着眼,一齐将吕萌萌扯到身后护住,抬头朝屋顶望去。 四目相对,两人浑身一震,眯起的眼慢慢大睁。 铮!琴弦崩断,后面的琴音忽然变作战鼓声声。 “有猫!” “猫?!” 两个人蓦地杀气沸腾,双臂胸前交叉,手指之间夹着几颗和先前一样的木珠,咬牙切齿的就要朝花九丢过去。 刚刚站得远,看那圆润的体形还以为是小野猪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一只猫!还是这么像碧眼三花狸的一只猫!! “住手!” 吕萌萌一步挡在吕毛毛和吕豆豆身前张开手臂,态度坚决道:“我不准你们欺负她,她是很好的猫妖,就是她在黄沙岛里救了我的,没有她,你们早就没有妹妹了!” “你不是说救你的是小虎妖吗?” “是啊,小虎妖怎么变成猫妖了?” 吕萌萌涨红着脸,“我,我要说是猫妖,你们还不立刻把我带回去关起来啊,被猫妖抓脸有什么丢人的?反正全凌天界都知道了啊,猫爪印很好看的,你看我也有。” 吕萌萌把脸侧给他们看,上次被花九抓的印子不深,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但是此刻还是能看到三条粉色的印记。 吕毛毛面色一沉,吕豆豆捂住胸口。 “心好痛,她居然敢抓花你可爱的脸,我要剁了她的爪子!!” “剁了!!” 第四十四喵:回城取灵石 战斗一触即发,吕毛毛和吕豆豆一左一右绕开吕萌萌,各自拆下一条胳膊当空一甩,变成巨大的狼牙棒朝花九砸去。 花九琥珀瞳中闪过一抹杀气,从屋顶一跃而起,借助周围树枝轻松跃到两人身后。 “不要打了!”吕萌萌生气大喊,可是吕毛毛和吕豆豆根本就不听她的,一副要将花九砸成肉酱的势头。 两人转身追上花九,握着两根布满尖刺的狼牙棒狠狠砸向花九落脚的大树。 “敢伤我翠竹居草木,我切了你们老二!”一声清冽厉喝骤然暴起。 “你们敢动花九一根毛,我就把你们偷大师姐肚兜的事情说出去!!”吕萌萌双拳紧握,闭眼大喊。 吕毛毛和吕豆豆面色大变双腿加紧,两根狼牙棒堪堪停在树干之前,不敢再往前分毫。 恰好此时,两道银芒从树上冲下,穿过吕毛毛和吕豆豆,花九轻巧的落在地上,嫌弃的甩掉爪子上的皮屑。 两人僵硬的转头对看。 “毛毛,你的脸……” “豆豆,你的脸也……” 两人脸上各出现三道猫爪印,横贯半张脸,因为是傀儡人,没有鲜血渗出,却能够看到皮下闪耀的金属光泽。 “啊啊啊啊,臭猫妖,小爷要杀了你!!!” 暴怒之声直冲云霄,本尊被碧眼三花狸抓花脸,此刻替身傀儡的脸居然又被个小猫妖抓花,可是他们转头之时,吕萌萌已经抱着花九跑了。 吕豆豆和吕毛毛怒火攻心,妹大不中留,居然被个胖猫拐走,猫妖,绝对是这世上最阴险的恶魔!! * 吕萌萌驾驭机关木鸟带着花九一路疾驰,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到鸿蒙仙城之中。 吕萌萌将花九放在鸿蒙仙城某处屋顶上,把花九之前交给考核院保管的储物袋塞给她。 “花九,你今天先回客栈,千万别出门,我会摆平我哥哥们的。” 吕萌萌飞走之后,花九不以为意的四下看看,一条街外就是书海阁,她扯了扯耳朵叼着储物袋便朝书海阁走去。 上次交给书海阁拍卖的画说是十天之后去拿灵石,现在早过了十天了,正好拿了灵石买点好吃的再回去。 一路上人心惶惶的,执巡院的执巡穿梭于街道之间,人们彼此之间都是互相防备的眼神,尤其是妖修全都跟惊弓之鸟一样。 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黄沙岛事件和‘众天’,希望现在的鸿蒙仙城之中是真的干净了。 到书海阁时花九化形为人,那天接待花九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花九,热情的将她迎进店内奉上茶点。 “扫地的,去叫管事来,说那个卖九归大师真迹的猫妖来了。”伙计倚在花九旁边的茶几上,对店内扫地的小草妖道。 “可是我地还没扫完。”小草妖慢吞吞的回答。 “叫你去你就去,去完回来再扫不一样的吗,废什么话。”伙计瞪眼道。 “哦。”小草妖将那条变换成扫帚的草枝手臂收起来,去后堂找管事。 “客人你也是鸿蒙仙院的学子对吧?听说黄沙岛里混进去那个众天是被神机阁吕家的吕萌萌弄死的,客人有没有看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伙计一脸好奇的问。 花九抬头看了眼那个拖着扫帚去后堂的小草妖,上次匆忙也没顾得上自己看,这次再来书海阁,花九环视四周。 三层小楼的楼上是怎样她不知道,但是这一层倒是极为宽敞明亮,一排排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各种书册玉简。 店内有人、鬼也有妖,不过…… 花九蹙眉,怎么管事,掌柜和伙计都是人和鬼,所有干杂活的都是妖,还被呼来喝去的。 刚才那个小草妖都凝气二层修为了,却被这个凝气一层的伙计喊‘扫地的’,小草妖连名字也没有吗? 花九心里突然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好像在最繁荣的盛乾街和坤隆街上,所有的店铺内都是这样的情况。 “客人?客人?” 花九回神,问道:“你有闲在这里跟我打听事情,怎么不自己去叫管事?” 伙计的表情有些尴尬,干笑两声站直身子离开,转身时眼珠一晃翻了个白眼,一副瞧不起花九的样子。 花九眼一眯,暗暗记住了这伙计。 “哎呦,客人您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您在黄沙岛里……呵呵,客人真是福大命大啊。” 书海阁的刘管事从后堂走出来,花九特意看了眼他身后的小草妖,眼睛红红的不时抽噎,发现花九看她吓得一缩,赶忙背过身去抹眼泪,然后继续扫地。 “你欺负她了?”花九一指那个小草妖问。 刘管事回头看了一眼,呵呵笑道:“哦,偷懒被我发现说了两句而已,草妖一向懦弱,所以……” 花九目光一沉,没有再吭声,默默将之前的玉牌拿出来放在桌上。 刘管事也没废话,拿出一个储物袋推到花九面前,“客人那副‘怀春’经过鉴定的确是九归大师真迹,不过并非《风月集》中的系列画作,不成套的单张价值就会低一些,再加上纸墨都是凡品,并非灵画……” “不过呢,这画功确实了得,画中之人栩栩如生,提字‘怀春’引人遐想联翩,所以最后拍卖了一千七百二品灵石,我书海阁收取一成手续费,这剩下的一千五百三十块二品灵石都在这里了。” 花九神识投入储物袋中数着灵石,刘管事搓了搓手,问道:“客人当真不知九归大师下落?” “我就是啊。”花九还是上次的回答。 刘管事嘴角撇了撇,“我也只不过是有些惋惜,九归大师所作凡画都能以二品灵石拍卖,这可是整个凌天界都没有的事情,一般也只有画师的灵画才能以灵石拍卖,凡画从来都是以世俗界银两衡量。” “所以呢?” “我的意思是,若是能有幸认识九归大师,我书海阁愿意供奉九归大师,提供画师的修行功法,以及作灵画所需的材料。以九归大师的造诣,若是能将《风月集》作成灵画版本,必然更加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令凌天界合欢一道的修士疯狂追捧。” 花九数完灵石收好储物袋,“灵画?是画师斗法时将画催出纸外那种画吗?” 第四十五喵:杂事两三件 刘管事点头:“正是。” 花九抖抖耳朵跳下椅子,“我考虑考虑。” 她现在暂时不缺灵石,没必要把自己绑在这里,而且…… 没有灵魂的画作,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花九走后,刘管事撇撇嘴嘀咕道:“你考虑有什么用,九归大师又不是你家,小小猫妖而已,你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扫你的地,今天的工钱不想要了吗?所以说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穷酸没见识的妖了。” 小草妖吓得缩脖子,赶忙两手挥舞着扫地,等到刘管事走了,才悄悄抬起头朝外面望去,可是花九已经被淹没在人群中,找不到了。 回去之前,花九又去把秦玉储物袋里的法器和符箓卖掉,都是筑基期的东西,等她到筑基期还要好久,不如先换成灵石,买些自己现在就能用的东西。 从百宝楼出来,花九满足的勾起嘴角。 秦玉那柄扇子卖了七百三品灵石,五张三品符箓只有二十五块三品灵石,在加上卖画得到的二品灵石,和一些零碎的,她现在可算是个小富喵了。 她腹袋空间还不够大,所以只能将画笔画卷,老道士给的剑符还有一些二品防身符箓和秦玉的丹药装在腹袋里,再留五十块三品灵石,这样就算是储物袋不小心丢了也不至于山穷水尽。 之所以没有买法器,是因为她被那伙计给说懵了。 凌天界十大职业,都需要基础法器来辅助修炼,她现在还不知道以后要主修什么职业,所以暂时收了买法器的心思,等到正式入院之后,决定了再买也不迟。 花九买了些上等的食材之后便开开心心的回冬城区,明天要到鸿蒙仙院中去参加入院大典,并且直接入住鸿蒙仙院开始学习,所以今晚好好吃一顿。 从明天开始,就是新的生活了。 冬城区今日天清气朗,大雪消停,路上多了许多打雪仗和堆雪人的小孩和小妖,他们大都穿着补丁衣裳,或着脸上脏兮兮的看起来不太健康。 可是他们之间却毫无芥蒂,人和妖滚在一起玩得咯咯笑。 叮铃~ 花九推开牦牛客栈的门,热气和菜场一样嘈杂的声音一起扑面而来,花九双眼大睁愣住了。 怎么这么多人?! 小小一间牦牛客栈,大堂之中只能容纳六张桌子,平日里最多也不超过五个客人。 可是此刻,就这么大点地方却却挤满了人,足有二三十个,而且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和修为,都是不得了的前辈高人。 柜台前被一群女修团团围住,一个个花枝招展,对镜理云鬓,好像是来见心上人一般。 “走开走开,别挡我的光亮,没看我正画花钿呢吗?” “老板,你就别骗我们了,那幅画里的少年穿的衣裳,跟你这里伙计穿的样式相似,你还敢说不是你这里的人。” 听到这,花九恍然大悟,她说呢,这些人怎么就找到这里了。 原来是因为蠢狗从老板这里借的衣服啊,虽然她做了一些美化,但是老板店内伙计的衣服都有种高原民族的异域风情,跟别处的还真不一样。 这时,花九看到一堆人挤在里面,她好奇的挤过去,就见几个老头正在鉴赏桌上一副画。 可不就是她那副‘怀春’么?看旁边那个满脸洋洋自得的老头,花九就知道一定是他买了自己的画。 花九悄不作声的围过去,扒住桌脚探头。 买了画老头低头在画上嗅了嗅,“你们可知老朽是如何知道这画是九归大师真迹的吗?” 周围人摇头,老头捋着胡子一脸骄傲,“老朽并非是凭借笔法,九归大师的画作风格多变,但是有一点不变,就是他用的墨中总有一股……” “咸鱼味!” 花九小脑袋担在桌子上耸鼻子,以前在云梦岛还没觉得,现在出来了才发现,她最爱的咸鱼味怎么都沾到墨里面去了,好怀念。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猫妖吸引,老头面色一沉,伸手推开花九的脑袋。 “去去去,你个没见识的小猫妖懂什么,去给老朽打一杯牦牛奶来。” 杯子被塞到花九手中,她被当成了客栈里的伙计。 老头继续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味道,是一种浩瀚深海的墨香,闻此香再观此画,便有一种浩然超脱之感,故而将这画中人物也衬托的极为大气和不凡,所以九归大师画的时候一定是……” “吃完咸鱼没洗爪子。”花九一本正经道。 啪! 老头怒拍桌子,震得花九耳朵一抖,老头怒道:“小小猫妖忒没规矩了,九归大师是我画师中的高人,必然是霁月光风,惊才风逸之人,他岂会、岂会吃咸鱼这种低俗之物。” 花九以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了老头一眼,扭头离开,不欲跟他再争。 后院地字间,趴在门口的蠢狗一看到花九回来,一扑而上在花九脸上一通狂舔,激动得狼嚎起来。 小茶打着伞从屋里出来,喜极而泣,捂着嘴哭得满脸满身都是血,“花九……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拴在门口得蠢驴还是满眼鄙视打了个响鼻,歪着嘴继续嚼草,不过它嚼得却比之前轻快了不少。 “花九你看……这是谁……” 小茶让开一步,露出后面那个穿着红肚兜的奶娃娃,生得白白胖胖极为可爱,头顶一丛绿色萝卜叶子高高翘着,四条肉乎乎的手臂垂在身侧一直打到小腿弯。 “萝卜,萝卜!” 奶娃娃手臂甩动着扑向花九,四条手臂化成藤条缠住花九的腿扬起肉嘟嘟的小脸,开心的笑弯了眼,“萝卜~” 花九揪住萝卜脑袋上的叶子把他拎到半空,萝卜两手挥舞两手抱头,眼里委屈的冒眼泪,“萝卜嘤~” 花九看向小茶问:“他就只会说‘萝卜’两个字?化形几天了?” 小茶点头,幽幽说道:“你那天刚走就……化形了……” “萝卜~”萝卜妖向花九伸手求抱抱。 花九把他丢在雪地里,没好气道:“去你喵的萝卜,老道士给你起名叫人参,一千多岁的妖了,不许装嫩!” 萝卜坐在雪堆里,头顶忽然开出一朵人参花来,歪头对花九一笑,“萝卜!” 花九:“……” 第四十六喵:送礼表心意 夜里,大雪又开始下,外面冷风呼啸,客栈房间里一片温馨。 花九、萝卜和蠢狗各自化形成人,和小茶一起围在四方桌前,虔诚的看着小茶的锅子。 当锅子里传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时,小茶将锅底阴火一熄,掀开锅盖。 氤氲的香气顿时喷涌出来,咸香诱人,花九和蠢狗不由吞了下口水,旁边的萝卜却‘哇’的一声哭了。 “萝卜!”萝卜指着锅里炖得晶莹剔透的萝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萝卜……” 蠢狗同情的看了眼萝卜,花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你放心,我们不会炖了你的,你太老又不好吃。来,吃土。” 花九从储物袋里捏出一把今天刚买的灵土放在萝卜面前的碗里。 萝卜一看到灵土立刻又开心了,抱着碗把整个脸埋到土里去,“萝卜呜……呜卜……” 小茶摇摇头,给花九和蠢狗各盛了碗萝卜炖羊肉,花九的肉多,蠢狗的骨头多,她自己则坐在旁边拿出最后一点香烛来吃。 花九看了眼小茶手里的香烛,问道:“小茶,你现在已经没有螺女庙的香火供奉了,只靠你以前积攒的香烛维持恐怕不行的吧?” 小茶点头,“嗯,要修炼……可是……”小茶又摇头,继续啃香烛。 鬼修一道不进则退,修成法身就要历尽千难万险,得到大量的香火供奉才行。 而有了法身之后,自身的香火气息每天都会消散一部分,根本留不住,若是就此放任,很快就会失去法身,重新变成游魂野鬼。 所以鬼修不但需要从外补充香火之气,还需要修炼鬼修的功法吸收阴气巩固法身。 等到筑基期,如果能够借助阴雷、阴火一类的东西锻体大成,才可以从这种不进则退的状态中暂时脱离出去。 花九拍胸脯道:“小茶你放心,等我进了鸿蒙仙院,我一定找最好的鬼修功法给你,我明天先去给你买些香烛回来,我现在有灵石了,不用省着了。” “还有汪~等到下个月鸿蒙仙院第四场次考核开始,你和小茶还有萝卜都去报名,我们都要在一起。” 小茶感动的流下两行血泪,蠢狗嘴里塞着骨头‘呜呜’点头。 “萝卜!”一旁的萝卜突然抬起头,喷了花九一身土,脏兮兮的小脸上堆满你骂都不好意思的天真笑容。 花九眼角抽了抽,最终也没挠萝卜一爪子,一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 晚上,花九瘫在火炕上酝酿睡意,想起她在黄沙岛时那个关于伙伴的念头。 小茶已经凝气一层,引阴气入体,五行偏阴水。萝卜也凝气一层了,引灵气入体,五行偏木土。 就是这个蠢狗,跟她同修《蛰龙经》,怎么化形了都还没突破到凝气一层。 不过老道士说过,蠢狗适合修魔,最好是引魔气入体比较好。 驴子不用想了,那真是一头普通的驴子,看在它驮自己一路的份上,花九也会好吃好喝供到它寿终正寝。 老道士虽然是个化神期修士,但是一生都穷,没什么好功法给他们修炼,所以功法问题还得花九自己解决。 书海阁倒是有不少,不过品阶都在玄品中阶以下,之上的功法都保管在鸿蒙仙院中。 小茶需要一本,萝卜需要一本,至于蠢狗,花九觉得可能《蛰龙经》并不适合他修炼,得换魔修功法。 而她之前修的那部地品高阶魔修功法《血魔经》很不错,但是修炼过程十分残忍,还是不要了。 再者,修炼《血魔经》就等于暴露身份,不可取。 花九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这一夜吃饱喝足,又有蠢狗看门,小茶巡夜,花九睡得格外踏实。 阴阳之气在体内运转了三个周天之后,丹田之中那种鼓胀感再次袭来,花九气息绵长舒缓,有条不紊的继续按照《蛰龙经》的行功路线运转阴阳之气。 同时按照功法所示,将肺部呼吸转为腹部呼吸,呼吸之间收缩挤压腹部,让收入丹田的阴阳之气更为凝实。 一刻钟之后,花九只觉腹中‘嗡’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从太极气旋之中产生,而后经脉和五脏之中所有的灵气都疯狂归入丹田,投入太极气旋之中。 太极气旋轰然一震,一种质的变化从中心产生,不断向外扩散。 阴阳之气流入经脉,重新分化为更为精纯的五行灵气储存在五脏之中。 凝气二层,水到渠成! * 第二天一早,秋城区考核院。 黄沙岛的事件已经过去五天,众人心头阴霾逐渐散去,学子们大都在家人的陪同下来此等候。 辰时一到,他们就会通过广场上的传送阵直接到达位于仙城浮岛群最中心,最庞大的鸿蒙仙岛。 鸿蒙仙院以鸿蒙仙岛为中心,周围有十三洞天作为各届学子居所,还有十大学府岛,作为十大职业分别授课的地方。 仙城上空的浮岛之中,有七CD是鸿蒙仙院的地盘。而仙城,一开始也只是作为仙院弟子交流买卖的坊市,直到后来才慢慢发展成了今日的凌天界第一重城。 吕萌萌站在仙院门口,一看到花九过来就开心的迎上去。 “花九,我哥哥们都被我打发走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唉?你突破啦,恭喜你呀,花九九真厉害!” 吕萌萌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条巴掌大的三色蝶尾金鱼,小金鱼看起来跟真的一样,身上分布着淡淡红白黑三色,跟水墨画一样。 吕萌萌把金鱼塞到花九手中,“为了感谢你在黄沙岛里对我的救命之恩,这个三色蝶尾金鱼的飞行小傀儡送给你,我看它跟你毛色好像,就从我哥哥手里抢过来了。” “这个用起来很简单的,没有什么修为限制,你往里放的灵石越高等,它的速度就越快,而且还是鱼的,跟你最搭了。你可千万别拒绝我啊,你是我在吕家之外的第一个朋友。” 花九看着手里的三色蝶尾金鱼,吞了下口水,好吧,这个不能吃。 “其实,我也有件礼物要给你。”花九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把手里的小木盒递给吕萌萌。 花九昨晚想了想,觉得要不是吕蠢萌,她可能真的就被秦玉弄死了,所以她突破之后就趁着夜色找了一晚上,终于找到了最合心意的谢礼。 第四十七喵:凌天十道派 “真的吗?送给我的礼物?花九九你真的太好了,哥哥们都是瞎子,怎么可以说你是恶魔呢。” 吕萌萌感动得眼冒泪花,迫不及待的打开朴素的小盒子,“我看看是什么,是……蛇!!” 菜刀一出,花九被刀上银光晃了下眼,再看过去时,那条小青蛇已经被吕萌萌砍成了两段。 吕萌萌拍着胸口收刀,“吓死了,盒子里怎么会跑进去一条蛇呢?咦?礼物呢?盒子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花九眼皮耷拉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地上的两段小蛇,她钻了一晚上脏兮兮的草丛,才找到这么一条绿如翡翠的竹叶青,又好玩又好吃的,多好? “花九你的盒子里怎么没有东西啊?难道……”吕萌萌茫然的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恍然大悟。 “难道你送我的礼物就是这个盒子?这个盒子呃……好好看啊,呵呵,呵呵呵。”吕萌萌捧着狗啃一般的木盒子,干笑着。 花九一爪子把吕萌萌手里的木盒拍到地上,把三色蝶尾金鱼丢给吕萌萌,‘哼’了声扭头就走。 “花九你怎么了?你等等我啊。” “我不认识你!” 吕萌萌满脸委屈,根本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刚刚的气氛不是很好的吗? 铛——铛—— 考核院的铜钟敲响,所有学子都往广场上汇聚,这次的黄沙岛考核虽然出了事故,但仍旧根据之前大家在里面的表现给出了成绩。 最后五百多人之中,通过全部考核可以正式入院的学子一共只剩下一百八十六名,其中一百零三是人修,十七个是鬼修,还有三个尸修,剩下的是妖修。 但是参加考核的过程中,花九明明记得妖修和人修的数量相当,而且能来报名的妖修都是有修仙资格的,并且妖修在黄沙岛中的考核明明要比人修表现更好。 为什么最后只留下这么点,花九想不明白。 此刻,她对于凌天帝尊所定下的鸿蒙仙院院训‘万灵平等,道泽苍生’,忽然开始有点怀疑了。 跟在队伍后面慢慢走进传送阵,临进去之前,花九手里被塞了一块玉简。 “拿着,一会办入院手续的时候记得交上去。” 她刚才就发现,所有妖都会收到这样一块玉简,而其他人就没有。 来不及看玉简里是什么,花九就被人推了一把,一脚踩进传送阵中。 眼前一黑,一股拉扯之感袭来,不过三息左右便停了,花九走出传送阵,立刻被眼前大气磅礴的景象吸引了。 四周的天空中,流光幻影阵中散发的七彩光芒有如一群群色彩斑斓的鱼儿在四周的琼楼玉宇之中游走。 远处一座座高耸的墨翠山峰,山势险峻,有如饱醮浓墨的写意山水画,山峰间隐约可见修士御剑飞行,饮歌长啸,好生洒脱超然。 这难得一见的仙境奇景,叫许多第一次来的人发出阵阵惊叹,感叹日后能在这种仙人生活的地方学习,是多么的三生有幸。 他们这些第三场次考核通过的学子缓缓从传送阵塔楼里汇入鸿蒙仙岛中央巨大的广场上,许多人脸上都浮起惊艳之色。 新学子松散的站着,仰头四顾,跟周围十个整齐的方阵在气势上形成鲜明对比。 那些都是前来观礼的往届学子,身着各职业学府统一服侍,整齐的围在周围。或一脸平静,或傲然鄙视的看着这批没见识的新人,心中优越感备生。 而这些英武不凡,气度超群的老学子又撩动了新学子的心,一个个全都羡慕的看过去,想着用不了多久,他们也能像那些老学子一样,成为修真界中的佼佼者。 铛—— 铜钟低鸣,广场上的嘈杂声响顿时烟消云散,所有人都朝广场前方的高台望去。 鸿蒙仙院的司院长岳生海携仙院十位大夫子出现在高台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岳生海清了清嗓子,手掐法诀,声音立刻变得洪亮有力,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 “首先,本司恭喜诸位小友通过仙院考核,并且愿意加入仙院成为我仙院的一份子。本司实际上并不善于在这种场合说话,所以咱们也不要那么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岳生海顿了顿,继续道:“诸位在今日之前,想必都了解过仙院的一些课程设置。凌天界现如今不分人妖鬼等族群,也不分正邪魔等派别,只分职业道派。严格的说,凌天界有十二大职业道派,但各位都知道,佛道自有修行法门和戒律,故而排除在外。” “另一个则是蛊师道派,蛊之一道,传承自凌天帝尊之先祖,非巫族子民不可学,所以也不在鸿蒙仙院教授的范围内。那么,最后就剩下十大职业,分别是剑修,法修,武修,医师,幻师,画师,乐师,毒师,符阵师和傀儡师。” “故而,鸿蒙仙院以这十大职业分为十大学府,我身后这十位,便是十大学府的大夫子。诸位小友入院之后便需要根据自己的资质和喜好,选择其中一个学府学习。当然,有财力和精力多修的,可以自己去找各学府的大夫子报名。” “接下来,为了方便诸位小友了解十大职业的特点,就由十大学府的今年的头名弟子,为诸位演示一招半式。那么,就由剑府的江山秀先来。” 岳生海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朝身着黑色武士服的方阵看去,那个方阵上空扫荡着一股凛冽的剑意,每一个人的目光也是极为锋锐,叫人不敢逼视。 方阵最前方眉清目秀的双十少女缓缓走出,剑诀一起,身后一把水光长剑唰的出鞘落入她手,只一个起手势,款款的女儿柔美便成了武士拔剑时的生死激烈。 人群一阵哗然惊叹,台上剑府的大夫子频频点头,剑府方阵的学子们也都不由昂首挺胸,骄傲感澎湃。 江山秀的剑如同她的人一样,冷艳而孤高,只一剑便将剑修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当这一柄剑舞起来的时候,天地间便只有她这一剑的风采,如龙出云颠,如凤耀九天。 所有人都被江山秀吸引,一脸如痴如醉的神情,唯有花九无聊得昏昏欲睡。 闭了会眼再睁开时,花九发现那个江山秀还在秀,忍不住嘀咕道:“老道士的剑可没这么多花架子,丑是丑了点,但是能杀人的剑才是好剑啊。” 无聊之下,花九想起了那个玉简,赶忙拿出来看一眼。 第四十八喵:头名终落定 看过之后,花九眉头蹙起,不由捏紧了玉简,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玉简中是一份契约,里面写着,若是她意外身死,愿意将尸体捐给鸿蒙仙院。 契约前面写着采取自愿,不愿意也可以不签,但是那个塞给她玉简的人可是说了,办入院手续的时候要一并交上去,语气肯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妖就要有这份契约,人就没有呢?妖的身体可以用来炼器和炼丹,为什么人就不可以? 那边江山秀已经秀完,换了一个男法修上来,各种绚丽的五行法术在空中变换,如梦似幻,引人惊叹。 花九扫视一圈,那些站在各个学府方阵前面的头名弟子十个之中有九个是人修,只有幻师是一个狐妖,不知道怎么的,花九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花九,花九……” 后面有人叫她,还扯她的尾巴尖,花九不悦转头,就见吕萌萌从分开人群挤过来,蹲在她道:“我可找到你了啊花九。” “……”花九装作没看见。 吕萌萌撅嘴,眼珠一转,过了一会她笑眯眯的把胳膊伸到花九面前,悄声说:“花九花九,你看我的手镯好看吗?” 花九正要挠开她,就看到吕萌萌纤细的手腕上缠着先前那条竹叶青,除了有点蔫蔫的外,小蛇仍旧活着,蛇头被吕萌萌捏住,不住的吐信子。 吕萌萌厚着脸皮一笑,一脸得意跟炫耀,“告诉你,我这手镯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给我的,多少钱都换不来,好看吧,你看衬得我皮肤多白。” 看吕萌萌这没脸没皮的样子,花九一张脸崩不下去,蓦地笑了。 她一笑,吕萌萌立刻贴上来,扯着花九袖子道:“你就别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这条金鱼……” 花九板起脸来,一把夺过吕萌萌手里的金鱼,“谁让你拿我东西的。” 吕萌萌噗哧一笑,配合道:“对对对,是我偷拿的,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花九和吕萌萌相视一笑,吕萌萌看到花九手里捏的玉简,好奇道:“那是什么啊,他们都不给我发,让我看看。” 花九把玉简丢给吕萌萌,继续朝外围看去,那个法修已经演示完了,现在是个武修在打拳,拳打出去噼里啪啦的爆响,跟云梦岛街头胸口碎大石的一样,没什么意思。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凭什么让妖签这种东西,有病!”吕萌萌看完之后一脸不高兴的道,“就算要签,也应该大家一起签,这算什么,歧视?差别对待?花九你别签,回头我要找司院长理论去。” 花九夺回玉简,“理论有什么用,你能让司院长改主意,但你能让全凌天界的人修都改主意吗?” 吕萌萌心头一震,忽然从花九眼中看到一抹无奈和自嘲。 吕萌萌想到整个修真界谁不用法器,哪件法器中又没有妖兽身上的材料?就是他们神机阁吕家炼制的傀儡,也有很多会用妖兽材料,这是无法避免的问题,可是…… “花九花九。” 袖子又被吕萌萌扯住,花九转头就见吕萌萌很认真的跟她道:“花九,别人我管不了,但是我吕萌萌跟你保证,我这一辈子都不用妖兽炼制的法器,我就不相信不用法器我走不到最后。” “你别忘了,凌天帝尊也说过,要强炼己身,不依外物,我自己的身体才是无可替代,潜力无穷的大法器。我就要做这凌天界第一个把自己炼成法器的人,叫他们都看看,不用妖兽法器,照样能行!” 花九看到吕萌萌眼底燃烧着熊熊斗志,心底某个地方温暖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这么个傻货。 “就你这个神识都不会用的猪脑子,本来就用不了法器的。”花九刺了一句,嘴角却不由翘起。 “花九九,你居然戳我痛处,你快安慰我,让我撸一把你脑袋,不然我要哭了,大哭!” 吕萌萌装模做样的捂眼睛,从指缝里偷看花九。 就见花九扯了扯耳朵,尾巴烦躁的敲打地面,但是她的脑袋却往吕萌萌这边歪了点,用眼睛斜着吕萌萌,好像在说‘要摸就赶紧的,过时不候’。 吧唧! 吕萌萌抱住花九圆润的脑袋一亲,亲完赶紧躲远,二傻子一样的咯咯笑。 花九石化,震惊的睁大双眼,而后暴怒挥爪。 爪子擦着吕萌萌的脸皮而过,却没伤她分毫,花九挠完就蹲下来舔爪子,两爪使劲搓揉脑袋,一脸嫌弃。 两人笑着闹着,全然不理会广场周围的各职业演示,直到最后一个傀儡师演示完,高台上的岳生海再次开口。 “十大职业道派已经全部演示完毕,想必诸位小友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接下来,就是今日最重要的一件事,公布第三场次考核的头名。” 花九耳朵一抖,把自己的尾巴从吕萌萌手里抽出,跳上吕萌萌的背朝高台上望去。 岳生海清了清嗓子,“第三场次的头名就是——吕萌萌!” 话音一落,头顶巨大的光幕之中立刻出现吕萌萌明媚的笑脸。 仙乐奏响,掌声雷动,所有人都随着岳生海的目光朝人群中央的吕萌萌看来。 吕萌萌背着花九,震惊的张大嘴,感觉到背后的花九往下滑,吕萌萌赶忙回头,就见花九耷拉着耳朵低着头,双拳紧握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花九,我不知道的,我以为是你,我觉得一定是你的。”吕萌萌着急的解释。 花九深吸一口气抬头,脸上不露丝毫不满,语气轻松道:“小茶还等我买香烛回去,恭喜你。” “花……”吕萌萌去拉花九,衣袖从她手心拂过,她抓不住花九,只能看着花九变回猫的样子从人群脚下离开。 “让我们一起恭喜吕萌萌,她将减免三年学费,并且获得鸿蒙仙院奖励的法器一件,可以免费选取两个职业道派的课程……” “你闭嘴!” 满场声响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吕萌萌这一声爆喝吓懵了。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花九?”吕萌萌愤怒的盯着台上的岳生海问道。 岳生海脸色有几分挂不住,不过还是面容和善道:“如果吕小友对这次考核的结果有质疑,稍后可以到考核院进行询问。好,今日的入院大典就进行到这里,诸位小友要选取什么职业的课程,现在就可以去各位大夫子处报名。” 第四十九喵:信念忽动摇 花九从传送阵一回到考核院广场,就看到考核院的方夫子和元夫子从前面走过去,进入先前笔试的大殿中。 本想直接离开,但刚走两步,花九耳尖一动,听到了她和吕萌萌的名字。 心底那点疑惑催发着好奇心,花九轻手轻脚的蹲在大殿的窗户下偷听。 对于头名这件事,她原本很在意,但现在这个人吕萌萌,花九忽然发现,她除了一开始有些失望难过之外,心里并没有太多不舒服。 “我说方夫子,这次头名怎么会是吕萌萌?明明花九更胜一筹的。” “元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仙院一直都是那个规矩,遇到成绩不相上下的两个或者几个人,要按照人、鬼、尸、妖的次序取头名。” 花九双眼大睁,原来鸿蒙仙院里并非万灵平等,在他们眼中仍旧有着三六九等,妖是最下等的。 “可是这次根本就不是这个情况啊!”元夫子语气很激动,“老方,原本我觉得吧,花九第四场笔试零分,她估计就没什么机会拿到头名了。但是我后来仔细一想,世间万物有阴阳之分,阳极阴生,阴极阳生,花九这份考卷也是一样。” “当年澄灵圣君奉凌天帝尊法旨定下笔试考悟性之时,未曾要求笔试内容,却要求以两项选择题的方式来考,两项答案一个正确一个错误,但正确和错误的内容却是绝对相反的,这是为什么,老方你有想过吗?” 方夫子停顿了片刻,“这也是暗合阴阳之道啊,老夫受教了。” “所以说,在我们看来全部错误的答案实际上对于花九来说是全部正确的,她不过是选择了阴的一面,故而在我看来,花九第四场也应是满分。再加上黄沙岛考核,她和吕萌萌都没有救人,但是吕萌萌何尝不是花九用她自己的一壶水救下的?这样一来,花九五场考核都是完美。” “元夫子莫要激动,你先坐下听老夫说。昨日按照花九第四场零分判断,最后么,花九的成绩确实比吕萌萌高了一些,但是吕萌萌手刃了那个众天,还救了花九和金大宝,是因为这个才将头名给了吕萌萌。” “可是没有花九搭救,吕萌萌还有机会做这些吗?再说了,老方你不觉得那个众天死得蹊跷?两次突然晃神导致术法中断都是在跟花九有接触的时候。” 听到这里,窗下的花九心猛地提起来。 “嗯,老夫也发现了,只不过那众天的尸体都被吕毛毛和吕豆豆挫骨扬灰了,魂魄也点了魂灯玩到魂飞魄散,大阵最后崩溃阶段光幕中也看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是无从查证。” 花九松了口气,心想以后真的不能再用人偶术了,若是身份暴露,又能有几个像老道士一样理解她的人。 “老方你就直说吧,司院长把头名给吕萌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元夫子既然已经看透了,又为何要有此一问?” “我就是觉得可惜,花九可以正邪魔同修,五行又是天生均衡,如此绝佳资质在整个凌天界都十分少见,司院长就不怕因此失去一个好苗子吗?” “再好的苗子也只是一个背景全无的猫妖而已,比得过随凌天帝尊一起创下凌天界的神机阁吕家?元夫子,你还年轻,有一腔热血是好事,但是等你年纪随着修为提升,你就会知道,活着,就避不开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那花九怎么办?我听说她之前穷得跟张管事他们借灵石住店,她交不起学费很有可能会就此离开。” “老夫跟你一样有此担忧啊,不过元夫子放心,老夫已经从司院长那里得到消息,司院长会私下里给花九免去一年学费,虽然她明面上没拿到头名,但这也算是对她的一个补偿。只要她不说出去,就是一直免下去也未尝不可。” “为什么我要偷偷摸摸的?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脆生生的声音传入两位夫子耳中,他们齐齐回头就见花九蹲在窗沿上,眉头蹙起,干净的眼眸中满是迷茫,来回看着方夫子和元夫子,寻求一个答案。 “就因为我是妖?” 方夫子和元夫子对看一样,脸色僵硬,不知如何回答,不过花九是什么时候到了,他们两个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吕萌萌和岳生海赶到的时候,也正看到这一幕。 岳生海没有因为吕萌萌当众落他脸面而怎样,反倒在大典结束之后屈尊降贵到吕萌萌身边,跟她解释这件事。 因为知道吕萌萌和花九关系不一般,岳生海便将私下里给花九免学费的事情告诉了吕萌萌。 吕萌萌心思本就单纯,没想那么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就让岳生海跟她一起找花九,亲自把这件事告诉花九。 可是当他们来到这里听到花九的疑问,吕萌萌心头巨震,蓦地反应过来。 这一切,从根本上就不对。 如果说这头名本就该花九拿,那花九凭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拿? 没人回答花九,花九转头看到岳生海,又问:“为什么要分人、鬼、尸、妖四等?为什么妖就不能拿头名?妖究竟比人差在了哪里?” 岳生海朝方夫子和元夫子看了眼,两位夫子齐齐低头不敢直视岳生海威严的目光。 岳生海收回目光,柔和一笑,对花九道:“本司不知道你从两位夫子这里听到了什么,这次的考核,你和吕萌萌两个的确令本司十分惊喜,但是本司和仙院能将这头名定给吕萌萌自然是有原因和道理的,并非因为你是妖的身份,懂吗?” “那就是因为我姓吕咯?你们就是这样遵从‘万灵平等’的院训的?”吕萌萌语气不善道。 岳生海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如果吕萌萌不是神机阁吕家的千金,想来他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涵养。 “吕姑娘说笑了,而且吕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的确有拿头名的资格。” “放屁!”吕萌萌吼道,“如果不是一开始花九救我,把所有的水给我,一路上又用半壶沙子诱我坚持,用尾巴拖着我走,我早都被淘汰了。还有最后那个众天,就算我不出手,花九也能杀掉他。所以这个头名本来就该是花九的,而不是我的。” 花九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来,现在她在意的已经不是头名不头名了,这根本就不重要。 只是老道士从前跟她说的‘道泽苍生,万灵平等,有教无类’都变成了假的,她坚信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如果不能弄清楚,那么下一次心魔出现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底气说,这天下从来不公的只有自己的心? 第五十喵:半步不能让 元夫子也想替花九说话,被方夫子悄不作声的扯住了袖子。 岳生海吸了口气,笑道:“本司受教了,没想到这黄沙岛考核还有如此内幕,若是吕姑娘提早告诉本司……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只是如今关于吕姑娘成了头名之事,已经通过流光幻影阵传遍了全城,此刻更改怕是有损仙院威严,还请吕姑娘体谅一二,不如这样……” 岳生海打量了花九几眼,那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沉吟片刻之后道:“小友若是愿意,本司可以给小友免除所有学费,每个月由仙院出五十块二品灵石作为小友生活资费,直到小友筑基为止。” “我……” “还有,”岳生海打断花九,一副自信姿态,眼含威胁继续道:“仙院十大学府,只要小友有时间精力,十大学府都不设门槛不收费用,所需基础法器也一并由学府提供。只要小友能承认吕姑娘就是头名,并且不再对外胡说,这就是本司对小友的补偿。” 一旁的元夫子有些看不下去,方夫子却又悄不作声的在他身上施了个定身咒和噤声咒。 岳生海这一番话,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听出端倪,但是叫他们两个夫子却听得胆战心惊。 先不说他提的条件几乎是无人会拒绝的丰厚,就说他话里的玄机。 一个是说吕萌萌没有告诉他内情所以导致错判,另一个叫花九接受条件承认吕萌萌是头名,这根本就是挑拨离间。 岳生海这样既不得罪吕萌萌,又能诱得花九对吕萌萌心生不满,只要花九主动和吕萌萌有了嫌隙,吕萌萌想必也就不会拒绝接受这个头名,也不会再这么为花九抱不平。 真不愧是鸿蒙仙院的司院长! 到底是神机阁吕家的威势压人啊,而花九要怪就只能怪她是个妖,还是个没背景的妖。 方夫子担忧的看向花九,元夫子着急的瞪眼,只要花九接受了,岳生海不但抱住了神机阁的大腿,还留住了花九这个好苗子,花九就是再有怨气,也只能被利益压下去。 吕萌萌傻乎乎的没听出什么,她只知道花九的确是没什么灵石,还住在冬城区最便宜的客栈里。 所以即便心里不舒服,吕萌萌还是想花九答应下来,这样花九以后的生活会轻松很多。 大殿里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花九,花九来回看着每一个人的脸,他们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眼神都在催促她快答应下来。 “花小友,你可想好了?若你错过这次,可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岳生海身上的结丹期威压悄悄的压上花九肩头。 花九笔直站立,无畏无惧的和岳生海四目相对。 她忽然想到那一年,自己重伤不能动,老道士也是重伤未愈只有半条命。 为了躲避众天的密集搜捕,他们只能化作凡人行走世俗界,老道士把她兜在怀里,一路坑蒙拐骗,可她的药和吃食都很烧钱。 在一个雨夜,他们走到一间驿站的时候,连买一个馒头的钱都没有了。 驿站老板见老道士身上背着把剑,就让他耍剑逗个乐子给店内的客人看,只要店里客人高兴,驿站老板会提供一间房还有一顿饭。 那是唯一一次,花九看到老道士冷了脸,一言不发甩袖离开,然后他们两个就在树下淋着雨缩了一夜。 平日的老道士可以像菜市泼妇一样撒泼耍赖,碰瓷骗钱,把脸皮踩在地上。 可就是那一次,他宁愿淋雨都不肯耍剑。 花九记得老道士跟她说,他是一个剑修,剑是剑修的尊严,剑是用来御敌诛邪,护卫至亲至爱的,不是逗乐用的。 如果一个剑修只是为了一间房一顿饭就丢在剑的尊严,那就不配做一个剑修。 剑是剑修的尊严,老道士即便穷也没对不起过他的剑,而她又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利益,就任人践踏她妖的尊严? 可以让的,任你来取,不能让的,半步不退! 妖比人贱这件事,她死也不能认! “小师叔!” 正要回答的花九再一次被打断,几个人齐齐回头,就见楚荆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风尘仆仆好似刚从战场归来,一双黑沉的眼睛蒙着水雾,紧盯着花九。 扑通! 楚荆南一个箭步飞过来就跪在了花九脚下,抱住花九的尾巴不住的在脸上蹭,“小师叔啊,荆南可找到你了,再找不到你,荆南这辈子都不敢回昆吾了啊。我的小师叔啊,你可要帮荆南跟师叔祖好好解释一下,不是荆南把你弄丢了,是小师叔你跑得太快,荆南追不上啊。” 殿内几个人统统石化,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鸿蒙仙城里连结丹期都敢揍,几乎可以说是横着走的楚荆南怎么会对个小猫妖如此陪着小心,语气恳求? 花九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楚荆南就是她在云梦岛碰到的黑衣魔剑修。 “松开,谁是你小师叔。”花九把自己的尾巴抽回来抱在怀里,嫌弃的退后两步。 楚荆南跪着往前靠近花九,满脸讨好,“小师叔你别闹,我是荆南啊,我师父是沐云起,师祖是陈出新啊,我师父都要喊您一声师妹的,您不是我小师叔谁是啊。” “什么?!!你是惊鸿双剑余正则的弟子?”岳生海震惊的睁大眼,盯着花九问。 惊鸿双剑陈出新和余正则,乃是昆吾近千年来最惊才绝艳的剑修,横扫化神期内所有高手,到现在都还排在凌天剑修榜并列第一。 而且这两个人都以护短和小心眼出名,当年陈出新刚收下沐云起没两年,沐云起在外游历跟血煞门的干架干输了,被血煞门的骂了句昆吾废物。 原本就是下面筑基期弟子的小打小闹,但这两位就是揭不过这梁子,一起杀上血煞门。他们两个当时元婴后期,硬是联手把人家血煞门的化神老祖给干趴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在人家血煞门的山门上刻下‘血煞废物’四个字,然后拿了巨额‘汤药费’离开。 这样的事情还不是一件两件的,所以他们一直都是全修真界除了碧眼三花狸之外,最不愿得罪的人。 “她才不是我师叔祖的弟子……”楚荆南哼了句。 闻言,岳生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惹出大祸,要是惹上这两位,可比得罪神机阁还要恐怖。 “她是我师叔祖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 第五十一喵:两强争不休 轰隆! 一个霹雳在岳生海心中炸响,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满脸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余前辈的女儿不是半妖吗?不是三百年前就失踪了吗?” 方夫子点头,元夫子眨眼,这件事当年闹得很大,余正则就是因为这件事被逐出昆吾的,所以他不应该还有个猫妖女儿的。 楚荆南还是一副‘小师叔你原谅我’的表情对着花九,听岳生海这么问,没好气道:“我师叔祖亲手养大的养女不行吗?需要问过你同意吗?” 岳生海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本司……我不是这个意思。” 岳生海此刻心里咯噔咯噔的,看看吕萌萌,再看看花九,脸皱得跟苦瓜一样,刚才的威严不复存在。 一个是神机阁吕家,一个昆吾剑宗,这两个都是随凌天帝尊征战四方,开创凌天盛世的大势力,神机阁吕家偶尔还讲点道理,那昆吾剑宗上下简直全都是混世魔王,没一个好惹的。 “小师叔,你不说原谅荆南,荆南就不起来。” “你好烦啊,走开!” “小师叔,要是让师父知道荆南曾经弄丢了您,肯定又要让荆南陪他老人家练剑了啊,太可怕了,小师叔~~” “花九,你们师叔师侄感情真好。” 吕萌萌也在旁边乐,那时候楚荆南要搜捕众天,只让她叮嘱花九留在大道山,她都不知道他们原来是师叔侄的关系。 “司院长大人,现在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吕萌萌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现在你是不是还瞧不起花九是个妖,觉得她没资格拿头名?” “什么?你敢瞧不起我小师叔?”楚荆南忽然站起来,浑身魔气沸腾,冷眼瞅着岳生海抽出他背后的剑,拿在手中把玩。 岳生海‘咕咚’吞了口唾沫,“童言无忌,楚道友莫要误会,还是赶紧收了神通吧,别吓到两位小友。” 楚荆南眉头一挑,“你瞧不起我小师叔,就是瞧不起我昆吾,瞧不起昆吾就是瞧不起我,出来,过两招!” “不了、不了,不方便,而且,我很弱的,根本不是楚道友你的对手。” “我剑都拔出来了,你跟我说不方便?还有你弱吗?我不承认!” 楚荆南的杀意压在肩头,岳生海求助的看向方夫子和元夫子,却发现这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大殿深处的角落里,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岳生海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看看吕萌萌又看看花九,灵机一动道:“既然吕姑娘执意不接受这第三场次头名,又告诉了本司内情,那么仙院一向有错必改,本司这就去发公告,这第三次场的头名,花小友实至名归。” 闻言,楚荆南哼声收剑,吕萌萌喜上眉梢,可是花九却没有丝毫喜色,仍旧皱眉看着岳生海,眼底的失望越发浓重。 这就是老道士口中那个被天下生灵奉为圣地的鸿蒙仙院吗?是老道士眼瞎,还是她根本就找错了地方? 铮—— 琴音骤起,大殿门口吹起片片枯叶,两道萧杀的声音忽然从屋顶传来。 “岳生海,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我妹妹是名不副实,徒有虚名之辈?” “居然敢瞧不起我可爱的妹妹,找死!” 吕毛毛和吕豆豆带着一阵风破开屋顶,伴随着碎瓦和落叶飘然而下,落在吕萌萌身前,有如两个忠心的护卫。 “你说,我妹妹凭什么不能拿头名?”两人痞里痞气,齐声问道。 岳生海脸上笑容石化破裂,楚荆南一把将花九扯到身后护住。 “哥哥,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吕萌萌从两人身后钻出,退到花九那边质问道。 吕毛毛和吕豆豆一齐瞪了眼花九,不自觉摸了摸脸上的猫爪印,要不是答应了妹妹不碰那臭猫妖,他们两个现在都想把花九扒皮做成毛蒲团给妹妹坐在屁股下面。 “哼!”两人齐声冷哼,转头看向岳生海,“说,凭什么剥夺我妹妹的头名给那个猫妖?我妹妹哪里不好?” 岳生海此刻笑得比哭都难看,之前还直挺的背部此刻弯出一道弧度,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神机阁吕家大部分时候是讲道理的,但也要分人,而这毛豆两兄弟,恰恰是神机阁吕家最混不吝的小魔头,这两个眼里就没怕这回事,不然也不会连碧眼三花狸都敢惹。 “哥哥,这头名本来就是花九的,是司院长算错了分数才给了我,现在还给花九不对吗?”吕萌萌据理力争。 吕毛毛目光从岳生海身上移开,立刻变得像老母鸡一样温和,“妹妹啊,你怎么这么单纯呢?现在大家都知道头名是你的,突然被换下来,你让大家怎么看你?” 吕豆豆点头道:“对啊,人言可畏,指不定那些不懂事的小崽子就要说你是做错事什么的才被撤了头名,他们会因此嘲笑你的,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哥哥们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岳生海,你说!你今天必须给我们哥俩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 岳生海浑身一震,“这……我……” 岳生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此刻深深后悔,早知道花九是昆吾的人,就把头名给她好了,而吕萌萌一开始没有得到,毛豆兄弟俩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师叔别怕,荆南今日就算血溅于此,也要为您讨个公道!”楚荆南甩剑厉喝,旁边桌椅立刻被劈成两半。 岳生海被三双如狼似虎的凶恶眼神盯着,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就要变成三人围殴岳生海,大殿角落里的方夫子弱弱开口,“要不,并列头名?” 岳生海眼睛噌的亮了,赶忙道:“对对对,凌天榜上都有并列榜首,咱们鸿蒙仙院也可以并列头名,这可真是鸿蒙仙院开天辟地头一遭啊,一定要大肆宣扬,大肆庆贺,再大肆奖励二位小友一番啊。” 毛豆兄弟和楚荆南的气势减弱几分,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这个头名,我不要了。”花九忽然出声。 第五十二喵:峰回路又转 吕萌萌和楚荆南诧异的让开两边,就见花九拳头紧握,澄净的琥珀色瞳仁中写满坚定,以及不屑。 她要的,是给猫妖花九的头名,不是给昆吾花九的头名,所以,她不屑! 就算她接受了,他们瞧得起的,是昆吾的名头,瞧不起的,还是她妖的身份。 花九淡淡的说完,便化作肥猫窜出了大殿,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离开,她是不会再回这座鸿蒙仙院了。 “小师叔留步。”楚荆南深深看了岳生海一眼,转头去追花九,他最后那勾唇一笑,叫岳生海背心窜起一股凉意。 吕萌萌鼻头酸涩,抬脚就去踹岳生海。 岳生海正要运气抵挡,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威胁的‘嗯?’外带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 岳生海只得咬牙压住灵气,硬生生的承受了怪力吕萌萌的一脚。 嘭!岳生海闷哼一声,腿弯一颤,直接被吕萌萌踹倒在地。 毛豆兄弟双手抱胸,满意的点头‘嗯~~’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为什么瞧不起妖,为什么就不能把妖当作只是跟我们长相和肤色不一样的人呢?” 岳生海扶着柱子站起来,悄悄看了眼毛豆兄弟,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发。 吕萌萌眼中泛起泪光,对岳生海吼道:“你知不知道被人歧视瞧不起,心里有多难受?” “我……” “你根本就不知道!” “妹妹,你……” “你们闭嘴!” 毛豆兄弟脑袋一缩,抬手一副‘你说你说’的样子,不敢再吭声。 吕萌萌抹掉涌出来的眼泪,继续道:“我从小无忧无虑,爹娘和哥哥们把我捧在手心里,都说我是他们最好的宝贝,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可是直到我六岁的时候,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那天我藏在假山后面,看到客人问我娘说,你家萌萌几岁了啊,是不是也像毛豆一样厉害?我期待娘夸我,可是我看到了什么?我娘为什么要眼神闪躲,为什么笑容会僵住,为什么要说萌萌还小,修炼的事情不急,然后就赶快叉开话题。” “妹妹,不是这样的……”毛豆兄弟焦急想解释,吕萌萌一个眼神杀过来,两人立刻闭嘴。 岳生海一脸茫然,只能继续听下去。 吕萌萌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的流,“我不明白,娘为什么不能像平时表扬我一样开心的说,萌萌很乖,现在吃饭都能吃一桶了,最讨厌的青菜也会拧着眉头吃下去,摔倒了自己爬起来,不哭不闹不要娘亲抱,一拳能打到一头牛,还会雕小木雕给爹爹当生辰礼物……” “我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不是爹娘的宝贝,我是爹娘的耻辱,是他们不愿意对外人提及的痛。他们和哥哥帮我屏蔽掉一切外面的嘲笑声,所有人对我都是表面恭敬,其实暗地里都在嘲笑我不会用神识,不能当傀儡师。” 吕萌萌深吸一口气,抹掉最后的眼泪,“可是我觉得,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就是不会神识又能怎么样,别人看不起我,我不能看不起我自己。大道三千,总有一条是我能走的。既然我不能成为像哥哥们一样,让爹娘骄傲的傀儡师,那我就成为可以让爹娘骄傲的武修,神机阁吕家唯一个武修。” “妹妹……”毛豆兄弟红了眼睛酸了鼻子。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的,你真是哥的好妹妹,有志气。” “是啊,我和毛毛还以为你是因为小师弟才……我们还揍了他一顿来着。” 吕萌萌斜了毛豆兄弟一眼,对岳生海道:“看不起我的人,我从来都不屑与之为伍,这鸿蒙仙院,我不上了!” 吕萌萌甩袖离开。 岳生海身上投下两边阴影,毛豆兄弟一左一右用手撑在柱子上,把他夹在中间,两张痞气十足的脸因为猫爪印而显得更加可怕。 “你、你们要干什么?” “弄哭我可爱的妹妹,你说呢?” “没有人可以在我们面前欺负我妹妹。” 岳生海欲哭无泪,害怕的抱紧自己,“我没有瞧不起吕姑娘啊,你、你们讲点道理好吗?” “我们只跟死人讲道理。” “或者,只用拳头讲道理。” “你选哪一个?”两人齐声问。 岳生海偷瞄方夫子和元夫子所在的方向,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这俩东西跑得还真快。 “娘?”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吕萌萌一声惊疑,毛豆兄弟冷不丁一抖,对看一眼。 “糟了,娘来了。” “快跑!” 话音一落,两个人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大殿外面,吕萌萌定定看着眼前的仪态温婉的妇人,虽然知道只是她娘的替身傀儡,但是看到这张和她娘一模一样的慈爱面容时,被弄的满身是伤手臂全断都没哭的她,此刻突然压制不住情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头扎进妇人怀里嚎啕大哭。 “娘——我好想你啊娘,你怎么才来找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离家,不思乡,唯有离开家,才知道外面的艰辛,和家的可贵。 虞归晚抱紧怀里的吕萌萌,柔和的轻拍背部,“萌萌不哭,娘这不是来了吗?早知道你是想上鸿蒙仙院,你就该跟娘说一声啊,爹和娘好亲自送你过来。” 吕萌萌抹着眼泪,不可思议的看着虞归晚,“娘,你不要求我上族学了吗?” 虞归晚用袖子沾去吕萌萌脸上泪水,嗔怪道:“娘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一定上,是你呀心思太多,问都不问一句就跑了,你知不知道你跑的那天晚上,你爹就跟我说,要送你到鸿蒙仙院,不让你上族学。” 吕萌萌委屈的撅嘴,眼泪又涌上来,好像真的是因为她理所应当的那么想了,觉得吕家的人就一定得当傀儡师,把自己委屈得不行,所以才自己跑出来。 “可是娘……”吕萌萌回头看了眼鸿蒙仙院的考核院,“这个鸿蒙仙院瞧不起人,我不想上了。” 虞归晚伸手戳了下吕萌萌的额头,笑道:“娘的傻姑娘哟,这里可不是真正的鸿蒙仙院,跟娘走,娘带你去真正由凌天帝尊和六道圣君一起创立的那个鸿蒙仙院去。” 第五十三喵:原来进错门 花九心烦意乱,运转踏雪无痕漫无目的的一通乱跑,非但叫后面的楚荆南没能追上,连她自己也在鸿蒙仙城里迷了路。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从没来过的夏城区了。 烈日炙烤下,树叶蔫蔫的挂在树上,蝉鸣声嘶力竭,令人烦躁。 花九落在一棵树上,树干烫得肉垫发紧,她只好化形成人坐在街道边的树梢上,一身清凉薄纱,赤着双脚在半空晃荡,看人来妖往的街道。 这里远离鸿蒙仙城的两条直道,也就是最繁荣的盛乾街和坤隆街,所以路上的行人不多。 记得刚来鸿蒙仙城,第一次看到万灵和平共处,人和妖共同混迹在城中,叫她觉得到了天府,小小的胸腔里有用不完的豪气,想要在这里轰轰烈烈的生活下去。 可是此刻冲头的热血已经退散,被理智擦过的双眼却看到了另外一副画卷。 在店铺里啃西瓜,打瞌睡的都是人,而在店门口哑着嗓子,顶着烈日叫卖拉客的都是妖。 炎炎烈日下,马妖拉着货物堆成小山的车架,车上还坐着撑着伞的人修小厮,他不时还要抱怨两句,嫌弃那马妖跑得太慢,害他晒了太阳。 当然也不全是如此,角落那间木匠铺子里,一人一妖似乎是夫妻,男妖在店里打椅子,老板娘会送上一碗冰镇酸梅汤,用帕子帮他擦拭额头汗水,店内的小学徒有人也有妖,被那男妖老板一视同仁的对待。 花九觉得这个世界好复杂,有太多她弄不明白的事情,所以她不能因为自己被歧视了一次,就全然否定了整个世界。 就像她曾经认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像众天一样,可是她遇到了老道士。 对了,她还有老道士啊,就算所有人都不能接纳她,老道士那总有她的一片避风港,大不了,她养他就是了。 这么一想,花九心中一松,眼神清亮起来,两条腿晃得越发欢快起来。 不能在鸿蒙仙院里学习又怎样,仙城中的每一个妖即便艰苦,也都那么用力的生活着,她凭什么抱怨,而且她还有灵石足够撑一段时间的。 卖画需要灵感不是长久之计,她可以再学一门赚灵石的手艺,叫小茶摆个香火小吃的摊子,叫蠢狗去卖力气,萝卜装人参骗骗傻货,生活不就又能过去下了吗? 斗兽场中的日子她都熬下来了,现在这点困难算什么小鱼干。 想通之后,花九从树上跳下来,双丫髻散开露出两只猫耳朵,尾巴翘出优雅的弧度甩在身后,她就是一只没背景的小猫妖怎么了,不需要扮成人,不需要抱大腿,更加不需要看轻自己。 “我要踏上青云,让所有人都看清本喵这张可爱的脸!”花九一手指天,豪气万丈的说道。 一阵凉风袭来,吧唧! 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黄纸正好糊在花九脸上,好像某种预兆一样叫花九抓了狂,愤怒的抓下脸上的黄纸挠撕成碎片放在脚下一通狂踩。 “小小黄纸也敢冒犯本喵,将你碎尸万段知道本喵的厉害!” 花九小下巴一扬,得意洋洋的走掉。 走了两步花九又原样退回来,弯腰捡起一片黄纸碎屑抚平,然后又拿过其他几片拼在一起,就见黄纸的抬头写着…… “找营生,上聚宝牙行喽~” 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花九抬头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乡野壮汉怀里抱着一摞黄纸在街上吆喝。 “找营生,上聚宝牙行,不管新学子还是老学子,都能找到好营生,不管你有没有一技之长,上聚宝牙行蒙学课,包教包会,学成推荐高工钱活计,不收任何中间费用喽~” 那人一路走,一路漫天洒黄纸,黄纸会自动飞入过路行人手中,不收也会一直跟在身边,让人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是你,俺认得你!”壮汉看到花九,一脸惊喜的走过来。 花九也认出了壮汉,他就是第一场用混沌食灵草测试时,怕疼最后还没有修仙资格的人。 “这个蒙学课是什么?”花九问道。 壮汉一看花九感兴趣,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跟花九介绍,“现在工钱高的营生一般都是炼器和炼丹的学徒,还有制作符笔画笔,符纸和灵画卷,以及织灵布啊,符文刺绣这类的学徒,这类都要求一定技巧,俺们这个聚宝牙行就是教这些基础东西。” “怎么样,小猫妖有兴趣啊?俺领你去,试学一天不收费用,学三个月只需要三十块二品灵石,之后就可以由俺们牙行把你推荐到仙城各大工坊去当学徒,工钱给的比他们自己招的学徒高,还包吃包住。对了,俺叫沈大壮,你可以叫俺老沈。” 花九拿了张黄纸叠起来放在怀里,她得回去跟小茶他们商量一下,如果真的要找活计,还是大家一起学的好。 “我想想,想好了我会去聚宝牙行的。” 花九说完就走,沈大壮着急的追上来,“小猫妖别着急走啊,你得跟俺去报名,俺才能拿到三个灵石的报酬,要不然……哎呦!” 沈大壮没看路,冷不丁的和一个从巷子里拐出来的老头撞在一起,那干瘦老头没事,人高马大的沈大壮倒是被撞得人仰马翻,怀中黄纸扑簌簌的飞了满天。 那老头衣着邋遢,须发皆白,虽然看起来干瘦如柴,但目光如炬叫人不敢小觑,他和花九一对视,两个人立刻认出了对方。 “骗子老头!” “骨骼惊奇小猫妖!” 这老头可不就是花九刚到鸿蒙仙城,在四季树广场遇到的那个说有什么绝世功法要传给她,叫她拜师的老头吗? 沈大壮爬起来看清老头,赶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道:“陈夫子,俺走路没长眼睛,冒犯您了。” 陈敬值挥挥手表示没关系,目光扫到周围的黄纸,顿时沉了脸。 “你不好好在仙院里上课,居然跑出来打小工,就你这个狗屎资质,想突破到凝气期比叫老头我生个娃娃都难,要不是我今年给仙院连十个学生都没招够,真不想要你。” 沈大壮哭丧着脸,“陈夫子俺错了,可是山上……唉!不说了,俺这就回山练功去。” 花九来回看着两人,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心弦蓦地被什么扯了一下,一脸懵逼的问道:“什么仙院,什么山上?你们说的不是城里那个鸿蒙仙院吧?” “当然不是!”陈敬值和沈大壮异口同声。 “那你们说的是?” 两人一起转头,朝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大道山望去。 楚荆南也在此时气喘吁吁的赶到,“小师叔荆南终于、终于找到你了,你……唉?陈夫子你在这里啊,正好正好,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师叔祖叫我送、送来的胖九。” 第五十四喵:山中有仙门 直到走上大道山,花九都还没从懵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她怎么就进错门了呢?仙城中怎么会有两个鸿蒙仙院呢?既然城里那个是假的,山上这个真的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叫假的办的比真的还真? 花九满腹疑问,但显然现在不会有人告诉她原因。 山路两边杂草丛生,一看就是从无人修整过的样子,若不是陈敬值带他们上来,花九都不知道这里还有条路。 荒山野岭,老鸦啼叫,斑驳的树影像鬼怪一样张牙舞爪,忽然阴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 花九扯了扯楚荆南的衣袖,悄声问:“你确定这里真的是真的鸿蒙仙院?我怎么感觉鬼气森森的呢?” 前面带路的陈敬值回头看了眼花九,嘴角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叫花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花九吓的用楚荆南的袖子遮住眼,再从袖子后偷看过去的时候,陈敬值已经分开山前一丛草,钻进了一个山洞中,沈大壮紧跟在他身后。 “走吧小师叔,这里真的是真的鸿蒙仙院。”楚荆南催促道。 花九迟疑,楚荆南蹲下来平视花九道:“小师叔,最近城里确实不太平,虽然发现了几个众天,可到底还有多少潜伏在城内,荆南也不清楚,此时真的只有仙院里才是最安全的了。” 花九一怔,“你知道?” 楚荆南点头,改用传音道:“小师叔放心,你的身份只有我,师父,师祖和师叔祖四个人知道内情,荆南在仙城里这班差事至少还要三年才能回去交,所以小师叔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荆南,不用有顾虑也不用客气。” 花九心里一暖,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好,那麻烦你帮我把冬城区牦牛客栈里的几个朋友送上来,太远了我懒得跑,哦,记得把住店的帐也结了,荆南师侄,你真好!” 花九用力握住楚荆南的手摇了两下,然后抬脚走进山洞。 楚荆南嘴角抽抽,“小师叔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穿过一段弯弯绕绕的漆黑山洞,花九终于看到山洞尽头的两扇大红门,门两边的山壁上嵌着两盏绿幽幽的灯,叫花九有一种推开这个门就能到达冥府的感觉。 门上还有一个漆黑的牌匾,花九恍惚中将上面几个红字看成了——鬼门关! 花九吞了口唾沫,默默往楚荆南身后躲了躲。 陈敬值推开大红门走进去,门外刺眼的阳光宣泄进来,花九抬手遮挡,往外走着就听楚荆南小声在她耳边道:“山下那个仙院其实也算不上是假的,具体的内情,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 清新的山风伴着蒙蒙水雾从花九脸旁拂过,花九放下手,眼睛适应阳光之后,周围的水光山色逐渐显露出来。 阳光下,远山就像水洗过一样,重重叠叠,苍翠峭拔。山风云雾之中,一个个山顶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一江秋水清明如玉,沿河两岸连山,深碧一色。碧江几曲蜿蜒,几丛芦苇,大小的洲屿点缀其间。 岛屿之上翠竹成阴,一座座亭台楼阁依山傍水,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比起山下那个鸿蒙仙院的雄伟壮阔,眼前这幅景色清新雅致,少了些许敬畏感,令人不自觉的身心放松。 花九目光从远处收回,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渡头,巨大的水车随着远去的水流缓缓转动,一叶扁舟被绳子拴在渡头木桩上,在芦苇丛中起起伏伏。 “这里是青萝江上游山谷。”楚荆南在花九身边道,花九沿着江水远去的方向眺望聆听,的确听到轰隆的瀑布声,心中对这里的具体方位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凌云志,你个狗东西又在这里给我睡觉,老头我真想把你溺死在尿盆子里!” 冷不丁一句骂人的话叫三个人都朝陈敬值望去,被陈敬值骂的人坐在水车旁,披蓑衣带斗笠,拿着鱼竿正在岸边垂钓,看背影就像一个隐士高人,身上自有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 被陈敬值一骂,凌云志打着长长的哈欠放下鱼竿,伸着懒腰站起来,转过头来时花九才发现他是个中年大叔,腰上坠着一个破旧的八卦罗盘,裤腿挽到膝盖上面,一副懒散样子。 惺忪的睡眼扫过在场几个人,凌云志在看到花九时眼睛一亮,“好苗子啊,陈夫子你到哪忽悠到根骨这么好一个小猫妖的啊?来来来,刚钓上来的鱼,拿去吃,别客气。” 花九怀里被塞了个鱼笼,里面还有两条新鲜的草鱼在扑腾,溅她一脸水。 凌云志蹲在花九面前平视她,热情道:“小猫妖想不想当符阵师?幻师我也在行的,你想当的话找我就对了,收了的鱼,你就是我的人了哦,快快快,叫师父,跟着师父,保证你天天都有鱼吃。” 花九耳朵立起,兴趣满满,“真的天天有鱼吃?” “去去去,就你这种懒货,话本子里都活不到第二回,多写你一个字都是浪费。” 花九被一阵风拉到陈敬值身后,怀里的鱼笼也脱手而出,砸到了凌云志怀里。 陈敬值吹胡子瞪眼道:“送我们去君山渡。” 凌云志不在意的笑笑,慵懒的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掏了掏耳朵吹吹手指,“陈夫子,我这就小鱼宝一个学生,刚来了两个人,我叫小鱼宝去送了,你们要么等小鱼宝回来撑船,要么那有船,你们自己撑。” 陈敬值气道:“你个懒货还想教学生,老头我都不想费力气说你,小鱼宝刚来的时候活蹦乱跳一鱼妖,现在成什么了你说说?天天翻个肚子在河里睡大觉,老远一看还以为是条死鱼,一个你,一个辛世诚,都不叫老头我省心。” “辛老鬼呢?是不是又抱着那张画出去了?也不看看他那张心不在焉的脸,装什么风雅人士,死性不改!” 花九震惊的看着陈敬值,又看看沈大壮和楚荆南,他们两个都给了她一个‘你慢慢就会习惯’的眼神。 花九眼睛一眯,忽然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 第五十五喵:来头都不小 一叶扁舟推开芦苇丛丛,逆流而上,沈大壮撑船,陈敬值亲自掌舵,朝君山渡行去。 船离开没多久,他们就被一丛丛高过人的芦苇遮挡了视线,花九好奇的站起来朝四周望去。 远处的山川景色全都一模一样,而周围的芦苇也是一模一样,根本就无法辨别方向。 “这是迷阵对吗?”花九问楚荆南。 “没错,”回答的是陈敬值,“凌云志那懒货是懒了点,但是阵道上的造诣绝非一般,有他守着山门,就算整个大道山被夷为平地,这里也不会伤及分毫。” 楚荆南点头,陈敬值不再说话,继续掌舵指引方向。 花九撇嘴,明明对凌云志那么认同,却还把人家骂个狗血喷头,真搞不懂这个陈夫子。 “小师叔。”楚荆南偷偷看了陈敬值一眼,悄悄叫着花九。 花九蹲下来,和楚荆南脑袋凑到一起,楚荆南道:“你知道刚刚陈夫子提到的辛世诚辛夫子是谁吗?” 花九摇头,楚荆南又看了眼陈敬值,小心翼翼道:“师叔祖幼年的时候家乡闹了瘟疫,就他一个活了下来,是当年云游四海的辛夫子收养了师叔祖,教养到八岁送入昆吾剑宗,师叔祖也一直尊辛夫子为父,你空了记得替师叔祖去拜访一下辛夫子。” “还有啊,陈夫子是我师祖陈出新的爹,虽然师叔祖和师祖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同手足,但是他们两个却是互相看不上眼,有点不对付,你自己珍重。” 花九乍舌,看向陈敬值苍老的背影,没想到这里的夫子一个两个的来头都这么大。 “那他们都这么厉害,不在宗门里待着,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花九疑惑道。 楚荆南眼中划过一抹黯然,“陈夫子和辛夫子都是化神失败,终身无望再进一步,修为正在不断倒退,而且寿元无几无力回天,便干脆窝在这里教书育人,为后辈积攒功德。至于其他夫子,有些内情我也不清楚,小师叔可以自己慢慢去了解。” “那山下那个鸿蒙仙院到底是……” “咳咳,君山渡到了。” 陈敬值出声打断了两人谈话,船推开前面一丛芦苇,眼前豁然开朗。 整座君山四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脚下屋舍院落点缀其间,白墙青瓦,河流蜿蜒而过,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绕山而上,直通山顶那片云雾掩映的琼楼玉宇。 “花九!我正愁怎么找你呢,没想到你也找到这里了。” 熟悉的惊喜声从渡头传来,花九一抬头就看到吕萌萌和一个温婉高贵的妇人站在一起。 陈敬值一上渡头,那妇人赶忙端正神色,拉着吕萌萌到陈敬值面前恭敬施礼,“陈夫子,晚辈神机阁吕家虞归晚,此乃小女吕萌萌,萌萌,快见过陈夫子。” 吕萌萌懵懵懂懂的正要见礼,陈敬值一挥手,“行了行了,小孩子天真烂漫些好,别整得那么教条,所以老头我就不待见你们这些世家的人。” 虞归晚谦和一笑,礼数不失半分,“前辈教训得是。” 陈敬值捋着胡子眯眼打量起吕萌萌来,“嗯,这孩子不错,根骨和胖九不相上下,就是这识海怎么好像有点问题啊?” “夫子,我叫花九,我不胖。”花九在旁边提醒道,说完瞪了眼楚荆南,都是他跟老道士学的,还告诉陈夫子。 楚荆南一脸无辜的摊手,今天之前,他都以为花九本名就叫胖九的,因为师叔祖就一直胖九胖九的叫。 虞归晚扫了眼花九,把吕萌萌拉到身边道:“晚辈怀萌萌时遇到些事情,所以萌萌胎中带伤,识海和神识比不得正常修士,不过萌萌一点也不比别人差,懂事又乖巧,还继承了阮氏先祖那股怪力,六岁的时候就能单手打倒一头牛……” 虞归晚摸了摸吕萌萌的脸,“我跟他爹都一直以她为骄傲,她想要成为我吕家第一个武修,以后就请陈夫子多多照看了。” “娘……”吕萌萌看着虞归晚红了眼眶,原来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她娘都听到了。 陈敬值点点头,“嗯,武修比起其他修士要更能吃苦,并且有时候努力了也不见得有进境,所以心志也要极为坚定才行。” “我不怕!断手断脚也会坚持下去!”吕萌萌握拳道。 陈敬值点点头,看了眼旁边的沈大壮,“大壮,你带吕萌萌和胖九去找个院子住下,跟他们说一下规矩。” 花九:“我不叫……算了。”生气! 沈大壮应下来,“你们跟俺来,这君山上住的地方多得很,你们可得好好挑一挑。” 花九回头叮嘱楚荆南记得把小茶他们给送来,吕萌萌和虞归晚依依惜别,虞归晚递给吕萌萌一个储物手镯,被陈敬值拦住。 “你要是让她来这里当大小姐,就把她带回去吧。” 吕萌萌把虞归晚的手推回去,坚定道:“娘,我能自力更生的,我都十五了,是大人了。” 说完,吕萌萌拉着花九跟随沈大壮去找住处。 “人也送到了,你们两个都走吧,他们什么时候筑基,你们什么时候来接人,其他时候不准探视。” 陈敬值说完就背着手走出渡头,一道淡淡的波纹在空中一闪而逝,正是这道波纹拦住了虞归晚和楚荆南的脚步,叫他们无法进入君山内部。 这时,水里冒出一个光秃秃的小脑袋,头顶鱼鳍跟鸡冠一样立着,害怕的看了眼花九远去的身影,小声问:“你们要出去了吗?” 虞归晚最后看了眼吕萌萌的背影,和楚荆南一起走上渡船,由小鱼宝送他们前往山门。 花九和吕萌萌跟着沈大壮,看了好几处空院子,从他嘴里知道这大道山上只有七个夫子,却也跟山下一样教授十大职业的课程,他们还是要自己选择一门。 大道山上的仙院确实如老道士所说,不收任何费用,就是什么都得自力更生,而且仙院不养闲人。 每日上午上课,下午就得帮仙院做活,只有晚间才能自己活动,每个月十五可以休沐两天。 “仙院内目前只有一百二十个学子,锻体凝气的进来,筑基的就离开,据说最繁盛的时候也没超过两百学子。”沈大壮道。 “为什么?”花九和吕萌萌齐声问。 沈大壮苦笑一声,“因为穷,养不起那么多人呐,要不然俺也不会去城里干活了,在这山上饭都吃不饱。” 第五十六喵:落定归雁居 花九和吕萌萌最后选择了山脚下坐北朝南的一座青砖小院,从山上下来的溪流正好从院中穿过。院后有一亩灵田,前面栽了棵桃树,视野开阔可以眺望青萝江,并且周围都没住人,很安静。 吱——呀—— 陈旧的屋门一推开,灰尘就扑簌簌往下飘落,花九嫌弃的后退,吕萌萌甩着袖子走进去。 “咳咳,好脏啊,多久没人住了?” 庭院里一片落败颓然,杂草长得都比人高。 沈大壮站在门口憨笑:“估计有十来年了,山上人不多但院子多,而且不满意还可以自己找地方盖,所以好些地方就荒废了。你们先收拾,俺就住在西边门口种柿子树那里,有啥你们招呼,俺先走了啊。” 沈大壮丢下花九和吕萌萌就走了,看那方向,还是准备趁夫子们不注意就溜下山去赚灵石。 “花九,我们一起来打扫吧,早点打扫干净就能住了。” 花九蹲在门口的桃树上摇头,“太脏了我不要。” 吕萌萌哭丧着脸,看看满院杂草,再看看花九,“那你好歹也帮我干点什么呀,这么多杂草,我一个人收拾到明天都收拾不完。” 花九扯了扯耳朵,无奈道:“那你先出来。” 吕萌萌赶忙从屋子里走出来,花九从桃树上一个借力跃上屋顶,眉头微挑,一簇拳头大的火焰骤然出现在花九面前。 “花九你凝火都不用掐诀的吗?”吕萌萌惊奇道。 虽然是凝气一层就能用的‘凝火诀’,但是花九没有掐诀,这一定是因为花九神识强大的缘故,她哥哥也能做到这样的。 火焰燎原,烧过整个院子和屋顶,除了杂草在顷刻间化为灰烬之外,没有烧到其他任何东西。 之后花九轻轻吹出一口气,漫天飞灰立刻被一股清风卷着,洒落在屋子后面的灵田里,草灰是很好的肥料,一点也不浪费。 吕萌萌惊叹的鼓掌,“花九你的神识又强大又细致,真厉害!” 花九得意挑眉,从屋顶跳下来坐在桃树上晃腿,“剩下都是你的了。” “打扫也是一种修行!努力!!”吕萌萌挽起袖子,斗志满满的走进屋子。 吕萌萌动作很快,扫去角角落落的蛛网,将屋内厚厚的尘土擦洗干净。 院内的葡萄藤还活着,没有被花九烧掉,吕萌萌踩在凳子上将倒伏的葡萄藤修剪一番,搭在自己做的架子上。 晶莹剔透的葡萄闪着光,吕萌萌揪下几粒丢进口中,甜得她笑弯了眼。 拍拍手,打开老旧的窗扇,阳光照进屋里驱散陈旧的霉味,缺了角的黄铜香炉放在正厅里,吕萌萌点燃旁边放着的熏香,屋里的顿时多了一股清新的味道。 忙活到夜幕降临,小小的院落焕然一新。 古朴的桌椅板凳整齐又干净,昏黄的油灯照亮一片温馨,青石板路蜿蜿蜒蜒,微风卷着花瓣洒落小院。 睡着的花九变成猫,被吕萌萌抱回来放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她一睁眼,就看到头顶一串串葡萄闪着琉璃般的光泽,星辰在天空中闪耀,宁静的景象蓦地打动花九的心。 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云梦岛那个破道观,所有东西都很陈旧,还带着股腐朽的味道,却带给她无可替代的温馨感和安全感。 “喜欢吗花九?” “喵~”干得不错! 花九伸着懒腰,脑袋蹭蹭吕萌萌伸过来的手,以示奖励。 “明天如果能下山,我们再买些被褥啊,窗帘啊,碗碟等等布置起来,这个暂时的家就齐活了。”吕萌萌开心的规划着。 “对了,我们给小院起个名字吧。” “喵呜。”没兴趣。 “喵呜居?” “……” 这时,外面传来一些细碎的说话声响,像是从外面归来的仙院学子各自归家,燕子也飞回屋檐下的鸟窝里,叽叽喳喳的叫唤。 花九舔了舔嘴边的毛,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鸟蛋可以掏。 “有了,就叫归雁居怎么样?” “喵~”花九表示没意见,你开心就好。 晚上,吕萌萌也不想修炼,吃了辟谷丸,找了块木板抱在怀里,一边雕‘归雁居’的牌子,一边跟花九坐在院子里聊天。 “对了花九,你想好要学什么了吗?我是打定主意当武修了,而且我也只能当武修,可你不一样,神识这么强,不考虑当个傀儡师吗?” 花九‘噗’的吐出葡萄籽,看吕萌萌用菜刀雕木头,摇摇头道:“不学,做傀儡烧钱。” “这样的话,符阵师和画师要学起来也需要消耗很多符纸阵盘画卷。”吕萌萌吹去牌匾上的木屑。 “幻师呢?幻师也需要强大的神识作支撑,神念一动之间就能将人拉入幻境,很多妖都会选择这个,像狐妖蛇妖都擅长,还有那个幻师里最厉害的蜃楼蛙,据说‘呱’的一叫就能造出一片海市蜃楼来。” 说到这个,花九想到了渡头的凌云志,他说跟着他每天都有鱼吃。 晒太阳,钓鱼,吃,睡…… “考虑一下。” 吕萌萌点点头,“其实你也可以明天先到七个夫子那里都看看,然后再决定你到底喜欢什么,毕竟决定之后,这就是以后修炼的方向了。” 花九扯了扯耳朵,“要跑好多地方啊。” 沈大壮今天说了,只有教‘武修’的无面夫子和教‘法修’的许大娘在君山上。 学‘符阵师’和‘幻师’就要去山门渡头找凌云志凌夫子,学‘傀儡师’要坐船去玉壶林找菩提子。 教‘画师’和‘乐师’的辛世诚辛夫子又在另一座山顶的清风明月楼,教‘剑修’的陈敬值陈夫子在西北边的剑舞坪。 最后还有教‘医师’和‘毒师’的墨殊寒墨夫子在花九上次醒来的那个翠竹居,位于大道山的半山腰,距离这里是最远的。 “你不是有我给你的飞行小傀儡吗?”吕萌萌问。 花九眼睛一亮,对啊,除了翠竹居之外,外面没法直接飞进来,但是进来之后却是不禁飞的,她差点把这件事都忘了。 翠竹居的墨夫子偶尔会接诊一些仙城里受伤的修士,所以他大都住在半山腰,不用经过山门入口那个洞,也是方便那些修士找到他。 “好,那我明天先跟你去无面夫子那里看看武修的课,然后再去别的地方了解一下。” 第五十七喵:夫子不是人 第二天一早,花九知道要爬山,提早就瞄上了院子里那个旧背笼,等到吕萌萌梳洗妥当,花九已经把背笼拖到她面前,蹲在旁边‘喵喵’叫。 吕萌萌没好气的睨了花九一眼,“你啊,懒死算了,光吃不动就知道躲懒。” “喵~” 花九往背笼里一钻,吕萌萌无奈摇头,背起背笼朝外走,花九从里面立起身子,两只爪子按在吕萌萌肩膀,一下一下的踩弄。 吕萌萌噗哧一笑,伸手抓了把花九的脑袋,“好啦,看在你还知道讨好的份上,以后我都背你上山。” “喵呜~” 花九蹲回背笼里,开始认真舔毛搓脸,每日一舔毛,干净又清爽喵~ 吕萌萌一拉开门就看到正要敲门的沈大壮。 “俺昨天听吕姑娘说要当武修,俺也是学武修的,正好可以带吕姑娘一起上山。” 沈大壮表明来意,还带着两个热乎的大包子塞给吕萌萌。 “沈大哥你真好。”吕萌萌感谢道,把一个包子递到肩头,后面就伸出一只猫爪勾走了包子,喵呜喵呜的吃起来。 沈大壮看起来有三十岁,实际上是刚刚二十出头的人,吕萌萌这一声沈大哥直接给沈大壮叫红了脸,害羞的憨笑。 “走吧,咱们这些学子每天上课之前都得先到五味斋去上一炷香,去得晚了铁定要被留饭,赶紧的。”沈大壮催促道。 吕萌萌跟上沈大壮,咬着包子好奇道:“五味斋不是许大娘掌管的食堂吗?怎么被留饭不好吗?” 沈大壮一脸菜色,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远山顶上那一缕炊烟,“不是不好,就是……唉!吕姑娘以后有幸吃到,就知道了。” 吕萌萌和沈大壮有说有笑的走着,花九舒舒服服的窝在里面啃包子,听他们两个说话,偶尔探头出来看看。 清晨雾气浓重有些凉意,好些锻体或凝气的修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走上青石板路,其中人修妖修鬼修都有,花九还看到一个小僵尸,双手平举,一下一下的往台阶上跳。 他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讨论的多是武修和法修的事情,几个女修看到吕萌萌背后不时探头出来的圆脑袋,都会掩嘴哧哧嘲笑花九这个懒猫。 花九朝她们呲了呲牙,缩回去不再露头,改用爪子在背笼上掏出个洞,躲在里面暗中观察。 “沈大哥,教武修的无面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面夫子不是人。” “沈大哥你怎么能骂人呢?” “咳,咳咳,吕家妹子,俺不是那个意思,俺的意思是无面夫子不是人,呸,不是,俺的意思是无面夫子他是个尸修,是僵尸,呼——”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厉害吗?我昨天听我娘说了陈夫子和辛夫子还有渡头凌夫子的事情,他们曾经都是在凌天榜上占过一席之地的人,那无面夫子呢,是不是来头也特别大?” “这俺不知道啊,俺从前就是穷山沟里的,要不是跟着俺大舅出来走镖,都不知道外面居然还有仙人。不过无面夫子你听这名字就知道,无面夫子他没脸,呸,俺不是骂人啊,俺是说无面夫子他总是带着一张没有脸的面具,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那无面夫子凶不凶?会不会打我啊?” “这个……吕家妹子你见到就知道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吕萌萌一颗心提了起来,加快脚步跟沈大壮上山。 君山顶上有一座太极广场,广场中央的地面用黑白巨石铺成太极图案,中间放着一个约莫三人高的香炉,青烟袅袅,在朝阳之下显得肃穆而庄重。 广场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全貌。 江对岸的西北边是陈夫子的苍松林立的剑舞坪,东北边是辛夫子清幽雅致的清风明月楼,南边那一大片树林都是菩提子掌管的玉壶林,青萝江的支流汇入林中形成小湖泊,从这里看去还真就是一个水壶的样子。 然后西南边地势逐渐降低,被大片竹林遮盖,隐约还能看到一层层的梯田种满灵药,而梯田下面还是竹林,墨夫子的翠竹居就坐落在那片竹林里。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走过牌楼,沈大壮气喘吁吁,吕萌萌却面不红气不喘,只有满眼兴奋和好奇。 沈大壮叉着腰,指着前面,“咱们练武就在这太极广场,从对面那个、那个牌楼穿过去有一片三面合围的大殿,五味、五味斋就在那,咱们得、得先过去上香,再折回来。累死俺了,这台阶也不多啊,俺以前爬这么三座山都不喘,这君山真怪。” 花九从背笼的洞洞里看到,爬上来的锻体期修士大都很喘,凝气期的稍微好一些,就算是身体没重量的鬼修也显得蔫蔫的,定然是这君山上有某种大阵,可以让修士们感到压力,所以爬山也算是一种修炼。 而吕萌萌这傻妞,底子还真不错,背着她承受双倍压力都没事,可见她真的是个学武的料。 铛——铛—— 宣告辰时已到的钟声敲响,所有在牌楼下喘气的修士赶忙快步朝五味斋走去。 五味斋三面都是大殿,正面是许大娘教‘法修’课程的地方,左边便是食堂,右边则是厨房,此时三座大殿的门都紧闭着。 所有学子排着队,到中央那座石像前上香。 花九跟小茶相处了许多年,已经可以分辨出香火气和寻常灵气的不同,此处香火气就极其浓郁,而吸收这浓郁香火气的,就是那尊石像。 “这不是魔铃教那个‘玉罗刹’许如清吗?死之前占据凌天美人榜榜首长达五百年的许如清。” 听到吕萌萌的惊叹声,花九探出脑袋朝那石像上看去,虽然石像雕得粗糙,但仍能看出那人风姿绰约,美艳不可方物。 “她不是死了都快一千年了吗?”吕萌萌小声问。 听得吕萌萌所问,花九扯了扯耳朵,难怪她当初把魔铃教闹了个天翻地覆也没见过这样一个美人,原来她死的时候自己还没生出来啊。 花九眼珠一转,既然是美人,那她可一定要留下来看一眼了。 第五十八喵:食堂许大娘 花九从背笼里跳出来化形为人,叫吕萌萌和沈大壮先去找无面夫子,她要留下看看。 吕萌萌叮嘱花九小心,沈大壮欲言又止,最后就说了句‘你保重’,便跟吕萌萌还有那些学武的修士返回太极广场。 人群呼呼啦啦的来,又呼呼啦啦的去,最后剩下来的就三十一个是法修。 说起来,‘法修’精通五行法术,无论是斗法还是外出找活计,都没有什么专业度,算是万金油职业。 现在就连武修都要求身体和骨骼的强壮,而那边有几个眼底乌青,蔫的跟豆芽菜一样的修士都可以成为法修,就知道法修是多么没有门槛了。 花九扫视在场所有修士,正要找个好欺负的搭话,一阵阴风夹着几声鬼哭狼嚎忽的推开两边大殿的门。 周围的阴气蓦地浓郁起来,以至于头顶乌云汇聚,遮蔽日光,叫那个几个留下的鬼修不用再躲在屋檐下,可以走出来。 “开饭了。” 又尖又哑的声音从厨房那边幽幽飘出,花九发现每个人都面色一僵,然后梗着脖子握紧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走进食堂,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 花九在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见对面厨房的隔间里不时闪动幽绿的鬼火光芒,伴随着切菜和爆炒的声音,却始终看不到后面的人。 “上饭!” 又是那个又尖又哑的声音,紧接着几十只小鬼从里面钻出,鬼身半透明不够凝实,也没有下半身,捧着一个个大碗飞来食堂。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食堂里顿时有如群魔乱舞,花九面前也被放下一只海碗,氤氲的热气模糊视线,花九呼呼吹了两口才看清碗里的东西。 这是一碗粥,只不过这粥里的配料有点…… 两颗樱桃大的眼珠子泡在里面紧盯着花九,还有半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耳朵,再加一节颇像人手指的东西,叫这碗粥看起来颇为狰狞恐怖。 花九扫视周围,所有人都面无血色,不知道如何下嘴。 “怎么不吃?” 厨房那边的声音刚刚传出,所有人浑身一颤,立刻埋头痛吃,这场景,叫花九莫名想起云梦到鱼老头家里养的那些猪。 花九并不着急,拿起筷子夹出那截手指,咬下去‘咔嗤’一声很脆,是像藕一样的东西,那耳朵软软的有木耳的口感,眼珠子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肉汁溢出来,原来是肉丸子。 花九扯了扯耳朵,味道是不太好,不过里面的香火气倒是充足,对神识有很好的滋养作用。 “味道如何?” 花九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舔干净嘴角道:“难吃!” “好吃!”食堂里所有人齐声道。 砰! 花九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就卷着一把斩骨刀砍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食堂里所有人满目惊恐的朝她看来。 一个驼背老妇人从厨房的隔间里走出,拄着一根很长的擀面杖,她整个背弯折得与地面平行,背后鼓着老大一个包,像个罗锅一样。 老妇人仰着脖子盯着花九,花白的头发披在身前,满脸皱纹好像阴曹地府里的孟婆。 花九眼角抽了两下,这该不会就是曾经的凌天美人榜头名,许如清许大娘吧? 怎么死后成了这个鬼样子,这位许大娘究竟经历了什么? “小猫妖,你说老婆子的东西难吃?”声音尖利,沙哑,还十分缓慢。 好像所有鬼说话都是这样,慢悠悠的有时候还带有回音。 许大娘走到花九桌子前,朝她碗里看了眼,旋即怔了下,又转头看看其他人的碗,他们大都有剩,可是花九却吃得干干净净。 “难吃,你还吃得精光?” 许大娘身上没有恶意,花九扯了扯耳朵老实道:“难吃,但也是食物啊。同样是鬼,你的厨艺比我家小茶差远了。” “小茶是谁?” “小茶是个刚炼成法身的女鬼。” 许大娘擀面杖杵地,“一个刚成法身的女鬼,怎么可能做得有老婆子好吃?老婆子掌管食堂几百年,就是鸿蒙仙城里也没有比老婆子做饭好吃的鬼。” “看什么看,今天不开课,都给老婆子滚!”许大娘忽然怒喝一声,身后小鬼齐飞。 在场的修士吞了口唾沫一溜烟的消失在食堂中。 花九扫了眼外面香火缭绕的石像,再看看眼前鬼气森森的许大娘,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小茶做饭就是比你好吃,她死的时候才十三岁,就已经在酒楼里当了三年掌勺大厨了。” 许大娘不服气道:“这又如何,鬼修制作香火食岂是那么容易的!你把这个小茶带来给老婆子做一顿看看,要是没有老婆子做得好吃,明天食堂就吃猫肉包子!” 花九站直身体,不甘示弱道:“那要是小茶做得比你好吃,你敢让我提一个条件吗?” “小小猫妖也敢跟老婆子讨价还价,明日辰时,老婆子在这里候着!” 话音一落,许大娘和周围的小鬼顿时化成一缕黑烟消散,花九被一阵阴风卷出食堂摔在外面,所有门‘哐啷’关上。 花九被摔得七荤八素,呲牙咧嘴的爬起来,要不是她肉多,骨头都要摔断了。 这许大娘做饭难吃脾气还臭,以后再也不来五味斋了。 花九揉着屁股走出五味斋,心里恨恨的想着,明天让小茶给你好看! 太极广场上,五十多个修士两两组队,正在切磋拳脚,花九站在旁边看着,这些武修之中除了人修之外,妖修大都是体形本就庞大,并且有力气的妖。 花九目光扫过去,居然还看到两个眼熟的,可不就是黄沙岛里面遇到的狼妖和熊妖吗? 熊妖原来是城里那个仙院的学生,看他和狼妖亲密的样子,肯定是被狼妖给忽悠到这里来的。 花九掰着爪子算了算,许大娘那里的法修有三十一个,这里的武修算上今天来的吕萌萌有五十四个。 也就是说,光法修和武修就已经占了一百二十人里的八十五个。 不过整个凌天界也是如此,法修,武修,剑修人数最多,其他的职业都有一定的门槛,人数就相对少一些。 花九爬到牌楼旁边的石麒麟上,目光扫向角落里给吕萌萌开小灶的无面夫子。 第五十九喵:惊魂坠地伤 无面夫子是个很魁梧的魔修僵尸,穿一身黑色劲装,衣襟和袖口绣着血色纹路,举手投足之间那些血色纹路带动周围魔气,使得无面夫子周身充斥着黑雾般的魔气,好似黑暗中走出的魔神一般威武。 他脸上带着着一张漆黑面具,面具上只能看到一双妖冶的暗红色瞳仁,再无其他轮廓和花纹。 花九看不透他的修为,只不过看他外露的皮肤雪白细腻,行走与常人无异,至少也应该是结丹期往上。 之前花九在山道上看到的那个小僵尸皮肤发青,四肢僵硬,身体腐而不坏,那就是刚刚诞生灵智的僵尸,只有凝气一层修为。 只不过,无面夫子拿着个木板和吕萌萌递来递去是怎么回事? 广场角落里,作为第一天来上课的吕萌萌,自然要被询问一番基本情况。 面对无面夫子递过来的木板,吕萌萌有点不太明白无面夫子这是什么考核,低头看木板上的字。 学过武修功法否? 吕萌萌看了眼无面夫子,暗红色的眼睛看着她,叫她有点毛毛的。 吕萌萌拿起旁边的炭笔写到:在家中藏书楼找到一册《金刚不坏九转霸体功》,好像是我吕家先祖自创的,一直在练,但是炼了八年才凝气三层,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无面眼神古怪的接过木板,看了吕萌萌两眼又写道:你也是哑巴? 吕萌萌写:我不是啊,夫子为何这么问? 无面写:那就说话! 吕萌萌写:好。 无面写:我让你用嘴巴回答问题!! 吕萌萌正要接过木板再写,无面直接把木板拍碎在头上,一脸怒容。 吕萌萌眼睛一亮,鼓掌道:“夫子铁头功好厉害!我也要学!” 咚! 无面拿了新的木板,在上面写到:功法大致特点?用嘴说! 吕萌萌捂着头顶被无面敲出的包,呲牙道:“我也不知道,上面说要从童子时期开始练,我八岁才开始,是不是练得太晚了?要不然我把总纲背出来给夫子您听。” “欲炼此金枪不倒神功,须得童子之身,一口先天阳气不散……哎呦!夫子您干嘛又敲……呃,夫子您漏气了吗?周围魔气这么多?” 无面面具下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用力在木板上写下几个字:没有人跟你说过功法有问题? “我都是偷着炼的,我娘一直以为我练的是吕家的傀儡师功法,对了夫子,我是不是应该打一杆红缨枪配合着练,不然没效果啊。” 一枚玉简被塞进吕萌萌手中,无面在木板上用指甲划道:以后练这个,再提那功法,滚! 吕萌萌搞不明白那本功法哪里惹着夫子里,那可是他们吕氏先祖留下的,藏在已经废弃的藏书楼地砖之下,她无意之间才发现的。 话本子不都写了吗,这种一般都是绝世功法,最适合她这种‘备受欺压’的小白菜,练成之后就可以笑傲修真界了。 “夫子,我不会用神识,玉简看不了,您能念……呃,写给我看吗?” 木板崩碎在无面手中,偏偏吕萌萌一脸天真,看起来也不抗揍,无面只好愤恨的卸下自己一条胳膊。 那条胳膊浮在空中,好像有无形的人在操控一样,飞出去抓住沈大壮的后衣领把他拎到无面跟前,无面‘咔咔’把胳膊装回去,拿出新的木板。 把《五行锻体诀》念给她听。 石麒麟上,花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看那些武修彼此打来打去,觉得好无趣,这么在地上滚一圈,又要舔一天毛了。 武修和法修都没意思,傀儡师她压根就没兴趣。 老道士就是剑修,剑修什么样她心里早已有谱,也很喜欢这个职业,就是剑修养剑也很花钱,看老道士就知道,得慎重考虑考虑。 凌夫子那边倒是有趣,昨天见识过迷阵效果,今天就不用再去。 那就先去清风明月楼看看辛夫子和‘画师’‘乐师’的课程,然后再去翠竹居找墨夫子,今天带了画笔画卷,可以好好画一副了,喵呜~~ 抓下腰间挂着的小金鱼,花九拿出一枚鹌鹑蛋一样二品灵石,打开鱼肚子下面的机括把灵石嵌进去。 小金鱼立刻活了过来,蝶翼般的尾巴一甩飞出花九手心,一阵阵灵气如涟漪般散开,小金鱼眨眼之间变大,背后正好可以坐下一个花九。 花九在金鱼背上盘膝而坐,心念一动,金鱼甩着尾巴飞上天空,有如在水中畅游一般灵动。 清风明月楼所在的山头像是被刻意修整过,整座山上的树木,以及点缀在其间的亭台楼阁,水榭长廊全都十分考究,使得整座山给花九一种风雅之感。 花九才到山下就碰到一个背着古琴的少年正准备离开。 “辛夫子不在吗?”花九从金鱼背上跳下来问。 少年眼含羡慕的看了眼花九的金鱼傀儡,语气很是客气:“你就是昨日新来的吧,在下宫夜游,辛夫子已经好些天没开课的,今日也是一样。” “我叫花九,那辛夫子人也不在上面吗?” 宫夜游摇头,“他大抵还在仙城,没有回来。” 花九叹气,既然没回来,那她就只能先去翠竹居,等辛夫子回来的再拜访。 跟宫夜游告别之后,花九乘着小金鱼直奔西南方向的翠竹居。 眼看就要飞到翠竹居跟前的梯田,花九的金鱼冷不丁的撞上一道透明结界。 嘭的一声,坐下小金鱼竟然直接变回了原来大小。 “什么鬼!”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一道结界? 高空之中无处借力,花九直接坠落下去。 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花九惊恐的睁大眼,看下面的竹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小金鱼一点反应也没用。 情急之下,花九只好从眉心射出一条无形的灵气丝,灵气丝一分为二,分别勾住两边青竹,而后猛地拉紧,以此缓冲下坠的力道。 两根竹子被坠弯,就在花九要安全落地时,竹林之中突然走出一道倩影。 “什么人擅闯药山?” 糟糕! 花九赶忙断开灵气丝,整个身体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咔! 侧身着地,钻心刺骨的疼从右臂上传来,她的右臂断了。 第六十喵:妙手仁心术 花九就是倒霉,正好磕在地上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不过对于曾经被折断过全身的骨头的花九来说,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支起身子一看,右臂皮开肉绽,断裂的骨头都戳了出来。 “还好,没摔成肉饼。”花九庆幸,嘴角还勾了下。 这时,竹林中走出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长得秀雅脱俗,一身粗布衣沾了些许泥土,身后背着药笼,手上拿一柄玉锄,她一走出来,花九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姑娘只是扫过花九的脸,接着目光就落在了花九断掉的手臂上。 “我不知道这里有结界……”花九正要解释,就见那姑娘丢掉贵重的玉锄和一背笼药灵药走过来。 “先不说这些,现在你慢慢变回本体,小心不要牵扯到断骨。”姑娘眉头紧蹙,小心翼翼的在花九伤口上施展术法。 绿色的光芒带着清凉的气息包裹在伤口上,那股火辣辣的痛感立刻烟消云散,连血都不流了。 花九点头,按照姑娘的吩咐一点点变回猫,先是下半身,然后是左边身体和头,最后才是那条断臂。 “喵呜——” 断骨被推回去,疼痛叫花九不自觉的伸出尖利的指甲想要挠姑娘一爪子。 姑娘扫了眼花九闪着寒光的指甲,温柔一笑,“别怕,是会有点疼,但是一会我保证你的爪子还跟以前一样灵敏。” 不知道是姑娘的声音太柔美,还是此刻的阳光从侧面照过来,为姑娘镀上一层圣洁的金光,竟叫花九紧绷的身体蓦地软了下来,任由姑娘摆弄她的手臂。 “喵~” 姑娘一边掐诀施法,一边转移花九的注意力,“其实前些日子我见过你,你被楚大哥送上山的时候,就是我一直在照顾你,那天我有事才叫师父去送饭,对了,那条清蒸铁背鱼好吃吗?我去收食盒的时候看到你连骨头都舔得干干净净。” 提到鱼,花九又想到那天墨夫子送来的鱼,忙不迭的点头‘喵呜’。 姑娘趁机将花九的断骨复位,花九扯着胡子,疼得小尖牙露在外面,却没发出一声来。 姑娘摸了把花九的脑袋,柔声道:“你真是我见过最乖的小猫妖了,上次我给一头虎妖接断骨,被他疼得失手挠了一爪子,你看,现在疤痕还在呢。” 姑娘稍稍拉开衣襟,锁骨下面的确还有几道粉红的疤痕。 “接下来我可要给你缝合断骨了,你要是能坚持不动不叫,我一会给做三条清蒸铁背鱼好不好?” 哄孩子一样的口气,花九却特别受用,尤其听到三条清蒸铁背鱼时,嘴里发出‘咕噜’的声音,不禁舔了舔嘴边的毛。 见花九准备好了,姑娘盘坐在地,小心的将花九挪到她怀中,有如抱孩子一般抱着。 左手托起花九的断臂,右手双指一并,立在眉心之前。 她右手食指上那枚纤细的银戒指飞起,在空中伸展变直,俨然就是一根绣花针的样子。 翠绿色的丝线从姑娘眉心溢出,穿过绣花针的针眼,被姑娘操控着朝花九的手臂飞去。 花九双目大睁,整个愣住了。 看那银针带着翠绿的灵气丝穿透她的骨头,一圈一圈的将断裂的两边缝合起来,灵气丝上绿色的气息缓缓透入骨缝,让断骨以缓慢的速度长到一起。 并且,她的灵气和身体对于这种外来气息的侵入没有丝毫对抗反应。 这……和人偶术中灵气化丝,深入人体操控人身之法惊人的相似。 为什么? 要相似不也是跟傀儡术相似吗? 花九以前从未接触过医术,受伤时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自舔伤口,等待它慢慢恢复愈合。 只有很少的时候,跟天尊一起外出,才能享受到天尊强大医术的治愈。 等等,他本身就医术了得,难道这人偶术并非从傀儡术中悟得,而是从医术之中? 花九眼神蓦地深邃了几分,十年前,老道士独自一人,以本命法剑断裂为代价斩杀他,那一战惊心动魄,若非有人偶术在身,他的手下即便战死也仍旧能够被他操控,他根本就不是老道士的对手。 最后那一剑,老道士剑断重伤,他正面承受一击,本以为他不可能存活,他却还是好好活着。 医术是他难以被消灭的原因,人偶术是他不败的依仗。 老道士曾经说过,人偶术连死掉的人都能控制,仍旧能使出那人的最强杀招,或许他也可以用人偶术使得自身不死。 破解了人偶术的秘密,就能找到杀死他的办法。 而花九虽然学会了,但也只是学会了皮毛,她那个时候最多也就是能够控制修为和她相当的人,然后让人送上门来被她撕碎。 而她并不知道其中深刻的原理,也无法做到像天尊一样,让被控制的人能够使出他本身就会的招式术法。 花九感觉好像有一扇门对她开启了一道微小的缝隙,那缝隙之后有自由的光照在她身上。 医术,她想要学医术,她想要弄清楚人偶术所有的秘密,她想要下一次,可以亲手杀死他。 姑娘看到花九眼中突然绽放的光芒,微笑道:“这就是医术,只不过我道行太浅,所以动作很慢,而且还需要借助银针和灵线来缝合,要是师父他老人家,一个愈骨术就能叫你恢复如初。如果你想学医术的话,恐怕要先过师父那一关,师父他从来只收徒,不教学生的。” 缝完骨头,姑娘收回银针变成戒指套在手指上,而后以凝水诀洗去花九手臂上的血迹,最后再用‘回春术’医好皮肉伤口。 “好了,你化形吧,我最后再帮你固定一下,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就能行动自如了。”姑娘笑道。 花九收敛心思,重新变回小姑娘的样子,姑娘从储物袋中找出一节白布,帮花九把右臂吊在脖子上,还在上面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衬得花九更加可爱。 “走吧,答应你的鱼我可不会食言。” 姑娘捡起玉锄和背笼,“对了,我叫宁锦歌。” “我想学医术,告诉我怎样才可以成为墨夫子的弟子?”花九忽然道,眼里写满认真和坚定。 第六十一喵:医道两祖师 走在去往翠竹居的路上,道旁竹林郁郁苍苍,风吹落竹叶,带着竹香落在花九脑袋上。 宁锦歌取下竹叶,继续说道:“医师是很神圣的职业,小花九真的想好了吗?” 花九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嗯,我要学。” “陪我去那边挖颗竹笋。” 两人拐入竹林,宁锦歌小心的挖开竹笋周围的泥土,“那你对医师这个职业了解多少呢?” 花九摇头,“我就知道医师是救人的。” 宁锦歌抹了把头上汗水,笑道:“也不全是哦,毒师这个职业原本也是出自于医师一脉,只不过后来毒师自成体系,自研功法,再加上鬼手谷威名,才有了如今的毒师一脉。” “所以医师还可以杀人?”花九问,感觉越来越有趣了,救人她其实没多大兴趣,但是杀人她很有兴趣。 宁锦歌把竹笋挖出开,撕去外皮放进背笼里,“走吧,边走边说。” “我从师父书房里的古籍里看到,很久以前医师修仁心,只是在逃跑和隐蔽上天赋异禀,遇上恶人只能任人宰割。直到凌天界建立之初,出现了两位非常厉害的女医师,才有了今日任谁也不敢小觑的医师。” 花九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扬着头,听宁锦歌娓娓道来。 “其中一个叫纪飞灵,是如今正道医师至尊杏林海的祖师,据说杏林海的镇派功法《云魄针经》就是凌天帝尊传下的。那套功法改变了医师只修仁心,不能攻击的弊端,以针行医,也以针杀人。”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要说到鬼手谷了,凌天界建立之初,鬼手谷原本只是魔铃教中的支脉,后来鬼手谷先祖天竹子不愿屈居人下,就将鬼手谷独立出去。那位天竹子先祖是个半魔,修的是魔功又善于用毒,所以门中弟子也精研毒之一道,成了后来的毒师,然而天竹子有一个不受宠的徒弟,叫做林素女。” “素女宫的先祖?”花九惊奇道,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过。 宁锦歌笑着点头,“没错,林素女便是素女宫的先祖,她的创举除了如今合欢一道的圣典《素女经》之外,还有她那一套战医之术。所以凌天界如今才会说素女宫‘不务正业’,明明是修合欢之术的,却偏偏又是济世救人的医师,被他们医治,不收诊金却是要卖身的哈哈。” 花九扯了扯耳朵,她曾经因为好玩,还去素女宫偷看过,那里的景象,真是啧啧啧。 “纪飞灵和林素女因为凌天帝尊而结识,两人义结金兰,共研医术,使得医师有了两个道派,一个是素女宫精通的战医,一个杏林海精通的铃医。” 前方山坡下出现一座竹屋小院,门口向阳的架子上晒着许多药材,宁锦歌指了指前面道:“那就是师父的居所。” 花九见还有些距离,便问道:“战医和铃医有什么区别?” “看来你是真的对医师感兴趣了。”宁锦歌温和一笑,“战医在凌天界最初的战乱年代十分辉煌,多出现在战场之上,跟随修士在后方治疗策应。我记得古籍上有记载,林素女作为战医参加过凌天一百五十七年的荡魔之战。” “她以一人之力,支撑澄灵圣尊带领的一百精锐弟子沈入魔族要塞,大战四十九天而不息,直接将暴乱的魔族压回战线以后,也为后来澄灵圣君将魔族驱逐奠定了基础,而且林素女在那场战役中也斩杀魔族数千,那场景,光是想想都令人无比激动,无比神往。” “而铃医,则是纪飞灵那种,留在后方大营之中医治伤者,她也是那场大战的参与者之一,古籍上说,就算是半个身子断了,也能被她以针缝合,恢复如初。她让那场大战的伤亡人数减少了三成,而且还有件十分传奇之事。” 花九兴趣满满的看着宁锦歌,她顿了下继续道:“说是那场荡魔之战进行到最为紧要的关头时,魔族曾派出精锐小队偷袭后方大营。那个时候大营之中除了伤者就是像纪飞灵一样的铃医了,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但是谁能想到平日里温婉可人的纪飞灵在医道上天赋异禀,居然她散尽一头华发炼成十万毫针,直接将那些偷袭的魔族扎成了刺猬,化解了一场危机。” 花九单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我不要做秃子,我要当战医。” 宁锦歌失笑,“凌天界动荡的年代已经过去,现在是太平盛世,所以已经很难区分战医和铃医了。而且医师的门槛比起傀儡师,符阵师那些只高不低,除了要求资质神识悟性之外,还要有坚定不移的心志以及见微知著观察力,多少人苦学十几年,却还入不了医师的门,所以凌天界的医师数量才是最少的。” 两人到了竹屋小院前,宁锦歌推门,回头对花九道:“师父性子冷淡些,但是妙手仁心,救人无数,你不用担心的。” 花九脑袋刚点下去,就从推开的门缝中问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墨夫子背对他们站在院中,两手动作,身体挡住了他面前长桌上的东西,叫花九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但却能看到有血珠滴滴答答的顺着桌脚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洼。 “拿几个琉璃坛子。”墨夫子清冷的声音传来,看都不看便吩咐道。 “好好,我这就去。”宁锦歌赶忙放下背笼把手在身上抹了抹,去里间拿东西。 花九站在门口,墨夫子动作一顿,微微侧头露出半张玉琢般的侧颜,“过来。” 花九走过去,看到桌上的东西时,饶是她曾经喜欢把人撕成八瓣,此刻也被这一桌子被切得稀碎的肉和骨头弄得头皮发麻。 这切得亲娘也认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了。 墨夫子面无表情,拿着柳叶小刀三两下便将一根骨头剔出,半点肉沫不沾,却未曾伤到关节软骨。 骨肉递过来,花九感觉到墨夫子身上的冷意,赶忙伸出左手接住。 “净尘术,摆好。”墨夫子用下巴点了点长桌那头。 花九往过一看,那边摆着从尸体里切出来的头骨和身体骨骼,头骨上连眼珠和牙齿都一颗一颗掰下来清理干净,摆放整齐得令人发指。 花九吞了口唾沫,见墨夫子余光扫过来,赶忙一个净尘术清理干净手上骨头,走到那头的桌子前,踮脚将骨头丢到空位上。 这时,墨夫子忽然停下手中小刀,蹙眉看向那根骨头,身上冷意更甚。 花九不明所以,看看墨夫子又看看那些骨头,旁边都是一根一根竖着放,间距相同不差分毫,跟尺子量过的一样,而她那根,丢歪了。 花九缩头一笑,踮脚伸手,奈何手太短,桌子太高,着急之下习惯性的往桌子上跳,却扯着受伤的手臂。 哐啷! 整个桌子被花九撞翻,一百多根骨头乱七八糟的滚了一地,墨夫子捏着小刀的指节泛白,仿佛要原地冰冻一般看着花九。 花九只能学着吕萌萌的样子傻笑,心中觉得她的医师生涯可能到此刻就结束了。 第六十二喵:蠢狗不见了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 花九站在太阳底下看墨夫子和宁锦歌坐在树荫下的石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清蒸铁背鱼。 铁背鱼以灵泉饲养,鱼肉蕴含灵气,常吃于修炼有益。 再加上宁锦歌鱼蒸得极好,所以墨夫子即便已经辟谷,也偶尔会吃一两次。 咕—— 花九肚子直叫,耷拉着耳朵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宁锦歌不时看向花九,好几次想开口帮她说话,可是看墨夫子眉眼冷淡的样子,又只能把话咽下去。 叫一只猫妖看着他吃鱼,墨夫子这惩罚太狠了! 墨夫子加了一筷子雪白的鱼肉,在汤汁里蘸了下,放进口中,“你当真想学医?” 花九一瞬不瞬盯着墨夫子的筷子,咽下口水道:“嗯,想吃。” 墨夫子冷厉的眸光扫过来,花九才惊觉她刚才说了啥,赶忙道:“我想学,就想学医。” “为何?” 花九正要开口,墨夫子又冷冷补充道:“少来济世救人那套。” 花九顿时噎住了,她又不能说是为了杀众天的天尊,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是为了什么呢?貌似当医师可以看病收灵石,说这个不会被打吧? “不知道?”墨夫子音调扬起。 “想学就学了,哪里来那么多理由。”花九嘀咕道。 墨夫子嘴角勾起微冷的弧度,“既然不知道,那就走吧。” “那你呢?你学医术是为了什么?”花九问墨夫子。 墨夫子握筷子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下,眼眸深不见底,深深的看了花九一眼,放下筷子甩袖离开。 墨夫子一走,宁锦歌赶忙把花九拉到桌前,用湿帕子帮她擦擦晒得通红的小脸,“花九你别着急,师父他一生把医术看得什么都重,所以容不得别人不尊医道。” 花九扯了扯耳朵,“那你的,你当初怎么回答他的?” 宁锦歌脸颊微红,“我说我是因为怕死。” “这也行吗?”花九乍舌,早知道她就说为了赚钱了。 “医道严谨,容不得半分糊弄和大意,所以师父在意的不是答案,而是你的诚心,只要你有诚心,就一定能打动师父收下你。”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吕萌萌焦急的呼喊声。 “花九,花九你在这里吗?” 宁锦歌和花九一出小院就看到吕萌萌朝他们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撑伞的小茶。 “小茶?”花九一看小茶哭得满脸是血就知道出事了。 小茶飘到花九面前,哭得越发厉害,哽咽着道:“花九……汪他……他不见了……” 花九心脏蓦地揪起来,旋即怒道:“发生了什么讲清楚,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小茶吓得一缩,吕萌萌赶忙挡到小茶身前跟花九道:“你别凶她,她也担惊受怕一晚上了,我都问清楚了,我跟你说。” 吕萌萌比起小茶条理清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花九。 原来昨天楚荆南一下山就先去了牦牛客栈,跟小茶和蠢狗说要送他们上山,可是还没等小茶没收拾好,楚荆南就收到了季青的传信,说又找到一个疑似众天的人。 楚荆南只好让小茶他们多住一夜,说明天叫别人来带他们上山,然后便走了。 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可是蠢狗不知道要干什么,昨日黄昏时分跟小茶说了一声就独自出门了。 从前在云梦岛,蠢狗也时常乱跑,而且最近蠢狗每天都要出去遛弯,从未出过什么事情,小茶便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他早点回来。 可是过了一整夜,蠢狗都没回来,小茶一下子就慌了,一个人找遍了附近蠢狗可能去的地方,但是都一无所获。 等楚荆南派的人找上门,小茶就想着先来告诉花九,或许花九能有办法找到蠢狗。 “萝卜……萝卜还在客栈里……”小茶小声道,她让萝卜留在客栈等着,以防蠢狗自己回来。 “花九,你需要我帮忙吗?”宁锦歌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 说完,花九祭出小金鱼,拉上小茶朝山下疾驰。 “我跟你们一起去!”吕萌萌也赶忙祭出傀儡木鸟,紧跟在花九身后。 路上,花九又问了小茶一些细节,小茶也不知道蠢狗为什么突然要出门,只说他本来好好的在门口啃骨头,不知道听到前面的客人说了什么,放下骨头对小茶汪了两声便出去了。 花九突然变得很沉静,一言不发,眼神幽深,蠢狗、小茶和萝卜都是陪伴她快十年的伙伴,一想到蠢狗会出事,她心里就控制不住的恐慌。 蠢狗是条狗啊,如果不是被抓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是一定能找到家的。 偏偏那天昨天又出现了众天的踪迹,万一蠢狗落到众天手中,那…… 花九记得,曾经的她就是刚刚从懵懂中诞生灵智没多久,遇上了众天的人,被他们抓到了那个专门为众天成员培养灵宠的斗兽场。 那是个比地狱更加可怕的地方,花九甚至不愿去回想那些年的经历。 回到仙城之中,花九先去客栈,蠢狗并没有回来。 花九不敢耽搁,留下小茶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春城区的执巡院,找楚荆南。 运气好,花九赶到的时候,楚荆南刚回来没多久,正在执巡院正厅里处理身上的伤。 花九看到他时,他光着上身,肩膀和手臂上全都是猛兽咬过的齿痕,触目惊心。 “小师叔?”楚荆南推开给他处理伤口的人,捂着肩膀走到花九面前,“出什么事了?” “我朋友,一个锻体十层的黑狗妖昨晚不见了。”花九焦急道,“你抓住那个众天了吗?” “你怀疑是众天抓走了他?这不可能。”楚荆南道,“那个众天和他身边的妖修一个时辰之前就被我斩杀在扶仙郡外树林里了,我并未看到他拐带什么妖修。” 闻言,花九提着的一颗心放下去一半,只要不是众天就好,可是不是众天,蠢狗又能去哪呢? 无奈之下,花九只能叫楚荆南一起帮忙在城中寻找,而她则返回客栈,闻着蠢狗的味道,看看他都去过什么地方。 第六十三喵:一路查踪迹 人都说狗鼻子灵,实际上猫的鼻子不比狗的差,只是猫从来都不屑于被使唤着用鼻子做事情。 花九从客栈一路闻着味道,蠢狗出门喜欢在各种角落撒尿标记路线,这点倒是大大方便了花九。 蠢狗刚刚开化灵智没有多久,就跟牙牙学语的幼儿一样还有待成长,云梦岛上的时候,民风淳朴,又有老道士镇着,蠢狗就算是在外面偷鸡咬人,别人也会看在老道士的面子上不计较。 可是在外面,他若惹了祸,很有可能会被打死,就算不惹祸,也有可能被打死。 花九一路寻到了盛乾街上一家丹药铺子,这真是蠢狗有史以来跑得最远的一次。 不过既然出现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想必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也有可能是真的迷路了。 花九进去询问伙计有没有见过蠢狗,怎料正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一听,直接按下算盘问花九:“昨天黄昏时进来那个带面巾的黑狗妖是你家的?” 花九愣了愣,“你见过他?” 掌柜的冷笑一声,满脸怨气,“何止是见过,他简直没给我气死过去,我开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妖,刚开化灵智就不要放出来啊,真是的。” 花九忽然有一种自家熊孩子在外面闯祸,她身为家长只能跟孙子一样点头的感觉。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等我找到他就挠死他。” 掌柜的火气很大,店内来来往往的修士全都捂着嘴偷笑,看花九被训得头越埋越低。 半晌之后,花九终于插上话,问道:“他到底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掌柜的接过伙计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润嗓子,看店内修士都在看热闹,觉得这话不好明说,就把花九叫到一边。 “他是来卖东西的。” “卖什么?”蠢狗居然都学会买卖了,她还以为他除了‘汪汪汪’,就是会啃骨头和乱撒尿。 掌柜的面有愠怒,压低声音道:“他昨日神神秘秘的跑进我店内,放下一个纸包说要卖,正好我在柜前盘点,就过去看了一眼,你知道他卖给我的是什么吗?” 花九挠脸,“你能不卖关子吗?” 掌柜的瞪眼,“屎!他把一坨狗屎放在我柜上,还新鲜的,热乎的,冒白气的!还能看到他白天吃下去没消化的豆子!!” 花九:(⊙_⊙) “他还跟我他这坨很大,不要十块二品灵石,他吃个亏,给他五块就够了,开什么玩笑!” 花九:o(*≧▽≦)ツ蠢狗学会讨价还价了耶~ 掌柜眯眼看着花九,“你这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慈母表情是什么意思?” 花九赶忙捏住她要翘起来的嘴角,闷声道:“我在想,他干嘛要卖一坨狗屎给你?” “我怎么知道!”掌柜的拍桌,“当时我店内都是客人,我一口老血憋在胸口,硬是挤出个微笑问他。” 掌柜的学着当时的样子,挤出微笑,微微躬身,“客人您这是何意?我有些不太明白。” 掌柜的笑容瞬收,一脸寒霜,“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花九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他说看到前头那个蝙蝠妖拿了一包屎卖给我,卖了十块二品灵石,他就学那蝙蝠妖,还说蝙蝠妖卖给我的是陈年旧屎,他这是新鲜的,新鲜的比旧的好!” 花九:“呃……他说得有道理啊。” 掌柜双目一瞪,胸口剧烈起伏,“有道理个屁!那蝙蝠妖卖给我的是陈年夜明砂,清肝明目,散瘀消积,是炼丹的灵药!岂是、岂是狗屎可以比的?我现在想起他那一脸为我好的样子,就恨我当时怎么没抽他两下!” 花九不解挠头,“夜明砂……不就是蝙蝠屎吗?没毛病啊,蝙蝠妖的屎能卖,黑狗妖的屎为什么不能卖?难道是你嫌弃他比蝙蝠妖修为低?还是不够沉酿?” “你、你你你、你们果然不是一家妖不进一家门,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花九看掌柜快气昏过去的样子,赶忙道:“先别昏,告诉我他之后去哪了。” “他、他当然被我哄出去了!” “知道了。”花九刚转头又回过来,“再问一句,猫屎你们收吗?我凝气二层了,屎量充足,可以稳定供应。” “你!!” “好吧我知道了,你可以昏倒了。” “掌柜的!快快快,快去请医师。” 花九离开丹药店,听到后面一阵人仰马翻,手忙脚乱的声响。 花九继续闻着味道找,蠢狗想要灵石为什么不跟小茶拿,她给了小茶一个储物袋,里面有一百块二品灵石。 花九又找到两间铺子,一个卖符箓的说蠢狗在那里卖了些黑狗血。 黑狗血阳气盛,就算是在世俗界,也常常被拿来画符驱邪,在修真界也是一样,化妖的黑狗血制作的符箓,对鬼修和尸修都有克制作用。 之后蠢狗又去了百宝楼,那是仙城中最大的商铺,原本每日客人很多,不太会留意到蠢狗这种买小东西的小妖,但是昨晚蠢狗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花九叫他带的面巾。 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引得店内女客尖叫,差点把百宝斋的房顶都掀了,而且还有人认出,他就是九归大师那副‘怀春’里的少年,一时间众人追捧,蠢狗落荒而逃。 最后蠢狗的味道消失在夏城区和春城区的交界处,昨天后半夜夏城区下了一场暴雨,所有的味道都被冲散了。 花九估计,蠢狗就是被那群疯女人吓到,所以逃跑的时候忘了标记路线,所以才会迷路的,等找到蠢狗,那些疯女人的脸她全都要挠花! 如果不是迷路,那可能就是花九最担心的了,他被什么变态盯上,抓走了。 花九将找到的线索告诉楚荆南和吕萌萌,楚荆南叫执巡院的所有执巡搜索了仙城所有的可能出现这类变态的地方,结果都一无所获。 花九和吕萌萌也找遍了夏城区,问过许多巷子里流窜的小妖,还碰到了在夏城区做工的沈大壮,最后也是一无所获。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花九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就算已经排除是众天的可能性,这世上仍旧存在很多恶人,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恶。 吕萌萌陪着花九回执巡院,路上又碰到刚刚出诊完准备回去的宁锦歌。 宁锦歌也很关心花九,吕萌萌大致跟宁锦歌说过之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一蹙眉。 “你们知道……饕餮馆吗?” 第六十四喵:有馆名饕餮 “饕餮馆是什么?卖饕餮的吗?饕餮不是传说中的神兽吗?哎呦!” 花九猛踩吕萌萌脚背,吕萌萌抱着脚悻悻闭嘴。 花九仰头看着宁锦歌问:“饕餮馆在哪?” “这边说。” 宁锦歌拉着花九道路边的茶摊前,先按她坐下来,看她干裂的嘴唇,放下药箱叫了两碗凉茶。 吕萌萌一饮而尽,又要了一碗。 花九摇摇头,只是盯着宁锦歌,等她说。 “你先喝一口,你这一天怕是什么都没吃也什么都没喝吧,你喝了它,我再慢慢跟你说。”宁锦歌把凉茶递道花九嘴边。 花九无奈叹气,只好先喝茶,清凉的茶水划过干涸的喉咙,叫花九舒服了许多。 “真乖。”宁锦歌始终把花九当个孩子,接过花九手里的茶碗才缓道:“饕餮馆具体是什么样的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就是有这么一个地方,我记得我去年在冬城区看诊,我刚刚从那户人家出来,就看到他们对门住的一家子妖人抱着一只满身是血的小紫貂回来。” “然后呢?”吕萌萌问。 “我身为医师,遇到这种情况当然会去帮忙治疗,那只小紫貂刚刚学会化形,开化灵智也才三年而已,说起来也就跟人类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他的伤很重,身上有各种野兽撕咬的痕迹,而且他还中了一种让他不能化形的毒。” 宁锦歌蹙眉,顿了顿道:“最要命的是,他似乎很久没有吃过东西,饿得只剩一把骨头,我前前后后治疗了十天才让他醒过来。” “饕餮馆?”花九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宁锦歌握住花九冰凉的手,“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那只小紫貂后来化形之后跟我说,他是从一个叫饕餮馆的地方逃出来的。他是出门玩的时候,闻到一股异香,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饕餮馆了。” “他说他被关在铁笼里,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那里除了他还有很多其他刚刚化形的小妖,全都不能化形。一开始他们小妖之间还能用兽语交流一二,他们还互相安抚,想办法逃离,可是当他们饿到极致的时候,一个个就只剩下了原始的兽性本能,这之后……” “小师叔。” 楚荆南带着季青赶来,恰好打断了宁锦歌的话。 宁锦歌和楚荆南本就相识,她站起来和楚荆南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季青看见宁锦歌眼睛都亮了,赶忙吐掉嘴里的草叶拉了拉衣服,“宁医师,你也在这里啊。” “嗯,季大哥,许久不见了。”宁锦歌柔柔一笑。 “小师叔,你这边还是没有线索吗?” 花九闷闷的摇头,吕萌萌道:“我们说到饕餮馆了。” “什么玩意?饕餮馆?”季青的声音忽然拔高,“难不成真有这地方?” “你也知道?”花九问道。 季青神色古怪的点点头,看了眼楚荆南道:“对,我听过这个地方,之前还一直惦记着这回事来着。” “说重点。”楚荆南沉声道,其他几个人都朝他看来。 季青把草叶放在嘴里砸吧了两下,想了想道:“是两年前我刚从宗门接了任务来仙城报道的时候,进来鸿蒙仙城之前,在渡头那遇见个发了狂的鲶鱼精,差点给我们把船都撞翻了,我一怒之下就给它剁了,正好肚子饿,就拿凝火术烤了烤吃了。” “然后我吃的时候,一老头凑上来,问我是不是喜欢吃妖肉。谁都知道妖肉比野兽肉蕴含灵气多,新鲜的妖肉吃下去更是可以炼化吸收其中灵气,提升修为比丹药好使,所以我就随口那么嗯了一声。” “你说什么?”楚荆南脸色阴沉了几分。 季青一噎,赶忙摆手道:“老大你听我说,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滥杀无辜,我也就是遇到那些作恶的妖,才会剁来吃了,从来不会拿好妖下手,宁医师你要相信我啊。” “继续说。”楚荆南道。 “我当时也就是胡咧咧,然后那老头就忽然问了我一句,你知道饕餮馆吗?我说不知道,那老头就跟我说,饕餮馆里专门烹制各种妖肉,又新鲜又嫩,什么种类都有,还有逗乐子的节目,问我要不要去看看。” 季青看了眼宁锦歌,忽然一脸正气道:“我当时就觉得这人有问题,一定牵扯一桩大案,我就准备跟他搭话,去看一看,结果这时候老大你突然出现在渡头上,还喊了我一嗓子。那老头一看我可能是执巡,等我应完你回头,他就不见了。” 花九拳头握起,季青说的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实际上妖之间互相杀吃的事情都不少,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是鸿蒙仙城承载着为修真界培养下一代的重任,所以在鸿蒙仙城中有执巡院,这种事情是严令禁止的。 “花九,如果你家蠢狗被抓去饕餮馆,会不会……”吕萌萌捂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宁锦歌安慰道:“花九你先别急,那个小紫貂说他逃出来的时候莫名出现在扶仙郡西北方的树林里,我们可以过去找一找看。” “西北方树林?”楚荆南一惊,“昨晚我也是在那里斩杀那个众天的,看他逃跑时方向明确,似乎就是要去那里的某个地方。” 花九浑身一震,拨开宁锦歌按在她肩头的手,“来不及了,我要去那边看看,我答应过老道士,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 “小师叔,荆南跟你同往。” “我也去。”吕萌萌道。 宁锦歌和季青也有意陪同,花九看着他们,略微想了想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兵分两路,城中肯定还有饕餮馆的人,应该有人从这方面下手,伪装成客人,想办法找到饕餮馆的所在正面攻破。然后我来当鱼饵,如果我能被抓到饕餮馆里去……” “小师叔不可!你若出事,荆南如何对师叔祖交代!” 花九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钱,“你放心,我有老道士留给我的底牌,出不了什么事。你们都别跟着我,我一个才方便行动,如果你们要帮忙,就尽快成为饕餮馆的客人,找到饕餮馆。” 第六十五喵:铜钱封印解 吱呀—— 阳光猛地从外宣泄进来,照亮一片大大小小的铁笼,铁笼里那些无法化形的小妖纷纷朝笼子角落里退去。 “这味道真他娘恶心,赶紧提两个熊崽子出来,前面厨房等着呢。”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倚在门口捂着鼻子,一脚踹在身旁小厮的腰上,那小厮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他身后赫然有一条豺狼的尾巴。 豺狼妖畏畏缩缩的爬起来,在满地窖的笼子里寻找熊崽子。 一时间地窖里所有的小妖都吼叫起来,虎啸狼嚎,此起彼伏。 啪! 鞭子甩在地上带起一串火光,门口的管事怒吼道:“嚷嚷什么,小心老子把你们全都送到前面斗场去,当食材可比当斗兽舒服多了,你们就偷着乐吧。” 嗷—— 楼梯下那个巨大笼子里面的虎妖咆哮着,不断用身体撞击铁笼,那震响带的地窖顶上灰尘扑簌簌的落。 啪! “我他娘的叫你吼!” 一鞭子甩进笼子里,血光乍起,虎妖哀嚎一声扑倒在地,背上立刻多了一道皮开肉绽的伤痕。 那鞭子是件法器,上面的倒钩带着热毒,只这一鞭子就叫它再也动弹不得,火辣刺骨的疼痛绵延至全身,要不了命,却能叫虎妖疼上个把时辰。 “头儿,这少了一只!” 豺狼妖在里面惊呼一声,管事把鞭子缠在手上,骂骂咧咧的走过去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那精钢铸造的铁笼上满是牙印,竟被什么直接咬开一个洞,里面原本关着的黑狗妖不知所踪。 “头儿,这铁笼子我都咬不开,这牙口也太厉害了吧?”豺狼妖双股颤颤,哆嗦着朝四周黑暗的地方望去。 一双眼睛嚯的在他面前闪现,豺狼妖来不及叫出声来,一条浑身漆黑的大狼狗就从旁边的笼子后面扑出来,一口咬住豺狼妖的脖子。 咔嚓! 脖颈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喷溅的血液喷了管事半个身子都是,蠢狗一击得手立刻丢开豺狼妖,转而朝管事扑去。 “你他娘的找死!” 管事祭出一道金刚符,蠢狗径直撞在金光上被弹出去,管事起身甩下一鞭子。 啪! 呜—— 蠢狗还在半空的身体被狠狠的抽倒在地。 啪!啪!啪! 管事泄恨一般疯狂的抽打蠢狗,每一鞭子抽下去,上面的倒刺就会刮走蠢狗皮肉,留下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血痕。 蠢狗初时还能挣扎着闪躲,三鞭子之后便只能到底缩成一团喘息忍受。 “你他娘跑,再给老子跑啊,浪费老子一张符,锻体十层也敢在老子面前造次,既然你要找死,老子就让你死!” 管事抽得累了,喘了口气收起鞭子,“来人,把它给老子送到前面斗场去!都是饿红眼的猛兽,老子看你怎么狂!” “呜呜……” 进来两个人抬着蠢狗出去,管事踢了踢地上已经被咬断脖子的豺狼妖,哼笑道:“你也别浪费了,正好给老子炖一锅肉打打牙祭。” 门被关上,地窖里恢复一片黑暗,充斥在里面的血腥味叫那一只只饿极的小妖,慢慢红了眼睛。 * 月黑风高夜。 花九又往小金鱼里塞了颗三品灵石,加快速度赶到楚荆南告诉她的树林上空。 茫茫一片树林,北接大道山脉尾段,毗邻青萝江,东边就是扶仙郡。 花九在树林上空盘旋了两圈,仍旧没有任何发现,这片树林平日里除了一些野兽,根本不会有人或者妖来往,就算是要干什么恶事,选择这里也太不明智了。 毕竟距离鸿蒙仙城和扶仙郡都很近,很容易被发现的。 可如果他们就是图着近,好寻找小妖下手呢? 如果是某种极其厉害的幻阵,就像众天用的一样,就算是老道士都未必能轻易发现。 花九摩挲着脖子上的铜钱,决定铤而走险看一看! 花九拿出装三品灵石的储物袋,以灵气丝探入储物袋中,吸收三品灵石中的灵气。 繁复的指诀在花九两手之间翻飞,拉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幻影,周围的空气开始出现诡异的波动。 七百颗三品灵石的灵气以灵气丝为媒介,疯狂朝花九脖子上的铜钱涌去。 老道士以为她不知道解开铜钱封印的办法,实际上她一直都知道,当初看了一遍,就全都记住了,只是为了哄他开心,才装傻充愣。 “四象封禁,北方玄武,开!” 空气轰然一震,铜钱上方那个小小的玄武印记有如燃烧的纸,闪着赤红的火光,被烧掉微小的一角。 一丝魔气从玄武印记被烧掉的地方溢出,如墨如烟,慢慢形成一只樱桃大小的小黑猫,好似沉睡了许久刚刚醒来一般,在花九面前畅快的舒展筋骨。 喵~ 小猫对着花九亲昵的叫了声。 花九手诀再次变换,嘴巴微张,干涩的喉咙半晌发不出声音。 可是想到她云梦岛破道观里,她欺负蠢狗的那些日子,花九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话。 “碧水瞳,解!” 喵呜~ 魔气小黑猫欢快的冲入右眼之中,花九右眼瞳孔紧缩到针尖大小,魔气以此为中心,在她右眼珠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散尽时,琥珀色不见,右眼有如一汪深潭,泛着冷幽幽的碧绿。 谁都知道碧眼三花狸有一对碧水瞳,却很少有人知道,这碧水瞳是她除了指甲之外,以自身练就的第二件本命法宝。 在她化神渡劫失败之后,老道士将碧水瞳连同她破碎的婴灵一同封印。 这时,针扎般的刺痛从右眼中传来,花九蹙眉,虽然看不到,但她也知道自己右眼周围此刻一定出现了黑色纹路。 这是她的身体在排斥魔气,她最多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若是不化去这股魔气,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灵气魔气对冲,爆体而亡。 毕竟她从前是修魔的,并且碧水瞳也是她以本源魔气炼成,除了她自己的魔气,什么都无法催动它。 而碧水瞳最基本的能力就是破幻,她别无选择,只能冒险从婴灵之中引一缕本源魔气出来。 花九掐着自己的尾巴忍痛移开捂眼的手,再次朝下方树林望去,左眼和右眼此刻看到的,是全然不同的景象。 第六十六喵:潜入饕餮馆 左眼之中,暗夜无光,树林静谧。 而右眼之中,灯火璀璨,朱榭雕阑背山起楼,简直就是一座斑驳陆离的山城小寨。 山寨周围并无通路,花九猜想,他们一定也是用了和众天一样的传送牌。 这种微型单人传送阵乃是沧海城武家第一代所创,传送阵被刻在令牌上,然后在某处设下总传送阵。 拥有令牌的人,只要在总传送阵的范围内,就可以用令牌直接到达。 这样做会使得此处的隐蔽性大增,从外面传送进去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他们在哪里,最多就是推算出一个大致的范围罢了。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花九暗叹一声,驾驭小金鱼飞离树林,到树林边缘时,花九收起小金鱼,活动了下逐渐恢复的手臂,重新变回一只猫。 顶着一对异色瞳,花九朝树林深处的山寨疾驰。 路上找到一汪泥水潭,花九鼓起莫大的勇气进去滚了一圈,爬出来时,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强忍住舔毛的冲动,花九对着逐渐清澈的水潭看自己,沾满黄泥的毛贴在身上,小了一圈的脸衬得眼睛更圆更大,屁股也……去你喵的! 花九一爪子拍散水中倒影,一直以为自己是虚胖的梦破碎了。 身上除了泥巴的味道之外再无自己本身的味道,花九抖抖毛,将经脉之中的灵气全都收回五脏和气海之中,这样别人若是不动用神识特意观察她,就看不出她是有修为的。 路上抓了只松鼠叼在嘴里,花九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硕大的屁股藏在树叶之后,踩着松鼠蹲在树枝上假装舔爪子,暗暗用碧水瞳观察幻阵之内。 碧水瞳看不到声音和味道,只能看到里面有小厮打扮的妖人提着灯笼来来往往,点头哈腰的引领那些带了面具斗篷的神秘客人。 他们大都去往两个方向,一个是靠近青萝江那边的江景阁楼,一个是靠近山脚的所在,花九总觉得那里有血光,杀气腾腾的。 这里会是众天的一个据点吗? 花九不知道,她在众天的时候可没听说过众天还有饕餮馆这样的生意,那群人对于妖族可是彻彻底底的鄙夷。 拆妖骨挖妖丹炼器炼丹倒是有,可吃妖肉,他们不屑。 他们自诩正统修真者,辟谷之后便是餐风饮露,不再碰任何有可能污染他们身体的东西。 最多,他们会用妖肉喂食自己的爱宠。 碧水瞳中再次传来刺痛感,比起之前更加剧烈,叫花九不得不暂时将右眼闭上片刻。 她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花九跳下大树隐入黑暗,将那一缕本源魔气一分为二,从经脉引向右爪,黑色的线从脸上蜿蜒而下。 暴虐的力量在经脉中掀起惊涛骇浪,被逼到角落的灵气疯狂拍打经脉壁,若非她的身体经过了阴阳劫雷的锤炼,这一缕魔气足以将她经脉骨头寸寸搅碎。 右爪干干净净的指甲逐渐被染成黑色,指甲表面发出崩裂的声音,布满了蛛网一样的细纹。 十指连心,指甲破裂,钻心刺骨。 花九以碧水瞳寻找幻阵薄弱点,而后‘喵呜’一声惊动周围树上松鼠,松鼠惊慌逃窜,穿过幻阵壁垒朝深处树林跑去。 花九装模做样的追捕,右爪用力一扫,幻阵立刻被撕开一道口子,里面璀璨的华光骤然照亮花九糊满泥巴的小脸。 花九看看左右,矮身钻入其中。 幻阵被撕开的裂口在她身后缓缓闭合,恢复如初。 * 嗯? 山寨最高的楼阁之中传出一声轻咦,猩红的舌头尖端开叉,从男人口中吐出,在空气中扫了两下。 筑基后期的男人举着装满妖血的杯盏从软塌上游起,紧实的腰腹如曼妙女子一般扭动着游向窗口瞧着远方,镰刀般的竖瞳慢慢眯起。 这时,先前在地牢中那个带着鞭子的管事走进来,低眉顺眼,态度恭顺。 他看了眼男人蛇尾上的三角纹路,眼中划过一抹忌惮,双手递上一只黄符纸鹤。 “蝮吻大人,您的信。” 蝮吻凝视着远方,头也不回伸出手,管事躬身上前,接下蝮吻手中杯盏,而后地上黄符纸鹤,又躬身退后。 蝮吻捏着纸鹤,双眼闭起,口中信子吐了两下,手上噗的冒起一簇火花,将那纸鹤烧成灰烬。 “这么巧?”蝮吻低吟。 一转身,一双蛇眼打量起管事来,直看得那管事惴惴不安。 嘶嘶—— 蝮吻游动着,围着管事转了两个圈,“孙兴,你跟我也有五年了吧。” “是,自从五年前被大人所救,属下就一直跟着大人,承蒙大人爱护,才有今日半步筑基的修为。” “很好,这五年来你做得不错,那么……” 诡异的停顿,叫孙兴惴惴不安。 蝮吻吞吐信子,忽的笑了,“从此刻起,这饕餮馆就是你的了。” 孙兴双目蓦地大睁,满眼不可思议,“大人,您这是……属下不明白。” 蝮吻眼中划过一抹鄙夷,“我此刻要出去一趟。” 孙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人尽管放心,在大人回来之前,属下一定看护好饕餮馆。” 蝮吻颇有深意的按了按孙兴的肩膀,又朝远方幻阵边缘望了眼。 华光一闪,蝮吻变成一条身带剧毒的尖吻蝮蛇,慢悠悠的游出楼阁。 孙兴站在他平日俯瞰整个饕餮馆的位置,看着蝮吻接上饕餮馆二当家的,两条毒蛇一起游向传送阵,离开饕餮馆。 孙兴目光阴狠,嘴角勾起,拿着蝮吻用过的杯盏饮了口里面上好的妖血,“你们一走,这山寨就真的是我孙兴一人独大了!” “来人呐,全妖宴,给老子备上!” “是。” “等等,”孙兴双目一亮,“今日老子要自己动手,先来一道龙虎斗,哈哈哈。” 第六十七喵:穿行地狱中 花九脚步轻盈,身法迅捷,进来之后先朝深处靠山的那片建筑奔去。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和醇厚的酒香,丝竹声声,光影浮动。 各处亭台水榭之中都有带着面具的人推杯换盏,温香软玉在怀,畅快大笑。 各种小妖被鞭子驱赶到戏台之上,做出各种逗乐的动作。 声色犬马,花天酒地。 这一切,和那弥漫在饕餮馆中氤氲的雾气好像罂粟一样,令人迷乱,令人上瘾。 花九眸光幽深,不敢多做停留。 人这种生物永远都是那么复杂,带上面具,就好像打开了内心阴暗面的大门,所有的道德和底线都可以被抛弃,化身万恶之源。 反正做了,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谁,痛苦加诸在别人身上,也无法影响他们阳光之下的生活,故而,也不用有任何负罪感。 相比起来,妖就简单的多,杀戮就是为了杀戮,是本性,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阵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气扫过鼻尖,花九骤然一顿,停在草丛阴影之中朝那香气的来源望去。 就见一个小厮弯腰打着灯笼,引着两个身量差不多的人正要离开。 这个味道淡淡的,好熟悉,可是鼻子里也进了黄泥,她又些不敢确认。 “二位客人小心脚下,您要的货物已经准备妥当,请随小人来。” “快些吧,我真是一刻都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声音被面具改变,花九听不出来,眼睛再次刺痛,这次来得剧烈,来得突然,花九没忍住‘呜’了声,远处两人中的一个忽然停下脚步朝这边看来。 花九紧闭右眼,施展踏雪无痕逃离。 草叶微微颤动,那人抬手抓了抓额角,黑色斗篷之下露出一抹粉色。 “怎么了?不欢兄?” “我好像看到……算了,没事我们走吧。” 两人继续跟着小厮离开。 花九一路疾驰到饕餮馆最深处,穿过一层隔音结界,沸腾的声响扑面而来。 花九爬上树,看清里面的情况是,心脏蓦地紧缩,寒意从脚底上涌,魔气的侵蚀叫她眼前景象都变得几分虚幻。 里面果然是个斗兽场。 这个斗兽场并不大,高台上不到百人,全都冲下面的厮杀的小妖大声呼喝怒骂,还把手里的吃食往下丢,引得那群饿红眼的小妖厮杀得更加激烈。 “上啊你这个蠢货,小爷的灵石可是全压在你身上了。” “咬他,用爪子啊笨蛋,草!” “妈的又输了,我说你们饕餮馆能不能抓点顶用的来啊!” 黄泥场中的黄泥被血染成赤红一片,二十几头不能化形的小妖咬成一团,满地都是各种小妖残破的尸体。 场面血腥而残暴,看得花九碧眼之中,魔气滚滚翻腾。 这些小妖都是刚刚开化,兽性未退,饥饿的本能成就了这一场令台上修士热血沸腾的场景。 花九双眼闭起片刻,将脑中纷乱的记忆强压下去,她已经从地狱里逃脱,今生都不会再回去,没什么好怕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不会伤害妖,老道士,吕萌萌,楚荆南,宁锦歌,山上的夫子们,很多很多…… 现在看到的只是像众天一样,一群人修里面的垃圾和败类罢了…… 双眼再次睁开时,花九眼神镇定,快速扫过斗兽场中每一个角落,并未找到蠢狗的踪迹。 蠢狗可能还活着,毕竟刚刚被抓来一天,还没有饿到可以杀红眼的地步,或许他还被关在某处。 这一场厮杀已经要结束了,花九没敢再朝斗兽场中多看一眼,掉头就往江景楼阁那边跑去。 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烈,这边全都是各种雅致的小间,里面都是食客,花九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找到了厨房所在的院落。 里面传出碗碟碰撞,菜刀斩骨以及大火爆炒的声音,一张张幼小的兽皮挂在院中的架子上。 一个屠夫揪着小熊崽子后颈,屠刀抹过脖颈,鲜血立时喷涌出来,被另一个小厮用盆子接住,小熊崽子叫了两声便不动了。 对妖来说,这里就是地狱。 花九的指甲嵌入地面,心中有把怒火在燃烧,眼中魔气愈发膨胀,向着另一只眼睛蔓延。 “来人,再给老子去地窖抓只穿山甲来炖汤。” 厨房里跑出一个小厮,花九贴着墙角跟着那小厮来到厨房后方的地窖前。 两个凝气五层的修士守着门口,查验令牌之后才放小厮进去,那扇紧闭的铁门一打开,花九立刻从上千种味道中闻出了蠢狗身上那股味道。 在海边长大,整天跟着她吃鱼干的狗,身上的味道多少跟其他狗不同。 地窖周围并没有人,不过前面就是厨房,只要一点声响,厨房里的人就会立刻赶来。 但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花九思考,她并不知道那扇门上有没有什么禁制,如果被关上,她还能不能打开它。 花九肚子一缩,从腹袋里顶出一枚剑符咬在嘴中,被压制在五脏和气海里的灵气瞬间充盈经脉,朝眉心涌去。 灵气的波动引得两个守卫齐齐朝花九所在的草丛看来。 “过去看一眼。”其中一个朝花九这边走来,没有留意到他身后那人的眼神已经变得惊恐。 “什么……唔唔!” 后面被花九以灵气丝操控的守卫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前面守卫的嘴,电光火石之间,花九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口中剑符瞬间催动。 剑芒乍现,转瞬即逝。 青光小剑将两人刺了个对穿,再被花九用力一蹬,直接从地窖口的楼梯上滚下去。 嘭! 地窖门猛地关上,尸体滚落的声音叫刚刚找到穿山甲的小厮浑身一颤,“谁、谁啊?” 黑暗的地窖里此时只能看到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小厮吞了口唾沫,从怀中找出火折子。 呼—— 火折子被吹亮的瞬间,小厮脖颈一凉,双眼睁到极致,倒地之前就看到一只满身泥泞的猫有如鬼魅一般,站在铁笼之上,一对碧眼冷光浮动。 猫呜—— 第六十八喵:齐心逃生天 地窖内所有的小妖都被花九镇住,尽管她的身体还没有门口那头老虎庞大。 所有的小妖都盯着花九,第一个带头求救,其他的全都跟着嚎叫起来! “喵呜——” 花九喉中发出威胁的声音,身体压低做出攻击姿态,所有的小妖全都闭嘴,地窖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留给花九的时间不多,前面一旦发现小厮半天没回去,肯定会派人来查看。 地窖里的小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花九找到了被蠢狗咬烂的笼子,却没有找到蠢狗。 花九化形为人,满身泥巴叫那些小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明白,只能看到一双澄澈明净的碧水瞳。 花九收走三具尸体的令牌和储物袋,见门口的笼子里趴着头受伤的大猫,问道:“大猫,你有没有看到我家狗,一条锻体十层的黑色大狼狗?” 嗷呜…… “斗场吗?可是我刚从斗场过来。” 嗷嗷…… “不是斗场就是厨房,你确定?” 嗷! 花九心一沉,她刚才并没有进到厨房里面去看,此刻只能祈祷,蠢狗还活着。 不,他一定还活着,老道士都说过,蠢狗是有狗屎运的。 嗷呜…… 虎妖虚弱的叫着,恳求着,其他小妖也都低声呜咽起来。 花九狠不下心来,看了眼地窖的门,从腹袋里吐出之前没吃完的灵兽丸,以及后来补充的辟谷丸。 一边分给地窖里体型大的妖,一边道:“我放你们出去,外面那些人你们可以随便杀随便吃,但是你们不能互相残杀。你们都只是小妖,如果能够团结起来,凭借你们的数量说不定能冲杀出去,辟谷丸就这么多,一会你们小的跟着大的,等我出去制造好混乱之后,你们就往外冲。” 花九逐个打开笼子,那些小妖感激的对花九叫了两声,还有力气的就去帮其他还关着的,兔子帮狐狸,苍鹰帮田鼠,不消片刻就把所有妖都放了出来。 看到这幅场景,花九心里有些动容,人性其实是个好东西,开化灵智的小妖从人身上的确能够学到很多好的东西。 就像现在,大难当头,求生的欲望让所有的小妖都暂时压下本性,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但是这些懵懂的小妖若是一开始就和大奸大恶的人在一起,那么他们学到的,也是奸恶。 就像曾经的她一样,以为那就是温暖和依赖。 人,确实是站在万灵顶端的存在,善人感召万灵从善,恶人唆使万灵从恶,人的善恶,的确在影响整个世界。 众天对于人的看法似乎没有错,只是做法太极端,令她不能认同。 甩开纷乱的念头,花九拿出一粒回春丹给门口的大猫,它并非小妖,看起来已经年岁不小,并且身上有凝气期的气息,只是那种不能让他化形的毒在压制他的修为。 大猫吃下回春丹,用脑袋顶了顶花九,花九**着大猫的脑袋:“如果你逃出去了,又没有地方去,可以到大道山上找鸿蒙仙院,那里的人都很好,会对你很好的。” “嗷呜……”虎妖点头。 “你们等在这里,我先出去,出了这道门,生死有命,你们自己保重。” 说完,花九以人偶术操控小厮尸体,打开地窖的门。 雪亮的月光洒进黑暗的地窖,照亮楼梯下方那一张张饱含期待的脸,近千只小妖挤在一起,第一次觉得这光代表的不是死亡,而是自由。 而那个迎着月光拾级而上的小小猫妖,猝不及防的打动它们的心,让它们的呼吸随着她的步伐起伏。 花九回头,糊满泥巴的脸上绽放一抹笑容,“别怕,只要大家在一起,一定能冲出去。” 话音落下,花九消失在台阶尽头,所有小妖心中蓦地一空,像被挖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前院。 小厮耷拉着脑袋,如同行尸走肉,一步一步的挪向厨房,身后洒落一串鲜血。 门口的屠夫听到小厮的脚步声,低头处理着手中的肉,也没抬头看一眼。 “你赶紧的,孙头儿在里面催了两遍,水都烧好了,就等着你的穿山甲下锅呢。” 小厮依旧慢吞吞的往前走,花九变回猫的样子蹲在草丛里,艰难的维持着操控,死人比活人难控制,毕竟死而僵,死而沉。 沾满血的脚出现在屠夫眼前,屠夫动作一顿,就见一张黄符幽幽飘落,掉在地上的血泊中,屠夫赶忙伸手捡起来。 “你小子财大气粗啊,炎爆符都乱……” 声音卡死在喉咙中,屠夫一屁股坐在血水里,惊恐的看着小厮快要掉下来的脑袋,他怀中鼓鼓囊囊,一张张黄色的符纸正从里面掉出来。 “救……” 轰!轰!轰! 震响冲天,大地轰鸣,冲天的火光瞬间照亮饕餮馆的天空。 屠夫和小厮被炸成碎片飞射出去,炙热的气浪掀飞了旁边的棚子,被烧着的兽皮有如一朵朵绚烂的火焰花朵,飞上高空,而后坠落。 尖叫声四起,几道遁光从厨房之中冲出,滚滚浓烟铺天盖地,叫他们看不清周围情况。 “谁,是谁胆敢在我饕餮馆撒野!”孙兴咆哮怒吼,长鞭在浓烟中甩出令人忌惮的火花。 越来越多的遁光朝这边聚集,脚下地面隆隆震动,群兽奔腾,汇成一道洪流从厨房后墙逃走。 孙兴握着口鼻惊道:“地窖,快去地窖,那群小畜生跑了!” 花九朝后方看了一眼,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花九借着浓烟掩护,运转踏雪无痕,闪电般冲进塌了一半的厨房,锅灶里的火焰没了人掌控,窜上屋顶,火舌肆虐,烧着了横梁。 那都是灵气催动的灵火,不过几个呼吸就将横梁烧断,大半个屋顶轰隆塌陷。 花九灵巧闪躲,窜进厨房深处,那里有好多铁笼,还关着十几只待宰的小妖,花九打开牢笼之后继续寻找,可是到处都找不到蠢狗的踪迹。 外面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并且全都朝后院移动。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花九沉下心来闻了闻,这里似乎没有蠢狗的味道。 花九不再耽搁,立刻从倒塌的墙缝跳出去。 就在这时,一道鞭影带着血光从侧方劈下,势头劲猛。 花九当空旋身,堪堪躲过鞭影落地。 “老子就知道你肯定还在……碧眼三花狸!!!” 孙兴震惊的看着阴影之中那一双碧如深潭的猫眼,身体不可抑止的颤抖。 而花九鼻尖耸动,在他身上闻到了蠢狗的味道,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浓烈。 第六十九喵:绝境唤心魔 花九化形为人,从阴影之中走出,急声问道:“狗呢?我家锻体十层的大黑狗呢?” 火光照亮花九矮小的身体,孙兴退后的脚步一顿,脸上的恐惧和戒备逐渐转为轻蔑和鄙夷。 “原来只是个凝气二层的小猫妖啊,这一对碧眼倒是跟那畜生有几分相似,老子今日的龙虎斗正愁找不着上好的猫肉,到时挖了你这对碧眼,说不定还能从神机阁换个傀儡人来玩玩!” 啪! 长鞭爆空,血光迸射。 花九不退反进,一对碧眼紧盯着凝气十层的孙兴,“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你把他怎么了?” “他?哦,你说的是那条牙口不错的黑色大狼狗啊,他的味道不错,而且……” 孙兴从怀中扯出一条红绳,红绳之下赫然挂着一根犬牙,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蠢狗味道,就是从这根犬牙上传出的。 花九的心像被人蓦地掐住,嗓子堵了什么东西叫她说不出话来,眼前景象亦被一层水雾弄得模糊不清。 她仿佛看到,蠢狗被人按在地上,绝望的看着孙兴硬生生的将他犬牙拔下来,然后剥皮拆股,大快朵颐。 “他的牙似乎有点特别,正好可以给老子炼一件不错的法器。” 孙兴指腹摩挲在犬牙上,一不小心被划破手指,看到血,他又想到之前差点被蠢狗咬断脖子的事情,整个人变得更加阴郁狰狞。 “哼,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他!” 话音一落,鞭影翻飞如血蛇疾空,花九距离孙兴太近,心神恍惚来不及闪躲,被孙兴一鞭子抽飞出去,撞在后面的院墙上。 身上火辣辣的疼,那股热毒钻心刺骨,压制体内灵气。 孙兴一步步朝花九走来,凝气十层的灵压有如巨石压在花九身上,叫她难以动弹。 “小猫妖,你知不知道体会过绝望妖肉都有股特别的滋味,叫老子看看,怎样结果了你,能让你死得足够绝望。” 花九打不过孙兴,他半步筑基,有法器还很聪明,并且周围不知道还有多少他的手下。 她才凝气二层,修为差距五层以上她的人偶术就没有任何作用,除非知道孙兴的功法,有他的血为引子。 可是此刻她根本无法获取这些,而且她必须杀了他给蠢狗报仇,否则她将永生难安,就像之前一样。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臭猫,出来!”花九闭眼大喝。 铃铃…… 铃铛声从脑海中传出,朝她卷来的鞭影和孙兴狰狞的笑脸被定格在眼前。 喵~ 碧眼猫妖从墙头跳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凑上来,怜悯的眼神直穿花九眼底。 “你居然主动叫我出来,是想我了吗?” “滚开!”花九低喝。 “咯咯~”碧眼猫妖抱着肚子娇笑退后,“你叫我出来又叫我滚?你怎么学的跟那些人类一样说话不算数呢?但是我现在要是走了,你可就死定了哦。” 碧眼猫妖的爪子按在自己心口,撅嘴道:“这里好疼啊?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是在……” “闭嘴,不要说出来!”花九大喊,语气之中竟带着一丝哀求。 “不说出来就能代表它没发生过吗?看看你今晚做的事情,和他当初救你的时候,如出一辙呢。” 碧眼猫妖凑到花九耳边,吐出热气道:“别怕,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能逃出去,狸花,抓紧我的手……” 碧眼猫妖猛的抓住花九的手,花九仿佛受到巨大惊吓一般,用力的推开碧眼猫妖。 “咯咯~这些年你午夜梦回,都在梦中大喊着‘救他,快救他’,可是他还是死了,就死在你面前。你无能为力,你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今天一样,你同样救不了那条狗。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心里的疼折磨你,折磨到睡觉都不安稳。” 碧眼猫妖抬爪拨弄花九的尾巴,“其实他是该死的,如果没有他蛊惑你,你就不会对爹爹生出诸多不满,你现在就还是一人之下万灵之上的小狸花。而你现在也看到了,他是骗你的,这个世界全都是人渣和败类,唯有爹爹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花九跳起来扑倒碧眼猫妖,咬牙道:“别跟我说这些,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的话,就帮我杀了这个人,将这个地方夷为平地!!” 花九按在碧眼猫妖肩上的爪子逐渐融化,一团团洁白明亮的光从花九趋于透明的身体里飘出,投入碧眼猫妖身体里,激起一阵阵黑色的涟漪。 铃铃…… 碧眼猫妖舒服的躺在地上,拨弄脖子上的铃铛,“你就不怕这一次,我吃了你啊。” 花九眼神坚如磐石,“我既然敢接纳你,就一定能再次封禁你,就像从前每一次一样。我已经不是你了,我心里有了许多重要的羁绊,为了他们,我也不会堕落下去,现在,只是我无可奈何的妥协,绝不是认命!” 碧眼猫妖眯起双眼,歪头笑起来,“是吗,那你还记不记得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花九双目蓦地大睁,身体消散,最后一团光想要逃离,却被碧眼猫妖伸爪捞入口中。 “带着你的内疚和自责躲起来吧,永远不要再奢望这世上还有什么温暖,可笑至极!!” 心魔幻境骤然崩碎! 孙兴掐着花九的脖颈将她举起,花九就像一个破布娃娃,眼神涣散,一动不动,孙兴握着那根犬齿朝花九的眼珠剜去。 “用那条狗的犬牙挖出你的眼睛,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就在这时,花九脖子上的红绳突然崩断,铜钱飞起,被花九一把握在手中。 如烟如墨的魔气从铜钱中溢出,有如一条条小蛇,顺着花九的手臂盘旋而上。 孙兴诧异的看着花九被魔气包裹的地方一寸寸的变化,粘在上面的黄泥连同肥肉一起化为泡沫,她肉嘟嘟的脸也变得小巧而稚嫩起来。 花九……变成了狸花。 “碧、碧眼三花狸!”孙兴脸上血色瞬失,这次他没有认错,抓在他手中猫妖和悬赏榜上那张脸一模一样! 耷拉的脑袋慢慢抬起,清幽的碧眼如同看死人一样看着孙兴。 “拿开你的脏手!” 利爪挥起,孙兴的惨叫声刺破云霄,天空中骤然劈下一道惊雷,照亮狸花那张稚气却狠戾的脸。 第七十喵:我要学医术 今日的鸿蒙仙城周围,忽然出现了许多高阶修士,平日难得聚在一起的各大势力也因为昨夜那一场血战而汇聚。 亡狱、易仙盟、神机阁、魔铃教、血煞门、沧海城等等,来的无一不是凌天界的巨头。 彼此好像竞争一样,在仙城之外大肆布置,准备抓捕碧眼三花狸,顺便等众天的天尊上钩。 据说,鸿蒙仙城执巡队长,昆吾剑宗楚荆南,以一人之力阻挡碧眼三花狸,才没让她侵入鸿蒙仙城。 没人看到最后发生了什么,看到的人都死了。 所有人只知道楚荆南被抬出饕餮馆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此时生死不知,碧眼三花狸也下落不明。 一时间,鸿蒙仙城内人心惶惶。 只因为,碧眼三花狸失踪十年,终于现身了。 更让鸿蒙仙城上下震惊的是,跟仙城一江之隔的地方居然存在一座饕餮馆,这五年来仙城和周边郡县频频失踪的小妖,竟是全都被抓到了那里供人玩乐和食用。 整个万灵州沸腾了,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妖族,派出使者跟易仙盟谈判,要求在仙城内增加专门的妖族派遣的执巡,就像各大门派的派遣任务一样。 而对于妖族的头号大敌碧眼三花狸,妖族这一次却没有留下人来讨伐。 只因饕餮馆虽然被夷为平地,遍地碎尸,找不出一块完整的,但是这些碎尸全都是人的,饕餮馆内的妖没有一个受伤,全都逃了出来。 甚至很多妖还坚持声称,他们是被碧眼三花狸救出来的,如果有人要伤害碧眼三花狸,就得从他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到现在,那群妖还有很多留在饕餮馆的火海废墟中守卫着,不让那些修士靠近,其中带头的,就是那只大猫。 这只大猫因为此事而被妖族看重,妖族的使者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领袖气质,竟能让平日里敌对的妖都放下本性而一致对外,这一点难能可贵。 故而在坚守了三日之后,这只大猫被妖族带去了西方妖域,日后定有一番大造化。 而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只救了他的小猫妖。 * 扶仙郡,某茶楼中。 男人倚在窗边,烧掉手中黄符纸鹤,转头眺望青萝江对岸,蒙蒙江雾之中,鸿蒙仙城若云若现。 “天尊,请您示下。”蝮吻跪伏在男人脚下,五体投地,毕恭毕敬。 “饕餮馆,谁的主意?”男人从盘子中拿起一块从云梦岛带来的鱼干,放在口中咀嚼。 蝮吻心头一颤,微微抬眼看那簌簌飘落的纸灰,心知那人已经将一切告诉了天尊,他无法再狡辩任何。 “是、是我的主意。” 男人稍稍侧头,眼神和蝮吻接触的一瞬,蝮吻瞳孔骤缩,身体瞬间失去控制。 他无力挣扎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抓向自己的蛇尾,然后硬生生的撕下一条又一条的血肉,塞入口中,咀嚼,咽下。 即便心里再恶心,也根本连呕吐都做不到,更别说痛呼和打颤,只能疼得满脸冷汗,头皮发麻,还不断的吞吃。 直到他将自己的蛇尾吃得露出骨头,男人才回过头继续看向青萝江方向。 “好吃吗?” 蝮吻捂住嘴巴不敢吐,只能狠劲咽下去重新跪好,颤声道:“请天尊责罚!” “把仙城周围的布置都撤了。” “是!”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男人手指叩击窗沿,“癸亥既然在出事之前叫你撤离,便是留你有用。” 蝮吻低头称是,众天的核心依靠天干地支排列,癸亥是排行最末的一位大人,年纪最小,修为最低,却深得天尊器重。 昨夜他刚发现有人入侵,便是癸亥大人以黄符纸鹤通知他舍弃饕餮馆速速离开,否则他也会被狸花撕成碎片。 “狸花既然喜欢玩,就让癸亥陪她玩个够,你留下听从癸亥调遣。” 男人站起身来,拿起盘中最后一块鱼干,幽幽道:“小狸花,等我办完了妖族的事情,再回来接你,不会太久的。” 男人大袖一挥,墨绿的光芒扫过蝮吻白骨外露的尾巴,失去的血肉飞快的长出来,整条尾巴恢复如初。 若非胃中的恶心还在,蝮吻都要以为他从未受过伤了。 “恭送天尊。” * 溪流声,竹香味。 花九醒来的时候有些恍然,又是大道山山腰那间竹屋,时间好像回到从黄沙岛出来的时候,后来的一切只是一场冗长的噩梦。 花九感觉到身体有点奇怪,内视之下,花九发现经脉里布满了黑色丝线,这些全都是她的本源魔气,而这些魔气正在缓慢的游向丹田。 丹田里的太极因为她醒过来,转动变得缓慢,但是仍旧在吸收那些魔气,使得太极黑的半边比起白的半边更为凝实。 “凝、凝气三层?” 花九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此时居然已经凝气三层了,并且修为还在往凝气四层冲击。 究竟是她睡了太久,还是因为这些本源魔气?《蛰龙经》连她的本源魔气也能转化吸收的的吗? 魔气,狸花,蠢狗!! 花九蓦地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从床上一跃而起,撞翻了桌上的药碗,朝屋外奔去。 猝不及防,花九撞在正走进来的墨夫子脚上,被撞得猫仰猫翻,缓缓化形成人爬起来。 “狗呢?我家狗呢?”花九悲声问道,始终不能相信蠢狗他…… 墨夫子垂眸看着花九,眼中划过一抹不忍,却还是实话实说道:“搜过了,没有。” 花九瘫坐在地上,心中揪痛,鼻尖酸涩,眼泪不可抑止的涌出来。 墨夫子放下食盒,摇摇头转身离开。 “夫子,我要学医术。” 墨夫子脚步一顿,回身就见花九紧盯着他,抹着眼泪,一字一句的问道:“这世上有没有可以起死回生的医术?我想学可以起死回生的医术!我能杀掉所有伤害我的人,可是我救不回一个我在意的伙伴。” 墨夫子拧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能忍受,就去死。” 花九一震,眼泪挂在眼角悬而未落,“死有什么难的,还不是一抹脖子的事情,杀人也很简单,可是救呢,救不登天还难。” 花九揪住墨夫子的衣摆,眼神恳求道:“这世上一定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对不对?夫子,求你教我医术,我再也不要有人离开我了,我要学医术。” 第七十一喵:真有狗屎运 “起死回生的医术并不存在,你还要学吗?”墨夫子冷声问道。 花九怔愣了一瞬,擦干净眼泪点头,“学!” “为何?” “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从无到有的吗?既然没有起死回生的医术,那我就创造一个!” 四目相对,墨夫子竟然有些被花九眼中悲壮的坚定打动,一如当年立誓要学医术的他,但是到头来,越学只会越失望。 墨夫子侧头转身,花九心里翻滚着失望,这样也无法打动这个黑石头教他医术吗? “明日辰时,翠竹居寻我。” 墨夫子淡淡的丢下一句话便走,走出门口时又道:“楚荆南为救你重伤,在西边竹屋。” 花九愣住,看墨夫子走远,听他刚才的话,忽然有种墨夫子已经知道她身份的感觉。 花九耷拉着脑袋出门,不时抽噎两声,不知该如何面对楚荆南,面对小茶他们,还有老道士。 他把他们交到她手上,这才多久,她就把蠢狗给…… “汪汪!” 看,她都幻听了,感觉蠢狗的叫声就在身边, “汪汪!” 越来越近了,原来她对蠢狗的感情这么深,她自己都不知道。 “汪汪,汪!” 一个黑色庞然大物闪电般的蹿过来,一下子将花九扑倒在地,疯狂的舔她。 直到被舔得满脸口水,头发朝上立起,花九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是蠢狗,蠢狗正在舔她! “汪!” 巨大的喜悦在花九心中炸开,花九坐起来一把抱住蠢狗的脖子,哭喊道:“你这个蠢货,你到底跑去哪里了,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被吃了,蠢货!” “呜呜……”蠢狗眼珠湿润,低声呜咽,任由花九抱着它痛哭。 远处走来的吕萌萌和小茶看到这一幕,花九头发朝上炸起的样子太好笑,可是她们两个鼻尖酸涩,却湿润了眼睛。 还好,虽然经历的苦难,但终归还是团圆了,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的,只要笑就好了。 吕萌萌和小茶含着眼泪,相视一笑。 “蠢货,为什么要乱跑,我要找个链子把你拴起来,再乱跑我打断你狗腿。” 蠢狗从花九怀中挣脱,舔去花九脸上泪水,然后从腹袋中吐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铁盒。 “汪,汪汪!” 花九迷茫的拿起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金色的花钿,带着微弱的灵气。 花九双眼再一次被眼泪模糊,看蠢狗吐出舌头,没心没肺的傻笑。 “呜……汪!” 所以他没有找小茶拿灵石,而是选择去卖血,就是为了买这个不值钱的花钿给她? 为了什么?因为那天是她进入鸿蒙仙院的日子,蠢狗以为她拿到了头名吗? 看到蠢狗背上还未完全愈合的鞭痕纵横交错,花九手中小小的花钿好像有千金重,叫她心中沉甸甸的,被坠得生疼。 “我打死你这个蠢货!” 花九一手抓紧盒子,一手拍在蠢狗的脑袋上,哭着骂。 “你怎么这么讨厌,我打你骂你,你还笑还摇尾巴,你知不知道你笑得多么戳我心窝子,你这条心机狗,你就是想让我内疚自责得想死,以后好骗我的小鱼干吃,心机狗!” “呜呜……” 蠢狗靠近花九,把脑袋放在花九肩上,默默的陪伴着她。 “花九,你睡了五天,他也是今天才回来,体内那种不能化形的毒还没解,你别骂他了,他又不能跟你对骂,憋着多难受啊。”吕萌萌走上前来道。 花九和蠢狗一齐白了吕萌萌一眼。 花九情绪稳定之后,把头发拨弄好,蠢狗一直呜呜汪汪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大家暂时也没办法问他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而且花九摸着蠢狗还胖了一圈。 想到老道士说他有狗屎运,花九只能先按下好奇心,等他能说的时候再问个清楚。 胖一圈这个太过分了! “对了,楚荆南!” 想起楚荆南因为她重伤,花九丢下吕萌萌他们就朝墨夫子说的地方狂奔。 翠竹居周围的竹林里有很多这样的小屋,都是给一些需要留下静养观察的病患居住的,花九很快就找到了楚荆南所在的竹屋。 花九一进屋就看到季青背对着床‘噗噗’忍笑,按着肚子一副快要被憋死的样子。 而宁锦歌正拿着白布给床上那个……粽子包扎。 如果不是看到季青,花九简直不敢相信,床上被包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人是楚荆南,而季青偷笑的原因是……因为楚荆南身上的蝴蝶结吗? 头上顶着蝴蝶结很好看啊,这有什么好笑的,花九瞥了季青一眼。 宁锦歌系好楚荆南肚子上那个最大的蝴蝶结,满意的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然后扯了扯他脑袋上的蝴蝶结,“好了楚大哥,都包好了,师父的药很管用,这是最后一次换药,十二个时辰之后保管你身上一道猫爪印都没有。” 花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如果是狸花的话,抓出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治疗不慎还会留下永久的疤痕,毛豆兄弟脸上的疤痕就是因为这个无法消散。 宁锦歌回头看到花九,惊喜道:“花九你醒啦,真是的,每次都是都是我叫师父去送饭的时候你醒过来。” 宁锦歌上上下下的检查花九,“也是奇怪了,楚大哥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他成了个血人只剩一口气,你除了昏睡不醒魔气缠身,就再没有半点伤。” 说着,她又回头看了眼楚荆南,“你们两个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能从碧眼三花狸手中逃脱,都是猫妖,小花九你可千万别学碧眼三花狸那样滥杀无辜哦,乖~” “饕餮馆中的人没有无辜!”花九沉声道。 宁锦歌怔了下,旋即按住嘴道:“对对,是我说错了,饕餮馆里那些人都该死,碧眼三花狸真是难得做了一件好事,救了那么多小妖。好了你们聊吧,我还要去配药。” “噗噗,老大,你这回厉害了,凌天界第一个从碧眼三花狸手中活下来的人,哎呀,宁医师这包扎水平真好,噗噗……” 楚荆南不能动,只能瞪着季青,被包在白布下满的嘴艰难吐出一句话,“滚出去,别让人靠近,我有话跟小师叔说。” “噗噗,好的,我这就去啊老大,哈哈噗。”季青捂着肚子出去,帮花九和楚荆南关上屋门。 不一会,就听到了他再也忍不住的笑声冲起,“蝴蝶结,噗哈哈哈哈,老大你的一世英名啊哈哈哈。” 第七十二喵:终于得认同 楚荆南手指艰难动作,打出一道隔音障。 花九走到床边站定,内疚道:“对不起,是我把你伤成这样的。” 楚荆南想摇头却没摇动,缓慢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去的太晚了,而且,是小师叔你救了我,否则我已经死了。” 花九诧异的看着楚荆南,“我,救了你?” 楚荆南眨眼,“对,从前我是因为师叔祖而对你包容,但是那天我发现,师叔祖说得没错,你跟碧眼三花狸不同,你不是她。碧眼三花狸只是你的心魔,这一切都不能怪你,要怪把你抓到众天的人。” “就像人类之中也有被拐卖的孩子,离开家人的时候懵懂无知,可是被卖给了一家子刁民,最后这孩子也变成了个小刁民。” 楚荆南看向花九,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但是你能说,这个孩子天生就是恶的,就该死吗?没离开家人之前,他何尝不是爹娘的掌中宝,如果他能跟着爹娘长大,他一定也能学会与人为善,对吧?” “对!” 花九用力点头,觉得她今天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大哭包,楚荆南几句理解和认同的话,就叫她忍不住的鼻酸。 “所以不怪你,解决问题的根源在于清剿人贩子,而不是屠杀被拐卖的孩子。你开化之后就生活在那里,为活着而厮杀,看到的,学到的都是错的。” “但我相信你本性不坏,你也能够对过去因为错误的善恶观而做出的恶事弥补。就像这次你敢冒着被心魔侵蚀的危险,也要救下这些小妖一样,而且,你还救了我。” 花九忍下眼泪,“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回来的?” 回来,不是指回到这里,而是指她怎么将狸花压制下去的。 楚荆南看着屋顶,回忆道:“那天,我好不容易弄到传送牌赶到的时候,整个饕餮馆已经变成了火海,满地都是被碧眼三花狸撕碎的尸体,而她正屋顶哼着歌,玩那个管事的魂魄。” 楚荆南眼中划过一抹恐惧,显然当时的景象太过惨烈,叫他想起来都毛骨悚然,“她当时修为也只恢复到筑基后期差不多,所以我想着正好可以将她斩杀。” 花九的心猛地一跳,此时才知道楚荆南对她是有杀心的,在鸿蒙仙城中看护她,何尝不是监视她。 不过现在他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想来他是真的认同了她。 “……碧眼三花狸,果真是名不虚传,我楚荆南自诩结丹期都可一战,但是在她手下过不到百招就败落下来。” 楚荆南被包住的拳头紧握,眼神凛冽,“战死在碧眼三花狸手下虽然不甘,却也不算丢人。但就是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你和她争抢身体,她很强势,而你一直喊着让我逃,甚至不惜自折双臂……” 楚荆南沉默了一瞬,目光看向花九,微微含笑,“你现在的眼睛很好看,比那双碧水瞳还要干净清澈。” 楚荆南手中出现一枚铜钱,花九去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铜钱不在,那楚荆南手里那枚就是她的了。 “师叔祖在铜钱上留下了三道禁制,第一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发了,第二道就是在那天,它将你的心魔镇压了下去,不过如果你当时一点反抗的意志都没有的话,这禁制也不会起作用。” 花九将铜钱拿回来,老道士编的红绳断掉了,她将铜钱紧握在手心里,想起老道士把它套在自己脑袋上时的情景。 “唉……你怎么胖得头都变大了,老道明明是按照你的尺寸编的啊。” 花九破涕为笑,心中暖流横生,只觉此时阳光姣好,翠竹成荫,楚荆南头上的蝴蝶结格外好看。 她觉得自己好幸运,遇到这么多好人,让她有机会从头来过。 就像老道士经常说的,活着,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永远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只要愿意改变,永远都不算晚。 学医吧,就学医吧! “谢谢你,谢谢你们。”花九对楚荆南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楚荆南无奈笑道:“小师叔,荆南还没死呢,你别弄得跟遗体告别一样。” “我不会让你死的,死了我也给你救回来。”花九说道,琥珀色的瞳仁熠熠生辉。 “小师叔,那天只有我在场,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虽然现在外面乱哄哄的,但是你们外形和修为差别很大,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的,我也会帮你遮掩,你放心。” “嗯。” “另外,我有一个忙想让你帮。” “什么?” “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蝴蝶结拆了?” 花九扯了扯耳朵,狡黠一笑,“那可不行,我明天就要喊宁医师作大师姐了,师姐是长辈,你是晚辈,我怎么能为了你这晚辈得罪自己的长辈呢,而且我觉得很好看啊。” “小师叔……”楚荆南快哭了。 “你好好躺着,我去叫季青进来陪你。” “不要——” 花九甩着铜钱,哼着小曲晃回她醒来的竹屋,然后和吕萌萌一起带着小茶和蠢狗回归雁居。 * 阳光晒满怀,花九从换上新窗帘和新被褥的房间里醒来。 “汪汪,汪!” “你别叫……吵醒花九……挠你……” “萝卜,萝卜萝卜。” 饭香从窗户飘进来,花九翻了个身,抱着又软又暖的被子不想起来。 哐啷! 屋门被踹开,被子猛的被抽离。 吕萌萌一头热汗,元气满满的大喊:“花九起床啦,我都爬了两趟山你居然还能睡,夫子说了,一日之计在于……” “喵嗷——” “哎呀!” 外面的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看吕萌萌捂着脸上淡淡的猫爪印走出来,小茶摇摇头,蠢狗咧嘴笑,萝卜倒在地上抱着肚子打滚。 还有院子后面拴的花驴,歪着嘴嚼青草,满眼幸灾乐祸的看着吕萌萌。 吕萌萌委屈的撅嘴,走到小茶身边,“心情不好,早上我要吃两桶饭,小茶,你们怎么跟她生活十年的,动不动就挠人,脾气太坏了。” 小茶凑到吕萌萌耳边,吹着阴森冰冷的阴气,“你不惹她……就没事……惹她……活该。” “小茶,你怎么也这么对我啊,我不活了啦。”吕萌萌大哭。 花九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扯了扯耳朵开始舔毛,现在这样可真好啊。 第七十三喵:转化本源气 花九舒展一番筋骨之后,准备出去吃饭,忽然想到昨天没来得及弄明白的本源魔气。 她赶忙坐下来内视自己,经脉里那些细丝状的魔气经过一夜已经全部没有了,而她的修为有进步,丹田里太极的黑色半边也比昨天看起来颜色深了些。 花九主动运转周天,灵气流动并无阻碍,本源魔气全都被吸收转化为她现在能够使用的灵气了。 魔气不在五行之中,故而在化神期前,正道和邪道修士被魔气缠身,是很麻烦的事情,不尽快化去就会跟自身的灵气或阴气对冲,造成经脉爆裂,或者干脆丹田爆裂。 花九还从未听说过,有化神期以下的修士,能够吸收转化跟自身能量不同的能量。 这种事情唯有化神期能够做到,因为魔气不在五行之中,却能融与阴阳之内。 这世间万事万物万灵最终都脱不开阴阳这两种属性,魔气亦然。 想到旧的本源魔气被转化为新的本源阴阳之气,花九爪子按在脖颈的铜钱上,这不就是说,她也可以主动抽取婴灵里的本源魔气来转化提升修为。 也就相当于一个元婴期的人把修为慢慢渡给她?自己前三百年的修炼因为《蛰龙经》的存在,完全不会浪费,还可以加快她现在的修炼速度。 花九心中一喜,旋即又想到什么,从丹田里抽调一股阴阳之气,途经五脏转为五行灵气,流向右眼。 碧水瞳,解! 花九心中默念,清凉之感从右眼之中绽放,花九右眼的目光直接穿透她所在的小屋,看到外面正在摆饭的几个。 在她的碧水瞳中,他们几个都是透明的,唯有体内的能量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吕萌萌的光芒最强,五种颜色交织,从丹田里流出,缓缓的流向四肢。 其中还有一道紫色电芒,细如丝线,均匀的分布在吕萌萌双手之中。 雷属性?难道这就是她怪力的来源?只是她现在还没将其和丹田连接,所以没让雷属性外露? 花九摇摇头,再去看小茶,她体内都是阴气,幽蓝的水属性占了上风,阴气之中还包裹着金色的香火之气,那香火之气已经很微弱了。 今天得赶快让小茶去找许大娘了。 驴子还真是普通驴子,体内一点灵光都没有,萝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蠢狗。 锻体十层已经有段时间了,跟着她一起修炼《蛰龙经》,五脏之中的五行灵气十分饱满,就像她当初一样往外溢出,可就是冲不开丹田气海。 难道蠢狗也有心魔?花九觉得怎么可能,他那没心没肺到处撒尿的样子,心魔疯了才找他。 碧水瞳,封! 碧水瞳能够使用对花九来说是件好事,因为碧水瞳除了破幻之外,一直都是她人偶术的辅助,用碧水瞳她就可以提前洞察敌人灵气流动状况,找出敌人身体的薄弱点进行攻击。 所以从前的她,才能战无不胜。 然而,她的碧水瞳像她的人偶术一样,也只是个半成品,要看透一个人的身体,同样有五层的修为限制,并且对灵气的消耗极大,用一次碧水瞳,她得少一半灵气,无论什么修为都是如此。 她已经是最特别的一个了,众天的天尊怎么可能把他的两样底牌都完全教给她的。 而他现在对她这么念念不忘,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因为她是最了解他,也是最有可能杀死他的? 花九又将灵气催动到两只爪子上,如非必要,她就算化形也保持四只猫爪,而非人手,这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让她在弹跳和抓挠上都很方便。 尖利的指甲伸出来,随着灵气的充盈慢慢延伸,变得坚硬而锋利,原本被本源魔气割裂的细小裂纹已经恢复了许多。 花九觉得现在她若是再对上那个管事孙兴,已经有了一战之力,他那条鞭子绝对不是自己爪子的对手。 对了,鞭子! 花九醒来之后就感觉腹袋里鼓鼓胀胀的,好像狸花放了东西在里面。 “花九,辰时快到了,你赶紧出来吃饭啊。”吕萌萌站得老远,在外面喊道。 辰时她还要去找墨夫子,第一天拜见师父可不能迟到了。 花九赶忙跳下床,走到门口时已经化形为人,今天皮毛幻化出一身武士服,黑衣白裤橘束带,黑色短发松松散散,耳朵和尾巴都高高翘起,一副猫妖小武士的打扮。 虽然肉嘟嘟的,却也有几分英气。 此时的归雁居因为小茶的到来,到处都干净整洁。 厨房外面挂上了大串鲜红的辣椒和白色的蒜头,门口架子上晒了花九最爱的鱼干,后院给驴子盖了新的棚子,旁边篱笆里还养了许多珍珠鸡,正咕咕咕的啄米吃。 厨房的烟囱里飘出炊烟,吕萌萌将葡萄架一路延伸到厨房,用葡萄藤为小茶遮蔽阳光。 蠢狗和萝卜在院子里打闹,吕萌萌吆喝着帮小茶摆饭。 这院中场景,叫花九沉醉。 院中原本的方形石桌被换成了一张大圆桌,所有人围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看着小茶给大家盛饭。 颗粒饱满的灵米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一桌子鸡鸭鱼肉,豆腐蘑菇色香味俱全,灵气充足,引得每个人都食指大动。 如今凌天界有专门大量种植灵米灵蔬,以灵气饲料养育家禽家畜的仙农宗,所以这些食材价格并不高。 修士吃这种要比吃凡食要好,只要灵石富余,花九从来不在吃上克扣。 给花九和蠢狗盛好饭,小茶直接把蒸饭的桶塞给吕萌萌。 “小茶你真好,我要是男人,我就娶你。”吕萌萌厚着脸皮道。 小茶害羞的七窍出血,偏过头不看吕萌萌,拿出花九买的香烛十分淑女的啃。 花九脑袋瘫在桌子上张开嘴,以神识驾驭食物往嘴里飞,塞满了再吧唧吧唧嚼两下,然后继续。 总之,懒得很高级,寻常人神识不强还做不到,把吕萌萌羡慕坏了。 蠢狗和萝卜一个德行,一个把脸埋在饭里,一个把脸埋在土里,吃得欢快。 吕萌萌动筷如飞,桌上的肉全都进了她的饭桶里,她还把青菜丢到花九碗里,喷着饭道:“我娘说了,吃青菜能长高,你看你那么矮,要多吃青菜少吃肉,我都是为了你好。” 花九:“……”今天心情好,忍了! “小茶,你今天记得去五味斋找许大娘。”花九一边吃一边道:“我跟她打赌,说你做饭比她做的好吃,你去让她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香火食。” 小茶缓缓点头,青幽的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花九知道她担心什么,“小茶等你赢了之后,你就跟许大娘说,我的条件是让她在五味斋门口加上你的石像,让仙院的学子每天也来供奉你。” 第七十四喵:竹林美少年 “唔唔这个好。”吕萌萌喷了花九一脑袋饭粒。 小茶眼睛缓缓大睁,身上的水跟下大雨一样,“真的……可以吗……” 花九用神识卷起桌上的炒青菜扣在吕萌萌的饭桶里,吕萌萌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小茶你自信点,就算不行,我们也可以在归雁居供奉你,或者我另外想办法给你找香火,总之我不会让你法身消散的。”花九坚定道。 “汪汪!” “萝卜萝卜!” “加我一个!” 大家齐声应到,小茶感动的留下一行血泪,用力点头。 小茶害羞又敏感,还有点胆小跟自卑。 不过有这么多人支持她,鼓励她,她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甭管是什么许大娘还是许小娘,她一定要在厨艺上打败她,不让大家失望。 吃完饭之后,距离辰时还有一会,花九有小金鱼也不怕迟到,就将身上的东西全都放到桌上盘点。 之前她为了解开‘四象封禁’,将卖掉翻地扇的七百三品灵石消耗一空,现在身上的三品灵石就剩下二十三块。 二品灵石倒是还有一千多,并且从之前被她杀死的两个守卫和一个小厮身上也得到一些。 那三个人身上只有一些二品灵石和几张符箓,比花九还穷。 花九数了一千二品和二十块三品灵石放在一个储物袋里,准备回头藏起来。 然后分给蠢狗和萝卜每人五十块二品灵石,三张二阶符箓,以及回春丹和除厄丹各三枚。 自己只留了三块三品和一百二品,剩下五百多二品灵石全都推到小茶面前。 “小茶,你管大家吃饭,这些灵石你留着用。” 小茶点点头,从身体里面扯出花九之前给她的储物袋,花九发现小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上面绣了个猫脸,丑丑的,但是跟花九很像。 “吕萌萌,你要去哪啊?!”花九忽然厉声道。 刚逃到门口的吕萌萌一顿,回头干笑道:“我跟沈大哥约好了,一起去上课的,我去找他呵呵,呵呵呵。” 花九爪子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眼皮一耷拉,“伙食费呢?” 吕萌萌苦着脸,“我灵石用光了,我娘走的时候陈夫子看着,一块灵石都不让我拿。” “那你是准备以后都吃白饭吗?”花九在石桌上抓出深深的爪痕,眼含威胁。 吕萌萌浑身一抖,摸了摸脸上的猫爪印,最后一狠心,从腰后抽出她心爱的菜刀,走过来放在小茶面前。 “这是我抓周的时候抓到的,虽然只是把破菜刀,但我觉得能抵……嗯,一年伙食费!” “萝卜萝卜!”萝卜对吕萌萌吐舌头,挠了下脸。 吕萌萌脸皮一紧,她被这萝卜嘲笑脸皮厚了。 “喜欢……菜刀……”小茶幽幽道。 花九盯着吕萌萌,“看在小茶的面子上,准你这个月吃白饭,下个月记得给小茶交伙食费,就你吃的最多,一顿能吃掉我们几个一个月的灵米。” “好,我今天就开始想办法赚灵石,我先走啦。”吕萌萌开心的离开。 花九把桌上剩下的东西整理好,老道士的剑符就剩下两枚,二阶爆裂符她还有两张,回春丹和除厄丹各五颗,画笔和画卷,除此之外,多了两样东西。 一个就是孙兴的二阶中品法器炎血鞭,另一个是一枚三角形的黄色鳞片,巴掌大小,上面灵光饱满,可以做三阶法器的材料。 “好像是蛇妖身上的鳞片,三阶就是筑基期,哪来的呢?” 花九想不明白,只好暂时都收起来,这根鞭子她才不要用,还是找个机会去山下卖掉换成灵石。 时间差不多了,花九祭出小金鱼道:“小茶今天你带着萝卜,去完五味斋再去找一下陈夫子,在这里学习需要得到陈夫子的认同才行。蠢狗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墨夫子。” “汪汪!”蠢狗跑过来。 花九扫了眼蠢狗背上的疤痕,心想他不能留疤,他可是个完美的美少年啊,正好叫墨夫子解了他不能化形的毒,看看他和墨夫子站在一起是什么效果。 小金鱼不够大,爬一个蠢狗就没地方给花九坐了,无奈之下,花九只好变回胖猫,骑在蠢狗的脖子上。 “喵!”小金鱼,起! 呼—— 一阵晨风吹来,冷嗖嗖的。 小金鱼……没有动! 前面两个鱼眼珠子还变成了蚊香状,一副要死过去的样子。 蠢狗眨巴了下眼睛,花九也眨巴了下眼睛,然后花九一爪子拍在蠢狗脑袋上。 “喵嗷——”几天不见吃胖一圈,我的小金鱼都拉不动你了! “汪呜……”蠢狗委屈的叫,扭了扭变肥的屁股。 花九气愤的换了块三品灵石上去,小金鱼这才歪歪斜斜的飞起来,忽高忽低,好像随时会坠落下去的样子。 飞到上次掉下来的地方,花九知道那是护卫药田的禁飞结界,她提前落下小金鱼,骑着蠢狗去往翠竹居。 路旁竹叶沙沙,鸟雀喳喳。 花九在想一个问题,驴子反正是个畜牲不用起名字,萝卜整天‘萝卜萝卜’的叫,就叫萝卜也没问题,那蠢狗是不是应该有个名字。 之前他们都一直叫他‘蠢狗’或者‘汪汪’,怎么说他以后也会成为叱咤凌天美男榜的美少年,应该起一个响亮的名字才行。 就叫…… “旺财!” “汪汪!” 一声呼喊,蠢狗兴奋的回应,花九直接被颠下来摔在地上,而蠢狗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花九爬起来抖抖毛,化形成人朝远去一看,就见她家蠢狗正对着一个少年疯狂摇尾巴,少年蹲下来,蠢狗立刻舔上去,各种亲昵和谄媚。 花九目光一沉,说好的只舔她一个呢!! 这个叛变狗!还把她摔地上!! “放开我的狗!”花九跑过去喊道,一脸怒容。 少年站起来打量了花九一番,“原来你就是不欢兄说的那只肥猫啊,在下金满堂,旺财便是在下帮你从饕餮馆买回来的。” 清风拂过,竹叶飘飞,十三四岁的少年临风而立。长发飘逸,肤白似雪,骨子里透出一番从容气度,明明是男儿身,却自有一股秀雅脱俗的气质,已经初具倾国倾城之绝色。 第七十五喵:拜师墨夫子 “他不叫旺财,叫、叫灵石!”花九闷声道。 少年的美貌已经消了她的火气,还灵感迸发想出了蠢狗的名字。 灵石多好,以后每天都可以喊,灵石来,灵石来,这样她想不富都难,喵呜呜~~ “灵石?也是好名字,很有我金灵洲归元岛的特色。”少年笑如春风拂面。 花九愣了愣,才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的不欢兄是?” “君不欢,那日在饕餮馆,便是他先认出了旺财,不,是认出了灵石,所以我便将灵石买了下来,带回来救治。” “你们怎么会去饕餮馆?” 花九拉着蠢狗,戒备的后退,在她看来,会去饕餮馆的都是该杀的坏人。 金满堂从容不迫,缓声解释道:“我与不欢兄只不过是正好碰到饕餮馆的人,一时好奇才去看了一眼,没想到那里会是那样一副场景。” 金满堂眉头蹙起,眼中透露出不忍,“饕餮馆人多势大,我与不欢兄只好先行离开,本想离开之后立刻通知易仙盟,没想到饕餮馆竟被碧眼三花狸给灭了,真是天道好循环。” 花九盯了金满堂几息,现在想起,那天她闻到的桃花香确实是君不欢身上的,他旁边的人也确实说过,一刻都在那里待不下去。 这个金满堂花九不了解,但是君不欢的为人花九清楚,能跟君不欢在一起还没被他采补的,想必是人品不错,所以君不欢才跟他做了朋友。 但是君不欢不是说要去素女宫的吗?怎么又来鸿蒙仙城了? 花九低头看了眼蠢狗,这狗屎运也是没谁了,把君不欢都召唤到仙城来了,难怪还吃胖了一圈。 “等等,你刚刚说你是哪的人?”花九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在下金灵洲,归元岛金氏,金满堂。” 花九眼中闪烁着灵石一样的光芒,上下打量金满堂,这一看还真不得了。 这家伙凝气五层修为,一身天青色云纹长袍,简洁素雅,从头到脚却全都是二阶极品法器,就算是那根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发带和缀着玉佩的绳子,都内敛着灵光。 还真不是金大宝那个一身金灿灿的冒牌货能比得上的。 “为什么你不穿金灿灿的衣服?”花九问。 金满堂一笑,“我归元岛一向秉承低调的观念,从不炫富。” 花九嘴角抽了抽,自从金灵界被凌天帝尊并入凌天界,变成金灵洲之后,凌天富豪榜就被他们被霸了长达六万年之久,他们是不用炫富,他们已经富的令人发指了。 不过金氏并非金灵洲先祖金珊珊自己生的后人,她一生都是一个人,现在的金氏是她当年从旧世修真界搜罗的各种美男组成的大家族,繁衍六万年之后,整个金灵洲的人的相貌水准,一直都是凌天界最高的。 毕竟,丑的人在金灵洲是会被打死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又是怎么得到金珊珊那种逆天财运的,这也一直是金氏嫡系的不传之秘。 金灵洲是所有修士最为向往的定居之所,但是那里的洞府价格高得离谱不说,还要求凌天美人榜上的人才有资格买洞府。 金氏所在的归元岛就更是要求高价格贵了,就算是现在各大宗门的宗主,也不敢说能买得起金灵洲归元岛的一间茅坑。 花九就恨自己没有蛋蛋,要是有,她一定挥刀自宫,换一套归元岛的洞府。 到时候每天看看美人,左爪麻辣小鱼干啃一口,右爪画笔描一笔,舔毛睡觉修成仙,喵呜~ 看这个金满堂这么喜欢蠢狗,不知道她把蠢狗卖给他,能不能换一间茅坑住住? 花九凑到蠢狗跟前,盯。 蠢狗尾巴一夹,赶忙讨好的蹭了蹭花九。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 宁锦歌从翠竹居里走出来,疑惑的看着花九和金满堂。 “小满堂,师父已经收到了金氏的信,你赶紧进来吧,花九你也快点,师父在等你们了。” 花九看着金满堂跟随宁锦歌走进翠竹居,心想墨夫子果然是因为长得好,所以跟金氏建立了友谊吗?那么她跟金氏的友谊就得靠蠢狗了。 “灵石,跟我走,咱们一会化个形给他们看看,你可一点都不比金满堂长得差。” “汪?”蠢狗歪头,灵石是谁? “笨蛋,从今天起,你就叫灵石了,灵石,快来!” “汪!” 翠竹居内,花九和金满堂并排站在墨夫子面前,眼中都饱含着期待。 墨夫子坐在桌边,目光在花九身上停顿了两息,而后道:“今日起,你们二人便是我墨殊寒的记名弟子了。” “你也是来学医的?” 花九和金满堂看着对方齐声道,满眼惊奇。 “咳咳。”墨夫子轻咳,两个人赶忙闭嘴,规规矩矩的站好,“我如今只有锦歌一个正式弟子,而你二人,如果跟着我学医,三年之内能够考取一花杏林牌,便可成为我的正式弟子。” 花九嘴巴张开刚想说话,墨夫子一个眼神扫过来,花九只好闭嘴。 “既然要拜我为师,我也应该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金满堂你应该从金氏那里了解了一二,我乃杏林海前任掌门亲传大弟子,如今我师弟继任掌门,我已不再是杏林海的人。” 花九脑袋有点晕,感觉墨夫子这番话里包含了诸多信息。 “医者,当不立门墙,故而杏林海所学,我亦可传授于他人,你们同样。但是我要你们记住,你们虽是我的弟子,却跟杏林海无半分瓜葛,若你们三年之后愿意正式入我门下,也需约法三章。” 花九和金满堂点头,等墨夫子继续说。 墨夫子站起身来,背身负手而立,清寒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 “第一,此生不入杏林海门墙,第二,此生不与杏林海弟子来往,第三,” 墨夫子转身,黑沉的双目紧盯二人,语气严厉道:“此生都不用我教你们的医术救我。” “为何?”金满堂和花九齐声问,前两个还可以理解,可是最后一个,既然是师父,师父需要救治,他们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花九头一次看到墨夫子嘴角荡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死,是我最终的归宿。” 话音落下,花九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墨夫子眉心舒展,好像真到了死的那一日,他就能够解脱了一般。 第七十六喵:蛰龙经中秘 因为现在只算是记名弟子,所以花九和金满堂没有敬拜师茶,只是三叩头,喊了声‘夫子’。 墨夫子说了,三年内若能考取杏林牌成为正式的医师,那个时候再叫师父也不迟。 不过墨夫子倒是允了他们喊宁锦歌作大师姐,还给花九排行第二,金满堂为小师弟。 为此,金满堂表示抗议,“夫子,满堂年方十三,凝气五层,比她修为高,兴许年岁也大些,为何要喊她二师姐?” 墨夫子扫了眼花九,淡淡道:“你没有。” “夫子,满堂不太明白。”金满堂一脸不解。 花九却冷不丁的一颤,感觉墨夫子是真的知道她是一条三百岁的老喵了。 “你不必明白!花九跟我进来,你暂且在外面候着。” 花九惴惴不安的跟着墨夫子进屋,屋内的博物架上摆满了各种琉璃坛子,里面泡着各式各样的野兽内脏和骨骼。 感觉好像战利品一样,摆在这里格外威风。 “传你医术之前,我需问你几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墨夫子坐在桌边,上面摆放着一百多把柳叶小刀,寒光闪闪,样式各不相同,他正拿着其中一把小心擦拭。 “夫子你问。” “你修的可是《蛰龙经》?” “嗯,夫子怎么知道?” “重修之前修的什么?” 花九浑身一震,不自觉的退后两步,背靠屋门,但是墨夫子头也未抬,神情如常。 墨夫子放下一把小刀拿起另一把,淡声道:“对我来说,你是谁并不重要。” “医者,尤其是修到我这种程度的医者,要弄清楚一个人身上的秘密易如反掌。如果每个人的秘密那些医者都要大惊小怪,大肆宣扬,亦或掺合进自己的生活,那么这凌天界早已没有医师这个职业。” 墨夫子抬头看着花九,“独善其身,是医者秉承一生的操守。再者,我还欠余正则一个人情。” 花九提着的心放下了些,“那大师姐她……” “她还没那个能力。” 花九垂眸,那就是大师姐还不知道了。 吸了口气,花九老实道:“我之前修魔,是化神渡劫时没能抗住阴阳雷劫,婴灵破碎导致修为尽毁,幸得老道士及时将我暴走的婴灵抽离封印,我才活了下来。” “阴阳雷劫,难怪你能修成《蛰龙经》。”墨夫子呢喃。 花九扯了扯耳朵,“修成《蛰龙经》和阴阳雷劫有关系吗?” 墨夫子瞥了花九一眼,“你连《蛰龙经》是一部什么样的功法都不知道,居然也能修成,真是,狗屎运!” 花九撇了撇嘴,她分明也有很努力的修炼啊,每天天不黑就睡,日上三竿才起来,怎么她的努力到墨夫子口中就成了狗屎运了,本喵不服! “你也莫要不服气,”墨夫子好像看透花九在想什么一样,“《蛰龙经》不入天地玄黄四大品阶之中,就是因为它对于没有那个造化的人来说,还不如黄品低阶功法,但是对于能修成的你来说,是超越天品功法的存在。” 花九振奋的眨眼,“这么厉害吗?”比她之前修的魔功还厉害? “你可知《蛰龙经》开气海需要什么吗?” 花九挠头,“难道是阴阳雷劫?不会吧?阴阳雷劫就算是已经化神的修士都未必能抗下来,连凝气期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阴阳雷劫,不过……” 花九忽然一顿,猛的想到她冲开气海的那天听到一声龙吟,然后身体里残留的阴阳雷劫余威出现,吸收一身五行灵气化为阴阳,由此才开了气海。 墨夫子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摇了摇头。 “这世间没有人敢以锻体期修为挑战化神的阴阳雷劫,就算是雷劫余威,也能顷刻间叫人化为齑粉。而你恰恰因为雷劫锻体,身体本身就有抵抗的能力,再加上那余威就潜伏在你破碎的气海之内,伤害已被磨平,只余能量,所以你才能修成。” 花九抓脸,“真的是狗屎运啊。” “这世间修成《蛰龙经》的,除了创造它的蛇妖,就只有你这狗屎运的猫妖了。要修成它,只能以阴阳雷劫为引,连渡劫修士领悟的阴阳之气都做不到,而《蛰龙经》实际上并非一部主修功法,而是一部辅助功法。” “啊?”花九挠头,一脸懵逼,怎么就成辅修功法了,她还指望睡成仙呢。 “你是否只能调动五行灵气,却无法动用阴阳?”墨夫子问。 花九忙不迭的点头,“夫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花九觉得墨夫子才是真的懂,不像老道士,她每次请教老道士《蛰龙经》的问题,老道士都恼羞成怒,大骂这都不明白还想修炼,玩泥巴去吧你,然后破袖子一甩就走了。 “《蛰龙经》的拓本在杏林海。” 花九双目大睁,很快又颓丧的耷拉下来,墨夫子刚刚就说了,拜他为师,便今生都不能入杏林海门墙。 墨夫子并不知道花九手上的只是残卷,继续说道:“你需要其他主修功法才能够引动丹田的阴阳二气,你选择学医,也许是命中注定,因为要引动阴阳二气的功法,除了魔修功法,就只有医修功法了。” 万事万物,对立的两面都可以被看作阴阳,如天地、日月、昼夜、寒暑、男女等。 魔气主破坏和杀戮,生气主修补和治愈,故而也可以被看作是一阴一阳。 墨夫子将一枚玉简放在桌上,花九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爪子冷不丁一抖。 “《云魄针经》!夫子这……” 墨夫子仍旧头也不抬道:“我说过,医修不立门墙,不学就滚。” “我学!学学学!” 花九赶忙握住玉简退后,生怕墨夫子抢回去。 这墨夫子的脾气真臭,说翻脸就翻脸,上次还让她去死来着。 花九将玉简贴在眉心,赶快记忆里面的内容,里面只有凝气期的部分,但这也是医修第一圣典《云魄针经》啊。 花九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墨夫子会不会就是因为这部功法而离开的杏林海。 毕竟在杏林海,《云魄针经》除了掌门亲传弟子,别人是学不到的,它可是凌天帝尊留下,六万多年来经过一代代医圣改良的天品功法啊。 学会《云魄针经》的医师,每一个都是叱咤凌天界的神医圣手,救助万千生灵。 还未身死,就已经在世俗界有了香火供奉,以后就算是意外死了,也能马上塑成法身,继续修炼。 而墨夫子总在强调‘医修当不立门墙’,难道他是想要将《云魄针经》普及给所有医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墨夫子的仁心,还真不是杏林海的人比得上的。 第七十七喵:喵生太黑暗 《云魄针经丶凝气篇》分为三部分,花九看过之后暗暗乍舌,难怪都说医修是十大道派中最难的。 炼神,纳生,凝气。 一个医修从入门开始就要同时开辟上中天三处丹田。 上丹田乃识海用于炼神,中丹田乃心窍用于纳生,下丹田为气海,用于凝气筑基通大道。 而《云魄针经》的治疗之法,则是神识驭针,灵气化丝,生气治愈。 花九的意识在灵气化丝上停留了片刻,傀儡师要入门,首先要攻克的问题也是灵气化丝,她当初学人偶术的时候也是如此。 傀儡师作为第二难的道派,只比医师少了一个‘纳生’,他们同样需要‘炼神’之法,神识决定能够驾驭多少傀儡。 “重修之妖,记忆一份玉简几百个字,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吗?” 墨夫子冷喝声起,花九撇撇嘴拿下玉简放回桌子上。 “元婴修士寿元一千,你骨龄已有三百,而你重修到化神之前寿元是不会再有所增长,且重修会让你在每一个大关卡都比别人艰难十倍,更何况你现在就已经有了心魔缠身之兆。” 花九眼神暗了暗,这一点她早已知晓,修魔本身就要比修灵气或阴气快,再加上她吃了那么多丹药,三百年化神整个凌天界也找不出来几个。 但是同样的,丹毒积累再加上修魔,她捱过化神天劫的可能性也十分渺小。 而古往今来,化神魔修始终比灵修和邪修少,就是因为魔修的化神天劫比灵修和邪修的厉害太多,能渡过去的寥寥无几,但是渡过去的魔修,往往在同阶之内无人敢惹。 “你既然看了《云魄针经》,就该知道,医修比起寻常修士多了两门功法,必须三门并进方可,故而医修比起寻常修士的进境速度要低三倍不止。所幸你天生资质绝顶,又有《蛰龙经》辅助,七百年修到化神对你来说,时间尚算宽裕。” 花九点头,沉默不言。 墨夫子眼中划过一抹满意,“所以,我对你的要求会比金满堂更为严格,你所要做的课业也会比他多十倍,若是他比你先考取了杏林牌,那你便莫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你们两个,我最终只会收下一人。” 花九的尾巴在身后不满的甩动,面上倒是乖巧,“我一定会努力的。” 金满堂想赢本喵?天真。 墨夫子一挥手,身后架子上两个书箱落在花九脚下。 “这一箱你带回去背下来,剩下一箱是金满堂的,三月之后我会考核,若你输给了金满堂,哼。” 花九看墨夫子指给她的是其中最小的箱子,摞起来都没她高,顿时松了口气。 就这小箱子能装多少书,她一个月就能背完。 同时,花九为金满堂默哀,墨夫子一看就不喜欢他,给他最大一箱,还老让自己赢他,可怜的金满堂。 墨夫子看花九脸上那股小得意,唇角微挑,拢了拢袖子道:“你那个书箱是以芥子石打造而成,而最后那个是普通木箱。” 晴天霹雳! 花九脸上表情破裂,“夫夫夫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喵呢?你不觉得我很可爱吗?” 芥子石是制作储物法宝的材料,也就是说,别看那个书箱小,里面很可能是个无底洞,装上几万本书册都是有可能。 花九苦着一张脸,还说墨夫子不喜欢金满堂呢,分明是不喜欢她! 墨夫子一定是因为欠了老道士的人情不开心,所以拿她撒气,看墨夫子那副小心眼的样子就知道,该死的老道士,到处留情让她擦屁股! “我说过,对你的要求会高十倍。” “喵嗷……” 花九感觉猫生一片黑暗,明明可以吃吃睡睡成仙,作什么死,学什么医术。 (╯‵□′)╯︵┴─┴ “去找锦歌,让她带你去库房选一块矿石,日常的课业她会交代你,把金满堂叫进来。” 背这么多书,还要修炼,然后居然还有日常课业?花九已经不想跟墨夫子说话了。 抱起箱子,花九一转身,乖巧的脸上立刻翻起了大白眼,推开门看到外面长身玉立的金满堂,突然觉得他长得又丑又讨厌。 就算她三个月背不完,她也不会让金满堂背完的! 花九眼珠子咕噜一转,关好墨夫子的屋门,走到金满堂跟前,悄声道:“夫子突然困了说要睡一会,叫你半个时辰之后再进去叫醒他。” 金满堂表示质疑的挑眉,“夫子这个修为还用睡觉?” 花九‘临危不惧’,眼神清澈无杂质,见金满堂表示怀疑,立刻学起小茶平日的委屈样子来。 “小师弟,就因为我是妖,所以你就瞧不起我不相信我了吗?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躲着你的,不让你看见我而不开心,对不起,我污了你的眼了,我现在就走。” 金满堂看着花九自卑又可怜的小样子,脸色大变,心中的内疚和自责滚滚而来,慌手慌脚的跟花九赔礼。 “二师姐勿怪,是满堂失礼了,满堂给二师姐赔不是,满堂从未瞧不起过二师姐,相反,满堂觉得二师姐十分可爱,讨人喜欢。” 花九灿烂一笑,“我去找大师姐了,你记住是半个时辰再进去哦。” “一定,一定。”金满堂松了口气道。 花九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后院找宁锦歌和蠢狗,露出小尖牙笑得几分狡黠。 本喵三百岁的老猫精了,跟本喵斗,喵呜~ 墨夫子目光穿过窗户,看着花九得意的背影,摇摇头,嘴角不由多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后院里,花九看到被包得跟楚荆南一样,头上、背上、四爪和尾巴尖上都是蝴蝶结的蠢狗,嘴角不由抽了两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大师姐这包扎技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灵石真乖,一天之后你的伤就会好了,你体内的余毒也是一样,明天你就可以化形。乖乖在这里,我去厨房给你找肉骨头吃。” “汪汪!” “大师姐,灵石。” 宁锦歌转身,温柔一笑,“小花九,你可终于成了我的小师妹,我蒸了鱼,来吃点吧。” “嗯!”花九用力点头,笑颜逐开。 “汪汪!” 蠢狗想扑花九,结果被包得腿不能打弯,跟个僵尸狗一样歪歪斜斜,僵硬地跳着靠近花九,叫花九和宁锦歌忍俊不禁。 第七十八喵:不存在的事 吃过鱼,宁锦歌领花九到翠竹居后院的库房。 门一推开,灰尘扑簌簌的往下落,黑漆漆的屋子里堆满各式各样的矿石,木料等等,散发出陈腐的味道。 宁锦歌扇着灰尘,“我就不进去了,你去选一块喜欢的,这可是用来给你打造医修法器的哦。” 说着,宁锦歌朝前院探了探头,弯腰凑到花九耳边轻声道:“用神识挑知道吗?我不会告诉小满堂这个诀窍的,你快去吧。” 脑袋被揉了一把,花九微笑点头,她好像从来都不反感宁锦歌揉她的毛。 每次被她揉,总能体会到一种娘亲般的宠溺和关怀,不像吕萌萌,每次都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让她想挠死她。 花九走进库房,四处看四处摸。 她以前从来不关心什么炼丹炼器的,所以这些材料兴许认识她,而她一个都不认识它们。 花九数了数,矿石类有三十六种,木类有十一种,全都摆放在架子上,大小不一。 有些火红的颜色摸起来却如寒冰,有些不时往外散发寒气,若隐隐有火灵气的感觉,叫花九觉得现在矿石也跟人类学坏了,这么表里不一。 花九站在库房中间,闭上眼睛放开神识,以神识去试探这些材料。 大师姐的意思她明白,是要找出和她神识契合度最高的材料,这样做出来的法宝也会更适合她。 片刻之后,花九在库房角落里发现一块透明无色的水晶柱,比她略矮些,但是粗壮程度跟她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这根水晶柱很坚硬,而且对于她的神识没有丝毫排斥。 她的神识若是涓涓细流的话,那进入这根水晶柱之后就像汇入了汪洋大海。 水晶柱是整间屋子里最大的材料,老道士说过,大就是好,选东西一定要选最大的,保证错不了。 花九表示认同,她挑鱼干也挑大的吃,所以就是它了。 花九立刻调动所有神识,将水晶柱从角落里捞出来。 “好东西啊!” 门口传来金满堂的惊叹声,就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花九搬出来的水晶柱。 “现如今只有易仙界内的南荒巫族才会出现这么大块的白灵晶,而且这块品质还相当不错,纯净无杂,是难得不挑灵气属性的上佳材料啊。” 金满堂要过来摸,花九如临大敌,直接跳起来抱住白灵晶,整个挂在上面对金满堂呲牙道:“我的!咬你哦!” “抱歉,是满堂失礼了。”金满堂拱手道歉,目光还流连在白灵晶上,他也是来选材料的。 花九尾巴变长,一圈圈缠在白灵晶上,拖着它绕开金满堂往外走,像螃蟹一样,还一脸戒备。 “夫子叫你来的?” “正是。” “夫子没对你做点什么?” “没有啊,夫子很和善。” “和善?你确定你跟我说的是一个夫子?” “二师姐,你的意思是?” 花九托腮,这小子迟到半个时辰墨夫子也没收拾他?这不可能!难道他是墨夫子的亲儿子,居然对他这么包容? 花九气闷,冷哼一声拖着白灵晶去找墨夫子。 金满堂看着小小的花九用尾巴拖着硕大白灵晶,肉乎乎的四肢用力甩动,跑得还特别快。 “夫子果然没说错,二师姐内有乾坤,要赢她,我尚需百倍努力才行,二师姐,我一定会在你前头拿到杏林牌的。” * 前院,墨夫子将炼制好的药液交给宁锦歌,熄灭小丹炉下面的灵火,抬头朝花九和金满堂看去。 花九选了跟她差不多体积的白灵晶,金满堂选了小臂粗细一块金翅木。 墨夫子定定看了花九两息,宁锦歌尴尬的微笑,花九来回看他们两个,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既然选定了,那就带回去照着《云魄针经》里的图纸,以神识磨成一百零八枚针吧,这便是你们炼神的功课。” “啥!!” 花九震惊极了,“用神识把这玩意儿磨成针?这么大一块磨成针?法器难道不是应该交给炼器师去炼的吗?” 花九看向宁锦歌,小眼神控诉着,大师姐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么大一块,等我磨成针说不准墨夫子都死了。 宁锦歌歉疚的缩了缩头,她也不知道花九会搬出这么大一块白灵晶啊。 “针是医师救人和防身的主要法器,自然应该由医师自己炼制。叫你们以神识磨针,一则是锻炼神识,二则是你们长久的用神识打磨出来的针,更契合你们的神识,自然会如臂使指。” 墨夫子扫了眼白灵晶,“这块白灵晶还是百多年前,我偶尔救治了一个巫族子民,他赠予我的,因为太过坚固不好炼化,寻常利器也切割不开,便一直放在了库房内,若不是你今日拿出来,我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白灵晶是难得的无属性材料,正适合五行均衡的你用,花九,眼光不错。”墨夫子淡淡道,这是他头一次表扬花九。 花九只觉心上被扎了一刀,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是表扬吗?这分明是嘲讽!! 好想把白灵晶砸倒他脸上怎么办? “小师弟,刚才你好像很喜欢这块白灵晶,不然我吃个亏,咱们换?”花九只能把主意打到金满堂身上。 “二师姐,满堂应该不需要磨针。原以为选材料是为了做别的法器,既然是为了做一套针,那……” 金满堂上前一步,从手上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放在墨夫子面前,盒子上雕龙画凤,灵光熠熠,一拿出来连周围灵气都跟着浓郁了几分。 宁锦歌吞了口唾沫,“这盒子该不会是用千年聚灵木做成的吧?据说一两千年聚灵木都要一百块五品灵石,用来做盒子也太浪费了吧。” “小物而已,不值什么。”金满堂不在乎的笑笑,打开盒子,顿时一片金光满溢出来,明明是金属性灵气却是水的形态。 墨夫子露出感兴趣的目光,扬手一招,里面一百零八根金针排列成串,绕着他的手臂飞了一圈。 金属性锋利,可这套针却丝毫也没有锋利的感觉,反而柔和如水,令自身灵气生不起抵抗之意,但是当墨夫子驾驭其中最细的一根射向花九脚下的白灵晶时。 金针无声穿过,没有丝毫滞带。 “好针!”墨夫子忍不住赞叹道。 花九双目大睁,无半分神采,只感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半点光明。 她居然忘了,她的对手是金灵洲归元岛的人。 这世上有灵石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不存在的! 第七十九喵:攻略金满堂 “满堂千里跋涉而来,为的就是拜夫子为师,成为一名医师,故而临行前特意备下了这套离水金针。满堂五行之中,金水平衡,土木次之,火最弱,所以这套离水金针最是适合。” 金满堂从容不迫,花九咬牙切齿,尾巴烦躁的拍打脚下白灵晶,发出一串‘哒哒哒’的音节。 宁锦歌心疼花九,眼珠一转说道:“可这套针是别的炼器师打造,跟你的神识并不完全契合,小师弟你要知道,我们行医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上面千万不能有失。” 金满堂一笑,“多谢大师姐关心,此事亦在满堂考虑之内。” 说完,金满堂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很贵的盒子,别问什么样子,总之很贵就对了! 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根香,立刻便有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传出,花九甚至还听到隐隐的诵经之声,叫她不自觉的沉醉,感觉识海一片清明,生不出半分杂念。 “大师姐请看,此乃伽罗香,燃此香便可净化法器之中残留的炼器师神识,并且可以使满堂识海清明,完美炼化离水金针。满堂来之前特意去买了一根,着实花费了不少。只不过这离水金针品阶高于满堂修为,还需夫子护持一二,方可炼化。” 宁锦歌嘴角抽了两下,他都能说是花费不少,那她也不要问价格了,问了也是自取其辱。 “好,今夜你到我房中来。”墨夫子道,旋即看向花九。 花九小爪子紧握,眼中布满血丝,头上有些杂毛炸起来,看起来乱糟糟的很颓丧。 “花九,你的师弟既然不用炼针,便是距离杏林牌进了一大步,你也莫要懈怠,早日将针磨出来。” 花九瞪着脚下跟她一样大的白灵晶,有钱了不起啊…… 可有钱就是了不起(┬_┬) “锦歌,明日起,就教满堂做辨穴和刺穴的功课,让他早日熟悉基本针灸之法,也好帮你打打下手。” “是。” 墨夫子起身离开,不知去向,院中顿时只剩宁锦歌、花九、金满堂和蠢狗。 “大师姐,二师姐,日后就要一起在翠竹居中学习了,不如今日由满堂做东,请两位师姐,当然还有灵石一起去仙城中小酌一杯,还请两位师姐赏脸。” “汪汪!”蠢狗马上应和。 花九一记眼刀杀过去,蠢狗呜咽一声藏在了宁锦歌身后,对花九讨好的吐舌头笑。 花九看着笑容谦谦的金满堂,脑中闪过一百种杀死他的办法,吊死,烧死,车裂,老虎凳,辣椒水,扎小人,直到她满脑子都是金满堂惨叫的声音时,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些。 * 栖云岛是仙城之上最高的一座浮岛,整座岛置身与云雾之中,再加上繁花似锦,仙乐声声,真真是有如云端仙境。 而‘栖云晚霞’这一闻名万灵州的绝景,也让栖云岛成为了整个万灵州最好的酒楼。 平日里想在此吃饭,都要提前半年下定。 金满堂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了看晚霞位置最好的太白楼顶层天云阁,要了一桌上好的香火宴。 此宴做一次会消耗掉大量的香火之气,故而每年只卖一桌,能不排队就让人现做,金满堂的豪气,叫花九彻底没了脾气。 贫穷限制了花九的想象力,金满堂到底多富,她都找不出形容词来,非要说的话,就是豪无人性! 饭桌上花九又见到了君不欢,还是风骚的粉色衣服,手上还多了把折扇,装得跟风流雅士一样,席间频频给金满堂加菜,看金满堂的眼神就像看恋慕已久的爱人一般,叫花九不寒而栗。 而且他那扇子上就写了一个‘无’字,一直对着金满堂,不就是‘无君不欢’,没有你我就不快乐的意思吗? 这暗示还能再明显再恶心一点吗?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到最后,花九只想对金满堂说一句话。 你想养猫吗?我很乖很萌的~ 饭后,金满堂和君不欢一起送宁锦歌和花九回大道山,金满堂和宁锦歌在前面走着,相谈甚欢。 花九感觉大师姐也快要叛变了,想上前去插一杠子,却被君不欢扯住了袖子。 “上次得你赠予两块二品灵石救命,今日我还你二十块三品灵石,拿去吧。” 君不欢十分豪迈的把一袋灵石放到花九手中,得意洋洋的摇着折扇,跟个骄傲的粉色大孔雀一样。 有灵石拿,花九才不会拒绝,把灵石交给蠢狗叼着,花九转头看看金满堂,冲君不欢挑挑眉毛,“这次你怎么不用媚香一次搞定呢?” 怎料君不欢嗤之以鼻道:“满堂岂是那些臭男人能比得上的,他可是我追求一生的完美伴侣想我要等他长大。” 花九撇嘴,表示不屑。 前面传来金满堂和宁锦歌愉快的笑声,君不欢眉头蹙起一脸醋意,若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宁锦歌那个搓衣板她还不放在眼里呢。 可是金满堂日后定然会跟他这个大师姐朝夕相处,金满堂是一个正常男人,他又偏偏夺舍了个男身,真头大。 “老牛吃嫩草!” 君不欢炸毛:“我哪里老了,老娘今年不过十八岁零三十六个月而已!!” 花九:“…………” 君不欢看着花九,脑子里忽然有了个主意,他将花九拉到树后,一大一小,再加一个顶着蝴蝶结的狗脑袋凑到一起。 君不欢悄声道:“花九,你帮我个忙呗,要是成了,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你先说。” “我曾经发过毒誓,今生若是遇到归元岛金氏的男人,一定要将他变成我相伴一生的道侣……你那什么眼神,每个人的理想和追求都是不同的,你有什么资格嘲笑老娘!!” 君不欢折扇唰的转了个面,另一面写了个‘与’字,‘与君不欢’,跟你相处不愉快,配上君不欢此刻那张高冷的臭脸,花九真想挠他。 “好好,你说你说。” “你说我们进宗门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资源和靠山吗?但是只要抱上了金灵洲归元岛这条粗壮的大腿,还要什么资源,要什么靠山?这条金大腿就是资源,就是靠山!”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必须有道理!这可是我两……呃,一辈子悟出来的无上真理!只要你能帮我拿下金满堂,我就……就赠一套归元岛的洞府给你,如何?” 花九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如今金满堂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帮君不欢拿下了金满堂,让他沉沦在君不欢的温柔乡里,不就能兵不血刃,让他疏于功课和修炼,那她就能比他先拿到杏林牌了啊。 花九眼睛噌的亮了,“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花九和君不欢两个人暗戳戳的一拍即合,结成了攻略金满堂的最佳盟友。 第八十喵:对比出优势 花九到翠竹居拿完书箱和白灵晶,和蠢狗一起回到归雁居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吕萌萌练了一天武,早已回房打坐吸纳灵气,萝卜也回到后院灵田里,把自己埋在里面睡觉。 只有小茶在院中葡萄藤下飘来飘去,大晚上的,一进院子冷不丁的看到这么个浑身滴水的白衣女鬼,还挺惊悚。 小茶看到花九回来,身体一闪而逝,花九就看到地上一串湿脚印朝她走过来,到了跟前小茶才现身,说话结结巴巴的。 “花九我、我、我做到了……” 鬼音阵阵回荡,小茶开心得又要哭起来,“我有师父了……大娘收我做徒弟了……是徒弟不是学生……” “真的吗?”花九惊喜道,把书箱放在地上。 小茶用力点头。 “太好了小茶,以后有许大娘帮你,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法身会散了,这真是今天最让我开心的事情。” 花九想拉小茶的手,可是凝气期的她根本没有实体,一妖一鬼只能原地瞎蹦达,咯咯笑,蠢狗也在旁边应景的汪汪。 既然能收为弟子,那不用说,小茶的厨艺一定征服了许大娘。 想到这一点,花九心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还有萝卜……” “萝卜怎么了?他也有被许大娘收下了吗?” 小茶摇头,“不是……陈夫子说萝卜……适合傀儡师……让他去玉壶林学习……” 花九一愣,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萝卜就适合炖汤呢。 不过仔细想想,草木类本身寿元就长于寻常人和妖,那些本身就是灵物的草木类要化形,少说也得有三五百年才能领悟天地法则而开化灵智。 而萝卜就是个萝卜,要不是因为长得像人参被老道士拿去坑蒙拐骗,或许都没有这千年化形的造化。 而恰恰就是因为老道士常常在它身上施展幻术或者障眼法一类的东西,所以萝卜的神识后天强于其他草木类。 也好,听说玉壶林教傀儡师的菩提子,本身就是一颗万年菩提树所成的树妖,都是草木类的妖,相信萝卜一定不会被欺负。 花九低头看蠢狗,现在可就剩下他了。 老道士说蠢狗适合修魔,而山上修魔的夫子只有武修的无面夫子,和山门渡头的辛夫子,而蠢狗这个榆木脑袋,符阵师和幻师这种用脑子的职业肯定不行。 “灵石,你明天能化形了跟着吕萌萌去找无面夫子学武吧,我看你也就适合这个了。” “汪!” “灵石是谁?”小茶问 “蠢狗从今天起叫灵石了,对了,还有你的牙。” 花九从储物袋里找出蠢狗被拔掉的那根犬齿,这个好像也是狸花收起来的。 她蹲下去扒开蠢狗的嘴,发现左边空隙那里居然已经冒出了新的犬齿尖尖。 “你这牙掉了这么快就长出来,我本来还想在这个外面包上一层金,给你镶上去呢,多好看啊。”花九一脸可惜道。 花九把犬齿收好,以后还可以打成法器什么的,“不早了,小茶你接着吸收月华修炼,灵石早点睡吧,等你有了夫子换了功法修炼,肯定马上就能突破到凝气期。” 搬着书箱回到自己屋,花九又从储物袋里掏出白灵晶。 要不是她身上备着一个空的储物袋,这么大块白灵晶她还真搬不回来。 花九满脸惆怅,抬爪掀开书箱,里面一片混沌,花九以神识探入,立刻看到一个九层高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书册古籍,玉简骨简竹简等物。 什么《神农本草经》《伤病论》《经脉穴位图》《医古文》《灵水经》《丹经》《火经》《妖魔杂药论》…… 花九感觉全凌天界和医学有关的典籍都在她这里了,将近一千册。 三个月背完?花九一头栽到在书箱边。 就算她因为重修而识海开阔神识强大,又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可是三个月时间就是全翻一遍,时间也够紧张的。 而且墨夫子还说了要考核,那就不是死记硬背那么简单,要理解,要融会贯通才行! 最惨的是,她还有块白灵晶要磨成针,是针,一百零八根粗细长短都不一样的针!不是棒槌!! 花九艰难的爬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变身成猫,到厨房外面的架子上摸了几块麻辣小鱼干叼着,然后钻进了归雁居后的山林中。 换个角度想,她也确实比金满堂有优势,医师和傀儡师最难攻克的灵气化丝问题对她来说不存在。 以她这种绝顶的资质,当初都花了一整年时间才将灵气抽出第一根丝来,金满堂就算有钱,恐怕也找不出能快速学成的办法吧? 再有,她不用特意去修炼神识,随着她修为的慢慢恢复,她已经扩张到元婴期的识海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更多的神识。 神识的多少,就是看识海的宽广程度,修炼神识也就是不断的借助外力而扩张识海的过程。 所以,这是第二处她比金满堂多的优势。 还有第三点,那就是《蛰龙经》,它让她省了‘凝气’的功夫,只要睡觉就能补充灵气,完全不用特意去修炼。 这也就是说,她现在唯一要解决的,就是‘纳生’,磨针,学习医术知识以及积累医道经验。 而金满堂虽然不用磨针,他要做的却是‘炼神’‘纳生’‘凝气’,灵气化丝,学习医术知识和积累医道经验。 总体上看,金满堂此时并非赶在她前面,而是落后于她。 花九觉得幸好墨夫子不知道她已经可以灵气化丝,否则指不定有更难的事情等着她。 墨夫子老奸巨猾,她小奸小滑,气死他,哼! 麻辣小鱼干吃下肚,花九蹲在树上舔干净爪子,按照《蛰龙经》里的睡觉姿势团成一团,眉心抵在丹田。 主动运转灵气一个大周天之后,开始按照《云魄针经》中所示,吸纳林木生气,开辟中丹田——心窍! 树木交错,月光穿过撒下点点星光。 大风忽起,树叶沙沙作响,一团团绿色的柔光从林木之中浮起,有如一只只萤火虫,幽幽浮动在花九周围,如梦似幻。 那个,我想说………… 还有两天就是元旦了,《医仙小猫妖》也还有两天就要上架o(*≧▽≦)ツ 想了想还是觉得提前说一下吧,这次不废话,就两件事。 第一件,【上架爆更】 1月1号,更新三万(15章) 1月2号,更新两万(10章) 1月3号,更新一万(5章) 这之后,我会根据订阅和推荐来更新。 如果订阅达到我预期的话,我保证一月份每天更新不低于六千(3章),能写出来的话,一万每天也有可能,当然这个要看我的心情。 那么重点来了!! 我的心情如何能好呢,这就是第二件事了。 第二件事,【求订阅,求月票】元旦到7号都是双倍月票哦~~ 这是我第二本书了,说实话,我是越写越没信心,就怕第二本还不如第一本,那就打脸了(>﹏<) 第一本的时候,我看到有我的正版读者在贴吧等地方打包卖我的盗版,注意,是卖,卖卖卖! 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想断更!o(TヘTo)!! 我也不想谴责谁,就像某些人说的,有人看我的书我就该偷着乐了,哪那么多毛病。 是啊,我也想偷着乐,可惜乐不起来。 好吧我又废话了,我就是想说,大家最起码也在这爆更的三天里,给我一点正版支持。 六万字没多少钱,但是会让我很动力继续写下去(你们根本无法想想一个正版订阅对作者是有着比春那个药更猛烈的刺激!真的!!) 在此也特别感谢从上一本就订阅到最后,还追到这一本的读者,没有你们我也坚持不到现在,我其实很享受看你们的每一个留言,每个章节里的本章说我都会看,都会偷偷傻乐呵(暗中观察嘿嘿嘿。) 写《医仙小猫妖》比起写《魔修》更让我开心,我希望这份开心也能带给大家。 这本书还是贯彻无男主思想,想要男主可以自己脑补,就算最后番外我也不会写男主。 然后这本书整体基调是轻松流,我第一次尝试这种文风,哪里要是写得不好,大家一定要留言告诉我,好让我能进步。 跟过我第一本书的读者都知道,我从来不怼人,脾气很好很软萌的哦,不来调戏一发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杠铃般的笑声) 好了不多说了,大家准备好票票,等着我上架的爆更吧,希望这次可以有大家陪着我走得更高更远~~ 第八十一喵:贯通天地桥 第一团绿色光团没入花九心口,花九身上浮起蒙蒙黑白之光,阴阳之气不断从花九丹田内溢出,轻柔的包裹着团成一个圆形的她。 当阴阳之气所形成的太极转动起来时,浮动在周围的树木生气仿佛鱼归大海,全都朝太极的中心点,也就是花九的心窍涌去。 花九第一次感觉到阴阳之气被生气牵引,没有经过五脏而转化为五行灵气,而是被生气所同化。 巨大的能量从阴阳之气中溢出,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树木生气在吸收了阴阳之气后,立刻膨胀到花生米大小。 全都挤成一团,仿佛要在花九心口位置生生撑出一片天地,叫花九感觉心脏被重压着,喘不上气来。 就好像被溺在水里,让花九升起一种恐慌感,迫使她想要挣扎着醒来。 这时,浮在花九身体上的太极蓦地沉入体内,出现在心窍位置,而后猛然下压! 轰! 花九识海嗡鸣,身体猛的一抽,整个胸口朝内挤压,阴阳之气逸散其中,开天辟地,五脏之间骤然出现拳头大小一片空间。 挤成一团的树木生气鱼贯而入,飞快的组成一道道青绿色屏障,支撑本能收缩的心窍,最终将它稳固下来。 一股清凉意,分化两边。 一朝上而冲识海,一朝下而连气海。 这一瞬间,花九有种贯通天地桥的通透之感,识海之中的神识不受控制的飘散出去。 看到星辰大海,看到树木山林,看到江河大川,万物生灵失去了本来的形态,在花九的‘目光’之中,唯有那一团团生命之光在闪烁,或强或弱。 一些生命之光消散,化为星光粉末飘散天地之间,又会随着其他生命之光的呼吸而被牵引,被吸附,从而一点点壮大那些本不强盛的生命之光。 永恒,这就是生命的永恒吧,消散的只是形体,而非本源。 隐隐约约间,花九好似悟到了什么,整个意识沉浸在这种通透之中,沉浸在星辰之间。 团在树枝上的花九在自己的‘目光’下化为阴阳太极,在星光之下幽幽转动。 仿佛一个吸纳万物的黑洞,方圆十里甚至百里的灵气、阴气、魔气、树木生气、月之精华等等,几乎是所有能够被称之为能量的东西,全都被花九这个黑洞吸引吞噬。 花九体内没有了上中下三处丹田,只余象征着无上大道的太极! 可是花九不懂,大道,究竟是什么?她此时也不在乎什么道不道的。 她唯一的心障,就是想知道这地之间,是否真的万灵平等? 为什么凌天帝尊明明开创了平等盛世,这盛世之下却还是有那么多龃龉? 究竟要怎样,才能扫清这世间三六九等? 空气骤然一荡,滚滚魔气从她识海深处溢出,就要将她整个吞噬。 就在这时,一根毫针骤然射向花九所在树干。 咔嚓! 树干断裂,花九猛然惊醒。 “喵嗷——” 肥胖的身体重重的砸落下去,激起枯叶漫天飞舞。 “可惜了。” 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叹气,不知何时,陈敬值、许大娘,无面、墨夫子都出现在花九头顶,惋惜的看着花九。 就连一向路都懒得走的凌云志也突然出现,手臂倚在无面肩头,打着哈欠。 “我说老墨,这可是个天生修魔的好苗子啊,跟你学医,你没开玩笑吧?” 无面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墨夫子。 墨夫子面沉如水,“滚!” 凌云志懒散一笑,丝毫不在意墨夫子的恶劣态度,垂眸瞅着无面掏了一般的木板,懒声道:“收了收了,就算老墨不要这徒弟,我也不会让给你的,你们武修一天打打杀杀的多不文明,人家可是个小姑娘,就该文文静静的跟着我布个阵钓个鱼什么的。” 无面猩红的眼中流出一抹杀气,把掏了一半的木板捏碎在怀里,一把推开凌云志,还嫌弃的扫了扫肩头被他靠过的地方。 许大娘佝偻着背,声音尖哑,“老婆子已经有个好徒弟承袭衣钵了,这小猫妖有一天做了鬼,老婆子再来也不迟,啧,《蛰龙经》果然不赖。” 许大娘第一个离开,拐到归雁居上空看小茶已经在照她的功法吸收月华,许大娘满意的点点头回五味斋。 陈敬值捋着胡子,“这小东西当初刚进城的时候,老头我就看她很是不凡,没想到只是开个心窍,就能瞬间打通天地桥,心念直指大道,这到底是《蛰龙经》太强,还是这小东西悟性奇高根骨绝佳呢?” “走着看吧。”墨夫子淡声丢下一句话,大修一甩离开。 陈敬值砸吧了下嘴,转头看到无面和凌云志还盯着人家墨夫子的徒弟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狗东西还看什么看,自己不认真挖掘好苗子,一天天的惯会盯着别人家的徒弟看,老头我看见你们我就恨不得一剑劈死你们!” “凌云志,你看看你,活着浪费魔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灵石!老头我告诉你,下一次符阵师考核,你家小鱼宝要是再拿不到八卦牌,老头我亲手活埋了你们两个!” 凌云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掏了掏耳朵,“老陈,你有这功夫不如去找找老辛,他这都多久没回来过了,他家那个叫宫什么的小子,天天到渡头等他,抱个琴弹个没完,我鱼都给他惊跑了。” 陈敬值这才猛然想起来,他确实好些日子没看到辛世诚了,自从他花光积蓄买下那副‘怀春’之后,就没回来过,还说一定要找到那个‘九归’大师切磋画艺。 “这狗东西!”陈敬值暗啐一声,驾驭飞剑就朝仙城方向疾驰而去。 “无面,我新发明了一个大阵,你要不要来试试,可好玩了。”凌云志又朝无面贴上去。 “滚!” 无面忽然吐出一个字,一股紫色腥臭的尸气扑面而来,凌云志大笑后退,“哎呦呦,无面你终于舍得说话了,不过你可别学老墨,人家长得好,高冷一点也有女人爱,你本来就丑还口臭,再这么不近人情,以后可就要孤寡一生了。” 无面瞪了凌云志两眼,转头离开。 空中剩下凌云志一个人,他伸个懒腰朝下看了眼,花九就那么睡在一堆枯叶中,呼吸均匀,神态安详。 “这都能睡着,可真是有我的风范啊。” 正要离开,凌云志的目光忽然扫到归雁居门口趴着的蠢狗,一双眼顿时眯了起来,“哎呀呀,好狗啊……” 第八十二喵:翻天大变化 第二天,花九从枯叶堆里醒来。 翻个身,看到头顶交错的枝叶,花九愣了一瞬之后…… 呸呸呸好脏! 圆润的身体迅捷如飞,三两下上树蹿到一节干净且壮实的树枝上,花九晃头晃屁股抖了三遍,然后开始日常舔毛。 回想昨日,从树上掉下来之后,身下意外的松软舒服,她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就好像透支了身体之后挨到枕头一样。 可见昨夜为了开心窍,阴阳之气消耗不少,所以《蛰龙经》才会让她那么困倦。 想到此,花九从头到尾内视自己,这一看,发现自己内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识海,识海之中出现了一片星辰,每一颗闪动的星辰好像都是一团凝聚的神识。 只不过大部分都暗淡无光无法调动,只有十颗大小不一的星辰在闪动,其中三颗最大也最璀璨。 《云魄针经》里的‘炼神篇’走的是‘星辰炼神’的路子,其中还借鉴了沧海城武家的神识秘术《星河图》。 所以是因为修炼《云魄针经》,她的识海变成了星识海? 而且十颗星的话,是对应凝气十层的识海修为,可以十星连动,操控十根针。 其中三颗最大,是因为她现在凝气三层,那三颗是对应这个修为的。 在重修的过程中第二次加强,使得她随着修为的提升,原本对应修为的神识也会超出寻常人一倍。 如此改变倒是让花九对她现在的神识强度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总比以前只能粗略估计要好。 然后是心窍,她的心窍不大,只有拳头大点,像一个绿色的光球。 光球之中生长着一株嫩绿的幼苗,充满了浓郁的生命气息,此时上面有三片嫩叶,同样象征着凝气三层这个修为。 最后是气海,原本的太极果然变淡了不少,不过随着它的转动,花九不光感觉到了灵气的吸收,还有星辰之力和树木生气,随着灵气一起进入体内。 经过太极的转化和加强之后,树木生气从气海直上心窍,星辰之力则经由心窍,加固心窍壁垒之后再入识海,散布到那十颗闪动的神识星中。 花九舔毛的动作一顿,这是不是就是说,《云魄针经》已经被《蛰龙经》给吸收了,以后睡觉的过程中就可以同时进行《云魄针经》的‘炼神’‘纳生’和‘凝气’? 花九觉得一定是这样,要不然黑石头说《蛰龙经》是一部辅助功法呢,辅助她开心窍,还辅助她后续修炼。 并且,是!同!步!的! 《云魄针经》最难的就是三丹田同步修炼,以心窍为主,气海和识海丝毫不能落后。 这个问题她一开始也头疼过,但是现在,很难吗?并不觉得!喵哈哈哈~~ 难怪气海的太极会成了那个鬼样子,原来是为了平衡各处,阴阳之气转化了好多树木生气,让心窍一下子就跟上了丹田和识海的修为。 黑石头说,医修功法可以调动阴阳之气,花九赶忙回忆《云魄针经》的内容。 除了专门的‘驭针篇’之外,凝气期有五个法术,对应五行。 分别是‘庚金诀’‘回春术’‘润灵诀’‘火燎原’‘碎岩崩’。 医修法术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花九看到这五个法术,好奇和兴奋充斥在心中,叫她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这五个法术有两种用法,以灵气催动可以作为攻击法术,以生气催动就是治疗法术。 花九选定回春术,这个法术以生气催动是治疗外伤的。 但是令花九意外的是,以灵气催动的话,这个法术居然是个快速掠夺生气的法术。 也就是说,它可以治疗外伤,也可以掠夺生气补充自身生气消耗,一举两得。 花九呲着牙,用指甲在手臂上划出两道伤口,而后脑袋摇摇晃晃,消化理解了一番回春术的要诀,直接以神识引动了回春术。 修士掐诀是为了更好的引动体内灵气,但若是神识强大,便可直接以神识调动,速度更快。 就像那些高阶修士,除了大杀招,那些小法术他们几乎都是挥手即出,便是因为神识与凝气时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遍,花九单纯的调用心窍的生气,翠绿的光芒浮动在伤口周围,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最终留下一条小小的疤痕。 第二遍,花九以医修功法先行引动丹田里的阴阳之气,太极之中白色的半边流出细如发丝的一缕,在跟生气糅合之后覆盖在第二道伤口之上。 只见那道伤口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恢复如初,并且一点疤痕都没有,那处的皮肤都比别处更显鲜活光泽。 “原来是加强的功效。”花九嘀咕道,算是明白了黑石头说的,阴阳之气只能被医修或者魔修功法引动的原因。 太极之中,黑色主杀戮,白色主治愈,有白色气息的加持,小小的回春术也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而她现在还发现,气海中的太极连她原本的本源魔气都能吸收转化,虽然一开始都转化到了黑色的半边,但是随着时间,阴极阳生,阳极阴生。 黑色半边多出来的能量会慢慢转化为白色的能量,最终达到平衡。 这条三花懒蛇真的是个天才,居然能创造出这样一部功法,不过他的气运也是无双,突破了《蛰龙经》雷劫凝气这最难的一步。 “我也不赖呢喵~”花九洋洋自得。 老道士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就是这个道理。 前三百年苦难和磨砺成就了今日的她,她一定要对得起上天这份眷顾。 现在她不用再平衡三处丹田的修炼,也可以吸收转化本源魔气加快修炼进度,那么接下来她全部的精力就可以放在记忆医道典籍,练习这五个法术以及磨针上。 花九拉完屎舔完毛,君山岛上的鸡妖才开始鸣叫,她一身光亮舒爽的漫步林间。 回去的路上还抓了只很肥的田鼠叼在嘴里,准备带给金满堂,作为昨天请客吃饭的回礼。 顺便叫他知道,有钱,你能一下子就开了心窍吗?喵哈哈哈~~ 第八十三喵:天赋太惊人(1更) 这日早饭,花九惊奇的发现大家都有所突破。 吕萌萌换了新功法,停滞好些年的修为一下子就到了凝气四层。 小茶也是一样,有了鬼修功法,再加上许大娘真的把她的石像立在五味斋门口,小茶法身稳固,修为也在昨夜突破到了凝气二层。 萝卜似乎还是老样子,傻乎乎的没变化,不过看他早上一起来,就背上一酒坛子灵土前往玉壶林的积极劲上,可以看出他很喜欢玉壶林那个地方。 不过花九没看到蠢狗,问过小茶才知道,蠢狗昨夜被路过的凌云志给带走了。 花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扯了扯耳朵,难不成蠢狗还真有当符阵师的潜力? 管他是什么呢,能被凌夫子主动带去渡头,一定是因为蠢狗身上有吸引凌夫子的地方,这也是蠢狗的一场造化。 这样算起来,花九突然发现大家都学了不同的东西。 吕萌萌灵武修,小茶邪法修,萝卜灵傀儡师,蠢狗魔符阵师,而她则是可以站在大家后方支援他们战斗的医修。 大家都有了要努力的方向,花九心情愉悦,尾巴一个早上都翘得高高的,看那一箱子书也不再苦大仇深。 吃过早饭,吕萌萌和小茶结伴前往君山山顶。 花九则回到房中,拿出蠢狗的犬牙,尝试性的朝白灵晶刺去。 好像匕首刺入泥砖一般,整根犬牙齐根没入白灵晶之中,花九缓缓拉动,坚固的白灵晶居然被犬牙一寸寸崩裂。 虽然并没有切豆腐那么轻松,但这效果也十分夸张了。 蠢狗只是个锻体十层的大狼狗而已,他的牙竟然比她的爪子还厉害,那要是被他咬一口,还得了? 花九将犬牙和铜钱一起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闲暇时可以用磨针的方法也把这根犬牙打磨得更为锋利,作为暗器使用极好。 快到辰时,花九不再耽搁,赶忙以灵气催动自己的指甲,飞快的将一整块白灵晶分割成了大小相当的一百零八根小水晶柱。 每一根水晶柱都一尺多长,手腕粗细,好像一把短剑。 其实花九还可以切割得更细更小,这样磨起来更省功夫。 但是花九不想这样,即便她的神识在凝气期这个阶段已经强过了所有人,她仍需付出十成努力去将它锻炼得更强。 如此,才能让她在下一次面对众天的时候,更加从容,更加游刃有余。 想到此,花九灵动的双眸中露出一股狠意。 拿上一根白灵晶,背上书箱,花九取出《神农本草经》的书册拿在手里,祭出小金鱼出门。 小金鱼慢悠悠的游向翠竹居,花九坐在上面吹着清晨的冷风吸了吸鼻子。 白灵晶悬在眉心之前,神识以螺旋形从头磨到尾,一遍又一遍不停歇,这是磨练耐心的过程,也是增强神识强度的过程。 神识是天生没有强度的东西,虚无缥缈,如烟似雾。 若非傀儡师一类需要驾驭重物的修士,最多会将神识修炼到能够驾驭一般法器的程度便可。 而白灵晶坚固到花九需要催动指甲才能切割,要将它磨成针,她的神识也需达到指甲一般的强度。 到时候莫说是有针,恐怕没有针,她的神识也能将人刺穿,花九越是体会这个磨针的过程,越是能发现黑石头的用心良苦。 神识以一种惯性磨针,花九捧着《神农百草经》一页一页的背诵,将上面的灵药样子和药性一点点理解记忆,存储到她的大脑之中。 遇到药性相似,或者外形相似但药性不同的灵药,花九都会再翻回来重新对照记忆一番,在脑子里打上特别的标签,谨防黑石头以后考到这里。 不知不觉的,小金鱼就飞到了药田外的竹林,花九听到宁锦歌和金满堂说话的声音,这才放下手中书册,嘴里念叨着刚才背的药性,探头朝竹林里望去。 金满堂和宁锦歌今日都是一身干练的武士服,而金满堂正在向宁锦歌请教开心窍的事情。 “……满堂昨夜每每到生气聚满,即将冲开心窍之时,就会有溺水一般的感觉,而后身体不受控制导致失败,即便点了凝神香也无济于事,大师姐可有什么诀窍?” “当初我开心窍用了一个月,便是逐步适应那种逼仄感之后,抱着必死的决心一鼓作气才冲开的,所以啊小师弟,这个事情急不来。我听说师父他当年被称做医道天才,都尝试了三次才成功。”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满堂不够有耐心。另外,满堂还想请教大师姐,心窍可有强弱之分,满堂想尽力做到最好。” “气海和识海都有强弱,心窍自然也有强弱之分。据说寻常修士初开心窍,心窍大小一寸见方,才能被称之为合格,两寸为中等,三寸为优等,大于三寸便是天资卓越。整个凌天界到目前,心窍初开就大于三寸的,不过一掌之数,其中还包括师父的三寸三。” “那大师姐呢?心窍初开,有几寸大小?” “我啊,两寸九而已,算不得好。” “大师姐果然厉害。” 花九抓下白灵晶别在腰间,抖了抖耳朵,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笑意,驾驭小金鱼朝宁锦歌他们疾驰而去。 “花九来了。”宁锦歌看到花九,温柔一笑迎了上去。 花九从小金鱼背上跳下来,满脸担忧的喊道:“大师姐救命啊,昨天我才练了一下下就在心口冲开拳头大一个洞,里面还有一株小嫩苗,长了三片绿油油的叶子。” 话音落下,花九明显感觉到宁锦歌身体一僵,她身后正走过来的金满堂也顿住了脚步,吃惊的看着花九。 “二师姐,你当真一次就成功,心窍还有拳头大小?那岂不是超了三寸?三片叶子?那你的心窍修为岂不是凝气三层了?这么快的吗?” 花九扯着宁锦歌的衣角仰头问:“大师姐,我是不是练错了?《云魄针经》练起来没有这么简单的对不对?师父知道会不会骂我笨啊?” 宁锦歌看到花九眼中那一抹小得意,莞尔一笑,抬手刮过花九鼻子,却还配合着花九。 “天呐,师妹你这么厉害,师父怎么会骂你笨,你的医道天赋都要超过师父了啊。你这样让花了一个月时间的我,和还没开心窍的小师弟如何自处?” “呵呵,是啊,二师姐……真厉害!”金满堂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尴尬又不失优雅的笑。 “二师姐可否为满堂详说一下当时的感觉?”金满堂诚恳请教。 “我不记得了,我后来好像睡着了。”花九天真眨眼。 “……”金满堂沉默一瞬,脸上表情有几分破裂,“二师姐修炼起来还真是轻松,背地里一定下了不少苦功吧?” 花九微笑,“小师弟,你看我表面轻松,实际上你不知道,我背地里……更轻松!” 金满堂:“………………”凸(艹皿艹)操!! 第八十四喵:战医训练阵(2更) 花九把早上抓的死老鼠拿出来捧到金满堂面前,“谢谢你昨天请我吃饭,我挑了最肥最大的老鼠送给你。” 老鼠被强势的塞进金满堂手中,金满堂双眼眯起,若有所思。 二师姐难道是在警告他?说他就像这老鼠一样,甭管多肥多大也逃不出她这只猫的手掌心? 好的二师姐,你的战书满堂接下了,满堂要让你知道,满堂肥得能压死猫! “二师姐背着书箱来,是为了时时刻刻都能够背书吗?”金满堂微笑问。 花九神经一跳,感受到一抹杀气,直觉告诉她,不要接话的好。 但是,金满堂可不会给花九机会,接着道:“满堂真是羡慕二师姐,可以做背书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满堂资质不好,所以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从不会浪费在背书这种消耗脑力又费时的事情上。” 花九:“……”不能接话!有陷阱! “不背书你怎么应对三个月后师父的考核呢?”宁锦歌走过来问道。 花九惊恐的看向宁锦歌,金满堂唇角笑容盛开,撩了撩肩头长发道:“两位师姐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背书蛊’吗?” “那是什么东西?巫族的蛊?”宁锦歌问,花九眼神变成了哀求,可是宁锦歌根本没在看她。 金满堂笑得优雅,暗含得意,看着花九道:“背书蛊确实是巫族的一种蛊,无论是玉简还是书册,只要让这蛊在上面爬一爬,就能将里面的内容全部背下来,然后满堂再将此蛊溶于灵泉水中喝下,背书蛊所记忆的内容,就会全部烙印在满堂的脑海中,想忘记都难。” “这种蛊很贵的吧?”宁锦歌又问。 “并不,一只也就是十块五品灵石而已,满堂来的时候买了一百只,本想送给二师姐几只,不过看二师姐天资如此出众,想来是不需要了。” 花九:“……” (╯‵□′)╯︵┴─┴去你喵的!去!你!喵!的!!! 宁锦歌撇撇嘴,五品灵石那可是元婴期修士常用的,到底是归元岛金氏啊,真有钱。 “花九,你的书比满堂的多……呃,花九你怎么了?” 花九阴沉着脸:“大师姐,我们早上的课业就是闲扯淡吗?不用练功了吗?” 宁锦歌尴尬一笑,“哈哈,对,我都忘了今天要教你们做早课,跟我来。” 宁锦歌先走一步,金满堂拎着老鼠尾巴在花九面前晃了晃,笑如春风,“二师姐,你的礼物满堂很喜欢,另外,满堂是绝对不会输给二师姐的。” 花九在金满堂身后踹起一脚枯叶,尾巴尖的毛都炸了,眼中更是划过一抹狠辣,怒气满满的跟上去。 竹林深处被五个半人高的石碑围出一片空地,周围都是挺拔的青竹,竹叶飞舞,清香阵阵。 石碑上刻画着玄奥的符文,应该是某种大阵。 宁锦歌走到其中一个上面有凹槽的石碑上,取出一块二品灵石嵌进去,阵中空气一荡,立刻出现许多碧绿的竹叶,有如蜻蜓一般在阵中飞舞。 除此之外,还有五个人头大小的竹牌漂浮在外围,围绕着大阵缓缓转动。 “这是‘叶飞叶落叶满天阵’,”宁锦歌一说完大阵的名字,花九和金满堂的神色就变得鄙夷起来。 宁锦歌赶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起的名字,也不是师父,是渡头的凌夫子布的阵起的名字,他就喜欢这种又古怪又长的阵名。” “哎呀不说这个了,之前我跟你们两个都曾提起过医师的两个流派,战医和铃医,虽然现在已经很难区分,也甚少会有人去做战医的训练,但是在师父这里,战医的基本训练是你们最重要的课程。” 花九和金满堂点头,等着宁锦歌继续说。 “对于一个医师来说,无论什么情况下,自己安然无恙就是对队友最大的支援,因为只有你活着,队友才能够被你救助,并且不需要分心去照顾你,否则你对整个小队来说,就是一个累赘。所以,对于医修来说,闪避攻击比进攻更重要。” “所以这个大阵训练的是你们的身法,让你们能在密集攻击下还能够治疗队友和自己。这个训练很难,我也是每天坚持不懈整整一年才初窥门径。以后每天早上你们都要来这里训练,其他时间若是自己有空,也可以来此训练。我先给你们演示一次,你们两个可看好了。” 宁锦歌一个箭步冲入阵中,那些悠然飞舞的竹叶在感受到外人入侵之后,像受惊的蜜蜂,立刻群起而攻之,毫无节奏和规律,几乎不给宁锦歌任何躲避的空间。 但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宁锦歌面容沉静,有条不紊的旋身,弯腰,翻滚,动作轻盈,恰到好处,几乎全都是堪堪躲过进攻,最小幅度的挪动,叫那些竹叶丝毫都伤不到她。 并且她手指翻飞如影,掐出一个又一个的医修法诀,穿过竹叶的缝隙弹向外围缓缓转动的竹牌。 砰!砰!砰! 竹牌被法术击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带着轻快的节奏,叫花九心潮澎湃,目光灼灼的看着阵中宁锦歌潇洒快意的身姿。 “大师姐果然厉害!”金满堂称赞道。 花九认同的点头,如果真换到了战场上,这种身法足以躲避大量的攻击,并且能够在躲避的同时给队友救助,简直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一刻钟之后,宁锦歌从阵中全身而退,额头蒙上一层湿汗,双颊红扑扑的像苹果。 “这个难就难在全凭身体本能,不可以使用以灵气催动的身法,毕竟身法若是占用了灵气的使用,会使得你施展医术受阻。我现在还差得远,你们也看到了,外围被当作队友的木牌几乎都没在移动,真正在战斗中,队友的位置是瞬息万变的,所以我们都还需要努力才行。好了,现在你们谁先来试试?” 金满堂拧眉,迟疑了,身法并非他所擅长,并且他对于这个训练有些别的想法,故而看向花九道:“不如二师姐先请?” 花九伸个懒腰舒展一番筋骨,笑道:“先来就先来,这有什么难的。”身法本身就是猫妖的强项啊。 “慢着!” 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几人身后传来,花九心中咯噔一下。 “师父,您怎么来了?” 墨夫子扫了眼背对他的花九,见她尾巴烦躁的敲击对面,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淡声道:“锦歌,去将大阵开到最强。” “师父这……”宁锦歌震惊的看着墨夫子,大阵开到最大,非但竹牌会飞速移动,就连里面的竹叶速度和数量都会超现在十倍。 “花九,我给你受伤十次的机会,之后你身上每多一处伤痕,背书的时间就减少一天,到时候我的考核你不通过,就自己滚吧。” 第八十五喵:恍然悟优势(3更) “夫子,您为何独独对二师姐如此严格?”金满堂不解道,甚至有几分羡慕。 “是啊师父,花九修为最低年纪最小,您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宁锦歌也帮花九说话。 墨夫子始终看着花九,淡声问道:“严厉吗?” 花九内心咆哮,她能说什么?她的小尾巴都被黑石头给捏住了,她好意思说她一条三百岁的老喵,连十三岁的少年和二十出头的姑娘都不如吗? 面对别人她还能不要脸一下,可是面对黑石头,她还真没那个脸说。 “大师姐,你开吧,我想试试。”花九说得咬牙切齿。 非要压榨本喵的潜力是吧,本喵让你看看什么叫神乎其技的身法! 宁锦歌依次走过五个石碑,在每个上面摆弄了一阵,当最后一个石碑被摆弄完毕之后,阵中那些飘荡的竹叶忽然一分二,二分四,迅速变得浓密起来。 还有周围那五个竹牌,也都冲入阵中,在竹叶之间来回穿梭,迅疾如飞,让人只能捕捉到一抹移动的轨迹。 “花九,你不必太勉强,师父他上一次亲自试阵,这种强度也被伤了一下。”宁锦歌经过花九时,悄声说道,给花九宽心。 花九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墨夫子,深吸一口气放下书箱,把腰间的白灵晶也扔在地上,开始舒展筋骨。 墨夫子在看到那一截白灵晶时,眼中闪过一抹欣慰。 不肆意浪费天资,还知道用功,总算他没白费心调教。 活动好筋骨,花九一头冲入阵中,宁锦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就连金满堂也掌心湿热,紧张的看过去。 入阵的瞬间,花九身上华光一闪变回猫,这让她的身体更小,也更灵活,但是墨夫子却在此时蹙起了眉头。 竹叶激荡,连绵不绝,虽细小,却锋锐。 花九一入阵便尽力闪躲,仍不可避免的被密集竹叶在身上划出三道血口。 就地一滚,花九看到一面竹牌从面前疾过,一道回春术瞬间释放。 砰! 回春术擦到竹牌边缘,发出闷响。 “好!”宁锦歌激动大叫。 金满堂暗暗乍舌,怎么都没想到花九居然这么厉害,不用手诀施法,她的神识到底有多强? 竹叶绵绵密密,滔滔不绝,盯紧了花九如阵阵剑芒,接连天地,洒出一片清辉劈头盖脸而来。 花九无路可退,唯有一进! 眉心蹙起,又是一道回春术打出,大片竹叶之中立刻出现一片灰败,花九一跃而起,从那片灰败之中穿过。 “好!”宁锦歌又叫。 金满堂沉默,花九已经掌握了回春术的两种用法,刚刚以灵气运转吸走竹叶生气,从而生生豁开一道口子穿出去。 这种当机立断的反应,他能做到吗? 金满堂转头看向墨夫子,却发现他眉间‘川’字渐深,竟是不看好花九吗? 金满堂立刻朝阵中看去,就见花九踏叶而起,身法如疾风催浪,腾挪闪避之间老辣刁钻,竟像是身经百战,丝毫没有滞带。 回春术接连打出,竹叶的攻势被躲过一次又一次。 利爪连连挥舞,撕裂之声霍霍,花九身上再没多一道伤口,她的身法速度甚至已经逐渐超越了竹叶追杀她的速度。 渐渐的,宁锦歌也发现了不妥之处,除了一开始竹牌被击中,这之后花九一直在闪躲和自保,再没有一次击中竹牌。 “够了!”墨夫子看不下去,沉声喝止,“若是真在战场之上,你的伙伴早已死伤殆尽!” 花九从阵中钻出,不解的看向墨夫子,“喵?” 而当墨夫子扬手将那五块竹牌摄来丢到她面前时,花九心头一震。 除了一开始被她击中的竹牌,其他四个上面已经伤痕累累,满是被割裂的伤口。 可是她尚且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在躲避的同时去施展回春术击打竹牌,顾此则失彼。 “师父,师妹还这么小,您也别这么严格,她可以慢慢学的。”宁锦歌过来帮花九处理身上三处血肉外翻的伤口。 “满堂觉得,二师姐已经很厉害了。”金满堂竟也帮花九说起话来。 墨夫子垂眸,眸光清冷,“花九,你可知医修为何要修上中下三处丹田,这世间修者又为何要用手诀这种东西?” 说完,墨夫子大袖一甩,沉着脸离开。 花九仿佛被一道灵光击中,脑中嗡鸣,双眼蓦地大睁。 “喵呜——” 花九急急唤住墨夫子,赶忙化形成人喊道:“夫子,让我再试一次。” 墨夫子顿住脚步,半晌才冷声道:“最后一次!” 花九赶忙爬起来重整旗鼓,这一次没有再变回猫,连双手也从猫爪化成了肉嘟嘟的小胖手,不断的活动十指。 “花九,你真的不必勉强的。”宁锦歌心疼道。 花九微笑,重新冲入阵中,这次因为人形比猫形大,一入阵就被划伤了四处。 但这次花九比上一次更加沉稳,回想起宁锦歌之前的示范,花九尝试最小幅度的挪动身体闪躲,双眼如炬,紧盯竹牌。 同时以神识引动回春术,瞬间吸走面前竹叶生气。 就在这时,花九十指翻飞,一道回春术骤然从手诀中打出,几乎是追在第一道后面,在第一道破开竹叶时,径直从那缝隙穿过去,打在了竹牌上。 一击得手,花九旋身闪躲,却还是被划伤一道,但她丝毫不气馁,仍旧神识与手诀并用,在阵中游走。 “孺子可教。”墨夫子站在远处,唇角微勾。 若非墨夫子的提醒,花九也不会意识到,她险些丢掉了自己的优势。 神识引动法术是优势,但这个优势是在于双手的解放,而墨夫子问她,医修为何要修三处丹田。 那是因为医修的法术以气海为攻,以心窍为医,以识海为眼。 进攻和治疗是可以完全分开的部分,她可以用神识引动灵气进攻,以手诀引动医术治疗,在这间隙还可以用双眼和神识一起观察周围,这才是一个医修应该做到的事情。 所以她不应该丢弃手诀,相反还应该锻炼掐诀的速度,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第八十六喵:埋头苦修炼(4更) 花九最后出阵的时候,身上不多不少,十道伤口,并且完美的击中了五面竹牌各一次。 只是一身灵气和生气消耗殆尽,瘫在宁锦歌怀里昏昏欲睡。 “以你现在的修为,当在一刻钟之内分别击中五面竹牌三次,受伤少于五次才对,三个月后我会考核。” 墨夫子声音柔和的几分,但是话的内容,让花九只想昏死过去。 不过花九也感觉到了,她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提升,如果将潜力压榨到极致,差不多就是黑石头说的那个样子。 这个黑石头,眼睛也忒毒辣了,真是将她看得透透的。 金满堂深深看了眼花九,在身法上已然没了跟花九争高下的心思,但是…… “夫子,”金满堂对墨夫子道:“满堂对这训练有些想法。” “说。” “论身法,二师姐之于满堂,就像那高山之于矮丘,满堂可能穷极一生也赶不上二师姐。” 花九瞅了眼金满堂,心想算你小子识趣,动动身子,花九在宁锦歌怀里躺得越发舒服。 金满堂在触及花九目光时,勾唇一笑,“但是二师姐也有穷极一生赶不上满堂的地方,比如资源。” 花九身子一僵,挣扎着就要从宁锦歌怀里起来,咬牙切齿的挥爪虚挠金满堂,有钱了不起啊,挠死你丫的!! “所以?” “满堂的意思是,战医要的是在战场上不拖累伙伴并且能够保全自己,还要不间断对伙伴的治疗。这个训练满堂可以做,并且可以和二师姐进行同样的强度,只不过满堂想换一种方式立于不败之地。满堂不缺法器符箓,所以满堂想,只要能在不影响治疗伙伴的前提下,以外物护持自身,是否也算达成战医的目标?” 墨夫子饶有兴致道:“如此倒也算是个新的思路,你且尝试一番。” 金满堂领命,看了眼累瘫的花九,昂首阔步走进大阵。 跟花九一样的强度,金满堂却丝毫不惧,一步入大阵,身上的法衣就亮起三层灵光,层层将他护持在内。 金满堂站在那里不动,各种防御法器和符箓轮番上阵,他还不会回春术,便以风刃术代替,一次次的击打竹牌。 端是风度翩翩,游刃有余,比起之前上窜下跳,满地打滚的花九,不知道优雅了多少。 直看得花九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打昏绑到君不欢床上去,叫君不欢给他来一次心灵的重击! 不过他施法只能依靠手诀,并且速度没有花九快,往往法术射出去时,竹牌已经疾过他预定的范围。 故而一刻钟下来,他也只有一次碰到了竹牌的边缘。 对此,墨夫子居然一点也没说他,反而道:“你的想法可行,也很适合你,今后你便照此练习。另外,仙院的学子每日下午都需为仙院做工。” 墨夫子扫了眼花九书箱上面放的《神农本草经》,沉声道:“金满堂你跟着锦歌去仙城看诊,顺便替我向欠诊费的妖族收取诊费。花九,你去药田,侍弄灵药。” 花九身心疲惫,已经没力气反驳了,药田就药田吧,正好可以实地勘察灵药,更方便记忆《神农本草经》。 * 日子开始按部就班的渡过,大家都各自努力,各有事做,除了早上和晚上会聚在归雁居里一起吃饭,聊一聊彼此的进境和乐事外,其他时候都很难见到。 而花九,也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医上。 每天除了睡觉修炼和晨间的战医训练外,是书不离手,磨针不怠。 那根白灵晶看起来是没什么变化,但是自从她去药田之后,有关草木灵药类的书册就背得更快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五个法术的进境也是一日千里。 花九到了药田才发现,那五个法术除了治疗和攻击外,居然还是侍弄灵药用的。 她现在每天到药田第一件事,就是以润灵诀凝聚灵气化为雨雾,滋养梯田里的灵药。 十几亩灵药田全部施展完,她的灵气也刚好消耗一空。 接着她变换手诀,以生气对自己施展润灵诀,蒙蒙雨雾在体内滋生,便能够快速回复她消耗的灵气。 一开始,她看到药田里杂草除都除不尽,突发奇想用神识精准操控回春术,将杂草生气吸纳一空,不但补充了她消耗的生气,还能将杂草永绝后患。 只不过以回春术吸取的生气和用回春术治疗所消耗的生气是不对等的,吸取到转化为自己的,最终只能达到消耗的一半。 也就是说,生气施展一个回春术治疗,就需要灵气施展两个回春术回复。 润灵诀也是一样,消耗和回复并非对等。 不过随着修为的提升,可以讲这个差距缩小,但也无法完全达到对等,就算是医圣也不可能。 花九以此除草也是想着能节省点生气是一点,结果有一天被墨夫子看到,考核时限直接被扣了十天,他连个原因都不说,大袖一甩就走了,气得花九在后面小袖子甩了又甩,把墨夫子高冷骄傲的样子学了个十成。 花九后来请教了宁锦歌才知道,药田里的杂草是不可以除尽的,需要用火系法术‘火燎原’来清除。 为的就是将长出来的杂草全都烧成灰烬,成为灵药天然的肥料,等到杂草再次长出来的时候,如法炮制,这样灵药就有了生生不息的养料。 而以生气施展的火燎原,据说是可以在不伤经脉的前提下,清除体内的异种气息。 还有‘碎岩崩’,可以用来将体内异种气息震碎,方便清理,用在药田上,就是松土播种的。 ‘庚金诀’凝聚庚金之气,用以消灭灵药上依附的害虫,也可以镇压修士体内各种怪异的气息。 总的来说,庚金诀镇压,碎岩崩震碎,火燎原清除,这三个法诀可以应对修士大部分内在问题,再辅以回春术,只要不是伤及根本的重伤,基本上都可以治愈。 了解五个法术的基本作用之后,花九把侍弄灵药也当成了一种修行,每天乐此不疲的扑在药田里,闲暇时磨针背书,忙碌时一遍遍的施展各种法术,提高手诀速度。 修行的成效也很快在战医训练中体现出来,花九从受伤十次慢慢减少到受伤九次,八次,七次…… 最终在一个月之后,做到了受伤七次,每个竹牌治疗两次,距离墨夫子给她定的目标,只差一小步了。 但是这一小步却正时她突破极限的关口,再想进步比起之前要难上加难,又苦熬了一个月,却还是没有任何成效。 花九心情郁闷,导致她饭量不佳,日渐消瘦,最爱的麻辣小鱼干吃在嘴里都没了以前的滋味。 这把小茶也急得团团转,每天变着花样给花九加餐。 结果吕萌萌胖了一圈,被无面罚她每天绕着君山跑三圈。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花九觉得她必须要想办法了,否则二十天后,她都能想象金满堂那得意又不失优雅的笑容了。 第八十七喵:江中捞花灯(5更) 花九盘坐在瀑布中央凸起的石头上,青萝江水从身后奔涌而来,坠入万丈悬崖,激起水雾蒙蒙。 明月高悬,水声轰隆。 水雾扑在脸上,冰凉的感觉驱散睡意,加上这处位置带给她的紧张感,叫她精神格外集中。 花九沿江眺望,鸿蒙仙城中张灯结彩,上空浮岛霞光飞舞,修士驾驭各种飞行法器来往其间,煞是热闹。 “这是过什么节呢?” 花九挠头,她年初来的鸿蒙仙城,如今已经快四个月了,在她的印象中,四五月份似乎没有什么重要的节日。 摇摇头,花九伸出双手开始练习手诀指法。 双掌相对,放于胸前,花九原本肉乎乎的十根指头在这两个月频繁的舞动下,变得修长且骨节分明。 花九闭眼,神情专注。 清风徐来,撩动花九一头碎发,树叶沙沙与流水齐鸣。 深吸一口气,花九十指蓦然挥动! 回春! 指尖流光绚舞,无数青翠光团由水下升起,汇聚在花九十指方寸之间,又融入心窍。 润灵! 生气被拉出一条条令人眼花缭乱的青光丝线,如虹如画。 涓涓细雨当空洒落,江下水草舒展,胖鱼露头,如饥似渴的吸收雨水之中浓郁的灵气。 庚金! 手诀转变行云流水,锋锐肃杀的庚金之气徒然冲出之间,带着铮鸣声射入江水。 胖鱼如临大敌,甩尾逃离,被射个对穿。 火燎原! 双掌拉开,指影翻飞,赤红火焰如遇燃油,顷刻间铺满江面,翻了肚子的胖鱼外焦里嫩,芳香阵阵。 灵气丝一卷一拉,焦香胖鱼落入怀中,花九睁眼,从怀中拿出调料小瓶,撒上一层小茶秘制麻辣粉,开吃! 嗯,还是现杀现吃的鱼好吃,别有一番鲜味。 最近修炼没进境,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大开吃戒,万一胖了,黑石头肯定又要嘲讽她偷懒,使劲甩他的大袖子,把鼻涕都能哼出来。 花九嘴里叼着鱼,取出白灵晶继续悬在眉心前磨,这根白灵晶尖端已经被她磨出了锋锐,好像一把细长的圆柱形短剑,可惜距离一根针还差很远。 还有二十天就要考核了,背书倒是没什么问题,按部就班继续背,到那一天刚刚好能够背完。 就是那该死的战医训练,她仍旧找不到突破口。 手诀速度她已经达到极致,要突破这个临界点,可能还差一点契机,无解! 神识施术上倒是没问题,就是神识施术的时候容易疏忽身后的攻击,所以常常被伤到。如果能开碧水瞳的话,即便不转身,她也能看到身后哪怕一根头发的掉落。 但碧水瞳不能暴露,身体反应只能依靠时间和经验的堆积来提升,无解! 花九啃了一大口麻辣烤鱼,身法上不能再快了,除非减轻体重,还是无解! 心情烦闷,何以解忧? 唯有麻辣烤鱼! 那就……再来一条,不,要吃三条才能开心! 这时,几抹七彩斑斓的光芒刺入花九眼中。 她趴在石头边沿探出头,就见几条栩栩如生的鲤鱼花灯正逆着瀑布,奋力上游,花灯的肚子里有一团光芒闪烁。 花九顺着瀑布往远处望去,顿时发现青萝江上多了许许多多这样的花灯,汇聚成一条绚烂夺目的光带,引人夺目。 “鲤鱼跃龙门?”花九歪头,扯了扯耳朵,伸出爪子试探性的拨弄了两下。 没什么反应?花九又以神识触碰鲤鱼花灯,神识在碰到花灯内部的光团时,识海中立刻出现一行字。 “敬宿敌,敬败我者,努力不殆,永不言弃。” 花九知道了,这是仙城里的修士放的祈福灯,鲤鱼跃过龙门就可以变身成龙,遨游天际,最终回到他们手中,以此表示祈福能够成真。 双眼慢慢眯起,花九将那盏游得最高的灯捞起来,以神识在里面烙下一句话。 “不努力,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花九将灯扬手一抛,花灯当真变成飞龙,化作一道流光遨游远去。 花九仿佛找到了乐子,趴在石头边不断的捞花灯。 “生不逢时,抱负难展,我无错,错的是这个天道。” 无病呻吟,花九回复:“天道没错,错的是你生得丑还穷。” “吃亏是福。” 挺乐观,那就……“祝你福如东海。”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我还在,只要你回头……” 矫情,恶心……“回头说一句,滚开啦,丑八怪!” 花九自个乐了,不断的捞起花灯,留下令人绝望的回复,然后放飞花灯,胸中郁气随着这一盏盏花灯变成飞龙而烟消云散。 能游上来的花灯也没多少,花九意犹未尽,吃完剩下的鱼,打个饱嗝舔干净爪子,一身轻松的回归雁居睡觉。 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花灯捡,好期待…… 睡前,花九照旧从铜钱中引一缕本源魔气到体内,然后围着床走一圈,找到最舒服的地方一瘫,埋头便睡。 这一夜,花九睡得格外香甜,醒来之后更是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一检查身体,花九眸底尽是喜色。 凝气四层了! 从进入凝气期到现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她就从凝气一层到了凝气四层。 就算是重修,这速度也是飞一般的快。 果然每天散一缕本源魔气在身体里,修炼的速度更快,接下来她就可以尝试每夜吸收两缕了。 心窍里的小嫩芽又多了一片叶子,尽管没有其他三片叶子大而绿,但是其中生机比那三片叶子都浓郁,令花九格外欢喜。 十指引动,花九感觉到比之前更强盛的生气涌向指尖,掐诀时的那种滞带感有所减弱,并且能够感觉到法术的威力也有所提升。 花九立刻冲出屋子,到院中施展润灵诀。 灵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不但持续时间更长,雨量和其中的灵气量也更加充沛。 驴子难听的大叫撂蹶子,蠢狗在雨里扑腾打滚,玩泥巴的萝卜张开双手接纳灵雨,开心大笑:“萝卜嘤~萝卜~” 练功回来的吕萌萌舒服的仰起头,任凭清凉的灵雨驱散她一身热气,丝丝灵气从毛孔涌入经脉,快速回复她消耗的灵气。 “好舒服啊~又有力气可以吃三桶饭了!” 院中葡萄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蜿蜒伸展,一路顺着厨房的屋檐盘绕而上,嫩枝发芽结苞,开出星星点点的小花。 等到灵雨消散的时候,厨房屋檐下已经结上了一串串青绿喜人的葡萄。 “可以酿葡萄酒了……”小茶青幽幽的眼里盛满对制作葡萄酒的兴奋。 第八十八章:狡诈君不欢(6更) 晨间小院,葡萄藤下。 花九看吕萌萌抱着饭桶狂吃,吃完一桶又从小茶手里接过一桶,额上青筋抽动,好想挠她一爪子。 她随着修炼强度的增加,饭量也是暴增。 吕萌萌发觉花九看她,嘿嘿傻笑,喷着饭道:“吃菜啊,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多不好意思的。” 说着,吕萌萌飞快的把灵椒炖珍珠鸡里的灵椒捡到花九和蠢狗碗里,然后端起碟子整盘扣到自己饭桶里。 “好了,我不跟你们抢了,我吃这些就够了,你们快吃啊。”吕萌萌嘴里塞得鼓鼓的说。 蠢狗捧着碗,清俊白皙的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花九,我要吃肉,不喜欢青菜。” 只见蠢狗碗里堆满吕萌萌夹来的各种青菜,桌上除了鱼没人敢动之外,所有的盘子都是空的,都被吕萌萌吃光了。 就这,她还好意思说她吃这些就够了,不够你是还想怎样,要吃猫吃狗吗? 蠢狗现在每天都去渡头跟凌云志修行,慢慢有了人的样子,也早已经突破到凝气一层。 虽然没看出别的什么优势,但是蠢狗每天回来都给花九带几条他抓的鱼。 就凭这一点,再加上他那张秀色可餐的脸,花九都不忍心把他饿瘦了。 花九以神识卷起桌上的鱼,剔掉鱼骨,把蠢狗碗里的青菜卷到吕萌萌饭桶里,盖上鱼肉,摸摸蠢狗的头:“吃吧灵石,不用客气,下次记得把小鱼宝带回来让我见见,知道吗?” 她还是很愿意跟鱼妖做朋友的,不饿是好朋友,饿了就嘿嘿嘿…… 蠢狗埋头扒饭,身后的大毛尾巴欢快的甩动。 青菜配灵米饭,淋上鱼汁,花九拧着眉头吃了一大碗,吃完之后立刻背起书箱,拿着白灵晶前往翠竹居。 今天起开始背《妖魔杂药论》,这本书后半部分是手稿,黑石头的笔迹,记录了很多现在可以用来入药的妖和魔身上的材料。 之前花九也看到很多这样的书册,里面大部分是用妖血,妖丹入药,令花九十分反感。 而墨夫子的手稿里有很多试验记录,他在寻找可以替代妖丹又不影响炼丹效果的药材。 并且花九最近才知道,墨夫子天天在院子里把各种尸体切得支离破碎娘都认不出来,也是在做研究。 那些尸体大部分是死掉的野兽,也有少一部分是曾经被他救助过的妖自愿捐出的遗体,这种妖的遗体每一具都十分珍贵,墨夫子切的时候会叫他们三个一起观看,并且讲解每一种妖之间的不同。 医人容易,因为每一个人的身体结构都是一样的,医道在医人领域已经到了巅峰,但是妖不同。 吃草的妖,吃肉的妖,水里的妖,岸上的妖都是不同的,医治时就需要采用不同的手法,墨夫子隐居在大道山上,就是为了研究医妖之术。 花九觉得,墨夫子肯定和老道士一样,跟妖有一段不能说的秘密。 到训练的竹林时,花九又看到了君不欢,他十天有七天都会跟着金满堂一起上山,此刻他正用力摇着折扇,满脸醋意的看着凑在一起的金满堂和宁锦歌。 宁锦歌袖子挽起,露出玉白的手臂,捏着一根针正在跟金满堂讲解针灸穴位。 “女孩子家家这么不矜持,大庭广众露手臂给陌生男人看,不知廉耻,呸!” 花九扯了扯嘴角,“你们合欢一道的人抱在一起滚的时候都穿得整整齐齐吗?” 君不欢看到花九眼睛一亮,用力推了她一把道:“你还不赶紧给我过去,别忘了咱俩的约定。” 花九斜眼,“装什么善解人意,恶心!到时候脱了衣服还不是原形毕露。” “废什么话,快去!” 花九叹了口气,快步跑到宁锦歌身边,拖住宁锦歌的手臂喊道:“大师姐,你快看我,我突破了!” 宁锦歌转身蹲下来,见花九凝气四层,柔柔一笑摸了把花九的脑袋,“你可真厉害,这才两个月就从凝气三层到了凝气四层,小师弟吃丹药都没你修炼快。” 被打断的金满堂眼角抽抽,不开心又不失优雅的抿着嘴,干巴巴的说道:“满堂恭喜二师姐了。” 金满堂一个月之前才开了心窍,比花九略小,但也有三寸。 只不过他的心窍修为才凝气一层,所以这些日子他专修心窍和神识,要等心窍和神识的修为都达到凝气五层才能齐头并进。 所以花九突破凝气四层,让他很有压力。 “大师姐,刚刚的穴位满堂还是不太熟悉,大师姐可否再为满堂演示一次?” “哦哦,好。” 花九揪着宁锦歌的袖子不放,“大师姐,还有十九天夫子就要考核我的,夫子对我的要求那么高,大师姐能不能陪我做一会训练,正好我刚刚突破,说不准训练能有所提升呢?” “大师姐,满堂……” “你要试针去找他啊,他一定愿意给你随便扎的。”花九打断金满堂,抬手一指远处的君不欢。 君不欢见花九指他,马上甩开折扇长身玉立,折扇上那个大大的‘无’字,正对着金满堂。 “满堂贤弟若是不嫌弃,不欢愿为满堂贤弟试针。”竹叶与桃花齐飞舞,君不欢含着淡雅微笑,冲金满堂颔首示意。 美人如画,叫宁锦歌不由看痴了,双颊浮起一抹粉色。 花九见状赶忙摇摇宁锦歌的手臂,宁锦歌低头咳了两声缓解尴尬,“满堂你的确应该自己尝试一下,我先陪花九去训练。” 花九拉着宁锦歌离开,偷偷冲君不欢眨眼,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无奈之下,金满堂只好拿着针到君不欢面前,君不欢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肌肉均匀的手臂,还秀了几下。 “不欢兄,不用挽那么高,我初学针灸之术,若是扎错了,你可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关系,我皮糙肉厚,只要能帮你学会针灸,扎一千次一万次,我在所不惜。” “不欢兄,满堂今生能结交不欢兄这般挚友,当真是三生有幸,那我就扎了啊。” 一针下去,君不欢只觉手臂经脉像被什么刺激了下,灵气活跃,流转加速,这应该是没扎错了,不过他答应过花九…… “唔!”君不欢闷哼一声,半个身子一软朝金满堂倒去,两个人顿时一起倒在地上。 金满堂紧张的将君不欢托在臂弯里,“不欢兄,你怎么了?我扎错了吗?” 君不欢秀眉紧蹙,眼底挣扎着露出笑意,“无妨,第一次痛是难免的,戳错地方也可以理解,再来,我可以。” “不欢兄,你……” 一只手按在金满堂樱唇之上,“别说,我懂,我也并非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这天下,能够多一个优秀的医师。” 花九回头看着这一幕,突然有点画性大发,她那套尚未完结的《风月集》,好像又可以接着画下去了。 第八十九喵:下山收诊费(7更) 晨间训练,修为的提升并未带给花九明显的进步。 各路密集且迅疾的进攻下,要掐诀,要以神识引动法术,还要观察竹牌位置,还要防御死角,这都不是一心二用或者一心三用能够解决的事情。 花九觉得,唯有将身体每个部位对于危险的感知发挥到最大,那么危险来临时,身体不用经过脑子就能动作的话,才能够解放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手诀和神识上。 再有一点,或许是压迫还不够大,她知道这阵要不了她的命,所以潜力也无法被逼出来。 中午在翠竹居吃过饭,花九要去药田施雨背书,却被宁锦歌拦住。 “花九,师父说今天起,让你跟小师弟交换任务,以后小师弟去药田,你下山去收诊费,呐,这是今天要收回的诊费。” 花九接过清单,上面就写了一样东西。 紫电豹,引雷毫十根。 后面还写着这这个妖的详细地址,在鸿蒙仙城的秋城区,还盖有那头妖的掌印。 墨夫子给妖看诊从不收灵石,都是让他们承诺给与身上一些东西,但是墨夫子当时不会取,只会等到要用的时候再叫人去拿。 这两个月以来,金满堂下午除了跟宁锦歌外出看诊,就是在收诊费。 “小师弟,诊费难收吗?” 金满堂微笑摇头,“满堂遇到的那些妖都很好说话。” 花九将信将疑,将书箱暂时放在翠竹居,拿上那册《妖魔杂药论》和白灵晶便出门了。 * 鸿蒙仙城,秋城区。 花九花了一下午时间,才将这头叫紫电豹拦在了巷子口。 她面前这头化形的紫电豹凝气五层修为,身躯凛凛,黑色的泪线像纹在脸上一样,看起来痞里痞气一副凶样,身上穿着金钱豹一样花纹的武士服,十分耀眼浮夸。 头顶那一丛紫毛像鸡冠一样立起,电光缭绕,挺……蠢萌的。 墨夫子要她收的,就是那紫色的引雷毫。 “小胖子拦住豹爷想干什么?”紫电豹呲牙道。 小胖子? 花九眼皮一沉,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摸出单子,踮脚举起,“我来收诊费,十根引雷毫。” 紫电豹一尾巴扫过来,花九手中的单子被打飞,紫电豹抬手接住,另一手夸张的拂过头上紫毛。 “上次豹爷不过是跟临街的虎三干架干输了,伤了腿而已。那什么墨医师随手一个愈骨术给豹爷治好了,然后就强逼豹爷按下掌印,呵呵,你们真当豹爷好欺负?啊?!!” 唾沫星子喷在花九脸上,紫电豹一掌按在墙上,指甲用力一划拉,碎裂的砖石又崩了花九满脸,花九握爪,暂且忍了。 “上次那个小白脸子呢?他可是给了豹爷十块三品灵石,豹爷才把引雷毫给他的,今天你想要引雷毫,也拿灵石来!” 花九总算知道金满堂为什么收诊费收得那么顺利了,喵了个咪的,有钱了不起啊! “我没有灵石给你。”花九沉声道。 紫电豹撩了撩头上紫毛,目光在花九肉嘟嘟的脸上盯了两下,痞笑道:“没有灵石?那豹爷头上的引雷毫就不能给你,不过豹爷的下面的毛也能引雷,要不要拔两根给你啊。” 说完,紫电豹十分恶意的冲花九顶了顶腰。 花九仰头,笑不及眼底,“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也可以!” 利爪挥过旁边的墙,整面墙崩裂倒塌。 “啊——臭流氓!滚开!” 墙后正在叠罗汉的两只旱獭惊声尖叫,抓起石头丢向花九,石头在花九脑袋上崩飞,两只旱獭捂着屁股仓皇逃窜。 花九把爪子伸向紫电豹,恶声道:“要我帮你拔那里的毛吗?” 紫电豹后退,吞了口唾沫,“你、你少吓唬豹爷,豹爷出来混的时候,你这小胖子毛都没长齐呢!” 花九呲牙,“你再说一遍?谁是小胖子?” “说的就是你,小胖子略略略。” 喵嗷嗷嗷—— 秋风扫落叶,鸟雀叽叽喳。 巷子里突然传出的震响惊飞一树飞鸟,激起尘土与落叶齐飞,期间还夹杂着一声声的哀嚎和求饶。 花九走出小巷,扫掉肩头落叶深吸一口气,拍拍怀里那丛紫毛,神清气爽的逛街采买去。 巷子深处,紫电豹抱着秃毛的脑袋瑟瑟发抖,想到刚才他被挠得满身是血,身上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现在身上非但一点伤痕没有,还跟做了皮毛保养一样毛色光亮,柔顺非凡。 这让他想到执巡院去告状都没有证据,那猫妖连地上的血迹都不忘清理干净,这要是分尸杀妖…… 娘呀,这个猫妖医师太可怕了啊啊啊!! 花九去买了灵米,还有一些小茶做饭需要的食材,在山上闷了两个月,出来逛逛感觉好放松,一路上东看看,西摸摸,买了不少零食兜着吃,心情格外欢愉。 看到路旁好多卖那种鲤鱼花灯的小贩,花九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昨天是城里这个鸿蒙仙院成立整五万年的庆典,那些放花灯祈福的也都是仙院的学子。 花九在山上学习也已经两个月了,仍旧不知道为什么城中和山上各有一个仙院,并且差别还这么大。 今日听小贩一说,更觉得奇怪,鸿蒙仙院到现在应该创立有六万年了,怎么会是五万年的庆典呢? 其中内情好像没人知道,而且花九还发现,山上的仙院里,学子两极分化严重。 要么是特别贫困的,要么就是祖上能追溯到凌天帝尊时代的大势力之后。 这一点,光看夫子们的身份就知道了,昆吾剑宗,魔铃教,杏林海,哪一个不是凌天界顶尖势力。 “不知道大师姐是否知道内情。”花九咕哝了句,决定回去以后问一问宁锦歌。 放花灯的仪式会持续两天,花九勾唇一笑,出城之后就沿着青萝江边一路往瀑布行去。 黄昏时分,花九来到瀑布下的小山谷时,忽然看到三个身着鸿蒙仙院院服的剑修,气势汹汹的围着一个怀抱古琴的羸弱少年,推推搡搡的喝问什么。 瀑布的轰隆声太大,花九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只能看到少年缩着脖子不住的摇头,牢牢护住怀中古琴。 这个少年花九见过,好像叫宫夜游,她上次去清风明月楼找辛夫子的时候碰到过他,她印象中,是一个十分谦逊有礼的好少年,怎么会得罪这群人。 而仙院那三人中,带头的好眼熟,不就是鸿蒙仙院剑修学院的头名江山秀吗? 第九十喵:路见不平事(8更) “宫夜游,你刚才自己都说你这些天一直在此练琴,你还敢说你没动过我们的花灯?” “就是啊,看你老老实实的样子,没想到你是这种言语恶毒的人!” 宫夜游面对各种质问,只是一味的摇头。 “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你。” “道歉,今天你必须给我们道歉,再赔我们买花灯的灵石,否则……否则我砸了你的琴。” 男修一把抢走宫夜游怀里的古琴,宫夜游想护,却被另一个女修以剑鞘击中肩膀,向后跌坐下去。 “不要,不要砸我的琴。”宫夜游哀求道。 拿着琴的男修嚣张道:“那就赔钱道歉,尤其是对我们江师姐,要磕头道歉。” 江山秀面容清冷,始终抱着剑靠在树上闭眼假寐,不发一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宫夜游摇头,想要站起来,又被先前那个女修以剑鞘压住肩膀,坐在地上起不来。 “到现在你还嘴硬,闫师兄,砸琴!” 闫齐冷哼一声,举起古琴便狠狠的砸向地面。 “我的琴!” 宫夜游身上爆发一道灵光,掀翻了那个女修扑向他的琴。 砰!一声闷响! 古琴砸在宫夜游头上,鲜血顺着宫夜游额角流下,他却根本顾不得擦,赶忙抱起他的琴来检查。 破旧的古琴上裂开一道口子,宫夜游眼眶瞬间红了,怒吼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们要我说多少遍才相信,为什么要砸我的琴,这是我娘的遗物啊,为什么要砸我的琴……” 闫齐和方秋对看一眼,正要动作,一旁的江山秀冷声道:“算了,跟这种懦夫计较,丢人!” “江师姐,”方秋跺脚,满脸不愿,“你能咽的下这口气,我可不行,他在人家的花灯里说得那么难听,我……” “你们在说花灯?” 花九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江山秀神情一凛,转头喝问:“谁?” 被人无声无息的接近,吓了三个人一跳,三个人立刻背靠着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在四周搜寻。 “在这呢?抬头。”花九蹲在江山秀刚才靠着的树上,冲三个人挥了挥爪子,歪头一笑,满脸纯良。 一股凉意从江山秀脚心冲起,她简直不敢想,如果是个歹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头顶,她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是你?”闫齐和方秋认出了花九,第三场次花九和吕萌萌两个头名不肯留在仙院,这在仙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花九从树上跳下来,见江山秀的手始终按在剑上,慢慢退到宫夜游身边,挥手打出一个回春术,帮宫夜游止住了额头的血。 宫夜游红着眼眶,嘴巴蠕动道谢,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抱着琴。 江山秀三人对看一眼,发现花九是个医师之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医师的战力,那是十大职业里垫底的。 花九扫了眼三人,轻声道:“我不想偷听你们讲话的,但是一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花灯,我想了想,好像昨天夜里,是我在上游捡了几个花灯,一时兴起留了几句话。” “原来是你!”闫齐和方秋齐声喝道。 花九打量着方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那个‘我没错,错的是这个天道’?” 方秋秀目一瞪,窘迫道:“你闭嘴!” 花九又看向闫齐,再看看江山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弄得闫齐面色一僵,正要喝止花九,花九却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我还在,只要你回头?” 话音落下,方秋猛地看向闫齐,“闫师兄难道你喜欢江……” “我没有,我这是、这是写给我娘的!”闫齐梗着脖子狡辩道,小心翼翼的瞄向江山秀,双颊一红,更显得他丑了。 而江山秀始终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傲样子,花九不用想也知道那第一个‘敬宿敌’的花灯就是江山秀的。 “小猫妖,你简直目中无人,太嚣张了。”闫齐厉喝道。 花九来回扫视三人,虽然她也没觉得她说错了,但是连累宫夜游遭了无妄之灾,她有责任。 花九上前一步。 “你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们不成?”方秋怒道。 江山秀眼含戒备,长剑微微出鞘。 “对不起!”花九弯腰道歉,声音清亮。 这一下包括江山秀在内,三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花九这么爽利的就道了歉,这叫他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九直起身体,柔和的目光一敛,忽的锋锐了三分。 “我的错,我已经道歉了,那么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向他道歉,并且赔他修琴的灵石?”花九声音掷地有声,带着几分强势。 “凭、凭什么?谁让他刚才不说清楚的,他要是早说清楚,我们能误会他吗?”方秋强词夺理。 闫齐附和,“对,他要不自己扑上来,那琴能砸到他头上吗,怪他自己。” 花九看向江山秀,声音冷了几分,“你们剑修学院的人,都是这么垃圾吗?” “臭猫妖,你说谁垃圾?” “说的就是你,你你你,三个大垃圾!”花九手指点过三个人,“做错事情连认都不敢认,长得丑就罢了,人品还这么差。” 方秋和闫齐脸色涨红,蓦地想到花灯里的回复,顿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拔剑就要砍向花九。 “慢着!”江山秀出声喝止,缓步走到花九面前。 淡漠的目光看着抱琴缩成一团宫夜游,扬声道:“我江山秀从不跟懦夫道歉!” 宫夜游猛的抬头,看向江山秀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阿秀……” “别叫我阿秀,你不配!” 花九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闫齐和方秋也是一愣,在江山秀和宫夜游之间来回扫视。 怎么回事?他们认识?江山秀看宫夜游的眼神怎么憎恨中还有一丝莫名的情意在? “你想让我跟他道歉,就先打败我再说!” 江山秀转身便走,决绝的背影叫宫夜游身体微微颤动,咬住嘴唇双目泛红。 “戚~你们山上的人啊妖啊的,也不过如此,一点种都没有!” “方师妹说得对,都是一群懦夫,想让我们道歉,先打败我们再说!” 花九恨铁不成钢瞪着宫夜游,就这么被人欺负到头上,宫夜游能忍,她不能忍! “站住,这歉你们必须道,本喵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们这三个垃圾如何做人!” 第九十一喵:一喵战三人(9更) 花九十指翻飞,强盛的土灵气瞬间席卷三人脚下。 地面一震,江山秀一跃而起,白衣猎猎,拔剑御敌。 闫齐和方秋反应慢了半拍,顿时陷入松软的泥土之中,站都站不稳。 江山秀是凝气六层修为,闫齐凝气五层,方秋凝气四层,三个人都是剑修,除了剑,并不擅长别的法术。 “你要一个打我们三个?”江山秀眸光清冷。 花九指尖灵光闪动,歪头笑道:“是觉得我太欺负人了?那本喵就欺负你们了,忍着吧!” 花九尾巴点点宫夜游胸口,沉声道:“不想看我被围殴,就赶紧帮忙!” 话音一落,花九如离弦之箭,冲向江山秀。 如此速度叫江山秀有片刻惊讶,反应过来之后,长剑疾挥,九道银光形成一排扇形的剑幕,如波浪般层层叠叠,涌向花九。 “这就出杀招了?本喵偏不接!” 花九眉心射出一条灵气丝,缠住旁边的树猛地一拉,身体立刻改变方向。 学医之后早晚都要学灵气化丝,现在暴露出来,花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躲过剑幕,花九直直冲向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两个。 “两个垃圾,给本喵下去吧!” 啪!啪! 两个响亮的巴掌声空谷回荡,听着就疼。 闫齐和方秋刚刚脱离泥坑,又被花九一巴掌呼了下去,花九爪子速度太快,他们根本连影子都没捕捉到。 脸上火辣辣的疼,抬手一摸,满手是血,一个爪痕在左脸,一个爪痕在右脸,跟毛豆兄弟一样,格外对称。 花九专业挠脸,出爪就不会失手! “我的脸——” “老子要剁了你的爪子!!” 这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听着真舒坦!剁她的爪子?毛豆兄弟也想呢,做到了吗?做梦呢吧! 江山秀诧异的凝视着花九,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个圆润的体形居然能有这么轻灵飘逸的身法。 刚刚还轻视花九的江山秀眼神蓦地认真起来。 “长风破浪!” 江山秀修的是水系剑法,一柄长剑宛如一江秋水,幽深不见其底。 她一个草根出身的女修能够在鸿蒙仙院竞争最激烈的剑修学院站稳大师姐的位置,可见她的剑绝非等闲。 随着她一声清喝,四周浓郁的水灵气齐聚剑身,江山秀横臂一扫,一道龙卷风夹着锐利剑气,撕裂地面,朝花九直卷而去。 “你的剑太慢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花九身体一旋,擦着剑气而过,跟‘叶飞叶落叶满天阵’里的竹叶比,江山秀的剑气还威胁不到她。 江山秀眉头紧皱,身上气势节节攀升,长剑接连挥动,剑气一道比一道迅猛。 花九游刃有余,只躲不攻,间隙掐个润灵诀补充灵气,再以回春术从旁边吸点生气,灵气消耗十分缓慢,从容得令江山秀怒意翻滚,拿花九半分办法都没有。 医修,最招人恨的就是这一点! 她的剑再厉害,砍不到人等于没用! “师姐,三才剑阵,跟她拼了!” 方秋和闫齐再次爬出来,提着长剑快速跟江山秀组成剑阵,一攻,一守,一封。 方秋木系剑术主封,剑气如藤蔓,丝丝绕绕缠在花九周身,将她逼到江山秀剑下。 若她想要攻上去,又有擅长防御的闫齐施展土系剑术,剑芒如岩,坚不可摧。 “只知道躲闪,不是懦夫是什么!”方秋骂道。 “有本事硬碰硬,赢了老子给你磕头赔罪!” 花九掐动庚金诀,金光浮动,与三个人的剑气剧烈撞击,花九不敌,接连后退闪躲。 化去后劲,花九在宫夜游身边站定。 “你还不打算出手帮我?就让我一个医师跟他们三个人打?” 宫夜游懦声道:“我只是个没用的乐师,我也从没跟人动过手……” “真是白瞎你这一身凝气五层的修为了!你要当懦夫,就缩好了别出来丢人,别让你的师长因为你,也背上懦夫的名号!我就是贱,今天就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帮你!就应该看着你被你的情人踩在脚下,一辈子也别抬起头来!” 宫夜游浑身一震,不知道是被花九那句话给触动,指甲扣在琴上,眼神愈发挣扎。 对面三个人猛攻而来,花九掐动‘火燎原’冲杀上去。 今日她既然选择迎战,就绝不能输,否则,他们只会在外面大肆宣扬,说大道山上的都是懦夫和无能之辈。 三人剑芒以江山秀为主,轮番碾压封堵,花九腾挪闪躲,根本找不到近身的机会。 这三个人若是分开来,花九一个都不惧,但是他们三个以三才剑阵合在一起,剑招所发挥出的威力和速度足以挑战凝气巅峰。 剑芒一阵疾过一阵,花九一个疏忽,江山秀的水光剑气就在她胳膊上撕开一道口子,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师姐好样的,她要不行了,我们再加把劲!” 强盛的剑气冲入花九经脉,如狂风过境,扰乱她本身灵气,疯狂破坏经脉。 一股压迫感袭上心头,花九精神变得格外专注,接连躲过几道剑芒,手上法诀飞快掐动。 以生气催动的庚金气芒在经脉内出现,锋芒内敛,碰到江山秀的剑气时,一拥而上,以金属性的锋锐和暴虐强行将剑气镇压。 三个人见她受伤,剑阵变化,全部改为进攻,三道剑芒混合交织,威势惊人带起霍霍之声,直袭花九面门。 花九赶忙以神识施展‘碎岩崩’处理经脉内的剑气,同时掐动手诀调转庚金气芒抵御三人剑气。 同时做两件事叫花九难以顾及身体移动,一声金戈交击之声,庚金气芒在花九眼前崩碎。 噗哧! 三道缠绕在一起的剑芒穿透花九肩膀,砰的一声将后方地面震出一个大坑。 “花、花九……”宫夜游颤声呼喊,双目惊恐大睁。 江山秀冷眼看着宫夜游,闫齐和方秋脸上则露出喜色,紧盯着肩上血流不止的花九。 花九低着头,手诀仍旧不停,体内剑气被震成粉末,一把生气之火烧过,剑气被化得干干净净。 花九眼中寒芒闪动,没有丝毫退意,神识引动回春术,一点点修复肩头伤口。 她从未像今日这般,在一场战斗中闪避,治疗和进攻同时进行,而这并非战医训练,而是真正会见血的战斗。 对面剑阵的强大非但没有让她觉得害怕,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凶劲。 “你们就这点水平吗?想打败我,还差得远呢!” 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背靠万丈悬崖,不进,则死! 第九十二喵:互怼二人组(10更) 瀑布之上,一身穿八卦衣,背负宝剑古琴的老者自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落在花九昨夜修炼的那块巨石上,饶有兴致的朝下方山谷望去。 他鹤发童颜,凤目疏眉,神态十分飘逸。 只单单往那一站,立觉其气质非凡,身上自有一股飘渺仙气,好似太白剑仙误入凡尘。 “三打一?岳生海这小东西现在真是越来越不会调教这些娃娃了,一点修者气度都没有。” 老者频频摇头,再看时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这个小游子,怎么不上去帮忙呢?看老夫回头不打断你的腿!” “你要打断谁的腿啊?好你个辛世诚,天天不见影,今天终于舍得回来了?” 陈敬值御剑而来,落在辛世诚身边,邋里邋遢的样子和辛世诚形成鲜明对比。 他看到辛世诚背后的宝剑古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见不得你这附庸风雅的恶心样子,你是会剑术呀还是会弹琴啊,什么都不会你天天背个剑背个琴装什么装?就你这复杂的五官都掩饰不了你朴素的心智,你就是个穷画画的,能不能务实一点?赶紧把你那剑给我摘了,别侮辱我们剑修。” 陈敬值上来就是一通喷,辛世诚清高的捋着胡子,冷哼道:“老夫乃斯文人,跟你这只会耍剑的莽夫有甚好说的,不要跟老夫说话,老夫听不懂犬吠!” “你敢骂老头我是狗?好么,我和你接触的时间越长,我还就越喜欢狗,狗永远是狗,人么,有时候不是人!” “你!哼!老夫不跟你这莽夫理论,免得失了风度。等你先老夫一步归西,老夫定到你坟头唱一曲‘喜事到’,再大笑三声告慰先灵。” “要归西也是你先,就算你不先死,我死之前也一定砍死你垫背。” “砍死老夫,你倒是有这个本事先,信不信老夫现在就画个坟埋了你。” “来来来,过两招,老头我有一百零八种剑意杀得你坟头开花!” 陈敬值袖子撸到一半,辛世诚画笔刚掏出来,两人忽然齐齐顿住,对着下面山谷的两只耳朵抽动了两下。 “你们就这点水平吗?想打败我,还差得远呢!”花九的声音铿锵有力。 紧接着,两个老头‘不计前嫌’的蹲在一起,探头朝下面望去。 “这小猫妖你招回来的?气势很强啊。”辛世诚问。 陈敬值得意哼笑,“老头我的眼光可比你好多了,看看你家那余大头,跟你一个德行,坑蒙拐骗不学无术,再看看我家出新,那可是昆吾剑宗的门脸。” “是啊,老夫我也一直纳闷呢,你个邋遢莽夫还能生出小新子那种气度非凡的儿子,别是弄错了吧。” 陈敬值蓦地笑了,“春花要还在,不撕了你的嘴。” 辛世诚也笑了,用胳膊撞了下陈敬值,“别说,老夫这一辈子还就怕你们家春花,家有悍妻,你也怪可怜的。” “可怜个鬼,老头我甘之如饴,个中滋味其实你这身都没破的老光棍明白的。”陈敬值一脸骄傲。 “有辱斯文,莽夫就是莽夫!老夫这叫洁身自好!”辛世诚白眼,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老墨调教的不错啊,才凝气四层,就敢只身踏入三才剑阵,况且组剑阵的这三个还都不是草包,好像是剑修学院一二三名来着。”陈敬值道。 辛世诚挑眉,“这小猫妖是老墨的徒弟?新鲜啊,他居然又收徒弟了,怪不得这小猫妖身法这么犀利,神识施术这一手也不错,就是这手诀还是不得其法啊。” “看不出你这装腔作势的货眼睛还挺毒辣,一眼就看出关键所在。”陈敬值瞥了辛世诚一眼,用下巴点点江山秀,“那女娃娃不错,是个剑修的好苗子,你有没有办法把她拐来给老头我当个关门弟子?” 辛世诚定定看了陈敬值两息,手一伸,“好处呢?”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老头我叫出新想想办法,让你家余大头重归昆吾?” “这还用得着你去说?以小新子和小则子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不用你说他都会想办法的。” “那你想咋样么,人丑还毛病多,怪不得一辈子光棍!” “咱俩到底谁丑?” “嘘嘘嘘,快看那小猫妖不行了,一会你上去拦着,到底是老墨家的小猫妖,要是被老墨知道咱见死不救……” 辛世诚想起墨夫子那一手毒术冷不丁打个寒颤,赶忙专注的朝下面望去。 * 花九气喘吁吁,身上已经多了七八道伤痕,三个人不同属性的剑气混杂在她经脉之中,她根本来不及治疗。 他们三个的剑阵已经远远超越了她平日训练的强度,剑芒前仆后继,叫她应接不暇。 神识引动灵气施展法术,是以神识调动灵气,在经脉内按照特定路线运转而催动,就如画符一样,最后一笔落下则符成。 而此刻那些肆虐在她经脉里的剑气阻碍了这一过程,等于她神识引术已经废了。 “你可知这世间修士为何要用手诀这种东西?” 墨夫子的喝问在脑中震响,花九忽然觉得她当时只明白了其一,并未明白其二,甚至可能还有其三。 “臭猫妖,你要是现在认输,给我们赔罪,我就手下留情放你一马。”方秋喝道。 花九蹲在那里,单手撑地,抹去脸上血迹,笑道:“我可不跟丑八怪认输!” 方秋和闫齐目呲欲裂,闫齐喝道:“江师姐,出绝招叫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话音一落,方秋和闫齐一齐催动剑诀,江山秀嘴巴微张意欲阻止,打到现在,她已经对花九没了兴趣。 可是身旁两人剑诀已起,她若不配合,三才剑阵反噬之伤,会要他们两个人的命。 一边是不相熟的猫妖,一边是她的两个伙伴,江山秀无需考虑,便挽剑起诀。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萧索肃杀之风霍霍而起,在方秋和闫齐的配合下,粘稠的水灵气疯狂汇聚到江山秀的剑上,那种湿重之感沉甸甸的压在花九肩头。 密密麻麻的剑芒组成大片剑幕,波光粼粼,如同潮水,汹涌汇聚,组成滔天巨浪。 但这并非巨浪并非是水,而是无数锋锐的剑芒一层叠着一层,细腻缠绵,暗藏杀机。 地上河石卷入其中,瞬间被绞成一捧粉末。 “盈水天击,灭!” 江山秀一声清喝,剑浪徒然汹涌澎湃! 第九十三喵:狂得没有边(11更) “乖乖,这个江山秀厉害啊,凝气六层就能借助三才剑阵使出筑基初期的剑招,这要是到了筑基期,怕是立刻就能悟出剑意了吧,果然是剑修的好苗子啊。”陈敬值赞叹道。 辛世诚手忙脚乱的掏出画笔,“叽歪什么,赶紧跟老夫去劝架。” “等等!你看那小猫妖在干什么?” 山谷中,狂风铺面,剑啸刺耳。 花九面对将要把她搅碎的剑浪怡然不惧,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兴奋和狂热。 现在的她是花九,并非狸花,但是她骨子里那股属于狸花的狠戾犹在。 她心底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在生根发芽,她可以撕破这片剑浪。 用手诀,斩碎! 只要她的手诀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来自剑浪的压迫感叫花九此刻顾不上去理会其他,精神的紧绷和神识的高度集中,叫她整个陷入一种奇异的空明之中。 第一道剑芒刮过脸颊,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缓慢。 唯一在疯狂涌动的,就是心底将这剑浪斩碎的想法。 花九双眼眯起,仰头看着卷到头顶的剑浪,光芒刺眼,威势如山。 蓦地,这两个月来每日晨间的训练场景在识海中闪过,每一次被竹叶刮伤的疼,每一次力竭的累,还有每一次击中竹牌的喜悦,全都涌上心头。 花九看到自己的双手,那法诀从掐得磕磕绊绊到顺畅自如,画面一次次的重叠,灵气和生气于指尖一次次交织融合。 一抹明悟,自眼中闪过。 花九双眼一闭,染血的十指,蓦然挥动。 灵光舞动的指尖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青丝与灵光齐舞,勾勒出流光溢彩的繁复图案,待到法诀绽放之时却仍旧没有停止,而是内敛威势,一刻不停的继续勾勒下一个。 瀑布上的两人不禁脸色微变,从他们的眼中,可以看到花九上中下三处丹田之中皆溢出一条丝线,她全身鼓荡的灵气,生气和神识,疯狂的涌向十指。 “这这这、这小猫妖的悟性也太、太狂了吧。” 悟性怎能用狂来说明,但是此刻在辛世诚眼中,花九就是狂,狂得没边。 手诀的生涩滞带已经不见,整个手诀的起承转合行云流水一般,带着夺人心魄的奇妙韵律,甚至有了化繁为简的势头。 “三诀齐出,果然狂!”陈敬值也忍不住称赞道,悄不作声的掏出一枚留影石,悄悄记录这一幕。 这边话音一落,下面的花九双眼蓦地睁开,清澈的琥珀色瞳仁之中,战意熊熊,如烈火焚烧。 所有内敛在指尖的力量,轰然爆发。 她来不及一道道施展,那便用掐动一个法诀的时间,积蓄三道法诀之力,一次释放! 为什么要用手诀,因为这是手诀才能做到的事情。 “破!” 庚金诀的暴力压制,碎岩崩的强势震碎,再加上火燎原的怒焰焚烧,三色光芒连成一片,扑向头顶剑浪。 “花九,我、我来助你。” 这时,一直沉默的宫夜游横琴于膝,猛的一扫琴弦,一道无形音波发出尖锐的铮鸣之声,风驰电掣。 虽后发,却先至,音波将剑浪压制了一瞬,花九的三道法术紧跟而上,滔天剑浪眨眼间消散在二人眼前。 只余一点星星之火,最终回到花九掌心,被她握爪捏灭,轻松而写意,一如她脸上那纯良中带着嘲讽的笑容。 “你们,就这样了吗?好像没什么难度啊,都是花架子而已。” 说完,花九回头看了眼呆愣的宫夜游,“总算没白帮你,知道出手就还有救。” 宫夜游羞愧的低下头,虽然知道刚刚是花九破了剑浪,但是第一次跟人对战出手,他还是激动得颤抖起来。 对面三人目瞪口呆,江山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冷厉的目光从宫夜游身上收回,看着花九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法术,竟能破我绝招?” “对,一定是什么秘法,否则怎么可能有这种威力。”方秋找台阶下。 闫齐哼哧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要跟着重重点头道:“就是,你就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花九轻笑,尾巴卷到身前挠挠脸,“我用的都只是医修的低阶法术,庚金诀,碎岩崩和火燎原,我们山上种地都会用,可简单了,你们要学吗?” 江山秀面色微白,满眼不可置信,花九说的确实是所有医修都会用的基本法术,也确实是那些种灵药的灵农常用的法术。 所以她们三个以剑阵全力使出的杀招,就是被种地的法术给破了吗? 闫齐和方秋也哑口无言,脸上跟被抽了十几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你、你骗人,我们见过这种法术,绝对不是你所施展的样子。”方秋仍不死心。 花九扯了扯耳朵,“法术也要看什么人用,就跟剑诀一样,像你们这种只有花架子的草包,用出来的剑诀就是一坨狗屎,别说是我,就算是我们山上随便一个种地的,也能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你又不是剑修,你懂什么!要是拼剑,你能赢我们才怪!”闫齐吼道。 花九余光扫了眼宫夜游,忽而扬唇一笑,抽出腰间跟短剑一样的白灵晶,“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打第二场,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做剑!” “你也是剑修?”江山秀诧异道。 花九耸肩,“以前看我们家老道士耍过两招,脑子里还有点印象,今天正好拿你们练练手。” 说完,花九又回头对宫夜游道:“有剑有曲才快意恩仇,你来弹一曲,随我御敌。” “啊?”宫夜游呆头呆脑的愣了下,“你要听什么?我会弹高山流水,平沙落雁,梅花三弄,哦哦,还有十面埋伏和……” 花九头大,“随便吧,高山流水好了。” “哦哦,等我调下琴。” 宫夜游赶忙低头拨弄琴弦试音,铮铮嗡嗡之音起起伏伏。 在场的几人:………… “嗯嗯,这下好了,可以开始了。” 宫夜游盘腿坐好,深吸一口气,双手拂上琴弦时,整个人徒然沉静下来,面容虔诚,不再有丝毫先前唯唯诺诺之感,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眉眼低垂,十指轻轻的一拨弄,一阵令人身心放松的美妙音色婉转而出。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花九听闻此音,不由翘起的嘴角。 宫夜游好像还真不是草包,只是懦弱了点,他的音色之中分明带着震神之效,是个琴道高手啊,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第九十四喵:乐师宫夜游(12更) “这小猫妖还会用剑?她不是跟老墨学医的吗?”辛世诚不解问道。 陈敬值操控着留影玉不断接近山谷,随口道:“我好像听荆南那小子说她是你家余大头的养女来着,哎呀这个树全给挡住了。” 陈敬值并指一挥,下方挡住留影玉的树枝登时化为齑粉,悄无声息。 “你说什么?小则子收养了这个猫妖?他、他心结解了?”辛世诚震惊道。 陈敬值瞥了辛世诚一眼,“余大头的心志比起我家出新更为坚毅通达,当年他的道侣和女儿在昆吾剑宗山脚下被众天劫杀,一死一失踪,昆吾剑宗确实也有疏忽之责,他斩了宗门剑碑无可厚非,老头我能理解。况且都三百年了,事情也早该过去了。” “可那是个猫妖,猫妖啊!”辛世诚双目大睁,仍旧不敢相信。 陈敬值不耐烦的皱眉:“猫妖怎么了?就因为他闺女是半妖猞猁,他就不能收养猫妖了吗?你还怕他触猫伤情?” 辛世诚一脸古怪,当年他知道那件事,都痛哭了一场。 那么聪慧的儿媳妇和可爱的孙女说没就没了,这么多年一点音信都没有,导致他现在根本就不能听有关众天的事情,也根本不能接触猫妖一类。 每每看到这些,就会不受控制的想,他那个可爱的孙女是不是正在众天里被虐待着,如果还活着,是不是也能像这些猫妖一样,每天吃吃睡睡的惬意生活。 而今,他心结还在,他家余正则倒是先迈出了一步。 所以他化神失败,心中郁结,寸步难进。 余正则虽本命剑断,九死一生,仍旧大步朝天,锲而不舍。 时也命也,造化也! 辛世诚定定看着下面胖乎乎的花九,不知是不是因为忽然成了自家孙女,辛世诚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一抹老母亲般的关怀。 “不行,老夫得下去揍这三个小娃娃一顿,敢欺负老夫家的小猫妖,活腻了吗?” “唉唉唉,哪去啊,回来回来。”陈敬值拽住辛世诚,“小辈打架,你个老皮参合什么,要真有事再下去不迟,正好老头我也想看看,这小猫妖跟你家余大头学了多少剑招,等等!” 陈敬值忽的浑身一震,辛世诚也想起了什么,两人僵硬的转头,四目对视。 “她学的该不会是那套……” “打狗剑法!!” * 剑影萧杀,狂风肆虐。 一道道无形的剑芒好像千万把锋利的小刀,所过之处地面寸寸开裂,留下残痕道道。 组成三才剑阵的三人衣袂翻飞,神情格外专注,已经将花九当成头号大敌,不敢有丝毫松懈。 三人不断变换位置,疾驰的剑芒组成杀气腾腾的剑幕,铮鸣之声鼎沸,仿佛战场之上的百万战将齐齐嘶吼,举着屠刀冲向对面。 花九提着白灵晶,于光幕之中肆意穿行,堪破法诀屏障的她比起之前更加意气风发,报以修行的态度,时进时退,刺激江山秀三人,不断挖掘自身潜能。 而花九之所以能在对面三人火力全开的状况下游刃有余,还要多亏了宫夜游。 他盘坐在花九后方,羸弱的身姿别有一番清雅之意,背脊直挺,墨发随风舞动,指下琴音似潺潺流水,沁人心肺。 但这音波在接触到花九周身的剑芒时,忽然汹涌澎湃,变成怒海狂涛般一般,轻易将其剑芒化解。 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 乐师之道,以无形音波伤人,极难防备。 江山秀频频看向宫夜游,每次她的剑芒被宫夜游的音波化解,她目中都会流出一抹讶然,心中徒增一股压迫感。 但是这种压迫感却叫江山秀胜负欲更加旺盛。 她紧盯着宫夜游,他此刻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着实有大家风范。 而这种姿态,他平日却丝毫都做不出来,不管面对任何人,都永远缩着脖子低着头,叫她看了就厌烦! 江山秀银牙咬碎,低声喝道:“你们主攻宫夜游,这猫妖交给我!” 话音落下,江山秀剑势一变,主动脱离三才剑阵,朝花九攻去。 “师姐小心,我们收拾了那小子,就来帮你!” 方秋和闫齐对看一眼,提剑绕过花九,杀向宫夜游。 庚金气芒灌入白灵晶中,花九挥臂挡开江山秀一击,侧头笑道:“宫夜游,这下我可帮不了你了,不想被他们斩断你的琴,就努力吧!” 说完,花九主动朝旁边腾挪,将身后的宫夜游完全暴露给方秋和闫齐,专注应对江山秀。 宫夜游双手一抖,曲调立刻走音,眼前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宫夜游退无可退,唯有咬着牙,双手再次捻住琴弦。 铮—— 琴音骤变,还是那曲高山流水。 只是音调快速攀升,似九霄飞瀑,蛟龙怒吼,令人顿感惊心动魄。 好似将所有人一瞬间带入群山万流之中,大川奔涌,沸腾澎湃,一个大浪打过去,方秋和闫齐已然淹没深山河谷之中,无踪无际。 琴音一转,音势大减,清清冷冷如奔流汇入湖泊,一切逐渐平静下来。 云中飞瀑已远去,雾中清泉石上涌,潺潺水声,令人回味无穷。 宫夜游双手离开琴弦,脖子不由的缩起来,抹了把头上冷汗,就见方秋和闫齐倒在地上,手中握着断掉的剑,胸中气血翻涌,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我、我、这是我干的?我打败他们两个了?”宫夜游满脸不可置信。 江山秀同样震惊的秀目大睁,花九莞尔一笑,“当然是你打败的,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乐师!” 宫夜游鼻头蓦地酸涩,被花九一句话感动得几欲落泪,“我真的、真的厉害吗?” “他们都吐血了,你不厉害谁厉害?现在,让你也来见识见识我的打狗剑法的厉害。” 花九手挽剑花冲杀而上,“剑打狗头!” 江山秀还目光深邃的望着宫夜游怔怔出神,被花九提剑杀到面门才反应过来,手中长剑慌乱的往上一挑。 花九早有防备,身体当空一旋,白灵晶狠敲在江山秀头上,同时借力从她头顶翻身而过。 “反戳狗臀!” 花九一记回马枪紧跟而上,江山秀被打得识海嗡鸣,来不及转身,就感觉臀部有一道锋利气息扫来。 铮! 江山秀反手握剑抵挡,花九的剑尖抵住她的剑身,狠狠的撞在她屁股上,她整个人登时朝前飞扑出去,秀发散乱的趴在了宫夜游面前。 “阿秀!” 宫夜游着急的起身要扶她。 “别叫我阿秀!你不配!” 江山秀挥剑横扫,一抹血光飞溅,宫夜游捂着手臂跌坐在地。 第九十五喵:浩然剑意惊(13更) 江山秀双目大睁,眼中划过一抹愧疚,旋即又被懊恼和怒意替代。 “滚开,离我远一点!” 江山秀提剑爬起,怒意沸腾,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剑意澎湃,剑芒有如无数细流,朝花九杀去。 “你的剑招根本就是在侮辱剑道,侮辱剑修,侮辱你手中的剑!” 一剑扫出,花九瞳孔骤缩横剑抵挡,强大的力量撞在胸口,花九直接倒飞出去撞在树上。 江山秀是真正的剑修,修为又高她两阶,她发起狠来,花九这个没正经学过剑术的,只以剑术招架,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而她这套不入流的打狗剑法,似乎激怒了以剑为尊的江山秀。 但是江山秀狠,花九比她更狠! “管它什么剑招,能赢的,就是好剑!” 叮! 凛冽剑芒扫过白灵晶,花九小臂一痛,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痕。 “你根本不配拿剑!把它给我放下!!” “剑是用来御敌诛邪,护卫至亲至爱的,我不配拿剑,你这种只会欺凌弱小的人就配了吗?剑挑双犬!” 江山秀心神一震,后退不及被花九庚金气芒扫破裙角。 “你一个连剑芒都斩不出的妖,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剑!给我放下你手中之剑!” 撕拉! 皮毛幻化的袖子被剑芒撕裂,花九扑倒在草丛里,滚了满身泥土,但那肉乎乎的小手,仍旧紧紧握住根本称不上是剑的白灵晶。 “剑是剑修的尊严,我既然拿起它,断手断脚,殒命荒野也不会松开它!” 花九对剑,也有她深刻的敬畏心。 十年前,是那一剑斩断枷锁,是那一剑救她脱困,也是那一剑,宁折而不弃她于荒野。 她这条命,就是那一剑救下来的! 所以,在这种不配为剑修的垃圾面前,她绝不放开手中之剑! * 瀑布上,陈敬值捋胡子的手顿住良久没有动作,辛世诚也沉默不语,目光深沉。 “这孩子,当真像极了当年的余正则,怀里揣着偷来的馒头被打断腿也不松开,一路爬着回去给他重病的娘。” 辛世诚被花九这股倔劲打动,回忆起往事,“后来我收养了那小子,发现他其实特别能打,我就问他,为什么你偷馒头,人家打断你腿你都不还手,你猜他说什么?” 陈敬值也知道这个故事,苦笑道:“他说,他偷人家东西本来就不对,被人家打断一条腿应该的,他要是仗着武力欺负人,会给这天下所有学武的人蒙羞。小偷小摸就该打,武力不是用来恃强凌弱的,是用来护卫家园的。” 辛世诚一笑,“所以啊,这小子打小就有一颗扫尽天下诸般恶的正直之心,跟你们昆吾剑宗那‘只对弱者低头’的宗规一个德行。” “这小猫妖也是难能可贵,看得出她对剑修有敬畏之心。她要打败江山秀并不难,但她既拿起了剑,就憋着劲要用剑赢,不给剑修丢脸,以身证剑,真是又傻又倔。” “老夫还是不下去了,老夫此刻也想看看,这小猫妖究竟能坚持到什么份上。” * 花九身上血和泥混合在一起,脏得看不出猫形,尤其握着白灵晶的右臂,更是剑痕累累。 江山秀疯了一般,执意要花九放下剑,一味的攻击花九右臂,气势汹汹。 而花九始终用着老道士那套名字恶俗的打狗剑法,跟江山秀硬碰硬。 “你若还不放下手中剑,我就砍了你手臂!”江山秀喝道。 花九喘着粗气,左手托住疼痛的右臂,冷笑道:“怕你我就不是你猫爷,恶狗拦路!” 仍旧是以庚金气芒代替剑芒,花九奋力挥剑,誓死不退。 庚金气芒震在江山秀剑上,她虎口微微发麻,眸光冷到极致。 “既然你执意如此,就别怪我剑不留情了!” 江山秀剑势一变,无数水光剑芒随着她的挥动形成五面剑幕,剑芒相护交错,发出刺耳的嘶嘶声,有如牢笼一般,将花九彻底困死在其中。 杀机涌动,江山秀一头墨发在她沸腾的剑气之中狂舞,目光冷厉到极致。 “放不放?” 剑幕向内压缩,花九此刻想退,也无路可退。 手指拂过白灵晶,无色的白灵晶徒然绽放金色光辉,无所畏惧的撞上剑幕。 花九沐浴在金光之下,眼神坚定,灿然一笑。 “我就不放,气死你!” 一身灵气丁点不留疯狂运转,全部化为庚金气芒注入白灵晶,琥珀双瞳被蒙上一层金色,花九眼神如剑,带着锋利无匹的锐意,猛地射向江山秀。 江山秀面色剧变,分明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抵住剑幕,就要撕裂剑幕冲天而起。 她分明连剑芒都斩不出,只是庚金气芒而已,怎会有如此锋锐之势? 咔嚓! 一道裂痕出现在剑幕之上,金光前仆后继,挣脱而出,而此时,花九手中的剑开始动了! 江山秀骇然,无暇顾及其他,全身灵气疯狂涌动,奋力挥剑压住剑幕,不断向着花九挤压。 “最后一招,天下无狗!” 这一刻,花九握着手中的剑,仿佛能够感觉到老道士就站在她身后,那凛冽而冰冷的剑意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那一柄剑在,谁也无法伤害她。 所以花九不怕,因为剑在她手。 花九举剑,自己的稚嫩的声音和脑海中老道士铿锵有力的声音重合在一处。 “神锋所向诛邪恶,利刃飞出鬼魅惊!” “就是此刻,出剑!” 老道士的声音在识海之中震响,花九眸光冷凝萧杀,挥臂力斩! 轰! 浩然金光爆发,锋锐的庚金气芒遮天蔽日,带着恐怖的威势,有如远古巨兽脱笼而出,咆哮四方。 “剑下留人!” 陈敬值和辛世诚急声齐喝,冲向山谷,眼前只有那一层被花九引动的茫茫金光,在耳边嗡鸣不休,刺痛耳膜。 陈敬值被迫出剑,一道青光斩破金幕,两人落地之时,就见一道深不知几丈的狰狞裂痕出现在地面上,边缘还有金芒哧哧。 而江山秀和花九,都握着手中断剑,半身浴血,昏迷不醒。 “老陈,老夫没看错吧?这是……”辛世诚声音打颤,满脸震惊的打量花九。 陈敬值目光幽深,“你没看错,是剑意,跟余正则一模一样的浩然剑意!” “这、这怎么可能,她分明连剑芒都斩不出,怎么可能领悟剑意。” “她是个剑道天才,这孩子我带走了,你料理此处。”陈敬值语气强硬,卷起花九便御剑离开。 辛世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顿时脱下鞋子砸向天空,仙风道骨的形象全无。 “陈老鬼你给老夫回来!那是老夫的孙女,不能再让你们昆吾剑宗祸祸了,滚回来!!” 第九十六喵:想当剑修吗(14更) 陈敬值飘然远去,辛世诚无奈之下只好先行救醒伤不重的宫夜游。 宫夜游一起来就朝江山秀扑去,被辛世诚拎着后领拽回来。 “那女娃娃死不了,你跟她什么关系?” “夫子?夫子您可算回来了。”宫夜游兴奋道。 “嗯嗯,回来了,你赶紧回答老夫问题,要是没关系老夫就弄死她,她刚才打的可是老夫的宝贝孙女,不捅她两刀,老夫心气难平!” 宫夜游一惊,赶忙哀求道:“不要,夫子不要伤害阿秀,阿秀是、是、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啥?”辛世诚惊了,“就你这个蔫蛋还能有这么凶悍的道侣?你们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悍妇呢,跟陈老鬼一个德行。既然是未过门的妻子,那她为啥那样对你?” 宫夜游缩了缩脖子,神情愧疚,“是我的错,我与阿秀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俩家也是世交,十三岁定亲,约定好十五岁迎娶阿秀,可惜……” “继续说。” “可惜我双亲意外身亡,家道中落,蒙阿秀不弃,仍愿与我共结连理。可是当我上门商议成亲事宜时,却被阿秀家人打了出来。他们说得没错,阿秀资质不俗,可以有更好的姻缘,所以我就……” “所以你小子就跑了,人家姑娘等你等到由爱生恨?”辛世诚问。 宫夜游点头,“阿秀等我三年,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见她,就来了鸿蒙仙城。而我没想到她跟家里闹翻,也跟来了这里……夫子,你快救救阿秀吧。” 辛世诚捋着胡子,一派高人作风,“救不是不行,就是你得先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夫子请说。” “不如你们趁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你带上她一起到山上来,老夫给她找个更好的夫子。”正好用她把自家宝贝孙女换回来。 宫夜游脸色涨红,窘迫道:“夫子!此事万万不可,阿秀清白怎容我玷污,我、我配不上阿秀,我只想跟着夫子好好学琴。” “偷偷跟你说件事,其实老夫只是画师,不会弹琴。” 宫夜游一惊,“啊?那夫子为何开设乐师课程,我的琴艺也是得夫子指点才能、能打败那两个人。” 辛世诚站起身来,拢了拢袖子,“你本身便在乐师一道有极高的天分,即便换一个人指点你,你日后在乐师一道的成就也是不凡的,未必就低过那女娃娃在剑道的高度。” “夫子……”宫夜游神色迷茫。 辛世诚面色微冷,“你什么时候想通,把那女娃娃娶进门了,再来找老夫,否则,老夫便没你这个学生。” “对了,老夫再跟你说一句,虽然随便一个人都能指导你获得不凡的成就,但是老夫可以让你登顶凌天乐师榜,你自己思量吧。” 辛世诚转身便走,宫夜游双拳紧握,看向江山秀,目光挣扎。 辛世诚走出一段再回头,见他终于肯起身抱起江山秀前往仙城寻医,笑着点了点头,“希望不会让老夫等太久吧。” * 剑舞坪,明月高悬。 花九感觉脸上痒痒的,被毛毛的东西不断扫过。 阿嚏! 花九睁眼,突然发现她身边围满了松鼠,一个个把她当取暖的肉垫,靠在她身上啃松子,还有几个小的更过分,在她软绵的肚子上蹦蹦跳跳,玩得欢快! 喵嗷嗷—— 花九跳起来摆出一副凶样,那几个松鼠立刻退到远处缩成一团,半晌之后却没有走,而是试探性的靠近花九,其中一个还上来扯了扯花九的胡子。 花九眼皮一耷拉:“…………” 扯胡子的松鼠回头对其他松鼠叫了两声,其他松鼠又欢快的抱着松子围上来,还骑到了花九脑袋上咬花九耳朵! “你心窍中树木生气旺盛,所以它们都当你是棵树。”陈敬值走进来道。 花九化形成人,把脑袋上的松鼠扒拉下来丢出窗外,看到外面苍松挺立,还有许多剑修在山腰平地上,伴着月色练剑。 陈敬值把花九断成两截的白灵晶放在她面前道:“你的剑承受不住强大的剑意,断了。” “我的针!”花九惊呼,把两截白灵晶揽在怀中。 “针?”陈敬值诧异的看着花九。 花九点头,“这是墨夫子给我的功课,叫我磨针,好不容易磨尖一点点,现在又要重头开始了,生气!” “等等,小娃娃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你难道不应该问老头我,剑意是什么吗?” 花九从床上跳下来,仰头道:“谢谢陈夫子带我回来,我要赶紧回翠竹居复命,晚了我们夫子又要甩袖子骂人了,再见。” “站住!” 花九迈出去的脚步僵在半空,陈敬值走到她面前深深的看了她两眼,沉声道:“你跟我来。” 花九老老实实的跟在陈敬值身后,来到屋外的空地上,陈敬值解下背后的木剑,塞到花九手中。 “今天你跟江山秀用的最后一招,再使一遍给我看。” 木剑上传来松香阵阵,剑上无锋,却带给花九一种凛冽之感,花九握着剑深吸口气,然后挥动木剑。 “最后一招,天下、无狗!” 有气无力的剑法,有气无力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眼神,整招都有一种……敷衍感。 “夫子,完了。” 陈敬值:“……” 陈敬值忍住想喷人的冲动,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剑意呢?浩然剑意呢?” 花九抱着自己的胳膊,低头扣弄上面结的痂,小声咕哝:“剑意又不是屎,每天都能有的。” “小娃娃,你信不信老头我一巴掌把你从这里呼到翠竹居去!!” 花九可怜兮兮的缩头,扁嘴看着陈敬值。 陈敬值继续忍,“小娃娃,你想当剑修吗?” “不想。” “你不要这么快回答,好好考虑一下啊。” “不考虑。” “那你为什么不想当剑修呢?” “我是医修。” “当医修也可以学剑啊,不冲突的。” “穷!” “……” 乌云遮月,陈敬值的脸被阴影遮盖,只有一双森寒的眼睛盯着花九,“小娃娃,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剑修啊?你信不信老头我……” “陈夫子等等。” 花九一出声,陈敬值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怎么,你想学剑了?” 花九眼珠一转,“陈夫子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考虑一下,怎么样?” 陈敬值眼睛冒光,“问,老头我肯定知无不言。” “为什么鸿蒙仙城里有两个鸿蒙仙院?” 第九十七喵:三人争一猫(15更·新年快乐) 陈敬值怔住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陈夫子如果觉得为难,那就算了,我先走了。”花九这句话倒是说得诚心,交还陈敬值的剑准备离开。 陈敬值收回剑,捋了下胡子道:“慢着,此事也没什么不可启齿的。” 陈敬值到旁边倒伏的枯树上坐下,花九就蹲在他面前,静静望着他苍老的面容,等着他娓娓道来。 陈敬值目光飘向远方,陷入回忆之中。 “鸿蒙仙城建立之初,此地只有一座鸿蒙仙院,那时候院中的夫子们也都是想老头我这样,修为无法再进一步,却又寿元无多的老人。大家秉承凌天帝尊‘万灵平等,有教无类’的信念,广招天下生灵。最初的时候,仙院名声不显,学子不多,仙院的夫子一心扑在传道授业解惑上,却疏忽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钱吗?”花九问。 陈敬值点头,“对,随着鸿蒙仙院的名声传遍九洲大地,越来越多的学子涌入,可从未想过收取学资的夫子们发现,他就算把自己的钱都贴补进去,也凑不齐这些学子在学习时要用的东西。比如医师学习炼丹,要耗费大量灵药,傀儡师制作傀儡也是十分消耗材料的。” “那些学子就一点都不负担这部分费用吗?” “他们之中,大部分是宗门不收,贫困无助之人。还有什么都不懂的妖,你身为妖,也应当知道,就算是现在,也有很多人修歧视妖修,更何况是天下未定的六万年前。” 花九点头,“我明白了。” 陈敬值继续说道:“后来仙院里的夫子们就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收取学资,将食宿和课程都分出三六九等,根据等级不同而收取费用,富有的学子就多收取一些,穷困的学子就少收取一些,以此来补助仙院的开支。” “另一派的夫子们勃然大怒,他们认为凌天帝尊穷尽一生,携手六道圣君为的就是扫清这天下一切不公,还万灵以平等。结果到头来,凌天帝尊自己创立的仙院居然也要搞等级这一套,这让他们觉得有愧于凌天帝尊。” “后来呢?” 陈敬值叹了口气,“后来两派夫子僵持了许久也寻不出平衡的办法,就算是让那些富有的学子和天下宗门都主动捐出一些灵石也无法长久,人心向来自私啊。最后,也就是五万年前,鸿蒙仙院的夫子们正式分裂,那些不肯收学资的夫子毕竟占了少数,就来到这大道山上重开了一间小鸿蒙仙院。” “现在你也看到了,山下的鸿蒙仙院越来越红火,各方面体制和制度健全,虽说其中多有不公之处,但是你能说它是不对的吗?这凌天界现如今有一半的修士都是出自山下的鸿蒙仙院。可以说,没有那座鸿蒙仙院,就没有如今的凌天盛世。” “故而这错与对,不是我等这些后世之人可以评判的。像我们这些固执又不知变通的老人家,也就只能窝在这山上,尽我等所能,帮一个,是一个吧。也算是帮凌天帝尊守住了她的信仰,叫‘万灵平等,有教无类’的院规,能真正的传承下去。” 花九坐在地上,垂眸沉思了一阵,说道:“的确谁都没错,不过要我说,山下的那些夫子在困难面前选择了臣服,而山上的夫子们选择了抗争,在我看来,山上的夫子们更伟大,我更喜欢山上这座仙院,更喜欢这里的夫子们。” 陈敬值笑了笑,抬手在花九脑袋上敲了下,“你这小猫妖,嘴上抹了蜜了。” 花九揉着脑袋咧嘴直笑,看起来傻乎乎的。 陈敬值笑容一敛,“你的问题我回答了,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给老头我当个关门弟子?” 花九挠头,“先等等。” “又等什么,你少给老头我耍滑头。” “不是,我是在想一个问题。算起来,老道士是我师父辈的,陈夫子的儿子我要喊一声师伯,如果您收了我做关门弟子,那这陈出新前辈就成了我师兄,好乱啊。” 陈敬值捕捉到花九眼中那一抹狡黠,笑道:“你少盘算这些占人便宜的事情,老头我要收你,最多也就是代我家出新收徒,你的辈份不变。怎样,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花九摇头,神情严肃,“没有了,我也考虑好了。” “怎样?”陈敬值身体前倾,眼含期待。 “我……不学。” “你!你这胆大包天的小猫妖,连老头我也敢耍!我一掌拍死你信不信,你……” 这时,陈敬值忽然看到两道遁光朝剑舞坪射来,他心头一震,手中木剑飞快刺进地面,登时一道结界将花九困在其中。 “你在这给我老实点,等老头我回来再收拾你。” 话音落下,陈敬值立刻朝那两道遁光疾驰远去。 花九抬手戳了戳那结界,没什么伤害就是挺结实,小脑袋一耷拉,嘴里呼出一口浊气,花九干脆坐下来拿出书,继续背书。 * 剑舞坪外,陈敬值将墨殊寒和辛世诚拦了下来。 看到墨殊寒那张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陈敬值狠狠瞪了辛世诚一眼,打哈哈道:“哎呀老墨你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剑舞坪来了啊?” “人呢?”墨殊寒面无表情,冷声问道。 辛世诚从墨殊寒身后走出来,仗着墨殊寒的威势一挺腰,“人呢?把老夫的宝贝孙女交出来!小则子一家交给你们昆吾剑宗最后落了什么好?一个死,一个失踪,还有一个被逐出宗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你还有脸祸害老夫最后一个小孙女?” “嚷嚷什么,她跟着我就是祸害,跟着你就能好了,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熊样。”陈敬值白眼道。 墨殊寒面色一沉,陈敬值只觉一股寒风扑面,冷不丁一抖。 辛世诚指着墨殊寒得意笑道:“哼,她可不跟着老夫,女孩子家学什么剑,打打杀杀有什么好,跟着老墨学点医术,遇到事情能保命才是上策!” “当医师有什么好,天天缩在后面,遇上个人打都打不过,怂不怂?”陈敬值嘴快,刚一说完就感觉到一道阴寒的目光锁在他身上。 “怂?你说我医修怂?”墨殊寒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笑了。 陈敬值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几个经常怎么说来着。 不怕老墨哭,就怕老墨笑。 “你、你想干什么?” 墨殊寒淡笑着理了理袖子,“一刻钟,把她给我送回翠竹居,否则……” 墨殊寒冷眸扫过陈敬值的右臂,大袖一甩飘然而去。 陈敬值赶忙拉起袖子一看,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墨线,正缓缓朝上游走。 “毒?什么时候?” 这一下给辛世诚也吓得赶忙检查自己,没看到身上有墨线才松了口气,“干什么呢,不想死就赶紧把人送回去啊,老墨发起狠里六亲不认的,你忘了当年杏林海的事情了。” ——— 祝大家新年快乐,18年美美美,富富富,顺顺顺~ 今天15更结束,求一波订阅~~ 明天10更继续,敬请期待哦~~ 第九十八喵:不想辱没它(1更) 花九被陈敬值咬牙切齿的送回翠竹居,一路上花九跟陈敬值说话,得到的回复只有一个‘哼’字。 翠竹居里,花九看到了对她露出老母亲般关爱的辛世诚。 “乖孙女,快来让爷爷抱抱。”辛世诚张开双臂,老泪纵横。 花九吓的往墨殊寒身后躲,探出半个脑袋看过去,这个老头她记得,上次在牦牛客栈里拿着她的画,还凶她来着。 墨殊寒余光扫了眼身后的花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夜深了,你们请回。”墨殊寒冷声逐客。 辛世诚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弯下腰柔声跟花九道:“乖孙女,爷爷明天再里看你,你要乖乖的跟着夫子学医,不要皮,知道了吗?” 花九把脑袋缩回去,神经病啊,本喵都三百岁了,当本喵是小孩子? 辛世诚走后,陈敬值瞪着墨殊寒,一言不发。 墨殊寒扫了眼他的右臂,淡声道:“你最近心火郁结,经脉不畅,那是帮你疏通经脉的,你且运功试试就知道。” 闻言,陈敬值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盯了眼花九哼声道:“你能拦着我,你拦不住她,我是不会放弃的!” 陈敬值转身离开,花九咬了下嘴唇追上去。 “陈夫子。” “干什么!” 陈敬值大嗓门吓得花九退了一步,她垂眸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陈夫子,不是我不想学剑,而是……你看!” 花九伸出自己的胳膊,“我的手臂太细,还拿不动剑。” 陈敬值眯眼看着花九小粗胳膊,“细吗?比老头我的剑都粗!” 花九面色涨红,烦躁的扯了扯耳朵道:“我的意思是,剑对我来说太沉,我敬畏它,不想辱没了它。” 陈敬值目光渐深,明白了花九的意思。 “你此刻拿起它,或许会辱没了它,但是你若连拿起都不敢,谈什么敬畏它?不尝试,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它真正的重量!” “我现在只想学医,不想分心。”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主动到我面前,求一把剑!” 皎洁明月之下,星光数点,陈敬值御剑远去,宽袍大袖,衣袂翻飞。 虽须发花白,面容沧桑,但那双浑浊的眼中仍旧闪耀着不可磨灭的光辉,与他脚下那把长剑协协辉映,夺星月之光,叫花九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激荡。 咚! “哎呦!” 头上一痛,花九抱着脑袋回头就见墨殊寒沉着一张脸,问道:“叫你下山去收诊费,你就惹出这么多事来,还不回去修炼,看什么看!” 花九赶忙从怀里找出引雷毫交给墨殊寒,缩着脖子道:“我现在就回去,我的书箱在那边,我去拿一下。” 花九拿了书箱,跟墨殊寒鞠了一躬,飞快的逃离翠竹居。 回到归雁居,花九蹲在院子里,连吃十条麻辣小鱼干,才将这一天的惊都压了下来。 剑意,她居然能使出剑意这么高级的东西,她自己都不信。 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钱,花九觉得肯定是因为老道士在她身上装了什么机关。 剑意?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她现在每天学医时间都不够,再去学剑,除非她会分身术。 不过这心底,着实有点……怅然若失。 老道士说,剑乃利器,并无善恶,在于用它的人,自己心魔都还没除干净呢。 如果学会了剑术,又被心魔缠身用它去逞凶,那才真的是对不起老道士,辱没了这天下所有像老道士一样的剑修。 睡觉前,花九回忆了一遍黄昏时对于手诀的领悟,又练习了整整一百次巩固领悟,这才从铜钱中引出两缕本源魔气,抱着小茶做给她的丑鱼枕头沉沉睡去。 明天,她一定能攻克‘叶飞叶落叶满天阵’。 * 月黑风高,星光黯淡。 寂静的鸿蒙仙城里突然传出一阵犬吠之声,一道青色剑芒疾过,恶犬呜咽一声,再没了声响。 陈敬值抱着一摞黄纸,蹲在屋顶上拉了拉脸上的面巾。 昏黄的双目左右扫视一番,陈敬值悄不作声的潜入鸿蒙仙院的剑修学府,找到那些高阶弟子的居所,面巾这下传出阴沉笑声。 “狗东西,跟老头我玩,哼!” 陈敬值扬手一挥,登时黄纸漫天。 黄纸有灵,主动散开从门缝,窗户等地方钻入弟子居所,盖在了那些或熟睡,或修炼的人脸上。 “什么人!” 哐啷! 铮—— 各屋灯火接连亮起,几个没在修炼的剑修持剑从房中冲出,手上抓住黄纸目光如炬,四下扫视。 惊得陈敬值缩在房顶上,羞耻的学起猫叫来。 “喵~喵~喵咳咳……” 一抹剑光照面杀来,陈敬值赶紧遁了。 “现在这些剑修娃娃咋戾气这么重呢,小猫小狗都不放过,还有没有点爱护小生灵的心了,太过分了。” 出了鸿蒙仙院,陈敬值扯下面巾,神清气爽。 “嘿嘿嘿,小花九,明天可就有好戏看了,你迟早会来找老头学剑的。” * 次日一早,花九还没到翠竹居,陈敬值就赖在了院子里,缠着墨殊寒,给他看手中留影玉所记录的东西。 “我说老墨你就看一次,这孩子真心是个不可多得的剑修苗子,你看看她跟江山秀这一架打的。” 墨殊寒慢条斯理的处理手中灵药,眼眸微抬,正好看到花九三诀齐出,破了江山秀‘盈水天击’那一幕,手上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抹难得的赞赏。 “我倒觉得,她最适合学医。” 陈敬值往光幕上看一眼,“错了错了,不是这段,是最后那一剑,浩然剑意啊,世间诸般剑意之中,领悟难度绝对在前十的剑意啊,快看快看。” “没兴趣。”墨殊寒继续摆弄灵药,头也不抬。 啪! 陈敬值一把将留影玉按在桌上,“你信不信我不出两天就把她拐到我剑舞坪去?” 墨殊寒定定看了陈敬值两眼,唇角微扬,满不在乎道:“你若能拐走,尽管拐就是了,她若愿意学剑,我墨殊寒绝不拦着。” 陈敬值眼中冒出喜色,“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别不认账!” 陈敬值一脸得逞的笑意,拿着留影玉就窜了。 墨殊寒想到他最后那个笑容,眉头蹙起,两指下意识的摩挲在一起。 第九十九喵:腹黑墨夫子(2更) 翠竹居竹林。 当花九从阵中脱出时,宁锦歌赶忙递上湿布巾让她擦汗,一边倒着水一边说:“花九你这次非但丁点伤都没受,一刻钟时间内,你知道你击中竹牌几次吗?” 花九含着深藏功与名的笑容摇头,给宁锦歌个面子,叫她来说。 宁锦歌翘起四根手指,“四次,每面竹牌都是四次,你已经超出师父定下的标准太多了!小师弟你还不行哦,可要加把劲了。” 金满堂保持不开心又不失优雅的微笑,跟花九越来越熟悉,那些客套就少了许多,现在不想恭喜花九,他就什么都不说,就微笑着看着花九。 而花九越看他那个笑容,就越想挠花他的脸。 “二师姐的针,磨得怎么样了?”金满堂哪壶不开提哪壶。 花九呲牙,“要你管啊!” 金满堂微笑,躬身施礼,风度翩翩的扬起下巴走进大阵,开始他的训练。 花九生气的踹飞脚下石子,紧接着就听到嘣的一声和宁锦歌的惊呼。 一抬头,花九看到墨殊寒站在不远处,脑袋上明显有一块被石头砸红的印记。 “夫、夫夫子,我不是故意的!”花九抱头躲到宁锦歌身后,宁锦歌也使劲护着她。 墨殊寒抬手揉了揉额头,距离太近他也没防备,正好就被砸中,心中也是哭笑不得,但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你跟我来。” 墨殊寒转身离开,花九可怜巴巴的看着宁锦歌。 “快去吧,老实认错就行,夫子是讲道理的人。” 花九深吸一口气,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跟上去。 墨殊寒领着花九穿过一片片竹林,走到一处花九从未来过的山谷中。 花九一踏进这山谷,就感受到凛冽的剑意混杂在风中,刮在脸上生疼,叫她从脚心窜起一股寒意。 四周的山壁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全都是各种深浅不一的裂痕,像被利器斩出的一般。 墨殊寒回头看了花九一眼,“跟上。” 花九赶忙快步跟上去,山谷深处,一抹绿意映入眼帘。 踏过脚下那裂痕,空气中的凛冽之感蓦地消失不见,眼前草木盎然,繁花似锦,浓郁的树木生气弥漫其中。 就好像从寒冬一下子跨入了暖春,叫花九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花九好奇的打量周围,这片区域繁茂的草木周围光秃秃的地带形成鲜明对比。 “夫子,这里怎么会是这样?” 墨殊寒站定,淡声道:“我与陈敬值在此切磋过六十七次,那些剑痕和此地残留的剑意都来自于他,你可知我俩胜负之数?” 花九摇头,满眼好奇。 “六十七战,我胜六十一次。” 花九吃惊的睁大眼,“陈夫子才赢了六次吗?这么少?” 墨殊寒唇角挑起一抹傲然笑意,“并非,他只赢了三次,还有三次平手。” 花九眨了眨绿豆眼,怎么她认知中的医修没有这么彪悍的,在外面砍人砍得凶的都是剑修啊。 “你可知我带你来此的用意。” 花九眼睛眯起,这还能不知道吗?看黑石头那一脸臭屁的笑容,就知道他心里一定在想:陈敬值那傻逼连我都打不赢,你跟他学剑就是自毁前程,还是老实跟着我学医吧。 不过她可不能这么回答。 “我知道,夫子是要告诉我,医道只要学到精深处,再厉害的剑修也不用怕。” 墨殊寒眉头微挑,扫了花九一眼道:“我之所以能赢,是因为这只是切磋,若真是生死之战,不用六十七战,我第一战就会死。” 花九歪头,这黑石头到底要说什么。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医修和剑修的区别。医修,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竭尽全力的活,如此才能保全更多人。而剑修,每战必报必死之决心,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墨殊寒低头看着花九,“医修和剑修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医修为活而苟存,剑修为死而力战,无这种决心的剑修,纵是再厉害,也打不过一个医修,你可明白?” 花九怔愣了片刻,墨殊寒的话字字在识海中震响,剑修为死而力战,是的,老道士也是这样,他每一次拔剑就从未想过要活。 医修和剑修是不可以并存于一个人身上,否则既当不好医修,也当不好剑修。 “夫子我明白了,我既然选择了医修,就一定会做一个好医修,绝不三心二意。” 墨殊寒微笑,伸手揉了揉花九的脑袋,竟然意外的很好摸,忍不住多揉了一下。 “当然,陈敬值的剑术,着实臭!” 墨殊寒高傲的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花九愣了下,旋即撇了撇嘴,装什么装,分明就是带她来打消学剑念头的,心眼跟蜂巢一样多的黑石头……莫名有点可爱呢。 “跟上,今日我要教你一些新的东西。”前面传来墨殊寒的声音。 “来了!”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 “三诀齐出破剑招,是你干的?” 花九追到墨殊寒前面倒着走,满脸求表扬的样子道:“夫子你这都知道啦,我用最低阶的医修法术破了他们最厉害的剑招。” 咚! “哎呀!” 花九抱头,委屈的扁嘴。 “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让你用来打架的。” “哦,我下次不敢了。” “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浪费的力量在无谓的抗争上,保全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你一直坚持下去,对手迟早耗尽一身灵力而倒下,到时候你无论是逃走还是处置对手,都能游刃有余。” 花九仔想了下,觉得很有道理,她要是跟对方硬拼,最后两败俱伤,那她也就很危险了,原来医修是这个战术,她明白了。 “夫子今天要教我什么?”花九仰头问。 “灵气化丝。” 花九耳朵一动,暗戳戳的笑了,哈哈哈,本喵早都会了,不行不行,要憋住,不能暴露。 “灵气化丝好难的,我学不会怎么办?” “学不会就滚!” “……”刚才那个可爱的夫子一定是假的!! 第一百喵:满城狂追打(3更) 下午,花九照例下山去收诊费。 结果刚一下山,就看到路上黑压压一片,一群身穿黑色锦衣,背负长剑的修士堵在进城的要道上,一个个的查看过路之人。 花九甩着尾巴,心想该不会是来给江山秀报仇的吧。 “猫妖!就是她!” 一个站在树上的剑修看到花九,抬手一指,一群人顿时呼呼啦啦的全都拥上来,凶神恶煞的瞪着花九,颇有打群架的势头。 “你就是猫妖花九?” “就是你打败了我们大师姐江山秀?” “你还说我们仙院的剑修都是废物?” “还到处发这种东西折辱我们大师姐?” 一群人人手一张黄纸,凶巴巴的举到花九面前,眼底怒火升腾。 花九满脸不耐,挥爪挠下来一张低头看了眼,就见上面写着: ‘废物江山秀不过如此,尔等仙院剑修,也不过如此,一群废物!——猫妖花九留。’ 花九懵了,她什么时候写过这种东西(⊙?⊙) 唰! 一道道银芒闪在脸上,花九戒备后退,这群剑修全都抽动着面部肌肉俯视着她。 “有种跟我打一场啊,肥猫!” “死胖子看你跳起来都困难,能打赢我们大师姐,我不信!” “你一定是出了阴招,猫妖什么的最奸诈了。” 气氛蓦地紧张起来,一个过路的修士想上来劝架,一群剑修立刻回头瞪眼挥剑,跟土匪恶霸别无二致,吓得那个修士悻悻逃离。 还有一个壮汉掏出一块磨剑石,当着花九的面,在他的宽刃大剑上磨出一串串火花,呲啦呲啦的声音刺得花九耳朵疼。 他们人多势众,杀气腾腾,花九干笑后退,“那个,我刚吃过午饭,现在打架对身体不好的,你们看我还正长身体……” “废话少说,打是不打,不打就让我们在你脸上写两个字。” “对,写废物两个字。” “还要游街!” 远处半山腰上,陈敬值一脸荡笑,捋着胡子,“小花九,先让你领略一下剑修的力量,等你被打得怒火冲天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医修的力量于你是不够的。” 下面剑拔弩张,花九不断后退,一群剑修不断靠近,就在这时,花九忽然一指他们身后。 “执巡院楚荆南来了!” 一群剑修浑身一震立刻收剑回头,可是背后哪里有什么楚荆南,再回头时,花九也不见了。 一阵劲风从他们头顶吹过,花九施展‘踏雪无痕’夺路狂奔。 夫子说了,不要浪费力气在无谓的抗争上,保全自己消耗对方战力才是医修的战术。 “怂猫!师兄弟,师姐妹们,跟我追,今天一定要她知道我们仙院剑修的厉害!” 山腰上陈敬值一个趔趄,气得跳脚:“狗东西,我就说不能跟着老墨学医,这怂包,丝毫没有我辈剑修风范!” 陈敬值赶忙收敛气息,也追了上去。 花九风驰电掣,踏雪无痕的身法轻灵无影,叫那群剑修拐过几个弯就丢了她的踪迹,跟无头苍蝇一样在路旁的树林里搜捕。 “她往仙城去了。”一个捏着嗓子的声音传来,一群剑修立刻找到了目标,浩浩荡荡的杀向仙城方向。 花九原本放慢了脚步节省灵气,结果看到后面的剑修又追上来,气得咬牙,又继续施展踏雪无痕狂奔。 而每次那群剑修跟丢的时候,就会有个难听的声音提醒他们方向…… 花九一口气跑到夏城区,烈日炙烤得她满头大汗,心中无比烦躁。 找到今日要收取诊费的豺狼三兄弟,没想到又是一个跟紫电豹一样的流氓。 “小胖子,想被吃掉吗?居然敢这么没礼貌的跟我们说话。” “不给灵石就想要我们的指甲?你知不知道剪指甲多疼,伤药费也要给一笔!” “不然,你陪我们兄弟去那边耍耍,会很开心很舒服的哦。” 三个豺狼妖一人一句,言语下流,花九沉着脸心里把金满堂骂了一千遍,都是他把这些妖的毛病惯出来的。 他凭什么给这些妖灵石换取夫子本来就应得的报酬?回去必须打他一顿! “既然你们不给,那就别怪我把你们打成原来受伤的样子!”花九挽袖子。 三个豺狼妖对看一眼,“哟呵,你个小胖子还挺狂,我三兄弟妖多势众,后面还有一票小弟,怕了你不成。” 话音一落,其中一个仰头狼嚎。 嗷呜—— 狼嚎声起,四面八方,回应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声势骇人。 花九呲牙,难不成今天要失败而归? 就在这时,花九耳朵动了动,忽然朝远处看了眼,蓦地笑了。 “你们以为就你们妖多势众?你们三个联手打得过一个剑修吗?你们一群联手,打得过一群剑修吗?” 花九狂傲一笑,头也不回朝远方一指。 三个豺狼妖吊儿郎当翻着白眼朝花九指的放下一看,顿时吓得尾巴毛都炸了。 只见远处一片黑云随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剑修跨越房顶滚滚而来,乌云之中电闪雷鸣,那群剑修手中之剑亦寒光闪烁,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惊骇感袭上心头,叫三个狼妖背心窜起一股寒气,牙关打架。 “大哥,这么多!” “剑修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害怕!” 花九勾唇冷笑,“我给你们十息时间,要么死,要么指甲交出来!十、九、八……” “我们给,我们都给,脚趾甲也给你!!” 花九走后,那群剑修杀到,之前磨剑的壮汉阴沉的双目盯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豺狼妖,一把抓过其中一个拎在半空,恶声恶气问道:“刚才跟你们在一起的猫妖呢?” 豺狼妖一愣,怯声问道:“她、她跟你们不是一伙的?” 壮汉瞪眼,“你说呢?” 豺狼妖登时也怒了,“干!敢骗我们豺狼三兄弟,兄弟们抄家伙。” “剑修大哥我知道她去哪个方向了,也记得她的味道,跟我来。” 嗷呜—— 夏城区狼嚎惊天,街头巷尾不断蹿出大小豺狼,化形的没化形的,公的母的,大的小的纷纷出动。 一时间整个夏城区鸡飞狗跳,追打花九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第一零一喵:千万别惹猫(4更) 某店铺中,花九拿着招待点心,吃得满脸渣滓,开心的眯眼笑。 两个伙计凑在门口,看外面鸡飞狗跳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抓逃犯?” “该不会又出现众天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去分店取东西的小妖背着大箱子回来,气喘吁吁的把东西交个两个伙计,顾不上歇口气就被催着去后面干活。 小妖经过花九时,花九叫住他道:“帮我倒杯水来,不要茶水,要后院的井水,我不着急走,你慢慢来。” 小妖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就朝后院去,打水的时候他也能喝上一口了。 两个伙计抬着箱子到花九面前,花九眼神鄙视,刚才那小妖一个就把箱子背回来,这两个人居然要用抬的。 箱子打开,两个人把里面三个脑袋大小的丹炉摆在花九面前,开始天花乱坠的介绍起来。 昨天墨殊寒亲自教花九灵气化丝,花九装模做样的装不会,结果还是被一眼看穿。 然后墨殊寒就又给她增加了两项功课,悲了个催的。 她背的那些书中,跟炼丹相关的占大多数,所以检验她背书成果的最直接方式就是让她炼丹,在背书考核到来那天,一炉炼出十颗辟谷丸就算考核通过。 否则,哼哼…… 花九不知道‘哼哼’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对此的预感非常不好。 另外一项功课是跟灵气化丝还有她三诀齐出有关的,此刻暂且不提。 花九听完了两个伙计对丹炉的介绍,每一个都很好,也很适合炼丹新手使用,花九决定买最便宜的一个。 “价格怎么说?”花九问道。 终于说到正题,两个伙计搓着手道:“这个古云鼎和长灵鼎都是九十九块三品灵石,还不到一百哦。” “这个宝骨鼎更便宜,八十八块三品灵石,怎么样,客人想要哪个?” 花九一听,已经放到嘴里的点心也咬不下去了,默默的拿出来放回盘子里,从椅子上溜下来,跟两个伙计对笑。 最便宜的也要八十八,她身上的三品灵石一共只有五十二块。 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富的,腰杆挺得特别直就进来了,怎么现在一个丹炉都这么贵的。 “还有……比这三个更便宜的吗?”花九弱声问。 两个伙计眼一眯,“这三个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客人不会是灵石没带够吧?” 花九老实点头,“对,没带够,我回去取一下。” 说完,花九一矮身就从两个伙计中间蹿出门外,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两个伙计追到门口,冲着花九逃跑的方向大骂:“没钱装什么大爷,我们店里的栗子酥也要一块一品灵石一叠呢。” “吃了我们三碟点心就跑,没见过你这种穷酸没下限的猫妖。” “猫妖?你们说的可是一个三花肥猫?” 一道阴影蓦地投在两个伙计身上,两个伙计冷不丁一个寒颤,就见一扛着宽刃大剑的壮汉站在他们旁边,一脸愠怒。 * 连丹炉都买不起的花九没走出两条街,正准备买十个鱼饼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就觉一道刚猛剑气骤然从侧方袭来。 花九一把抱住老板递过来的鱼饼后退,剑芒从面前斩下,鱼饼小摊登时被劈成了两半。 “我的摊子!”老板哀嚎。 扛着宽刃大剑的壮汉疾驰而来,“臭猫妖,这次看你往哪走!” “还好我的鱼饼没事。”花九叼着鱼饼,把剩下的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跑。 怎料身后也有三五个剑修包抄上来,二话不说照脸就砍。 嗷呜—— 豺狼三兄弟也从巷子里跳出来,彻底封死了花九的退路。 “你们真是烦死喵了!” 花九在街道中上窜下跳,就像每天再阵中做的练习一样,从各方剑芒之下躲闪。 “小心!” “我的鸡笼!” “这群剑修学子疯了,大家快跑啊!” 剑芒飞舞,铮鸣声声,有如除夕烟花爆竹,砍得街道两边小摊破碎,各种货物与木屑齐飞。 还有那脱笼而出的珍珠鸡,咕咕唧唧的满街乱窜。 围堵上来的剑修越来越多,整条街乱成一团,到处都是人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和孩子的哭声。 “呜哇——娘——” 追了花九小半日的剑修们早都红了眼,根本顾不上其他。 花九头顶鸡毛,一边逃窜,一边以灵气丝摄取街边杂物阻挡追兵,看到有被误伤的路人还不忘施展回春术治疗一下。 一时间,街上人的怒火全都转到了那些剑修,和在后面偷鸡的豺狼妖身上。 大家义愤填膺,拿起烂白菜臭鸡蛋全都朝那群剑修和豺狼妖砸去。 “砸死你们这群疯子!” 平日在仙院里仗着战力耀武扬威的剑修们登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无法专心围堵花九,一个不留神,就被花九突破了包围圈冲逃出去。 “追!”抗剑的壮汉被鸡蛋砸眼也顾不上,大剑直指花九背影。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追上去。 躲在屋顶上的陈敬值目瞪口呆的看着犹如狂风过境的街道,一缩脖子,感觉他好像玩脱了。 花九一路奔逃,一直跑到一座高门大宅门口才停下脚步。 那群剑修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追了上来,一个个头顶鸡蛋壳,身披烂菜叶,双目血红,愤怒的瞪着花九。 花九塞下最后一口鱼饼,边嚼边道:“那黄纸上没说错,你们就是一群废物,本喵只用一只手,就能打你们全部!” “臭猫妖太嚣张,兄弟姐们一起上!” 话音落下,十几个剑修借着一腔怒火,全力催动各自最强剑招,各色剑芒交汇,令烈日失色,带着烈烈风声,朝花九呼啸杀去。 花九嘴角翘起,露出可爱的小尖牙,回头看了眼高门大院上的牌匾,踏雪无痕一催动,登时跃上高空。 笑眯眯的看十几道威势惊人的剑芒搅碎青石砖,凶猛的撞在那两扇威严的朱红木门之上。 轰! 震响直冲九霄,木屑漫天飞舞,巨大的牌匾四分五裂,砸落在那十几个剑修周围,十几双眼睛愣愣的看着那依稀还能辨别的烫金大字。 “执?” “巡?” “院?!!” 这时,一声咆哮从里面传出,所有剑修瞬间石化! “卧槽!什么人竟敢袭击执巡院?兄弟们,抄家伙干!” 第一零二喵:打劫初体验(5更) 春风吹绿叶,阳光太温柔。 花九坐在执巡院门口的树上,晃荡着腿,懒洋洋的打个哈欠,看季青和楚荆南面前站成一排,鼻青脸肿的剑修们。 凌天界各宗门派往鸿蒙仙城执巡院的执巡,那一个个可都是每个门派的小霸王,就是那种门派都管不了的,就会被送来这里。 为的,就是以暴制暴,把这些小霸王身上的霸道劲,引导到维护秩序上去。 这群剑修学院的小萌新,想跟这些殿堂级的恶霸斗? 花九只想礼貌且不失嘲讽的微笑。 “站好站好,打架这么有劲,这会别跟娘们似得站都站不稳。” 季青叼着草,刀背拍在那些站姿歪歪斜斜的剑修身上,那一双双目呲欲裂的眼睛始终瞪着坐在树上看热闹的花九。 站在最前端的壮汉眼大如铜铃,瞪得都快爆出来,再加上肿起的有脸,看起来有点可怕。 季青走过来看到他,被吓得一抖,“哎呦卧槽,你这眼睛跟牛眼一样,吓死老子了,叫什么名?” 壮汉胸口拍得邦邦响,一脸凶样,“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曹正是也!” 季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巴右边的草转到左边,“自称老子是吧,比我还狂是吧?行,你们是初入仙城的新学子,不懂规矩老子不跟你计较,知道你们今天错哪了吗?” 曹正背一挺,“老子没错!” “没错?我们执巡院的大门都被你们给拆了,这叫没错?” “那也是因为那臭猫妖,我等剑修,头可断血可流,唯独这剑修的气节不能丢!被人打脸,就要狠狠的打回去,就算是扫平整个执巡院也在所不惜!” “哟呵,你还狂是吧?”季青回头看了眼花九,“小子,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啊,剑修不是莽夫,下次还是要动动脑子,知道没?” “不知道,老子就知道,剑修拿起剑来,不服就是个干!没那么多鸡零狗碎的事!” “好好好,你能你都对,说吧,私了还是公了?” 曹正瞪着季青,“我等剑修绝不能容人折辱,老子不私了也不公了,你有种打死老子。” “唉我这暴脾气,你……” “季青。”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楚荆南走上前来,季青立刻吐了嘴里草叶,满脸堆笑,“老大,就这几个毛孩子,我收拾就够了,不劳您动手了。” 曹正看到楚荆南,脸上的嚣张和不服气立刻收敛,眼含恭敬。 楚荆南的手拍在曹正肩上,“小子,你很不错,没给咱们剑修丢脸,我欣赏你。” 曹正脸色一红,正要说话,楚荆南忽然面色一沉,“三十杀威棒,叫一声加一棒,打完关三天,抄写仙城城规十遍。” 一片哗然之声,曹正冷不丁一抖,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害怕。 执巡院的杀威棒那可是法器,寻常一个凝气一层的体修,也最多只能挨三棒,曹正他才凝气五层。 “前、前辈,你不是欣赏我的吗?”曹正有点怂了。 楚荆南一笑,“是啊,就欣赏你这么有骨气,我相信你一定不会给咱们剑修丢脸的对不对,带下去!” 季青在后面竖起大拇指,到底是老大啊,手段就是狠辣。 曹正被带下去,楚荆南看着排在第二的剑修,笑问:“名字?” 那个剑修看了眼被拖走的曹正,浑身一抖,赶忙道:“我叫许三,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私了。” 楚荆南双眼一眯,“身为剑修这么没骨气,三十杀威棒,关十天,抄城规五十遍!” 许三:“……” 楚荆南走到第三个剑修面前,“叫什么名?想公了还是私了啊?” 那人笑得比哭的难看,看了眼曹正又看了眼许三,“我……你猜?” 楚荆南笑了,“猜完了。” 那人一愣,“猜得啥?” “你猜。” “……” “来人,戏弄本执巡,三十五杀威棒!关十天!抄城规一百遍!!” 楚荆南出手,十几个剑修没一个舒坦的,执巡院里的哀嚎声一直持续到黄昏时才逐渐消停。 陈敬值这一天看下来,觉得他真的低估花九了,这小猫妖脑子也忒好使了吧,借刀杀人玩得比他还溜。 这些人被楚荆南关上个十天半月的,他接下来可怎么办好呢? 陈敬值郁郁不得志,却更加想要把花九收归剑道门下,这脑子再加上武力,以后还得了? * 走在回山的路上,花九捏着那张黄纸,想不出会是谁陷害她。 她决定把这纸拿回去给墨夫子看看,说不定他能看出来什么。 这时,三道黑影从树林中跳出来,拦在了花九面前,正是之前那豺狼三兄弟。 季青他们带人出来的时候,这三个就跑了,没有被季青他们抓住,此刻堵在花九回山的必经之路上,就是为了找花九报仇。 “哼,小猫妖,这里距离仙城远着呢,我看你还能怎么玩。” “把身上灵石交出来,否则我们三兄弟吃了你。” “怎么样,怕了没?” 花九扯扯耳朵,“真不知道夫子为什么会救你们这样的妖,真是烦死了!” 三个豺狼妖包围上来,虎视眈眈。 “花九?” 花九闻声回头,就见吕萌萌从仙城方向走来,“花九你今天也去城里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啊?他们是谁,你的新朋友吗?你们好,我叫吕萌萌。” 花九无力的翻白眼,对吕萌萌大喊:“他们是打劫的!” 吕萌萌脚步一顿,变了脸色。 三个豺狼妖一看只是个凝气四层的小姑娘,顿时也没什么怕的了。 “来了正好,一起把灵石留下。” 话音刚落,吕萌萌眼里忽然迸发一抹兴奋之光,开心的喊道:“打劫的,太好了,你们是打劫的!” “快快快,来打劫我,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打劫的。我娘说,若不亲自体验,就不会知道世道险恶,这么久了,我终于遇到你们了!” 花九:“……” 三个豺狼妖凑在一起,“大哥,我怎么觉得那姑娘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我们看到兔子时一样。” “二弟,我的感觉也不太好。” “大哥二哥,我觉得我们还是跑吧。” 闻言,吕萌萌忽然变脸,一拳打爆路旁巨石,吓得三个豺狼妖抱成一团。 吕萌萌握着拳头,咔咔扭动脖颈,“今天你们不打劫我,休想跑!!” 第一零三喵:丹炉和铁锅(6更) 夕阳西斜,百鸟归林。 吕萌萌嘟嘟囔囔的跟在花九身边一起回山,手上扯着‘反打劫’来的储物袋,神色之间颇有疑惑和不满。 “我娘总把外面世界说得很险恶,说打劫的有多可怕,可怕吗?两拳倒了三个真没挑战性,我娘又骗我。还是哥哥们说得对,打劫的就是送钱的,没钱找打劫的就对了。” 花九瞥了吕萌萌一眼,就她那一拳,换个凝气大圆满的武修来,也是一拳倒。 这种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没见过世面的大小姐真可怕,花九想到那三个豺狼妖最后的样子,就牙疼。 不过想到兜兜里那六根狼牙,花九又眯眼笑了起来。 两人一路走走聊聊,花九到今日才知道吕萌萌这两个月一直在仙城中做工赚取灵石,也是蛮辛苦的。 活计是沈大壮所在的聚宝牙行给介绍的,在一家炼器坊做炼器学徒工,说白了就是给炼器师打下手,搬矿石材料,打铁什么的,全都是些力气活。 沈大壮一开始还担心吕萌萌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娇小姐会做不惯,没想到吕萌萌非但做得很好,还毫无怨言,才两个月工钱就翻了一番。 花九一直都很欣赏吕萌萌这一点,身上从来都没有大家族娇小姐的坏毛病。 回到翠竹居,花九将黄纸交给墨夫子,将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讲。 墨殊寒看过黄纸之后,哼笑一声将黄纸按在桌上点了点,问道:“你自己心中可有猜测?” 花九挠着脸道:“该不会是陈夫子吧?” 墨殊寒没吭声,算是默认,尽管上面的字迹跟陈敬值平时的字迹不一样,但是剑修,即便是写字,也会不由自主的锋芒外露。 花九叹了口气,满眼无奈。 “陈敬值那边我自会帮你料理,明日起你且留在山上专心磨针,炼丹还有练习我昨日教你的东西,炼丹所需灵药我且给你十份,用完之后你去药田按市价购买,月底我会考核。” 花九嘴巴张开刚要说她没有炼丹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陈夫子跟她说的关于两个鸿蒙仙院的事情还清晰的印在脑中,墨夫子给她那么大一块白灵晶都没要灵石,她怎么可以连炼丹炉都找墨夫子解决呢? 花九接过墨夫子递来的储物袋,正要走忽然想起来诊费的事情,便道:“夫子,您以后还是别让小师弟下山收诊费了,他什么都用灵石解决,给那些妖都惯坏了。” “我知道。” 花九扯了扯耳朵,有些不解:“夫子既然知道,怎么不阻止他?” 墨夫子不再说话,一副自有打算的样子的,花九只好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 夜里,归雁居。 吃过晚饭之后,花九正想找吕萌萌借灵石,吕萌萌就把下午得到的储物袋拿出来递给小茶。 “小茶,这是我的伙食费,最近我每天都忍着吃个半饱,今后就拜托你每顿帮我准备三桶饭,多点肉了。” 吕萌萌不好意思的挠头笑,“无面夫子最近又给我换了功法,我练了以后老是特别饿,夫子又说是正常的,还叫我一定要吃饱之后再继续练功,所以,拜托你了。” 小茶看了眼里面的灵石,点头道:“正好最近灵石不够了……花九都瘦了……” 花九咬一口鱼干,心想大家都很穷啊。 蠢狗跟了凌夫子之后,肩负起了跟小鱼宝一样的职责,负责给每日进出山门的修士摆渡,赚取微薄的收入,每天都要忙碌到子时以后才会回来。 萝卜没什么一技之长,一直靠着屋后那些低阶的灵土维持生计。 此刻,跟奶娃娃一样,穿着红肚兜的胖萝卜正坐在小茶和吕萌萌脚底下捏泥巴傀儡,没有手指的肉胳膊上伸出几根须子,操控中他自己捏的萝卜爹、萝卜娘和小萝卜玩过家家,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乖巧和认真。 花九想到自己的画,又摇了摇头。 她不会画灵画,普通的画只能以二品灵石结算,现如今三品灵石可以兑换二品灵石,但是二品灵石却不能兑换三品。 以三品灵石标价的炼丹炉,二品灵石是买不来的。 所以卖画也只能暂时贴补家用,不是赚钱的长久之计。 那么,她就只剩下本行的医术了,或许她可以去仙城里行医,虽然她没杏林牌,但她对她的医术很有信心。 “小茶,我今天在城里看到一个医师被岐黄会的人抓走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医师没有杏林牌就在外面行医,听说要罚三百块三品灵石的,没灵石就得给岐黄会做工到还清为止。花九,你可千万别这样,岐黄会管理天下医师,严格得很。” “萝卜!”萝卜点头表示认同。 花九:“……” 好吧,不能无牌行医。 那医师赚钱除了行医,那就只剩下炼丹了,可是炼丹炉…… “萝卜!萝卜萝卜!” 萝卜忽然狂躁的大喊起来,引得大家都朝他看去。 就见萝卜抓起萝卜爹和萝卜娘狠狠的扯成两半摔在地上,刚刚还乖巧的脸上浮起一抹狠戾阴森的笑容。 手上须子像抛索一样投入小茶身体,卷出菜刀和铁锅,当场就将身体破碎的萝卜爹和萝卜娘剁成了一片片的。 “萝卜,咯咯~”一边剁,一边陶醉的笑。 萝卜剁完了萝卜爹和萝卜娘,把那一片片的残躯丢进小茶的铁锅里,学着小茶的样子一通爆炒,然后倒出来捧到花九面前放好,又回去抱起孤零零的小萝卜。 狠戾笑容瞬间不见,萝卜又变成了乖巧的小娃娃,爱怜的**泥人小萝卜,笑得天真无邪。 吕萌萌‘咕咚’吞了口唾沫,往小茶身边靠了靠,小茶身上刺骨的阴气叫她冷不丁一个寒颤。 “花、花花花九,萝卜他这是怎么了?”吕萌萌有点被吓到了。 花九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小茶幽幽解释道:“萝卜在学我们……拔萝卜切萝卜炒萝卜……” 吕萌萌一怔,再回想萝卜刚才的样子,如果站在萝卜的视角,拔萝卜这件事……好像还真是挺恐怖的。 “我以后再也不吃萝卜了。”吕萌萌大喊道。 “你本来也不爱吃。”花九撇嘴,目光忽然落到小茶那口铁锅上,脑中灵光一闪。 小茶的铁锅能做出香火食,那为什么不能炼丹呢? 第一零四喵:五味斋小茶(7更) 只不过铁锅是小茶法身的载体,不能离开小茶太远。 花九将她的想法跟小茶说了之后,吕萌萌差点惊掉了下巴。 “花九,能想出用铁锅炼丹的,你真是我见过的头一个。” 花九干笑两声,心里默默流泪,穷可以让喵克服千难万险啊!用铁锅炼丹算什么! 能帮到花九,小茶很开心,当即就应了下来,只不过晚上花九还要睡觉修炼,两人就约定好明日午后,花九到五味斋去找小茶。 解决一个大问题,花九心头一块石头落下来,开心的吃着小茶做的麻辣小鱼干。 吕萌萌看着花九手里的鱼干吞口水,奈何想起上次她半夜起来偷花九鱼干,被花九抓个正着,叫小茶给她吃了三天苦瓜的事情,吕萌萌只好悻悻的消了念头。 吕萌萌和小茶各自回去修炼,花九也从石凳上跳下来,准备回屋。 “萝卜萝卜。” 花九的袖子被萝卜扯住,她低头就见萝卜叉着腰,一脸骄傲的站在她面前,脑门上吸着一片叶子,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看到那树叶,花九怔了怔,想起当初她开始学灵气化丝时的事情。 无论是傀儡师还是医师,初学灵气化丝时都是要将灵气一直凝在眉心处,因为眉心是距离识海最近的地方。 这之后,尝试将神识和灵气糅合,让灵气成为神识那种无形的状态,又是灵气有质的属性,之后就可以开始尝试抽丝。 吸树叶就是最基本的功课,是要用糅合神识的灵气将树叶吸在眉心,然后借助树叶中嫌隙的脉络,辅助抽丝。 萝卜只吸住了三息不到,树叶就从他头上掉下来,花九帮他捡起来,按在他眉心。 “教你一个我自己领悟的小窍门。” “萝卜!”萝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花九。 “这个过程最难的不是抽丝,是糅合。你先以神识摄物的方式吸住这片树叶,然后再用灵气旋转这片树叶,不断加速,在转动中,神识和灵气就会拧合到一起,久而久之,神识和灵气就糅合了。” 萝卜当即尝试起来,树叶悬在他眉心处,缓缓转动起来,没转两下就掉了。 萝卜不气馁,捡起树叶继续尝试。 花九也捡了片树叶贴在自己眉心,只不过她那片树叶是枯萎的,神识一动,树叶飞速转动。 黑石头昨天教她的就是将神识、灵气和生气全部糅合在一起的方法,就像她以手诀三诀齐出时一样,只不过黑石头用的还是老办法,花九仍旧喜欢自己的旋转糅合的新办法。 如果正确的话,带有生气的灵气丝,就会让树叶恢复生机。 医师治疗所用的灵气丝比起傀儡师的灵气丝,就是多了一个生气在其中,所以才具有治疗的功效。 那日宁锦歌帮她缝合断骨,用的就是这种带生气的灵气丝。 当时黑石头还跟她说了一句话,说直接在识海混合生气难的话,可以让她以手诀引动庚金气芒尝试一下。 花九觉得黑石头的心眼是真真多,他身为医师不好意思直接教她杀人之术,就用这种暗示。 以花九这个悟性,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灵气丝中混合锋锐的庚金气芒,便是切金断玉的利器,加上灵气丝本身细小不易被察觉的特点,大杀器也。 “自己玩去吧,我要睡了。” “萝卜~” 花九和萝卜各自回去休息,晚上睡觉时,花九都将那片枯叶吸在眉心处,不断的引导灵气和生气汇聚在一点,慢慢糅合。 次日,花九一大早就到竹林去做战医训练,今日的竹林除了君不欢,就连辛世诚也来了。 他往那里一站,对花九露出各种慈爱的表情,倒是弄得他们几个拘谨起来。 不过花九向来脸皮厚,该怎样还是怎样,而且训练过程中辛世诚各种夸奖花九,各种贬斥金满堂,叫花九心里格外舒服,对辛世诚也多了很多好感。 老道士家的人,纵然是不靠谱了点,但对她都是很好的。 午饭过后,辛世诚好不容易抓个空子想跟花九套套近乎,花九却叼着鱼尾巴,背上书箱就跑了。 辛世诚问了宁锦歌才知道花九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多少,给辛世诚心疼的,又不敢找墨殊寒理论,只好去找陈敬值出气。 花九驾驭小金鱼到五味斋的时候,被这人山人海,抢着吃饭的景象吓到了。 她上次来五味斋还鬼气森森,那些留下的人都是被逼着吃饭,怎么现在就这么热闹了? 感觉整个仙院需要吃饭的修士都挤到这里来了,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许大娘乐呵呵的坐在厨房门口的阴影里打瞌睡,身边飘着几只小鬼,给她揉肩捶背。 花九偷偷溜到厨房,看见炉下绿色阴火映得厨房绿幽幽一片,小茶挥舞大勺锅铲。 她认真做饭的时候,身上有股特别的魅力,让她整个成了厨房里最亮眼的存在。 花九仔细看去,发现小茶还不是单纯的做饭,她是以驾驭法器的方式驾驭厨具,炉下阴火是火系法术,切菜用的是金系法术,锅中之水也是以凝水诀凝聚,这根本就是在练功。 好勤奋的小茶! 花九目光微微一转,眼皮顿时耷拉下来。 只见吕萌萌站在蒸饭的大缸旁边,用舀水的水瓢从缸里挖灵米饭吃,左手还拿着一条羊羔腿在啃,吃得满脸是油。 “小茶我吃差不多了,你再帮我烧盆汤溜个缝就够了,不要粟米汤,要牛肉汤,多加牛肉,嗝~” 花九磨牙,原来这厮每天中午在这还有一顿加餐呢! 跟她比起来,花九觉得自己饭量真是太小了,每天也就是十七八条各种鱼而已。 “唔唔,花九你来了啊,嗝~” 花九扫视吕萌萌依旧纤细的腰肢,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褶子,顿时火冒三丈,冷哼一声不跟吕萌萌说话。 这种吃得比她多还不胖的人,就应该吊起来用火烧死! “花九……吃饭了吗……”小茶熄灭炉火问。 花九正要点头,忽然看到小茶拎起一条大鱼下锅,她吞了口唾沫道:“我吃过了,但是我还可以再吃。” “很快好……”小茶开心一笑,燃起炉火烧鱼,她就喜欢被她养胖的花九,这条鱼也是因为知道花九今天要来,她特意备下的。 现如今因为小茶手艺太好,美名远扬,山上所有的修士中午都会在这里吃饭,当然也是要收取费用的,赚的钱用于五味斋的支出。 而且小茶因此收到了很多真心实意的供奉,法身的香火气竟然比起在云梦岛的时候更加强盛。 好在五味斋供应的只是普通灵食,并非香火食,小茶正好可以用这些香火气好好锤炼法身。 ---- 先更7章,还有3章大约下午会更,我的存稿已经用完,要现码嘤嘤嘤~大家不要着急哦~~ 求订阅,求月票~~ 第一零五喵:炼丹新尝试(8更) 等到午饭供应结束,许大娘佝偻着背走进来,看到蹲在厨房角落的花九和吕萌萌,眯起褶皱的眼睛。 花九叼着鱼骨,吕萌萌抱着汤盆,两个人齐齐顿住,害羞的看向许大娘。 “哼!” 许大娘不跟她俩计较,只对小茶叮嘱道:“下午别忘了你切菜和掂锅的修行。” 小茶挥舞着大勺,斗志满满:“切菜掂锅……一千次……” 许大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周围漂浮的小鬼离开。 花九随手丢到鱼骨,伸长脖子看许大娘真的走远,问小茶道:“小茶,你不是跟着她学五行法术的吗?怎么日常修行是做饭呢?难不成她要你继承五味斋,在这里做饭当苦力?” 小茶赶忙摇头,甩得周围都是水,“不是的……师父很好……” “唔唔我知道,我知道。”吕萌萌嚼着牛肉道,“许大娘立志要自创厨修一道,那天她跟小茶说起,我正好在旁边听到,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厨修?”花九扯了扯耳朵,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小茶一挥左手,漫天清蒸鱼,油炸鱼,红烧鱼,小茶再一挥右手,满天小笼包,灌汤包,菜肉包……咕咚! “嗯嗯,听起来果然很厉害!”花九一本正经的点头。 小茶看花九和吕萌萌吸溜口水的样子,着急道:“不是你们想的……样子……厨修很厉害……” “对对,以后小茶在身边就饿不着了。” “喵呜,法术凝成的鱼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小茶还想解释,但是她说话本就慢吞吞的,哪能争得过这两个,只能暗暗的下决心学出个样子来,好叫她们看一看师父的宏图大志。 帮着小茶一起收拾好厨房,花九跟着小茶一起来到五味斋后面的院子。 山风清爽,远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从这里可以眺望到青松林立的剑舞坪,不时还能看到从那里迸射的几抹剑光。 小茶把她的铁锅交给花九,便拿着吕萌萌先前给她的菜刀到旁边练习切菜。 花九这一看才发现不得了,小茶是以神识操控菜刀,悬空切斩金刚竹,每每切下时,刀刃上都会迸射一抹锐金之光。 菜刀只是媒介,真正起作用的还是金系法诀,花九感觉,厨修大抵还是跟法修脱不开关系吧。 小茶在努力,花九也不能懈怠。 花九坐在后院的大树下,将铁锅和炼制辟谷丸的灵药全都依次摆好,然后找出《神农百草经》《丹经》和《火经》这些和炼丹相关书。 花九又熟悉了一遍每种灵药的药性,还有丹方中标注的炼丹过程,控火时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而后撑着下巴,在脑海中将整个炼丹过程模拟了几遍,做到胸有成竹之后,才开始动手处理灵药。 灵药只有十份,不谨慎点,要是浪费完了,指望她去药田买?她不去偷就不错了。 还是那句话,贫穷激发无限潜力,花九有信心一次成功。 大师姐说过,不是每个好的炼丹师都是医师,但每一个医师都是好的炼丹师。 辟谷丸是最低级的丹药,甚至连品级都不入,所用的灵药也很简单,就三种而已,并且只需凡火就能炼制。 若非如此,小茶的法身只能承受阴火和凡火,她也不敢用小茶的铁锅炼丹。 三种灵药经过花九小心翼翼的处理之后,她以凝火诀在铁锅下燃起凡火,然后神识操控火焰大小。 花九抬头看了眼小茶,那边切金刚竹的小茶因为热,身上的水蒸发冒出袅袅白雾,跟被蒸熟的鬼一样。 觉察花九在看,小茶害羞的七窍溢血,默默藏到棚子后面继续练习。 看棚子后面不断升腾的水雾,花九咧嘴笑了笑,收束心神专注灵气输出和神识的操控,仔细看着铁锅中正在熬煮的药材。 花九拿出河里抓鱼的专注力,灵力始终稳定输出,大火熬煮一个时辰之后,锅里的主药融化成了一滩绿色药液,花九赶忙将加入剩余两种辅药。 抹一把头上的汗,花九对自己施展一个润灵诀补充消耗的灵气,若是非医师的炼丹师,此刻就该吃补灵丹补充灵气了。 一颗辟谷丸才卖五块一品灵石,材料就需要两块一品,若是吃补灵丹,那可就划不来了。 所以寻常修士要成为炼丹师,怎么也得有凝气五层以上修为。 黑石头现在就要她学炼丹,真是严格。 铁锅中逐渐飘出一股浓香,有些像刚出锅的灵米饭,却又比那个更浓郁诱人,花九一闻这个味道就知道自己没炼错。 接下来,就剩最后一步了,加入灵兽血后大火凝丹。 辟谷丸的丹方是很久远的丹方,所以里面对于妖血还称呼‘灵兽血’。 只要随便什么凝气一层的妖血就足以练成辟谷丸,外面依靠卖血为生的妖也并不在少数,加之辟谷丸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也根本没有炼丹师肯在这上面费功夫改良。 “好香啊,你这煮的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吕萌萌吓了花九一跳,险些灵力输出断掉导致炼丹失败。 花九瞪了眼吕萌萌,“你不去练功跑来这里干什么?” 吕萌萌不断往锅跟前凑,“我就是在太极广场练功闻到香味,突然饿了才过来的。” 花九赶忙护住锅,“怎么别人闻不到就你闻到了,你刚吃过中饭还不到两个时辰吧?” “锅里的东西我可以吃吗?”吕萌萌双眼冒光的看着锅里逐渐转为茶褐色的药液,看起来好像大酱煮的汤一样,要是能加上点雪白的豆腐,再洒一把葱花就完美了。 花九拍开吕萌萌的贼手,正要赶她走,忽然想到为什么最后不能加人血呢? “胳膊伸过来,给我两滴你的血。” 吕萌萌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就将胳膊伸给花九,眼含哀求道:“给我吃一口吧,我就吃一小口。” 花九白眼,指甲轻轻划过吕萌萌胳膊,结果她连石头都能划破的指甲居然只在吕萌萌胳膊上留下一道白印。 “你的皮怎么这么坚韧了?”花九瞥了吕萌萌一眼。 “都是因为无面夫子让我练的功法啊,就是因为功法,我才感觉每天都吃不饱。” 花九最终用了七成力才划破吕萌萌的皮,挤了两滴血到锅里。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锅中原本稳定的药液忽然剧烈沸腾起来,颜色很快转为深紫色,同时传出一股恶臭。 滋啦滋啦。 花九捂住口鼻扯了扯耳朵,“什么声音?” 吕萌萌惊恐的指着锅里,“电,起电了!” 轰! 一声巨响,浓浓黑烟带着紫色电芒将花九和吕萌萌吞噬,小茶从棚子后面飘出来,就看到她的铁锅正从天上掉下来。 第一零六喵:上门讨说法(9更) 翠竹居。 墨殊寒站在院中,冷冷的看着并排站立,低着头的花九和吕萌萌。 两个人都是一身焦黑,头上浮毛炸起,还带着股恶臭味。 墨殊寒鼻子微皱,拳头握了又松。 许大娘一手拎着小茶那口尤带着雷光的铁锅,一手拉着身体时隐时现,神色萎靡的小茶。 “用我徒弟的法身载体炼丹,老墨啊老墨,你可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啊!” 许大娘声音尖哑,刺得墨殊寒耳膜生疼,却也只能恭敬的听着,不敢反驳。 “你看看你看看,这炼的什么丹?神霄雷都给老婆子我引来了,还好并不强烈,要是劈散了我徒弟法身,老婆子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翠竹居。” “师父……不怪花九……” “你闭嘴,你拿这小猫妖当朋友,她又把你置于何地?你可知你现在这个修为,法身载体若是出了半点差池,你就等着魂飞破散,永远消失在这世间吧!” 小茶站在花九旁边,不敢再说话,长袍下的手却悄悄去拖花九的爪子,想个花九一点安慰。 花九触不到小茶的身体,却能感觉到小茶手上的阴气,悄悄抬头,对小茶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 “说吧老墨,这两个小崽子你要怎么处置,不给老婆子一个满意的答复,老婆子等会就做一锅龙虎斗,就拿这猫妖下锅!” 许大娘身上鬼气森森,从她背后驼包里飞出的小鬼尖笑着围在花九周围,幸灾乐祸的笑。 “大娘勿怪,先容我问清楚再说。”墨殊寒恭敬的对许大娘施礼,过后目光一厉,看向花九和吕萌萌。 “花九,我记得我叫你炼的只是辟谷丸而已,这神霄雷又是怎么回事?” 花九沮丧的叹了口气,尾巴扫开身边烦躁的小鬼,嘟囔道:“我炼的就是辟谷丸啊。” “我证明,真的是辟谷丸,很香。”吕萌萌弱弱的开口。 “你还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婆子现在就扒了你皮!”许大娘喝道,把小茶的铁锅丢给墨殊寒道:“若不是什么危险的禁药,那这锅上的神霄雷芒又是怎么来的?” 花九低头,脚爪扣弄着石砖缝隙里的小草,不想说话。 墨殊寒拿着铁锅检查一翻,发现上面残留的电芒确实带着神霄雷的气息,不由看向小茶,身上也是惊出一层薄汗。 神霄雷是阳性异雷,跟异火一样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存在,而阳性雷专克阴邪鬼魅,小茶法身没有因此消散,真是大造化啊。 “你说你炼的是辟谷丸,那残渣呢?” 花九手探入怀里道:“没有残渣,只有这个。” 看到花九手里的两块紫色的东西,墨殊寒无奈的轻哼一声,两块紫色的东西确切的说是丹药,但是这形状……一个鱼形,一个猫爪形。 “你倒是够有闲心的!” 墨殊寒将两枚丹药摄入手中,检查一番之后,神色蓦地凝重起来,沉声问道:“这里用的血分明是人血,你最后加了什么?” 花九脑袋抬起,双瞳清澈,理直气壮,“可以用妖血炼丹,就不能用人血炼丹了吗?” 墨殊寒眸心微震,不由缓和了语气怕花九误会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枚丹药中也含有微弱的神霄雷气息,或许跟你最后加的人血有关。” “哦。”花九推了旁边吕萌萌一把道:“就用的她的血啊。” 话音一落,许大娘和墨殊寒都朝吕萌萌看去,吕萌萌浑身一震:“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 “不怪……萌萌……”小茶又道。 墨殊寒伸出一只手按在吕萌萌毛躁的头上,“屏息凝神,不要抵抗。” 吕萌萌老实照做,片刻之后墨殊寒放下手,许大娘追问:“什么情况?” 墨殊寒眼神复杂道:“你可是胎中带伤,与雷有关?” 吕萌萌一脸迷茫,“我上次听我娘跟陈夫子好像也是这么说的,说怀我的时候遇到点事情,所以我胎中带伤,识海比不得常人。” 墨殊寒点头,已然确定道:“你的伤本身就跟神霄雷有关,并且这雷的种子还封在你双手之中,看得出,无面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你修炼‘不灭体’,为的就是后期将神霄雷引出来淬体,等你筑基时若是能淬体成功,那你整个人就相当于一件可以进阶的防御法器。” 吕萌萌兴奋的睁大眼,“这么厉害吗?” 花九推了吕萌萌一把,“上次你说要把自己炼成法器,没想到还真让你说中了。” 吕萌萌开心的笑起来,一转头看到许大娘黑如锅底的脸,脸上笑容瞬间收起,老实的低下头不吭声。 “老墨,老婆子是让你给个说法,不是要你鼓励这两个崽子造反!” 花九白眼,正巧被墨殊寒看到,墨殊寒瞪了花九一眼,道:“大娘,花九我自然会罚,但这是我翠竹居关上门来自己的事情。容我说句大娘不爱听的话,今日这一遭,叶小茶姑娘似乎并未有任何损失。” “你……” “相反,神霄雷以铁锅为媒介,对她进行了一次淬体。虽然十分惊险,但最终她除了鬼身有些不稳之外别无大碍,并且体内还被神霄雷注入了一丝阳气。” 小茶和花九惊奇的看着墨殊寒,等他继续说,“只要她能留住这一丝阳气,那么以后专克阴邪的阳性之物,对她的伤害就会大大减小,此举于她未来筑基也是大有裨益。” “太好了小茶!”花九直接欢呼起来。 许大娘气闷,手中拐杖就要往花九头上敲去时,墨殊寒袖子轻动,一根毫针打在拐杖上,震退许大娘。 “你就惯着她吧,迟早给你把天捅漏了!”许大娘冷哼一声。 墨殊寒一笑,“若无这些前仆后继的创新者,又何来今日的医道,大娘您的厨道又如何发扬?最起码,花九敢用人血尝试炼丹这一点上,我认为不应责罚,反倒应该鼓励。” “夫子英明!”花九得意洋洋的跑到墨殊寒身后,对许大娘歪头笑。 “只不过,”墨殊寒话锋一转,花九感觉到一股寒意,冷不丁一抖。 “引血炼丹,却不查明血之性状就贸然尝试,犯了医者大忌,当重罚!” 这下花九笑不出来了,轮到许大娘笑了,“墨夫子,英明啊!” 花九:(⊙_⊙) —— 慢性肠胃炎犯了,上吐下泻我扛不住了,今天就这九更,明天六更。 (>﹏<)求个月票安慰一下我生病的心灵~ 第一零六喵:意外之喜来(1更) 送走许大娘、小茶和吕萌萌之后,墨殊寒坐在院中,淡声问:“你可有不满?” 花九耷拉着眼皮,摇摇头,不就是要她以灵气丝执笔,抄写《血注经》一百次吗,只要不是罚她的饭,什么都成。 全当是修炼了! 花九目光落在桌上的两枚丹药上,咬了咬嘴唇问道:“夫子,我炼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墨殊寒捏起那枚鱼形丹药,蹙眉想了想道:“这种丹药我也未曾见过,全因后来加入的血而改变了丹药原本的药性,丹药之上有微弱的神霄雷气息,完全可入一品丹药的行列,就是不知道吃下去能不能……” 说着,墨殊寒直接吞了一颗下去,惊得花九一颤,生怕那丹药有毒。 不过他一点不避讳里面加的是人血,倒叫花九心里觉得怪怪的。 片刻之后,墨殊寒道:“有辟谷的作用,吃下去之后仍能感受到神霄雷的气息,只可惜太过微弱根本无法留住,鸡肋也。” 花九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咕噜一转,“那要是多吃几颗,能不能在丹田里养出神霄雷来?” 墨殊寒定定看了花九一眼,失笑道:“若是一口气吃上个万儿八千的,或许有那么一两成的几率。” “那就还是有几率咯?”花九嘀咕道,又问:“那夫子觉得这丹药能值多少灵石?” 墨殊寒双眼一眯,花九立刻抬手保证道:“我保证赚到灵石全部都用在学习炼丹上。” 墨殊寒微微摇头,将剩下那枚猫爪形的丹药抛给花九道:“神霄雷乃是极为难得的一种异雷,杀伤力极强,寻常人就算碰上也无法接近,仅凭这一点,你这枚丹药卖个五十块二品灵石还是可以的。” 闻言,花九惊喜得简直要跳起来,一份辟谷丸的灵药才值两块一品灵石,吕萌萌的血她不知道该怎么估量,但是只要多给她吃点饭,就根本不愁血的供应。 也就是说她几乎是净赚五十块二品灵石,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花九嘿嘿一笑,赶忙鞠躬,“多谢夫子。” 正要走,墨殊寒又叫住花九,吩咐道:“既然你炼制辟谷丸一次就可以到这种程度,那么接下来你就开始炼制一品回春丹,一品补灵丹和一品避毒丹吧。” 花九顿时头大如斗,睁大眼睛看着墨殊寒,“夫、夫子,我才凝气四层,炼制一品丹药我灵气跟不上啊,而且一品丹药的灵药那么贵。” 墨殊寒起身,扫了眼花九手里的紫色丹药,“灵石,你很快就会有了,至于灵气,要么尽快进阶,要么自己另找办法,你的悟性比起我预想的要高,我身为你的夫子,岂容你肆意浪费天资!” “还有,其他功课也莫要因为炼丹懈怠了!”说完,墨殊寒大袖一甩,转身离去。 气得花九在后面磨牙,甩着她的小袖子哼声离开。 花九一路上将黑石头骂了千百次,他对自己的要求岂止是高十倍,简直是高得没边。 就算是医师,学习炼制一品丹药也要到凝气七层以上才能开始。 不过想到金满堂现在还在跟穴位死磕,心窍修为还没跟上来,灵气化丝更是摸不到门槛,而自己已经学会了炼丹,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想到此,花九心里又平衡了些许,炼丹就炼丹吧,炼丹还能赚灵石。 回到归雁居,花九老远就看到在门口徘徊的辛世诚辛夫子,他穿着道袍,背着长剑古琴,那仙风道骨的样子,别说,跟老道士还真有几分相似。 “辛夫子。”花九过去打招呼。 辛世诚一看到花九,就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哎哟我的好孙女啊,叫夫子多不亲切,要叫爷爷,不然叫祖父也可以啊。” 花九干笑两声道:“夫子,您是来找我的吗?” 辛世诚一拍脑门,“啊对,我差点忘了,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辛世诚从储物腰带里掏出一个茶壶大小的丹炉,塞到花九手里。 “前些日子我正愁不知道买点什么见面礼给你,昨日中午就听老墨说你最近在学炼丹还没有丹炉用,所以我下午就去挑了这个红莲鼎。” 花九捧着精致的小丹炉,只觉沉甸甸有些压手,这个可比她之前看的那三个贵重多了。 红玉质地,整体像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底部还雕刻着控火的符阵,俨然是一件三品高阶法器,用到筑基期也足够了。 “这底部的控火阵只需注入灵气,就可以产生灵火,虽然不及地火,但是炼制一品和二品的丹药绰绰有余。怎么样,乖孙女喜欢吗?” 花九使劲点头:“喜欢,谢谢辛夫子。” 花九开心的笑,没想到黑石头居然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会叫辛世诚买丹炉给她。 “这个丹炉很贵吧?”花九又想到夫子们都很穷的说。 辛世诚眼角抽了下,挠头笑道:“不贵不贵,对我来说毛毛雨而已,呵呵,呵呵呵。” 辛世诚心中默默流泪,他卖了三幅珍藏的灵画才换来这个丹炉,不过能看到乖孙女开心的笑,他不肉痛,真的不肉痛。 “辛夫子你跟我来。” 花九引着辛世诚进院子,跑到厨房门口的架子上,捡了一碟子麻辣小鱼干,垒得高高的捧到辛世诚面前,“这是我最喜欢的麻辣小鱼干,送给夫子。” 辛世诚接过花九手中的鱼干,感动得双目泛红,有孙女什么的真是太幸福了。 花九陪着辛世诚在院中聊了片刻,他大多都是在问老道士的情况,花九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当然,隐瞒了她是碧眼三花狸的部分。 知道老道士一切安好,辛世诚一颗心安宁了不少,见时候不早便告辞了。 临走前还留下一卷传讯画卷给花九,叮嘱花九遇到任何困难都记得去找他。 画卷里面画了百只灵雀,花九若要找辛世诚,只需以血催动,用神识留下信息,灵鸟就会飞出画卷找到辛世诚。 送走辛世诚之后,花九抱着丹炉浑身轻松。 当夜,吕萌萌一回来,花九跟她商量炼制那种丹药拿去卖的事情。 毕竟是因为吕萌萌的血才能炼制出来,所以五十块二品灵石,花九只要其中十块,她还承包原材料和其他费用,剩下的都给吕萌萌。 但是没想到吕萌萌拒绝了,只要花九以后承包她的伙食就好。 花九想着吃能吃多少,也就答应下来,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吕萌萌的饭量到后来,会是怎样一个恐怖的程度。 第一零七喵:两载匆匆过(2更) 那日之后,花九每天除了修炼和功课之外,全部心思都扑在了炼丹上。 当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炼制‘神霄丹’,一日不练,君不欢就会催上门来。 君不欢整日无所事事,金满堂就帮他在仙城中开了一间铺子,名叫‘桃花庵’,位于春城区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整间铺子是用一个三进的大院改造出来的,里面桃花成片,假山流水,环境清幽喜人,不像一般店铺那么古板。 君不欢还听取金满堂的意见,招了不少长相不俗的伙计,店内也只卖颜值高的东西,可谓是独树一帜,在这仙城中别无二家。 加之君不欢那张凌天美男榜上有名的脸,不出一个月,桃花庵就成了仙城中除了百宝楼外客人最多的商铺。 花九要卖‘神霄丹’,自然就找到了君不欢。 君不欢在看过‘神霄丹’的介绍之后也吃了一惊,当即就自己服了一颗,果然感受到神霄雷的气息,只不过正如墨夫子所说,神霄雷气息太微弱,还未来得及捕捉就消散了。 君不欢质疑丹药作用,花九面不红气不喘,拍着胸脯说是墨夫子亲自鉴定的,有两成几率养出神霄雷来。 当然,花九把墨殊寒说的那句,要一次性吃个万儿八千才有可能的话给漏掉了。 君不欢不相信花九,但还是相信墨殊寒的,他的医术在鸿蒙仙城中,是最让人信服的。 故而君不欢当场就买下了花九第一批炼制的十枚丹药,还要求花九保密,不准告诉其他人。 卖给谁不是卖,花九只要有灵石拿就行了。 因为‘神霄丹’有辟谷的作用,三天吃下去一颗就不想再吃第二颗了,君不欢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吃完了十颗。 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神霄雷的气息每一次都在增强,可每一次都差一点点就能捕捉到。 这种感觉让君不欢就像赌场上的赌徒,每一次输了之后都有一种下一次一定能翻盘的‘直觉’。 那可是神霄雷啊,天下九大异雷之中排行第七的阳雷,如果能拥有神霄雷,他以后连法器都用不着,可以修成雷系秘法,随便一个雷就能劈死人,绝对的大杀招。 君不欢第二次又买光了花九积攒的五十颗,因为怀疑花九骗他,他还特意去墨殊寒那问了下,结果得到了跟花九一样的说法。 这一下,君不欢找不出原因,就觉得是他修为不够的原因,开始跟打了鸡血一样努力修炼。 殊不知,墨殊寒元婴后期修为,也是留不住那一缕虚无缥缈的气息的。 君不欢一忙起来,对待金满堂也冷淡了不少,金满堂每次去找君不欢出去游玩,他都以修炼推脱。 之前的殷切到此刻的冷淡落差太大,使得金满堂每日心情郁郁,心里像缺了什么一样。 跟宁锦歌出诊时频频走神,频频出错,被墨殊寒骂了许多次。 而花九根本不知道自己完成了一次神助攻,她从君不欢这里赚到了第一桶金之后,学习炼制一品丹药就提上了日程。 墨殊寒说得没错,花九是个极其聪明的猫妖,炼制一品丹药她只用了三次熟悉过程,就已经可以成功炼制出一品下阶丹药。 之后十次之中,成丹率高达九成。 九成,就算是现在的墨殊寒,回过头来炼制一品丹药,也差不多是九成。 墨殊寒觉得一品丹药难不住花九,就又增加了要求,要求花九炼制出一品上阶的丹药。 这下才让花九感受到了难度,每天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恨得咬牙切齿的炼丹。 除了炼丹,糅合生气进入灵气丝的功课,也被增加了难度,墨殊寒要她以指尖一次性凝出十根灵气丝,并且十根要同时融入生气。 十指远离识海,这难度提升简直要了花九一条老喵命,但花九在熟悉之后突然发现,十指连心,这样一来从心窍里引生气变得更方便了。 有了突破口,花九也就有了努力的方向。 晚上睡觉提修为,早上入阵练身法,吃饭的间隙抓紧磨针,下午一半时间练习糅合生气,一半时间炼丹。 日子充实得花九未曾留意到君山上的枫树由绿转红,又被大雪覆盖,雪化之后,归雁居外桃花飘零,簌簌如雨。 花九披着一身桃花瓣,奔走于翠竹居和归雁居之间。 带花而去,披雪而归,两载时光,匆匆而过。 直到这一日夏蝉鸣得声嘶力竭,墨殊寒叫住花九,忽然说起她的修为进境,花九才恍然,两年时光竟然过得这么快。 “什么?夫子刚刚说让我们去干什么?”花九回神,没听清楚墨殊寒刚刚说了什么。 宁锦歌和金满堂也在旁边,两年时间,宁锦歌已经凝气十层,金满堂的心窍修为跟上来,也有了凝气七层修为。 而花九,既有《蛰龙经》辅助,又有本源魔气,两年时间已经从凝气四层到了凝气八层圆满,突破到凝气九层也就是半个月的功夫。 如此提升速度连墨殊寒也暗暗吃惊,不过想到花九上一次凝气到筑基,吃着丹药用了三年时间。 如今两年半凝气八层,根基又十分扎实,算是快的了。 现在的凌天界,灵气充盈,修士的修炼速度都很快,三年时间从凝气到筑基的人,也有五五之数,算不得多么优秀。 而对于所有人来说,修炼难的是大关卡的突破,凝气大圆满的人何其多,但这些人之中,真正能筑基的怕是还不到一半,能结丹的,又要少一半。 修炼初期容易,越往后越考验心境,也越难,花九现在最要担心的是她的心魔,会影响她筑基。 墨殊寒将目光从花九身上收回,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半年前开始,万灵州各处都不明情况的出现了以无辜村民血祭炼制法宝的事件,原本这轮不到我们来管,但是最近距离仙城很近的几个郡县也出现了血祭的现象,手法格外血腥凶残。” “万灵州人手不够,仙城里的执巡已经全部都派出去了,山下的鸿蒙仙院里也抽调了不少高阶弟子前去相助,所以我们也需要派人过去查看一番。” 第一零八喵:大家一起去(3更) 宁锦歌紧张道:“师父,我们才凝气期而已,又是医师,去了能做什么?” 墨殊寒道:“被血祭的地方,那些村民和当地的野兽都有尸变,仙院的学子不需要去搜缴罪魁祸首,他们的任务是清理这些尸变的村民和野兽,消除血祭之后的影响。” “而你们的任务,是后方支援,也是你们医师的本职工作,并不需要直接接触危险的根源。” 闻言,宁锦歌松了口气。 花九问道:“夫子,杏林牌考核要半年后才开始,我和小师弟现在都没有牌子,去行医,不会被岐黄会抓走吧?” 花九一直记得上次吕萌萌说,有人无牌行医,被抓走还罚了好多灵石的事情。 墨殊寒心中无奈,这两年花九在神霄丹上赚了不少,竟还把灵石看得这么重,看来以后她不乖可以直接罚灵石了。 “这次是特殊任务,你们不必担心,一般的内外伤你们自行处置,若是有疑问的,就交给锦歌。” “好。” “敢问夫子,何时出发?”金满堂问道。 “你们且回去准备一番,两个时辰后到渡头集合,陈夫子会分配你们要去的区域。” 大家各自去准备,花九回到归雁居,发现吕萌萌、小茶和萝卜也在准备。 “花九,你也接到任务了吗?”吕萌萌上前来问。 “你坐下!”花九没好气道,不想仰头看长高许多的吕萌萌。 吕萌萌撇撇嘴,到石桌边坐下,“你一点个子都不长,还怪我长得高。” 花九跳到凳子上蹲好,不是她不想长,而是她以前吃过定颜禁骨丹,若非后来化神时借助雷劫的力量脱胎换骨,她的样子永远都不会改变。 所有人和妖,相貌都是天定的,想要有所改变,唯有化神时有那么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所以很少会看到丑的化神修士。 “你是去干什么啊?”花九问吕萌萌,她如今也凝气七层了,属于凝气高阶修士,被叫去参加任务是正常的。 吕萌萌双眼冒光,握拳道:“去打怪!” “怪?” “那些非六道之中,没有灵智又肆意为祸的都是怪!都要捶死!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天天跟人切磋不敢出全力憋死我了,这下可以捶个爽了。” “暴力狂!” 花九扯了扯耳朵,仔细打量吕萌萌,她如今非但长高了干练了,更是一身铜皮铁骨,上次她被吕萌萌惹急了,一爪子挠脸居然挠出火花来。 现在她要是不用灵气催动指甲,还真挠不破吕萌萌的皮。 “准备好了……” 小茶飘过来,背着铁锅拎着大勺,青色的瞳仁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你也要去?你才凝气五层啊。”花九惊道。 小茶因为上次炼丹的事故,光稳定法身就用了半年,后来修炼的进境也不快,到现在才刚刚凝气五层。 不过她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还是白衣黑发,湿答答的女鬼形象。 她在许大娘的帮助下,成功留住了那一丝阳气,现在她铁锅中心那一道紫色纹路就是神霄雷留下的痕迹。 小茶看着花九和吕萌萌道:“要去很多天……怕你们吃不好……我跟师父说过了……” 吕萌萌欢呼一声,“太好了小茶,有你在我就不用吃辟谷丸了,灵米带够了没有?还有肉,肉很重要!不要菜!要不我再去买上一百斤灵米和灵肉回来吧,我现在就去,我们渡头见啊。” 说完,吕萌萌就欢呼雀跃着跑了,花九拦都拦不住。 花九看着小茶,叹气道:“那你到时候就在安全的地方待着,现在还没有能够医鬼的医术,所以你要是受伤了,我也没办法。” 小茶点头,挥舞着大勺道:“厨修很厉害……我不会有事……” “萝卜萝卜~” 萝卜也从后院赶来,背着一个比他还巨大的酒坛子,里面装满灵土。 现在他凝气六层修为,还是奶娃娃的样子,胖胳膊胖腿都像白萝卜一样,红肚兜上还让小茶绣了一个‘萝’字。 灵木类生长周期十分漫长,萝卜要长大,少说也得百年。 花九从凳子上跳下来,把架子上的麻辣小鱼干全都塞进储物袋里。 “灵石在渡头,你们先过去找他,我去仙城一趟,出发前一定赶回来。” 花九拿上最近这段时间炼制的‘神霄丹’就出门了,这次归雁居的所有人都要去,其中小茶的修为最低,蠢狗和萝卜一样,吕萌萌能照顾好她自己,却未必能顾及到其他人。 她现在还不清楚血祭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多准备一些防身的符箓。 花九如今财大气粗,直接用三品灵石催动小金鱼,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桃花庵。 桃花庵的伙计早已认得花九,立刻上前来告诉花九说金满堂刚来,正跟君不欢在水榭说话。 花九也没多想,直接赶到水榭。 怎料她刚到水榭长廊之外,就看到长廊尽头的亭子里,金满堂转身欲走,君不欢一把抓住金满堂的胳膊。 “满堂,我岂是那种不顾你安危的人?我现在就收拾一下陪你出发。” 金满堂甩掉君不欢的手,脸上挂着疏离又不失优雅的笑容,十分见外的拱手道:“是满堂不懂事,打扰不欢兄修炼了,满堂是医师,出不了什么岔子,满堂自己去便好。” “满堂,你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 话音一落,金满堂转身便走,迎面撞上走过来的花九,金满堂冷哼一声:“又来卖你的神霄丹?” 花九干笑,“不是不是,我是来买东西的。” “买东西不去找掌柜的,跑到这里来作甚?” 花九总觉得金满堂的话听得她耳朵酸,除了干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哼!” 金满堂甩袖离开,花九撇嘴,他怎么也跟黑石头学会甩袖子了啊。 君不欢看着一池锦鲤,背对花九,花九上前安慰道:“小师弟也就闹闹小脾气,你哄哄就好了,也别太伤心。” 唰! 君不欢甩开折扇转过身来,脸上哪里有半分伤心,反倒挂着一抹邪笑,折扇上‘胜券在握’四个字晃得花九眼睛疼。 “小花九,这次我可要多谢你了。” 花九:“……”她做了什么?迷茫…… 第一零九喵:天生破阵师(4更) 花九挠了半天头也想不明白这两个明明是吵架了,怎么君不欢还这么高兴呢? 不过因为她的神霄丹导致他们两人吵架,花九觉得她还是说实话的好。 “那个,君不欢,其实神霄丹养出神霄雷的几率是吃一万颗才有两成,也就跟没有一样,你……明白吗?” 君不欢扫了眼花九,轻笑出声:“你真当我两世为人蠢吗?” 君不欢的秘密,早在被墨夫子窥破时就跟花九说开了,连宁锦歌都知道,只是还瞒着金满堂而已。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君不欢折扇一收,点了下花九的小鼻子,笑道:“当然,我之所以装作不知道,全都是为了满堂,神霄雷于我,哪里有满堂重要?” 花九:“不明白。” “情之一道,无非就是我追你逃,我逃你追。” “这不是神经病吗?人类真复杂。”花九撇嘴。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懂什么情爱之事,总之我那时候正需要一件事,能让我疏离满堂,又叫他找不出怪我的理由,而恰恰是这个时候,你的神霄丹送上门来。” 花九眼睛都快成了蚊香状,她这个炼丹都难不住的脑子此刻只有一滩浆糊。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总之我一开始的确是相信神霄丹,吃了半年还没动静,我若再想不出其中猫腻,就白活两世了。” “所以你后来才开始往外卖,很少再自己吃了?” 花九这下明白了,他当时还纳闷呢,怎么君不欢突然就愿意往外卖了呢? 不过也正是他现身说法,跟那些人推销神霄丹,才能让她的神霄丹成了抢手货。 想要买,就得提前预定,而且每个人每次还只能买十颗。 “找我什么事?” “这个月的一百颗神霄丹我炼好了。”花九把储物袋递给君不欢。 君不欢拎着储物袋,蹙眉道:“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放弃神霄丹了,毕竟吃个半年还没作用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这其中几率不大,你得准备好换个营生了。” 花九点头,“我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批了。” 这两年也是为了养活吕萌萌这个饭桶,以及炼丹所需她才会炼制神霄丹,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积蓄,并且炼制一品丹药也能赚钱,不必再放吕萌萌的血了。 “除了给你送神霄丹,我还需要一些防身的符箓,一会我去前面拿,你让掌柜直接从神霄丹的灵石中扣。” “等一下,”君不欢拦住要走的花九,“你帮我做一件事,二品高阶符箓我送你一百张。” 花九惊讶的张大嘴,这么财大气粗,“什么事?” 君不欢神秘一笑,俯身到花九耳边说了几句话。 “神经病啊你!” 花九骂了句便走,留下君不欢一个在后面摇着扇子笑,“满堂,你是逃不出老娘手心的。” 花九到前面柜上按照小茶他们擅长的五行属性拿了一百张二品符箓,卖神霄丹所得的灵石她一直存在这里,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弄丢了储物袋。 两年下来,除去花费的,她已经攒了一千块三品灵石,八十八的丹炉,谁还放在眼里? 真真是有钱心不慌,干啥都胆大。 * 大道山渡头,芦苇飘荡,清风徐徐。 此刻这里聚满了要去执行任务的修士,除了凝气五层以下,实在帮不上什么忙的修士,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花九还没在人群中找到吕萌萌和小茶他们,就冷不丁的被侧方一个黑影扑倒在地。 “花九花九花九!” 蠢狗面巾掉下来,身后大尾巴用力甩动,超级兴奋的舔花九,重点是,他还是黑衣少年的形象! 明眸秀目,英姿焕发。 人群中爆发一阵阵少女的惊呼声,实在是被蠢狗的相貌惊艳了。 “他长得太好看了吧!” “好想被他舔啊。” 花九一爪子拍开蠢狗,跳起来就是一顿连环挠。 “说了多少次不准舔,不准舔!” 蠢狗耷拉着耳朵往花九跟前蹭,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周围那些女修心都化了。 “喂,花九你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啊,这么好看的男人你也下得去爪子。” “你不宠爱他,我们来啊。” “小灵石,来姐姐爱你啊。” 花九瞪了眼周围的女修,抓起面巾帮蠢狗戴好,凑到他耳边道:“下次你再随便给人看你的脸,我就叫凌夫子在你脸上也纹上符文。” “好,纹符文很厉害!我身上都是符文!”蠢狗兴奋道,撸起袖子给花九看他胳膊上那些黑色的纹路,一点也没意识到这是一句威胁。 花九拍他脑袋,“厉害什么,你敢让凌夫子在你脸上纹符文,我就吃了小鱼宝!” 说完,花九扯着蠢狗的袖子将他拖走,看得那群女修羡慕嫉妒恨。 蠢狗这两年跟着凌夫子修魔,修为进境很快,已经跟萝卜一样凝气六层了,就是符阵师这方面,如花九所料,他那狗屎脑袋根本就学不会。 但是,凌夫子却说蠢狗是天生的破阵师。 破阵师这个词花九是第一次听到,凌夫子说他无论将蠢狗丢到什么阵里,他都能找到出路。 即便打不开那条出路,也会趴在那里不动,默默等待,因为他无比确定只有那里能让他出去。 具体因为什么,凌夫子目前还拿不准,只说有可能是因为鼻子。 而凌夫子一开始看上蠢狗,并非是因为他破阵的能力,而是因为他一身狗骨和一身狗皮。 蠢狗也是老道士捡来的,从哪里捡来的花九不知道,只记得那是他们到云梦岛第二个月,老道士独自一个出去,回来时,怀里就抱着刚出生的小奶狗。 老道士把蠢狗放在花九躺的蒲团上,说是留下来陪花九解闷。 所以蠢狗一直对花九这么亲,花九十分怀疑,蠢狗把她当他娘。 凌夫子看上蠢狗的皮骨,是想要验证他一个设想,一开始也跟蠢狗说得很清楚,过程有些痛苦,成功率七成左右,不愿意可以不尝试。 蠢狗当时就说了一句话,只要能保护花九,他就愿意。 凌夫子的设想,就是蠢狗身上刻画那些符文,把他变成一个符妖。 据说他曾经在无面夫子身上也尝试过,但是失败了,思考过后觉得还是应该在活的躯体上尝试,最终选定了蠢狗。 目前看来,蠢狗身上的符文是成功了,凌夫子还在不断的增加符文数量,寻找蠢狗能够承受的极限。 符文连接成线,线组成图案,既是可以单独使用的符文,又是可以联合催动的符阵。 这样一来,蠢狗不用懂得画符布阵,只要知道身上每个地方的符文和符阵都是什么作用就能发挥符阵师的威力。 第一一零喵:一路向南去 找到小茶他们,花九把一百张符箓分成五份,每人二十张。 还有她平时炼的回春丹、补灵丹和避毒丹,一品上阶的不多,但是每种给每个人匀三颗还是有的。 再加上中阶和下阶的,这趟出去足够用了。 “鱼形的是回春丹,猫爪形的是补灵丹,老鼠头的是避毒丹。上阶丹药留到最紧急的时候吃,这个回复速度最快,避毒丹一定要提前吃,吃下去一个时辰内,大部分瘴气或者毒一类的都可以避之体外,知道了吗?” 大家捏着手里其形怪状的丹药闷闷点头,吕萌萌拍着胸口道:“放心吧花九,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所有人的。” 蠢狗喜欢双手撑地蹲着,所以五个人站在一起时,吕萌萌个子最高,这就让她产生了一种她是老大的错觉。 临行前,花九不想打击吕萌萌信心,毕竟无知者无畏嘛。 大家等了一刻钟之后,陈敬值御剑而来,向所有人再一次说明情况,内容和墨殊寒说的一样。 鸿蒙仙城附近被血祭的村镇一共有八处,这还是仙城建立以来,头一次有人敢在仙城周围造次。 不过花九觉得,或许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鸿蒙仙城有大阵护持,内中修士众多,故而疏于防范。 就像饕餮馆一样,不照样开在一江之隔的山林中。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最安全的地方,往往很容易成为最危险的地方。 那些制造血祭的恶人,一定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壮着胆子干了一票。 陈敬值给所有人分配好所在小队以及要去的地方,在人群中看到花九,陈敬值吹胡子瞪眼,这两年他对花九用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没法动摇花九学医的心。 他还因此被其他夫子嘲笑,三天两头被墨殊寒整一出下毒的戏码,吓得他本来就不多的寿元都短了一大截。 花九和金满堂两个算不得正式医师,就被放在一起,跟其他二十个人一起前往仙城南边,青萝江下游的宿南镇。 见这二十个人里有小茶他们,花九满意的点头,宁锦歌所在的地方距离她也不远,有飞行法器一个时辰就能找到。 “乖孙女,过来,到这边来。” 花九看到辛世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悄悄的叫她,她一过去,辛世诚就将一个三寸长的小画卷塞到她手里。 “这次我们都不能陪着你们一起去了,我们受易仙盟之邀,要去追查那个施展血祭的歹人。这里面是灵画,你以精血引动的话,可以发挥出筑基中期左右的威力,你拿着防身。” 花九点头,“夫子也要小心啊。” 辛世诚摸了把花九的脑袋,“放心吧,老夫才不会傻呼呼的冲前面去,你也一样,记住你是医师,万事以保全自己为先。” “嗯。”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每个人都在凌云志那里领到一个飞行符纸鹤,这种符纸鹤材料简单,只能使用三次,一来一回是足够了。 除此之外还有传讯纸符一人三张,用于紧急时刻联系夫子们用。 花九扫了眼他们这一队的二十人,除了小茶他们四个,就只有一个宫夜游是她也认识的,剩下的全都脸熟但平日没什么交集。 大家骑着边角起毛的黄色符纸鹤,在一阵吱呀声中陆续出发,稍微重一点的人骑在纸鹤上,压得纸鹤都飞不高,晃晃悠悠忽高忽低。 花九他们这一队的人正要祭出符纸鹤,就见金满堂扬手抛出一艘华贵的曳云舟,宽敞又舒适,还带有防风结界,容纳二十人绰绰有余。 人群中立刻爆发一阵羡慕的哗然声,金满堂对小队成员拱手施礼,“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若不嫌弃,就让满堂载大家一程。” 小队的成员顿时欢呼起来,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下登上金满堂的曳云舟。 花九收起小金鱼,笑对金满堂,“小师弟你真好,这一趟就辛苦你。” 这时,金满堂笑着抬手,拦住花九道:“二师姐一向看不惯满堂以财压人,满堂敬佩二师姐清高,就不请二师姐上去了,免得让二师姐心中难受。” 花九扯了扯耳朵,“你还在因为君不欢生我的气?我跟你说,真不怪我,是君不欢他……” “他怎样?”金满堂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 花九嘴唇一抿,“他不让我告诉你。” 金满堂冷笑:“那就请二师姐守着你们的小秘密,自己上路吧!” 话音一落,金满堂甩袖踏上曳云州,准备出发时,小茶他们全都从上面跳下来,表示要跟花九一起。 曳云州平稳的飞离渡头,化作一道流光从纸鹤群中穿过,带起的疾风险些掀翻了纸鹤上的人。 “花九,你得罪他了吗?”吕萌萌问。 “唉,一言难尽。” 花九叹气,回头扫视大家,赫然发现除了吕萌萌、小茶、萝卜和蠢狗,还多了一个宫夜游在后面。 “你怎么不一起上去?”花九问宫夜游。 宫夜游懦声道:“我没来得及上去,他就走了。” 渡头上渐渐就剩下他们六个,连夫子们都各自出发。 无奈之下,花九又嫌弃纸鹤太慢,好在萝卜和小茶的本体都没有多少重量,花九就让吕萌萌拿出她的傀儡木鸟,抱着萝卜的灵土坛子,载着宫夜游一路。 蠢狗背着小茶的铁锅,跟她一起乘坐小金鱼,一路向南去。 高空之中,两旁风景快速倒退,清晨的凉风刀子一样挂在脸上,花九吸了吸鼻涕,四个爪子像农民一样揣在一起。 吕萌萌的木鸟比花九的快,一直飞在花九前面,她在山上闷了许久,这一出来就跟疯了一样,在空中怪叫怪笑,驾驭木鸟忽而急冲朝上,忽而俯冲朝下。 吓得她背后的宫夜游面色发白,嘴唇发青,原本守着礼数,一双手只是抓着身下木鸟,奈何吕萌萌玩得太疯,一次差点把宫夜游甩出去之后,宫夜游便扣住了吕萌萌肩膀,再也不敢松开了。 “疯子,阿嚏!” 花九打了个喷嚏,直接抓过身后蠢狗的袖子抹了把鼻涕。 蠢狗低头看着坐在他前面小小的花九,脑袋一歪想了片刻,将双手环到花九身前,他修长十指之上,也纹着形态各异的黑色符文。 他两拳相对,一抹微光从指缝中迸射,一个魔纹结界缓缓出现在小金鱼周围,帮花九阻挡高空寒风。 花九仰头回望,蠢狗灿然一笑,目若星辰,熠熠生辉。 第一一一喵:齐聚宿南镇 青萝江下游,宿南镇。 此地距离鸿蒙仙城还不到五百里,却恍如魔界。 滚滚阴云盘旋在天穹上,搅弄着硝烟浓重的云雾,遮蔽烈日之光,使整个地区处于黑暗之中。 整个大地似乎都在流淌着恶心的血液,幽幽一片暗红,惊心动魄,使人昏眩。 焦土般的大地上,曾经繁荣的村镇只余被焚烧过的残垣断壁,其中尚可分辨出其中一些焦黑的尸体,大多数都是此地村民的。 宿南镇面江背山,背后山林之上,大片乌鸦盘旋于高空之上不住啼鸣,空气中弥漫的焦肉味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整个宿南镇的环境,给花九十分压抑阴寒的感觉。 “好多鬼……害怕……” 小茶的声音从铁锅中传出,她是鬼,能够看到那些游离在世间的冤魂恶鬼。 这些村民被无辜血祭,自然怨念深重,只是现在时日尚短,普通人和修士还看不到他们,他们也无法对人产生影响。 吕萌萌驾驭木鸟靠过来,一脸惊骇,“花九,怎么会这么惨?用无辜之人血祭,我根本无法想象什么人能这么狠。” 吕萌萌一颗跃跃欲试的打怪之心在真正看到眼前这一切时,凉了一半,这也是她人生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 从书本典籍中看到,永远没有亲身经历来得震撼。 花九双眸平静无波,这样场景她见过无数,尚能淡然面对。 “先下去跟大家汇合吧。” 宿南镇东,由几位擅长木系法术的法修以木条搭建出简易的安置棚,里面只有不到十个幸存的村民。 宿南镇五六百村民,就只剩下这不到十个。 花九到时,金满堂和另一个眼生的医师已经开始帮那些村民料理伤势,其余的队员都聚集在棚子外。 除了山上仙院的人,还有二十多个山下仙院修士,花九一眼就看到了清丽不凡的江山秀,她的气势太强,无论在哪里,都会是先被人看到的那个。 花九的目光惊动了江山秀,她转头朝这边看来,目光却猛的被宫夜游和吕萌萌吸引,尤其是看到宫夜游搭在吕萌萌肩上的手时,眼中寒意大盛,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 只是花九能感觉到,她的神识和余光,仍旧在宫夜游身上。 山下的仙院有一个筑基初期的管事带队,花九带着吕萌萌他们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之前负责过花九的那个张达张管事。 此刻张管事正在说明大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情况我刚刚已经讲过了,宿南镇死去的村民都发生了尸变,他们没有正常人的意识,只有破坏和杀戮的念头,力量和速度都异于常人,并且身上带有很厉害的尸毒,就算是砍掉了头也无法杀死。” “你们要做的,就是到周边将这些尸变的村民带回来,哪怕是只剩下尸体的碎片,也要一片不少的带到这里由我操持大阵统一焚烧。你们要知道,宿南镇周边不到三百里,就分布着十三个村落,那里的村民都指望你们了。” “来时叫你们带的避毒丹一定要及时吃,如果中了尸毒就马上返回,这里会有医师帮你们处置,千万不要盲目,以自身安危为先。好了,接下来你们自己寻找两个队友,三人一队在我这里登记一下,就可以出发了。” 大家开始互相寻找队友,花九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山下的仙院里,基本上都是人修和人修在一起,妖修和妖修在一起,剑修还嫌弃其他职业,只跟剑修组队。 而他们山上仙院里的人,都是一人一妖一鬼,各职业混杂,均衡搭配。 花九左右看看,她肯定是要留下来的,吕萌萌皮糙肉厚能打能抗,蠢狗身法灵活身上有符文算是可守可攻,再拉上一个能够远程攻击有点怂的宫夜游是再合适不过的。 而小茶修为低又怕鬼,来也主要是为了给他们做饭,自然也不用跟着去。 那就剩下一个萝卜了,花九可不放心把萝卜交给别人,单独留下的话,恐怕不行的吧。 “臭猫妖,居然又是你!” 一个大嗓门在花九耳边炸响,紧接着就是一把宽刃大剑砸在地上。 花九仰头就见上次带着一群剑修追杀她,被她坑到执巡院的曹正瞪着铜铃大眼俯视她。 这两年来她下山的次数不多,却每一次都能碰到曹正堵在下山的路上,但是曹正也没有一次抓到过花九。 曹正一嚷嚷,其他剑修也发现了花九,纷纷围上来怒目而视,摩拳擦掌。 “臭猫妖,今天我们看你还往哪跑!” “出发之前就拿你活动活动筋骨!” 蠢狗第一个跑过来,躬着身子护住花九,目光凶狠,面巾下发出威胁的呜声。 “你们想欺负花九先问过我的拳头!” 吕萌萌也一个箭步冲过来,宫夜游抱紧琴,闷不吭声的站在花九身后。 就连远处的金满堂也暂停了手中活计,手扣在腰间针盒上,看向这边。 “你们都不用干活了吗!” 清脆的声音带着穿透力,从那群虎视眈眈的剑修身后传来,剑修们分开两边,就见江山秀、方秋和闫齐一齐走来。 江山秀冷冷的看了眼花九,目光扫过宫夜游和吕萌萌,才收回,落在曹正身上。 曹正闷声道:“大师姐,这臭猫妖侮辱你,还骂咱们仙院剑修都是废物,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江山秀目光一厉,“咽不下去就憋着!我确实是败在她的剑术之下,这没什么好丢人的。而让我感到丢人的,是你们身为剑修不励精图治,磨砺剑术,只会仗势欺人,就算你们今日打败了她,出了这一口气,我也觉得丢人!” 花九分开蠢狗和吕萌萌,深深的看了江山秀一眼,没想到她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江山秀看向花九,“我败给她是我本事不济,但是我绝不服输,迟早有一天,我自己会找回自己的场子。” 说完,江山秀转身便走,方秋和闫齐瞪了眼花九才跟上去。 曹正提剑一指花九,“等这边的事情完结,你跟老子打一场,老子不信你一个医师居然能用剑术赢了我们大师姐!” 找事的剑修和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各自按照分配的区域开始搜寻尸变的村民。 “灵石,宫夜游,我们也出发吧。”吕萌萌招呼一声,带着两人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张达看到还剩个花九,女鬼小茶和萝卜精,花九是医师他理解,那小茶和萝卜呢? “这两个怎么回事啊?既然来了,怎么不去干活?” 花九看看小茶又从灵土坛子里拔出萝卜本体,笑道:“小茶是厨子,这个萝卜是……炖汤用的。” 第一一二喵:林中战尸人 啊——啊—— 乌鸦啼鸣,阴风呼啸,血腥味浓重的山林之中一片幽暗,斑驳树影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鬼。 “花九……树后有个无头鬼……害怕……” 小茶飘在花九身后,抓着花九的尾巴不肯松手,青幽幽的眼里盛满恐惧。 “萝卜!” 萝卜背着巨大的酒坛子,胖手刮脸嘲笑小茶胆小,踩着枯叶跑到花九前面去探路。 花九耷拉着眼皮满眼无奈,就因为那位张管事听到江山秀说被她的剑术打败,就不把她当医修看,非要他们三个凑成一队也加入搜捕。 这到底是有多缺人手,一个鬼一根萝卜都不肯放过。 “独眼鬼在看我们……花、花九……”小茶声音颤得厉害,一惊一乍的。 花九也很同情小茶,本来就是胆子小的小姑娘,偏偏又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鬼,害怕也是正常的,不过…… “小茶,他们是鬼你也是鬼,你还是比他们厉害的鬼,你怕他们干什么?” 小茶羞愧的低头,花九把自己的尾巴抽回来,“别怕,你也可以把脑袋掰成两半吓唬他们。” 小茶使劲摇头,花九眼珠一转,“对了,我怎么忽略了这件事,小茶你可以问那些鬼啊,他们肯定知道自己的尸体在哪,这样就能找到尸变的村民,还不用跑冤枉路,” 花九跑到小茶刚指的树前张望,“鬼在哪啊?小茶?” 只见小茶眼睛大睁,指着花九颤声道:“你……你踩着他的……肠子了……” 花九赶忙往后跳了一步,虽然脚上什么都没有,还是膈应的在枯叶上蹭了蹭,“小茶你快问他,尸体都在哪?” 小茶拧着衣角,还是不敢靠近,就站得老远问了一句,问完之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他们往那边走了……” 小茶带着花九和萝卜跟随那些恶鬼,他们一直往山林深处钻,花九越走越能感觉到血腥味在加重,同时还有一股尸臭味。 叮嘱萝卜吃下避毒丹,花九自己也吞了一枚。 爬上一个矮坡,两个尸变的村民赫然就在矮坡之下,身上被烧得腐烂焦黑,猩红的皮肉裸露在外异常恐怖,此刻就像野兽一样四肢爬行,正在争抢一具野兽尸体。 突然出现的花九三人惊动两个尸人,他们丢下手中烂肉一跃而起,竟然像猴子一样爬上树枝,速度异常迅捷。 只见两边树木摇晃,快速接近三人。 一个带着尸臭味的黑影骤然从花九头上的树冠中扑下来,长久的战医训练叫花九不用思考,身体便本能的旋转躲闪。 那个尸人一击未中,立刻丢开花九扑向距离最近的萝卜。 “嘤~” 萝卜嘤咛一声,头上绿色的萝卜缨子炸起,手上萝卜须子飞速生长,像抛索一样勾住旁边树杈一拉,躲过尸人的爪子在树上落定。 吼—— 尸人冲着树上咆哮一声,又盯上了飘在远处的小茶,与此同时,藏在树上的另一个尸人也朝萝卜发起进攻。 小茶双目大睁慌乱的后退,萝卜躲闪时从树上跌落,正好将他自己暴露在尸人的爪下。 情势危急,花九双手抬起,十根金光灿灿的灵气丝从十指之中射出,分别射向小茶和萝卜。 就在这时,花九的灵气丝还未杀到,小茶身体之中蓦地飞出一条白色丝带,有如捕食猎物的巨蟒,将扑向她的尸人一圈圈缠住收紧。 菜刀飞起,银芒乍现。 小茶眉心紧蹙,就像两年来每天练习切菜时一样,眼神认真,刀影翻飞。 眨眼之间就眼前尸人剃得骨肉分离,肉片大小相当,整整齐齐的落在她脚下。 而萝卜这边,也是在花九灵气丝杀到之前,背后的灵土坛子里突然冲出两只巨大的泥土猫爪,一只撑地缓和下落的力道,一只狠狠的挠向扑下来的尸人。 尸人在半空中被抓得四分五裂,萝卜安全落地,两只巨大的猫爪缓缓缩回他身后的坛子里。 两边的反击发生在同一瞬间,全都完成的干脆利落。 萝卜叉着胖腰,生气的踹飞脚下尸块,小茶还是一脸害怕,按着胸口到处躲避花九看不到的鬼。 花九收回灵气丝,嘴角一点点勾起,觉得好开心。 此刻即便是最胆小的小茶和最没用的萝卜,也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已经可以独面危险而沉着应对。 两年时间,大家都成长了好多。 “花九你看……还在动……” 小茶飘到花九身后,指着地上那些碎肉和尸块,即便已经被小茶片成了肉片,仍旧在不停的蠕动,朝一旁的骨头靠近。 萝卜脚下的尸块也是一样,扭动着寻找其他部分。 花九走过去查看,顺口问道:“小茶你刚才用的白色的丝带是什么?许大娘给你的法器吗?” “是……面条……出门前揉的……” 花九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回头诧异的看着小茶,“面条也能捆得住尸人?” 小茶害羞的偏过身子,“是用水系和土系法术揉的面……可以吃的……” 花九看到那些混杂在血肉里面的白色面片,摇摇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花九蹲下来,捡起一根腿骨靠近那些肉片,肉片立刻像捕食的蚂蚁一样围上来,竟然慢慢组成了腿上原本的肌肉,大有复原的趋势。 旁边的萝卜也学着花九的样子,捡了条胳膊靠近一个尸块,虽然不是长胳膊的地方,但是那条胳膊还是很快的和尸块长在一起,并且挥臂自如,奋力的朝萝卜抓去。 “果然是怎么都弄不死的,只能以灵火焚烧。”花九说道。 “现在……带回去吗……”小茶问。 花九没有回答,从腹袋里吐出红莲鼎,催动灵气引一捧灵火到地上的碎肉上。 灵火沾上碎肉就像碰到了油,轰的燃烧起来,花九赶忙退了两步,额前的毛都被燎的卷起来。 滋啦滋啦。 碎肉融化成油脂,带着滚滚黑烟,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花九只烧了那一小片做尝试,大多数邪秽都惧怕灵火,只要用灵火就能烧出原形来,花九捂住右眼,暗暗催动碧水瞳。 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尸变,对症才能下药。 这时,火中忽然爆发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剧烈得要撕破耳膜,花九和萝卜捂耳再次后退,唯有小茶没有受到影响。 花九以灵气封住双耳,赶忙透过指缝,用碧水瞳朝火堆中看去。 就见无数条戏如发丝的血线正飞快的汇聚成一条拇指粗细,浑身血红的毒蛇。 毒蛇翻起獠牙对着花九嘶鸣一声,飞快的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而萝卜和小茶根本就无所察觉。 第一一三喵:接连生变故 “你们都没看到那条蛇吗?”花九封了碧水瞳之后,放下爪子问。 小茶一脸迷茫,萝卜摇头。 花九可以肯定,那蛇就是尸变的根源,就是不知道张管事主持的大阵能不能将这种怪蛇也烧干净。 这个只有带着尸体回去看看才知道。 花九拿出从张管事那里领到的储尸袋,跟储物袋一样,内中有一定大小的空间,不过这个袋子是黑色的,上面绣着特殊的小型符阵。 任何装进去的东西立刻就会被冻结封印,也能防止这些尸块再聚合。 收好尸体之后,三个人跟随那些恶鬼,继续往林子深处搜寻,路上遇到的尸人逐渐多起来,并且尸人的速度和力道都比之前遇到的强大不少。 花九有意让萝卜和小茶练手,一直从旁策应。 萝卜虽然皮,但坛子里藏着杀手锏,经常会冒出来各种怪异的泥人小傀儡帮他作战。 小茶时常被吓得乱飘乱钻,但只要有反攻的机会,她下起手来比萝卜还狠,菜刀锅铲擀面杖,面条灵米各种豆,统统都可以成为她的武器。 她真的是已经将食物和厨具融入到战斗之中,让花九大开眼界。 在这之前,花九是真的没见过,能把尸体炸成碎片的灵豆。 不过仔细观察之后,花九发现这是一种细致入微的施法方式,将法术融合到平平无奇的灵豆中,在对手疏于防范时,再猛然爆发出来。 让灵豆能容纳法术而不破裂,这对法术和神识的控制力要求极高,小茶这两年肯定下了不少苦功。 不过小茶告诉花九,这还不是厨修的最高境界,她说一个厨修的最高境界,是在战斗之后,手里只有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吃了正好补充战斗消耗。 花九质疑,如果真是这样,厨修岂不是成了法修和医修的结合体,自给自足。 小茶十分认真的说许大娘就能做到,虽然做出来的菜不好吃,但是的确能补充消耗,所以她才坚定的要做凌天界第二个厨修。 这给花九说的,倒是十分期待起小茶的厨修之路来。 子时临近,林间阳气衰弱,阴气大胜。 花九决定不再深入,他们已经杀了十七个尸人,最后那一个厉害到他们三个合力,打了半个时辰才将其剁成碎片。 身体的坚硬程度,堪比僵尸之中的铁尸,速度和力量,能赶上凝气后期的武修。 花九担心再这样下去,就很难保全大家,毕竟张管事也交代过,要以自身安危为先。 三人乘坐小金鱼返程,路上花九始终在思考,这些尸人为什么会越来越难对付,是在进化,还是因为时辰的缘故,或者是因为那条怪蛇? 回到棚屋时,花九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了。 蠢狗蹲在路口跟石像一样,脸上面巾不见,俊俏的面容引得一群女修围在她身后,不时因为蠢狗一皱眉一眨眼而怪叫。 见到从树林里出来的花九,蠢狗严肃的脸上徒然绽放暖阳般的笑容,喊着花九的名字,在那就群女修的尖叫声中,扑向花九。 花九直接被蠢狗从小金鱼背上扑到地上,还好小金鱼本身就要落下来,否则真要摔死了。 之前刚被挠过一顿,蠢狗不敢舔花九,就对着花九傻笑摇尾巴,开心得要把嘴角咧到耳朵后面去。 “花九花九花九!” “你怎么又不带面巾,你不怕被人拐跑啊!”花九躺在地上斥道,有气无力的推了一把蠢狗的脑袋。 饥肠辘辘的吕萌萌走过来,疲惫道:“花九,你真不用担心他被拐走,你今天是没看到,你家灵石有多凶残,要我跟他打的话……头疼!” “小茶你终于回来了,我快要饿死了,救命啊小茶!”吕萌萌抱住小茶的铁锅不撒手,饿得看萝卜都眼冒绿光。 “马上做饭……”小茶拿回自己的铁锅,赶忙去棚子后面的空地搭火烧饭,吕萌萌跟上去,守在锅边不走。 花九推开蠢狗坐起来,拍掉身上的土,“灵石,如果你真的能自保了,面巾不想带就不带吧,我就是怕你又像上次一样。” “不怕,我现在很厉害,可以保护你了。”蠢狗开心道。 花九瞪了眼远处围观的那群女修,一指头戳在蠢狗脑门上,“我是怕你再被那些疯女人吓得慌不择路。” 蠢狗笑容一收,呲出犬牙凶狠道:“她们靠近,就咬她们,不对她们笑,只凶!” 花九一笑,“总算你学聪明了点,以后我不叫你蠢狗了,乖灵石,今天你们杀了多少尸人?” 灵石歪头想了想,又坐下来掰了半天指头,嘟囔着:“一、二、四、七、三、五……” 花九额上青筋直跳,“你数数跟谁学的,二后面是几啊?” 灵石浑身一震,剑眉蹙起,托着下巴认真的想了下,回答道:“五!” 花九:“……” “萝卜咯咯咯~~”胖萝卜已经倒在旁边抱着肚子笑了,偏偏灵石还一脸认真,觉得他是对的。 花九去交了尸体,所有的尸体都被丢到一个遍布符阵的大坑中,花九看了一眼,坑里的尸体都被符阵抑,没有再出现聚合的现象。 “什么时候烧这些尸体?”花九问。 张管事一边记数,一边道:“明日正午,坑底是金乌火阵,正午时阳气和金乌之气最胜,那时候引金乌火烧尸,方能万无一失。” 花九正要问怪蛇的事情,宫夜游忽然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张管事,您可看到阿秀……江山秀一行人?” 张管事怔了下,赶忙翻看今日的记录,他一直在这里登记尸体数量,倒没特别留意江山秀。 不过每个交尸体的小队他都记录了名字。 张管事的手指一行一行的划过记录,直到落定在最后一个花九的名字上,心中顿时一沉:“没有,江山秀、方秋和闫齐都没有回来。” 宫夜游脸色血色瞬失,“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 张管事神色凝重,“按道理说,江山秀那一队是剑修学院最强的一队,就算是遇上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也能全身而退,这些尸人对你们来说都没什么难度,想来也是困不住他们的。” “那为何他们还不见回来?”宫夜游紧张道。 “江山秀的性子一向要强,或许,她是打算多杀一些再回来,毕竟我也并未要求大家每夜必归。” “二师姐,你快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棚子里正在处理受伤者的金满堂疾呼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一一四喵:讳疾又忌医 花九闻言赶过去,金满堂正抓着一个剑修的手臂,上面有三道皮肉外翻的伤口,显然是被尸人抓的。 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问题,花九朝金满堂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用回春术试试。”金满堂沉声道。 花九蹲下来,对着伤口处施展一道回春术,翠绿的生气深入皮下,那三道伤口却没有丁点愈合的迹象。 那个剑修皮瞥了眼花九,他是剑修学院的人,叫吴立人,之前也曾跟着曹正一起,找跟花九切磋。 他对花九的剑术有质疑,对医术同样有质疑,“就这点小伤,你们都治不好吗?” 花九仔细检查伤口没吭声,金满堂目光微冷,看着吴立人道:“舍不得吃回春丹,又信不过我等医术,阁下可以去找你们仙院的医师!” 吴立人动了动嘴唇,偏过头去不说话,心中想着他们仙院干什么不要灵石,这次跟来的向元清拿了杏林牌才几年,就已经开始收取诊费治疗了,还是这两个医师傻,一分钱不要,正好节省了他的回春丹。 “就他一个人这样,还是?”花九问,伤口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伤口,没有任何问题。 金满堂道:“被抓伤的不止他一人,有些人自行服用了回春丹,伤口此刻已经完全愈合,出现这种现象的,他是第一个,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 金满堂转头,花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后面还有十来个修士身上不同程度的受伤,舍不得回春丹,都在等着包扎治疗。 “二师姐可有眉目?” “小师弟,你……不生我气了?” 金满堂优雅一笑,“并没有,但公和私,满堂还是分得清楚的。” 花九眼皮一耷拉,“小心眼。” “我不会无药可医了吧?我好像突然感觉不到我的手指了。”吴立人慌张问道。 花九仍旧没理会吴立人,嘴巴微微张开,三根细如银毫的水晶针从腹袋中射出,悬在花九眉心之前。 两年时间,她就磨出来十根针而已,虽然距离一百零八根还差得远,但凝气期已经足够用了。 花九用针扎了下他的指尖,而他对此没有丝毫反应,花九又用针沿着手臂一路试探上去。 “嘶——好疼!”吴立人总算有了反应,“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花九和金满堂交换了下目光,然后花九再次刺中刚才的地方,这次吴立人没再喊疼,好像是没什么感觉了。 金满堂面色一沉,赶忙祭出离水金针,飞快的封住了吴立人肩膀周围的所有经脉和穴位。 “怎么办?蔓延速度太快,我们根本来不及传讯给大师姐询问。”金满堂凝眉问道。 金满堂怀疑是一种无形无质的尸毒,而花九却想到了她碧水瞳才能看到的那种怪蛇,此刻周围忽然围上来好多人,她不便解封碧水瞳查看究竟。 花九看了眼吴立人,他脸皱成一团,还能感觉到金满堂金针封穴的疼,如果这种麻木蔓延过肩膀,就真的没救了。 “切了吧,整条手臂切掉。” “什么?你说什么?”吴立人吓得差点跳起来,“我、我就一个小小外伤,中了点尸毒而已,你们就要砍了我的手臂?!” 金满堂略微思考一下,“我同意,这是目前我们能做出的最好处置,那就请二师姐动手吧。” “好,你准备好后续止血。” “没问题。” “喂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们凭什么切了我手臂!”吴立人愤怒道,捂着手臂站起来冲到棚子外。 花九也站起来,棚内烛火摇晃,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少一条手臂,最起码你还能活,但你现在若是不切了它,你会丢掉性命。” 金满堂点头,“二师姐说的对。” 花九不断靠近,吴立人不断后退,感觉花九像捕食的猎豹,而他就是受伤的猎物。 “你胡说!臭猫妖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吴立人大喊道,“你就是因为之前我们仙院剑修跟你结了梁子,你想趁机报仇,砍我一条手臂,削弱我们的力量。” “噗哧!” 花九被逗笑了,从棚子里走出,站在雪亮的月光之下,清亮的琥珀瞳中盛着鄙视,“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吴立人惊慌失措,害怕失去手臂,看到人群后方他们剑修学院的人,立刻喊道:“师兄师姐们,这臭猫妖不安好心,她连杏林牌都没有,就敢说砍我手臂才能保命,你们说她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 那些脑子一根筋动的剑修听闻此言,纷纷推开人群走到前面,虎视眈眈的瞪着花九,要给吴立人撑腰。 “臭猫妖,你杏林牌都没有,就敢胡乱诊断?” “信不信我们把你告到岐黄会去!” 金满堂走过来坚定的站在花九身边,解释道:“此诊断是我和我二师姐共同做出的,他的手臂已经出现麻木的状态,并且不断往上延伸,很有可能就是一种未知的毒,并且来势凶猛若是不……” “小师弟算了,”花九打断金满堂,“这世上讳疾忌医的人多了,你每个都要解释,累不累?有这时间不如赶紧去看看其他人的伤势。” 金满堂扫了眼花九,见她十分平静,说的并非气话,便点了点头,赶紧去查看其他人。 “站住,把你的针带走,我现在十分怀疑我手臂麻木,是你这针的原因!”吴立人喊道。 金满堂脚步顿住,拳头握了握,头也不回便扬手一招,吴立人肩上的离水金针全数回到他手中。 吴立人赶忙尝试活动手臂,刚刚还麻木的手臂和手指忽然有了一点点知觉,这点知觉叫他更加确信他刚才的猜测,恨恨的瞪着花九。 “还说不是你们搞的鬼,我的手臂现在明明已经可以动了。” “我小师弟的离水金针是高阶法器,若是连活络经脉,暂时镇压异毒的功效都没有,不如拿来剔牙好了。” 吴立人冷哼,花九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看热闹的人,尤其是给吴立人撑腰的那些剑修,冷声说道:“你们最好看好了他,方便到时候抱团死。” “臭猫妖你什么意思!” 花九声音拔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到时候你们被他连累,别怪我没提醒过,我们也一个都不会管!” “我们用不着你们管!谁知道你们这些山上的穷酸修士,是不是妒忌我们,对我们憋着什么坏呢!”吴立人哼声道。 闻言,花九勾唇一笑,看得吴立人心中发毛,好像直接被看穿了一样。 “好啊,从现在起,我们只治疗我们大道山上的人,至于其他人,治疗一次收取一块三品灵石,不二价!” 花九话音一落,棚子里一片哀嚎之声,那些等着治疗的仙院学子纷纷瞪向吴立人,仙院的医师向元清却是笑了。 第一一五喵:江山秀归来 在那群剑修闹起来之前,张管事推开人群走进来,缓和了气氛。 他也只是来保证这些学子安全的,其他的,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而刚才一直没有掺合进来。 花九去帮金满堂,那些仙院的修士已经陆续离开了她和金满堂负责的区域,只剩下几个大道山上的修士。 “二师姐,满堂认为你刚刚的话不妥,我等身为医者,怎可以见死不救,坐地起价?” 花九白眼,“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跟吕萌萌一样天真?见死不救当然不会了,但是你看看那些仙院的修士,一个个划破一道口子都要你来施展一个回春术,再来一个润灵诀,帮他们省下回春丹和补灵丹,有些人甚至连最便宜的金创药都舍不得用。” 金满堂沉默下来,花九继续道:“他们仙院的医师都是收取诊费的,我们凭什么不能收?还是你愿意当老黄牛?更何况,那点小伤死不了人,就算不治疗,忍一忍也会自然痊愈。但是若因为这样的人而耽误那些最需要救治的人,那才是最可怕的。” “满堂明白了,多谢二师姐指教。” 花九抖了抖耳朵,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咱们的人都交给你了,那些刁货交给我来处置,万一收到了诊费,咱俩……算了,这点灵石你肯定也看不上,我就不给你了,小师弟,好好干活吧!” 金满堂看了眼花九快要变成灵石样子的眼睛,失笑摇头,继续处置其他伤员。 花九到处看了看,这一天下来,大部分都未曾受过一点伤,只有少部分缺乏斗法经验的,身上有些许轻伤。 不过吴立人的情况,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例,金满堂那边还有五个人,等他全都处理完了之后,若是再没出现伤口无法治愈的情况,那就得问问吴立人,是不是遇到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这时,路口方向出现三个人影,一直缠着张管事去找人的宫夜游一看,立刻疾呼出声:“阿秀!” 那三个人正是江山秀一行人,宫夜游焦急的迎上去,跑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默默的退到一边。 江山秀看起来十分疲惫,闫齐和方秋也是一样,三个人身上施展过净尘术,干干净净的,但是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可见是经历过一场苦战的。 三个人一走到休息区就瘫坐下来,她的师弟妹们纷纷上前嘘寒问暖,张管事也过去询问。 问道江山秀他们杀了多少尸人时,闫齐和方秋面色微变,江山秀拿出储尸袋道:“我们杀了有一百左右,但是……” “一百?这么多?” “大师姐好厉害!” “不愧是我们剑修学院的最强小队。” 大家纷纷恭维起江山秀来,今日杀的最多的,原本是吕萌萌那一队,一共五十八个,江山秀足足比他们多了一半,这下给那群仙院剑修得意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但是江山秀的神色消沉,声音稍稍拔高,打断周围乱哄哄的声音继续道:“但是我们只带回来了最开始收集的三十二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张管事不解道。 “别提了,我们也想知道那些尸人是怎么回事。”方秋闷声道。 闫齐道:“我们原以为我们是运气好,在山林深处的猎户小屋那找到一群尸人,足有五十多。一路找过去的时候,那些尸人不堪一击,基本上就是一剑撂倒的事情。” “所以我们也就没多想,直接杀了上去,结果谁知道那些尸人剁碎之后还会自己聚合,就算不是一个人的部分,只要碰到一起就会融合成一个人。” 方秋想到那场面仍旧心有余悸,点头继续道:“对,而且我们这边杀的动静太大,吸引了周围的尸人过来,结果越杀越多。最恐怖的是,他们每一次被斩断,聚合的速度就会越快,并且聚合之后的力量和速度也会飞快提升。” “所以杀到最后,我们感觉那些尸人简直都有凝气高阶的能力了,我们三个也是拼尽全力才逃出来的。一路上又怕那些尸人追到营地来,绕了些路才甩掉他们。”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没了声音,气氛徒然变得凝重起来。 今日才是搜捕尸人的第一天,他们之中大部分刚开始遇到的尸人基本上三招两式就解决了,解决之后他们就直接装进了储尸袋,所以并没有遇见太厉害的尸人。 但是如果真如将方秋说的那样,那岂不是表示他们以后很可能也会遇上那种连江山秀三人都要出全力才能逃脱的尸人? 江山秀站起来,问张管事道:“张管事,你可知道那些尸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尸变的?我们今日见到的情况,别的地方可有发生过?” 张管事凝眉:“此事我会尽快联络仙城的执巡院和仙院的夫子们,今夜你们先好好休息,等有了回复之后,我再安排明日的行动。” 张管事没回答,便是不知道,众人因此而紧张起来。 花九也在一旁听到了全部过程,她总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花九不放心的跑到尸坑处又看了眼,见里面的尸体确实都是死的,才稍稍放心。 等花九回到医治伤者的棚子,金满堂也正在找她,神色凝重道:“又发现一个。” 花九跟金满堂过去,就见一个鹿妖趴在地上铺的干草中,背后是三道触目惊心的爪痕,比起吴立人的更为严重,金满堂已经用离水金针封住了伤口周围的经脉和穴道。 “他腰以上,脖颈以下都已经没有了知觉。”金满堂小声道,“而且他是妖,满堂尚未接触过妖的治疗……” “交给我吧。”花九道。 妖的治疗比人复杂,每个妖都是不一样的,治疗方法也不一样,花九也是半年前才开始跟着宁锦歌熟悉一部分妖的身体结构。 这个鹿妖是个法修,凝气六层修为,背后没有什么知觉,他的意识倒是十分清醒。 “我认得你花九,我叫鹿林,刚刚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他们不相信你我相信,你要做什么尽管尝试,我不怕死的。” 鹿林头顶树枝一样的鹿角,对花九温和的笑。 花九忽然有些手抖,被人寄予厚望的感觉是很沉重的,因为她目前根本不知道如何救治。 “你能告诉我,你这伤是怎么受的吗?” 鹿林想了想道:“是在一个猎户小屋附近,遇上了一群尸人,有十来个……” “你说哪里?” “猎户小屋啊?” 花九心中一震,“小师弟,你去问问张管事这里有多少猎户小屋,再去问问那个吴死人,他的伤是在哪里受的。” 第一一六喵:厨修叶小茶 金满堂最终确认过后,得知宿南镇背靠山林,以打猎为生的猎户有十来户,山中的猎户小屋至少就有十处。 不过吴立人和鹿林受伤的地方,以及江山秀遇见那群尸人的猎户小屋,都相距不远。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尸人可能都集中在了那个区域,并且那里的尸人可以在人身上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导致人身体逐渐麻痹,失去行动力。 花九觉得,这个特征有点像蛇毒。 就是不知道这种蛇毒,会不会传染给别人。 金满堂同样有这种疑问,仔细检查了跟鹿林同队的人,他们小队里有一个鬼修,便是那个鬼修问了路上的恶鬼,才带他们找到的那个地方。 鬼修没有实质的身体,可以被打散,却不会中毒。 鹿林小队的另一个人是个武修,没有受伤,金满堂尝试在他身上划出伤口再治愈,并未发现异常。 鹿林的伤势目前也只能暂时压制,无从下手。 一阵食物的香味弥漫开来,棚子里立刻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咕咕声。 所有人的都循着味道朝一个方向望去,不住的吞咽口水。 “什么味道,好香啊。” “谁在做饭,这也太香了吧?” 花九挑起嘴角,叫上金满堂一起去找小茶吃饭。 安置棚后方,小茶寻了处空地,支起带来的桌子,长条凳。 花九和金满堂到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旁边的锅里还滚着鸡汤,诱人的香味弥漫开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灵石和被拉来的宫夜游在等花九,萝卜钻到桌下正在修补他白天弄坏的泥人傀儡,而吕萌萌抱着饭桶已经开始吃了。 “唔唔花九快来,就等你了。”吕萌萌喷了宫夜游一肩膀饭粒,宫夜游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你这是等我的样子吗?”花九没好气道。 小茶的手艺绝佳,就连一向挑剔的金满堂都赞不绝口,下筷子速度比平常快了许多。 宫夜游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埋头吃着米饭,吕萌萌见到,不停的加菜给他,“宫大哥,今天多亏你镇压全场,才让我锤得那么爽,快吃菜,多吃点,不用不好意思。” “多谢吕姑娘,够了,这些真的够了。”宫夜游双颊绯红一片。 花九一筷子抢下吕萌萌准备夹走的鸡腿,放到灵石碗里,瞪眼道:“你别自己不吃青菜就给别人,再这样,我让小茶烧苦瓜给你吃。” 吕萌萌厚脸皮一笑,飞快的夹走另一个鸡腿,“小茶,再来一桶。” “萝卜!” “坏萝卜,别以为你只会说萝卜我就不知道你在嘲笑我了。”吕萌萌冲桌下喊道。 小茶在旁边偷笑,灵石用脑袋蹭蹭花九,晃着尾巴啃鸡腿,连骨头也咔嗤咬碎咽下去。 宫夜游和金满堂两人看着他们几个笑着闹着,眼神中不知不觉透出几分羡慕来。 这边吃得其乐融融,周围那些闻香而来的修士啃干粮啃得想哭,一个个打量着自己的队友,怎么别人就有这么会做饭的队友,自己身边就都是蠢货呢。 江山秀口中含着辟谷丹,冷厉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宫夜游,盯着给宫夜游加菜的吕萌萌,她不知道吕萌萌只是为了逃避吃菜,只觉得宫夜游是沉醉在美人乡乐不思蜀。 “好香啊,他们到底在吃什么啊?”方秋吸着鼻子,口中唾液加速分泌,“闫师兄,这辟谷丸也太难吃了吧?” 闫齐怒摔辟谷丸,“老子吃不下去了!什么破辟谷丸!” 那边小茶掀开炖鸡汤的锅,氤氲的香气喷涌出来。 “草!”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摔东西的声音。 方秋大喊:“闫师兄,我们现在去跟那猫妖道歉还来得及吗?” 闫齐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去试试。” 铮—— 旁边的江山秀忽然拔剑,吓了闫齐和方秋一跳,抬头就见江山秀眼冒寒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闫齐瑟瑟发抖:“师姐,抢不太好吧?” 方秋点头:“别冲动啊大师姐,要不我这里还有新出的栗子味辟谷丸,你再试试?” “我去练剑!” 江山秀最后瞪了眼吃得欢的宫夜游,怒而转身,到不远处的林子里去练剑,顺便换岗警戒。 张管事厚着脸皮,仗着跟花九有点交情来蹭饭,最后花九收了他十块二品灵石,才让小茶给了他一碗鸡汤。 刚出锅的鸡汤险些给张管事舌头都鲜掉了,不断感叹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他想要厚着脸皮再讨一碗的时候,小茶已经将一大锅鸡汤里面加上细细的阳春面,洒上葱花,分给了其他大道山上的修士。 给其他人羡慕得捶胸顿足,恨自己怎么不是大道山上的修士呢。 城中仙院的修士一看小茶那有多的,纷纷厚着脸皮上去讨要,毕竟那鸡汤面实在是香得人受不了。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那些‘有骨气’的剑修,他们只能在旁边瞪眼啃辟谷丸,把辟谷丸当花九,嚼得嘎嘣脆,合心里的苦一起咽进肚子里。 小茶看花九,花九也不是小气喵,当即定价十块二品灵石一碗,先到先得。 好多人骂花九心黑,一碗普通的鸡汤面在仙城里最多五块一品灵石一碗,花九就敢要十块二品,简直狮子大开口。 没钱的修士走了,但还有几个实在馋得紧,也财大气粗愿意当冤大头,当即付了灵石买了面。 吃完之后跟张管事一个德行,湿润着眼眶大喊:“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汤面,居然还有微弱的回复灵气的作用,太神奇了!” 一时间,每个人看小茶的眼神都冒着光,吓得花九赶忙叮嘱吕萌萌晚上一定要看好小茶的锅,别让小茶被偷走了。 吕萌萌一紧张,当即在众人面前砸爆了十几块巨石,把小茶的铁锅往身后一背,目露凶光,再没人敢靠近。 饭香味久久不散,弄得大家都无法入定修炼,张管事便安排了好些人在营地周围巡逻,谨防尸人半夜袭击营地。 花九把今天遇到的情况用神识记录在传讯符中,尤其是关于怪蛇以及‘蛇毒’问题,然后将传讯符放飞,看它在空中自己折成小纸鹤,飞去寻找墨殊寒。 花九无心睡眠,便来到安置棚找到那几个幸存的村民,问起宿南镇血祭发生前后的事情。 第一一七喵:猫妖斩毒蛇 “俺那天是在江上碰了船,在江边检查船底耽搁了时间才回去的晚,结果俺离镇子口还有十几里地的时候,就看到云里飞出来一条大金龙,粗得跟水桶一样……” “你再别胡说了,根本就不是金龙,俺那天就在你后头走着,看的真真的,根本就是一条毒蛇,就跟咱山上的五步倒一样。” “对对对,俺也看到了,是毒蛇!三角头,身上鳞片金灿灿的,就是那条毒蛇从云里头冲出来,朝镇子上空吐出来一个红珠子,然后一阵黑风就把村子给围了。” “俺啥都没看清楚,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比坟地里的野鬼还嚎得惨。” “可怜俺媳妇才生完孩子,就这样没了啊,没了……” 几个男人眼眶泛红,抱头痛哭。 花九见状,从储物袋里拿出几条麻辣小鱼干给他们,聊表安慰。 走的时候,花九猛然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站在角落里,等她揉眼睛再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执念生鬼,人死时若是带着强大的执念,就可以抗拒冥府的牵引,强行留在人间。 花九不禁转头去看蹲在那看萝卜玩泥巴的小茶,她又是因为什么样的执念而走到今天的?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逐渐入定,营地周围除了偶尔响起的夜枭啼鸣,一片寂静。 金满堂也在安置棚的角落里入定,恢复这一天的消耗。 鹿林仍旧趴在那里,不知是疲惫的睡着,还是蛇毒影响陷入昏迷。 花九走到他旁边坐下,从腹袋中拿出一片金色的三角形蛇鳞。 根据村民的描述,花九直觉,这片从饕餮馆得来的蛇鳞,和制造血祭的那条蛇有着莫大的联系。 就是狸花的那一部分记忆她无法获知,所以不知道这片蛇鳞究竟是从何而来。 花九举起蛇鳞对月观察,顿时轻疑出声。 她拿着蛇鳞翻看,对着眼睛比划,忽然发现透过这片蛇鳞正面,视线和神识都无法穿透,但是从蛇鳞背面,视线和神识却不受丝毫阻碍。 那不就可以……做个眼罩了吗? 花九立刻祭出一根针,在蛇鱗上刺出几个洞,从自己尾巴上揪下来几撮浮毛搓成线。 弄好之后往右眼上一罩,大小刚好。 花九左右看看,此刻注意她的人本身就少,她赶忙解封右边碧水瞳,闭起左眼朝鹿林背后看去。 这一看,花九整个头皮麻凉麻凉的,寒意从背心一浪浪袭来。 鹿林的背后足有几十条血红色小蛇,就像阳春面一样粗细,被金满堂的离水金针封在鹿林背后,游走于各处经脉之中。 花九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掐了掐略微发麻的手指。 心窍之中的小树苗晃动枝叶,花九以生气引动庚金诀,将充沛的庚金气芒注入三根晶针之中。 三根金灿灿的晶针悄无声息的钻入鹿林背后的经脉中,花九全神贯注,星识海中最亮三颗神识星熠熠生辉,分别操控着三根晶针小心翼翼的朝其中一条怪蛇游去。 越发靠近怪蛇,花九就越能清晰的感觉到怪蛇身上那种阴冷而嗜杀的气息,浓郁得近乎粘稠,阻碍晶针前行。 花九深吸一口气,鹿林又不像吴立人可以切了手臂保命,如果不阻止这些怪蛇,鹿林最终也会变成那种尸人,并且还是一个凝气六层的尸人。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不用她动手,金满堂的离水金针也会要了鹿林的命。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她不如放手一搏。 心神落定,花九闪动的眼眸徒然沉静下来,绽放一抹果决的寒芒。 三根晶针带着锋锐的庚金气芒,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凶猛的扑向前方的怪蛇,势必一击必杀。 觉察到晶针的怪蛇张口嘶鸣,尖利的獠牙泛起,蛇口竟直接朝晶针咬来。 嗖!嗖!嗖! 三根晶针刺入怪蛇身体,将它死死钉住,庚金气芒由晶针之中散出,组成一张大网,全力镇压。 花九早就合在胸前的双手立刻引动‘碎岩崩’。 砰! 晶针震颤,三针彼此呼应,‘碎岩崩’以三倍之力爆发,怪蛇身体轰然碎成血红粉末。 火燎原! 一把烈火由晶针之中爆发,眨眼之间便将那些血红粉末焚烧殆尽。 “唔!” 昏睡的鹿林忽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抽搐,口鼻之中不断溢出鲜血。 花九心中一紧,就见分布在别处的怪蛇骤然分裂成成百上千细如发丝的血线,通过鹿林的经脉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拇指粗细的血色毒蛇。 蛇尾深深刺入鹿林心脏,蛇头从伤口处钻出,扬起半身对着花九吞吐信子,阴冷暴虐的气息直逼花九面门,一对澄黄的蛇眼之中,眼瞳如镰刀般,挑衅的看着花九。 鹿林的身体随着蛇尾的摆动而抽搐,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花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左眼之中根本看不到怪蛇的存在,但是碧水瞳却将怪蛇看得清清楚楚。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治疗,两年来,她也已经尝试过治疗各种怪毒,那之中也有以特殊形态显现的。 却从未有一种,离开经脉之后还能成型,并且气息强盛到让她毛骨悚然。 这不是她可以对付的东西,甚至换做任何一个凝气期的医师,恐怕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花九没有退缩,此刻在这里,只有她能看到怪蛇,如果她不能治疗,万一下一个中毒的是灵石,是吕萌萌,是萝卜怎么办? 骨子里的凶戾被激发,花九星识海中十颗星辰之光全部聚在一处,凝聚成拳头大一团,慢慢变成花九的样子。 针来! 晶针咻地从鹿林体内飞出,落入神识花九手中,好似握住一把剑,花九眼神蓦地冷凝萧杀。 碧水瞳下,花九神识所组成的小小猫妖好像抱着必死决心的剑客,与面前这条鲜血浇筑的巨龙拼死力战。 此刻经过安置棚的人,只看到花九双手掐诀,神情专注的盯着鹿林的伤口,根本无法看到一场激烈的神识交锋正在进行。 花九倾注全部神识,甚至调动了气海之中的阴阳之气,庚金气芒威力大增,战斗迅速倒向花九这边。 血红怪蛇被斩成一段段,痛苦嘶鸣着化为粉末,最终被花九以阴阳之气催动的火燎原焚烧殆尽。 抽搐的鹿林骤然安静下来,脸上逐渐恢复血色,背上的伤口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恢复。 花九收回所剩无几的神识,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眼底的凶戾之光一点点退去。 紧张的心一松,困倦立刻袭来。 花九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以碧水瞳检查过鹿林身体,再未发现一条怪蛇之后勾起嘴角笑了。 碧水瞳,封…… 眼前一黑,花九软软的倒在一旁,昏睡过去。 第一一八喵:假装是标题 “花九,醒醒……花九……出事了……” 焦急的呼喊声,层层叠叠,由远及近,身体快要被摇散架,脑袋越发昏沉。 花九感觉她才刚刚昏睡过去而已,连个梦都没来得及做。 “花九你快醒醒啊……” 花九睁眼,强盛的阳光刺入眼中,吕萌萌的唾沫喷在她脸上,花九抬爪子挠开她,支起身体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定神一看,大家都围在她周围,神色凝重,营地的气氛,也格外压抑沉重。 “怎么了?”花九揉眼睛问。 “尸体不见了。”吕萌萌道。 “什么尸体啊,我饭还没吃你就跟我说恶心的尸体。”花九不满嘟囔,肚子里一阵雷鸣。 “二师姐,吕姑娘说的是尸坑里那些尸体,昨晚全部消失了。”站在旁边的金满堂沉声道。 花九一个激灵! 反应过来后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亲自跑到营地旁边的尸坑去看。 里面果然空空如也,而且尸坑里的符阵被破坏得一点不剩,四壁都是利爪抓过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 昨晚不是一直有轮值守夜的人吗?还有张管事这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坐镇…… 营地内人心惶惶,好多人跟花九一样,都是刚刚从睡梦中被叫醒。 花九到处看了一圈,问过情况才知道,昨天晚上后半夜,大家全都不明原因的睡着了,就连张管事也一样,等到今早醒来,就已经这样了。 所幸没有人员受伤,只是丢了尸体而已。 张管事查看过后,怀疑是有猎食的野兽误入尸坑,破坏了里面的符阵,导致尸人‘复活’,最终自己逃走。 而营地这边有防护阵,所以尸人才没有攻过来。 花九知道这只是安抚大家的借口,否则如何解释连张管事也睡着的事情? 花九返回营地,从灵石脑袋上抓下自己的眼罩,罩在右眼之上赶忙解封碧水瞳,大量灵气往右眼涌去,花九站在来往的人群之中,一个个看过去。 最终,她只在吴立人身上看到怪蛇。 吴立人靠在安置棚的角落里,脸色惨白浑身虚汗,那怪蛇正在攻击他的丹田外壁,恐怕等到怪蛇进去丹田的时候,吴立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察觉到花九在看,吴立人神色有几分慌张,立刻强撑着站起来,躲到一边去。 封好碧水瞳,花九吃下一粒补灵丹,一颗心才暂时放下来。 “花九。” 花九抓下眼罩回头,就见鹿林站在她身后,苍白的脸上已经逐渐有了血色,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我不知道昨晚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今天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说着,鹿林朝吴立人的方向看了眼,笑道:“他不相信你,是他的损失,花九,你是一个好医师。” 花九眸心微颤,被自己的病人诚心感谢,叫花九心中生出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不由低调而内敛的笑道:“没什么,治病救人是医师的本职。” 喵哈哈哈,终于能说这句话了,感觉真不错,喵呜~ 鹿林走后,金满堂眯着双眼,狐疑的打量花九,“二师姐,你究竟是怎么治好他的?” “你想知道?” 金满堂点头,花九冲他勾了勾手指,金满堂附耳道花九面前,花九小声道:“我就不告诉你,气死你略略略!” 金满堂面色一冷,哼声离开。 花九手指勾着眼罩带子一笑,然后立刻去找张管事。 事情涉及她的碧水瞳,她不能说得太多太仔细,就只将她在尸体里发现怪蛇的事情告诉了张管事。 说她是昨日用灵火烧尸体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无法确定是不是错觉,觉得说一下比较好。 至于吴立人和鹿林身体里的蛇毒,仙院的那个凝气十层的医修向元清都没有任何发现,她也不好说,说了必然会暴露她能看到蛇毒的问题。 但花九还是旁敲侧击的跟张管事说了一嘴,说她怀疑有些尸人身上可能带有尸毒以外的毒,吴立人和鹿林就是证明,希望他能叮嘱大家尽量不要被尸人抓伤。 张管事叫大家暂时留在营地,把所有的情况通过法宝向仙院的人汇报。 对于灵石和小茶他们,花九一五一十的说明了蛇毒的问题,小茶、灵石和萝卜都心照不宣,对于花九身上的一些疑问,他们早都习惯了什么都不问,只要知道花九不会伤害他们就行。 吕萌萌和金满堂都有疑问,金满堂见其他人都没问,也将疑问压下去。 只有吕萌萌,傻乎乎的问道:“花九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花九没好气道:“因为我不叫吕萌萌。” 吕萌萌半晌才反应过来花九是在笑她蠢,正要壮着胆子挠花九脑袋时,张管事来到营地中心,跟大家说明后续计划。 大家纷纷围上来,看着张管事。 张管事扬声说道:“我刚刚已经跟其他营地,以及仙院的人沟通过了,咱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不是特例,其他营地也有发生。所以大家暂且不必恐慌,我们的任务还需继续。” 大家的神情有些凝重,不是特例也不知道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们几个营地的管事商议过后,暂时得出这么几个结论。第一,这些尸人会随着时间以及聚合次数而进阶,但是能力最高不会超过凝气十层。第二,尸人之中有一些特殊的存在,被这种尸人抓伤之后可能出现伤口无法愈合,身体麻痹的情况,但是到今日为止,还没有人因此死掉。” 听到这里,花九心中一紧,不由朝人群中的吴立人看去,吴立人脸上浮起喜色,但她感觉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算反驳张管事,也拿不出证据来。 “第三,这些尸人背后可能有人操控,利用这些尸人图谋什么事情,所以昨夜我们营地的尸体才会失踪,这一点大家要格外注意。接下来,我们的任务仍需继续,而大家不再需要把尸体带回来,一旦发现,就地以灵火焚烧。今日开始,我也会深入山林,搜寻偷尸和背后操纵之人。” 张管事说完之后,大家重新整装出发,花九决定今天留下小茶和萝卜在营地陪着金满堂,她跟随吕萌萌他们一起去山林里查看情况。 张管事说以灵火焚烧,能烧掉尸体,但是烧不掉那些怪蛇,她昨天就已经证明过了。 就在花九和吕萌萌他们收拾好准备出发时,一只黄符纸鹤从天边飞来,悬停在花九面前扇动翅膀。 花九心中一喜,是墨夫子的回讯。 第一一九喵:蛇形子母蛊 花九抓下面前的黄符纸鹤,里面只写了三个字。 子母蛊! 花九脑中嗡的一声,识海有如书库一样,飞出一册册跟蛊相关的书籍,书页哗啦啦的响,最终定在一行字上。 看过之后,花九心头巨震,真的是子母蛊! 巫族的蛊十分神秘,除了像金满堂之前用到的那种‘背书蛊’一类的生活类用蛊,和少量战斗类用蛊外,大部分蛊都是巫族的不传之秘。 子母蛊是其中一大分支,里面还有很多不同的种类。 但是子母蛊一定是有一个母蛊存在,母蛊操纵众多子蛊,子蛊在生灵身上吸收养分,繁衍生息,会越来越多。 并且由子蛊繁衍出来的蛊,定然会一代比一代更强。 子蛊是无法彻底消除的,除非将母蛊杀死,否则子蛊只需要时间,就能够重新恢复。 而一旦母蛊吸收够了养分,进化成它最终的形态,那么这些被寄生的子蛊连同宿主都会死! “花九?花九你怎么了?”吕萌萌在花九眼前晃手。 “鹿林!”花九低呼一声,赶忙转头去找鹿林和吴立人,可是吴立人早已没了影,而鹿林刚跟他的队友走出安置棚。 花九冲过去将鹿林拉到金满堂面前,把墨殊寒的黄符纸鹤塞给金满堂,金满堂看过之后神色骤变。 “二师姐放心,满堂知道该怎么做。” 花九点点头,对鹿林道:“你的伤势不适合出行,你最好留下来休息,正好……正好帮帮我小师弟。” 鹿林有些迷茫,不过他还是选择听花九的,点头道:“好。” 花九又去叮嘱了小茶和萝卜,让他们两个一定不要接近鹿林,万一鹿林有什么异常,最好也是让小茶去查看。 毕竟小茶是鬼身,不会被蛊寄生,但是萝卜就不行。 营地的人已经走得空空荡荡,张管事一早就出发了,花九无法告诉他这件事。 吕萌萌他们还在路口等花九,花九最后看向金满堂,金满堂难得对花九笑得几分真诚,颔首示意他可以处理好。 花九跟吕萌萌他们一起出发没多久,就发了一道传讯符给君不欢。 之前她答应过君不欢,帮他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男的机会,但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还是让他赶紧来支援金满堂的好,万一金满堂出了什么事,君不欢得疯。 “花九,你觉得我们今天应该去哪搜捕?”吕萌萌走在前面的,回头问。 宫夜游和灵石也看着她,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主心骨。 “去江山秀他们昨天去的猎户小屋。”花九沉声道。 “哦,那就走……哪边是东来着?灵石还是你来带路啦。” 一般修士不存在没有方向感的问题,但是吕萌萌不一样,她识海有恙,方向感知比别人差很多,要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山林里,估计她十天都转不出来。 灵石三两步跑上前面的山坡,仰起头耸了耸鼻子,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江山秀的气味在那边。” 宫夜游拄着树枝爬上山坡,“灵石小兄弟的鼻子可真好使。” 吕萌萌和花九走在后面,见花九忧心忡忡的样子,吕萌萌拍着胸脯道:“花九你放心,我们三个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花九瞥了眼吕萌萌扁平的胸口,“别拍了,本来就平,再拍该凹进去了。” 前面宫夜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山坡上滑下来,还好灵石眼疾手快拉住他。 吕萌萌倒是一点不害臊,大咧咧道:“平才好呢,跑动起来多爽利。你看江山秀,我好几次都怀疑她挥剑的时候会不会一不小心给那里削飞了,还有她跑起来不颠得疼吗?” “江山秀也没有那么大好吗?还是我大师姐的又大又软。” “是吗?那下次我也要捏捏看。” “宫宫,你的脸好红。”灵石凑上去闻宫夜游的脸,宫夜游慌乱的咳了两声,快步走到前面去。 “花九,你觉得昨晚那些尸体到底是怎么丢的啊?”吕萌萌好奇的问。 花九想了下道:“八成是吴立人干的。” “什么?!!他是内鬼吗?”吕萌萌惊了。 花九摇头,“应该是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干的,他被蛊操控了。” “蛊?那不是巫族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说这场血祭是巫族的人干的?” “你要去干坏事,会用你们神机阁的傀儡吗?”花九没好气的问。 吕萌萌迷茫脸,“我当然要用神机阁的傀儡了啊,不然我还能用什么?” 花九白眼,“你以后还是老实当个好人吧,你要是干坏事,绝对立刻被抓。” “我才不做坏事,我要做大英雄!” “你当大饭桶吧。” 花九一行人按照昨天江山秀描述的路线,前往深山之中的猎户小屋。 但今日这条线路上的修士似乎多了起来,他们出发的晚,路上时常能看到打斗痕迹,以及灵火灼烧之后的焦黑痕迹。 真正遇到尸人,只有两次,是两个落单的尸人,根本不用宫夜游出手,灵石‘汪’一声,便会有几个玄奥的符文在尸人周围出现,眨眼间组成牢固结界,将尸人困在其中。 吕萌萌再挥拳冲上去,连同结界和尸人的脑袋一起砸爆,残暴得宫夜游捂脸不敢看。 偶尔尸人的爪子擦在吕萌萌身上,就跟抓在铁皮上一样,除了擦出一串火花之外,根本伤不了吕萌萌分毫。 吕萌萌的彪悍让花九感觉不出今天遇到的尸人是否比昨天更厉害,只好以灵火烧掉尸体之后,继续前行。 遇到第一个尸人时,花九就带上了眼罩,又在眼罩之上施展障眼法,不仔细看的话,别人不大会注意到她带眼罩的右眼,就算注意到了,也看不到蛇鱗之下的碧水瞳。 花九通过观察,那些尸人身体里的蛇形蛊全都比昨天粗壮了一倍,并且看起来更加活跃。 吕萌萌在打爆尸人脑袋的时候,那些蛊就会飞快的钻进地下不见。 正午十分,他们忽然看到猎户小屋方向升起滚滚浓烟,炙热的气浪从那边吹来。 花九和灵石速度最快,赶到猎户小屋所在的地方时,只看到一片火海,将整个小屋以及附近的山林吞没,火海之中还有许多尸人在咆哮挣扎。 而江山秀、闫齐和方秋三人就站在安全地带的树干上,冷漠的看着火海之中挣扎的尸人。 第一二零喵:汪喵相配合 花九的碧水瞳主要看到的是能量波动,此刻灵火太盛,刺得她右眼热辣,根本无法辨别其中那些尸人身上的蛊。 无奈之下,花九只好捂着右眼抬头,问江山秀:“你们这是烧死了多少?有没有看到其中有特别的尸人?” 江山秀冷眸微垂,扫了眼花九道:“五十多个,没看到特别的。” 闫齐和方秋没江山秀那么好气量,看见花九就连连哼声,根本不想跟她说话。 “喂喂,往那边点。” 闫齐忽然被推了把,一转头就看到花九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他身边,叫他让点地方出来。 闫齐瞪大眼睛,“你有没有点自觉,我们可是敌对的!” 花九朝灵石招手,一听闫齐这话,敷衍的点了点头道:“好好,这位敌对,请你往旁边让让。灵石你上来,这里三个剑修比较安全,还看得清楚。” 闫齐一口老血顶在胸口,正要拉方秋帮他说话,就见方秋双眼放光,少女怀春一般捧着双颊,望着下面的黑衣少年。 少年爬树比较笨拙,弄得衣领半敞,从上面可以看到他饱满的胸肌轮廓,再加上少年棱角分明的侧颜和英挺的鼻梁,黑亮的碎发在火光之中飘动,惹得方秋双颊滚烫,仿佛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闫师兄你让让,挡着我了。”方秋拨弄刘海,嫌弃的推闫齐,差点把他从树上推下去, 闫齐咬牙切齿,所以他生平最恨这些小白脸子了!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师姐,你看方师妹这样子,成何体统。” 闫齐望着矫揉做作的方秋道,刚说完冷不丁的感受到一股寒意,回头就见江山秀握着剑鞘的指节泛白,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正走过来的一男一女。 那女的一身青色武士服,身段玲珑,笑容明媚如骄阳,正抓住一根树枝,用力将后面背着琴喘气的文弱书生从坡下拉上来。 江山秀的目光定在连接两人的树枝上,身上寒意节节攀升。 闫齐默默用头撞树,为什么所有人眼里都看不到他的存在,苍天啊。 “咦,江山秀他们也在这里。”吕萌萌抬头看过来。 宫夜游一听江山秀的名字,欣喜的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江山秀寒光密布的眼睛正盯着他跟吕萌萌一起握着的树枝,宫夜游吓的手一抖,赶忙松开树枝把手在身上抹了抹。 江山秀这才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下。 花九拉着灵石到树上,吕萌萌和宫夜游就在树下休息,走了一上午,正好休息片刻,等火灭了之后,花九想查看一下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吕萌萌拿出小茶给她捏的大饭团,一口一个的吃着,花九也拿出鱼干,在灵石渴望的眼神下,毫无负罪感的啃食。 最后灵石的眼神实在太可怜,口水都快从嘴角溢出来,花九用灵气丝卷走吕萌萌手里的袋子,抓了几个饭团塞给灵石,惹得吕萌萌哀嚎连连,宫夜游不住的在旁边掩嘴偷笑。 江山秀鄙夷的看着吕萌萌,满脸饭粒大吼大叫,笑起来的样子也蠢透了,可是却能让宫夜游露出她许久都不曾看到的笑容。 江山秀忽然问方秋和闫齐,“我,是不是很少笑?” 方秋和闫齐差点掉了手里的剑,惊恐的看着江山秀,心想大师姐你会笑这种东西吗? 江山秀扫了眼他们两个的表情,眉心蹙起,咕哝道:“算了,就当我没问过。” 大火之中渐渐没了挣扎的动静,在火势蔓延出去之前,江山秀以水系剑术聚水灵气,一剑扫过,大雨滂沱,浇灭剩余火星。 几个人立刻收回心神,前往废墟之中查看。 焦黑的大地上铺满灰烬,但是那些灰烬之中却有几处鼓起的地方,江山秀和方秋闫齐对看一眼,持剑在手,小心翼翼的靠近。 花九在他们之后赶到,以碧水瞳看过去时大惊失色。 “别过去!” 花九的喊声刚刚冲出喉咙,那几个鼓起的地方骤然爆开,灰烬漫天飞舞,七个浑身焦黑的尸人瞪着猩红的眼睛,扑向江山秀三人。 “阿秀!” 宫夜游惊呼出声,身后古琴一把抓到怀中,右手用力扫出一阵急促音波。 铮! 一阵铮鸣,一片剑影,在江山秀他们和七个尸人之间轰然爆发。 待到剑影崩散,七个尸人分头逃窜。 “灵石!”花九疾呼一声,十根金光灿灿的灵气丝风驰电掣,朝七个尸人卷去。 灵石迅疾如风,从花九身后一跃而起,响亮的犬吠响彻山林 十几个魔气四溢的魔纹从他身体各处飞起,带起一道道黑芒镇压在四方角落,飞快的组成一座魔纹大阵。 花九的庚金灵气丝扫过七个尸人脚踝,用力一扯,又细又锋利的庚金灵气丝立刻绞断了七个尸人的脚,他们扑倒在地,正好被困在灵石发动的阵中。 花九和灵石的配合一气呵成,默契到彼此之间一息都不差。 若是任何一个步骤慢上一息,这七个尸人此刻定然已经逃入山林,难以追寻。 “干的漂亮,灵石。” 花九收回灵气丝,灵石咧嘴笑着,把脑袋低到花九面前,花九伸手摸了两爪子,灵石尾巴摇得越发欢快。 七个尸人疯狂撞击大阵结界,狂怒咆哮。 “花九,要不要我锤爆他们?”吕萌萌跑到大阵前,跃跃欲试的看着里面的七个尸人,“他们看起来比其他的厉害,好想锤一下试一试。” “你给我回来!暂时别碰他们。”花九道。 吕萌萌失望的撅嘴,用不满的小眼神控诉花九。 “阿秀,你的手!!”宫夜游焦急喊道。 花九闻声赶忙跑过去,就见江山秀小臂之上爪痕深可见骨,血流潺潺。 “师姐,都怪我,都是我刚才反应慢了半拍,才害得你……”方秋痛哭道。 江山秀把手臂从宫夜游手中抽回,拍了拍方秋的肩膀道:“无妨,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去,是我没查探清楚就带你们涉险,你不必自责。” 宫夜游看到花九,赶忙道:“花九,你快看看阿秀的手。” 花九推开宫夜游,神色凝重的捏住江山秀的手臂道:“你中蛊了。” 第一二一喵:蠢狗大杀招 “蛊?!!”周围几个人震惊齐呼。 花九扯了扯耳朵,用尾巴把他们全都赶开,“你们吵死喵了,还想不想让我治疗了。” 几个人赶紧捂上嘴,江山秀蹙眉道:“不是说中蛊是无解的吗?” “对啊。”花九老实点头,以晶针封住江山秀手臂穴位,目前只有一条蛊在伤口附近游走。 宫夜游紧张之色难掩,却又不敢说话,只能一瞬不瞬的盯着花九。 “我是无法根治,但是可以暂时压制。”花九没好气道。 宫夜游和方秋闫齐赶忙闪开些,花九仰头看着江山秀,忽然伸出一只爪子,“先给诊费,一块三品灵石。” 话音一落,闫齐和方秋差点拔剑砍了花九。 “臭猫妖你趁火打劫啊!” 宫夜游也颇有些意外的看着花九,觉得她不应该是这种人,不是,这种妖。 花九眼皮一耷拉,“我之前就说过不会管你们仙院修士的死活,要找我医治就得给诊费。我一个医师,说话要是跟放屁一样不负责任,你们还敢相信我吗?” 虽然这样做不对,但是花九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更不想让他们觉得大道山上的人就是好欺负。 闫齐和方秋的话卡在喉咙里,莫名觉得花九说得好有道理。 江山秀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三品灵石交给花九。 花九直接将灵石握在手中吸收其中灵气,催动晶针朝那条蛊杀去。 晶针一接触那条蛊,花九就感受到一股比昨天更强的暴虐气息,几乎一个照面就将花九的神识打散。 花九不气馁,直接运转阴阳之气,调动五成神识,再次催动晶针杀上去。 这一次势均力敌,蛇形蛊在江山秀伤口附近的经脉中疯狂挣扎,试图冲破花九用于封穴的晶针,逃入江山秀身体之中。 只见江山秀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渐渐出现树枝状的血色纹路,她虽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但额上那一层冷汗,和额角跳动的青筋,都可以看出这痛楚难以忍受。 “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要杀死它了。” “无、妨!”江山秀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周围三人紧张得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盯着江山秀的手臂,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皮肤下挣扎蠕动,令他们毛骨悚然。 花九再次加大力道,向那条蛊发起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江山秀手腕皮肤忽然破裂,那条蛇形蛊混在飞溅的血液之中直扑花九面门,意图跟花九同归于尽。 然而花九的全部心神都在江山秀手臂上,根本来不及阻挡。 “汪!” 犬吠震耳,魔纹黑芒闪耀。 花九双目大睁,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魔纹锁链,将那条无形的蛊死死缠住,随着它的扭动不断收紧,腐蚀着蛇形蛊的身体,最终与它一起化为飞灰。 回春术扫过江山秀血肉模糊的手臂,伤口一点点恢复,花九转头看向蹲在旁边的灵石,双眼不禁眯起。 “你……能看到?” 灵石满眼天真,摇了摇头道:“看不到,可以闻到,很臭。” 原来如此,花九伸手摸了摸灵石的脑袋,透过他敞开的衣领看到他身上有如纹身一样的魔纹线条,心想凌夫子真是有点东西,纹在灵石身上的魔纹每一个都很厉害。 “灵石,你要记住这个味道,一定不要让它钻进你身体里,知道了吗?” 灵石脑袋上两个狗耳朵威武的立起,“我也不会让它钻到你身体里去。” “师姐,好了吗?这就没事了吗?”方秋担忧的问,宫夜游和闫齐不住的看花九。 花九老实道:“我只是暂时剔除了那条蛊,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只要被蛊接触过,就很有可能复发,早晚而已,除非……” “除非什么?”几个人紧张的问。 “除非下蛊的人自己解除蛊术,或者杀掉下蛊的人。但是我家夫子说了,这是子母蛊,所以现在只要解决了母蛊,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母蛊在哪?”宫夜游问,一向怯懦的他此刻眼底竟有杀意闪烁。 花九摇头,“我也在找……” “花九花九,你快看那些尸人在干什么?” 那边传来吕萌萌的呼喊声,她一直盯着那七个尸人,几个人赶过去时就见魔纹大阵中,七个尸人居然开始相护攻击,厮杀成一团,撞得大阵结界砰砰作响。 花九可以看到他们七个身体里的蛇形蛊全都汇聚成了一条,每一条都有碗口粗细,正是因为他们体内的蛊太强,所以才没有被灵火烧死。 或者说,是灵火燃烧的时候,五十多个尸人身上的蛊全都汇聚到了这个七个身上,才保全了他们的尸体。 其中最弱的一个已经被其他六个撕扯成碎块,融合到其他六个体内,使得那六个身体里的蛇形蛊更加壮大。 “怎么办啊花九,我感觉还是赶紧锤死他们保险点。”吕萌萌焦急道。 “灵石,你有杀阵吗?”花九转头问道。 吕萌萌一听花九松口,立刻挽了袖子冲上去,“要什么杀阵,看我的!” 花九一尾巴甩上去,勾住吕萌萌的脖子将她扯回来,对灵石道:“别放他们出来,就在阵中杀死。” 灵石点点头,剑眉一敛,右手按在自己胸口,抓紧衣襟用力一扯。 撕拉! “咳!” “啊——” 吕萌萌捂眼,江山秀转身,方秋双眼发直鼻中流血,唯二的两个男人闫齐和宫淖然呆若木鸡。 花九握拳,后槽牙咬到一起,她以为蠢狗要放大招,结果他竟然一把扯烂了身上的衣服,而它外袍之下,居然什么都没穿! 此刻就这么光溜溜的背对众人,好似一块上好白玉雕刻而成的绝世美男,腰线紧实,双腿修长,肌肉呈流线型,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太弱,完美得无可挑剔。 那挺翘的屁股上,毛茸茸的尾巴悠然摆动,颇有几分搔首弄姿的感觉。 而最撩拨人的,是那布满他整个身躯的黑色纹路,玄奥古朴,好似上古部落的猎人,将力量与神秘,结合得恰到好处。 灵石抖动两只耳朵,低头在身上一阵查看,最后戳着自己的肚子,回头对花九呲牙笑道:“找到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花九觉得,这说的就是此刻的灵石吧。 可是,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草! (╯#-皿-)╯~~~~~~~~~~~~~╧═╧ 第一二二喵:合力起阵杀 灵石咬破拇指,以血催动杀阵。 花九转头看到方秋一瞬不瞬的盯着蠢狗,双颊火烧一样的红,咬牙切齿的用尾巴猛击方秋腿弯。 方秋冷不丁被击倒在地,花九立刻指着方秋身边的闫齐,义正言辞道:“你怎么能打女人呢!” 方秋趴在地上回头猛瞪闫齐,“闫师兄,你这是妒忌!” 闫齐一脸懵逼:“我、我……”好吧他是很妒忌! 魔纹闪动,游走如龙,形态恍若火焰,敛着隐而不发的暴烈,扑向只剩下六个的尸人。 魔纹火焰一沾到尸人身上,便有如烈火点油,熊熊燃烧起来。 六个尸人立刻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更加疯狂的撞击大阵结界,并且撕扯其他尸人,从他们身上抓下肉块,壮大自己。 灵石浑身一颤,花九赶忙跑过去,就见他额上青筋暴起,肚子上被拇指按住的魔纹同样跟大阵里面的魔纹火焰一样,幽幽灼烧,发出‘滋滋’的响声。 灵石的皮肤看起来没有丝毫问题,但那痛楚却是真实而深刻的。 咔嚓! 当尸人被融合得只剩五个的时候,魔纹大阵的结界上忽然崩开一道裂痕,灵石肩上的魔纹也跟着裂开,鲜血登时溢了出来。 花九赶忙施展回春术,冲其他人喊道:“这样下去不行的,我让灵石撤阵,你们逐个击破,否则让他们融合成一个就完了!” 身后五个人相互看看,江山秀捏着发麻的手臂喝道:“你们可知五行剑阵。” 五人之中只有吕萌萌摇头,江山秀记得她是五行均衡的,便道:“你去守好南方,剩下的交给我们!” 话音一落,闫齐和方秋不用江山秀说就已经各自归位。 江山秀转头看了眼宫夜游,正要张嘴,宫夜游便道:“我知道,我五行偏金,我知道我的位置。” 江山秀微微颔首,再没废话。 五个人以五行方位将尸人围在中间,江山秀三人原本就是亲密的伙伴,三个人立刻执剑起阵,宫夜游盘坐在地,一曲十面埋伏带着澎湃的金灵气激荡开来。 “吕姑娘,火!” 吕萌萌此刻也看明白了,立刻施展‘五行锻体诀’之中的火系拳法,双拳之上火光闪耀。 五种灵气带着各自的灵光,从五人脚下延展开来,彼此相连。 以大地为布,绘成一座庞大的五行大阵,五行彼此相生,几个人立刻感觉到了灵气增幅,眼中光华闪动。 “撤阵!” 花九拖着灵石运转‘踏雪无痕’从五行大阵之中脱出,魔纹大阵轰然崩碎,五个尸人犹如猛虎出笼,分别扑向吕萌萌等人。 他们此刻的样子,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一身焦黑,融合了其他两个尸人的身体,或三条手臂,或背上长头,形状可怖。 莫说方秋和宫夜游面色发白,就连闫齐和江山秀直面这种尸人,也面带悚然。 唯一一个没有恐惧只有兴奋的,就是吕萌萌,看到尸人朝她扑来,跟看到饭时一个德行。 “早都想锤爆你试试了哈哈哈!” 剑影凛冽,琴音激昂! 吕萌萌的笑声……格外傻! 五个尸人正好一人对付一个,加上五行大阵的加持,暂且能够抵挡五个尸人。 灵石身上用来布阵的魔纹全都裂开,花九毫不吝啬阴阳之气,快速帮他修复伤口。 若是这些伤口不修复,裂开的魔纹便不能继续使用。 可是花九的回春术一施展上去,灵石忽然痛苦的闷哼起来,身上的伤口好像被火烧一样,皮肤全都皱起来。 “怎么会?” 花九赶忙去看刚才肩上那个伤口,她施展回春术之后都顾不上看,此刻一看,那道伤口就像被撕裂了一样,比之前更严重。 花九猛的一拍脑门,她怎么着急就忘了呢,灵石是魔修,不是灵修。 生气和魔气是全然相反的两种能量,生气能医治灵修和邪修,却独独不能医治魔修,而凌天界几乎没有专门医治魔修的医师。 故而大部分魔修都是用魔修炼丹师炼制的丹药来恢复。 虽然灵石的伤势没有严重到要命的地步,但是花九看他光溜溜,又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揪得难受。 “疼……”灵石吸着鼻子,抱住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用眼神控诉花九弄疼他了。 花九烦躁挠头,“败给你了!” 花九握住灵石的手,一边准备抽取他体内的魔气,一边回想曾经看到墨殊寒手稿上一些关于魔修医师的治疗理论。 魔气原本是不存在治疗能力的,但是魔气之中蕴含着非常暴虐且强横的力量,就好像针灸刺激穴道,激发身体潜能致使灵气运转速度,血液流动速度和伤口愈合速度都加快一样。 魔气之中的强横力量同样可以被用来刺激身体潜能,让身体的愈合能力短暂的加快。 魔修医师的典籍很少,这个世界的魔修医师恐怕都不超过三人,墨殊寒的手稿里也只有寥寥几句话而已。 但是花九这两年涉猎医道典籍无数,她的悟性又是连墨殊寒都要感叹的变态级。 墨殊寒常常说花九就是个石头,不踹一脚就不知道往前滚,只会留在原地长草。 故而这短短一瞬,花九就已经领悟了其中关窍。 花九从气海的太极之中抽调黑色气息,与灵石的魔气相融合,一个魔气版回春术再次打出。 黑色的气息好像无数根毫针,在灵石的伤口上跳跃,撕裂的伤口飞快的愈合如初,纹在上面的魔纹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顺手,花九又用剩余的魔气打出一个魔气版润灵诀。 凌天界游离在空气中的并非单独的灵气,而是灵气居多,阴气和魔气次之,故而所有修士都称其为混沌灵气。 据说,这也是凌天帝尊改造出来的,为的是万灵都能在同一片天空下自由修道。 感觉到魔气冲进体内的灵石眼睛噌的亮了,耸动两只耳朵笑道:“我又有力气了可以保护你了。” “保护你个爪爪!” 花九一巴掌拍在灵石脑袋上,回头看了眼后面几人愈发激烈的战斗,没好气道:“你就在这里,用你身上的阵保护大家不要被抓伤,我去帮忙!” 临走,花九盯了眼被灵石遮住的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恶声道:“下次再随便撕衣服,露着那里乱跑,我就切了它!” 灵石浑身一颤,赶忙把那里捂得更紧,缩着脑袋忙不迭的点头,心虚的眼神飘到远处的树叶上时,灵机一动。 第一二三喵:母蛊惊人魂(月票40+) 江山秀、闫齐和方秋三人配合无间,踩着各自的方位,将三个尸人拉到一处,由江山秀主攻。 江山秀的手臂之前被伤了经脉,并非一个回春术就能治好,但她此刻握剑的手却极稳,眼底战意如火焰喷涌而出。 她整个人沐浴在茫茫一片水色剑光之下,仿若宝剑出鞘,凛冽锋芒乍然而现! 面对三个修为堪比凝气后期的尸人怡然不惧,将防御和策应完全交给闫齐和方秋,出手尽是杀招。 闫齐和方秋虽然有些跟不上江山秀的攻势,却仍旧咬着牙全力做到最好,力保江山秀不被尸人抓伤。 花九在旁边看着,感叹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默契和信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但是江山秀有些高估了闫齐和方秋,他们两个的灵气已经快要耗尽。 花九赶忙摸出一粒上阶补元丹服下,在药力还没来得及发挥的时候,闫齐摸向储物袋的手徒然一顿,他的补元丹吃光了。 这一心惊的瞬间,三臂尸人咆哮而至,猩红利爪寒芒乍现,直抓江山秀面门。 江山秀持剑的手已经刺出,来不及收回,闫齐却没跟上节奏,替江山秀抵挡的剑慢了一拍! “师姐!”方秋困住另外两个尸人,惊慌大喊。 铮—— 旁边宫夜游的琴曲蓦地乱了节奏,原本抵挡他面前尸人的音波徒然转了个弯,狠狠的撞在三臂尸人身上。 银芒刺破血幕,一颗脑袋飞上天空。 江山秀眼中划过一抹惊慌,立刻转头看向宫夜游。 宫夜游弃琴掩面,却未曾感觉到尸人气息,反而有个毛毛的东西扫在他身上。 他放下手时,就见一个光洁白滑的屁股横在他面前,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不断扫过他的脸。 灵石双臂交叠,两腿之间挡着一片绿叶,身前魔纹结界坚固如同磐石,可是尸人也并未撞上魔纹结界,而是被花九手中金色的灵气丝缠住脖颈,死死的拉住。 狗爪子伸到后面挠了下屁股,噗—— 宫夜游浑身一颤,双目大睁,灵石回头不好意思的笑,“对不起宫宫,我忍不住了。” 臭味弥漫在鼻尖,宫夜游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宫夜游你在找死吗?” 江山秀一剑削飞无头尸人的手臂,双目泛红,厉声喝骂:“战斗之中双手离开你的琴,你活腻了不成?” 宫夜游被江山秀训斥得一哆嗦,双手赶忙重新放回琴上,肃杀之音再次响起。 花九的灵气丝无法撕裂尸人的喉咙,只好先行放弃,她扫了眼众人道:“我来治疗,你们节省吃丹药回复的时间,灵石,再闻到蛊的味道,就用你的魔纹火烧!” 上阶补灵丹将花九消耗的灵气补回七成,花九和灵石游走在五行大阵之中,从一个个尸人身边擦过,一边吸引尸人的进攻缓解几个人的压力,一边施展润灵诀帮大家恢复灵气。 有了花九的帮忙,所有人的压力徒然减轻,方秋稳定心神,闫齐面色恢复红润,剑招威力节节攀升,护持江山秀杀进杀出,游刃有余。 宫夜游琴曲愈发激烈,无形音波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涟漪,带着锋锐的金灵气,将他面前尸人四分五裂。 “出来了,灵石快上!” “汪!” 灵石四肢着地奔跑,加速冲向半空中正欲重新聚合的尸体,肚子上的魔纹发出一声嗡鸣,恍若一抹乌光,快捷如电! 轰! 花九看到那条碗口粗的蛇形蛊被魔纹火击中,火势蔓延,几个人第一次借助魔纹火看清了蛇形蛊的轮廓,不由心中骇然。 但骇然只是一瞬,宫夜游解决了自己面前的尸人,立刻捻弄琴弦相助江山秀。 花九扫了眼将尸人按在地上锤的吕萌萌,灵气丝冲出十指缠住攻向方秋的尸人。 六人对三尸,不消片刻便将三具尸体剁碎,以灵石的魔纹火烧成灰烬。 尸人体内的蛊一死,散落在地上的焦黑尸块全都腐朽成烟,随风而散。 花九看了看大家,所幸没有人受伤,周围也没有再看到蛇形蛊的踪迹。 “你抓啊,你抓得破我吗?头这么铁,真难锤!” 身后传来吕萌萌的声音,几个人喘着气望过去,就见吕萌萌毫无少女形象的骑在尸人背上,一拳接着一拳的捶打那个尸人已经扁了的脑袋,直将那脑袋锤得陷入地里。 尸人的爪子抓在吕萌萌身上擦出一抹接着一抹的火花,却根本抓不破她的皮。 更有意思的是,花九通过碧水瞳看到,尸人身体里的蛇形蛊意图钻入吕萌萌的身体,却也攻不破她身上任何一块皮肤,急得都快冒烟了。 “真没意思。”吕萌萌蔫声道,挥起的拳头上闪过一抹灵光,再次砸下去的时候,尸人的脑袋像豆腐一样被砸得稀烂。 灵石赶忙打出一抹符文火,将正欲逃走的蛇形蛊点燃。 吕萌萌站起来整理衣服,打了几个净尘术在身上,深吸一口气又恢复成元气满满的样子。 “江山秀,你很厉害哦,有没有兴趣跟我打一场?要是你赢了,我就让我哥哥亲手给你做一个和宫大哥一模一样的傀儡人偶。” “没兴趣!”江山秀冷冷回答,转身离开时,嘴角却不自觉的翘起来,跟宫夜游一样的傀儡人,好像…… “阿秀!” 宫夜游忽然冲出去,将江山秀倒下来的身体接在怀中。 方秋和闫齐惊慌失措,“大师姐!” 花九心头一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碧水瞳从头到脚检查江山秀的身体,目光最终落在了江山秀的丹田处。 只见一条小指粗细的蛇形蛊盘踞在她丹田之中,那条蛇形蛊比花九见过的任何一条都要栩栩如生,身上甚至能够看到层层分明的鳞片。 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扬起,挑衅一般跟花九对视,澄黄的蛇眼之中,瞳仁如镰刀般闪着寒光。 “该不会……”花九呢喃。 “阿秀她到底怎么了?”宫夜游焦急的问。 花九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该不会她丹田里的就是母蛊吧?” 第一二四喵:强势君不欢 “母蛊?!” 几个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花九把江山秀从宫夜游怀里抢过来,飞快的在她头上四处大穴拍下四根晶针,以生气丝连接晶针,将她的识海彻底封闭起来。 之后,花九手起针落,最后六根针全都拍在江山秀四肢要穴上。 “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是不懂医术的宫夜游,此刻都看出花九并非在救人。 花九老实道:“我在封穴,防止她……被蛊操控,跳起来把我们都杀了。” “我们师姐才不会做这种事情!”方秋失控大喊,闫齐欲言又止。 “她不会,蛊会!”花九冷声道。 “把师姐还给我,我要带她回城找别的医师治疗。”方秋上来抢江山秀。 “你想被她体内的母蛊下蛊,就尽管来。”花九按在江山秀后背的手将她推起,方秋的脚步蓦地顿住,伸向江山秀的手也僵在半空,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她们感情再好,却也没到那种可以为之牺牲自身的地步。 方秋如此,闫齐也是如此,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经不起考验。 但是某个人却例外,她安好,他远离,她危难,他会第一个挺身而出,义无反顾。 “给我吧,我来照顾她。” 宫夜游脸上怯懦不在,从容的接过江山秀,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仿若珍宝。 “接下来,怎么办?”宫夜游问,眉头紧促。 花九想了想道:“母蛊未达到目的之前,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伤害宿主的。我们先带她回营地,我这就给我家夫子和大师姐传讯,叫他们来支援。” 发完传讯符之后,一行人立刻返回营地。 进入丹田里的母蛊,就好像掉进油里的火,花九这点水,就怕还没靠近,就会被烧干。 黄昏时分,林木渐疏,营地遥遥在望。 隔得老远,花九和灵石就闻到一股火与血的味道。 花九几个起落跳上大树顶端,朝营地眺望,就见营地方向火光闪烁,浓烟滚滚。 “营地出事了!” 花九朝下面喊了声,立刻运转‘踏雪无痕’朝营地狂奔,小茶、萝卜和金满堂,可千万别再出事了啊。 花九赶到时,营地防护阵已经被破坏殆尽,安置棚倒塌起火,到处都是蠕动的尸人碎块和火光,其中还有那几个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村民和伤重留下修养的修士。 江边传来打斗声,花九冲过去,就见小茶正用面条死死捆住一个鹿角尸人,萝卜操控的巨型泥萝卜正以重量压住那个尸人。 那尸人就是鹿林,此时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样子,身上挂着腐烂脱落的皮肤,一身猩红。 花九耸了耸鼻子,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桃花香,她赶过去问道:“君不欢来了吗?金满堂呢?怎么会搞成这样?” 小茶被吓得不轻,半张脸上尽是害怕之色,血泪悬而未落,颤抖着手指向远处一块巨石,“他们在……那里……” “灵石马上就到,一会把尸人交给灵石处置。” 说完,花九就朝巨石处狂奔,就要到时,花九脚步猛的顿住,听到巨石后传来的声音。 “不欢兄不要,那里不可以啊……不要……” “别动,此时已经由不得你说不可以了,你若再如此,休怪我以后……” “不欢兄你……嗯啊……” 花九:(⊙_⊙)他们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做嗯嗯啊啊的事情? 花九双眼一眯,抓住自己的尾巴蹑手蹑脚的靠近,等到了跟前,忽然跳出去喊道:“你们在干嘛?” 石头后的两人一惊,齐齐抬头看向花九。 只见两人衣衫整齐,金满堂面色苍白的靠在君不欢臂弯中,而君不欢跪坐在那里扣住金满堂肩膀,按着他满是鲜血和抓痕的脖颈。 花九尴尬挠头,她好像误会什么了。 金满堂趁机推开君不欢的手,“不欢兄,这是蛊,我一人受了便是,不可再连累你。” 君不欢顾不上理会花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扬手从金满堂面前挥过,浓郁的桃花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花九赶忙掩住口鼻后退。 金满堂的眼神逐渐涣散,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浑身无力道:“不欢兄你……” 君不欢用手压住金满堂的唇,“别怕,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主修的是媚术,合欢一道的功法什么都能吸,区区蛊而已,我照样可以吸得干干净净。” 话音一落,君不欢沉声对花九说道:“花九,别让人打扰我,只要一刻钟便好。” 花九欲言又止,看君不欢态度坚决,心想他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敢把蛊往自己身上吸,兴许真的有把握,便点头道:“好。” 花九返回小茶身边,灵石他们已经赶到,变成尸人的鹿林和满地的尸人碎尸,全都被灵石的魔纹火烧死。 跟小茶艰难的沟通之后,花九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到底,还是金满堂经验不足,没看出鹿林早已被蛊操控,导致防护阵被鹿林破坏,周围伺机而动的尸人一举攻入营地。 好在小茶和萝卜都很聪明,没有被蛊附身,金满堂被鹿林所骗,近距离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一击,之后一直仗着身上法宝众多,逃过一劫。 之后君不欢及时赶到,才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等到花九他们将营地收拾得差不多时,原本留在这里的仙院医师向元清才从远处的树林中跑回来。 这个长了一张马脸的医师一过来就向花九抱怨道:“早上你若不留那个鹿林在营地,根本就出不了这么大乱子!你要为这次事故负责!等到张管事回来,我一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吕萌萌一听就火了,撸袖子就要揍人,被花九拦住,“跟这种只顾自己逃命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小猫妖,你什么意思?我身为医师,出了问题当然要以保全自身为先。”向元清怒道。 花九懒得理他,跟在后面的闫齐扫了眼地上那些尸体的灰烬,其中除了村民之外,还有两个昨日受伤较重的仙院修士,此刻也已经死了。 闫齐冲上去一拳砸在向元清脸上,怒吼道:“医师保全自身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活,你却置其他人性命不顾自己独活,你根本就不配当医师!” 向元清捂着脸,不服气道:“他们也有医师在这里,我顾不上,难道他们也顾不上吗?他们故意不治疗咱们仙院的人,你怎么不向他们问罪?” 第一二五喵:狡诈小猫妖 花九扯了扯耳朵,余光扫了眼山林方向,残阳如血,黄昏的风格外凛冽。 花九叹了口气,幽幽道:“本来大家忙活了一天挺累的,又出了这么多变故,本喵实在是有点疲惫,可你非要凑上来找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 向元清梗着脖子,“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花九抬头,邪笑道:“萌萌,给我打!” “好嘞!看我普通拳!” 话音一落,吕萌萌一拳打在向元清肚子上,向元清像炮弹一样飞出去。 “汪呜!”穿着宫夜游衣服的灵石两步追上,狗爪用力一拍! 向元清像烂泥一样被拍到地上,吐血不止,正要掐回春术,两条灵气丝缠住他的手腕。 “想治疗,你做梦呢,喵呜!” 花九手一扬,向元清的巴掌甩到自己脸上,又给自己扇飞出去。 “闫师兄救命——”向元清含血呼救,闫齐只当没看见,拉着方秋离开。 花九、吕萌萌和灵石三个你一拳我一脚的痛揍向元清,下手都要不了命,就跟那种捅他一百刀,还能刀刀避开要害,最后只算个轻伤,白疼一场一样。 “你们……唔唔不讲道理……欺负人……我要告你们……” “我吕萌萌从来只用拳头跟人讲道理!”毛豆的金句又被吕萌萌拿来用了。 “欺负花九,打死活该!”灵石一口咬在向元清小腿肚上,向元清痛呼惨嚎。 花九蹲在地上惬意的舔爪子,“告我们?萌萌给他牙全掰了!本喵不发火,你当本喵是小老虎?” 花九回头看了眼萝卜和小茶,认真道:“看见没,以后谁欺负你们,不要废话,直接上就行了,出了事我扛着。” 小茶和萝卜忙不迭的点头,眼里满是对花九的疯狂崇拜。 “救命、救命啊——” 向元清的痛呼声惊飞一林飞鸟,黑压压一片飞向天空。 打到最后,吕萌萌没力气了,灵石疲惫的靠在花九身上,花九心里的气也顺了,蹲在被打成猪头的向元清身边,‘不辞辛苦’的开始帮他治疗一身伤势。 “你、你干什么?”向元清浑身肿痛无法动弹,惊恐的瞪眼。 花九的手拂过红肿断骨的地方,飞快的帮他恢复如初,眼中含着狡黠笑意道:“打你是为了出气,但是留下证据让你给我们惹出乱子可就不好了,你以为本喵跟你一样蠢吗?” “不——不要治疗我——不要啊啊啊——” 向元清嚎得比被打的时候还惨烈,原本已经被打了,他还想顶着一身伤去告状,可是现在身上的伤势就要消失了,他就是去告也没人相信啊,这岂不是要憋屈死他了,不———— 这下吕萌萌和灵石也眼含崇拜的看着花九,吕萌萌不住的对花九竖大拇指,“哈哈哈,花九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猫妖了,太痛快了!” 远处的闫齐和方秋只觉脚底窜起一股凉意,心想以后千万不能得罪这猫妖,这一手太狠了! 最后一抹亮光消失在天边时,寂静的山林中躁动起来,林鸟惊飞,出去的修士陆陆续续的返回。 他们一个个都神色萎靡,不同程度的受伤,再无昨日的意气风发,回来看到营地的惨状,更是心惊得难以平静,当即就有很多修士吵着要回城。 这些人大都是初出茅庐,从未经历过这类事情的修真界新人,今天遇到的尸人格外厉害,让他们十分受挫。 闫齐见回来的全都是别的职业的修士,未曾看到一个剑修,不由想到了吴立人,紧张的跑到路口去等。 他等了约莫两刻钟时间,就见几个剑修相护搀扶着回来,几乎全都是半身浴血,伤势极重。 等到人回来的差不多时,闫齐赫然发现,他们剑修学院这一趟出来的十个人,此刻就剩下七个,三个轻伤,两个重伤,还有两个气若游丝,背回来时就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在。 其中轻伤的壮汉曹正,一回来就将宽刃大剑丢在地上,三两步走过去抓起向元清的衣襟将他狠狠的抡起来摔在地上。 “妈了个巴子!你明明说吴立人已经没事,可他分明就是失心疯,上来就砍死了一个兄弟,你这庸医,今天我杀了你为我兄弟报仇!” “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向元清伤刚好,又被摔得七荤八素,趴在地上求饶。 “曹正!” 闫齐一把抓住曹正砸向向元清的手,悲痛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他也没用,不如赶紧去求花九救人,她医术精湛乃我亲眼所见,而你之前可将她得罪的不轻!” 曹正恨恨的放下拳头,踹了向元清一脚吼道:“你还不赶紧去给大家处理伤势!老子晚些再跟你算账!” 说完,曹正抬头在人群中寻找花九,找到之后径直朝她走去。 花九正在处理大道山那些修士的伤,他们比起山下那群修士谨慎得多,故而都只是不同程度受了轻伤。 但是外伤好治,难的是……所有人都中了蛊! 今日只要是受伤的,哪怕是擦破点皮的,花九都在他们体内看到了蛇形蛊的踪迹,无一例外。 算下来一共有三十七个人,花九头大如斗,无从下手。 扑通! 一个壮汉冷不丁的跪在花九面前,上来就是三个响头叩下去。 起来之后额前渗血,垂眼盯着地面道:“花九,先前是我小肚鸡肠不大气,现在我知道错了,我请你……不,我求救救我那几个兄弟,只要你肯出手,哪怕你要砍了我出气,我也绝对不吭一声。” 后面跟来两个轻伤的剑修,也是二话不说就跪在了花九面前。 “花九,之前是我们有眼无珠,我们向你道歉。” “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请你救救他们。” 吕萌萌扯了扯花九衣袖,小声问:“花九,怎么办啊?我看他们是真心实意的,不是作假。” 花九拳头紧握,心跳如鼓,砰砰砰的撞得她心口发疼,脑袋发麻。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此刻面对这么多的蛊,她根本就无可奈何。 第一二六喵:怕死强逞能(月票60+) 若真的要救,她可以救所有人,但是代价…… 花九转头看向远处抱着江山秀不撒手的宫夜游,眼神幽深如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鹿林也死了。”花九收回目光道。 曹正三人浑身一震,花九话中的意思十分明白,鹿林是花九亲手救治的,而现在鹿林也死了,就说明花九的救治没有作用。 也是变相的告诉他们,她救不了。 曹正仍抱有一丝希冀,问道:“那、那我们现在带他们回城,去找墨夫子还来得及吗?” 花九摇头,“墨夫子现下不在城中,我已经通知了他这边的情况。而且你们回城,可能会把这种蛊带给城中那些人,到时候情况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我阻止不了你们,所以接下来要如何,你们自己考虑。” “蛊?原来是蛊。” 曹正颓丧的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绝望的气息萦绕在心头,难以散去。 周围的人听到花九的话,全都慌乱起来,有些修士承受能力差,当即悲痛的大哭,整个营地一片哀嚎,气氛十分压抑。 花九把吕萌萌和灵石叫到一边,暗暗叮嘱他们两个道:“萌萌你皮厚,要是谁被蛊操纵,你一定要第一个上去阻止。还有灵石,你保护好萝卜和小茶,我去看看君不欢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花九来到江边巨石处,就见君不欢靠在巨石后,眼含宠溺淡笑,看着跪坐在他身边,一遍遍对着他手臂腐烂之处施展回春术的金满堂,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 “我不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你,一定有!”金满堂声音沙哑,不厌其烦的尝试。 君不欢曲起一条腿,淡然而不失风度的靠在巨石上,哼笑道:“好了满堂,我这个人有些气运加身,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快歇息片刻,别累着了。” 金满堂愤怒的拍开君不欢的手,泛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君不欢,揪着他的衣领咬牙道:“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这样只会让我恨你,恨你自作主张。” 君不欢轻笑,江风撩动满头乌发,他眉眼如丝道:“恨吧,在恨中铭记我,也不错。” “你!” 四目相接,万千语言都汇聚在眼神之中。 “咳,咳咳!”花九实在受不了了,以前只知道君不欢媚香厉害,没想到他撩起男人来,也这么厉害。 听到花九的咳嗽声,金满堂慌乱的松开君不欢,偏头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 君不欢看到花九,蹙了下眉头,抬手按在金满堂肩上轻声道:“满堂,你且去休息片刻,让我跟花九说两句。” 金满堂点头,起身走到花九身边时,见花九眯着眼,不住的扫视他脖子上可疑的红痕,伸手拉了拉衣领道:“虽然鹿林最后还是死了,但是你的压制缓和了时间,不欢兄就……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花九点头,“如果我有办法,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多谢你,二师姐!”金满堂此刻这一声‘二师姐’叫得比以往每一次都诚恳,回头又看了眼君不欢,君不欢对他温和一笑,他的心里立刻一阵揪痛。 等到金满堂消失在两人视线中,君不欢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接着转为气急败坏的愤怒,抬手就将花九推坐在地上。 “我她娘的叫你给我制造英雄救美男的机会,没叫你喊我来送死!!” 花九揉着屁股瞪眼,就见君不欢面色逐渐发白,浑身颤抖,显然是怕到了极致。 “怎么办,怎么办,老娘还不想死啊,老娘还这么年轻,老娘还没睡到金满堂,老娘还没享受到金家媳妇的待遇啊,怎么办!” 君不欢看着自己逐渐腐烂的胳膊,吓得简直要哭出声来,又怕金满堂听到,只能捂着嘴哽咽。 花九一脸无语,感情他刚才的淡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都是装出来的! “花九,你可以救我的对不对,这什么破蛊都是虫子,你可以吃掉它对不对?”君不欢抓着花九的胳膊不住摇晃。 花九嫌弃的挠开他的手,“吃虫子的是鸟,我是猫!” “管它什么鸟啊猫啊的,你要不救我,我死之前一定拉你垫背,不对,我死了一定夺舍你!反正老娘为了活着连男人身体都不放过,再变成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九白眼,“夺舍有违天道,一个生灵一生只可能成功一次,敢有第二次,立刻就会有天雷劈下来劈死你!” 君不欢绝望的捏着胳膊,像个女人一样,蹬着腿张嘴大哭,“那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死,我好怕死的。” 花九抖了抖耳朵,“你真是吵死了,逞能的时候怎么不怕死?” “比起自己死,我更怕满堂死啊,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肥猫是不会明白老娘到底有多喜欢满堂。” 花九刚刚用碧水瞳看过,金满堂身体里的蛊看样子是全都被吸到君不欢身体里了,此刻正游走在心脉附近,朝丹田进发。 “我没针了,你赶紧先自封丹田和识海,那蛊要是进了你丹田,你也就完了。” 君不欢吸着鼻涕照做,哽咽着问:“你、你有办法了?我还能、能活吗?” “擦干净你的鼻涕眼泪,脏死了。” 君不欢用袖子抹了把脸,满怀希冀的看着花九。 花九叹气道:“我可以暂时帮你把这条活跃的蛊剔除,但是它复发的速度很快,要彻底铲除只有两个办法。” “哪两个?” “一个,是杀掉母蛊,另一个,是杀掉蛊主人。” “那母蛊和蛊主人在哪?” “母蛊……张管事今天出去就是去找蛊主人的,或许他能找到也说不定,我先帮你处理身体里的蛊。” 花九费了翻功夫才将君不欢体内的蛇形蛊消灭,暂时看起来他体内是干净了,但是谁知道那蛊又会从哪一粒灰烬中重生。 手臂上腐烂的伤口开始愈合,君不欢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山林深处,靠近山顶的方向忽然冲起一道烟火,在空中炸裂成一个特殊的符号,光芒耀眼。 “是张管事的紧急求援信号!”花九心中一喜,他可能真的找到下蛊之人了。 第一二七喵:黑手出水面(月票80+) 乌云低沉,月光惨淡。 蛇妖蝮吻单膝跪在江边,稍稍抬头看向面前背身而立,浑身都包裹在斗篷里,分辨不出男女的癸亥大人。 “血祭之事,是谁指使你做的?”声音亦经过法器的改变,沙哑低沉,难以辨认。 蝮吻额上沁出冷汗,如此夹缝之中生存,叫他心力憔悴,却根本不能违抗任何一边的命令。 “是风邪大人。” “风邪?一个畜生而已,如今也称得上大人了?” 蝮吻吞了口唾沫,内心饱含羡慕,“他毕竟是天尊大人在狸花大人逃走之后,唯一肯带在身边的灵宠,他们都说,风邪大人很有可能替代狸花大人的位置。” “如此大规模的血祭,惊动了各方势力,他想做什么?” 蝮吻摇头,“属下不知,只不过风邪大人所做之事,是得到天尊首肯的,属下只能听命办事。” 癸亥转身,面具下的双眼含着冷光,盯着蝮吻道:“你别忘了,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这么大的事情,直到此刻我才知道,难不成你想攀上风邪,背叛我吗?” 蝮吻浑身一颤,赶忙叩首道:“属下不敢!” 癸亥未曾像天尊一般出手惩戒,问道:“事到如今,风邪接下来又叫你做什么?” 蝮吻一五一十道:“宿南镇那边已经发现是蛊的问题,其他地方知道是迟早的。虽然风邪大人并未说明,但是属下猜测,风邪大人是想用蛊渗透鸿蒙仙城,只是没想到……” “没想狸花在宿南镇,他的算盘落空了!”癸亥冷声道。 “是,所以风邪大人下令,尽快收尾,放弃所有的蛊撤离。” “然后呢?” “风邪大人并未有下一步指示。” 癸亥笑声嘲讽,“刚刚上位就想动鸿蒙仙城?野心倒是不小,可惜狸花的位置是那么好替代的吗?天尊图谋鸿蒙仙城几百年都未曾得手,就凭他?迟早玩火自焚!” “是,大人所言极是。” “滚吧,尽快收尾,莫要连累我暴露身份。风邪若有下一步计划,第一时间告诉我,再敢瞒我,你知道后果的。” 蝮吻接连叩首,转身化为蛇形,贴着地面飞驰远去。 癸亥望着滚滚江水,轻声呢喃:“风邪,来者不善啊,千万不能让狸花知道此事。” * 宿南镇营地,气氛持续压抑。 张管事的求救信号自然不是发给花九他们看的,但是花九等了约莫一刻钟,也未看到周围有支援的遁光前往。 花九和金满堂已经发现很多人开始出现皮肤溃烂,难以医治的情况,并且比蛊更可怕的是,所有人互相猜忌的心。 每个人都剑拔弩张,武器符箓握在手中,彼此远离,只要有任何一个人苗头不对,就有可能造成混战。 为此,花九沉思了片刻,拉着君不欢到大家面前,告诉所有人君不欢也曾中蛊,但是现在已经好转。 叫所有人学着君不欢的样子,暂且自封丹田和识海,耐心等候张管事归来。 一些人照做,一些人质疑。 向元清虽然人垃圾了点,但是也看出了气氛不对,知道花九让大家自封丹田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这样最起码打起来也不至于太过火,便主动出声帮着花九说话。 金满堂也同花九一样的意见,这才暂时安抚了众人。 而花九决心不坐以待毙,拉上吕萌萌、君不欢和灵石准备去求救信号发出的地方看一下。 临走前,花九把金满堂拉到一边,低声道:“目前发现一条母蛊,就在江山秀的丹田里。” “当真?” 金满堂震惊出声,花九赶忙怕他一爪,压低声音道:“难不成你想杀了江山秀救人?” 金满堂揪住衣袖,默不作声。 “其实我也有过这个念头,毕竟我也不是圣人。但是我转念一想,那些人的死活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何必一定要杀江山秀救他们。我只要尽我所能去尝试着救就行了,夫子也说过,医修不是神,不见得谁都能救活,我们也不必太有心理负担。” 金满堂仍旧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江山秀必死无疑,我救不了她,但是我也不想害死她。我告诉你,是要你盯着她点,毕竟她丹田里的是母蛊,周围这么多子蛊,我怕出事情。” “张管事那边遇到的,真的是下蛊之人吗?”金满堂问。 “八成是,如果是的话,我一定想办法杀了他。我有一种预感,我们是等不到支援了,得靠自己。所有人之中,还有闫齐方秋,宫夜游、小茶和萝卜都是没问题的,你可以依靠他们。” 金满堂目光复杂的看向花九,“我已经搞砸一次了,二师姐还相信我吗?” 花九扯了扯耳朵,一副老年人姿态拍着金满堂的背道:“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呢?吸取经验教训,下次做好就是了,对不对?” 金满堂抿唇不语,“如果山上那个不是下蛊之人,不欢兄还能撑到日出时吗?” 这次换花九沉默了,金满堂苦笑道:“我知道了,二师姐,你们小心些,这一次,满堂一定会看好营地的。” 花九点点头,招呼了吕萌萌他们一声就准备出发,君不欢为了自己的小命,就算舍不得把金满堂丢在这里,也只能跟着花九上山。 早点砍死了那个下蛊的人,他也能早点跟金满堂双宿双飞。 “等等。” 花九他们被人叫住,回头一看是宫夜游。 他把江山秀交给了方秋看顾,背着琴,步伐坚定的走到花九面前,“我跟你们一起去,这个下蛊之人我若不能亲手杀死他,我无法安心。” “那就跟上吧,你还是跟萌萌一起坐木鸟,我带灵石乘坐小金鱼,君不欢你自己有飞行法器的吧?” “用我的曳云舟吧。”金满堂走过来,祭出曳云舟,将操控的令符放到花九手中,“曳云舟速度快,万一有事,它上面的防护阵最高可以抗住筑基中期三次全力进攻。” 花九眯眼一笑,“谢了,小师弟。” “别谢,二师姐只要能护持大家安全回来,这曳云舟,满堂便送给二师姐了。” 第一二八喵:蛇妖有剧毒 乘坐曳云舟,花九体验到了速度与舒适的极致享受,不由感叹,穷真的是修士的原罪。 享受过钱的便利,谁还愿意穷哈哈的。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便赶到宿南山山顶。 整座山像一头雄狮横卧于青萝江下游江畔,远处江流澎湃,此地孤峰兀立。 山腰以下树木繁茂,野兽众多,是打猎的好去处,而山顶处却山壁陡峭,常年云雾缭绕,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花九将曳云舟停在山顶峭壁上,拍拍灵石的脑袋道:“找到张管事,你应该记得他的味道吧。” 灵石用脑袋蹭着花九的手心,“他的味道就在附近,跟我来。” 说完,灵石就朝前方那片乱石堆跑去。 宿南山顶植被稀疏,怪石嶙峋,有如山石布成的天然迷阵,容易叫人迷失方向。 “喂,你们等等我啊。”吕萌萌见几个人一眨眼都没影了,环视周围几乎没差别的巨石,急得快哭了。 这时,一条闪着淡淡金光的灵气丝忽然从一个方向射来,缠上她的手臂,吕萌萌嘿嘿一笑,赶忙顺着灵气丝的方向跟上去。 还是花九对她最好。 有灵石带路,花九等人很快找到了大片的打斗痕迹,还有信号烟火残留的烟筒。 灵石闻着碎石上的血迹,回头对花九道:“是他的血,这里那里还有那边全都是。” 宫夜游抱着琴一言不发,君不欢扫视近乎惨烈的战场,沉声道:“你们那位张管事恐怕凶多吉少了,跟他对战之人,至少都在筑基初期修为,我们几个恐怕不是那人的对手。” “张管事是筑基中期。”花九闷声道,周围这么多张管事的血迹,他还发了求救信号,就说明他遇到了他都对付不了的强敌。 “花九,这里!” 灵石呼唤一声,蹲在一块巨石之下,两手交替飞快的刨开下面的碎石块,从里面抓出一片东西交给花九。 那是一片鳞片,三角形,金黄色,和花九用来当眼罩的鳞片一模一样。 花九封印碧水瞳,抓下右眼的眼罩,对比两片蛇鱗。 灵石凑上来闻了闻道:“是一个种类,但不是一条蛇身上的,这个味道更厉害。” 灵石指着做眼罩的那片蛇鱗,他说的更厉害,指的是气息更强,修为更高。 “你这蛇鱗哪来的?”君不欢问。 “说来话长,灵石你找找这条蛇的踪迹。”花九把刚找到的蛇鱗交给灵石。 “你右眼怎么了?”君不欢盯着花九紧闭的右眼,好奇道。 花九指着右边眉骨上,那道将眉毛截断的小疤痕道:“以前受过伤,最近旧伤复发有点怕光。” 说完,花九在君不欢狐疑的目光下将眼罩带回去,再以障眼法遮盖。 灵石到处闻了许久,才确定气味的方向,径直朝山的那一边狂奔。 “我说这里的路也太难走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方向……人呢!??” 吕萌萌咬着饭团,好不容易从各种长得一样的石林中穿过来,结果人又不见了。 她惊恐的睁大眼,两口解决饭团,赶忙抓紧胳膊上的灵气丝,继续顺着灵气丝狂奔。 花九他们跟着灵石一路从宿南山的另一边下山,山的那一边往西七百里左右,就到了另一个被血祭的村镇,那里的情况据说比宿南镇严重许多,所以仙城执巡院派了季青前往查探,大师姐宁锦歌也在那里。 花九正在考虑要不要再给宁锦歌去一道传讯符时,灵石的叫声从前面传来,他停在了山涧的一处十分隐蔽山洞前,那里杂草比人高,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灵石蹲在山洞前,双耳直立,尾巴的毛炸起,如临大敌一般。 “看来就在里面了。”君不欢跟上来道。 血腥味从山洞里飘出,花九暗暗解封碧水瞳,看到里面的情况时,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君不欢问,宫夜游也看过来。 花九吞了口唾沫,蛇妖就在山洞里,张管事……在蛇肚子里。 那条蛇吞了张管事,正盘踞在山洞中消化,君不欢也没猜错,蛇妖是筑基初期,三角头的五步倒,浑身毒气缭绕,十分可怕。 恐怕就是因为毒,张管事筑基中期修为,才败给了这条蛇妖。 花九摇摇头,“好像看到点东西,不过也不敢确定。” 说完,花九取出珍藏的避毒丹,这是比一品上阶还要好的丹药,品质几乎达到极品,丹药上带着淡淡的丹纹。两年下来,她一共就炼制出了四颗。 “以防万一,吃了再进去。”花九把丹药分给他们,转头看吕萌萌狂奔过来,花九迎上去,不由分说就将丹药塞进她嘴里。 “什么东西,真好吃,还有吗?”吕萌萌砸吧着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丹药。 花九一尾巴抽在她屁股上,“吃了就赶紧进洞,里面有条蛇妖正在睡觉,你打头阵。” 吕萌萌揉揉屁股走向山洞,进去之前,花九对大家道:“避毒丹的效果是一个时辰,所以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我们无法斩杀蛇妖,就立刻逃。” 花九又看向宫夜游,“猫眼夜视很好,我大致可以看清山洞只有这一条入口,一会你就守在洞口抚琴,洞内的环境很适合你的音波招数。” 宫夜游抱紧古琴郑重点头,“放心,我是不会让它逃掉的。” “君不欢,你也要注意点,要是你身体有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封闭丹田然后告诉我。” 君不欢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花九,“我能也守洞口吗?你看我学的是媚术,我又不能去跟蛇妖那啥,是不是。” 花九呲牙道:“你少唬我,媚术的攻击力一点都不比一般法术差,媚香还能让敌人短暂丧失战斗力,干扰神识。更何况大家之中就你是凝气十层,最接近筑基期,你敢跑,我们就跟着你一起跑,反正到时候死的是你不是我。” 花九心想,早知道把金满堂拉来,说不定君不欢会大手一挥,会说他一个人去。 君不欢一脸悲痛,“凝气期和筑基期差很远的好吧,算了算了,我去还不行吗?不过你再给我看看,我身上真的没有蛊了吗?” 花九装模做样的捏住君不欢手腕,用神识探查了一番,没好气道:“没有,暂时一点都没有!” 君不欢这才解封了丹田和识海,看向吕萌萌道:“小妹妹,哥哥就靠你了,走吧。” 吕萌萌嫌弃的看了眼君不欢,“最讨厌你这种粉嘟嘟的娘娘腔了,一点都不爷们。” 说完,吕萌萌像个爷们一样,昂首挺胸的走进山洞,其他人紧跟其后,留下君不欢呆若木鸡,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个样子啊! 第一二九喵:选择与挣扎 东方渐白,金满堂站在营地废墟之中,凝视着天边那颗异常刺眼的启明星。 转身望向宿南山,花九一行人就像沉入大海的小石子,这一夜过去,竟没有半点动静。 营地里内暗流汹涌,已经到了即将冲破水面的时刻。 一些修士夜里就承受不住,吵闹着要离开,金满堂并未阻拦,其中甚至包括仙院那个医师向元清。 不过大部分选择留下,期望着花九可以解决下蛊之人,让他们都活下来。 花九虽然叫所有人都封闭丹田,但是仍有一些人担心被攻击,偷偷解开丹田,导致蛇形蛊侵入。 这样发了狂的修士,金满堂已经处置了七八个,能压制住的,全都压制住之后捆起来丢在一边。 而那些压制不住的,只能选择杀死,然后以灵火烧尸。 尽管这样做,蛇形蛊还是会跑掉,但是没有了尸体,蛇形蛊就无法攻击他人。 这一夜,金满堂过得十分艰难,可是比这更艰难的,是即将来临的日出。 闫齐和方秋眼中布满血丝,手中长剑上沾满那些曾经是同伴,现在是尸人的血,两个人内心同样经受着煎熬,喘着粗气,随时都会心力憔悴而倒下。 萝卜背着酒坛子,酒坛子里不时跳出小萝卜一样的泥人傀儡,严密看守着那些中蛊的修士,有任何一个苗头不对,所有的萝卜小傀儡就会一拥而上,第一时间尝试制服。 金满堂看向躺在远处长桌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江山秀,小茶蹲在她旁边,睁着青幽幽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江山秀,从花九走了之后到现在,动也未曾动过。 不过看她头发和衣摆上水流滴答的速度越来越快,滴得越来越密集,可以看出小茶也十分紧张。 金满堂的拳头一点点握起,那个念头像杂草一样,在他心中扎根,疯长,就要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要,只要杀了江山秀,所有人就可以得救,包括君不欢。 金满堂内心对于君不欢的愧疚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消磨着他的理智,让他逐渐陷入疯狂。 杀一个人,救一群人,大家是可以理解的吧?君不欢是可以理解他的吧? 金满堂的腿,不由自主的迈向江山秀。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爆响。 “我受不了了!我要杀光你们这些该死的尸人!” 一个修士状若癫狂的洒出大把符箓,一拥而上的萝卜傀儡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就连操控它们的胖萝卜都被气浪掀翻,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萝卜!”萝卜爬起来冲着闫齐和方秋大喊,两人立刻踉跄着杀上去。 那个修士并非被蛊控制,而是心志太差,被压抑的气氛压垮了,见人就杀,见人就打。 其他修士为了自保,只能慌手慌脚的解开丹田,法术之光此起彼伏,爆响之声直冲云霄,整个休息区惨嚎声声,立刻乱作一团。 闫齐和方秋无力劝架,萝卜一跺脚,身后的酒坛子里冲出两条粗壮的猫爪,一头跟花九十分相似,体形庞大的肥猫从里面爬出,脑门上画着一个‘王’字。 嗷呜—— “大脑斧!”萝卜胖手一指,泥土肥猫咆哮着冲杀上去,加入战团。 “金满堂……你快看江山秀……” 小茶呼喊着金满堂,他冲过去就见江山秀身体剧烈抽搐,花九封住她身体大穴的晶针被染成红色,正一点点退出来。 晶针周围,爬满了蛛网状的血丝,江山秀的皮肤正随着血色蛛网的扩散而一点点溃烂。 法术爆响和嘶吼声震耳欲聋,小茶冲金满堂喊道:“我去帮萝卜……她交给你……” 小茶一走,金满堂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江山秀,心里那个念头更加抑制不住。 朝霞划破云霄,蓦地撒在金满堂身上,他抬眼看向宿南山,如果那边不是下蛊之人,日出之时,就是君不欢殒命之时。 君不欢是为了救自己才会中蛊,他不能坐视不理…… 所有人都在战斗,没有人注意到他…… 江山秀的蛊已经开始发作,他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他不能看着江山秀体内的母蛊害死所有人,他别无选择…… 一颗红莲宝珠出现在金满堂手中,被他握着逐渐接近江山秀,上面至阳至正的红莲业火气息使得江山秀的抽搐逐渐减弱,金满堂能够感觉到母蛊的惧怕。 只要这一把火烧下去,江山秀将会和母蛊一起灭亡。 * 山洞中,琴音激荡,桃花似火如雨,纷落而下。 宫夜游脸上冷汗涔涔,弹得十指出血,仍旧咬牙坚持,无形音波如银月弯钩,于山洞之中来回扫荡。 碎岩飞溅,乐声震耳。 翩若惊鸿的一抹粉影挥舞刀刃般的桃花瓣,与那水桶粗的蛇妖缠斗不休。 吕萌萌被蛇身死死缠住挣脱不出,只能挥拳痛打七寸之处。 灵石跟在花九身边,如影随形,以各种魔纹攻击蛇妖的同时保护花九。 周围能够汲取到的生气不多,花九此刻心窍之中的小树苗萎靡不振,各种医术施展逐渐跟不上节奏。 不光是她,所有人都已经露出疲色。 到底是筑基初期的蛇妖,虽然被张管事消耗了不少,又因为正在消化食物而不能化形,他们的法术仍旧只能伤到蛇妖的皮,伤不到根本。 嘶嘶—— 蛇妖吞吐信子一声嘶鸣,花九看到君不欢体内出现一抹血光,急声大喝:“君不欢,快封丹田!” 闻言,君不欢大惊失色,立刻撤离战场掐诀印在丹田上,几乎是他刚封住丹田,就感觉到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在丹田外壁,震得他登时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上。 蛇妖抛飞吕萌萌,蛇尾如鞭,劈头盖脸的砸向君不欢。 君不欢修为最高,对他的威胁最大。 “灵石帮忙!”花九喝道。 “汪!” 灵石一个箭步冲到君不欢面前,身上的衣服瞬间四分五裂,背后魔纹浮起一抹黑芒,眨眼间组成一面魔纹盾牌。 咚! 一声闷响,魔纹盾牌破碎,灵石被巨大的力道震得跪倒在君不欢面前,好在蛇尾也被震开,两人相安无事。 “咕咚!” 君不欢的目光粘在灵石肌肉饱满的身体上,不由吞了口唾沫,目光一路往下,看到灵石修长结实的腿时,不禁扫了眼自己那双比灵石短一大截的腿,一股自卑感不由袭上心头。 妈的这年头妖都长得这么完美,还让不让人活了! “君不欢你发什么愣!丹药的时间到了,你带着宫夜游先退出去,我们几个断后!” 花九大喊一声,顶替君不欢的位置,转医为攻,手挽庚金灵气丝,脚踩踏雪无痕步,朝蛇头绞杀而去。 第一三零喵:喵了个咪的(月票100+) 听到花九的话,怕死的君不欢却没有动,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现在退出去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死。 “老娘不走!”君不欢站起来叉腰吼道:“反正已经活不成了,大不了老娘跟你同归于尽!” 话音一落,君不欢掏出身上所有符箓,悲壮道:“满堂,咱们来生再见!” 君不欢推开灵石冲上来,“花九你给老娘闪开。” 花九庚金灵气丝绞住蛇头,见君不欢冲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立刻给吕萌萌和灵石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一齐掏出全身的符箓。 灵石起阵困蛇,吕萌萌飞快的将符箓塞进蛇身上被她砸出的血洞中。 花九和君不欢的符箓洒在蛇头之上,洋洋洒洒好似坟头的纸钱。 “撤!” 花九拉上吕萌萌,灵石抓住君不欢的腿,四个人飞快的冲到洞口,宫夜游不甘心的挣扎着,被吕萌萌一把抓住后衣领拖走,后面拖着君不欢腿的灵石,还不忘捞起宫夜游的琴。 轰!轰!轰! 密集的爆音好似新年的爆竹,不绝于耳,整个山体震颤,大块大块的岩石在几人身后崩塌,将整个山洞掩埋。 “呸呸呸!” 花九从地上爬起来,一甩头,尘土扑簌簌的往下落,丹田一阵抽痛,花九赶忙封印碧水瞳缓解压力。 山洞塌了,岩石的缝隙中有火光与电芒交织,还有细密的金灵气像刀子一样不断切割石块,发出哧哧的声响。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蛇妖,应该死了吧? 花九赶忙去找君不欢,只要君不欢体内的蛊没了,就说明蛇妖是下蛊者,并且已经死了。 “还好我皮厚骨头硬,不然要被砸死了。”吕萌萌从碎石堆中爬起来,赶忙去帮被石头压住的宫夜游。 花九经过他们,走到后面,就见灵石正在奋力的把君不欢从碎石之中刨出来。 上阶补灵丹都吃光了,花九只能先吃一颗中阶的,等待灵气恢复到可以重新解封碧水瞳的程度,帮着灵石一起挖君不欢出来。 君不欢面朝下被压着,等到花九将他拉起来的时候,就见他满脸是血,咬牙切齿的瞪着灵石。 “怎么搞成这样了?”花九问道。 君不欢喷着唾沫吼道:“你被人拽着腿一路拖出来试试!” 花九回头看灵石,灵石往花九身后躲了躲,小声在花九耳边解释道:“我以为我拉的是胳膊,长度差不多的样子。” “死狗!信不信老娘砍了你的腿!” 花九护着灵石瞪眼,“所以我早都说过,叫你换双长腿,你自己短怪我们灵石干什么!” “花九说的对。”灵石在花九身后点头。 花九回头一爪子拍在灵石脑袋上,“对什么对,说过多少次不准光着,你又给我撕衣服!” 灵石愤愤不平的挺腰,指着那里的树叶道:“没光着!有树叶挡着看不到。” “哼~老娘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君不欢在旁边翻白眼冷哼,还嘲讽了句,“小蘑菇。” “呜——”灵石呲牙低吼,怒对君不欢。 花九给灵石顺毛,冲君不欢道:“你大你大你最大,反正你从来不用,大有什么用,还不是废物!” “你!”君不欢反手叉腰,看灵石得意吐舌头的样子,简直要气炸了。 花九揉着丹田,灵气差不多有一半了,“别废话了,天都亮了,让我赶紧检查一下你身体里的蛊,天亮我们再不回营地,肯定要出大事。” 君不欢扫了眼天边晕染的一抹朝霞,瞪了眼灵石,老老实实的把胳膊伸给花九,让花九把脉。 花九捏住君不欢的手,解封碧水瞳朝他身上看去,那条蛊,好像没有了…… 轰隆! 地面忽的一阵,就见那条巨蛇从坍塌的洞穴之中冲出,被撞飞的石块像雨点一般砸在花九三人身上。 就在同一时刻,花九在君不欢丹田之外看到那条蛇形蛊缓缓重聚,翻起獠牙咬向君不欢丹田。 “花九小心啊!”吕萌萌急声大喝,朝花九飞奔。 宫夜游的琴在灵石那,只能无力的看着那条浑身破烂见骨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朝花九三人咬去。 君不欢闷哼一声,蜷缩成一团无力躲闪,灵石只得一把推开花九,迎上去催动魔纹。 变故来得太快,巨蛇速度如电,三人措手不及。 花九被灵石巨大的力量推出十丈之外,眼睁睁的看着蛇头如重锤,砸碎灵石的魔纹结界,将灵石和君不欢一齐砸入地面,震起尘土漫天。 不等花九反应,重新扬起的蛇头朝她张口嘶鸣,吕萌萌踏石跃起,一身灵气全部聚在右拳之上,眼中闪着必杀之意,右拳上蓦地乍现一抹紫色电芒。 “给我死!” 轰! 神霄雷跟蛇头剧烈碰撞,耀眼紫芒和吕萌萌的怪力将蛇头轰爆在半空之中,四分五裂。 但是吕萌萌却未曾注意到她拳头砸下来之前,就有一条手腕粗细的小蛇从蛇口之中飞出。 锋利的蛇牙上闪着剧毒寒光,如离弦之箭,直冲花九面门。 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花九目光一厉,灵气涌动到右爪之上。 利爪如电,花九一爪子将蛇身挠成三段,但是那蛇头仍旧借助冲力咬向她! 电光火石之间,花九口中翻出一枚剑符,偏头催动。 剑如流光,斩向蛇头。 叮—— 一道细如发丝的黑芒骤然撞在剑光之上! 花九脖颈一痛,蛇头狠狠咬下,热辣的毒液迅速注入体内,她双目大睁盯着远处枝叶茂密的树梢。 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涣散,吕萌萌和呼喊声越来越远,像飘荡在云端。 花九看到那树梢上有一抹黑影,好像一只黑色的猫蹲在阴影之中,悠然的摇晃尾巴,湛蓝的双瞳含着残忍笑意,好似深海之水,要将她无情吞没。 “小……小邪子……” 眼前彻底黑暗下来,花九瘫软倒下,却没有撞在地上,而是倒进一个略带寒意的怀中,那股熟悉的药香跟她每天在翠竹居闻到的一模一样。 “师父,你快救救小师妹……” “墨夫子,花九要出了事情,老大得砍死我……” 各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九动动嘴唇好想说话,可是最终敌不过蛇毒,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她想说的是,你们来快一点是能死不?喵了个咪的! 第一三一喵:差一点公子(月票120+) “小邪子,你被烧焦了吗?为什么你这么黑?” “因为我是黑猫啊,是暗夜的使者,喵呜~” …… “小邪子,我偷偷带了吃的给你,爹爹不是坏人的,你听话他就不会打你了。” “呸!我不要你摇尾乞怜换来的吃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是这天下最坏的坏人!” …… “小邪子,外面真的有你说的那样的人吗?会很温柔的对待我们?” “当然有啦,我开化之前有一个主人,他就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每天都给我抓鱼吃。” …… “小邪子,我看到了你说的那种人,在海边,有个人养了好多好多猫,他出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端着好大一盆鱼去喂猫,那些猫都好喜欢他,他会帮它们梳毛,挠肚子,还让它们骑在他身上……” “你疯了吗?你随便逃走不怕他要你的命吗?” …… “小邪子,我好像开始讨厌他了……” “你终于醒悟了,可是你逃不掉的,只要他还活着,你就逃不掉!” …… “小邪子!” 花九大喊着醒来,自己的‘喵呜’声还回荡在耳边,可在她心里,她喊的是那个许久都不敢喊出口的名字。 她当时看到的,应该是幻觉吧?小邪子都死了十年了,就死在她面前。 收敛沉痛的心情,花九环顾四周,竹屋竹林,溪流声潺潺作响。 她又回到翠竹居的竹林小屋了,每次昏倒后醒来都在这里,复活点吗? 花九爬起来舒展筋骨,把爪子在草席上磨了磨,检查身体一切正常,修为已经到了凝气八层圆满,随时可以冲击凝气九层。 应该是睡了好几天了,花九把床桌上的花瓶拍到地上,心情舒畅,扭着肥屁股出门。 不知道灵石和君不欢怎么样了?还有江山秀,还有蛊的事情。 带着满腹疑问,花九朝翠竹居方向狂奔,跑了没两步忽然看到一身粉衣的君不欢撅着屁股藏在一丛草后面,伸着脖子朝前面看,头上顶着硕大的蝴蝶结,一看就是大师姐的手艺。 花九悄不作声的跑过去,把脑袋从草丛中伸出去。 一个猫头,一个人头,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目不转睛的注视前方, 远处溪边站着两人,那个一身青衣背负长剑的清丽少女,不正是江山秀吗? 金满堂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花九扯了扯耳朵,仔细听他们说什么。 “……不管怎样,都是你救了我,我理应亲自向你道谢。”江山秀躬身拘礼。 金满堂托住江山秀手臂,花九立刻感觉到头顶凉飕飕的,还听到君不欢磨牙的声音。 “江姑娘切莫如此,其实是满堂应该向江姑娘道歉才是。”金满堂面带歉疚道。 江山秀疑惑,“公子何意?方师妹说那日要不是你拼命帮我镇压母蛊,我根本坚持不到花九他们斩杀下蛊者的时候。” 金满堂摇头,苦笑道:“其实那日,我原本是打算杀了江姑娘的。” 闻言,江山秀面色未变,反而轻轻笑了。 “你……不怪我?”金满堂诧异道。 江山秀摇头,“我不怪你,反而我很敬佩你,能够如此坦白。我后来也曾想过,如果母蛊在别人身上,中蛊的是我在意的伙伴,或许,我不会比你做的更好。毕竟杀一人而救所有人,划算!” “江姑娘当真大气,不愧是剑修学府人人敬仰的大师姐。” “公子过誉了,只是我很好奇,你最后为何会改变主意?” 金满堂深吸口气,走到一边背对江山秀道:“我当时对你确实动了十足的杀心,因为君不欢他为救我而中蛊,而我是因为蠢而中蛊。所以我自责内疚,迫切的想要救下君不欢,其他人的死活,我并不在意。” “只不过等我真正要对你的下手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外号。” 金满堂唇角带着一抹苦笑,“你们都知道我是归元岛金氏的人,却不知道我在金氏有个外号叫‘差一点’,我比起其他兄弟姐妹,什么都差一点。凌天富豪榜第一百零一,金氏资质排行榜第一百零一,从小到大,我无论做什么都差那么一点点。” “凌天富豪榜要进前百才会登名,金氏的所有排行榜也是要进前百才登名,可我无论怎么努力,永远也无法突破一百零一,而我的家人,也永远都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看我,觉得我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 “但是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凭什么要被外人定论?所以我才选择了凌天界最难的职业,我要在最难之中做到最好,我要打破‘差一点’的魔咒。” 金满堂转身,凝视着江山秀道:“杀一人而救所有人,看起来是大义,是应该做出的牺牲,可是对于医师来说,以杀来救,算不得救。如果我当时杀了你,那我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医师了,我距离凌天界最好的医师,就永远会差着你这一点。” “所以,我当时才拼尽全力想要跟你丹田里的母蛊一决雌雄。”金满堂略微顿了下,余光扫向花九和君不欢的方向,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可我好像还是差了一点,就差最后一点,我就能消灭那条母蛊,却被我的二师姐抢先杀死了下蛊者。” 远处的花九抖了抖耳朵,心想金满堂不是差了她这一点,恐怕当时就算她不出手,黑石头他们也会赶在他前面消灭蛇妖。 可怜的金满堂,这魔咒是打不破了。 “可怜的满堂。”头顶的君不欢同花九发出一样的感叹。 远处,金满堂对江山秀道:“抱歉,跟你说了这么多不相关的。” 江山秀摇头,凝视金满堂双眼,认真道:“在我看来,你不比任何人差那一点,人的道途,除了跟别人比,更重要的是跟自己比,战胜别人,只要努力,那是迟早的事情。而战胜自己在一念之间,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战胜自己心中邪念,而你做到了。” “就凭这一点,你已经走在了很多人前面,最起码,你比我这个剑修学府的头名要强,如果可以,你的名字应该写在我上面。” 清风吹拂两人发丝衣角,金满堂怔怔的看着江山秀,两人缓缓的,相视而笑。 “满堂谢过江姑娘。” 花九头顶忽然下起了草叶雨,她抖落一脑袋草叶,就见君不欢咬牙切齿的揪着手边的草叶。 而花九一转头,猛的看到宫夜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十指上全是蝴蝶结,神情悲痛的看着前面。 他没法揪叶子,就啃得满嘴是草,这么怯懦的一个人,此刻看金满堂的眼里都冒着寒气。 花九摇头,剪不断,理还乱,总之乱乱乱! 第一三二喵:萌萌的报复(月票140+)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 三人身后传来宁锦歌的声音,君不欢双目一睁,一个箭步上去将宁锦歌箍在怀里捂住她的嘴。 俊美魅惑的脸杵在宁锦歌面前,口中热气喷在她耳畔,“嘘——我们这就回去,别吭声,知道吗?” 宁锦歌双颊浮起一片绯红,怔怔的望着君不欢那双醉人的桃花眼点头。 君不欢眨眼一笑,松开宁锦歌,偷偷摸摸的回去他住的竹屋。 宁锦歌一直望着君不欢远去的背影,连宫夜游上来跟她见礼都没注意。 花九扶额,更乱了! 大师姐你明知道君不欢芯子里是个女人,怎么还一脸春色呢?你抛弃你最崇拜的楚荆南了吗? 花九化形成人,伸着懒腰舒展筋骨,用尾巴戳了下宁锦歌的腰窝,宁锦歌才恍然回神。 “大师姐,我睡了几天了?”花九蹲在地上问。 “咳咳,”宁锦歌咳了两声缓解尴尬,蹲在花九面前,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道:“今天是第七天了,你可真是把师父吓得够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发那么大火。” 说到墨殊寒发火,花九冷不丁一抖,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怕墨殊寒,反正就是害怕。 “夫子干了什么?” 宁锦歌卖了个关子,“你想知道他在你中毒之后干了什么,你回归雁居看一眼就知道了。我说小师妹,你也太鲁莽了,不等我们来就自己上山找蛇妖,不要命了啊?” 花九干笑两声,“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宁锦歌帮花九拿下脑袋上的草叶,柔声道:“你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了,师父亲自为你请命,山下那个仙院和执巡院还有万灵州的易仙盟都欠你一个人情,等你好些了,别忘了去执巡院领你的奖励。” 花九耳朵高高立起,“居然还有奖励?” “当然了,要不是你第一个发现是蛊的问题,说不准现在鸿蒙仙城里已经蛇蛊蔓延成灾了。”宁锦歌拖住下巴,皱眉思考道:“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这么大胆子,想到用蛊来侵蚀鸿蒙仙城,难不成又是众天那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以前也没见他们总盯着仙城不放啊?” 花九心虚的眨眼,“大师姐,你快说说,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哦对,我还没告诉你后续呢。是这样的,因为你传讯及时,师父第一时间通知他认识的巫族人,现在所有被血祭的地方都有巫族的族人在收蛊,准备带回去查明蛊的来源,那些中蛊的人也都得到了巫族的救治,全都没事了。” “执巡院还请了华严宗的大师到那些被血祭的地方设立法坛来超度亡魂,净化大地,防止阴邪滋生。总的来说,血祭之事已经基本结束,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陈夫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夫子呢?也还在外面奔波吗?”花九问。 宁锦歌点头,“嗯,师父带你回来,帮你清除蛇毒之后就走了。不过师父走之前叫我跟你说,等他回来再跟你算账,让你不要出城。” 花九脖子一缩,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不行,她得趁黑石头不在这几天好好懒一懒,不然后面等待她的必将是地狱般的折磨。 “我家灵石呢?” “你的小伙伴们都没事,是我说你要静养,不让他们来打搅你的,这会应该都在你的归雁居吧。你既然醒了就赶快回去吧,我看他们因为担心你,也是一个个魂不守舍,食不下咽的。” 花九正要走,忽然想到昏迷前在树梢上看到的黑影,问宁锦歌道:“大师姐,你们赶来救我的时候,有没有在北边树梢上看到什么东西?” 宁锦歌茫然的摇头,“没有啊,不过我们那时候都关注着你,要是真有什么东西,可能没注意,是什么啊?” 花九摇头,“是我的幻觉吧,那蛇毒挺厉害的。” 跟宁锦歌道了别,花九从腹袋里拿出巴掌大的曳云舟,笑眯眯的抚摸一遍,而后乘坐曳云舟赶往归雁居。 之前没顾得上仔细查看,这会花九在曳云舟上到处摸到处看。 船篷边上挂着一挑红灯笼,具有简单的破幻和破迷障作用,船尾的摇橹是件加速的法器,用灵气催动可以将曳云舟的速度再加快一倍。 花九走进船篷,不大的船篷里面别有洞天,软塌桌椅,书架茶海一应俱全,古香古色,精致讲究。 无论是在这里休息还是看书作画,都是极好的。 花九倒在软塌里,抱着靠枕滚了两圈,不由感叹,有钱真好! 这样的飞行法器,她得存多久钱才能买得起啊,她以后再也不怼小师弟了,一定要好好爱护他。 归雁居。 花九一看到吕萌萌挂在门上奇丑无比的牌子,鼻子就酸了,外面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好啊。 归心似箭的花九冲进归雁居,看到院子中的景象时急急顿住脚步,头皮一麻,嗖的就蹿上了屋顶,满身的毛都炸了。 凉气一阵阵从脚心冒起来,她惊恐的看着满院子的蛇,一排排不知道几百条跟挂腊肠一样挂在屋檐之间拉起的横线上。 什么颜色,什么花纹的都有,还有剁成块的蟒蛇,晒在小茶平日帮她晒鱼干的架子上,上面撒着一层麻辣粉。 花九牙关打架,这就是黑石头一怒之下干的事情,杀了整座山的蛇? “小茶,蛇羹炖好了没有,我又饿了。” 吕萌萌揉着肚子从屋里出来走向厨房,手里拿着一大块蛇肉在啃。 花九眯眼,那花纹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最后被他们揍死的蛇妖呢? “臭蛇妖,敢暗算花九,我要吃光你全部,为花九报仇!”吕萌萌恶狠狠道,咬了一大口蛇肉吧唧吧唧的咀嚼。 分明就是你贪吃吧混蛋! “汪汪!” 灵石的声音传来,花九透过晾晒的蛇腊肠看过去,就见灵石恢复本体,脑袋上绑着蝴蝶结绷带,两只狗爪子抱着一样的蛇肉愤恨的啃食。 花九伸长脖子,看到后院灵田的萝卜正把蛇骨头埋进灵田里,用脚在上面踩啊踩的。 “萝卜,呸!” 一股诱人的香气从厨房中飘出,花九肚子‘咕咕’叫唤。 小茶端着一大锅蛇肉羹从厨房里走出来,“开饭了……” 吕萌萌和灵石一拥而上,开开心心的吃饭。 花九眼皮一耷拉,说好的魂不守舍,说好的食不下咽呢(╯‵□′)╯︵┻━┻ 第一三三喵:暗处的味道 “嗝~” 在吕萌萌和灵石可怜兮兮的眼神下,花九面不红气不喘的吃完一大锅蛇肉羹,满足的拍了拍鼓起的小肚子。 一伸手,灵石递上一根牙签。 一伸腿,吕萌萌坐在地上抱住花九的腿‘咬牙切齿’的揉捏。 “嘶——你要捏碎我的骨头吗?” 吕萌萌挤出难看的笑容,“不敢不敢,我轻一点,轻一点……” 花九剔着牙挠了把灵石头顶的碎发,绷带拆掉后,额头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花九皱眉,调动阴阳之气打出一个回春术,那道疤痕立刻消失。 花九捏着灵石的下巴左看右看,满意的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这条腿,还有尾巴。”花九换条腿伸给吕萌萌,慵懒的靠在饭桌上,对旁边的小茶道:“还要吃鱼,之前我在药田偷的铁背鱼还有吗?” 小茶捧着砂锅点头,“我这就去做……稍等……” 棚子里的驴子打了个响鼻,难听的叫了声,花九扫了眼,这驴子现在什么都不用干,怎么肥了这么多?好想吃掉…… 萝卜正再给它添草料,还负责喂鸡,真是乖萝卜。 花九收回目光再看对她摇着尾巴一脸兴奋的灵石,还有他穿得歪歪斜斜,肩膀都快露出来的衣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灵石,以后打架不准再脱衣服了。” 灵石歪头,抖了抖耳朵,“为什么做人就要穿衣服,明明做狗的时候不用?” “笨蛋,穿衣服是为了遮羞啊。”吕萌萌回答道,花九点头。 灵石义正言辞,“我又没有羞要遮。” “可是别人会觉得你羞啊?”吕萌萌又回答,花九又点头。 “他们觉得羞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觉得就是了,人类真麻烦。” 吕萌萌噎住,花九认同的点头,“对,人类好麻烦,还很复杂。等等,现在说的是你乱撕衣服的问题,你不要歪话题啊!” 说到最后,花九也没能说服灵石,最后花九亮出指甲恶声威胁了一番,灵石才缩着脖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乱撕衣服。 吃饱喝足,又没有功课要做,花九躺在房顶上晒太阳,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清风拂过,带着青草的芳香,感觉一身的潮气和霉气都消失不见,浑身舒爽轻松。 花九抓起左手边小鱼干啃一口,神识再引一口小茶酿的葡萄酒入口,酒香混着鱼肉,美! “要是能这样吃吃喝喝,睡觉晒太阳成仙就太美好了。” “大脑斧~” 花九扯了扯耳朵坐起来,听到萝卜的声音,他是学会‘萝卜’以外的词了吗? 花九爬起来顺着房顶跳跃,来到后院灵田边的小屋上,就见萝卜正抱着灵土,往一个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泥土肥猫身上堆。 花九跳下屋顶跑到正面一看,嘴角抽了抽,除了脑门上有个‘王’字之外,这不就是她平时的凶样吗? 那小尖牙呲的,很有神韵啊。 萝卜拼命的把灵土往肥猫屁股上拍,花九回头扫了眼自己的屁股,一脚踹飞脚下石子。 “我的屁股哪有那么大!” “萝卜?” 萝卜从肥猫身后探出头,黑亮的眼睛盯着花九的屁股看了一阵,又看了看花九肉嘟嘟的脸。 “萝卜!” 萝卜像是肯定了什么,飞快的跑到灵土堆旁边,抱起比刚才更大一堆灵土,无比坚定的拍在肥猫屁股上,然后还爬到肥猫脑袋上,使劲把肥猫的脸堆得更圆更肉。 花九额上青筋直跳,小萝卜站在肥猫头顶,看看花九又看看他的杰作,开心的点头拍手。 “大脑斧,胖脑斧~” 见状,花九叉腰冲着前院咆哮一声,“小茶,今晚我要吃全萝卜宴!” 萝卜一听,愣了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哭到在肥猫身上打滚。 花九得意的翘起尾巴,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昂首挺胸的走出后院。 “有没有人要去城里走走啊?” 花九准备趁着天气好还清闲,去仙城执巡院把她的奖励拿回来,而且对着这一院子的蛇,虽然好吃,但她头皮还是有点麻。 “去去去!等我换身衣服。”吕萌萌在屋里大喊。 “要去买食材……我看看还缺什么……”小茶抱着伞飘进厨房。 袖子被扯了扯,花九转头就看到灵石蹲在她身边,一脸殷勤的摇尾巴,“花九不要丢下我,你看我能咬到自己的尾巴。” 说完,灵石就开始原地转圈,表演咬尾巴,最后滚到地上蹭了满脸土才终于把自己的尾巴咬在嘴里,呜呜呜的冲花九挑眉毛。 “蠢蛋!”花九嗔了句,“带上你可以,但是你得蒙面,我可不想一进城就被城里的疯女人围了。” 灵石开心的点头,飞奔到门口的屋子找他的面巾。 “萝卜……呜呜呜……”萝卜泪眼朦胧,哽咽着走过来扯花九的袖子,表示他也要去。 花九叹气,捏了把萝卜的脸道:“别哭了,我晚上不吃全萝卜宴。” 萝卜破涕为笑,扑上来抱住花九的腰,眼泪鼻涕全蹭到花九身上,“萝卜萝卜~” 归雁居全员出行,就连驴子也被萝卜牵上,花九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培养出感情了,一向只爱美男的驴子居然肯让萝卜骑着它。 不过小萝卜骑在驴子身上,倒是有几分童趣的感觉。 进城之后,吕萌萌拉着小茶去买肉,萝卜还是担心小茶晚上做萝卜吃,骑着驴子跟在她们身后,就留下花九和灵石两个一起前往执巡院。 因为血祭事件,仙城接纳了周围流离失所的凡人,故而最近的仙城格外热闹,街边多了很多买卖凡人物品的小摊子,叫卖声不绝于耳,吸引了很多人和妖的小童在街上奔跑嬉笑,格外热闹。 花九带着灵石边走边看,买了两串糖葫芦和灵石一人一串。 路过一个卖木质手绘面具的摊子,花九的目光忽然定在一张黑猫脸的面具上,黑色的面具用银漆点缀些许花纹,整体神态像极了小邪子。 之前躺在屋顶上的时候,她又细细回忆了一下,最后她那一道剑符应该能够斩碎蛇头的。 可是并没有,而且她分明听到了‘叮’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击打在剑符上,才让剑符偏离了轨迹。 也就是说,当时除了他们在场,还有人隐藏在暗处。 “灵石,那天在山上,除了咱们几个和墨夫子他们几个的味道之外,你有没有闻到其他什么人的味道?”花九转头问灵石。 灵石叼着糖葫芦歪头想了一阵,忽然点了下头道:“有闻到一个!”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追问:“是什么样的味道?” 第一三四喵:进城拿奖励 灵石要把手里的竹签也啃了,被花九抢过来,灵石抓了抓脸道:“就是你眼睛上蛇鱗的味道。” 花九下意识的摸右眼,才发现蛇鱗不见了,醒来的时候就不在她身上。 是夫子拿走了,还是大师姐收起来了呢? “灵石,你确定是那条蛇的?” 灵石肯定的点头,“就是它,墨夫子也发现了,所以才杀蛇的。” 花九眼睛逐渐眯起,如此好像说的通啊,黑石头那么冷静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她而愤怒到要屠杀一整座山的蛇? 肯定是因为察觉到旁边还有其他蛇妖暗算她,所以才出手杀蛇,最多就是有些迁怒,所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样的话就没有疑问了,她确实是产生了幻觉,肯定又是狸花这个该死的心魔干的! 她现在马上就要凝气九层,到凝气十层冲击筑基期,快的话半年,慢的话一年,到时候必定又要面对狸花这个心魔。 不过心魔关,她铁定无法筑基。 她记得《丹经》上有一种被列为禁药的三品丹药‘太上忘忧丹’,服用之后可以短时间内忘记一切苦难,让心境达到一种无上通明且欢愉的境界,可以用来压制心魔。 但是副作用是一颗就上瘾,发作时不服用第二颗,心魔会来得更加猛烈。 因此,心志不坚强者会沉迷丹药所带来的欢愉之中,被消磨意志,最终成为一个废人,或者沦为心魔的奴隶。 ‘太上忘忧丹’的主药是三百年份以上的‘忘忧花’,这个也是禁药,一经发现,就要被关进执巡院吃一顿杀威棒。 花九摇摇头,还是等到凝气十层再看吧。 “两位在我摊子前站了许久,要不要买张面具?”卖面具的摊主老汉轻声问。 花九看了眼灵石脸上的面巾,转身在摊位上挑出一个白底黑纹的猫脸面具,付了钱之后帮灵石带上。 面具上带着两只猫耳很精致,连同鼻子在内的上半张脸统统被遮住,饶是如此,灵石那玉琢般的下巴仍旧衬得两片红唇格外诱人,冲她笑起来时露出一点犬牙的尖,十分可爱。 “走吧灵石,直接去执巡院。” 执巡院。 楚荆南和季青都不在,仍旧在外面负责血祭的收尾工作,花九说明来意之后,留守的执巡便将她和灵石带到了执巡院的库房前。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及时发现问题根源,才没造成蛊灾,而且你还救了城中仙院那么多学子,所以执巡院,仙院和万灵州易仙盟都决定奖励你一千块三品灵石外加一件二品法器,也就是一共三千块三品灵石,和三件二品法器。” 花九眼睛亮起,感觉她要发财了。 留守的执巡推开库房的门,“一共三件法器都从执巡院的库房出,仙院和易仙盟会照价补给执巡院灵石。这里面都是执巡院这些年抓捕歹人时收缴的法器,你可以在第一层的架子上随便挑选三件,出来后找我登记一下便好,你慢慢挑,我去给你取灵石。” 花九独自走进库房,灵石等在门口。 库房第一层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二品法器,都是二品下阶和二品中阶的。 花九随便拿起一把匕首,神识一注入匕首之中,脑海里立刻浮现这把匕首的品阶和功效。 当今凌天界,但凡是法器都很贵重,最次的也要上百块三品灵石,很多穷的散修要到结丹期才买得起人生第一件法器。 现在花九一下子就能拥有三件,被财富冲昏的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花九拍拍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阵,目光明灭闪烁。 片刻之后,花九目光落定,开始在架子山翻找,最终选定了一条黑色颈带,一个黄铜葫芦,一把绸布伞和一双鹿皮靴。 一共四件东西,都是二品中阶法器,花九难以舍弃其中任何一件,只能跟留守的执巡说用灵石来换。 好在那个留守的执巡也不是教条的人,最后让花九带走了四件东西,给了她两千四百块三品灵石。 花九和灵石出执巡院时,晚霞已经晕染在天边,一只黄符纸鹤飞到花九眼前,扑扇着翅膀。 花九查看着纸鹤道:“是吕萌萌和小茶逛累了,在坤隆街上的‘醉宵楼’要了一桌菜,喊咱们过去吃饭。” 灵石点头,揉揉肚子道:“我也饿了。” “那就去吃饭吧,今天我请客。”花九豪迈的拍了拍腰间储物袋。 醉宵楼。 吕萌萌要了楼上包间,里面有隔音阵,不拉门上铃铛的话,外面的伙计是不会进来打扰的。 花九刚坐下来,菜还没上桌,吕萌萌就神神秘秘道:“花九,我们有东西要送给你。” 花九挑眉,“什么东西?你要敢把蛇放桌子上,我挠死你!” 吕萌萌看了眼小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腰鼓放到花九眼前,叫花九眼前一亮。 红色的腰鼓上灵光闪动,中间细两头粗,好似女子曼妙的腰肢。 两边用金漆刻画着缠枝纹,莲花穗子坠在中间,两个不同的符文刻画成花的形态纹在两边鼓面上,煞是好看。 “这是七宝妙音鼓,二品上阶法器,一面拍响时可反弹修为不高出自身三阶的法术法器,另一面拍响可以震动敌人神识,造成短暂失聪,并且使敌人和法宝断开联系,缺点就是灵气消耗有点大,一个凝气十层的修士最多可以催动五次,不过花九你是医师,灵气对你来说可不是问题。” 吕萌萌把鼓塞进花九怀中,“为了感谢你这一趟对我们的照拂,所以我们凑了灵石,买了这件法器给你,喜欢吗?” 花九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笑脸,心里暖流横生,甚至还有点烫烫的。 “灵石,这里面也有你的份吗?”花九转头看灵石。 灵石呲牙笑道,“有的,不过我没有卖血,用的是我这两年摆渡赚的灵石。” 花九内心感动,立刻将鼓挂在后腰上,跳下椅子走动了两下,鼓的大小刚刚好,一点也不会影响行动。 “真好看……”小茶笑道。 “萝卜!”萝卜也举起双臂欢呼。 花九摸着七宝妙音鼓,一件二品上阶法器少说也要一千块三品灵石往上,恐怕他们这两年攒的灵石都用光了吧。 “其实,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们。” 花九跳到椅子上,从储物袋里拿出先前在执巡院拿到的四件法器。 第一三五喵:酒后发喵疯(月票160+) 花九把鹿皮靴推给吕萌萌,“萌萌你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但是你身法太差,就像对付蛇妖时一样,你要是被对手缠住无法脱身,你拳头再厉害也没用,所以这双增加身法速度的‘纵云靴’最适合你。” “谢谢你花九,这双小靴子我喜欢!”吕萌萌开心道。 花九又将那把绸布伞放到小茶面前,“以前没灵石,就随便给你买了把伞凑合,这两年要不是你一直喂养我们,我们都饿死了,所以这把‘夜幕星河’是我专门为你选的。” 小茶眼眶里滚着感动的血泪,拿起伞撑开,灰色的伞面上勾画着白花墨叶,还有两只白色的鸟雀展翅欲飞。 伞里面则跟伞面完全不同,正是一副夜幕星河,明月皎洁之画,配上伞后所挂的星光纱幔,好似星河从伞中流出,美得夺目动人。 “这把伞即便是白天,也能吸收月之精华,并且这夜幕星河可以组成星河结界,护持你的安全,等你祭炼之后,不用时刻举着它,它也会跟在你头顶,帮你遮蔽所有阳性的东西,它的原主人就是个鬼修,所以这个很适合鬼修。” “谢谢花九……我很喜欢这把伞……” “萝卜萝卜~” 萝卜看吕萌萌和小茶都得到了礼物,着急的在旁边跳,花九取出黄铜葫芦放在萝卜手中。 “这是聚灵葫芦,大小可以随你心意改变,聚灵葫芦可以帮你储存灵土,保证灵土的灵气不会流失。而且它有一个很厉害的功效,可以通过上面的符文,将金木水火四种灵气融入灵土之中。如果你想用含有金属性的灵土,只要把灵土存放在里面金属性的空间里,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好了。” “萝卜~”萝卜抱着葫芦又亲又跳十分开心。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解下背后普通的酒坛子,把灵土装入聚灵葫芦里,将葫芦变大背在身后。 最后是灵石的,花九拿出黑色的颈带,帮灵石系在脖子上。 颈带很简单,上面只有一些如意暗纹,并且还不是十分明显,但这却是一件避水、避火、避毒,并且带有三层防御阵的法衣。 “这是乾坤如意袍,你个蠢货到现在也学不会用皮毛幻化衣服,这个你留下神识烙印过后,就可以随心变幻成一套黑衣,不想穿了心念一动就能变回颈带,也省得你总是撕衣服了。” 灵石兴奋的摸着脖子上花九亲手给他系的颈带,忽然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 撕拉—— “流氓!” 吕萌萌大叫着捂脸,小茶惊恐的飘到墙角面壁。 萝卜玩灵土没注意,只有花九无语的看着灵石摆弄法衣。 念头一动穿上了,念头一动消失了,玩得不亦乐乎。 “哈哈,真好玩。” 啪! 花九一巴掌拍在灵石脑袋上,才制止他继续穿穿脱脱。 叮铃~叮铃~ 门口的铃铛响起,大家各自收拾好东西,外面的伙计来上菜,等到一桌菜摆齐,大家一起举杯,不为庆祝什么而庆祝。 几个人一边嫌弃醉宵楼的菜难吃,一边笑着吃个精光,只觉得这一刻的心情格外美好,让难吃的菜都多了一股特别的味道,变得容易下咽,变得回味无穷。 花九贪心的祈求以后每一天都能像现在一样,三五伙伴聚在一起,说着没什么意义的话题,笑得没心没肺。 但世事无常,没有谁可以陪着谁一直走到最后,大家为了各自的目标,总有分开拼搏的一天。 “萌萌,你以后最想做什么?” 酒过三巡,花九双颊绯红,歪在桌子上问。 醉倒的吕萌萌忽然坐直身体,醉醺醺的举起手臂,大喊道:“我要当神机阁吕家第一个武修,要以我神机阁吕家之名,登上凌天武修榜头名!” 说完,吕萌萌又趴倒在桌子上,鼾声大起。 “小茶呢?”花九看向盯着酒杯发呆的小茶。 小茶抬头,想了想道:“要当凌天界第二个厨修……要帮师父创立厨修一脉……还有……没有了……” 花九想起小茶是有执念的,但她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不要问的好,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 “说起来,小茶,我从来不知道你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长什么样子。” 小茶摸着自己盖住半张脸的黑发,幽幽道:“以后会给你看的……现在还不行……” 花九抿了口酒,用尾巴戳萝卜的脸,“萝卜你的目标呢?” “萝卜!萝卜萝卜萝卜,萝卜,萝卜萝卜……” 花九抿嘴,看萝卜那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嫌弃道:“算了你别说了,我听不懂,你一个萝卜,努力不被人炖汤就是你最大的目标了。” “灵石你的目标呢?”花九转向身边的灵石问。 “目标是什么?”灵石歪头,醉宵楼的灵酒还不错,灵石喝了好多却没有半分醉意。 有些醉意的花九看灵石一直在她视线里左摇右晃,一脑袋磕在灵石头上,“别晃,我头晕,目标就是你一生最想做的事情啊。” 灵石捂住脑门,接住从椅子上掉下来的花九,看她缓缓变回一只胖猫,呼噜呼噜的睡着。 灵石抖了抖耳朵,小心翼翼的抱着花九,轻声道:“以后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保护好你。” “保护你个……爪爪……” 花九心中呢喃,出口的却只有一声轻飘飘的‘喵呜’。 花九睡了没几息,又猛然醒过来,晃一晃猫头,只觉面前有一座黑山,遮挡她的路途。 每个人都有目标,即便是一根萝卜。 她也不能懈怠,她也要努力拼搏,区区黑山也想阻碍她?做梦! 花九四爪乱蹬,连抓带爬的爬到黑山顶上,扬起脑袋像狼一样畅快嚎叫。 “嗷呜——” 总有一天,她要杀死天尊,她要铲除众天,她要抹杀这世上一切对妖的不平等,她以妖之身踏上青云,大声说一句。 “喵呜——喵呜喵呜————” 花九嚎得开心,可怜灵石头顶着她,像带了一个猫毛帽子一样,压得脖子都直不起来。 灵石好几次想把花九扒拉下来,都被花九连环挥爪挠开。 走开,你这个阻碍我踏上青云的魔鬼!! “喵嗷~~” 花九一息之间连挥二十多爪,灵石手臂都被挠花了。 灵石双手撑地,苦哈哈的歪头蹲在那,耳朵耷拉下来,任凭花九一声一声的怪叫,心想花九开心就好。 第一三六喵:墨夫子归来(打赏+) 次日,花九在归雁居自己的屋子里醒来。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身上,窗外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叫个没完,花九用尾巴敲打窗棂,嚎了一嗓子,那些燕子才吓的飞走。 自从她修生气以后,这些鸟啊雀啊的,就喜欢在她窗外筑巢。 吃了一窝,又来一窝,吃都吃不完! 花九爬起来舒展筋骨,扫了眼丹田发现,她已经凝气九层了。 唉……资质太好,一点也体验不到进阶的难度,少了多少拼搏的快乐啊? 喵生都不完整了。 花九忧伤的摇头,走到床上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走了两圈,然后蹲下来舔毛。 透过窗棂,能看到……去你喵的,全是他喵蛇腊肠! 梳理干净一身毛,花九跳下床变成人形,拿起床头的七宝妙音鼓,嘴角高高翘起。 整理好上面的穗子,花九把鼓挂在侧腰,准备去出去觅食。 难得的假期啊,要好好享受几天。 拉开门,正午的阳光洒进来,有几分刺目。 一只非常不应景的黄符纸鹤盘旋在门外,看到花九就扑扇着翅膀冲上来。 花九眼皮一耷拉,拍开纸鹤道:“走开啦,今天我才不理任何人呢。” 院子里,吕萌萌撑着脑袋坐在平日吃饭的桌子前,哼哼道:“小茶我头好沉,你醒酒汤里帮我多放两块肉啊……嗯?花九你怎么好像一点都没事的样子,你头不疼吗?” 花九得意挑眉,左右环顾,“萝卜和灵石呢?” “出去溜驴了。” 花九一看驴棚,驴子果然也不在。 “昨天咱们怎么回来的?”花九问。 吕萌萌摇头,“我也不清楚,我醒来就在自己屋子里了。” 小茶端着两碗醒酒汤从厨房里出来,幽幽道:“是萝卜用泥人傀儡把萌萌搬回来的……花九你把灵石的脸都挠花了……” “啥?”花九震惊的睁大眼,“不能!灵石的脸不能有事!灵石——” 花九丢下醒酒汤不管,跑出去找灵石,正好在门口撞上刚回来的灵石,果然脸上都是猫爪印。 灵石看到她,还傻乎乎的呲牙笑,脸颊上的猫爪印跟胡子一样。 “我的脸!!” 花九一个飞扑,将灵石扑倒在地,骑在灵石胸口小心翼翼的施展回春术,帮灵石抚平脸上每一道伤口。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干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呢?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中午毫无意外的吃了全蛇宴,吃饭的时候,那只黄符纸鹤还围着花九转,花九一爪子给它拍到地上,踩了两脚,黄符纸鹤才消停了。 下午阳光明媚,惠风和畅,花九心情好灵感足,坐在屋顶上眺望远山,展开空白画卷,以神识提起画笔。 本来想画灵石的,花九忽然不想给别人看灵石的美色,就作罢了。又想画黑石头,想到黑石头那张冷脸,花九打了个寒颤也作罢了。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君不欢和金满堂了。 花九脑中出现一幅画面,嘿嘿一笑,提笔在画卷上写下《风月集》三个字。 宿南镇那块巨石后,金满堂悲愤抓着君不欢衣襟,君不欢深情注视金满堂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花九经过一番艺术的加工,画中两个人的情绪喷涌而出,一个热烈,一个隐忍,看得花九都揪心得要落泪了。 “为什么这两个男人都不穿衣服呢?” 吕萌萌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花九吓得差点把最后一笔字写歪了。 一回头就见吕萌萌拿着一块麻辣蟒蛇肉在啃,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花九的画卷。 那上面虽然画的是君不欢和金满堂,但是花九为了不被原主认出来,君不欢的相貌做了美化,金满堂也加上了半张面具,所有香艳的点都朦胧而写意的遮掩起来,故而吕萌萌看了也不觉得害羞。 花九吹干墨迹,收起画卷,“你懂什么,这是真爱。” “咦~”吕萌萌打了个寒颤。 花九瞪眼,“你上来干什么?” “哦,刚刚沈大哥从翠竹居那边过来,说是墨夫子回来了,正在找你?” 花九不满的撇嘴,“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没睡几天了呢?” “沈大哥说今天早上就回来了,还说墨夫子一回来就给你传了黄符纸鹤,一直不见你才问沈大哥有没有见……唉?你去哪啊?要吃晚饭了呀。” “吃你喵的啊啊啊!” 花九一脸惊悚的冲下房顶,到院子里找到那个沾满泥土,惨兮兮扑扇翅尖的破烂纸鹤,赶忙打开来看。 黑石头冷厉如冰的声音钻入识海,花九感觉要被原地冰冻一般。 “速来翠竹居!” 吕萌萌从房顶一下来,就看到花九跟被鬼追着一样,一溜烟的冲出门去。 “搞不明白。”吕萌萌摇头,转头冲厨房喊道:“小茶,花九晚上不回来的吃饭了,她那份都给我啊!” * 翠竹居。 墨殊寒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全神贯注的书写着一张药单。 花九站在三步外的地方,不住的跟墨殊寒旁边的宁锦歌使眼色。 宁锦歌微微摇头,示意花九不要说话,老实待着。 花九继续挤眉弄眼,墨殊寒把手上药单交给宁锦歌,看也不看花九道:“眼睛不舒服不如挖掉算了。” 花九干笑两声,赶忙恢复一本正经的表情。 “就照这上面去准备吧,要的量只多不少,顺便去把城中的铺面收拾收拾,过两天就会用到了。” “是师父,我这就去准备。” 宁锦歌收好药单,经过花九时偷偷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宁锦歌一走,翠竹居登时只剩下花九和墨殊寒两人,墨殊寒扫了眼花九,从袖子中取出那片被她当作眼罩的金色三角形蛇鱗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 花九看了眼,原来是被他拿走了啊。 “就是蛇鱗啊,之前饕餮馆那件事之后就在我身上了。” 墨殊寒唇抿一线,“我是问你这是做什么用的?” 花九挠头,“三阶蛇鱗,可以用来炼器啊,哦,好像也可以用来入药。” 墨殊寒拢了拢袖子,“你可知那蛇蛊是连我也无法直接看到的,所以别给我装傻充愣,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蛇蛊的?” 第一三七喵:学医又锻体 花九尾巴幽幽甩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今这世上,知道她碧水瞳秘密的只有三个人。 天尊,老道士和她自己。 老道士跟她说过,人偶术和碧水瞳千万不能暴露,人偶术涉及碧眼三花狸的身份。 而碧水瞳涉及性命! 如果被人知道她有这样一双能堪破一切能量波动的碧水瞳,她迟早会被人杀了取眼,还会被抽魂,将碧水瞳炼制成一件灵器。 花九拳头紧握,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墨夫子,可是她在将蛇蛊的事情通知墨夫子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被询问的一天,她又特别不想骗墨夫子…… 花九的矛盾落在墨殊寒眼中,墨殊寒叹息道:“罢了,你的秘密我并不关心,只是有一点我要叮嘱你。” “什么?”花九诧异抬头,没想到他会突然不问了。 墨殊寒扫了眼花九,抬手拂过自己双眼,当他放下手时,花九双眼蓦地大睁。 墨殊寒黑沉的双目泛起翡翠般的碧绿,妖冶而神秘,“我修过瞳术,你能发现蛇蛊,是因为我给你加持的瞳术秘法,懂吗?” 花九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心中一暖,连连点头道:“嗯,这都是夫子的功劳。” “拿着!” 墨殊寒抛出一只小药瓶,花九伸手接住晃了晃,里面是粘稠的药液,“是什么?” “用完了自己配,明日辰时,到太极广场等我。” 说完,墨殊寒大袖一甩,转身离开,那挺立的背影无不彰显他的高冷傲娇。 花九握着药瓶撇嘴,“戚~不就是遮掩瞳色的药水吗?以为我这都闻不出来?别瞧不起喵了~” 花九学着墨殊寒的样子,小袖子一甩,摇头晃脑的离开翠竹居,走到门口才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明天早上去太极广场干什么?” 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花九觉得,她也许大概可能,要倒大霉了…… * 次日清晨,碧空如洗。 肥喵花九气喘吁吁的倒在上山的台阶上,看着前方长龙一样不知尽头的台阶,像地毯一样瘫在上面哼哧哼哧的喘气。 累死喵了,简直要了喵的命。 之前被花九甩在后面的小僵尸平举双手,蹬蹬蹬的跳上来,在花九身旁停下来,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花九一眼,然后继续平举双手往上跳。 结果他没跳两阶,就因为台阶过高而无法跳上去,只能不停的跳,脚尖不停的踢台阶,无论怎么努力都跳不上去。 花九扯了扯胡子,深吸一口气爬起来继续,一个死人也想超过她? 看花九逼近他,小僵尸的脑袋忽然整个转到身后,着急的加快跳动频率。 花九越过小僵尸之后,小僵尸站在那里不动,一直看着花九慢慢消失在台阶尽头,然后举起双手,继续按照原来的节奏跳跳落落。 好不容易到了太极广场,辰时的钟声刚刚敲响,来上课的武修纷纷到广场上排成方阵,一声齐喝,整齐划一的练习拳法,那激昂澎湃的气势直冲云霄,令人热血沸腾。 无面走动在方阵中,不时纠正那些武修的动作,尤其在吕萌萌身边停留的时间格外长,对她的要求也更为严格。 这时,一抹遁光自翠竹居方向射来,落于广场角落。 墨殊寒双眸微抬,扫了眼花九之后,便朝无面走去,花九赶忙化形成人,快步赶过去。 无面被墨殊寒叫到一边,花九走过去时,两人并未理会她。 只见无面按着储物腰带摇头,花九看不到面具下的脸,却能感觉到无面很为难。 墨殊寒唇角微微勾起:“你上回还跟凌云志说她是个修魔的好苗子,如今我要将她交于你手,你怎的又不愿了?” 花九懵逼脸,黑石头这是在说啥?为啥要把她交给无面? 无面偏头扫了眼花九,又看向远处认真练拳的吕萌萌,眼神犹豫。 “你的《玄冥不灭体》原本就是魔功,比起让吕萌萌以灵气修炼,你将它原封不动的传给花九,更能发挥它的威力,将来也能叫你自创的这套功法扬名,不是吗?” 花九:“……”所以现在黑石头是准备叫无面也来折磨她吗? 花九弱弱的插话,“夫子,我修的是灵气,现在又修魔功,不太好吧?” 墨殊寒瞥了眼花九,“凌天界灵魔双修的又不是没有,甚至灵魔邪三修的,一千年前也出过一个。” “可是为什么要我修魔功呢?夫子之前不是叫我专心学医的吗?”花九迷茫道。 墨殊寒定定的看着她,“我只不过是叫你今后加上一份锻体的功课,又不是学武。若是锦歌和满堂,资质悟性有限,学医的时间都不够,自然就没有时间锻体。但是你不一样,既然你有多余的时间,那何不让你自己变得更强,也省得下一次被蛇咬!” 花九惊恐的睁大眼,心里卧槽卧槽的,这黑石头哪只眼睛看到她有多余时间的? 根本没有好吗?她现在连享受麻辣小鱼干的时间都要拿出来磨针,每天拉屎的时候都不忘看书,有狗屁的多余时间!! 不学!坚决不学!! 墨殊寒从无面的眼神中读出他的担忧,轻笑道:“你怕她坚持不下来?” 无面点头,墨殊寒看向花九,眼神破天荒的和善,轻声问道:“花九,锻体的功课,你能否坚持?” “坚持不懈,努力锻体!” 花九目光呆滞的振臂高呼,心中却有两个自己,一个将另一个按在地上痛扁,你他喵的太没出息了!让你喵的自己作死!! 墨殊寒满意的点头,抬手摸了把花九的脑袋,“以后每天上午,你就来这里找无面炼《玄冥不灭体》,中午在五味斋吃饭,我药田养的铁背鱼都快被你吃光了。你下午再来翠竹居寻我,今日起,我亲自教导你《云魄针经》的‘驭针篇’和其他医术。” “那炼丹呢?我什么时候炼丹?”花九惊恐的问。 墨殊寒道:“晚饭过后,炼两个时辰足矣。对了,你如今也该尝试炼制二品丹药了,就从二品除厄丹开始,所需灵药自己去药田领,记住,依旧每一炉交三颗上阶给我,少一颗就以灵石弥补灵药损失。” 花九双目无神,神情呆滞,脑中嗡嗡作响,昨晚还觉得黑石头暖心,今天怎么又变得这么丧心病狂啊? 她当初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决定跟着这毫无人性的家伙学医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喵不想学医了,真的!! 第一三八喵:玄冥不灭体 花九暗戳戳的想着,等一会黑石头走了,她就跟无面夫子说她很笨,锻体可以慢慢来。 学个三五七年那种速度,每天的任务安排轻松一点,忙里偷闲也是可以的。 临走前,墨殊寒看到花九唇角紧绷的那一抹笑,双眼眯起,又叮嘱了无面一句。 “无面,这家伙的悟性乃我生平仅见,却又是个惯会偷懒骗人的。你最好多留心,也最好能派个人盯着她修炼,半年时间,我希望她能练成‘不灭体’的第一重。如果做到了,那么之前你欠我的人情,一笔勾销。” 花九双耳乍起耸立,猛地看向无面,就见他面具下那双血红的眼中徒然爆发熊熊斗志,如火山喷发一般热烈。 无面用力捶了两下胸口,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低头朝花九射来的眼神都带着烫人的温度。 花九踉跄了下,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只觉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半分光明。 “花九,好好锻体,我很看好你。”墨殊寒道。 花九弯腰鞠躬,“夫子慢走,夫子再见。”夫子祝你出门就踩狗屎,再也不见呜呜呜…… 墨殊寒对花九点了点头,驾起遁光直接回翠竹居。 无面托着下巴,围着花九转了两圈,又蹲下来抓起花九的胳膊腿捏捏,连尾巴也扯了扯。 花九有气无力的耷拉脑袋,跟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任凭无面摆弄,心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对了,筑基! 只要筑基就能拿到夫子的手书,就可以去其他宗门修炼,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就可以嘿嘿嘿…… 花九双眼噌的亮了,她要赶快筑基才行!! 一块木板猛地被伸到面前,险些撞在花九鼻子上,花九脑袋往后一仰,就看到无面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肥肉太多,需要加强训练,把肥肉变成肌肉!’ 花九握拳大喊,“这不是肥肉,这是、这是我的福气!” 无面微微摇头,从腰带里摸出一块核桃大小,黑色骷髅头状的玉简,塞给花九。 ‘先背功法。’ 花九一个站在原地握着玉简背功法,无面跑去找吕萌萌,不知道在沟通什么。 《玄冥不灭体》是无面自创的锻体功法,修魔气,主锻体,分为五重境界。 铜皮、草肌、水筋、千斤骨、不灭体。 黑石头要他半年时间炼成第一重‘铜皮’,也就是吕萌萌现在那个样子,而吕萌萌每天元气满满的练功,练了整整一年才初见成效。 要‘铜皮境’大成,上次墨殊寒也说了,须等到吕萌萌筑基时,用她双手之中埋藏的神霄雷锻体,才能练成《玄冥不灭体》第一重。 半年? 花九有句喵个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看着手中玉简,花九真的很想把它吃了! 算了算了,黑石头也是为了她好,如果她那个时候就有吕萌萌那种铜皮,也不会被蛇咬到脖子了。 虽然辛苦,但是练成之后,总归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花九坐下来熟读功法,仔细斟酌领悟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接下来她就要灵魔双修了,这可是件麻烦事。 现如今的凌天界,因为混沌灵气的存在,灵气和魔气并非不能共存于一个人体内。 只不过要灵魔双修,就需要借助特殊的丹药、法器亦或前辈高人来开辟双气海,也就是在最初开辟气海的时候,就将气海分隔成两部分。 一半储存灵气,一半储存魔气。 灵气属阳,魔气属阴,之所以产生这种修炼法,为的也是化神时能够更好的达到阴阳平衡,这比从五行领悟阴阳要简单很多。 所以就有一些修士铤而走险,从修炼之初,就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努力,去灵魔双修。 灵魔双修者,大都是资质极好,并且野心极大的修士。 灵气和魔气共存于气海之中,互不干扰,在化神之前,使用时需格外注意一点。 只有将全身灵气一丝不剩的内敛在丹田里,才可以抽调魔气使用,同样,魔气全部内敛才能使用灵气。 一旦灵气和魔气在经脉之中相遇,就会造成灵魔对冲,经脉不强韧的话,就废了! 花九按了按自己的丹田,她丹田之中的那个太极,黑色半边可以和魔气相溶,上次治疗灵石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或许,她并不需要分隔气海,并且还可以让灵气和魔气共存在经脉之中。 难道黑石头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她跟着无面学习魔修的锻体功法?而不是去学灵修的? 如此一来,她不就可以共同修习魔修医师的医术了? 想到这一点,花九忽然对修魔功有了兴致,背诵理解起功法来,也主动认真了许多。 另一边,吕萌萌看着无面帮花九制定的修炼计划,还要她来监视帮助花九,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 “夫子,为什么花九有你制定的修炼计划,我就没有?是因为我不萌了吗?” 吕萌萌撅着嘴,可怜巴巴的吸鼻涕。 无面心中一抖,手上木板崩碎,被吕萌萌眼神搞得无比愧疚和自责,赶忙取出另外一块木板奋笔疾书。 片刻之后,吕萌萌看到无面给她制定的修炼计划,咧嘴傻笑,元气满满的挥拳。 “夫子放心,我一定每天按计划修炼,付出双倍,不,付出十倍努力,绝不懈怠!” 无面揉了揉吕萌萌脑袋,心中想到,这傻姑娘,也不看看她那份修炼计划和花九那份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的标题里,把‘花九’两个字换成了‘吕萌萌’三个字。 不过他就喜欢吕萌萌这股永不知疲惫的干劲,年轻,就该这样热血沸腾啊! 无面一转头看到花九,额角顿时抽抽起来,不禁摇头叹气。 只见花九背功法从站到坐,从坐到爬,这会干脆跟没有骨头一样,仰面瘫在地上。 玉简放在脑门上,晒着太阳,甩着尾巴,悠哉悠哉的背。 难怪她一身肥肉,这样的懒货,半年练成不灭体第一重? 无面心中有句那个啥,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是比起欠着老墨的人情,无面还是觉得训练花九更简单一点。 那么训练,就从帮这肥猫减肥开始。 无面从自己手腕上拆下一条黑布带,一分为四,交给吕萌萌,示意她拿去缠在花九的四肢上。 吕萌萌拿着黑布带,又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夫子为什么只给花九不给我?是因为我不萌了吗?” 无面捶胸,无比肉痛的解下另一条胳膊上的黑布带送给吕萌萌。 第一三九喵:悟性VS毅力 山道。 花九又一次瘫倒在台阶上,感觉爪子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酸麻肿胀,肉筋紧绷。 汗水顺着小圆脸往下滴,皮毛幻化的衣服贴在背后,又潮又热。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这是锻体吗?这是要喵的命!”花九喘着粗气道。 吕萌萌在花九旁边的台阶上来回跑动,挥洒一头热汗,元气满满道:“再坚持一下啊花九,这才第三趟而已,我每天吃早饭之前都能上下五趟的。” 花九费力的扬起缠着黑布带的手腕,喘气道:“要是没有这玄重棉织成的玄重缠带,别说三趟,十趟本喵也不怕。” 用踏雪无痕不要太轻松。 吕萌萌摸摸手上和花九一样的玄重缠带,早上无面给了她们两个一人四条,分别缠在四肢上,一条有五百斤,四条才两千斤而已,很重吗? 吕萌萌不觉得,两千斤的东西,她单手就能举起来。 看花九这么懒惰样子,吕萌萌摇摇头,想起夫子交给她的艰巨任务,督促花九练功也是一种修行! 任何修行,她都必须完美的完成,绝不能给自己的武修生涯留下污点! “花九,你看。” 吕萌萌走到台阶旁边的树林前,握拳对着一棵树道:“虽然我天生带有神力,但是我现在不动用它,就用最普通的拳。” 砰! 吕萌萌一拳砸在树上,整颗树从她落拳的地方轰然爆开,木屑乱飞,断开的大树‘吱呀’倒下。 “你看,这就是我这一年坚持修行的成功,只要你坚持,一样可以做到我这样。都说医修一旦被人近身就必死无疑,但是如果你有了这种近身攻击的力量,那你克服了医修最大的缺点啊。” 花九坐在地上,挖了挖鼻孔,把鼻屎弹向吕萌萌不屑道:“戚,这种程度我现在都能做到。” “不可能!”吕萌萌立刻反驳,满脸不信。 “我不但能做到,还能比你做得更好,你信不信?”花九态度嚣张。 吕萌萌跺脚,“不信!你现在就做给我看,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就背你上去!” 花九眼睛一亮,“呐,这是你说的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虽然平了点,但你也是母的。” “女子一言,也驷马难追!” 花九喘了口气站起来,带着四条玄重缠带,花九感觉走路都困难,只能一直保持催动灵气的状态来缓解重量。 挪到一棵更粗的树前,花九伸出爪子对吕萌萌道:“别眨眼,看清楚了哦。” 吕萌萌立刻将眼睛睁到最大,一瞬不瞬的盯着花九。 只见花九轻飘飘的将爪子贴在树身上,一个呼吸之间,整颗树‘轰’的一声,花九爪下那一部分树身居然全部成了齑粉。 吱——呀—— 大树轰然倒下,吕萌萌震惊的瞪着眼,颤声问:“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原理很简单,只是要求很高的灵气操控能力。在我爪子接触树身的瞬间,我将灵气化为很细的丝,顺着树身之中的纹理缝隙透进去,然后同时引爆,就能做到这个效果。”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啊姑娘,略略略。”花九冲吕萌萌做鬼脸道。 吕萌萌不服气的盯着花九,“你、你这个跟我的不一样,要用拳头才行,重来!” 花九挑眉,“不服气是吧,行,本喵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跪地服!” 花九拆下右手腕上的玄重缠带,活动了下手腕,走到另一棵树前,挥起毛茸茸的猫爪在半空中停顿了半息之后猛然朝前砸出。 在花九拳头接触树身的瞬间,吕萌萌瞳孔皱缩。 没有剧烈的爆响,花九的拳头好像一个钻头,径直嵌入树身不断向前推进,跟之前一样,接触到她拳头的木头顷刻间化为齑粉,花九的拳头最终穿透整个树身,在树上留下一个跟她拳头一样大小的洞。 咕咚! 吕萌萌吞了口唾沫,这就是无面夫子跟她说的,拳劲敛于一处,集中爆发的效果。 她刚才一拳打出去,树身炸裂,留下的都是大块的木屑,这就说明她的力量是散的,在击中树身的时候所有的力量都向四周散开。 如此击打死物倒是没什么,可是斗法时,大多数修士都有防护措施,这样散开的劲力不足以击破敌人的防护。 就像之前对战蛇妖时一样,很多时候她不用尽全力,根本砸不破蛇妖的皮。 回来之后她请教了无面夫子,夫子就开始让她领悟收敛拳劲在一处的方法。 夫子也说过,她并非不聪明,她比起花九各方面知识更加齐备,只是她的脑子缺了一点变通和举一反三的能力,所以她就得付出比花九多十倍的努力去练习,在一次次失败中累积经验。 水满则溢,等到她的失败经验累积到溢出来的时候,她就能成功了。 吕萌萌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此刻看到花九根本连教都不用教,轻轻松松就做到了她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学会的东西,挫败感还是难以抑制的升起。 吕萌萌想哭,太特么欺负人了,夫子,敦促花九锻体的修行我做不到哇,我是一个失败者。 花九收回拳头甩了甩,重新把玄重缠带缠回手腕,看吕萌萌扁嘴站在那里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笑道:“想学吗?” 吕萌萌扁着嘴点头,花九狡黠一笑:“那你以后每天监视我的时候松一点,方便我打个盹偷个懒什么的,我就教你,如何?” “不行!”吕萌萌坚决摇头,“锻体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它不像你学医是靠脑子领悟。锻体就像打铁,不千锤百炼就无法蜕变成好钢。我放任你偷懒是害你,所以坚决不行。” “走吧,我愿赌服输,这一趟我背你上去,但是下不为例,接下来我们还要去瀑布接着修行。收敛拳劲的方法你不愿意教我,我自己慢慢领悟,我是没你悟性高,但是我一定会比你更加努力!我就不信我练习一千次一万次,还是学不会!” 说完,吕萌萌走到花九跟前背身蹲下来。 花九无语望天,她真是要被这个一根筋的倔驴给打败了! 第一四零喵:亲身授针术 经过一整个上午的残酷修行,花九中午到五味斋的时候,饿得眼冒绿光,看那些排队等饭的妖修都觉得很好吃。 今天才第一天,更何况她还没正式引魔气入体,还没正式开始修炼《玄冥不灭体》。 花九不敢想象,要是她开始练了,会不会变得跟吕饭桶一样能吃? 到时候光是在吃上面,就得花费好大一笔灵石! 最惨的是,她现在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炼丹赚钱,黑石头留给她的时间,每晚炼一炉都紧张。 一炉最多炼五枚丹药,状态最好的时候,五枚里面能出三枚上阶。 黑石头一开口就让她交三颗上阶的,不然就要扣钱!! 而剩下的两枚,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下阶或者失败品,这让她拿什么赚灵石? 花九感觉刚刚得到的那笔奖金正插着翅膀跟她挥手告别,说它们不会再回来了,想哭…… 怀着愤恨的心情,花九中午在五味斋吃了十条鱼,结果出门的时候又被许大娘的小鬼拦住,强行收取了她十条鱼的饭钱。 还说以后要在五味斋吃饭,要么给钱,要么做工。 花九看吕萌萌,吕萌萌说五味斋每天用的柴都是她从山下林子里砍的树,扛上山之后劈好的。 还有那些坏掉的锅碗瓢盆,也都是她修好的。 花九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刚轻松了两天,日子就又变得艰难起来。 而她只能向恶势力低头,老老实实的给钱吃饭,毕竟她现在连睡觉拉屎的时间都要挤压一部分出来,哪有时间做工抵饭钱? 吃过饭后,花九立刻赶到翠竹居,金满堂和宁锦歌刚吃完饭,花九凑过去耸了耸鼻子,在他们身上闻到一股清蒸铁背鱼的味道。 花九立刻的委屈得冒眼泪,扑进宁锦歌怀里糯声喊了句:“大师姐,我饿……” 宁锦歌被花九这一声叫得心都要化了,蹲下来帮花九整理脑袋上的浮毛,悄声道:“下午师父出去以后,你偷偷到厨房来找我,知道吗?” 花九咧嘴点头,“就知道大师姐最好了。” 宁锦歌戳了花九脑袋,温和的笑。 “夫子下午要出去吗?夫子昨日才说要亲自教导满堂医术的?”金满堂在旁边问。 宁锦歌站起来点点头,“这不还有半年就到各职业的大考季,咱们医修的杏林牌,傀儡师的神机牌、符阵师的八卦牌,还有乐师画师等等这些职业身份令牌都是这个时候考取,每三年一考,万灵州所有的修士都在鸿蒙仙城里举行。” “每年到这个时候,鸿蒙仙城里的修士格外多也格外热闹,师父就会在山下开医馆,坐馆半年为咱们仙院赚取一些灵石。不光是师父,咱们仙院其他夫子也会去仙城里赚灵石,就算是最懒的凌夫子,和最不喜欢出门的菩提子夫子,也会下山。” 金满堂颔首道:“其实夫子们若是缺灵石,满堂可以……” “小师弟,你可千万别在师父面前说这种话,咱们仙院这些夫子们,一个个都很傲气,他们觉得我们是他们的学生,就理应照顾我们。你们要知道,三年一次的大考,费用可不低,你们可以自己付,但是咱们仙院还有很多修士根本付不起这笔费用。” “当初我就是,我那个时候本想放弃的,等以后攒够了灵石再考,可是师父却直接将我拎到了考核院,把准考牌拍到我手里,说考不过就别回翠竹居,然后就走了。” “这倒是夫子的臭脾气。”花九暗暗道。 宁锦歌一笑,“是啊,咱们仙院的夫子都是如此,其实很多学子并不想麻烦他们,都很懂事的不提这件事,也很努力的利用所有闲暇时间赚灵石,可是夫子们还是把这部分费用揽到自己身上。所以啊小师弟,你可别说要出灵石,你可以自己交付自己的考核费用,但是不要让师父觉得你在施舍他。” 金满堂点头,“多谢大师姐指教,是满堂僭越了,夫子们高义,满堂敬佩。” 宁锦歌继续道:“如今的凌天界,做什么都要看身份令牌,就像我们医师行医,如果没有杏林牌,那可是会被岐黄会抓走的。还有那些没有八卦牌的符阵师,要是随便帮人洞府布阵,出了事,就是大事了。” 天边出现一抹遁光,宁锦歌赶忙道:“师父回来了,我去药田准备师父下午要用的灵药,你们两个乖一点哦。” 墨殊寒落在院中,径直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整理着衣摆,头也不抬道:“花九,锻体修行如何?” 花九心中一抖,耳朵不自觉的压在脑袋上,“我没有偷懒!” 墨殊寒抬头,眯眼打量了她片刻,花九努力做出问心无愧的表情,可是耳朵却始终扣在脑袋上,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墨殊寒唇角微勾,看向金满堂问道:“穴位和经络可熟悉了?” 金满堂点头,“人体七百二十处穴位,奇经八脉、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和十五络脉已经全部记熟,只不过还欠缺实践,所以在下针时总有错位。” 墨殊寒点点头,“这两年你二人基本上已经看过医道七成左右的典籍,剩余的部分,都是一切奇门外道,日后若是有兴趣,可以自行学习。” “《云魄针经》驭针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招数,虽然你们初有涉猎,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只有当你们将人体穴位和经络融会贯通,知道每个穴位和每条经络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影响,并且下针能够准确无误,即便在战斗中也是如此,你们才算学会了驭针篇。” “敢问夫子,真正的驭针之术,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金满堂问道。 墨殊寒抬手,一道不易察觉的墨绿色毫针‘嗖’的射进金满堂身体,金满堂半分感觉都没有,站在原地发愣。 “夫子这是何意?” “你走过来试试。”墨殊寒淡声道,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花九仔细看着金满堂,只见他身体一动,抬起了右手,面色骤然大变。 “怎么会?”金满堂惊叹道,不时甩动左右手,双腿却寸步不动。 “小师弟,夫子让你走过去,没让你甩胳膊。”花九道,说着就要伸手去推金满堂。 一根毫针闪电般射入花九身上某处穴位,朝金满堂伸手的花九忽然后退了一步,可她明明是要伸手的,而且她每次想伸手的时候,都会后退。 花九立刻站定内视自身,就见一根毫针扎在她某处穴位上,一波一波的气息从毫针上散出,从而扰乱周围经络中气血和灵气的运行。 等等! 花九心中一震,这种方式,分明和人偶术操控别人身体的方式如出一辙! 第一四一喵:剖析人偶术(月票180+) 花九怔在原地,从前她学人偶术时,就好像得到一个玩具,天尊不告诉他原理,只告诉她,戳这里可以让玩具前进,戳那里可以让玩具跳跃,再戳那里可以让玩具转圈。 她从来不知道那些点代表什么,一开始学的时候还发现每个人身上的那些点都有偏差,不是每个人都在同一个位置。 为此她勤学苦练,不断在不同的人身上尝试,把那些人当作老鼠一样戏耍,经历了数万人,才最终掌握了诀窍。 学习穴位和经络的时候,她发现操控别人所触及的点全都是穴位,但是在了解穴位的作用后,无法将其和人偶术联系到一起。 但是此刻,墨夫子那根针对她穴位和经络的刺激,让她醍醐灌顶,一下子想通了之前想不通的问题。 人偶术操纵别人身体的时候,以灵气丝刺穴之后,要在灵气丝尖端保持一定频率的震动,并且输出灵气干扰对方本身的气血和灵气运转,才能让人丧失行动力,被自己的灵气丝所操控。 墨夫子这根针上散发出的一波波气流,起的是一样的作用。 只不过,她仍旧感觉到这两者之间有差别,具体是什么差别,她又想不出来。 花九愣神时,墨殊寒手指微动,金满堂体内的毫针变了位置,金满堂立刻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力量都涌向右臂,不用墨殊寒说,他自行走到桌边,抓住桌子边沿用力一掰。 石桌捏在手里像豆腐一样,叫金满堂极度震惊,平日的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力气。 墨殊寒收回毫针道:“针术的作用还很多,但是像这样激发手臂力量的方式不可多用。一般人手臂经络没有达到可以承受这股力道的强度,强行催动的话,很可能造成经脉爆裂。魔修的医术实际上就是从针术演变而来,利用魔气的暴虐能量刺激身体,从而达到治愈和激发潜能的作用……” “夫子,”花九忽然打断墨殊寒,凝视着他双眼问道:“我想问,既然针术可以影响一个修士的身体行动,是否可以完全操控一个修士,就像傀儡师操控傀儡一样。” 金满堂一惊,“二师姐说的是众天首领的人偶术?” 花九点头,“就是人偶术,我一直对这个很好奇。” 墨殊寒盯了花九两息,才沉声道:“理论上,如果一个修士不抵抗,可以做到。” “那若是斗法之中,就这样去操控呢?”花九追问,虽然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出其不意的偷袭,或者将人打个半残再出手,但是天尊分明可以信手拈来。 墨殊寒吸了口气,缓声道:“人偶术的秘密,一直是医道和傀儡道攻克不下的难题。” “不过以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像我这样的医师,最多也只能在对方不抵抗的情况下,短时间操控对方行动。要做到像众天首领一样,无论对方怎么抵抗都可以操纵,并且还能使出对方的绝招,整个凌天界,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花九眼神沉下来,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弄清楚内情。 金满堂好奇道:“这是为何?” “人的身体,是天生具有排外性的,哪怕是一阵寒风,也会引起身体产生高热之类的症状去驱除寒风带来的影响。要操控一个修士,利用针去刺激经络是一个办法,但是无法长久,一旦被操纵的修士产生了抵抗的意识,那么他的身体内部各个地方就会运作起来,共同抵抗针所带来的刺激,除非……” “除非怎样?”花九追问。 “除非操控之人可以有往被操控的人身体里持续输入能量的方法。” “灵气丝?” 墨殊寒点头,“对,用灵气丝可以,但是灵气丝和针毕竟是两样东西,所以要以灵气丝代替针去刺穴才可以。灵气丝要达到针的强度,一般结丹期修士才可以做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医修无论是灵气还是生气,都比一般修士的温和,并且医修在修行过程中,还要不断去降低自身灵气和生气的威慑力,这样才可以在治疗别的修士时,不被修士的灵气所抵抗。” “而以人偶术操控一个修士,若对方抵抗,你没有比他自身能量更强势的能量,根本就压不住对方,也就无法再继续操控对方。所以,同等阶内,在不抵抗的前提下,我可以操控一个修士的身体。而修为低于我的,操控起来虽然更简单,但是对方若是抵抗,仍旧会导致操控不顺利,要么操控断开,要么低修为者经脉爆裂。” “那魔气呢?如果是魔修医师,是否可以做到?” 魔气本身就比灵气和阴气的压迫感强,她以前修魔,操控时感受到抵抗,都是直接以魔气碾压。 “这一点岐黄会和神机阁都考虑到了,但是凌天界的魔修医师恐怕不出三个,三个还都寻不到踪迹,便也无从尝试。不过理论上来说,魔气可以解决反抗问题。但若是魔气对魔气,施展人偶术的人就要小心对方太强,而被反噬,毕竟魔气没有灵气那么温和。” “那操控修士施术的问题呢,现在有没有眉目?”花九问。 墨殊寒摇头,“这一点至今还是个迷。” 花九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是方向错了,可是一时之间她又理不出头绪,人偶术太复杂,她当初什么都不懂,学会是拼着一口傲气,不想让天尊失望,多番尝试之下才学会。 可现在越是深究其中原理,就越觉得复杂,甚至觉得当初要不是以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学,恐怕她还真学不会。 花九深吸一口气,把满脑子的疑问压下去,决心好好学会针术,她现在的医道知识还不够,就算某些明显的线索摆在她面前,她也可能因为知识的缺失而忽略。 所以,等她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医师,她一定可以弄清楚人偶术的秘密,到时候就能彻底杀死天尊。 “夫子,熟悉穴位和经络之后做什么?”花九问。 “下午跟我一起去城中坐诊,实践。” 第一四二喵:诊治小草妖 鸿蒙仙城,坤隆街。 仙城最富盛名的药房仙草楼老板,因欠着墨殊寒几分恩情,每三年都会将仙草楼隔壁那间原本用作库房的铺子收拾出来,给墨殊寒用半年。 墨殊寒的医术在鸿蒙仙城,乃至整个凌天界都享誉盛名,据说他还曾经登上过凌天医师榜前十,却因为某些大众所不知的原因退榜,在鸿蒙仙城隐姓埋名,当起仙院的夫子来。 但凡知道他的修士,若有疑难杂症,都会赶在这时候来找墨殊寒。 只不过仙城大阵所限,能进来的,最多也只是结丹后期而已。 毕竟除了这半年他来者不拒之外,其他时候,他很少为仙城以外的修士看诊。 仙草楼隔壁,门庭若市,来的修士不论修为高低,都得老老实实在门口排队。 墨殊寒忙都忙不过来,相比起他,屋子里另外两人就显得格外清闲了。 不,是花九格外清闲! 啪! 花九就一爪子把立在桌上的木牌拍到地上,满脸不高兴的撑着脸,扫了眼木牌上‘免费看诊’四个字,花九怨念的目光落在被许多女修围住的金满堂身上。 那一个个头疼手疼胸口疼的,一定要让金满堂这里摸摸,那里戳戳,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吃豆腐的? 为什么同样是免费看诊,金满堂那里就能接到病人,她就不行呢? 难道她比金满堂长得差?她明明这么可爱!这些肤浅的女修,只看皮囊不注重灵魂美,呸! 花九眼珠子咕噜一转,露出小尖牙蓦地笑了。 暗戳戳的拿出一张传讯符,花九留下几句话抛出,看着传讯符变成纸鹤,扑扇着翅膀飞出铺子,花九盯了眼金满堂,坏坏的笑了。 “请问……” 弱小又怯懦的声音传来,花九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揪着衣角站在她桌前,面黄肌瘦,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显得她更加瘦弱。 她头上长着一株蔫巴巴的小草苗,眼睛慌乱的转动不敢看花九,紧张得脑门冒汗。 “……真的是免费吗?” “是你?书海阁的小草妖?”花九一眼就认出了这小姑娘。 小草妖抬头看了眼花九,又马上低下头,很小声的‘嗯’了下。 看到地上的木牌,小草妖的手指化作丝丝绕绕的藤蔓,缠起木牌轻轻的放在桌角,用藤蔓尖尖小心翼翼的推到花九面前,整个过程都没有抬头看花九一眼。 第一个病人上门,花九开心的要跳起来,不由分说的抓住小草妖的藤蔓,吓得小草妖浑身一颤,头顶草苗所有的叶片缩在一起伏在头上瑟瑟发抖。 “免费,绝对免费!你哪里不舒服,我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 “咳咳!”里面屋子传出墨殊寒的咳嗽声,花九右手边正对的门里就是墨殊寒,他只要抬头就能把花九看个一清二楚。 这咳嗽的意思花九明白,只能干笑着松开小草妖的藤蔓,挠头道:“这个具体能不能治要看你是什么问题,我会尽力的,呵呵,呵呵呵。” 小草妖苍白的面色有所缓和,低着头慢慢卷起两只袖子,露出细到不正常的手臂,就好像只有一层皮包在骨头上一样,而且她的手臂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淤青。 “胳膊很疼,没有力气,有时候无法化藤,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已经……半年多了。”小草妖弱声说道。 花九瞳孔缩了缩,想起上次在书海阁,那些人修伙计对小草妖呼来喝去,什么都让她干,稍稍慢一点还要被骂偷懒。 “书海阁的人打你了吗?”花九咬牙切齿的问道。 小草妖飞快的看了花九一眼,又低下头咬住嘴唇不说话。 “喵了个咪的,太欺负妖了,我找他们去!”花九说着就挽袖子,翻桌子。 “咳咳!” 比刚才更重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花九一顿,踩在桌子上的脚默默的放下来,耷拉着耳朵一脸不高兴。 独善其身,独善其身,独善其身…… 花九念咒一样在自己心中默念黑石头教给她的医师准则,这要是个人,她才不管。 这么可爱,这么乖的小草妖,那群人怎么下得去手,真的不拿妖命当命,太过分了! “你到我跟前来,我需要先检查一下你头上的本体。” 花九招手,小草妖犹豫了下才走过去,把脑袋伸到花九面前。 草木类的妖,大都像小草妖这样,化形之后,本体还会有一部分长在身上,保留妖的特征,方便辨认。 小草妖的本体就是她头上这株叶片像月牙一样的银月草,这是一味灵药,吸收月之精华而生,一百年份的就可以用来制作三品鬼修丹药。 小草妖的本体只有两片叶片和一个小花苞,花九估摸着她大约是五六百年份的,在草木类的妖里面比萝卜还小,算是幼生期。 她胳膊上的伤痕,是本体两片叶片上伤痕的映射。 花九有点头大,她接待的第一个病人不是人也就罢了,关于妖类的治疗,她这两年格外留意学习,也懂一些。 但是偏偏,她从未接触过草木类的妖,黑石头那里关于草木类妖的病例也少得可怜。 此时,她只能以神识查明,小草妖叶片中有分支脉络断裂坏死,导致灵气运行不畅且淤堵,所以才会有淤青,疼痛,无法化藤的现象。 按照一般的治疗方法,要先以针行气散瘀,然后接续断裂的脉络。 可是叶子上哪里有什么穴位?她应该扎哪里才能散瘀?万一扎错了,造成主脉络断裂怎么办? 而且还有个问题,这小草妖明显生机不强,坏死的分支脉络要如何补充? 墨殊寒正全神贯注的处理一个病人,金满堂也正帮一个练功岔气的女修梳理经脉外加谈笑风生,根本没有人可以帮她。 “别的医师都说我治不了,我是不是没的救了?”小草妖弱声问,那语气那表情,就好像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死,看开了一样。 花九拳头握起,她这才刚开张,绝对不能开张就失败! “能治!”花九肯定道,眼中光华闪动。 小草妖抬头,触及花九自信的目光,蓦地湿润了双眼,一抹信赖从小草妖眼底泛起。 “谢谢你,就算、就算失败了,也谢谢你!” 第一四三喵:努力的天才 小草妖的信任让花九心里沉甸甸的,本想随便尝试一下的花九,突然改了主意。 “你先坐在这里,我去准备一下。” 小草妖被花九按在她的椅子上,小草妖想问花九需要她做点什么,花九却径直冲进旁边的屋子,打断墨殊寒的治疗。 小草妖偷偷看向里面,墨殊寒面沉如水,显然因为治疗被打断而不开心,但花九硬着头皮跟他说着什么,还在她的手臂上比划一阵。 接着花九点点头,又一阵风似的冲出来,没有在小草妖身边停留,直接去了后堂。 小草妖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又不敢轻易离开,只能默默的等待着。 她有些无聊的用手指变成藤蔓,卷着桌上的木牌,拉过来,推过去,再时不时看看店内其他人。 花九走后半个时辰,小草妖看到门口来了一个粉衣公子,像是急急跑过来的,在门口叉着腰剧烈喘气。 看到门口被众多女修围住的男医师,粉衣公子目露寒光,唰的甩开折扇用力摇晃,驱散一身热气。 来人正是收到花九通知的君不欢,此刻看到金满堂拉着别的女修的手,谈笑风生,叫君不欢怒火中烧。 他不能责怪满堂,也不能对满堂发火项目,让他在人前丢了面子,那就只能让这些女人主动离开了! 君不欢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折扇轻摇,风度翩翩的走进店内,状似无意的撞了下站在金满堂桌前那个女修。 “喂,你长没长眼……”女修回身准备怒骂,却在看到君不欢面容的时候怔住。 君不欢面若桃花,星眸璀璨,长而浓密的睫毛眨动间,仿若搅动一池春水,含着绵绵情意,如那润物细雨,无声无息的浸透少女芳心。 “抱歉,在下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好似被什么吸引,莫名撞到了姑娘身上,唐突姑娘了。” “没……没事……”女修声音软得一塌糊涂,双颊浮起一抹粉色。 “你是桃花庵的老板君不欢?”旁边的女修也被吸引,目光灼灼的看着君不欢。 君不欢媚眼含笑,“姑娘居然识得不欢,真叫不欢受宠若惊。呀,姑娘身上这匹可是青蝉翼纱?不欢一直想买一匹做扇面,却怎么都订购不到,而今看到姑娘穿在身上,啧啧啧,当真是美锦陪美人啊。” 被夸赞的姑娘娇羞低头,轻声道:“公子喜欢,小女子送公子一匹就是了。” 君不欢三言两语和几个女修打作一团,大有和她们发展成好姐妹的势头,连金满堂正在治疗的那个女修也推开金满堂的手,兴冲冲的围到君不欢面前。 欢声笑语不时响起,金满堂双眼眯起,觉得心口闷痛,有股莫名郁气憋在那里。 金满堂眼眸轻闪,扬手打出一枚离水金针。 君不欢只觉肚子上刺痛了一下,他还来不及内视身体,一股气流忽然不受控制的向下冲去。 噗—— 几个女修娇笑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一股臭气弥漫在鼻尖。 君不欢浑身一震,却怎么都控制不住那股在肚子里肆虐的气流,只能窘迫的夺门而出。 噗——噗噗—— 金满堂一本正经的闭目养神,听到外面一连串的‘噗噗’声,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傲娇又不失优雅的弧度。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小草妖掩嘴偷笑了两声,一直以来紧张的心情也被缓解。 她觉得,这里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店内人来人往,有了之前的闹剧之后,金满堂那里再也接不到看诊的病人,一个下午都在闭目养神。 而屋里的墨殊寒却一刻未停,一直忙碌到黄昏时分。 花九到要关张的时候才回来,眼中布满红血丝,面带疲色。 “我知道怎么治疗你了。”花九对小草妖呲牙笑道。 整个治疗过程进行的很顺利,花九就像治疗过千百次这样的伤势一样,下针散瘀和接续脉络有条不紊。 花九在小草妖头上忙碌,小草妖满眼惊喜的看着她双臂上的淤青一点点散去,生机和活力如海浪涨潮,一点点涌向双臂。 “我真的好了,手指有感觉了!”小草妖双目泛酸,感动道。 一旁的金满堂也来围观,一瞬不瞬的看着花九治疗。 此刻的花九,眉眼认真,神情专注。那种从容不迫的姿态叫金满堂有些移不开眼,只觉此刻的花九,跟平日他眼中那懒散狡黠的二师姐全然不同。 就好像……就好像被墨夫子附身了一样,那股强大的自信从她体内透出,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金满堂觉得,花九治一定可以治好小草妖。 “好了。” 花九收针,抹了把头上热汗,最后施展一个润灵诀,其中融入阴阳之气,帮小草妖的叶片注入一股生机。 之前病坏的叶片,此刻就像清晨的嫩芽,晃动着舒展开来,叶尖涌出晶莹露水,散发出银月草独幽的清冷芳香,沁人心脾。 小草妖热泪盈眶,感激的去握花九的手,语无伦次的表达谢意。 “嘶——” 花九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抱着胳膊疼得呲牙咧嘴。 “二师姐的手臂怎么了?”金满堂问。 花九摇头,“没什么,刚刚撞到了。” 小草妖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瓶递到花九面前,弱声道:“我没有多少灵石,这里面有三滴银月凝露,送给你。” 说完,小草妖放下玉瓶,怕花九拒绝一般转头就跑,跑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感激的看着花九道:“我叫月小仙,谢谢你花九,真的,谢谢你。” 月小仙走后,金满堂啧啧道:“一株五百年分的银月草吸收月华一年,才能产出一滴银月凝露,银月凝露对满堂来说虽然不值什么,但是隔壁仙草楼,一滴的价格可是一百块二品灵石,二师姐这一次赚了呢。” 花九跳上桌子凑到金满堂耳边,大喊道:“你一天不炫富能死不,能死不!!” 金满堂蹙眉掏耳朵,心情不错的笑起来。 墨殊寒送走今日最后一个病人,走到两人面前,花九立刻从桌上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好。 墨殊寒垂眸扫了眼花九,一根灵气丝从他指尖射出,卷起花九的手臂撩起袖子。 看到花九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淤青时,金满堂和墨殊寒面色微变。 “一个下午,你就是如此绞断自己皮下分支脉络,然后尝试各种治疗手法的?”墨殊寒冷声问道,显然有些不悦。 花九拉下自己的袖子,坏笑道:“我还揪光了隔壁仙草楼财神树上的叶子,仙草楼老板正在那发火寻贼呢,嘿嘿,夫子你可别出卖我啊,那财神树贵得很,我赔不起的……” “别吊儿郎当的打马虎眼,你可知这样肆意尝试的危害?” 花九不耐烦的抖耳朵,“知道知道,我又不傻,岂会为了那小草妖搭上自己一条胳膊,要是不信,我肯定就放弃了。我要回去吃饭炼丹了,夫子再见,我走了。” 花九一甩小袖子,抛着银月凝露的玉瓶离开,留下黑脸的墨殊寒和震惊的金满堂站在一处,注视着她的背影。 “谁说天才就不努力的?”墨殊寒轻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金满堂。 金满堂眉头蹙起,此刻才惊觉,他跟花九之间的差距,或许用灵石是根本无法弥补的。 努力起来的花九,身上带着一股连他都怕的狠辣。 第一四四喵:机智修魔功 归雁居,月明星稀。 吃过晚饭之后,吕萌萌吵吵着要去瀑布继续锻体功课,非拉着花九一起去,被花九气急败坏的在脸上挠出几道红痕之后,吕萌萌委屈巴巴的自己前往瀑布。 花九嘴里最后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回到房中祭出红莲鼎,处理灵药准备炼制二品上阶除厄丹。 和提前吃下去的避毒丹不同,除厄丹是中毒之后吃的解毒丹药。 说是解毒丹,但实际上,中阶以下的除厄丹大部分时候都只能起到暂时压制毒素的作用,毕竟世间之毒千千万,根本就不存在万能药。 也就只有上阶除厄丹,能解决一部分已知的普通毒素。 花九只有两个时辰可以用来炼丹,她花了一整个时辰重新熟悉丹方,在脑海中推演炼丹过程,并且模拟炼丹中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寻求解决方法。 等到胸有成竹之后,花九才着手炼丹。 但是第一次炼制二品除厄丹,她失败了。 只炼出五枚下阶的,一颗中阶都没有,更别说上阶了。 没错,炼不出上阶的炼丹,对花九来说就是失败的,大大的失败! 殊不知,多少凝气高阶的炼丹师在第一次接触除厄丹时,十次之内能成丹一炉,都已经是非凡的成就了。 这样的花九,要是被别的炼丹师看到,可能会因为妒忌而被打死! 而花九悲愤的是,少一颗上阶,她就要被扣三十块二品灵石,三颗就是九十块,惨无人道。 “去你喵的!” 花九一爪子掀翻了丹炉,气得鼓起腮帮子,半晌之后,她想到腹袋里那三滴银月凝露,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收拾好丹炉,花九变回猫,跳到厨房外的架子上,叼了一块风干蟒蛇肉,耷拉着眼皮,迈着猫步,气场强大的走向归雁居门口的小屋。 从半开的窗户跳进去,看到变成狗的灵石嘴巴微张,舌头甩在侧面,翘着后腿倒在柔软舒适的大蒲团上呼呼大睡,时不时还砸吧下嘴。 花九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下那个比正常蒲团大好几圈的黑色蒲团上,蒲团外围有一圈暗纹,组成一个强劲的聚魔阵,帮灵石聚集空气中的魔气修炼。 花九叼着风干蟒蛇肉,走到灵石脸前,用蟒蛇肉擦过他的鼻子。 睡梦中的灵石闭着眼,鼻子开始快速耸动,花九一步步后退,灵石的脑袋一点点往前伸。 花九把风干蟒蛇肉放在墙角,然后退到另一边的阴影里,默默等待。 灵石不住的耸鼻子闻,忽的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硕大的蟒蛇肉,立刻扑上去就将蟒蛇肉咬住,三下五除二的吃光。 自以为天上掉肉块的灵石舔着嘴回头准备继续睡觉时,蓦地看到花九正蹲在他的蒲团上,优雅的舔毛。 “呜呜……” 灵石委屈的湿润了眼珠,凑过去想用头把花九顶开,但花九跟山一样纹丝不动。 他太爪推,换来花九一通连环爪。 最后,灵石只能委屈巴巴的睡在蒲团旁边冰冷的地板上,看花九在蒲团上走了两圈,找到最舒适的地方瘫倒,团成一团。 体内所有的灵气全都被花九收回丹田,即便是平日里始终储存着五行灵气的五脏里也涓滴不剩。 今夜是花九第一次修炼《玄冥不灭体》,这功法第一重的行功路线很复杂,几乎涵盖了所有能够连接皮肤的脉络。 花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她白天为了治疗月小仙,特意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皮下脉络通了一遍,寻找自己淤赌的地方尝试疏通。 她以前积累在这些细小脉络里的丹毒,都在白天被清理干净,故而此刻吸收魔气,运转起《玄冥不灭体》第一重时,十分通畅。 这一夜,花九几乎没有睡着,一直在全神贯注的运转功法,身体皮下脉络数量庞大,要按照功法完全运转一个周天,几乎耗去了花九一整夜的时间。 直到天色微明时,那一缕引入丹田的魔气才游走完全身,重新回到丹田之中,完成一个周天。 这时,花九丹田中的太极猛然一震,不受控制的快速转动起来。 一黑一白两股气息从太极之中冲起,在丹田里交织缠绕,而后自行冲入经脉。 《云魄针经》和《玄冥不灭体》运功时重合的经脉里,黑白二气缠绕在一处流过,暴虐的黑色气息带着强大的破坏力,几乎是强行拓宽了花九的经脉,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裂痕。 而白色能量带着同样强大的生机,又在同一时间修复裂痕,巩固经脉宽度,让花九的经脉恢复如初,并且更加强韧。 当两股能量冲到经脉的分岔口时,白色能量和黑色能量分开,白色按照《云魄针经》的行功路线运转,途经五脏,分化五行。 黑色则按照《玄冥不灭体》冲入皮下脉络,强韧皮肤。 花九紧绷的丹田一松,心中蓦地升起一种缺失被补足的满足感,让她感觉《蛰龙经》原本就是要魔灵双修才算完整。 此时此刻,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掌控阴阳二气,这两者相护冲突,又相护补足,矛盾而契合。 或许从此刻起,她以后施法,就是直接调用阴阳之气,法术打出的时候,再转为五行灵气和魔气。 这个过程看似是多此一举,但其中质量天差地别。 就以润灵诀来说,她平日以生气催动的润灵诀,可以在十息之间恢复一个人三成灵气。 那么以阴阳之气催动的润灵诀,完全可以在瞬间恢复一个人五成乃至更多的灵气。 之前花九一个人支撑吕萌萌他们四五个人战斗,明显能够感觉到吃力,最多一个时辰,她的生气和灵气就会消耗一空。 但此刻,花九自信她一个人,支撑五个人战斗两个时辰绰绰有余。 《玄冥不灭体》如料想的被《蛰龙经》融合,体内不分灵气和魔气,花九之前担忧的灵魔对冲问题不复存在。 被阴阳之气冲过的皮下经脉疼痛加剧,之前自己引导魔气运转周天时,疼痛如针扎,此刻却跟被撕裂一样。 花九咬着牙坚持,直到太阳升起,《蛰龙经》自行运转的第二个周天完成,阴阳之气回到丹田的那一瞬,花九浑身一震,身上所有的疼痛都在眨眼间消失。 一阵阵饥饿感浮现,花九肚中雷鸣不休,她的皮肤好像饕餮附体,疯狂吸收吞噬她身体里的养分,一点也不放过,圆润的身体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她的皮毛开始散发出微弱的金属光泽,明灭闪动。 “喵的,要饿死了……” 花九眼冒绿光,头晕眼花,看面前的灵石就好像一头香喷喷的烤全羊。 花九双眼带光,使劲吞咽唾沫,强大的饥饿感叫花九一跃而起,一口咬在灵石的大腿上。 “呜汪——” 灵石的惨叫声直冲云霄,惊飞一院雀鸟。 第一四五喵:饿得想吃人 归雁居的院子里,灵石瘸着腿跑出来,就见花九眼冒绿光,风卷残云一般,将院中那些蛇肉席卷一空。 一只瘦成皮包骨的猫,蹲在一堆蛇肉中,左爪一条,右爪一条,咔嗤咔嗤连骨头都嚼碎咽下去。 灵石惊恐的睁大眼,花九吃骨头了,他以后吃什么啊?他不喜欢吃菜啊! 花九吃得很快,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饥饿感,感觉自己的肚子像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所有吃下去的东西都化作一股股热流,流向全身的皮下脉络中。 清晨的寒风中,花九身上冒出氤氲的白雾,像从蒸笼里跑出来的一样。 等到所有蛇被消灭七成之后,花九的饥饿感才有所缓解,干瘦的身体也缓缓恢复圆润。 但是浑身的皮肤却跟被火烧一样,热辣痛痒,叫她一边吃着,一边打滚蹭挠。 可是这种感觉丝毫没有缓解,反而随着吃下去的东西越多而越强烈。 吃完最后一块蛇肉,花九一阵风冲进厨房,翻找了半天除了生的食材之外什么都没有,可是她还没吃饱啊! 花九一拍脑门,她想起来了,吕萌萌昨晚说要在瀑布彻夜练功,所以带走了厨房所有能吃的东西。 “吕萌萌!”花九咬牙切齿的冲出归雁居。 “灵石,跟小茶说我要吃一大桶鱼汁拌饭!” 花九的声音从远处飘进灵石耳中,灵石还沉浸在以后没有骨头吃的悲痛中,蔫嗒嗒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想吃菜呜呜…… * 青萝江瀑布下,飞流坠地,气势磅礴。 蒙蒙水雾中,少女挥拳的轻喝伴着轰鸣声,打破清晨的寂静。 吕萌萌站在瀑布半中腰凸出的岩石上,衣服和头发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她眼神认真,一板一眼的重复着简单却枯燥的出拳动作。 拳头每一次撞在瀑布上,都会溅起大片水花。 吕萌萌停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水,拍打酸痛的手臂低声道:“收劲!一定要收劲!夫子说,只要一拳打出去,能在瀑布上打出跟拳头大的洞,并且贯穿水流就成功了!” 活动好手臂和肩膀,吕萌萌气沉丹田扎好马步,“第五十七组练习,开始!” 砰!砰!砰! 吕萌萌不知疲倦的练习,一组一万次出拳,练习了一整夜,她现在拳头砸出去溅起的水花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小了许多,说明她的拳劲正在一点点收敛。 这时,一道影子迅疾如风,从瀑布上面以‘之’字形冲下来,带着滚滚杀气。 吕萌萌目光一厉,本能的向上出拳。 拳头在撞到那影子之前,一抹毫光‘嗖’的刺中她手臂,涌向拳头的劲道瞬间消散。 头上一重,肥猫花九压在吕萌萌脑袋上,不悦的‘喵呜’大叫。 吕萌萌把花九扒拉下来,花九的爪子不住的往她怀里探,搔到吕萌萌的痒痒肉,惹得她咯咯大笑。 “花九别闹,咯咯,好痒,我听不懂猫语,你先化形再跟我说啊,咯咯~” 花九化形成人,掀起吕萌萌的裙子急声问:“吃的呢,你把吃的藏哪了?” 吕萌萌从袖子里掏出最后一个,还被她咬了一口的饭团道:“就剩这一个了。” “啊呜!” 花九直接跳起来一口咬上去,这一个吃下去,虽然没饱,但是不至于饿得控制不了自己,可身上这股热辣酸胀的感觉却徒然加剧,叫花九抓耳挠腮的像猴子一样。 “咦?你已经运转完一个周天了吗?好厉害,我当初花了三天才运转完一整个周天,难怪你看起来跟烫熟的饿死鬼一样。” “少废话,赶紧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缓解?” 吕萌萌一指瀑布,“我昨天就告诉你了啊,可惜你睡着没听见。不灭体第一重主要靠食物提供能量,然后借助外力击打每一块皮肤,就像打铁一样,先烧红再锻打,千锤百炼。” “瀑布从高到低,里面有十块岩石,是夫子留下的,最高的地方水流冲击力最弱,你可以先去那里借助瀑布的力量击打皮肤,很疼的,你可一定要忍住了,等到你感觉不到身体的热辣感,才算结束。” 花九气愤大喊,“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放着舒服的修炼方式不选,会发明这种自虐的功法,神经病啊!” 吕萌萌挠头傻笑:“我不觉得是自虐,我倒觉得这种修炼方式很痛快。” 花九白眼,身上烫得难受,转头就朝瀑布上方奔去。 跳上两个石台,花九忽然顿住,低头看吕萌萌又继续开始练拳,摇摇头又回到她身边。 花九用灵气丝卷来一块鹅卵石塞进吕萌萌手中,“握紧它,出拳的瞬间什么都不要想,只要想着用你的拳劲将石头震成粉末就行了!注意,不是捏成粉末,是用拳劲震成粉末。” 说完,花九几个起落消失在吕萌萌头顶。 吕萌萌呆愣的看着手心的石头,“这就是诀窍吗?” 吕萌萌半信半疑的握着石头尝试出拳,一拳砸出,拳头砸中瀑布的时候,她急忙将注意力放在手心的石头上,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将手心的石头捏碎了。 砰! 水花拍在脸上,吕萌萌愣住了,她刚刚做了什么?为什么水花一下子小了这么多? 吕萌萌摊开手,看这手心碎成几块的石头,回忆刚才的感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谢谢你——花九——” 吕萌萌双手拘在脸旁,冲着瀑布上方大喊,咧嘴止不住的笑,立刻跳到瀑布下面的水潭旁,捡了一堆鹅卵石回来,重新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瀑布上往下数第三块石头上,肥猫花九瘫在水流下像地毯一样,任凭澎湃的水流击打身上皮毛,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用布满细针的石头压着她,疼得她呲牙咧嘴挠石头,但是水流的凉意却带给她莫名的爽感。 上头那两块力道不够,所以她直接选择了第三级的石头。 疼则疼矣,但是比起从前在众天斗兽场所承受的那些,还真不算什么,故而花九仍旧能够保持清醒,适应了片刻之后又往下挪了一层。 第四层的压力更大,水流砸得花九爬都爬不起来,浑身刺痛,哪怕是扯一扯耳朵,动一动腿,也能引发一连串的剧痛。 花九所幸也不乱动了,就这样趴在石头上,默默运功,尝试抵御这种疼。 可是一运功就感觉到胃中抽搐,饿得想吃人。 “喵嗷嗷——”这他喵的什么变态锻体功法啊啊啊!! 花九想不通无面怎么会自创这种痛苦的功法,却忽略了无面是个僵尸,僵尸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凌云志曾经就这部功法问过无面,如果他是个活人要不要修炼不灭体,无面露出睿智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轻哼。 第一四六喵:医路渐渐开(打赏+) 下午,花九几乎是趴着到鸿蒙仙城的,头一次觉得这段路这么远。 瀑布锻体之后,花九身上不烫了,却比之前疼得更加厉害,感觉皮肤和肌肉崩得紧紧的,稍稍一动就是疼痛的极致体验。 而吕萌萌居然还赶着花九爬了十趟君山,练了五十遍基础拳法。 虽然花九也要承认,这种皮肤紧绷状态下,通过活动去增加皮肤张力和柔韧度是很有效的,但是这个过程简直丧心病狂。 更丧心病狂的是吕萌萌,说什么为了感谢花九教她诀窍,所以一定要帮助花九尽快炼成第一重。 然后整个上午,她化身铁面教头,无所不用其极的让花九一点懒都偷不到,超额完成了上午的锻体修行。 这让无面对吕萌萌好一通夸奖,还顺道发现了花九的潜力比他想象的大,大手一挥,更改了修行计划,任务量比之前重了一倍! 花九气得昏倒,早知道,她就不教吕萌萌收敛拳劲的诀窍了。 自作孽,该! 花九中午在五味斋吃饭的时候,身上疼得捏碎了十几个碗,最后干脆跟着吕萌萌一起,用爪子直接在饭缸里挖饭吃。 两人吃光了一整缸饭,一大桶汤和一头牛的肉,这可是五十个修士的饭量! 吃饱之后,食物中的养分被皮肤吸收,那种痛到流泪的感觉才稍稍缓解,让她还有力气能爬到仙城去坐诊。 花九跟僵尸一样迈着沉重的步子,每走一步都要呲牙咧嘴倒抽气,惹得路人频频看她。 好不容易走到仙草楼,花九看到许久不见的凌云志凌夫子,还有小鱼宝和灵石。 凌云志此刻曲腿靠坐在仙草楼门前的大树上,斗笠扣在脸上,肯定是睡着了。 小鱼宝一看到花九就往灵石身后躲,自从上次他到归雁居作客,被花九情不自禁舔了一口之后,就对花九怕到了极致。 树下的简易摊子上摆满了各种阵旗和布阵的东西,旁边还插着一面白布幡,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阵’字,幡旗顶端挂着凌云志破旧的八卦牌,上面五颗星辰在阳光之下闪耀。 仙院夫子们的修为花九一向都不太清楚,此刻看到凌云志的五星八卦牌,估摸着他怎么也得是元婴期的符阵师,压制了修为,才能留在大道山上。 灵石正坐在摊子前啃肉骨头,猛地抬头看到花九,灵石浑身一震,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花九面前,而是第一时间将手里的肉骨头塞进嘴里,然后装作没看见花九一样,腮帮子鼓起一块,心虚的抬头望天。 花九额上青筋跳动,说什么保护她?灵石对她的情谊,就这么轻易的被一根肉骨头打败。 肤浅! 花九啐了一口,忍着疼大踏步的走进仙草楼隔壁的店内。 今日刚刚开张,门前就排起了长龙,花九搞不懂哪来这么多病人要黑石头诊治的? 作为修士,除了中毒,经年的内伤,特殊的外伤之外,其他问题几乎都可以自己解决。 她以前断了胳膊都没治疗过,只要绑起来过上十天半个月,也就自己长好了。 现在的修士真弱,花九心中鄙夷道。 不过这些人排队间隙没事干,便会到凌云志的摊子前看一看,买一两套阵旗。 倒是方便了凌云志的生意,就是不知道其他夫子都在做什么营生。 最近仙城的修士的确陆陆续续多起来,但是做生意的修士也多了,竞争力极大。 花九进门就看到君不欢和金满堂坐在一处,金满堂正在帮一个女修包扎修炼时剑伤。 而君不欢就在旁边跟女修聊天,还叫那女修多介绍几个人过来给金满堂,临走时还塞给那女修一面木牌。 “姑娘拿着牌子到桃花庵买东西可以领一壶养颜的桃花醉,那可是在下亲手酿的。”君不欢声音温润。 女修羞红双颊,娇羞的握着木牌离开。 “不欢兄亲手酿的桃花醉,为何满堂没喝过?”金满堂一边收拾手边东西一边问,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感情。 君不欢甩开折扇,讨好笑道:“那可不是我亲手酿的,我亲手酿的酒,自然要留给你来品鉴。” 金满堂唇角微扬,心情甚好。 花九撇嘴,径直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坐好,拿出小茶偷偷塞给她的鱼干开吃。 屋里的墨殊寒抬头看了花九一眼,微微摇头,继续跟面前的病人沟通。 花九一条鱼干还没吃完,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她叼着鱼干抬头,就见一个无比雄壮的男妖站在她面前,脖子那一圈蓬松旺盛的毛,以及鼻子都长得像狮子,一双眼睛好像火焰一样,闪动着火光。 这是一头凝气五层的焰目狮妖,天生擅长火系瞳术,花九被他盯得感觉身上又要烧起来了。 “你就是昨天治好了月小仙的猫妖花九?”粗犷的声音带着飞溅的唾沫,喷在花九面前的桌子上。 花九叼着鱼干点头,嫌弃的对着桌子施展净尘术。 焰目狮大马金刀的坐下来,一套粗壮的胳膊‘砰’的搁在花九面前,粗声道:“两年前胳膊断了,虽然后来接上了,但是灵气运转一直不顺畅,你给看看。” 花九三两口吃完鱼干,抬起酸痛肿胀的手按在焰目狮断骨的地方,神识一探,就发现他是骨头接歪了,周围的脉络中气血郁结,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年,他那几条脉络就得被淤血撑破,到时候就更难办了。 “得打断重接,接不接?”花九直接了当道。 “免费吗?” 焰目狮嗓门太大,震得花九耳朵疼,花九把免费看诊的木牌拍在焰目狮面前,不想说话。 “那就接!” 接骨这种事情算简单的,这头焰目狮也是个汉子,全程没哼一声,让花九无比顺利的帮他断骨重接。 花九此时以阴阳之气施展的回春术效果大增,一施展上去,不光撕裂的肌肉飞快愈合,就连骨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合,效果堪比筑基期才能学的‘愈骨术’。 惊人的治疗效果叫焰目狮惊喜,花九也趁机打着帮他免费疏通经脉的幌子,探查了解他身体的穴位和脉络分布,对比已知的妖和人,总结出不同之处,记录在玉简中。 一场愉快的治疗结束,焰目狮挥动着轻松许多的手臂离开,花九喜滋滋的抓着玉简眯眼笑。 她以后不光要医人,还要能医凌天界所有的妖,所以她要尽可能多的收集各类妖的身体情报。 焰目狮刚走半个时辰,花九又迎来了一个妖修病人,说是焰目狮叫他来的…… 第一四七喵:黑手花医师 花九的医术疗效高,治疗的时候,她常常会故意拖延时间探查脉络穴位,又给那些妖一种她十分细致认真的错觉。 而她接诊的,大都是像月小仙那样穷困潦倒的妖修,即便身体有问题,也大都选择慢慢温养,不愿意花灵石去找医师治疗。 故而那些被花九医治好的妖,一传十,十传百,把花九传得跟妙手仁心的神医一样,使得花九后来的日子里,病人一天一天的增多。 甚至,就连花九的小桌前,也排起了三五人的队,忙得花九咬牙切齿,连个偷闲啃鱼干的时间都没有。 还是自作孽,该! 每天上午活在地狱中,每天中午活在饥饿中,每天下午活在忙碌中。 然后晚上吃完饭,即便累了一天晕头转向的,还是要抽时间将下午的诊治过程整理成病例。 因为墨殊寒抽风,让花九整理出来给他检查,不然又要扣灵石! 她连着一个月,每晚炼丹一次,到现在也只有一次炼出了上阶除厄丹,剩下的时间都是中阶和下阶。 中阶花九自己留着,下阶全都放在君不欢的桃花庵寄卖,能抵一点被扣掉的灵石就抵一点吧。 而且修炼了这破功之后,花九再也没脸嘲笑吕萌萌是吕饭桶了,她发现她现在比吕萌萌还能吃,吓的灵石现在吃饭都用抢的,生怕下手不快要饿肚子。 原本交给小茶一个月的伙食费,不到三天就吃光。 要不是有之前执巡院那笔奖金顶着,花九感觉她之前两年赚的灵石,说不准两个月就会被她自己吃光。 炼丹无法弥补消耗,花九最终还是把黑手伸向了来看诊的妖修。 遇上那种在城中不干好事的坏胚子,花九就会找借口吓唬他们,从这些坏胚子身上割一点可以卖灵石的材料。 反正她是医师,她说什么这些病人都信,还要害怕她治不好他们怎么办。 所以花九割得很痛快,割得那些坏胚子对她感恩戴德,赞她是妖中神医。 当然,像月小仙那种可爱又善良的妖修她从不下黑手。 很多时候,这样的妖修还会主动留下一些身上能够做材料的东西,给花九当诊费,花九不收都不行。 为此,她还担心自己因为无牌行医收诊费,被岐黄会抓走来着,好在黑石头说他已经跟岐黄会打过招呼,出了事情他负责,这才让花九放下心来,下起黑手来也更加肆无忌惮。 花九的医术经验一天天累积,金满堂却始终没什么进展。 他那边一开始是比花九人多,但是很多都是来看美男的女修,身上都没什么可以称之为病症的病。 使得金满堂后来不准君不欢再出现,也渐渐成了花九的助手。 “小师弟,这个你下针帮他把余毒逼出来就好了,我去请教夫子个问题。” 遇上这种非常简单的病症,花九就会大方的交给金满堂去处置,当然条件是金满堂晚上请她吃饭。 然后回归雁居再吃一顿,晚上就能安心睡个好觉,不用担心被饿醒。 一整个月下来,墨殊寒的病人渐渐减少,他处理的很快很有效率,故而此刻房内只剩下一人,花九便大着胆子进去,询问墨殊寒一些她下午诊治时,遇到的问题。 “……嗯,就是这样,夫子,你觉得我的方法可行吗?至少我觉得比你之前的方式能简单不少。” 墨殊寒面无表情道:“好不好你自己不知道吗?身为医师,最起码的自信都没有?” 花九低头撇了撇嘴,闷声道:“哦,那我自己去试试。” 花九走后,墨殊寒面前的修士见他气息明显一松,试探道:“墨夫子,您弟子那个问题,您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墨殊寒的手略微一顿,紧接着目光一寒,下针如飞,气势骇人。 等那个病人走出来的时候,身上是松快了,可是想起墨殊寒刚才的样子,背后还是一阵阵冒冷气。 临近黄昏,墨殊寒不再接诊,慢条斯理的整理桌上东西,看着外面还在忙碌的花九和金满堂,墨殊寒幽幽叹了口气,从储物戒指里偷偷拿出一本书册,用身体挡着快速翻看。 “还真如她所说,是简单了不少。”墨殊寒苦笑摇头,收起书册。 花九在针术上进步很快,她一个月所收集的各类妖的身体资料,甚至比墨殊寒一年收集的都多,并且更为详细,还标注了很多她对于医妖之道的见解和疑问。 故而墨殊寒才会叫花九整理出来交给他,有时候花九这些见解和疑问,连他都要暗暗吃惊。 像今日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被花九问到他也不知道的点时,只能硬着头皮发火说花九笨,然后私下里查资料,怕下一次又被花九问住。 可是,花九总能一针见血的切中要害,叫他防不胜防,毕竟在医治妖修这一块,他也处在摸索阶段。 所以,这一个月下来,花九让他也收获不少。 花九的悟性,有时候连墨殊寒都忍不住妒忌,她对于医道也有着她自己的热忱,只是有一点让墨殊寒很担忧。 这一月下来,他尽管忙碌,还是格外留意花九和金满堂两人。 金满堂秉性十分正直,很多时候,他遇到棘手的病征,如果下针时扎错了地方,他立刻就会跟病人道歉,并且在争得病人同样之后,重新下针。 对于病情和诊治难度从不隐瞒,都是实话实说,在这个过程中不参杂个人情感。 相比起他,花九就让墨殊寒有些哭笑不得了。 花九从来都是,即便扎错了地方也不吭声,没察觉就继续扎,察觉了就编个幌子说什么‘疼就对了,疼就说明这里有问题,我费点神,帮你多扎两针’。 尽管知道她是因为格外珍惜每一个诊治的机会,如饥似渴的吸收经验,但这样的做法,着实有些不厚道。 遇到问题严重的,花九偏偏要说没事,然后自己扛着压力细心治疗,这种,是她觉得好的妖修。 遇到那种她觉得坏的妖,她能把一个简单的病症,说成不治之症。 之前就有个雄性云锦鸡妖,因为进来的时候得瑟了几句,嘲笑金满堂小白脸,嘲笑花九胖,还因为他身边的母鸡妖多看了金满堂一眼,当众动手打了那个母鸡妖。 结果花九说他头上生了毒瘤,故意扎穴位引起疼痛和麻痹,说不治疗的话,下次就只能把头切了。 吓得那个本来只是看看拉稀问题云锦鸡妖,生生被花九割走了半边鸡冠,还对花九感恩戴德,送了一篮子云锦鸡蛋给花九。 不过花九最后还是治好了云锦鸡妖拉稀的问题,就是手法粗暴了一点,让那云锦鸡妖受了不少罪。 这就是墨殊寒担忧的地方,金满堂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冷静自持,而花九在医治的过程中,个人感情太过强烈。 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一个医师,反倒像剑修一样嫉恶如仇,锋芒外露。 第一四八喵:路遇两盗匪 医师是一个很敏感的职业,墨殊寒担心,这样的花九,迟早会惹祸上身。 所以,他才会强逼着花九去学锻体之术,只希望她以后能多一点保命的手段。 再不久就是考取杏林牌的时候,在墨殊寒看来,花九一定会在那时大放异彩。 而他,却不能收花九做正式的弟子了。 承袭衣钵之事,宁锦歌细心,金满堂正直,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于花九,他此刻都已经有了一种他教不了的无力感,又怎么能埋没了她的才能。 毕竟在医之一道,道统很重要,这也涉及了一个医师毕生的心血,整个凌天界恐怕除了他,就没有医师愿意收下拜过其他师父的弟子。 一来是避嫌,免得被其他医师说窃取他人医术。 二来,能拜第二个师父的弟子,也会拜第三个师父,谁能保证他不把前面师父那里学到的医术泄露出去? 尽管他后半生都在努力去打破医修之间的门墙,但是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挫败,那股一往无前的勇气早已消磨得差不多。 故而,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花九身上,传授她自己的毕生所学之后,再将她交给一个更适合她的师父。 这就是他能为医道,为花九做的全部了。 墨殊寒收拾好东西,从里屋出来,对花九和金满堂道:“你二人处理完剩下的事情,便早些回去歇息。花九,今天你可以不必整理病例,也不必炼丹,休息一夜吧。” 说完,墨殊寒袖子一甩,转身走出店铺,留下花九蹲在椅子上目瞪口呆。 “夫子被大师姐附体了吗?怎么突然这么温柔?小师弟,你有没有一种不祥之感?”花九问。 金满堂摇头,“夫子一直都很温柔。” 花九斜眼,“温柔个屁!” 花九抻着脖子看墨殊寒走远,把最后一个病人交给金满堂道:“小师弟我有点事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今天的饭明天还。” “二师姐这……”金满堂话都没说完,花九就窜了出去。 花九到门口跟灵石打了个招呼,灵石心虚的左顾右盼,不住的把肉骨头塞给身后的小鱼宝。 “咕~咕咕~~” 花九的肚子一阵雷鸣,小鱼宝抱着灵石的骨头,大喊一声‘不要吃我啊’,掉头鼠窜。 “我的肉骨头!”灵石着急的要追,又丢不开摊子,着急的看看树上的凌云志,又看看飞奔的小鱼宝,不知所措。 两声大叫惊醒树上的凌云志,他拿下脸上斗笠,睡眼朦胧道:“收摊了吗?那就回去睡觉吧,这一天真累!” 花九揉揉肚子不管他们,看着街道两边逐渐亮起灯火,四面八方涌出许多鬼修和夜间行动的妖修。 花九想起小茶昨天说南城门那边的夜市格外热闹,最近多了很多小吃摊子。正好有了一晚上的休息时间,要好好吃一顿,放松一下。 花九刚要走,忽然看到先前被她诊治过的焰目狮狂奔而来,一到花九面前,不由分说拉上花九就要走。 “花医师你还在这里太好了,赶紧跟我走,难产,要一尸九命了!” 花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焰目狮甩到背上,开始狂奔。 “喂喂喂,接生你们也找我,我不会啊!我又没生过崽子!”花九迎着风大喊。 可是焰目狮根本不听花九的,直接将她带到冬城区的雪泥巷,塞进一个地洞里。 饥肠辘辘的花九看到里面土炕上躺着的大肚鼠妖,那白白胖胖,浑身是肉的样子,叫她口水差点流出来。 “花医师您可算来了,她生的没力气昏过去了,这要是再耽搁下去,肚子里的八个孩子就保不住了啊。”长着一对板牙的男鼠妖焦急道。 花九木然的点头,口水加速分泌,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花医师您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我能弄来的一定给你弄来。” “给我来点麻辣粉。” “啥?”男鼠药浑身一震。 花九回神,吞下口水挠脸干笑,“呵呵,接生我真的不会。”但是吃老鼠我很在行…… “可您来都来了,就想点办法啊。”男鼠妖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花九揉揉肚子,叹气道:“好吧,那你先出去,我试试。” 男鼠妖出去之后,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幼鼠‘吱吱’的声音。 嗖—— 一只肥猫从地洞里冲射而出,一眨眼就消失在雪地中。 男鼠妖顾不上理会花九,赶忙进地洞查看,就见八只粉嫩的幼鼠在土炕上爬,他娘子面色惨白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相公,有猫,有猫在舔我,太可怕了哇——” …… 花九被那八个香喷喷的幼鼠刺激,感觉更饿了,只能加快速度,以‘踏雪无痕’翻越各家屋顶,赶往南城门夜市。 刚从冬城区出来,前方忽然冲出一蓝一白两道身影,迅疾如电,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 “快拦住那两个盗匪!”熟悉的声音紧跟其后。 花九猝不及防,和两个盗匪打了个照面,本以为会被攻击,怎料两个盗匪在即将撞到她时旋身让开,继续奔逃。 两人带起的疾风扑在花九脸上,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呢? 花九轻巧的落在屋顶上,就见楚荆南和季青一前一后的追上来,楚荆南在经过花九时,略微颔首,加速追击。 季青叉着腰,喘着粗气停在花九面前,“又碰上你了啊花九,上次你中毒之后都没来得去看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都好了吧?” “喵~” 季青点点头,准备继续追时,又折过头道:“对了,每次临近大考的时候,这蓝白双盗就会出现在仙城中,最近已经有十几个修士财物被盗,虽然没出命案,但是花九你也要小心点,别被偷了财物。” “喵呜~” 花九敷衍的蹭了下季青的腿表示感谢,季青受宠若惊,憨笑着追击上去。 花九蹲在房顶上看季青和楚荆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蓝白双盗? 最近整个万灵州要参加大考的修士都往鸿蒙仙城汇聚,盛况堪比两年前仙院招新的时候,其中倒是有不少大家族的高阶修士陪考。 这些陪考的修士肯定带了不少财物在身上,都是肥羊啊。 第一四九喵:齐心把钱赚 南门夜市。 各家店铺、酒楼门口幽绿鬼火浮动,形状恐怖的鬼修飘来飘起,带起阴风阵阵,好似酆都鬼域一样。 花九在夜市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到许大娘的摊子前,吃了十碗非常难吃的阳春面。 半饱之后,花九捧着面汤,看许大娘在简易的锅台前忙碌,丝毫没有在五味斋时的盛气凌人,就像个普通的妇人。 “老板结账。” “师父我去……一共是十块一品灵石……” “东西难吃还这么贵,下次不来了!” 啪嗒! 客人拍下灵石,骂骂咧咧的离开。 小茶将灵石捧到许大娘面前,最讨厌被人说东西难吃的许大娘,破天荒的没有一点不悦的表情,只是将灵石上的油渍擦干净,收进储物袋中。 “这两天总算是能赚一点,小茶你别在这里杵着了,带着那猫儿回去修炼。” “师父……你要赚灵石其实……不必这么辛苦……” “老婆子可不光是为了赚灵石,为人师表当以身作则,上梁不正则下梁歪。去去去,别在这给老婆子添乱。回去好好准备法修的大考,虽然法修大考是最简单的,但是你也不能松懈知道吗?” “师父……我帮你弄好这些食材就走……” “你们这些小崽子,平日里叫你们到五味斋吃一口老婆子做的饭跟要你们命一样,这会全都坐在这里装什么,赶紧滚!” 小桌前围坐的修士拧着眉头吃干净碗里的饭,全都默默的放下饭钱,依次对许大娘行礼之后离开。 花九也放下十碗面的灵石站起来。 “站住!”许大娘叫住所有人,身后小鬼齐出,将每个人留下的饭钱都退还一半,交回每个人手里。 “老婆子不需要你们帮忙,有灵石不如花在修炼上,好好通过大考,就算老婆子没白疼你们!” 花九手里也被塞回一半的饭钱,小茶被一群小鬼推到花九面前,许大娘拎着菜刀赶人。 花九和小茶退到街对面,看许大娘和那群小鬼切菜揉面,生火炒菜。 “师父好辛苦……” 花九扯了扯耳朵,小茶之前说的没错,以许大娘的能力要赚灵石肯定有很多更轻松的办法,可是她却选择了在这里摆摊,就算东西被人嫌弃难吃,也依然坚持下去。 “灵石已经跟凌夫子回去了,吕萌萌今早说她在码头,我们接上她一起回去吧。”花九道。 小茶点点头,跟花九一起漫步在街上。 经过一间酒楼时,小茶和花九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看过去。 只见城中仙院的两个学子拥着一个仙院夫子走出来,三个人酒足饭饱,谈笑风声。 两个学子随手打赏给酒楼伙计几块二品灵石,然后一人塞了一个鼓胀的储物袋给那位夫子。 “夫子,这次大考就承蒙您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老夫一定会给你们定制最全面的修炼计划,保证你们大考一次通过。” “多谢夫子,辛苦夫子了。” 小茶和花九看着他们相携离去,小茶睁着青幽幽的眼问:“师父一碗香火面才卖一块二品灵石……同样是夫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可能是因为穷吧。”花九低声道。 小茶露出疑惑的目光,花九笑道:“你忘记以前老道士说过的话了吗?他说很多时候,穷一点,人性就多一点,穷的人更愿意去真心善待别人。” “听起来有点……悲伤……” 这时,一阵悠扬的古曲从酒楼中传来,其中的琴音听起来好像宫夜游的感觉。 花九两步跑到酒楼门口,就见最里面的高台上,宫夜游带着山上其他几个乐师正在为酒楼的客人演奏,旁边还有几个画师共同作画,纸上的人物和花鸟跃然而出,在舞台上演绎古曲中的故事。 “宫宫也好努力啊……他一定很想参加这次乐师大考……拿到乐师的身份令牌吧……” 花九点头,最近因为各职业大考临近,墨殊寒坐诊,许大娘卖吃食,凌云志卖阵旗,就连那位从来不肯下山的树妖菩提子,都带了萝卜和几个学生一起在码头附近卖傀儡泥偶。 山上的授课因为夫子们的忙碌而暂停,许多人都不想给夫子们添麻烦,也在仙城中做工赚灵石,即便短时间内根本赚不够大考的费用,也尽力尝试。 毕竟有身份令牌和没有身份令牌,找活计时的酬劳往往都差十倍以上,更别说以后要拜入门派,也是需要身份令牌的。 花九不知道其他职业的大考费用是多少,但是医师是五百块三品灵石一个人,简直贵得离谱。 正要跟小茶离开,花九忽然扫到藏在屏风后的江山秀,虽然戴了面纱,花九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剑。 只见她拿出储物袋,取了几块三品灵石给酒楼伙计,说了几句之后,那伙计径直拿着灵石到高台前,放在宫夜游他们收取打赏的花篮里。 “啧啧~”花九扯了扯嘴角。 江山秀似有所感朝这边看过来,和花九四目相对时,眼中划过一抹窘迫,赶忙拉了拉面纱转过身去假装喝茶。 花九没兴趣拆穿江山秀的小心思,她跟宫夜游这一对怨偶,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心结。 和小茶一路走走聊聊,再买点吃的抱在怀里,两个人不一会就到了仙城的码头。 鸿蒙仙城有大阵护持,正常进出只能走水路,故而仙城内店铺买卖的货物都是走水路运到码头。 花九和小茶看到码头热火朝天的景象时,惊得合不拢嘴。 吕萌萌一个女孩子,头上缠布带,穿一身旧衣服,混迹在一群男人中间,扛着比她整个人还巨大的货物来回于货船和拉货板车之间。 而此刻码头上所有的扛夫,还有拉板车的妖修,都是无面的学生。 看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的样子,定然是已经在这码头上忙活了一整天。 花九举目朝货船眺望,站在船边给吕萌萌他们递东西的,不就是无面吗? “当扛夫也是一种修行,师兄师弟们,加油啊!” 吕萌萌在旁边挥拳大喊,其他武修全都呵呵笑起来,看吕萌萌的眼神里充满了兄长般的宠溺。 剩最后一点货物,无面见吕萌萌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一脚将她踹开,将两麻袋货物夹在胳膊下面,亲自送到拉货板车处。 修真界的物品,就像玄重棉,拳头大一团也可能几百斤重量,吕萌萌他们这扛夫当得并不轻松。 最后的货物送上车,无面拿出木牌写了几行字,吕萌萌凑过去看一眼,开心的跳起来。 “师兄师弟们,夫子说晚上请我们吃烤肉。” 码头上一片欢呼声,众人开心的将头上汗巾抛上天空,融洽的气氛令江上夜风都带上几分暖意。 “我也要吃烤肉,喵呜~” “我……闻闻……” 第一五零喵:智计擒双盗 寒风瑟瑟,像刀子一样刮在吕萌萌和花九脸上,冷意入心。 两人悲伤的看着无面和那群武修勾肩搭背的离开,独留她们在原地,心里拔凉拔凉的。 “都怪你,你要是不凑上来,夫子一定会带上我的。”吕萌萌推了花九一把。 花九扯了扯耳朵,怒道:“这能怪我吗?要不是他的破功法,咱们两个至于变成饭桶吗?” “我才不是饭桶,你比我能吃多了!” 花九亮爪,“你再说一次,咱俩谁能吃?” “你你你,你挠死我也是你!” “你胸不长净长脾气,吕饭桶。” “你还不长个子净长肥肉呢,矮胖子!” “我挠死你!!” 眼见两个人打起来,小茶害怕的喊道:“别、别打……我、我给你们烤肉……” 话音一落,吕萌萌松开花九的耳朵,花九把爪子从吕萌萌脸上拿下来。 “我要吃烤全羊。” “我要吃烤大鱼,不管什么鱼,只要大就行。” 小茶叹气,“知道了……” “萌萌,我今晚不用炼丹,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别去瀑布了?” “不行,你要偷懒别拖我下水,我才不跟你同流合污。” “哎呀,你这样搞得我好像真的很懒一样,你就休息一晚上行不行?” “那你再指导我一下收敛拳劲的诀窍,我就考虑考虑。” 花九抓着吕萌萌的衣角,和吕萌萌走在前面,像小姐妹一样亲密。 小茶跟在后面,又叹了口气,明明刚才还在打架来着,这种友谊,好难理解…… 回山的路上,经过书海阁,花九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没看到月小仙的身影,书海阁雇了一个新的小妖打杂,想来她已经辞掉了这里的活。 正值夜晚,书海阁里的人还特别多。 “真是烦死了,每次到大考来临前,夫子们都跟疯了一样,给我们布置这么多理论课业。” “就是啊,跟人斗法拼的法术威力,又不是对法术原理的理解。” “喂,你们书海阁怎么不整理历年理论课业的答案出售啊?都只有理论题目……” “怎么办?天天这么多东西要写,都没时间干别的事情了,本来说好带师妹去游江的。” 书海阁中全是城中仙院的学子,怨声载道的。 花九撇撇嘴,感觉城中仙院课业比她还重的样子。 陪小茶去买了肉,之后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回山。 怎料刚走到山脚下,花九忽然看到一蓝一白两道遁光从翠竹居方向冲入大道山中。 蓝白双盗! 花九心头巨震,大道山上虽然有大阵,但是翠竹居那边因为要接待病人,所以是大阵最薄弱的地方。 此刻夫子们都不一定在,而且山中修士也大都在城中干活赚灵石,山里正是无人防护的时候。 这两个盗匪肯定是勘察好了时机,才选择在这时候摸上来的。 花九想到白天看到的情景,每一个夫子和山上每一个修士都很努力的攒灵石,绝对不能让这蓝白双盗毁了大家的心血。 花九赶忙跟小茶和吕萌萌说明情况,而后对小茶道:“小茶,你快去仙城执巡院找楚荆南,我和萌萌跟上去。” 小茶点头,“你们……小心……” 花九摸了把腰后的七宝妙音鼓,直接祭出曳云舟拉吕萌萌上来,追击蓝白双盗。 船上,吕萌萌换上花九给她的纵云靴,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两块鹅卵石握在手心。 “这两个可恶的盗匪,一会我一定要锤爆他们!” 花九识海中星辰光芒闪耀,全部神识被放开,到处搜寻蓝白双盗的下落。 “之前我遇到过他们一次,以楚荆南的修为都追不上他们两个,可见他们的修为很可能在楚荆南之上。” “不怕,夫子说了,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只要拼尽全力,未必就会输。” 花九瞥了眼吕萌萌,略微思考了下道:“一会你别轻举妄动,等发现他们之后,你藏起来,我先吸引他们注意力,等我给你信号的时候,你全力给我锤死就是了。” “好,都听你的。” “在那边,他们果然有办法破阵进山!” 花九发现那两道遁光在大阵前停留了一瞬之后,径直穿过大阵飞向剑舞坪方向。 也不知是他们太嚣张还是警惕不高,花九紧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也未曾有任何动作,反而悠哉悠哉的放慢了速度,目标明确的遁向剑舞坪。 曳云舟落在剑舞坪一处隐秘的角落,花九找出一张隐息符拍在吕萌萌脑门上,自己也拿了一张拍身上。 “你跟在我后面,注意隐蔽。” 花九钻过松林,老远看到一蓝一白两个身影走进陈敬值平日居住的木屋。 “果然是来偷东西的。” 花九轻手轻脚的靠近,等到了会被发现的范围,花九深吸一口气,忽然一跃而起,有如离弦之箭直冲木屋后窗。 哐啷! 木窗被花九撞得四分五裂,她看着两人背影,飞快的拍响七宝妙音鼓。 咚咚! 两人来不及转身,急促的鼓声像两记重锤砸在两人识海,使得两人脑中嗡鸣,立刻失聪。 “萌萌,现在!”花九大喝,庚金灵气丝电射而出,缠住白衣修士双手。 “看我全力以赴拳!” 吕萌萌从门口冲进来,挥起的拳头上闪耀着金属般的寒芒,带起霍霍风声,直逼蓝衣修士胸口。 刚猛拳风压迫下,蓝衣修士来不及思考,霍的转向吕萌萌祭起飞剑。 花九目光一厉,再次拍响七宝妙音鼓。 咚咚! 鼓声扰乱神识,飞剑当空一震,蓝衣修士蓦地僵住不动。 吕萌萌看清蓝衣修士的面容,吓得双目大睁,但是砸出去拳已经来不及收回。 砰! 一抹蓝影像炮弹一样被吕萌萌十成力道的重拳砸飞出去,穿透木屋墙壁,飞了十几丈远撞在松树上,抖落一树松针,吓跑满树松鼠。 “陈夫子我不是故意的——”吕萌萌捂脸大喊,不敢看陈敬值惨状。 “乖孙女怎么是你?!”辛世诚转身惊呼,慌张的把脚边财物往床底下踢。 花九僵硬石化,“……” “老头我的腰啊,狗东西想要我的命不成!”陈敬值惨兮兮的嚎叫。 “哎呀老陈,你没事吧老陈。”辛世诚挣脱花九的灵气丝,惊慌失措的从屋后破洞奔向陈敬值。 吕萌萌分开两个指头,从指缝中朝花九望去,“花九,我是不是锤错人了?” 花九一抹脸,“没锤错,蓝白双盗……就是他们俩!” 万万没想到啊,陈夫子,辛夫子,你们居然跟老道士一个德行。 果然是,子承父业,师出同门! 第一五一喵:坑徒二人组 啪! 陈敬值头发散乱一身泥污,一巴掌甩在吕萌萌后脑,吕萌萌被拍得往前踉跄了步,委屈巴巴的抬头看陈敬值。 “狗东西,还看什么看?告诉你,要不是老头我及时收劲,你早都被我身上的剑罡秒成了渣滓,知道不?” 花九把头上的松鼠扒拉下来一脚踹飞,‘戚’了声。 啪! 花九向前一个踉跄,抱着脑袋瞅向陈敬值,“你都被锤飞了,装什么事后英雄?” “哎呀你这个狗东西,老头我要说你是个傻子,那都是在表扬你,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头我是被、被锤飞的?我那是不想身上罡气反震伤到你们,自愿飞出去的!” 陈敬值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花九翻个大大的白眼,嘀咕道:“那你这自愿飞的有够夸张的,滚了那么多圈……” “你这臭猫崽子!”陈敬值的巴掌又挥起来。 “咳咳!” 辛世诚在旁边咳了声,陈敬值的巴掌悻悻的放下。 辛世诚凑上来,蹲在花九面前一脸和善,“乖孙女,刚刚有没有伤到哪里啊?你也真是的,就这么贸然冲上来多危险。不过你干的漂亮,出手的时机和方式都很完美,这要不是我们两个,非得被你给生擒了。” 花九的脑袋被辛世诚宠溺的摸了把,陈敬值在旁边直瞪眼。 “辛老头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刚才进门的时候门拍脸上了?” 辛世诚回头瞪了陈敬值一眼,“我说老陈,你也脖子以下都入土的人了,在小辈面前能不能有点长辈风度?要不是没办法,老夫真不屑跟你这莽夫为伍,平白降低了身份!” 陈敬值一脚将辛世诚踹坐在地上,弯腰喷着唾沫星子骂道:“你有个狗屁的身份,就你这张漫不经心的脸,装得再像高人,也就是个泥腿子散修,老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是差点就当了昆吾掌门的人!” 辛世诚干净的白衣上印着脏兮兮的脚印,站起来喝骂道:“昆吾掌门?呵呵,老夫我呸你一脸,就你这种鸡鸣狗盗之辈,还敢妄称差点当了昆吾掌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为老不尊,老不知耻!” 陈敬值挽袖子,“老匹夫,你敢说我是鸡鸣狗盗之辈,这下山偷盗之事,是谁当初跟老头我提的?” “是老夫提的又怎样,但这么多年就数你抢的多!” “狗东西,你再给老头我嚣张,信不信……” 花九和吕萌萌蹲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陈敬值和辛世诚吵架,两人齐齐摇头,此刻才发现她俩吵架的段位跟这俩比起来,真的太幼稚了。 吕萌萌从花九拿下松塔,剥出里面的松子磕巴,“花九,现在我们干嘛,要是没事,我想回去吃饭修炼了。” 花九把肩上试图往她嘴里塞松塔的松鼠拍地上,嘟囔道:“我听说执巡院在悬赏蓝白双盗,赏金很高,我在想,要不要举报他们两个。” “狗东西你再说一遍?!” “乖孙女你要举报我们?” 两个马上要打起来的人齐齐看向花九,一个眼冒火光,一个心痛难耐。 花九拎着一只松鼠点头道:“对,举报你们拿灵石,我医师大考的费用就够了,萌萌的也够了。” 听到这个,吕萌萌眼睛一亮,“举报,同意!” 啪!啪! 吕萌萌和花九后脑上各挨了一巴掌。 “你们两个小崽子要造反不成,老头我拉下老脸去打劫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小崽子的大考?”陈敬值叉腰怒骂。 “对,没错!而且老夫可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匪,老夫是一个有原则的盗匪!”辛世诚捋胡子一派清高。 花九揉着后脑勺,咕哝道:“盗匪就是盗匪,还分有原则和没原则?” 吕萌萌不知死活点头,“偷盗就是不对,其他夫子都努力赚钱,你们却……我吕萌萌最看不起不努力的人了!” 啪! 吕萌萌抱头,委屈的扁嘴。 “你们两个小崽子知道个屁,老头我那是借,不是偷也不是抢,而且我们只跟有富余的人借,从不打搅穷苦修士。老辛,给这俩小崽子看看咱们的借据!” 辛世诚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随便翻开一页伸到花九和吕萌萌眼前。 两个脑袋凑上去看了半晌,还真是借据? 执巡院。 小茶找到楚荆南的时候,看到一个筑基后期修士,满身剑痕,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正跟楚荆南报案。 “……你说我这倒的什么血霉啊?你们执巡院行不行?都说鸿蒙仙城是全修真界最安全的地方,安全个屁!” 季青在旁边劝道:“前辈你先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半夜正修炼到紧要关头,那蓝白双盗突然闯进来,不由分说给我一通胖揍。两个人脸上都有障眼法,我连相貌都看不清。那蓝衣服的把剑架在我脖子上,那白衣服装得一脸和善跟我借灵石,剑气就割在我脖子上,这是借啊是抢啊?” 季青一脸同情,转头对楚荆南道:“老大,跟之前被他们打劫的人一模一样,看来就是蓝白双盗没错了。这位前辈,他们走的时候是不是还给你留下了一张借据,说以后会还给你?” 那修士一提这个就来气,从怀里抓住一张黄纸借据喊道:“对,没错!他们还强逼着我留下神识印记,搞得好像以后真的会还一样!太侮辱人了!” 楚荆南双眼眯起,幽幽道:“据我所知,三年前被蓝白双盗打劫过的人,后来的确是收到过不明来路的灵石,跟他们被抢的数量一致,只不过还灵石的,似乎并非蓝白双盗本人。” “那是谁?”季青和那修士异口同声的问。 楚荆南摇头,“这是一个迷……” 剑舞坪。 “你们真的会还?”花九和吕萌萌一齐表示质疑。 陈敬值故作高深的笑道:“当然会还,等我剑舞坪那几个狗东西筑基之后,这借据嘛,老头我会跟推荐门派的手书放在一起,作为他们临别的赠礼。有压力的修行,才能有进步。” “是的,是这个道理。”辛世诚捋着胡子满脸赞同。 吕萌萌和花九一脸鄙视,心中齐齐想到,还好她们不是这俩货的弟子,不然什么时候背上了巨额债务都不知道。 见过坑徒弟,没见过这么坑的! 第一五二喵:同流合污喵 小茶赶到剑舞坪时,花九发现她就带来了楚荆南一个人。 而且陈敬值和辛世诚居然一点也不担心被发现,就穿着蓝衣白服,大咧咧的站在那。 楚荆南恭敬见礼,而后道:“二位夫子、前辈,你们再这样下去,执巡院的司院长怕是要给荆南此次派遣任务打上失败的标签了。” 楚荆南一句话说完,花九和吕萌萌同时被惊得合不拢嘴,小茶默默飘到花九身后藏好,有点怕怕的。 花九眼珠一转,恍然大悟。 她说呢,楚荆南人称‘仙城疯狗’,一直以来,仙城里就没有他抓不到的人。 那天她遇到楚荆南追击蓝白双盗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凶悍如楚荆南,只追不出手呢? “原来你们……哥哥们说的对,自古官匪是一家,太恶劣了!我吕萌萌最瞧不起的就是……” 啪! 多嘴的吕萌萌又挨了陈敬值一巴掌,立刻老实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花九啧啧摇头,“小师侄,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会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个,没想到你也……啧啧啧。” 陈敬值不知道得意什么,笑道:“小东西,老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荆南凝气阶段,那是老头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不然能一入昆吾就成了我家出新的亲传弟子?不跟我学剑,你迟早会后悔的。” 花九目光灼灼的看着楚荆南问:“所以你筑基离开的时候,也收到了那个……借据?” 楚荆南低头摸了摸鼻子,“嗯。” “还了吗?” 楚荆南颓丧道:“目前已经还了一半,距离剩下一半还差一点点。” 花九一脸同情的拍了拍楚荆南小臂,她这个身高也只能碰到他手臂了。 楚荆南和陈敬值还有辛世诚到旁边聊了几句便告辞了,花九三个也想走,陈敬值和辛世诚却留下了花九,让吕萌萌和小茶先走。 陈敬值拿着他的剑在手中把玩,“小花九,这盗匪我们干不下去了,你要负责!” 花九一脸懵逼,“关我什么事?” 辛世诚温声解释道:“如果我们继续下去,荆南值守仙城这段时间的考评就会很差,到时候回门派免不了一顿重罚。” “所以?”花九还是一脸不明白。 陈敬值道:“你是楚荆南的小师叔,为了他,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们想想另外的赚钱之法吗?” “你还是他的太师祖呢!”花九梗着脖子道。 辛世诚此刻也不站花九这边了,轻声道:“太师祖跟楚荆南隔了三辈,师叔就隔了一辈,怎么看也是你比较亲。” 花九喊道:“你们这是耍流氓,不讲理!” 陈敬值和辛世诚相视一笑,“小花九,来跟我们聊聊妖生和理想可好?” 花九:“……” * 直到走进归雁居的门,花九都不敢相信,她这么正直善良的一个喵,居然会被那两个坏东西说服。 “嗯,一切都是为了山上这些穷困的修士。” 花九握拳,脑中不自觉盘算起一成能分多少灵石。 不对,现在赚钱的办法都没有呢,想这些都是白搭,还是先吃饭吧。 吃过晚饭,花九难得偷闲,躺在归雁居的屋顶上看星河,思考带领陈夫子和辛夫子赚钱的大计。 陈敬值当年在昆吾的时候,被称作‘人形剑典’,熟知各种剑道典籍,自身所掌握的剑意,也有一百零八种之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懂得太驳杂,失了剑修的纯粹,所以无法冲破化神关卡,最终化神失败,只能到这里来教剑育人。 可以说,他除了剑,什么都不会。 “剑意又不能卖钱,没用啊。”花九叹息。 辛世诚是个散修,懂得的技能倒是非常多,炼丹炼器、画符布阵都知道一些,但是他只考到了画师的丹青牌,他是个画痴,对画之道最为精通。 不过,卖灵画需要材料不说,还需要灵感,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赚到足够的灵石。 赚钱的事情很多,但是这两个坏东西跟花九提了一个要求。 说什么他们俩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丢面子的事情绝对不做。 “有头有脸个屁,当盗匪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面子?”花九生气的吃起麻辣小鱼干来。 在屋顶上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头绪,花九也睡不着觉,便顺着门外小溪,朝江边溜达。 此刻君山岛上星罗棋布的小院大都灭了灯,忙碌的一天的修士要么修炼,要么睡觉。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水流潺潺,萤火虫绕着草丛飞舞。 快到江边,花九仍旧没有头绪,气闷的一脚踹飞脚下石子。 “哎呀!” 叫声从远处的矮坡下传来,花九循声走过去,就见宫夜游独自坐在矮坡下,面对奔流大江,正在书写什么东西。 “是你啊花九。”宫夜游揉着被石头砸中的后脑打招呼。 花九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好奇的看着他手里那张纸,涂涂画画的,写满了各种‘宫商角徽羽’。 “你在做什么?” “我在谱曲。” “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吗?我白天看到你在酒楼里了。” 宫夜游苦笑,“这次大考我想试试,可是大考的费用还差很多,所以只能辛苦一点了,白天去外面找活,晚上么,就帮人谱曲赚钱。” 花九扯了扯耳朵,“你这是帮别人谱曲啊?能赚很多吗?” “嗯,这是帮城中乐师学府的学子代谱的曲子,只要这曲子能让他在他们夫子那里拿到好评,我就能赚不少,毕竟城中仙院的学子大多都是修二代三代的,并不缺这点灵石,他们就缺好名声。” 花九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宫夜游的手臂问道:“这种找人代谱曲子的学子多吗?” 宫夜游有点懵,不知道花九怎么突然这么兴奋,但还是点了点头。 “挺多的,我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也都在做这个,哦,还有画师学府的学子,也在找代画灵画的,听说是因为临近大考,所以他们的夫子很严格,布置的课业格外多。不过我师弟师妹他们能力有限,怕搞砸了就没有……” “谢谢你宫宫,我先走啦~~” 宫夜游话还没说完,花九就一溜烟的跑不见影子,看起来格外兴奋的样子。 宫夜游笑着摇摇头,继续谱曲子。 第一五三喵:妙法赚灵石 鸿蒙仙院,夜凉如水。 不知从何时起,仙院内有了一个传言。 每夜子时,挂一块麻辣鱼干在窗棂之上,便可引文武星君入梦,为你洗精伐髓,开蒙启智。 叫你无论课业还是修行,自此之后都能一帆风顺。 吱——呀—— 幽静夜色下,法修学府高灵区,学子居所的一扇门被拉来,惊得墙角几只灰鼠仓皇逃窜。 金大宝从屋里探出脑袋,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见四周一片寂静安宁,金大宝挠了挠脸,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户前,从怀里摸出一油纸包。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洞里的老鼠闻着香味露出半个脑袋,‘吱吱’叫唤。 将麻辣鱼干挂在窗棂上之后,金大宝揉揉他日渐富态的肚子,四下观望一番,又轻手轻脚的摸回屋里。 他衣服都不脱,心情忐忑的躺在床上,乞求文武星君入梦。 他十分怀疑,之前还在法修学府名次垫底的几个师弟,一定是因为文武星君的缘故,课业分和修行分都突飞猛进,远远将他甩在后面,害他成了垫底。 金大宝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入睡。 不一会,屋内鼾声大起。 一抹黑影,被月光映在窗棂上。 金大宝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只觉忽然一阵寒风吹进屋内,他冷的一哆嗦就醒了。 感觉脸上有东西,金大宝扒拉下来一看。 鱼骨头!! 金大宝又惊又喜,赶忙朝他挂鱼干的窗棂看去,就见一个矮小却圆润的影子背着月光,蹲在窗沿上,看不清具体长相,只能看到一对尖耳立在头上,威风凛凛,令人莫名激动。 “文武星君帮我!” 夜风忽起,树叶沙沙作响,黑影的两只耳朵扯了扯,口中吐出一个字。 “说。”声音厚重,十分威严。 金大宝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一枚老早就准备好的玉简,急声道:“三天后就要交这个关于‘五行法术基础理论’的作业,可是太难了我不会啊,如果这次我的作业成绩再垫底,不到大考我就会被开除的!” 一根丝线射来,卷走金大宝手中玉简。 “过关,还是要名次?” “第一!我要拿第一!我要让那些嘲笑我的人看看,我也能考第一!”金大宝激动道。 “第一,已经被预定了。” 金大宝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赶忙道:“第一需要多少灵石,我都给,只要能让我拿第一。” “你能给多少?”窗上黑影感兴趣的往前探了探身,但身上仍旧笼着一层阴影,看不清楚长相。 “星君想要多少?” 黑影抖了抖耳朵,幽幽道:“这要看你的心意,要第一的人多了,谁的心意多,这第一自然就是谁的。” 金大宝咬唇垂眸,思考了片刻。 这就跟竞价投标一样,他们这些想拿第一的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出了多少,就只能预估一个价格,然后期望自己中标。 想到他垫底的排名,金大宝心一横,拿出一个储物袋道:“三百块三品灵石,不但这次作业我要拿第一,明天那场法术对战考核我也要拿第一。” “如你所愿。”灵气丝卷走储物袋。 寒风忽起,灌进屋内,吹迷了金大宝的眼,他抬手揉眼,冷不丁一个哆嗦。 “文武星君?” 金大宝嚯的从床上坐起,感觉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他一骨碌爬起来,拉开紧闭的窗棂,上面除了挂鱼干的绳子什么都没有。 “梦?还是真实?” 金大宝此刻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等待明天法术对战考核的到来。 * 次日,法修学府演武场。 看过前面几位师兄制霸全场的精湛法术,金大宝怀着无比忐忑的心,走上擂台。 他很倒霉,第一次上场,就遇到了法修学府排名第三的纪元魁。 而且纪元魁前面已经打下去五个,他是他的第六个对手。 “纪师兄,请手下留情。” “金胖子,你可不是纪师兄的对手,趁早自己认输下来吧。” 周围嘲讽声起,纪元魁眉眼桀骜,笑道:“金师弟,要认输吗?” 金大宝拳头紧握,想到昨夜文武星君那句‘如你所愿’,咬着牙拉开架势,“来吧。” “不知死活!” 纪元魁出手就是一招‘火网兜天’,炙热的火浪劈头盖脸的朝金大宝罩下来,金大宝当时就吓懵了,掐诀的手僵在胸前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金元宝忽然感觉昨夜那阵寒风莫名的吹在脸上,他的身体好像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朝旁边摔倒,竟然恰好躲过了纪元魁的‘火网兜天’。 周围一阵哗然之声,连纪元魁也不敢相信这金胖子能躲过他的法术。 金大宝倒在地上,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抖,真的,他真的有文武星君相助! 这一下,金大宝的害怕烟消云散,重新站起来时,眼中斗志熊熊,随手掐了个‘火弹术’甩出去。 小小‘火弹术’纪元魁根本没放在眼中,脸上浮起一抹轻蔑,连躲都不躲就开始起水系法诀。 但是不知道怎的,他法诀到了最后关头时,手指蓦地僵住,怎么都动不了,就连双腿也开始发麻。 电光火石的一瞬,纪元魁法诀未能催动,金大宝的‘火弹术’正中胸口,纪元魁竟直接飞出擂台之外,胸口焦黑一片。 这威力,连金大宝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纪元魁爬起来时大喊有诈,旁边筑基期的管事回想起纪元魁轻蔑的样子,摇了摇头道:“自己轻敌,怪不得别人。” 这一番变故,谁也未曾想到,而金大宝在这之后,自信爆棚,好像被神明附体一般,无论是走位还是法术威力,都刁钻得令人乍舌,大大刷新了所有人对他的印象。 一天的法术对战考核下来,金大宝虽然也有输过,但是总体积分险胜一分,拿到了此次考核的头名。 金大宝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畅快笑容,殊不知,演武场外的草丛里,辛世诚简直要累昏过去。 要他拍死这些小东西简直太容易,但是要他在不露痕迹的前提下,帮那小胖子赢,他就得全神贯注,小心拿捏每一次出手的力度,简直比让他绣花还辛苦。 不过想到这一笔到手的灵石,辛世诚心中略有安慰。 看看天色,辛世诚悄无声息的离开法修学府,准备去仙草楼接上他聪慧可爱的孙女一起回去,早点写完小胖子的‘五行法术基础理论’作业,早点安心收下这一笔灵石。 第一五四喵:万事皆顺遂 花九最近心情特别好,身边所有事情都开始变得顺遂。 有吕萌萌这个永不知疲惫的修炼狂在,花九每日不到鸡鸣便被喊起来。 爬山打拳上瀑布,锻体进境一日千里。 从最开始修炼到现在,短短三个月时间,花九就从瀑布的第四阶石台,下到了第八阶,跟现在的吕萌萌一个强度。 虽然距离练成第一重‘铜皮境’还有些距离,但花九现在皮肤的坚韧程度已经可以抵挡一部分利器。 在瀑布下承受瀑布冲击时的疼痛感,也减弱不少。 除此之外,炼丹上也进步飞速,一炉稳定出三颗二品上阶除厄丹,失误率只有一成。 而且花九还开始给墨殊寒打下手,在他看诊时在旁边观摩协助,处理灵药等事情。 这些以前都是大师姐宁锦歌在做的。 花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殊寒就好像要把他会的东西一股脑塞给她一样。 他在医治每一个病人的时候,都会非常详细的跟花九讲述原理和过程。 甚至情况允许的时候,他还会让花九在筑基期,乃至结丹期的修士身上做一些针术的尝试,熟悉高阶修士和低阶修士的不同之处。 故而,花九在这三个月里,像一块吸水海绵一样,医术突飞猛进,以一种不可想象的速度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小医师。 花九现在差的,就是那一面杏林牌,否则她完全可以在仙城里开个医馆了。 对于花九的进步,金满堂望尘莫及,也早都熄了跟花九竞争的心,转而真心把她当成二师姐,遇到问题诚心请教。 花九也不是小气喵,无论是帮吕萌萌这木头脑袋学收敛拳劲,还是帮金满堂学炼丹,她都十分用心,还把自己之前炼丹时记录的心得体会送给金满堂。 当然,最令花九开心的,不是锻体也不是医术,而是那件赚灵石的生意。 花九都没想到,城中仙院里会有这么多的学子需要代写作业,和比试作弊的服务。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只是接触了下宫夜游那边的人,叫辛世诚代笔画画和谱曲。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有人开始询问起能否代做别的职业作业,再到后来发展成比试考核作弊。 现在花九每天晚上,最起码都能接到二十几笔生意,其实需求的人很多,只不过花九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每夜都是有选择性的接一些。 陈敬值和辛世诚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并不贪财,也叮嘱过花九,等赚够了所需灵石就收手。 陈敬值和辛世诚很负责也很想认真,他们代为完成的那些作业,花九全都看过。 虽然是代写,却丝毫不敷衍,并且用了最浅显易懂的词句去陈述论证,就算是吕萌萌都看得明白。 他们也是想以此来辅导这些学子,只要他们看过里面的内容,不会的地方也就能学会了。 只不过他们究竟会不会认真看,花九就不得而知了。 夜里,花九吃过饭之后,带上炼丹的东西赶往清风明月楼。 剑舞坪的修士多,人多眼杂,故而陈敬值和辛世诚这段时间一直在清风明月楼内忙活。 清风明月楼内幽静雅致,一整面墙上都是古朴书册竹简,素白的窗棂旁上轻纱垂地,随风轻舞。 清俏的兰花悄然盛开,陈敬值和辛世诚盘坐在卧榻上,手边遍布各种书册,头顶八角琉璃灯洒下一片暖黄光辉,将整个房间映得朦胧古意。 两人蹙着眉头咬着笔杆,正在苦恼怎么作答,宫夜游侍奉在一旁,帮他们整理散乱的书册。 花九也不打扰他们,跟宫夜游颔首示意之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那架墨意山河的屏风后拿出丹炉等物开始炼丹。 “老陈啊,你看看这些题目,也难怪现在的娃娃们一个比一个厉害,这凌天界的后起之秀也越来越多,就这些题目,别说老夫凝气期,就是筑基期的时候,都未必能想得这么深。” “闭嘴闭嘴,别吵吵,老头我这正犯难呢。” 陈敬值烦躁挠头,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弓着背坐在榻桌前面满苦恼。 对比身姿笔挺,衣冠整洁,握着竹简轻捋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辛世诚,真的是邋遢得好像乞丐一样。 “竟然还有题目可以难住陈夫子吗?”宫夜游探头,好奇问道。 辛世诚一边提笔写字,一边嘲讽道:“哼,他对剑道的东西倒是精通,剑道之外,他就是个废物。” 啪! 陈敬值拍案而起,“你个老东西,你再给我说一遍?” 见识过陈敬值和辛世诚吵架的宫夜游吓得赶忙劝架,“二位夫子息怒,你看还有这么多的作业要完成,明天就是他们交作业的时候,所以这些今夜就得交还。” 陈敬值和辛世诚互相瞪了眼,陈敬值悻悻坐好,叫宫夜游拿书给他。 宫夜游拿了书过来,见两人之间还是火药味十足,赶忙转移话题道:“还有两个月就要大考了,这件事夫子们准备做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陈敬值道:“把手上这批全部完成的话,那两个筑基的小子去门派的路费,还有剩下十三个人大考的费用就差不多了。” 辛世诚点点头道:“嗯,老夫这也是一样,小游子啊,灵石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最近有时间多练琴,你要是拿不到琴师大考的第一名,老夫就立刻给你家小秀子找个道侣!” 宫夜游一听大急,“夫子不要,我会努力的。可是夫子,其实您真的不必为我操心,我的灵石都攒得差不多了。” “你的灵石留着当路费吧,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早,但是小游子啊,你可要想好,你和小秀子以后都是要去门派的,到时候就是天南地北,凌天界这么大,分开了未必能再见到,莫要后悔啊。” 宫夜游沉默不语,心中有些酸涩。 这时,陈敬值再次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道:“这到底是哪个狗东西出的题目,太刁难人了,叫我看看……嗯?居然是这老小子。” 陈敬值眼珠转了两下,提着剑就冲了出去。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第一五五喵:暴风来临前(月票200+) 花九炼完丹,从屏风后出来没看到陈敬值,问了句,知道陈敬值是因为被题目难住,提了剑出去时,花九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辛夫子,陈夫子他不会是去找出题的夫子,然后……”花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辛世诚捋着胡子笑道:“他脾气是很暴躁,但还不至于因为一道题目就杀人,顶多嘛,就是把人揍一顿出出气。” 整理书册的宫夜游手一顿,感觉他心中风光伟岸的陈夫子形象有些崩塌。 花九扯了耳朵,“他别暴露就行。” 辛世诚把整理好的玉简分门别类的装好,拿出他之前记录借据的册子,提笔在上面写写算算。 花九瞅了眼问道:“赚的灵石够数了吗?” 辛世诚抿唇算了片刻才道:“够是够了,可是今年一过,开春的时候就又是三年一度的招新了。” 宫夜游转过身来,“对,我记得每次招新的时候,陈夫子都很苦恼。” “没错,老陈现在的梦想,就是能让所有有求道之心的穷苦学子都有启蒙之处,他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都招进来,可是苦于各处经费不足,又好面子不肯跟大家说,经常自己一个扛着。万灵平等,有教无类,岂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他们这些剑修,是最容易钻牛角尖的。” 花九歪头,“辛夫子,你好像很关心陈夫子啊,那你平日里还老惹他,把他气的跳脚。” 辛世诚温和一笑,“你也见识了,他那个臭脾气,张口闭口就揭短骂人,一辈子也没几个朋友,就算是你们墨夫子,凌夫子他们,也甚少搭理他。老夫若是再不搭理他,他岂不是太可怜了。” “对于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来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弟子和儿女都有各自的道要走下去,我们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别给他们添乱,自己好好活到头就行了。” 宫夜游叹声道:“夫子们也不容易。” 话题有些沉重,花九深吸一口气道:“那今夜我们就再接几单,给陈夫子把招新的经费也赚出来,反正城中仙院那些学子都是不缺灵石的主,万恶的有钱人!” 辛世诚点头,“正有此意,对了,这是你们两个那份灵石。” 辛世诚拿出两个储物袋分别交给花九和宫夜游,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没有接。 花九笑道:“我上次蛇蛊事件的奖金还有富余,帮萌萌他们付大考费用都足够,这些就不要了。” 宫夜游附和道:“对,我也不要,我的灵石还够用。” 辛世诚笑笑,什么也没说便收回储物袋。 “你们三个背着老头我说什么呢?” 陈敬值从外面走回来,抬手把玉简抛给花九。 花九接住之后一看,里面那道题目已经答完了,“陈夫子,你该不会真的去把出题的夫子揍了一顿吧?” 陈敬值傲然冷哼,坐下来抓起茶壶对着嘴就灌。 辛世诚顿时嫌弃道:“你这不讲究的莽夫,你还让不让老夫喝水了!” 陈敬值放下茶壶,“去去去,赶紧陪着花九交货去。” 辛世诚瞪眼,“对了,明日剑修学府有个小子考核,你去。” “我不去!”陈敬值断然拒绝。 “为啥?你是剑修我又不是,老夫去,你不怕穿帮?而且回回都是老夫去,凭啥?” 陈敬值抓着他的剑道:“我是有身份的人,有剑修的尊严,以剑作假,我干不来!” 辛世诚气道:“好好好,你是差点成了昆吾掌门的人,老夫就是个泥腿子散修,你要脸,老夫不要!花九,咱们走!” 辛世诚卷上花九离开,陈敬值瞅了眼宫夜游道:“你还看什么看,不回去练琴啊?乐师大考得不了第一,老头我弄死江山秀那女娃娃你信不信?” 宫夜游浑身一颤,赶忙行了个礼,抱上自己的琴离开清风明月楼。 所有人离开之后,满室寂静,陈敬值拿开桌上杂物,取出精致的玉板纸铺开,提笔蘸饱浓墨,缓缓写下一行苍劲墨字。 ‘昆吾掌门尊鉴,吾之学子姜诚于鸿蒙仙院习剑已逾七载,其天赋非凡,心志坚定……’ 昏黄的灯光下,陈敬值面容肃穆,郑重的写下两封手书,留下他的神识印记之后小心封好,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石,小心翼翼的数了两遍,分别装在两个储物袋中。 准备好引荐手书和路费,陈敬值打从心里松了口气,笑容使得脸上皱纹渐深。 * 大考越来越近,大量修士涌入鸿蒙仙城,经历了最初的热闹之后,近些日子也逐渐趋于平静。 所有修士每日按部就班,或闭关修炼,或论道切磋,所做之事皆是为大考做准备。 这日,一天的看诊结束之后,墨殊寒将花九和金满堂叫到面前,说起大考之事。 “明日起,你们两个就不必来此处了,剩下两个月时间,就专心准备医师大考的事情。” “敢问夫子,医师大考,具体都考些什么内容?”金满堂问道。 花九同样好奇的看着墨殊寒,最近忙得她都没空去打听这件事,原本想问大师姐的,可是大师姐最近也神神秘秘的,经常找不到人。 墨殊寒拢了拢袖子道:“其他职业大考大同小异,大都是一文一武,文为论道,论的是各自职业所涉及的道,武便是常规的擂台战。但医师的要更复杂,分为‘医、药、丹、法、针’五科。” “医为论医道,药为辩灵药,丹为炼丹,法为医法,针就是针术了。具体的考核题目,要到大考那天才会揭晓。不过虽然是五科,但是除了‘医’是必考之外,只要再通过两科,就可拿到杏林牌。你二人闲暇时,可去书海阁翻看往年大考题目,届时便会心中有底。” 拜别墨殊寒之后,金满堂立刻前往书海阁,花九倒是不怎么着急。 从蛇蛊事件结束到现在,四个月过去,她一直都处在高强度的修行和学习状态下,好不容易后面两个月可以自由修炼,不再被墨殊寒每天盯的死死的,她必须好好放松两天,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劳逸结合,方能制胜。 不过在休息之前,她还得把手上这最后一单生意完结掉。 只是花九没想到,这结束的动静,会闹得那么大。 请假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一五六喵:被围仙院中 子时深夜,一抹乌云遮月,晚风略带湿意,预示着大雨将至。 辛世诚倚在院墙阴影里,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心中盘算着接下来两个月,该怎么辅导他那几个学生。 他在远处认真盘算,花九则穿梭于各个学府之间,将已经做好的玉简从学子居所的窗户丢进去,顺便带走窗户上挂的答谢品。 有时候,遇到十分大方的人,除了鱼干之外,还会挂上些许灵石,所以每次花九都会亲自来。 更何况她修为低,遇到突发状况也不容易触动此处的大阵。 学子居所的防护大阵设置很巧妙,凝气期弟子都可以随意进出,但是筑基期以上就会被大阵所感应到,需要令牌才可以进出,辛世诚之前也一直是在大阵之外帮她制造幻象和寒风的。 剩最后一块玉简,花九直奔金大宝的小院。 出门前小茶跟她说,灵石、萝卜还有萌萌也要从今天开始两个月的自由修行,所以今晚他们要在归雁居烤肉喝酒,放松一番。 吕萌萌这个修炼狂,也是破天荒的同意晚上不去瀑布修炼。 所以赶紧忙完,赶紧回去烤肉,去晚了她那份又要被吕萌萌吃掉了。 黑夜寂静,小院门上那一挑灯笼在风中摇曳。 花九轻手轻脚的掀开金大宝的窗户,正要抬手将玉简丢到屋内时,忽然看到床上的金大宝身体在微微颤抖,露在外面的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空气中蓦地多了一股萧杀的冷意。 有埋伏! 花九飞快运转踏雪无痕,身体向后倒飞出去,就在她刚刚落在院墙上时,窗下青砖崩裂,几条腕粗的藤蔓破土而出疯狂缠绕上来。 一击未曾抓住花九,藤蔓如蛇,再次朝花九电射而来,并且更多的藤蔓从青砖下钻出,如群蛇狂舞。 花九掉头逃离,那些藤蔓上并无倒刺之类带有攻击性的东西,那么暗下埋伏的人定然是要活捉她。 躲过藤蔓袭击,花九夺路奔逃,却猛然撞在一面结界墙上被反震倒地。 四周灯火依次亮起,将花九所在之地照得亮如白昼,她此刻才发现她已经被一个碗状结界倒扣其中,根本跑不出去。 花九抬手遮挡刺目火光,透过指缝隐约看到一群人朝她走来,为首的那个,正是鸿蒙仙院的司院长岳生海,看来这结界就是他布下的。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十大学府的大夫子,还有管事和其他夫子。 此地居住的那些学子,也从屋里出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远远观望。 “猫妖花九?” 曾经在头名之事上,帮花九说过话的元夫子分开人群走过来,震惊的看着花九。 “怎么、怎么会是你?” 远处的辛世诚被这边动静惊动,赶忙拿出画笔就要救花九出来,却忽然看到花九悄悄对着这边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花九吸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但是现在已经暴露,就没什么好躲藏的了。 在场的岳生海是结丹期,还有几个大夫子也是结丹期,在鸿蒙仙城内,所有人最多也只能发挥出结丹期的威力,辛世诚冲进来免不了一场恶战。 而且,与其都被发现,不如她一个来面对。 “没错,就是我。”花九站起来,用尾巴扫掉身上的灰尘,坦然面对这一群鸿蒙仙院的掌权人。 “就是你诱惑本院学子在课业和考核上作弊的?” “你还以此诈取钱财?” “说,你究竟什么目的?” “如此作为,你不觉得羞愧吗?” 几个大夫子一人一句的质问指责花九,其他管事和夫子也都怒瞪花九,好像她是十恶不赦之徒一样。 气度威严的岳生海一抬手,所有人逐渐安静下来。 深知花九背后势力不凡,岳生海对花九尚算是和颜悦色,轻声问道:“花九,这三个月来,我仙院中学子作业代写,考核作弊之事,是你做的,还是你们山上仙院的意思?” 花九心中一紧,盯着岳生海那双意有所指的眼,他这是要为她开脱,又可以顺势抹黑山上仙院的意思啊。 想到码头当扛夫的无面夫子,夜市摆摊的许大娘,坐诊的墨夫子等等,花九目光一寒,朗声道:“大考费用太贵,我不想我家夫子帮我出,就独自出来捞点外快,不行吗?” 岳生海双眼眯起,轻笑道:“花九,事涉十大学府,我觉得你一个人可做不到。” “没错,你当初笔试考核零分,如何能答得出十大学府的作业题目,并且还能帮人冲到第一名?”一个大夫子质问道。 元夫子走到花九面前蹲下来,平视花九双目,劝道:“花九,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鸿蒙仙院里藏不住消息,任何一个学子的任何一件事都会被凌天界各大门派得知。仙院的每一次考核成绩都是各大门派招收新弟子的参考,如果是因为你,使得这份参考变得不可信,那么鸿蒙仙院在各大门派眼里就不再可信。” “还有你,将来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那么所有的罪责全都会怪到你头上。所以花九,这不是该你一个人承担的罪责,你背后是谁在主使,你最好实话实说。花九,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也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花九朝元夫子微微颔首,投以感激的目光,这么多人之中,唯有他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元夫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之前就该知道,我很穷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穷,是修士的原罪。因为太穷了,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险。” 元夫子瞳孔一震,想要再劝时,花九已经转向刚才质疑的大夫子。 “谁告诉你说我做不出来十大学府的作业题目的?” “还有你,凭什么说是我诱惑他们代写和作弊?如果不是他们找到我头上,我也做不成这笔生意。你们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先去问问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九的手指过远处那群围观的学子,面对花九的话,他们之中大多数都默默低下了头,不知道如何面对在场的夫子们。 “还有,”花九目光落在之前酒楼门口看到的那个收取学子孝敬灵石的夫子身上,一字一句道:“就算没有我,你们仙院学子的考核成绩,就一定是公平公正的吗?就没有夫子因为钱而做手脚的吗?” 人群中好几个夫子心虚的转开目光,花九冷笑,“我做的事情我认,要打要罚我都毫无怨言,你们看着办吧。” 第一五七喵:满座皆震惊 “事到如今你居然连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真不知道你的夫子是怎么教出你这种学生的。” “还好我们仙院当初没收你,以为你是匹宝马,到头来竟是害群之马!” “你莫不是仗着你非我院学子,就以为我等处置不了你了吗?” “此种德行,亏你还是医师。” 众夫子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花九,岳生海再次抬手制止众人。 顾忌花九背后势力,岳生海问道:“花九,本司为人师表,是绝不会听信片面之词就错怪任何一个人的。虽然不知你是因何苦衷不肯说实话,但是即便你要认错,也得有证据。” 花九白眼,“你烦不烦,我都说是我做的了,你们要打我板子或者怎样都随便,要什么证据。” 岳生海微笑,招了招手,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修。 岳生海道:“冯夫子,你来说说,前几天夜里,偷袭你的可是花九?” 冯德庸扫了眼花九,摇头道:“不是她,那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到那夜的事情,冯德庸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那天晚上他跟几个学生喝酒晚归,结果走到一条巷子里时遇上一个黑衣蒙面人,不由分说的就将剑压在他脖子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什么‘你很会刁难人是吧’之类的话。 之后,那黑衣人问了他许多关于‘五行法术基础理论’的问题,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最后给他自己都说得晕头转向,不知道黑衣人什么目的。 如果是请教问题的话,这请教的也太粗暴了。 最后他被打昏,醒来的时候还在巷子里,因为那天他本来就喝了很多灵酒,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还以为是酒后发梦,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他批改法修学府学子作业的那天,其中有一份答案的主干部分,居然和他那天夜里说的内容惊人的相似。 ‘五行法术基础理论’之中一共有六道题目,其中这最后一道本身就是超出凝气期理解范围之外的题目,他就没指望有学生能答出来。 冯德庸敏感的发现了奇怪之处,便留了个心眼,依靠直觉翻看了近几个月法修学府这些学子的成绩起伏,又问了其他学院的夫子。 最后还真让他发现里面的猫腻,十大学府最近三个月的考核中,都出现了成绩提升异常的学子。 对比这些人前两年的成绩,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 冯德庸可不相信,有那种笨了两年的学子可以一夕之间突然开窍。 故而,冯德庸选定了法修学院几个成绩异常的学子来问,一开始什么都问不出来,一个个嘴巴严丝合缝的。 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从胆小的金大宝来嘴里问出了一切。 这件事由此揭开,为了抓到这个幕后黑手,才有了今夜在金大宝院中埋伏这一出。 冯德庸回忆完之后,肯定道:“那夜偷袭我的人不是她,是个男剑修。虽然他隐藏了相貌和声音,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修为不低。” “花九,对此你有什么说的?”岳生海问。 花九扯了扯耳朵,心中大抵猜到,这件事还是从这里漏了风出去,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好面子的陈敬值,要是肯拉下脸来跟辛世诚商量一下答案,或许就……算了,现在说或许已经晚了。 “你们难道没听过‘雇佣’这个词吗?司院长大人,找个剑修对我来说很难吗?” 岳生海仍旧微笑点头,“的确不难,可本司还有一件事十分好奇,十大学府的题目,你究竟是怎么答出来的?难不成你是不出世的奇才?” 花九呲牙一笑,厚颜无耻道:“对啊?我就是奇才,不信你们随便考。” “好,那老夫就先来问你,古琴之中,指背甲弹和指面肉弹有何区别。”乐师学院的大夫子站出来问道。 琴之一道,要求技艺繁多,在场的夫子之中,哪怕是结丹期夫子,对琴没有深刻研究也答不出这两者区别。 一群人眼含挑衅的看着花九,绝不相信花九真是那不出世的奇才,身为医师,对其他职业的题目也能对答如流。 花九将众人眼神看在眼里,歪头一笑道:“指背甲弹轻、薄、亮,指面肉弹重、厚、实。” 乐师学院大夫子面色微变,众人便知花九答对了。 这一下,众夫子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 “勾云画水当如何运笔?”画师学院大夫子不甘心,站出来又问。 花九抬手于空中虚画,“顺锋,拖笔运行。” 众人齐齐看向画师学院大夫子,他嘴唇轻颤,不敢置信的审视花九。 “一元子母阵虚空画符时要点何在?” “以小起大,起势于子符符头,收势于母阵阵尾。” “操控傀儡几种手法的优劣之处?” “完全以神识操控最优,灵气丝次之,其中神识弊端在于难度太大,对神识的要求……” 夜幕之下,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花九,听着花九清脆的声音撞击在众人胸口。 莫名的,有些激荡人心。 这一问一答之间,花九对答如流,从容冷静。 答案不曾有半分拖沓,言简意赅,皆是精要之处,一句废话都不曾有。 这大大震撼了在场每一位夫子,甚至最后,那位医师学府的大夫子为了刁难花九,问到筑基期的题目,花九双眼含笑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答出叫那位大夫子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答案。 而且,那位大夫子被花九新奇的论点所触动,忍不住喊出一个‘妙’字来。 满场寂静,十大学院的大夫子此刻看花九的眼神都从一开始的怒目而视,变成了赞赏和惊叹。 甚至有人仍旧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对十大职业全都这么了解,这不是不出世的奇才是什么? 众夫子不约而同的眯眼看向岳生海,竟有些同仇敌忾的感觉,他们都想知道岳生海当初是不是没带脑子,竟然没把这个天才收入仙院。 岳生海锋芒在背,那些责怪和疑问的眼神弄得他十分不舒服,他目光复杂的盯着花九,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你们还有疑问吗?”花九扫视众人,轻声道。 真当她这三个月是玩过来的吗?真当她没有设想过被发现时应该如何应对吗? 陈敬值和辛世诚每天翻过的书,还有留在玉简里的答案她全都看过,再加上她前三百年的累积,只是应对凝气期的简单问题,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她绝对不允许这群垃圾抹黑山上的仙院! 在她心里,山上的仙院才是真正应该存在的,唯一的鸿蒙仙院。 众人沉默,互相看着对方,确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花九。 岳生海却在此时开口,“好,既然你执意要担这个责任,那本司便不能容忍你将自己的聪慧和才智浪费在此等龌龊的事情上。对于一个医师来说,德行比医术更为重要,你此番作为皆是败坏品德之举,鉴于此……” 岳生海眼中划过一抹冷意,既然怎样都不能收归己用,那便是敌人,而她又不肯接受他的示好,执意找死,那他就无需手下留情了。 “本司会将此事禀明岐黄会,两个月后的医师大考,本司也会建议取消你的资格,因为你现在的德行,还不够资格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医师,留待观察之后,再做定夺!” 第一五八喵:陈敬值出面 花九错愕的睁大眼,手指一点点曲起紧握。 “你凭什么取消我……” “你凭什么取消她的资格!” 一抹惊世剑光带着雷霆万钧之铮鸣由远及近,将此地防护大阵连同岳生海布下的结界骤然间撕成碎片。 破碎的大阵威势卷起萧杀狂风,陈敬值须发狂舞,衣衫猎猎作响,他收剑入鞘,一闪身便站在了花九身前。 邋遢的衣衫,和那佝偻干枯的身躯,此刻如擎天巨峰般,为花九遮挡一切狂风暴雨,让她从心底升起一股安全感。 看到陈敬值的那一刻,一股寒意从冯德庸脚底窜起,他冷不丁一颤,喊道:“是你,那晚偷袭我的就是你!” 陈敬值浑浊的眼珠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骇然失色的脸,独独无视了岳生海投来的目光,最终看向冯德庸,双眼微微眯起。 “没错,是我。” “陈夫子!”花九伸手扯住陈敬值的衣袖,她都已经把一切承担下来了,他干嘛这时候出来承认! 远处角落里,辛世诚看着这边的情况,幽幽叹气。 他在听到岳生海说要取消花九大考资格的时候就要冲过来,却被陈敬值剑芒挡下,先一步冲上前去。 以辛世诚对陈敬值的了解,这时候他还是不要再现身,将一切交给他处理的好。 周围一片寂静,岳生海被陈敬值身上的威压所慑,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出现在此处。 岳生海还记得,当年陈敬值化神失败,他的上峰曾向陈敬值抛出过橄榄枝,以优厚的条件请他到仙院来掌管剑修学府,却被陈敬值连人带礼物打出了昆吾剑宗。 那时陈敬值还曾放下话来,说鸿蒙仙院一日不能遵从凌天帝尊‘万灵平等,有教无类’的法旨,他就一日不踏入鸿蒙仙院。 最后,陈敬值去了大道山,从上一任掌管大道山的前辈手里接过了掌院一职,处处跟他们鸿蒙仙院对着干。 虽然现在城中的仙院闻名凌天界,山上的仙院已经逐渐不为人所知,但是那些从凌天帝尊时代就存在于凌天界的大族大宗,仍旧只认山上的仙院。 山上仙院的存在,一直让城中的仙院如鲠在喉,他们只要存在一日,那一段分割仙院的历史就不会被淹没,城中仙院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正统之名。 岳生海吞了口唾沫,稳定心神对陈敬值道:“前辈,您这是何意?” 陈敬值恍若未闻,无视岳生海,略微转头对身后的花九道:“小东西,老头我还用不着你来替我背黑锅,也不怕锅太大压死你!” 花九目光闪动,还要再说,却被陈敬值抽走袖子不再理她。 这一次,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岳生海脸上,带着几分凛冽,看得岳生海心中发毛。 “我问你,这些事情都是老头我做的,你凭什么取消她的大考资格?” 众人哗然,感觉陈敬值的承认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比起小小的花九,他们更相信这次事件是陈敬值所为,毕竟无论从哪个出发点看,陈敬值都有这个能力。 面对陈敬值的质问,岳生海声音卡在喉咙里,心中快速权衡利弊,思考这件事要如何收场才能为他们仙院谋求最大利益。 “陈敬值,你也是夫子,怎能做出这种误人子弟的事情来?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一声喝骂骤然从人群中爆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剑修学府的大夫子朗正阳推开旁边的人走出来,怒目瞪着陈敬值,他生得魁梧,背一把无锋重剑,看起来气势十足。 剑修大多是嫉恶如仇的直脾气,朗正阳虽然是陈敬值的后辈,此刻仍旧直呼陈敬值的名字,丝毫没有惧意。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陈敬值脾气臭还好面子,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一会难不成要群战了? 她倒是相信陈敬值一个能打这一群,可是这样下去岂不是更不好收场了? 花九小心翼翼的偏头去看陈敬值的面色,却发现他唇抿一线,沉默得不像平日舌战群雄的他。 朗正阳眼中一抹失望难掩,喝道,“你也是我曾经打从心底尊敬的一位前辈,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为了区区钱财,就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来。剑修之道,从来都是一往无前,咬着牙含着血克服一个个困难,你帮他们作弊取巧,就不怕连累他们道心有失吗?” 花九着急的看着陈敬值,看他面无表情,仍旧不吐出一句解释之言。 花九气不过要张口,肩上忽然一重,陈敬值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说话。 花九仰头,在他苍老的面容上只看到深深的疲惫。 墙倒众人推,陈敬值的沉默叫众位夫子都觉得他是因为羞愧而不辩解,渐渐的,其他夫子也开始指责起陈敬值来。 “陈夫子,我等同为教书育人的夫子,试问你有学子通过作弊来求名次,你做何感想?” “鸿蒙仙院是凌天界的基石,是各大宗门的基石,你此举无异于毁坏修真界根基,其心,简直险恶!” “就算是因为缺钱,你也不能连作为夫子的底线都不要啊!” 肩上的手越来越重,花九急得鼻头酸涩,她身边的陈敬值始终不发一言,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默默的承受着各方责骂。 花九简直不敢相信,平日一言不合就能问候别人八辈祖宗,一点气都不肯受,还十分好面子的陈敬值,竟然能站在这里,坦然的接受这些责骂。 “好了,诸位夫子都不要说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元夫子出声,那些心有怨言的大夫子才逐渐消停下来。 元夫子仍旧恭敬的对陈敬值拱手道:“陈夫子见谅,诸位夫子实在是因为关心各自的学子,才会如此愤怒。” 陈敬值把手从花九肩上拿下来,回礼道:“无妨,这事原本就是我的错,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此举危害确实深远,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元夫子一愣,眼中涌动着深深的崇敬,陈敬值一开口,他同其他夫子的高下立分。 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可是身份越高,权利越大,就越不容易认错和反省,这件事的确是陈敬值有错在先,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把一切都怪到陈敬值头上。 他们仙院的学子和夫子,也应该承担一半,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何会有学子去找陈敬值作弊。 “岳司院,”陈敬值看向岳生海,语气平和道:“这责任我一力承担,绝不推诿,你也别牵连小辈。我从你们仙院学子那里拿到的灵石,我如数退还。还有,这三个月来你们十大学府的考核成绩有误,就去重考一次,这费用我一并出了。” 第一五九喵:怒而下战帖 “陈夫子!”花九失声大叫,错愕的看着陈敬值,他那里有什么钱可以给他们的? 陈敬值定定的看着岳生海,岳生海转头看了眼在场的诸位夫子。 他们骂也骂了,心中怒气和郁气疏解,又见陈敬值认错态度良好,又是凌天界德行兼备的老前辈,故而都没有了追究的心思,不约而同的对岳生海点了点头。 岳生海心中叹息,虽然知道这是个好把柄,当着众人的面却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昆吾的面子,他多少还是要给的。 “好,就按前辈说的办,不知前辈要如何退还学子们的灵石,据我所知,前辈和山上仙院,并不富裕。不然前辈看这样可好,以工代罚,前辈只要肯来我剑修学府,指导学子们两个月,叫他们在大考中拿到好名次,此事就……” “岳生海,老头我是不是给你脸了?”陈敬值忽然冷声嘲讽道。 岳生海一愣,其他夫子也诧异的看着他。 “岳生海,我告诉你,想多活两年的话,就少打我的主意,要不是看在你上峰的面子上,我早在来仙城第一天就剁了你这废物玩意儿!” 岳生海冷不丁一个寒颤,“前辈这、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 岳生海脸色煞白,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陈敬值面色沉郁,手伸入怀中捏住储物袋,眼中划过一抹挣扎,他最终深吸一口气闭眼挥出一把利剑。 一声清脆铮鸣,宛如九天仙音直透青云,一把淡青色宝剑悬空,周围瞬间被一层青光笼罩。 “这是……开云剑?!”剑修学府大夫子朗正阳喊出剑名。 陈敬值点头,“没错,正是我结丹期时,一战成名的开云剑。” 花九也朝悬空的宝剑看去,剑身三指宽,四尺长,青朦朦的剑身上,有着一丝丝细密的彷佛云彩般的波纹。 她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气流在接触剑身时,会顺着上面的流云波纹流散到周围。 而开云之名,便是因这连云雾也可破开的流云波纹而来。 它擅长‘破风’的特点,让宝剑在空气里就好像鱼儿在水中一样,没有任何的阻力,甚至剑主人能力足够的话,连对方法术也可正面破除。 故而,开云剑绝对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 “此剑,”陈敬值双拳紧握,眼中挣扎之意浓烈,可他最终还是咬着牙说道:“做赔!” 花九心头巨震,双目大睁的看着陈敬值,她甚至听到开云剑身上传来低微的铮鸣之声,仿佛那剑在哭泣,陈敬值的心里,亦在悲鸣。 比起其他人,朗正阳的触动跟花九一样深刻,剑对于剑修来说,是绝不可以抛弃的伙伴,可是陈敬值竟如此轻易的,为了区区灵石就抛弃了随他出生入死,一战成名的出云剑。 这一切,让朗正阳彻底对陈敬值失望,他就算是穷死,饿死,也绝不会抛弃他的剑! 朗正阳痛心的看着陈敬值,低喝道:“你,枉为剑修!昆吾之名,因你而污!” 朗正阳甩袖离开,不欲再与陈敬值这样的人站在一起。 “你给我站住!” 花九厉喝一声,朗正阳顿住脚步,回身看向花九。 花九浑身紧绷,眼眶泛红,陈敬值的手朝她肩膀拍来,“小东西,长辈说话,你个小辈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啪! 花九一把拍开陈敬值的手,看着那张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心中酸涩难忍,脑海中翻滚着老道士的话。 “剑修若是丢了他的剑,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死,另一个,是遇上了比自身尊严更加重要的事情。” 花九盯着陈敬值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陈夫子,所以现在,你是觉得我们的大考和路费,比你的尊严还重要吗?” 陈敬值瞳孔微不可查的颤动,他略微垂眸,吸了口气道:“做错事,就应当付出代价,你若不通过此次医师大考,可就拿不到杏林牌了。” “那又怎样,这根本就不重要!”花九大喊,“本事是我自己的,不是一面杏林牌就能赋予或者剥夺的!” 陈敬值第一次,对着花九露出那种看待爱徒的目光和笑容,“你真的不跟老头我学剑?” “我才不要跟你这种胆小如鼠的臭老头学剑!!” 花九冲着陈敬值大喊,她感觉她真的要被胸腔里这一口气憋炸了! 陈敬值被花九骂懵了,而花九骂完他就转身面对着朗正阳,面对这在场所有夫子,气沉丹田,一声大喝。 “你们这群肤浅又虚伪的垃圾,教出来的全都废物!!” 在场众人震惊的看着花九,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就任由花九对着他们大骂。 “凌天界有你们这种夫子和仙院,简直是凌天界的灾难!跟你们这种下流之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花九一指陈敬值,“你们说他龌龊,说他用心险恶,说他不知羞耻,可是跟他比起来,你们就跟粪堆里的蛆虫一样,叫人恶心,长成苍蝇也是招人厌恶,恨不得拍死的对象!” 岳生海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结丹期威压瞬间朝花九碾压上去,厉喝道:“猫妖花九,你找死!” 陈敬值目光一厉,要抬手帮花九抵挡时,却被花九一把抓住手臂,那股山岳般的威压直直压在花九身上。 花九的身上发出骨头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但她仍旧笔直的站立着,怡然不惧,瞪着岳生海咬牙道:“被我说中了就要以修为压服我?恃强凌弱,真是垃圾干的事情!” 岳生海面色一僵,被花九骂得压也不是,不压也不是,只能僵在那里。 花九目光扫过在场的十大学府大夫子,最终落在刚才说陈敬值‘枉为剑修’的朗正阳身上。 “你们在这里拿着薪俸还有那些学子的孝敬,坐在窗明几净房子里装君子,装圣人。可是我们山上仙院的夫子呢,他们分文不取,还为了我们的大考费用在外面摆摊,坐诊,当扛夫,甚至是做你们口中所不耻的小人。比起他们,你们才应该羞愧!” “敢比么?敢跟我们比比看,究竟是你们教出来的人强,还是我们山上仙院的人强?如果我们赢了,朗夫子,就请你拿着出云剑,亲自到山上来,为你刚才所说的话给陈夫子道歉!还有其他所有刚刚责骂了他的人,也要道歉!” 花九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震响,直击心灵,陈敬值看着花九,不禁模糊了目光,这世上还从未有人为了他而做到过这种程度,就算他儿子也没有过。 “那若是你们输了呢?”岳生海收回威压问道,事已至此,他倒不如顺水推舟,叫山上仙院一次性身败名裂。 花九垂眸,沉默了一瞬,缓声道:“如果我们输了,我……” “我将凌天帝尊亲笔题字的鸿蒙仙院牌匾给你们!”陈敬值枯瘦的手按在花九肩头,坚定的站在她身边。 第一六零喵:坑货陈夫子(打赏+) 翠竹居,东方欲晓。 花九一副怂包样子,耳朵压在脑袋上,低头站在院子里,丝毫没有一个时辰之前,在城中仙院众夫子面前下战帖的威武霸气。 陈敬值满脸赔笑,从墨殊寒屋里退出来,站在门口抹了把头上冷汗。 “花九,要是……我是说万一啊,老墨不要你了,你就来找我,跟我学剑好不好?” 花九耷拉着眼皮,没好气的看着陈敬值,“我不要,我就要学医!” “你这死心眼的孩子。”陈敬值摇摇头,御剑离开。 “花九,你进来。” 花九打了个寒颤,按住胸口深吸了口气,走进墨殊寒的屋子。 屋内,墨殊寒一头乌发披散肩头,穿着黑色里衣坐在桌前,似乎是刚修炼完,还没来得及绾发穿衣的样子。 他这幅样子,少了几分高冷和疏离,叫花九莫名多了点亲和感。 花九咬手指,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殊寒看,喵的,好想画他,可是不敢怎么办。 “刚给你放假还不到半天时间,你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篓子?”墨殊寒声音缓慢,带着几分冷意。 花九头皮一麻,赶忙老实的低头认错,因为晚上喊的太大声,这会嗓子都哑了。 “夫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错哪了?”墨殊寒拎起茶壶倒水。 花九有气无力道:“我不应该强出头,那种场合,我强出头就是找死。而且本来陈夫子舍弃一把剑就能解决的事情被我弄得更加复杂,还要连累其他人在大考将近的时候,准备跟城中仙院的人打一场,我就图自己一时痛快,害了大家。” 墨殊寒唇角勾起一抹笑,花九低着头却未看到。 “还有呢?” “还有……”花九想了想,“我不应走这种歪门邪道去帮陈夫子赚灵石,所以根本就是我的错嘛,陈夫子干嘛要替我承担?他是不是傻啊,要是没有我的歪主意,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你倒是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担。”墨殊寒抿了口茶试探温度。 花九抬头,茫然道:“自己的错自己担,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跟敢不敢有什么关系?可是城里仙院那群人却根本就不承认他们也有一半的责任,还说什么要不是我诱惑他们的学子,他们就不会找人作弊,这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个问题一样傻。” 墨殊寒眉头挑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你怨言还真不少啊?” 花九眯眼,捕捉到了墨殊寒唇角的笑意,试探道:“夫子,你不生我气吗?” 墨殊寒把一盏茶推到花九面前,“坐下说,嗓子都哑了还这么能说。” 花九有点害怕的抱紧自己,愣是没敢坐,这温柔的夫子她不习惯啊,被大师姐夺舍了吗? 墨殊寒见花九半天不动,笑意收敛,目光一冷。 见此,花九立刻舒展眉头,跑到桌边坐下捧起茶盏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丝毫不拘谨。 墨殊寒无奈摇头,“这次你所作所为确实鲁莽,跟着陈敬值他们胡闹也很蠢,但是你这战帖并未下错,尤其是你附加的赌注,让岳生海负担山上所有人大考费用这一点,很机智!” 花九受宠若惊,扣在脑袋上的耳朵忽的立起,眨巴着眼睛问:“真的吗?” 墨殊寒点点头,花九喜不自胜,双手撑在椅子上蹲好,“夫子你不知道,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层深意,这一次,我要给咱们仙院赚一大笔灵石,这才是我最终的目的。” “那种情况下,你也能思考这么多?” 花九得意忘形,抬起后脚挠耳朵,“那当然了,我的脑子转得可快呢,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出去,我是不会再相信陈夫子了,再让他坏一次事,那我就没地方哭了。” “锦歌闭关筑基了。”墨殊寒忽然道。 花九闻言欣喜道:“这么快吗,怪不得最近总看不到大师姐呢,真好,大师姐都要筑基了。等等,大师姐筑基了的话,那跟医师学府的比试,岂不是要我自己上?” “赢不了?” 花九摇头,“倒不是觉得赢不了,如果是我的话,就不好放松他们的警惕了,而且我还要忙活赚灵石的事情……” “陈敬值说,比试时间定在三天后,十大学府各出一人,一天两场,比五天是么?” 花九点点头,“嗯,他们太奸诈了,根本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我们留,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那块牌匾,好证明他们才是正统。” “茶也喝了,你回去吧,好好准备三天后的比试,莫要自己捅了篓子却收不了场。” “夫子放心,鲁莽的事情干一次就够了,我会先去知己知彼,然后再百战不殆。” 墨殊寒点点头,花九跳下椅子恭敬拘礼,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回归雁居吃饭。 吃过饭后,她还要赶紧去一趟执巡院找季青,商量点重要的事情。 * 城中仙院要跟山上仙院比试的事情,在岳生海别有用心的宣传下,不到半日功夫就传遍了全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城中仙院参与比试的人也已经选定,毫无悬念,自然是十大学府的头名。 这十个人,无论修为还是能力,都是鸿蒙仙院的佼佼者。 而山上仙院的人选就有些难猜了,一直以来,山上仙院名声不显,不是鸿蒙仙城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山上还有个仙院。 故而城中的修士都不知道山上有那些修士,可以跟十大学府的头名相抗衡。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最近在冬城区声名大噪的花九花医师。 从城中仙院出来的时候,陈敬值曾拍着胸脯跟花九保证,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选。 可是当花九应约赶到剑舞坪的时候,看到在场的人,她认认真真的数了三遍,不由惊愕。 “七个人?为什么只有七个人?” 陈敬值老脸一红,大言不惭道:“这已经是咱们仙院最豪华的阵容了!” “陈夫子,七个人打十个人,你是准备没打先放弃三场吗?” “十场赢七场,不也是赢么?” “……………”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城中仙院的头名又不是草包,就一个江山秀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花九真的觉得她错了,她为什么要相信陈敬值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六一喵:困难重重喵 这七个人中,花九就熟悉吕萌萌,宫夜游和灵石,剩下四个见过,修为倒是都在凝气十层,但是具体能力全然不了解。 花九把陈敬值叫到一边,开口便问:“剑修呢?他们里面怎么没有剑修?” 十大职业之中,就属剑修和武修的战斗力最强,武修这里有吕萌萌顶着,花九丝毫不担心。 但剑修这边,江山秀可不是善茬,他们这边没有强力的选手怎么行? 陈敬值干笑道:“这不是不凑巧么,老头我最厉害的那两个学生,姜诚和顾云秋都刚刚筑基,不符合要求。而且我剑舞坪上一次和上上一次都没收到好苗子,现在剩下的那几个修为还不到凝气五层,就……” 见花九脸越来越黑,陈敬值赶忙道:“不过老头给你找了个凝气十层的法修,你看,就那边那个浓眉大眼的小子,到时候给他一把飞剑当法器,装成剑修保准没问题,或者……” “我不跟你学剑!”花九斩钉截铁的打断陈敬值,就知道他还想着这件事。 陈敬值蹲下来,笑呵呵的看着花九,“小花九你看啊,你之前赢过江山秀一次,气势上就能压得住她,虽然只有三天,但是我相信以你的悟性和能力,再加上老头我的指点,三天一定能完全掌握浩然剑意。这战帖是你下的,要是输了,你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输就输啊,反正输掉老祖宗牌匾的是你不是我!”花九气呼呼道,“还缺一个幻师和毒师,毒师我想办法,幻师怎么办?” 陈敬值用下巴指指在那边正偷偷闻别人屁股的灵石,“你家狗子不就是吗?” “可他要对战符阵师啊?” 陈敬值挖鼻孔,“哪条规则说不能一人对战两场?老头我怎么不记得?” 花九怔住,对啊,他们商议的规则很粗糙,其中并没有说不能一个人对战两场,这样一来,医师和毒师的两场都可以她自己上,只不过…… “不行,就算可以一个人打两场三场,那我们也不能自己找不痛快。还是要找齐十个人才行,否则一点容错率都没有,压力太大了。” 花九说完,忽然发现陈敬值脚尖往外移,缩着脖子大有要逃跑的势头,花九用尾巴卷住陈敬值的脚踝,眯眼问道:“陈夫子,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陈敬值老脸一红,“没有没有,老头我就是想给咱们仙院争一口气,长点脸,所以就……” “就怎样?” 陈敬值心虚的看旁边,“就跟那边说咱们仙院只用……七个人就能赢!以少胜多多有面……” “我挠死你!” “哎呦,狗东西你要造反不成?” 不远处,吕萌萌一把揪住灵石的耳朵,把他从人家姑娘屁股后面拉过来,“人类认人是看脸不是闻屁股啊!你想让花九像那样挠你,你就接着这么干!” 灵石被吕萌萌扯着耳朵,歪脖子看那边花九把陈敬值按在地上连环挠,冷不丁一个寒颤,“萌萌不要告诉花九,宫宫也不许说。” 宫夜游想事情想得出神,被灵石一叫,猛然回神问:“什么?你们说什么?” “宫大哥你在想两家仙院比试的事情吗?你不用担心啦,你这么厉害一定能赢的!”吕萌萌松开灵石道。 “你们是太有自信,还是太看不起城中仙院的头名?”站在吕萌萌对面,浓眉大眼的法修韩明远说道。 他一说完,他身边的两个人不自觉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仙院无论夫子还是学子,都穷得叮当响,连一件像样的法器都买不起,怎么跟那些佼佼者比?” “我们每天也只有上午和晚上可以修炼,下午的时间都在谋生计,不像那些佼佼者,有夫子悉心指导,有演武傀儡陪练。” 闻言,吕萌萌生气道:“你们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们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三个人相护看看,幽幽叹气。 “既然你们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那就走吧,不勉强。” 花九的声音传来,七个人同时朝她看去。 花九平和的看着面前这三个凝气十层的修士,轻声道:“你们说的没错,事实情况就是这样,无论是修炼的条件还是修炼的时间,乃至自身的资质,我们都差了那些佼佼者一大截。” “所以我们要赢,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一往无前,竭尽全力的勇气,你们既然没有这份勇气,修为高也还是会输。与其等到上场的时候露怯,不如现在就退出。” 三个人看向花九身后,脸上带着猫爪印的陈敬值。 陈敬值微微点头,默许了花九的话。 三个人彼此交换眼神,最终由韩明远带头道:“对不起陈夫子,此次比试关乎我们仙院的面子,担子太重,我们……担不起!” 陈敬值走到韩明远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无妨,你也不必感到自责,你只是历练的还不够罢了。” 韩明远咬着嘴唇,其他两人也面带愧疚。 三个人走后,花九看着剩下的吕萌萌、灵石和持续走神的宫夜游,心情沉重。 “还有两天半的时间,我们还差三个人,喵的头好大。”花九扶额。 陈敬值拍着胸脯道:“小花九你放心,老头我再给你找三个更好的来。” 闻言,花九赶忙对陈敬值作揖鞠躬,“陈夫子我求你了,你老实待着就好了,什么都别做。我下的战帖,我自己摆平。” 花九扫了眼满面忧愁的宫夜游,眼珠一转,忽然笑道:“宫宫,你既然这么担心江山秀会因为输而受罚,那跟她的比试就你去好了,要输要赢随便你。” “啊?”宫夜游浑身一震,“这、这怎么行?我、我不可以跟她打的,不可以的。” 花九给陈敬值使了个眼色,陈敬值眯眼,知道花九是什么用意,走过去搂住宫夜游的肩膀道:“来来来,小伙子跟老头我来谈谈人生和理想可好?” 宫夜游交给陈敬值处置,花九对吕萌萌和灵石一招手,“走,找人手之前,你们俩先跟我去城里揍个人,喵的,早都想揍死这王八蛋了!” 第一六二喵:意外喜相逢 仙城某黑巷中,野猫叼着老鼠跳墙逃窜,惊飞树上鸟雀。 金大宝鼻青脸肿,倒地痛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逼无奈,求求你们别打我了。” 花九像王者一样蹲在墙头,一张脸隐在阴影中,只能看到那双琥珀色双瞳含着残忍的冷意。 “接着打,打坏了,我治!” 吕萌萌挽袖子,灵石呲牙低吼,一人一狗扑上去又是一通猛揍。 “好你个金大宝,原来是你出卖的花九,亏得我和花九当初把你从黄沙岛救出来,真是救了头白眼狼!” 吕萌萌一拳砸在金大宝脸上,三颗牙齿合着血从他嘴里飞出。 “出卖花九,咬死你!”灵石扑上去逮住金大宝肉最多的屁股狠狠咬下去。 “啊啊啊啊,放过我,我真的不敢了——” 金大宝的惨嚎声直冲云霄,花九掏掏耳朵,格外舒心。 别人都能守住秘密不说,偏偏这个金大宝被他们夫子一吓唬就什么都招了,这次不好好叫他长长记性,他就不知道喵为什么这么霸气! “停手,让我来跟他谈谈。” 花九从墙头跳下来,走到金大宝面前蹲下,先一个净尘术清理他脸上血污,再来回春术帮他疗伤。 金大宝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小心翼翼的问:“你、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啊。” “那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治疗?” 花九歪头一笑,满脸纯良,“先治好你,才能打第二轮啊,不然你被打死了可怎么办?” 金大宝双目大睁,眼底布满绝望和恐惧,哇的一声就哭了。 灵石呲牙,吕萌萌‘咔咔’折响手指,用恶霸般的眼神和语气道:“再哭,我拔了你舌头!” 金大宝浑身一颤,赶忙捂嘴哽咽。 花九治好他脸上的伤,盯着他双眼道:“不想被我们今天揍满十次,就帮我做一件事情。” 金大宝忙不迭的点头,哽咽道:“别说一、一件,就是十件我也、也帮你做。” “乖~”花九轻抚金大宝脑袋,“你呢,现在回去帮我收集十大学府头名的详细资料,大到他们的法器绝招,小到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亦或特殊癖好之类的,事无巨细,知道了吗?” 金大宝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 花九笑容猛的收敛,“萌萌灵石,第二轮!” “好嘞!” 吕萌萌一拳打在旁边墙上,拳劲径直穿透墙壁,留下碗大一个洞。 花九不由点头,“萌萌你现在拳劲收敛得很好啊,灵石隔音阵,免得扰民。” “好!”灵石立刻在身上寻找隔音阵的符文。 金大宝面无血色,颤声大喊:“我做,我做!” 花九唇角勾起,“做什么?” 金大宝抽泣,“我帮你收集十大学府头名的信息,事无巨细。” 花九摸摸金大宝的头,“很好,虽然有点废话,但是我想跟说件事情,你知道我们夫子吧?” 金大宝点头,一脸茫然,不知道花九准备说什么。 “我们夫子吧,平日里的癖好就是把尸体切切切,切得比鱼香肉丝里面的肉丝还细,每块骨头也会敲开来研究里面的骨髓啊,神经什么的。嗯,我们夫子就是这么认真的一个好夫子。” 金大宝更加茫然了。 花九勾唇一笑,上下打量着金大宝,爪子拍拍他肩膀,又敲敲他大腿,“你这体格挺不错的,应该可以让我们夫子切久一点,反正只要是尸体,他才不会管怎么来的呢。” 金大宝骇然失色,被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保证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不要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花九拍拍金大宝的肩膀,“明天日出之前,我就要看到全部资料,懂?” “懂,我懂!” 从小巷出来时,下午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虽然时间紧迫且困难重重,但只要拿到那十个人的信息,分析过后就一定能找到制胜的方法。 “我去一趟执巡院,萌萌你和灵石找个地方待着等我。” 吕萌萌揉揉肚子,“那我带灵石到广场那边卖火烧的摊子吃点东西,好饿。” 花九点头,孤身赶往执巡院,到门口时,正看到楚荆南走出来。 “小师叔,有事吗?” 花九朝执巡院里面张望,问道:“季青呢?我找他有点事情。” “季青闭关筑基了。” “啊?”花九懵逼,咕哝道:“怎么他也闭关筑基了,筑基也要扎堆吗?还是最近是什么黄道吉日,宜筑基?” 楚荆南轻笑,“不是,他其实年前就可以筑基了,因为蛇蛊那件事耽搁了,到现在修为已经压制不住,所以尽管最近人手不足,也只能让他先去筑基,小师叔找季青何事?” 花九咬了下嘴唇,本来这件事找季青最合适。 “那个,你认不认识黑市的老大?” 楚荆南诧异的看着花九,“黑市老大?小师叔莫不是惹上了什么事?告诉荆南,荆南帮你摆平!” “不是不是,是这样的……” 花九跟楚荆南蹲在执巡院门口说了好一阵,楚荆南时而诧异,时而赞叹,时而陷入沉思,两人一直说到黄昏时分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小师叔放心,这件事交给荆南,荆南一定办妥它。” 花九尴尬的笑,“那个,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你有点太正直了,跟黑市的人打交道还是得季青那种人去,所以你懂的。” 楚荆南叹气,“好吧,荆南知道了,会另外派人去接洽。” 花九这才放下心来,正要告辞,忽然看到一个执巡火急火燎的跑到楚荆南面前,喘气道:“老大出事了,四季树广、广场那边打起来了。” 楚荆南眉头蹙起,不悦道:“城中斗殴,按照城规抓起来一顿杀威棒不就是了。” “不是啊老大,那两个太厉害,根本劝不住,跟我一起的弟兄都已经被打飞了,一拳,那姑娘就出了一拳,我、我不敢上去啊老大。” 楚荆南眸光一厉,“究竟是谁,竟敢如此藐视仙城城规?” “等等,你说姑娘?该不会是……吕萌萌吧?”花九惊讶道。 “对对对,就是她!” “她跟谁打起来了,为什么打起来啊?”花九追问。 “据说是为了……呃,为了一个驴肉火烧,那个叫熊天霖的小子抢走了最后一个驴肉火烧,但吕萌萌是先付的钱,吕萌萌叫他还,他给扔地上还踩了脚,然后就……” 花九皱眉,“熊天霖,这名字好熟悉啊……糟了!” 花九和楚荆南心头齐震,对看一眼之后一齐朝四季树广场疾驰,留下那个来报信的执巡莫名其妙的挠头。 “不就是武修学府的头名熊天霖么,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第一六三喵:少女VS壮汉 四季树广场,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三五小童肆意奔跑笑闹,热闹非凡。 “……话说当年黄泉一战,凌天帝尊金凌破釜沉舟,引魔族破界……” 说书老汉坐在凌天帝尊神像之下,摇头晃脑的说着凌天帝尊的故事,他面前围坐的小童一个个神采奕奕,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发出稚嫩的赞叹声。 “凌天帝尊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做这么厉害的修士!” 旁边卖驴肉火烧的张老汉笑呵呵的看自家孙子带着虎头帽,豪气干云的样子,飞快的做好最后一个火烧递出去,“好了姑娘,给你。” “谢谢老人家,您先帮我拿着,我给您拿钱。” 吕萌萌低头在腰间的储物袋里翻找一品灵石,刚把灵石付给张老汉,一条肌肉扎实的手臂就伸过来,一把从张老汉手里抢走火烧。 “这火烧我要了。” 吕萌萌转身,看到一个胸肌都快撑破衣服的胸口,退后一步再仰头,就见一个小山一样魁梧的男人拿着她的火烧,抖了抖胸肌,恶狠狠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揍死你信不信?” “那是我的火烧,请你还给我。”吕萌萌脸带笑容,语气和善道。 熊天霖轻蔑的打量吕萌萌,“山上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不管你是谁,这个火烧都是我先买下的。” “想要?” 熊天霖晃了晃手里火烧,吕萌萌点头。 吧唧! 熊天霖一松手,火烧掉在地上,吕萌萌拳头咻地握紧,仰头看着熊天霖,此刻才察觉到对方的恶意。 熊天霖抬脚在火烧上踩了踩,“给你了,捡起来吃吧。” 吕萌萌收起脸上最后一丝笑容,目光渐冷,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张老汉道:“老人家,请你退远些。” 张老汉一看气氛不对,赶忙抱着他的钱箱退到远处。 “请你道歉,并且赔我火烧,否则,我就要锤你了!” 熊天霖鼓动着两条手臂上的肌肉,鄙视道:“切~你们山上这些垃圾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吗?告诉你,我熊天霖可是武修学府的头……” 砰! 吕萌萌一记直拳砸向熊天霖胸口。 刚猛的拳风叫熊天霖浑身汗毛瞬间炸起,被砸得连退数步之后跌倒,像个球一样滚了两圈才停下来,胸口火辣辣的疼。 吕萌萌面无表情的收回拳头,她整个人还没有熊天霖一条胳膊粗,却将这山一般的壮汉砸出去这么远,叫周围行人震惊的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吕萌萌。 “这姑娘好大的力气!” “唉?那个不是武修学府的头名熊天霖么?” “这姑娘好像是山上仙院的人,两家仙院的比试不是两天后才开始吗?怎么现在就打上了?” “啧啧啧,武修学府的头名好像也不怎样么,凝气十层修为,人家凝气七层的姑娘才出一拳就倒了。” “是啊,这还比什么?高下立见啊。” 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叫熊天霖怒火中烧,站起来大喝:“都给我闭嘴!” 说完,熊天霖一指吕萌萌,“臭丫头,别以为你偷袭我成功就是本事了,今天我不叫你见识见识我熊天霖的厉害,你就不知道什么叫恐怖!” 熊天霖振臂爆喝,涨筋拔骨肌肉膨胀,全身气血奔涌澎湃在周身形成气浪,吹起一地灰尘。 “臭丫头,看拳!” 熊天霖挥起如石块堆砌而成的巨大手臂,跑动间脚下石砖崩碎,直直朝吕萌萌砸去。 站在吕萌萌身后的人徒然一惊,心中升腾起一股猛烈的危险感,尖叫着退避三舍。 他们此刻看到的,就是一个钢铁巨汉,挥起脑袋大的拳头,朝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砸去。 “姑娘快闪开啊!” 吕萌萌余光往身后一瞥,眉头蹙起,竟不躲不闪的向前迎了上去。 砰! 强劲的气浪吹起吕萌萌脸上凌乱的碎发,吕萌萌猛跺地面化去拳劲,方圆十丈的地面以她为中心,‘轰轰轰’的崩碎。 碎石扑面,熊天霖震惊的看着他砸在吕萌萌肩头拳头,竟如砸在钢板上一般,拳劲连她的皮都没穿透。 “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小,枉我还全力应对来着。”吕萌萌抱怨一声,“现在该我出拳了,小心哦。” 话音一落,吕萌萌腰肢一颤,全身的力量连贯一气如炮弹出镗,狠狠的砸向熊天霖。 前头那一拳还令熊天霖心有余悸,此时这一拳的拳风比之前更为刚猛霸道,熊天霖呼吸一滞,急急撤手交臂于胸前抵挡。 粉嫩的小拳头砸在岩石般的巨臂上,熊天霖手臂肌肉一炸,被吕萌萌拳劲贯穿,肌肉发出崩断之声,双臂护持的胸口好似被重锤击中。 刚猛的力量瞬间将他锤飞出去,将地面砸得四分五裂。 空气一瞬间凝滞,四周鸦雀无声,这一幕在所有人眼中,就好像看到一个小孩子,一拳锤飞了一头巨熊一样,令人心惊,令人不敢相信。 “哇——” 一声孩童啼哭打破寂静,众人回神就见吕萌萌身后有个孩子坐在地上被吓得狂哭,孩子的爹娘趁熊天霖倒地的时机赶紧过去抱起孩子,连连对着吕萌萌道谢。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吕萌萌刚才不是不躲,而是因为那孩子来不及躲,所以才迎上去,一时间,众人对吕萌萌好感倍增。 吕萌萌微笑摇头表示没关系,两步走到熊天霖面前,双手叉腰,坚定道:“道歉,赔我火烧,否则我会继续锤你的!” 熊天霖捂着气血翻滚的胸口爬起来,周围那些鄙视和嘲笑的目光令他怒不可遏,他堂堂武修学府头名,岂会这么轻易输给一个臭丫头! 如果今日输了,两天之后的比试,他就不用上了!这个人他丢不起,他们仙院也丢不起! “哼!我看你是个女人让着你,你就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吗?” 吕萌萌拳头握得‘咔咔’响,“虽然在城里打架是不对的,但是我现在真的很生气,哥哥们说的没错,道理果然只能用拳头来讲!反正只要不打死你,花九多重的伤都能治好,现在,我不会再跟你客气了!” 第一六四喵:威猛吕萌萌 花九赶到四季树广场的时候,整个广场人声鼎沸,被围得水泄不通。 花九看到好多身着十大学府服侍的仙院学子占据一角,不停的给熊天霖呐喊助威,另一边,也有山上仙院的人在帮吕萌萌吆喝,只是人数差太远,声音盖不过对面。 花九个子太矮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急得对身旁楚荆南道:“你快想办法带我进去。” 说完,花九变成肥猫,三两下爬到楚荆南头上,脚踩肩膀,扒着发髻,探头朝里面看。 楚荆南努力正着沉重的脑袋,拇指一搓,长剑微微出鞘,凛冽剑气散发强盛寒意,叫周围的人不自觉的躲避退散,为楚荆南让开一条道来。 花九在楚荆南肩上一眼就看到了熊天霖,虎背熊腰,肌肉扎实,看起来威猛无比,令人忌惮。 此刻正跟吕萌萌打得难舍难分,场中地面到处都是被他们两个砸出来的大洞和碎石。 比起熊天霖,吕萌萌身法欠缺,一直在硬抗熊天霖的拳头,从不躲闪,笨拙的用一套烂大街的伏虎拳反击,却没有一拳能够击中熊天霖。 熊天霖有意躲避吕萌萌的拳头,拳拳到肉的打在吕萌萌身上,发出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砰砰声。 好在吕萌萌底盘稳重,一身铜皮,也未曾受伤。 花九敏锐的发现,熊天霖虽然长得巨大,进退之时,双脚却落地无声,仿佛踩在棉花堆上,举足轻灵。 “喵喵,喵呜?” “小师叔说什么?” 楚荆南走到内圈边缘站定,旁边那个等着楚荆南的执巡赶忙捂着胸口跑过来,猛地看到楚荆南头上花九,惊道:“老大你这帽子真……厚实啊。” 花九冲那执巡虚挠一爪,跳下来变成人问道:“那个熊天霖是不是腿功也很厉害?” 楚荆南眯眼朝场中看去,那执巡想了想道:“不知道啊,我对他们这什么十大学府头名都不了解,不过我一直在这看着,没见到熊天霖出腿。” “御风之境,腿功确实不赖。”楚荆南给出肯定答案。 花九心中一沉,虽然现在还没拿到关于熊天霖的资料,但她初步观察下来,熊天霖上身宽下身窄,弄不好是上刚下柔,拳腿双修。 而他到现在也没展露腿功,要么就是看不起吕萌萌觉得没必要用腿功,要么就是故意隐藏,为了出其不意的制胜。 “老大,要不要阻止他们?” 楚荆南看向花九。 花九担忧的看着一直挨打的吕萌萌,她无论挨了多少拳,脸上都不见半分急躁和愤怒,仍旧一板一眼的挥拳,眼神专注。 “让他们打完吧。” 楚荆南点点头,忽然看向远处,轻声道:“无面夫子和武修学府的大夫子俞钢也来了,在那边的树上。” 花九懒得看,只盯着吕萌萌和熊天霖。 熊天霖避开吕萌萌一记直拳,脚步向侧后方一踏,身上筋骨齐鸣,积蓄劲势一拳砸向吕萌萌毫无防备的背心。 拳风带着沉闷的轰鸣,发招疾猛,奔雷如电! 砰! 吕萌萌背心如中雷击,整个身体飞出去撞在前方的小吃摊上。 一阵木板断裂,碗碟砸地的声响,木屑和碎瓷溅落得到处都是。 武修学府的人爆发一阵欢呼。 “熊师兄好厉害!” “熊师兄霸气威武!” 熊天霖傲然挺胸,“臭丫头,我不认真,你就当我是草包吗?” “唉,吕萌萌力气是大,可这拳法和身法也太差劲了吧,过来过去都是直拳,勾拳。” “就是,看来熊天霖一开始也是被她娇柔的外表骗了,没出全力才吃了两回瘪。” “不愧是武修学府的头名啊,身法刁钻,拳路多变,认真起来确实厉害。” 这时,破烂的木屑碗碟堆里,吕萌萌哼唧着坐起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不住抓挠,“好痒啊~” 武修学府的人全都僵住,熊天霖木然瞪眼,痒?难道不应该是疼吗? 咕~咕咕~~ 吕萌萌肚中一阵雷鸣,她左右看看,捡起身旁破碗里的干饼,一边啃一边拍拍屁股站起来,嘴里嚼着东西道:“你有点厉害哦,我承认你这个对手了。” 熊天霖:“………………” 熊天霖垂在身侧右拳微微颤抖,别人以为他游刃有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拳蓄了十成力,平日在武修学府,能让他出十成力的只有陪练的筑基期教头。 而吕萌萌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仍旧神采奕奕,并且……胃口好极了! “再来吧!” 吕萌萌拿掉头上的木屑,重新拉开架势,好像刚才被熊天霖重拳打飞,撞碎了小吃摊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吕萌萌丝毫不在意,眼神如电,重新锁定在熊天霖身上。 比起之前,更添十成斗志,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她的眼中只看到这个她认为厉害的对手。 那专注的神情竟令熊天霖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这臭丫头是僵尸么?打不死么? 这种诡异的情形叫四周一片安静,眼神好的此刻已经发现,吕萌萌少说也中了熊天霖一百多拳,但是身上除了衣服被拳劲撕裂之外,连一点红肿之处都没有。 相反熊天霖只中了吕萌萌两拳,他的胸口和手臂上,皆是一片红肿,隐隐渗血。 “这吕萌萌是不死之躯吗?” 花九扫了眼身旁的小执巡,“她确实皮厚。” 没人有比花九更了解吕萌萌,花九每天早上去瀑布锻体的时候,都能看到吕萌萌站在瀑布下,一拳一拳的击打瀑布。 每一次她到时,吕萌萌口中所数之数,都在万位之上。 两年来一直如此,风雨无阻,永不知疲倦。所以吕萌萌的能力并非天赋,而是她努力得来的。 “即便她只会那一套烂大街的‘伏虎拳’,身法差劲,反应差劲,但她一定会赢的,因为谁也无法打败她的努力!” 场中形势一触即发,熊天霖眼中爆发一抹狠意,握拳振臂,气势节节攀升,缓缓翘起他的右腿,发劲一抖。 如雄鸡抖羽,腿上筋骨接二连三的炸响,刚柔并济的气劲震碎脚下碎石,划出一片圆形气场。 在场的武修学府学子见熊天霖出腿,脸色齐变,震惊不已,他们的熊师兄上一次拳腿齐出,可是在跟江山秀比试的时候啊! 第一六五喵:一力降十会 熊天霖身上雷鸣炸响达到顶点时,他脚卷旋风,裹挟无匹柔劲,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秋风扫落叶般,眨眼间便攻到吕萌萌面前。 刚拳柔腿,一砸一扫,声如霹雳惊雷,震荡得四周回声嗡嗡,仿佛空气要被这一刚一柔的气劲撕裂了一般。 拳未到,如雷拳劲扑面,吹起吕萌萌脸上碎发,将那张清秀的脸全然展现在众人眼中。 吕萌萌眉眼认真,面对如此强劲攻势,仍旧从腰间发力,毫无新意的砸出一记直拳,正面应对而上。 “又是直拳!” “她到底会不会别的招式啊!” “她也太嚣张了吧,觉得直拳就能应对我熊师兄的全力进攻?” 武修学府鄙夷的看着吕萌萌,花九听到他们的声音,不由在心中想到,吕萌萌并非嚣张,而是因为笨,所以只会最简单的拳路,但是谁说简单就打不死人的? 吕萌萌粉拳一出,熊天霖顿觉劲风扑面,刺激得他皮肤都颤抖起来,看似简单的拳,却蕴含‘一力降十会’的意味在其中,其中刚猛无力的劲道竟让熊天霖脑中立刻蹦出闪避的念头。 但熊天霖好歹是武修学府第一,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心性更是坚定如石。 闪避的念头一起,就立刻被他打消,转而在拳掌相碰之前,改拳为刀,朝吕萌萌纤细的手腕截断而去。 砰!砰! 两声震响,撞击之声如雷炸响,空气震荡,裹挟着碎石漫天狂舞,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凉飕飕的劲风扑面而来。 待到灰尘落下,众人看到吕萌萌眉头紧蹙,熊天霖劈掌撞击在她手腕上,那条紧跟其后的扫腿也被她另一只手死死钳在半空,动弹不得。 “这不可能!” “这也太猛了吧,居然能同时挡下一掌一腿!” 花九心中激荡,忍不住大声叫好,“萌萌,好样的!” 吕萌萌听到花九的声音,转头看到花九站在远处,不由呲牙一笑,傻乎乎的。 花九的出现,让她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心中最后那点担忧烟消云散,有花九在,她无论惹出多大的祸端,花九一定能帮她摆平的! 吕萌萌分神的间隙,熊天霖浑身肌肉一震,以暗劲弹开吕萌萌的钳制。 但熊天霖却未第一时间退开,而是浑身的气势拔高,整个人飞快翻转,双手撑地,扫腿如刀,腿劲劈在空气中,发出轻微鸣叫。 好似一把大剪刀在空气中震荡,朝吕萌萌腰肢缠绞砍扫,要将她整个人绞成两截一般。 空气呼啸,吕萌萌立刻感觉到凌厉如刀的劲风扫来,袖子哗啦啦撕裂成片,外露皮肤火辣辣的疼,好似被刀锋割裂,鲜血欲飙,吕萌萌心头一震,立刻收腰急退。 熊天霖的腿功比起他的拳法,确实厉害太多。 见吕萌萌第一次被逼退,熊天霖信心暴增,双掌拍地当空旋身,裹挟锋锐劲气,好似一杆钢枪刺破空气,追敌如风。 “是熊师兄的绝技‘毒龙钻’!” 吕萌萌连退十几步,被熊天霖这一招上锋锐的劲气压迫得喘不上气来。 电光火石之间,吕萌萌飞快从腰间布带中抓出两枚鹅卵石握在掌心,右脚横错,站定不动! “她在干什么?这一次不会还准备硬抗吧!” “哼,她在找死!这可是连江山秀都不敢硬抗的招数!” “熊师兄的‘毒龙钻’带起的气劲萦绕周身,相当于绝对防御不可攻破!” 花九瞪了眼那边评头论足的人,虽然对吕萌萌有信心,可是此刻还是紧张到掌心出汗,不自觉的屏息盯住吕萌萌。 眼看熊天霖钻到吕萌萌脸上,锋利的劲气割飞吕萌萌额前碎发,在她脸上划飞一抹鲜血。 众人几乎都已经能看到吕萌萌被钻得血肉模糊的样子,一些人忍不住闭上眼,不敢再看。 而吕萌萌却仍旧不退不躲,怡然不惧的面对着熊天霖的绝招。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变得缓慢,那刮在吕萌萌脸上劲气一如她每日所面对的瀑布之水。 吕萌萌眼神徒然变得平和宁静,感受着手心鹅卵石的冰凉,回想这几个月来每日五万次的出拳和收劲。 “出拳,收劲,就是这么简单!” 吕萌萌大喊着,积蓄全身力量向上砸出双拳,有如亡命的赌徒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拳劲如斧开山,与熊天霖脚下的劲气擦出绚烂火花,有如两把金属力气猛烈碰撞。 那无坚不摧的拳劲聚拢在吕萌萌双拳中,无论是力量,还是气势,都到了无与伦比的巅峰。 无论是任何阻挡,都将被这无坚不摧的力量炸得粉身碎骨。 砰! 吕萌萌双拳砸破劲气防护,熊天霖脚心受劲,腿骨发出一连串断裂爆响,两道刚猛的劲气穿透他的身躯,骤然从他双肩喷出。 咳! 熊天霖痛呼一声,咳出大口鲜血,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被吕萌萌直直的打飞出去。 如此情景叫所有人都惊骇得魂不附体,就好像看到一个纤细的小姑娘一拳把巨大的攻城弩箭砸飞出去一样。 一力降十会,这才是真正的一力降十会啊! “熊师兄!” 武修学府的人看到熊天霖朝他们飞来,纷纷伸处援手试图接住他,但是一群人在接触到熊天霖的刹那,全都被他身上尚未化去的拳劲撞飞去出。 东倒西歪,惨嚎一片,生生在围观的圈子边上砸出一道缺口,激起灰尘漫天,扑簌簌的往下落。 一众武修学府的学子哀嚎着透过那片灰尘,看到吕萌萌信步走来,虽身段玲珑,面容娇柔,却叫那一群壮汉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好似看到绝世女魔头一样害怕的尖叫。 吕萌萌越过一群到底的学子,走到躺在地上不动的熊天霖面前,双手叉腰,眼神认真,脆生生说道:“道歉,赔我火烧,不然我还会继续锤你的!” 熊天霖挣扎着抬起头,口鼻溢血,“对不起……打……打扰了……” 吕萌萌抹掉脸上鲜血,对熊天霖灿然一笑,如骄阳般明媚,“知道道歉就还不算坏透顶,我原谅你了。你很厉害,等你好了我们再打啊?” 熊天霖双目大睁,脸上血色褪尽,‘唔’的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伤重还是吓的。 第一六六喵:花九来善后 一场比斗结束,围观人群久久不散,还沉浸在吕萌萌刚才那一拳所带来的震撼中。 “武修学府头名,不过如此啊!” “是啊,这小姑娘看着笨拙,却有内秀,看来两日后两家仙院的比试,胜负难定了。” “哈哈,两家仙院正式的比试还没开始,就被人在这里先行打脸,啪啪啪的好响亮,痛快!” “不知道山上还有多少像吕萌萌这样的英才,好期待两日后的比试。” 议论声传来,大部分都在贬斥城中仙院。 武修学府的大夫子俞钢面带不悦朝远处的无面扫了眼,甩袖离开,连熊天霖的死活都不管。 无面没理会俞钢,看了眼场中拉着花九去给熊天霖诊治的吕萌萌,眼中溢出几分慈祥笑意,转身赶往码头,继续一天的工作。 人群中那几个吕萌萌的师兄弟也暗暗收起袖子里的砖头铁锤等物,失望的提早离开。 送货的送货,去码头的去码头,对接下来的热闹没什么兴趣再凑。 花九蹲在熊天霖身边查看伤势,周围还围着好些城中仙院的学子,一个个既尴尬,又愤怒的看着花九和吕萌萌,只觉脸上无光不知道说什么,却又怕耽搁治疗,只能默许花九来看。 花九神识一探,微微摇头道:“右腿骨全断,脏腑受伤有些严重,你们还是赶紧把他抬到百草楼隔壁找我家夫子吧,晚了他可就要彻底残了。” 她才不要免费给他们治疗呢,叫她家夫子再收他们一笔诊费才痛快! 武修学府那群人眼神古怪的看了花九和吕萌萌几眼,一言不发的抬上熊天霖就走。 花九转身看到楚荆南眯眼站在远处,似乎在盘算什么,她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准备走的一群人。 “你、你们还想干什么?” 花九扫视周围,朗声道:“今天这事情怎么也算是熊天霖挑起来的,他要不抢我家萌萌的火烧,也不至于打成这个样子,对不对?” 吕萌萌在旁边忙不迭的点头,“没错,是我先付钱的,他还故意把我的火烧丢地上踩。” 武修学府的人面色难看,其中一个人问:“那你想怎样?” 花九狡黠一笑,大声吆喝起来,“各位,今日有谁在这场打斗中被弄坏的摊位,或者有其他损失的,记着找武修学府的头名熊天霖赔啊,那边执巡院的队长楚荆南可以为你们作证!” “当真?” 几个蒙受损失的小贩从人群里钻出来,其中就包含卖火烧的张老汉,全都看向楚荆南。 楚荆南扫了眼花九,朗声道:“嗯,今日之事楚某为诸位做见证。” 武修学府的人恨恨的瞪了眼花九,抬上人就走,花九在后面继续大喊:“别忘了还要赔偿被你们损坏的广场啊,楚荆南队长可看着呢。” 花九冲楚荆南挤眼,“小师侄,你看这些问题都处理好了,你不会还要处罚萌萌吧?” 楚荆南含笑看着花九和一脸懵逼的吕萌萌,笑容猛的收敛,高声道:“来人!城中斗殴者,按照城规杀威棒十下,黑牢关一天!” 话音一落,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称赞楚荆南‘铁面无私’‘十分可靠’的赞叹声。 花九瞪眼,“你都不能通融通融吗?” 楚荆南拱手道歉,“小师叔,这是原则问题,还请小师叔见谅。” “你……” “花九,”吕萌萌打断花九道:“本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应该受罚的。” 说完,吕萌萌转向楚荆南:“楚前辈,我肚子好饿,能让我先吃了饭再关吗?” 楚荆南摇头,“虽是不能修炼的黑牢,但却管饭,你可以去牢中吃。” 见此,花九坏笑道:“小师侄,你把她关进黑牢你会后悔的,到时候别来求我把她带走哦,哼!” 楚荆南茫然的看着花九,此时还不知道花九说的是什么意思。 吕萌萌立刻就要被带回去打板子,花九来不及检查吕萌萌有没有什么内伤,只是看起来还好,就帮她医好脸上伤口,顺便叮嘱她多吃点。 人群被赶来维护秩序的执巡驱散,损坏的广场地面也有专人前来修复,到时候把账单寄给熊天霖就是了。 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架,倒是一下子炒热了两家仙院要比试的事情,所有人离开广场的时候,口中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不到一个时辰,吕萌萌在四季树广场痛扁武修学府头名熊天霖的事情就传遍了仙城每一个角落。 十大学府之中,按照战力排行,江山秀第一,但熊天霖的战力却只落后了江山秀一点点,这几年熊天霖和江山秀的切磋比试,也是有胜有负的。 而吕萌萌,除了两年前曾经在城中仙院的入院考核中拿到头名之外,这两年一直没什么消息,没想到现在这一出手就震撼人心。 原本对山上仙院不看好的人,此刻也不敢妄下定论,对山上那不显山不露水的仙院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开始期待两天后的比试。 “熊天霖,大草包,萌萌一拳就锤跑~” 三五小童唱着歌谣从花九身边跑过,天色已黑,花九准备回山,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好像忘了什么,站定想了片刻后一拍脑门。 灵石去哪了? 花九掉头奔入城中去找灵石,最后在距离四季树广场不远的一个卖肉摊子前找到灵石。 他带着花九买给他的猫脸面具,就蹲在人家肉摊前,盯着肉摊上的大棒骨流口水,花九到那一问,才知道灵石已经在摊子前蹲了一下午了。 之前连老板都跑去围观吕萌萌打架,这货却雷打不动的蹲在这里。 花九拧着灵石的耳朵就走,老板为了感谢灵石帮他看摊子,送给灵石一根大棒骨。 回去的路上,灵石开心的抓着大棒骨,得意洋洋的对花九道:“城里的老狗果然没说错,只要一直盯着不放弃,盯到老板不好意思的时候,就能得到好吃的。” 啪! 花九咬牙切齿的跳起来一巴掌扇在灵石后脑上,喊道:“你身上揣着钱不会买一根啊!” 灵石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双耳立起一脸懵逼,“对啊,我忘了自己有钱的。” 花九捂脸,就这脑子缺根弦的货,能指望他一个人赢下幻师和符阵师的两场比试吗? 能吗?没指望了吧! 第一六七喵:各方反应喵 夜凉如洗,城中仙院。 一声怒喝徒然从大殿中传出,惊得野猫跳墙逃窜。 “谁让他去跟那吕萌萌打的?!” 岳生海怒不可遏,盯着武修学府的大夫子俞钢,“俞夫子,你为何不约束熊天霖?” 平日的俞钢龙精虎猛,此时面上蒙着一层阴影,眼带疲色。 “我赶到时,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且,我也想看看那个吕萌萌究竟有什么实力,竟能让熊天霖跟她打这么久。” 岳生海冷笑,“哼,你这一个想看,可是让仙院颜面尽失!你若是当时第一时间出手阻止,熊天霖何至于输?” “此时不输,两日后比试时还不是要输,我倒是认为此时输了也好,还有时间调整对策。” 岳生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靠坐在椅子里斜眼看着俞钢。 今日这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叫他此刻都没脸出门见人,他们仙院之中,战力排行第二的熊天霖,凝气十层的熊天霖,就这么输给了一个凝气七层的吕萌萌。 这一下,叫仙院其他人也未战先怯,士气大减! 俞钢颇为惋惜的看了眼岳生海,幽幽道:“司院长当时要是将那吕萌萌纳入我门下,也无今日这一遭,那吕萌萌当真是武学奇才,竟能在凝气七层就领悟‘敛劲’,可惜……” “闭嘴!”岳生海拍案而起,这俞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此刻也正在为这件事后悔。 谁能想到他当日一念之差,竟让仙院错失两个天才,花九便不说了,吕萌萌当真是看走眼。 本以为她神识有碍,修途恐难以为继,只是仗着身后有神机阁吕家,尚能在修真界立足,没想到这吕萌萌在武道上竟然有如此高的天赋。 “山上仙院比试的名单可送来了?”岳生海压制火气问。 俞钢摇头,“还没有,不过据说他们这次只出七个人。” 闻言,岳生海面色稍缓,“如此也好,等于我们未战先赢三场,就算到时候武修上场的仍是吕萌萌也无妨,只要总体算下来,能够赢六场便足矣,更何况我们还有江山秀。” 提到这个,俞钢嘴巴张开欲言又止。 “俞夫子要说什么便直说!” “其实我在剑修学府曾听说过一件事,据说两年前,那猫妖花九曾以剑打败过江山秀。” “什么?!”岳生海骇然失色。 俞钢叹气,“我看八成是真的,不过毕竟是两年前的事情,这两年江山秀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况且花九现在是医师,又不会跟江山秀对战,江山秀未必就会输。” 岳生海面沉如水,坐在椅子里扶额沉思,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山上仙院像被一层迷雾蒙住,让他有些看不清楚其中究竟还隐藏了多少能人异士。 一个当医师的花九,竟然都能以剑赢下江山秀,虽说是两年前,但两年前的江山秀就不是仙院战力排行榜第一了吗? 原本以为能够轻松获胜的岳生海心情蓦地沉重起来,心头压力挥之不去,他觉得有必要做一些事情了。 “俞夫子,劳你传令下去,叫十大学府开府库,给各府头名挑选最精良的装备,并且告诉各府头名,此次比试若是输了,他们的宗门荐书就别想要了!” 俞钢一惊,“这……不太好吧?孩子们眼看都要筑基了,此时拿他们的前途做要挟,就不怕影响他们心境导致筑基失败吗?” “俞夫子,你是司院长还是本司是司院长?” 俞钢一噎,拳头握了握将不悦之色压下去,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拘礼告辞。 * 仙城码头。 无面扛着麻袋来往于货船和货车之间,只剩最后一艘货船的货物一下,今日的工作就全都结束了。 “看不出来无面夫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能把个女娃娃教得这么厉害,无面夫子有真本事啊。” “就是,不像城里仙院那些夫子,一个个平日里得意得跟什么似的,看着就讨厌。” 众人看不到无面那张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感觉他极为冷酷,始终一言不发,默默的搬货物。 无面走到货船边,两个船工乐呵呵的赞叹道:“无面夫子你可真是教了个好学生啊,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我要有这么个弟子,做梦怕是都能笑醒了。” 无面淡然的扫了眼两人,气沉丹田,看也不看就抓起旁边的东西一下子托举起来,在两个船工惊悚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无、无面夫子……” “等、等一下……” 无面走在路上,发现周围的人吓得往旁边退,震惊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自从吕萌萌打败了熊天霖,这一晚上他在码头听到的称赞比他一年听到的都多。 心想这群人一定是对他羡慕嫉妒恨,无面得意的挺了挺胸膛,炫耀一般把手中东西托举得更高,满心喜悦让他一点都感觉不到手中物品的重量。 “夫子你回来啊,你要扛着货船去哪啊?” 身后传来自己学生的呼喊声,无面抬起的脚顿在半空,抬头一看,吓的差点把货船丢出去。 面具下的僵尸脸一红,无面僵着身体,同手同脚的转身,把货船轻轻放回江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指指月亮,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转身疾走。 留下后面一群船工凑在一起,恍然大悟的赞叹,“怪不得吕萌萌力气那么大,原来是这都是因为无面夫子啊。” 躲到没人的角落,无面懊恼的蹲在货箱后面咬指甲,本想淡然装酷,没成想一下子就暴露了,难道他一辈子也达不到老墨那种境界? 想到老墨当年在听到花九把江山秀给揍了以后,喝着茶,面无表情‘嗯’了声的样子,无面羡慕得流口水。 清静无为,云淡风轻,这两个词就是给老墨造的吧。 平静情绪之后,无面正准备回码头,忽然看到远处江岸扬柳树下,凌云志慵懒的靠在树上,面前站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 凝气圆满修为,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目光锐利深邃,不自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此刻正恭敬的跟凌云志说着什么。 看到他腰间坠着的一星八卦盘,无面猛然想起少年是谁。 武烈云,沧海城武家一个不起眼的旁系弟子,现在却是符阵师学府的头名,最重要的是,五年前他差一点成了凌云志的关门弟子。 第一六八喵:跃跃欲尝试 待到那边聊完,武烈云恭敬行了一礼之后离开,凌云志伸着懒腰朝无面这边看来。 凌云志翻手摸出一坛酒,冲无面晃了晃,无面点头。 凌云志一笑,踏着江面几个起落来到无面身边。 “来来来,陪我喝一坛。” 无面躲开往他身上靠来的凌云志,将身后的货箱搬了两个下来,两人便坐在江边喝起酒来,不过一直是凌云志在说,无面始终不开口。 凌云志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吊在半空晃荡,拎着酒坛灌了一口,搭住无面肩膀道:“你知道武烈云那小子来找我作甚吗?” 不等无面做出反应,凌云志就自顾自说起来,“那小子现在可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来跟我说什么,叫我两日后在符阵师那场认输。” 无面一惊,转头盯着凌云志那张哭笑不得的脸看。 凌云志打了个哈欠,“他们那司院长,叫岳什么玩意来着,居然用他们的门派荐书做要挟,叫他们一定得赢。你还别说,那小子给我分析的真有几分道理。” 无面盘起两条腿,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凌云志苦笑道:“他说他再怎么说,也是出身于凌天帝尊亲传符阵之术的沧海城武家,就算是旁系,在符阵上的造诣也非寻常人能比。这没错,我当初也是看上他这一点才倾囊相授,准备收他当个关门弟子来着,可惜这小子身上净是那些世家弟子见利忘义的臭毛病。” “他看上城中仙院开出的优厚条件和背景,看不上我这个穷散修,背后没势力,不能给他想要的东西。无面老鬼,你说咱俩冤不冤啊,咱俩也算是凌天界叫得上名号的魔修,结果现在被逼得隐姓埋名藏在这里,想收个徒弟还被人瞧不起,这窝囊气啊。” 凌云志灌了一大口酒,“所以说啊,这个世道还是要当好人,就算是干坏事,也不能由心随性,要坏得不明显,或者坏得让别人相信咱是有苦衷的。啊,对不起啊,我好像跑题了。” 无面无奈摇头,凌云志继续道:“那小子说我手下没人手,没错,我手下现在两个弟子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小鱼宝就不说了,娘的考了三次八卦牌还没通过,这次再不通过,我就把他送给花九炖了算了。” “灵石吧,是有点特别,但脑子缺根弦,这要是多人混战,他还能浑水摸个鱼。但是单对单的对战,他那个脑子定然不是武烈云的对手。所以啊,那小子就跟我说,他是一定要赢的,让我干脆找个无伤大雅的由头放弃算了,他不想擂台上弄得太难看,还说他毕竟也算是我的弟子,不想给我丢人。” 说完,凌云志瞅了眼无面,“你想问我准备怎么办?” 无面点头,又想到了吕萌萌,心中熨贴,有个好弟子就是好啊,啥心都不用操。 凌云志把酒坛塞到无面怀里,枕着胳膊躺在货箱上看月亮。 “能怎么办,随便呗,万一灵石那条蠢狗就赢了呢?” * 子夜临近,归雁居。 用孜然和麻辣烤出来的肉香弥漫在院中,灵石双手撑地蹲在花九面前,口水从嘴角溢出,一瞬不瞬的看着花九手里的烤羊腿。 花九把烤羊腿递到灵石嘴边,灵石一张口她一收,不住的逗弄灵石。 “想以后都有烤羊腿吃,你就给我赢下幻师和符阵师的两场,不然以后你就跟着萝卜吃土吧。” 灵石眼里只有烤羊腿,花九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不住的点头。 “呐,今天吕饭桶不在,她的那份都给你,吃饱之后就赶紧去练功,顺便想想怎么赢。” “唔唔嗯!”灵石叼着羊腿大口的啃。 萝卜在驴棚边玩泥巴,一边玩还一边‘萝卜萝卜’的跟驴子说话,花九盯着萝卜看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还是决定明天亲自到玉壶林走一趟,看看有没有别的厉害的傀儡师。 小茶端着烤好的麻辣鱼过来,递给花九之后拧着衣角不走,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说什么。 “小茶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小茶半边屁股担在石凳上,小声道:“能让我……试试吗……” “试什么?”花九咬着鱼问。 小茶正要继续说,天边忽然飞来一只纸鹤,花九一把抓下来,“小茶你等会,好像是楚荆南的传讯纸鹤,我看看啊,他一定是被吕萌萌吃怕了哈哈哈。” 花九神识透入传讯纸鹤一看,顿时乐了,楚荆南看来是真扛不住吕萌萌这个饭桶了。 花九拿出新的传讯符留下几句话后放飞,转头要继续刚才的话题时,小茶已经走开,背对她蹲在葡萄藤下,身上水流滴滴答答,看起来很沮丧。 回想小茶刚说的话,花九恍然大悟,放下鱼来到小茶身边问:“小茶,你该不会想参加那场比试吧?” 小茶把头埋在膝盖里,没有说话,只是身上的阴气更加寒凉。 “可是你才凝气五层,法修学府的头名怎么也有凝气十层的修为。” 小茶把脑袋埋得更深,幽怨道:“你嫌弃我……” 眼看着小茶身下的水洼‘咕咚咕咚’泛起血色,积蓄在小茶身体里的怨念沸腾而起,葡萄藤上的树叶一点点被冻结成血色冰块。 花九脸色一僵,赶忙道:“试!让你试!没说不让,收了神通吧女侠!” 水洼中的血色退去,小茶慢悠悠抬起头,青幽幽的眼中翻着泪光,“我不会输的……我是凌天界第二的厨修……” 花九干笑两声,反正十场之中可以输掉四场,就让小茶去对战法修学府的头名也无所谓,只要小茶开心就好。 “萝卜……” 肉嘟嘟的小萝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扯着花九的衣服嘟嘴。 “你也要参加?”花九惊了。 萝卜点头,拍拍身后的葫芦,小胖胳膊一叉腰,信心满满道:“大脑斧!” 花九扶额,“小茶,萝卜,凌夫子是因为只有灵石和小鱼宝两个弟子,所以才允许灵石参加。而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只不过兹事体大,事关鸿蒙仙院的牌匾,就算我能同意你们参加,你们也要拿出点本事说服陈夫子。” “怎么做……”小茶问。 花九想了想道:“反正还有两天时间,这样吧,你们两个明天都在各自的地盘摆擂,只要你们有能力打败你们的师兄师姐,我相信陈夫子一定会无话可说。” 小茶和萝卜对看一眼,两人目光中都透着跃跃欲试之光,没有过多思考便齐齐点头。 花九松了口气,这本来也是她打算找人的办法,万一小茶和萝卜真的赢了,那就让他们参加好了,如果没有,她也只能选择守擂最强的人了。 第一六九喵:背后下黑手(月票220+) 执巡院黑牢。 孙牢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牢房里面抱着桶大口吃饭的吕萌萌,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揉揉他还滴水未进的肚子。 这姑娘进来之后一直在吃,吃到现在第七桶饭了还没停,连他们那份也吃得一干二净。 偏偏人家是神机阁吕家的千金,敢把她抓进来的只有楚荆南,他们这些小喽啰可不敢怠慢人家,还不得有求必应。 “孙牢头,还要一桶,拜托了。” 吕萌萌礼貌的把空桶递出来,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让人难以拒绝。 “下午打架消耗太多,所以特别饿,嘿嘿。” 孙牢头眼角抽搐,笑得比哭难看道:“那个吕姑娘,我们老大已经同意你提早出狱了,要不你看这里住着也不舒服,你就……” “那怎么行,我是犯了错进来受罚的,楚前辈减了我三板子已经不合规矩了,我怎么能再陷他于不仁不义之中,这牢我一定要坐够时间再出去。” 吕萌萌义正言辞,一副为楚荆南着想的样子。 孙牢头朝旁边靠在墙上的楚荆南看了眼,见他气息沉郁,捏着眉心叹气,干笑道:“好、好吧,我这就给你拿饭去。” “谢谢你。” 吕萌萌鞠躬道谢,回到牢房里面抱起那一篮子馒头继续啃。 孙牢头走到楚荆南面前,用哭腔喊道:“老大,您看这……厨房那边说我再敢去要饭,就砍了我。” 楚荆南揉揉眉心,此刻总算知道花九先前那话是什么意思了,悔不当初啊! 传讯符回来,楚荆南打开一看,里面就画了一个很丑的猫脸,吐着舌头嘲笑他。 不过眼尖的楚荆南看到上面有油爪印,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顿时有了主意。 楚荆南给孙牢头使了个眼色,扬了扬手中传讯符。 孙牢头会意,拔高声音问道:“老大,你在看什么啊?” 楚荆南也提高音量,“嗯,我小师叔在归雁居烤肉,约我去喝一杯,说今夜吕萌萌不在,大家可以多吃一点。” 牢房里正在啃馒头的吕萌萌一顿,耳朵抽动了两下。 孙牢头继续道:“那老大你要去吗?” “自然要去,我小师叔身边那位小茶姑娘,做饭手艺一绝,做的饭食可比牢里这没什么味道的饭好吃多了。” 吕萌萌感觉嘴巴里泛起一股苦味,脑中不自觉浮现小茶烤肉的味道。 咽了下口水,吕萌萌立刻丢了馒头跑到牢门前大喊:“孙牢头我要出去,我忽然想起来晾在外面的衣服还没收,今夜恐怕要下雨,我想回去收衣服。” 闻言,孙牢头和楚荆南相视一笑。 吕萌萌一出狱,便祭出傀儡木鸟,飞快的赶回归雁居,却未曾留意到,她一出执巡院就被人盯上了。 夜风刮在脸上,吕萌萌抱臂咬牙,“好你个花九,我一不在你们就在归雁居吃好的,看我一会回去吃光你的鱼!” 傀儡木鸟出城之后,一路拔高,径直朝大道山上飞去。 眼看就要进入大道山大阵结界时,一道乌光忽然从后方射来,风驰电摄。 吕萌萌神识有碍,根本无法提前察觉危险,等到那乌光杀到眼前时才惊慌失措的驾驭木鸟闪避。 砰! 乌光撞在傀儡木鸟右边翅膀上,整个翅膀顿时炸成粉碎,失去平衡的木鸟直直朝下坠落。 吕萌萌抓紧残破的木鸟,风声在耳旁呼啸,两旁景色快速倒退。 这个高度摔下去,就算她铜皮铁骨,也得断胳膊断腿,慌乱之际,她只能使劲让木鸟残躯垫在身下,准备迎接撞击。 然而那偷袭她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又是一道乌光射来,木鸟残躯在吕萌萌怀中轰然破碎,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她胸中气血翻滚。 第三道乌光紧跟其后,此时此刻,吕萌萌只能闭眼硬抗。 “何方宵小!” 一声厉喝,吕萌萌被人接在怀中,一睁眼就看到楚荆南硬朗的侧颜,和他斩出的惊世剑芒。 似乎一击未中,楚荆南也来不及解释,将吕萌萌放在地上,提剑追了上去。 楚荆南走了半晌,吕萌萌的心脏还怦怦直跳,久久不能回神,她不知道自己惹上了谁,怎么会这么急切的要她命。 回到归雁居,吕萌萌立刻将这件事告诉花九。 花九听完之后拍案而起,气愤道:“这群不要脸的东西,本喵还没跟你们玩阴的,你们就敢先出手!” “快给我个烤羊腿压压惊。”吕萌萌此刻就惦记着烤羊腿了,一点也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花九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吕萌萌,“你真是个饭桶。” 花九盘坐在石桌中央,尾巴‘哒哒哒’的敲击桌面,思考应对之策。 直到东方泛白,金大宝的搜集的信息传到花九手中,其中还包括岳生海下令开府库,以宗门荐书要挟的事情。 花九仔细看过十大学府头名的资料之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 两日后,秋城区考核院。 比试场地定在了仙院招新时所用的考核院,此地有一处极大的广场,摆一个擂台绰绰有余,并且广场旁边就有一处可以观战的高台。 这一场比试可谓是全城期待,连那些原本在闭关准备大考的修士都纷纷提前出关,来到考核院周围,寻找一处适合观战的地点。 岳生海和十大学府的夫子端坐高台上,等待山上仙院的人现身。 但是距离约定的时间就差一刻钟,他们还是迟迟不出现。 岳生海想到两天前那场偷袭失败,心知定是因为打草惊蛇,才使得山上仙院到现在也没把参与比试人员的名单报上来,有心提防。 甚至这两天,山上仙院的人没有一个下山的,全都龟缩在山中,让他探听消息都无处下手。 除此之外,岳生海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这两天太过安静,无论是山上仙院,还是他们仙院的弟子,安静得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这时,两道遁光从远处而来,落在广场之上,其中一个是楚荆南,另一个是…… 岳生海看清那人,赶忙站起来走下高台,笑脸迎了上去。 “金刚焰大师,您今日怎么会到此地来?” 来人身披袈裟,一手禅杖,一手佛珠,是个大腹便便如弥勒佛一样的大耳和尚。 而他正是佛道第一宗伽罗寺派遣到鸿蒙仙城驻守的执巡院司院长。 第一七零喵:你来我又往 闻言,金刚焰面露疑惑,“岳司院,不是你和大道山陈夫子一起邀贫僧来当此次比试的裁判的吗?” “我?”岳生海一愣,他何时找过金刚焰当裁判?陈敬值,一定是那老匹夫干的好事。 可是此刻金刚焰都来了,他又不能逐客,只得顺势道:“啊,是有这么回事,来来来,大师请随我上座。” 岳生海略微弓背,态度恭敬的请金刚焰到高台上就坐,十大学府的大夫子一一上前见礼。 楚荆南仍旧留在原地,嘴角微微翘起,心想他这个小师叔啊,真是鬼精鬼精的。 说到岳生海为何对金刚焰如此恭敬,就要说到易仙盟。 易仙盟从凌天界创立之初,便是凌天界幕后的管理者。 而易仙盟的组成则分为三大部分,六道圣君为主,十二道首为辅,其下再由各洲各宗门派遣成员,在各个地方成立驻地。 其中六道圣君便是人、妖、鬼、尸、魔、灵之首,十二道首则是凌天界十二职业行会之首,譬如管理医师的岐黄会,管理剑修的剑门等等。 易仙盟之中,除六道圣君和十二道首很少易位更替之外,其他各洲驻地派遣的管理者和成员全都是五十年一换,由各宗门选派,这期间出了任何差错,也由值守期间的宗门承担后果。 东乾神洲这一届的管理者便是伽罗寺,其中鸿蒙仙城也在东乾神洲驻守的易仙盟管辖范围内。 尽管旗下还充斥着其他二流和三流宗门的成员,但论起权利来说,伽罗寺的人绝对占据主导地位。 鸿蒙仙城有鸿蒙会,负责管理仙城和仙城中仙院事宜,但不包括大道山上的产业。 岳生海这个司院长是由鸿蒙会派遣,虽然易仙盟很少干预鸿蒙会的事情,但是说到底,鸿蒙会仍旧要受易仙盟管理。 所以,尽管金刚焰只不过是个结丹后期的佛修,却在身份上高了岳生海一大截。 换句话说,金刚焰只要往鸿蒙会或者易仙盟递一句话,岳生海这个司院长的位置,恐怕就要震一震了。 花九说动陈敬值,拉下脸皮请了这么一尊大佛镇在这里,岳生海那些歪门邪道的小心思,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 考核院内外人山人海,就连空中也有很多修士不惜耗费灵气,驾驭飞行法器围观。 岳生海将他自己的主位让给金刚焰,言谈之中多有讨好巴结之意,金刚焰也是健谈之人,两个人倒是聊得起劲。 辰时一到,考核院铜钟敲响,岳生海正想跟金刚焰说山上仙院拿架子,就见几道遁光从大道山方向驶来。 为首的正是陈敬值,他们后面跟着的曳云舟上,则是花九所带领的七个参与比试之人。 岳生海一眼扫过去就笑了,七个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是花九,凝气九层,连一个凝气十层的都没有,真是不够看啊。 陈敬值落在高台上,金刚焰一看到陈敬值,赶忙站起来见礼。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前辈。” 陈敬值抓了抓胸口,随口道:“来得挺早啊。” 说完,就走到金刚焰刚才坐的地方坐下。 岳生海心中气闷,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行礼,却不说话。 金刚焰仍旧乐呵呵道:“前辈亲自上门请贫僧来当裁判,贫僧岂敢怠慢。” 陈敬值拍拍他另一边空着的椅子,“坐下说吧,上次见面也没来得及跟你细聊,道安和尚近来可好?” “阿弥陀佛,家师一切安好,承蒙前辈挂念。” 陈敬值和金刚焰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岳生海被陈敬值隔在另一边,跟金刚焰搭不上话,又急又气。 “前辈,大师,辰时已经到了,我等是否可以开始比试了?”岳生海出口打断二人谈话。 陈敬值抿唇瞥了眼岳生海,抓起桌上茶盏牛饮一番,之后一抹嘴道:“比之前,老头我有几件事情要先跟你定一定,正好金刚焰给咱做个见证。” 岳生海心知没好事,但此时也只能先听他怎么说,然后再看。 “前辈请讲。” “你也看到了,我大道山上人丁稀少,也就只能出七个人,但这比试是十大学府的比试,你要是想让我们没比先输三场,那是不可能的!” 岳生海心叹一声‘果然’,脸上仍旧带着笑容问道:“那前辈觉得应该如何?” “我院之中,由花九对战毒师和医师,宫夜游对战乐师和剑修,灵石对战幻师和符阵师,剩下的人一人一场。你也别说老头我欺负你,这事明显是我们吃亏。” “的确,一人对战两场,所耗精力要多很多。”金刚焰附和道。 岳生海拧眉笑道:“前辈,这恐怕不妥吧,毕竟是十大职业之间的比试。” 啪! 陈敬值一拍桌子,“有啥不妥的?医毒原本就是一道,幻师和符阵师也有共通之处,琴和剑吧,难道你还不准人学两门职业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金刚焰继续附和道。 岳生海眼角抽了抽,这金刚焰摆明就是来帮陈敬值的,他敢提出一人对两场,摆明了就是有所准备。 想到此,岳生海道:“既然如此,晚辈也有个要求。” “有屁就放!” “执巡院一向事务繁忙,尤其是今日仙城人满为患,金刚焰大师来一趟不容易,晚辈也不好叨扰大师五日时间,不如我们今日辛苦一些,比完全部五场。也好为学子们两月后的大考留出宽裕时间,可好?” 陈敬值眯眼,不由朝下面的花九扫了眼,还真叫这小东西猜中了,岳生海果然提了这个要求。 这摆明就是要拖死比两场的人,打一场就有可能耗尽全部力气,没有休息的时间,第二场能赢就怪了。 可是花九那小东西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要应下来,虽然不知道花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陈敬值决定信花九一回。 “哼,别以为老头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不过我们仙院的学子岂会怕了你?就依你又如何!早比完早回去,待在这里老头我浑身不舒服。” 岳生海唇角忍不住翘起,“那接下来,劳请前辈同晚辈一起商议比试次序。” 第一七一喵:暗中多准备 花九降下曳云舟后,立刻朝四周寻望。 无面和凌云志在广场那边的大殿顶上,无面盘膝正襟危坐,凌云志翘腿则枕在无面腿上,斗笠盖脸,不知道是不是又睡着了。 辛世诚盘坐在画卷上,飘在距离无面和凌云志不远的地方,对花九握拳表示加油。 院墙场,树上,还有广场外围,都有不少山上的修士,全都来给花九他们助威。 不过比起城中仙院那群特意穿上了学府华服,成堆聚集的学子,人数上和气势上差距太大。 花九没看到墨殊寒,有些失望的扁嘴。 今天早上出发前,她还特意跑到归雁居去问墨殊寒,问他会不会来看她比试。 墨殊寒拿着竹简,看也不看她一眼,淡声说了句,“小小比试,有何好看的?” 好吧,花九纯当他是在夸奖她吧。 “花九……师父也没来……” “萝卜……” 两个同样失望的声音传来,花九转头扯了扯萝卜脑袋上的叶子表示安慰。 吕萌萌撇嘴道:“许大娘也真是的,她非要你来参加,却又不来给你助阵。还有萝卜你们那菩提子夫子,真不愧是大道山上诞生的树妖,下个山怎么就那么难?我到山上两年拢共见了他一面。” 小茶和萝卜难过的低头,花九在吕萌萌腿上拧了一把,瞪眼叫她闭嘴。 许大娘在知道小茶想参加比试的时候,直接去找了陈敬值,把小茶塞给了他,让他同意小茶参加比试,说输了也没关系,就让她试试又何妨。 毕竟十场之中最多可以输掉五场,大不了平局之后再增加一场比试。 至于萝卜,花九扫了眼萝卜那张看起来好欺负的脸,幽幽叹气,一言难尽啊。 “二师姐,你看满堂今日这番装扮,可像画师?” 金满堂走到花九面前展开双袖,今日他一身白衣,衣摆之上画着一副墨意山河之作,身上坠饰也只有墨白二色,配上他那张俊秀不凡的脸,好似水墨画中走出的少年,令人拔不开眼。 “这画卷坠饰和墨玉笔都是不欢兄为满堂准备的,此刻满堂真觉得自己像画师了。” 金满堂摆弄了下腰间画卷和画笔,抬头朝那架显眼的粉色轿撵看去。 花九扫了眼骚里骚气的君不欢,因为她找了金满堂来凑数,君不欢连筑基日期都特意推后,一定要来看金满堂比试完之后再闭关。 宫夜游抱着琴在旁边忐忑难安,跟没心没肺打哈欠的灵石简直是两个极端。 铛——铛—— 铜钟之音洪亮绵长,鼎沸的人生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高台上看去。 岳生海和陈敬值已经商议好了比试次序,岳生站起来对陈敬值和金刚焰拱手拘礼之后,走到高台边缘面对众人。 他先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堆废话,之后抬手射出几面阵旗,在空中组成流光幻影阵。 流光幻影阵的光幕上写着一行字:第一场,武修之比,熊天霖对战吕萌萌。 第一场的内容一出,周围一片嘘声,弄得岳生海脸色一片铁青,偏偏这是抽签决定的,他不好更改。 “两天前胜负都分了,今天还打什么?” “就是啊,别浪费时间,直接下一场好了。” “熊天霖你还嫌不够丢人啊,准备今天再被人家小姑娘锤一顿吗?” 各种嘲讽声从西面八方袭来,熊天霖站在那群身着藏蓝武士服的学子前方,双拳紧握身躯颤抖,面色阴晴不定,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 “岳生海,你要是想这一场认输跳过,老头我没意见。”陈敬值挖着鼻孔道。 “前辈说笑了,天时地利不同,谁又能自己每一次都赢呢?” 说完,岳生海对台下众人道:“各自准备,一刻钟之后比试开始!” 话音一落,一阵风将广场上的闲杂人等推到场外,四根布满符文的柱子缓缓升起,柱子之间出现光幕,圈出一大片区域作为比试擂台。 被当作闲杂人等的花九瞪了眼台上的岳生海,转头见旁边吕萌萌嘴里咬着小茶今早给她特制的饭团,斗志满满道:“这次吃饱了,绝对比上次更快结束战斗,要进步才对得起自己努力的修行!” 花九目光扫向人群中抱剑而立的楚荆南,楚荆南冲她微微颔首。 “萌萌你来,咱俩聊聊。” 花九用尾巴卷住吕萌萌的手,把吕萌萌拉到一边,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金满堂凑到灵石身边,好奇问道:“他们在说什么,难道是商量战术?为何二师姐不为满堂制定战术?” 灵石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光摇头也不说话。 金满堂耸耸鼻子,“灵石兄,你身上好香啊,这味道……” “你说什么!!” 那边传来吕萌萌一声惊呼,吸引周围人的目光,花九赶忙跳起来敲在吕萌萌头上,“小声点。” 花九跟吕萌萌说了许久,擂台对面俞钢也拉着熊天霖说了很多。 等到开始的钟声敲响,熊天霖捶打着胸口,信心满满的走进比试场地。 今日的熊天霖,从头上的抹额,身上的衣服,手上的缠带到脚上的靴子,都隐隐透着灵光,全都是二品上阶法器,战力提升何止一倍。 反观吕萌萌,还是那身月白色武士服,浆洗得有些发黄,除了手腕上已经习惯的玄重带,和脚上花九送的二品中阶法器纵云靴之外,再无任何特别之处。 花九拍拍吕萌萌的大腿,握拳加油道:“去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仙院的繁荣昌盛。” 略显颓丧的吕萌萌深吸一口气重整旗鼓,眼中重燃斗志,抬脚朝擂台走去。 一位管事走到擂台中央,神识扫过熊天霖和吕萌萌,沉声道:“不允许提前服用激发潜力的丹药,也不允许携带超出凝气期范围的法器,一旦发现立刻判定为输。友好切磋,点到为止,不许伤及性命。此刻你二人有无要上交的物品,或者要坦白的事情?” 熊天霖和吕萌萌齐齐摇头,四目相接时,火花四溅。 “既然如此,比试正式开始!” 第一七二喵:操盘手花九 那管事话音一落,人还未出场地,熊天霖便像一头突然爆发的雄狮,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吕萌萌,瞬间扑到吕萌萌面前。 吕萌萌还在想花九跟她说的话,反应过来时,熊天霖身上旺盛的雄性气息已经扑在面上,吕萌萌急急蓄力出拳。 眼看那一拳砸中熊天霖胸膛,熊天霖整个人直直冲起避开吕萌萌刚猛一拳,同时左腿猛烈踢出,好似一面铁盾,带起呜呜风声,袭向吕萌萌侧脸。 熊天霖衣衫飘扬,猎猎作响,眼神狠辣无比,今日一出招便是全力,毫不留手。 砰! 吕萌萌砸出去的右拳来不及收回抵挡,被熊天霖膝盖击中侧脸,整个人飞出去五丈之远,身体砸中的地方石砖崩裂,碎石飞溅。 围观人群仿佛被施展了噤声咒,四周一片寂静,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被差点就跌出边界的吕萌萌吓得不轻。 “好猛!” “这真是两天前被吕萌萌一拳震断腿骨的熊天霖?” “糟了糟了,我今天可是买了吕萌萌赢,怎么觉着输赢变玄乎了呢?” “喂喂,这明显不公平好吧,熊天霖脚上的法靴加速又增力,吕萌萌怎么可能是对手?” “别急别急,说不定吕萌萌也有后手,现在不是还没分胜负吗?” 哗然之声鼎沸,高台上的岳生海也含着淡笑,端起茶盏细细品味起来。 小茶和金满堂紧张的看向花九,却发现花九丝毫也没有担忧之色,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甩着尾巴。 想到花九比试之前拉着吕萌萌说了什么,小茶和金满堂不约而同的将满肚子话压下去,准备再看看。 场中,吕萌萌爬起来看到自己距离边界只有三寸距离,眼中竟划过一抹懊恼之色,不过很快被她收起,揉着痛麻的左脸重新站起来,跟没事人一样重新面对熊天霖。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顿时一颗心揣到了肚子里,心想不愧是钢铁吕萌萌,怎么都打不坏。 刚才那一腿的力道,怕是踢在钢板上,都能把钢板踢裂了吧。 “你今天比那天更厉害,我很开心。”吕萌萌拉开架势道。 熊天霖眼角抽了抽,“废话少说,今日我一定要一雪前耻!” 话音一落,熊天霖再次掌握主动,浑身筋肉猛跳,凶猛的攻上来。 熊天霖忌惮吕萌萌拳劲,每次进攻都特意避免与吕萌萌的拳头正面相碰,同时化拳为爪,以擒拿之术攻克吕萌萌关节。 两人在场中你来我往,筋肉骨骼相碰,发出阵阵闷响,溅起无数汗水。 吕萌萌一把钳住熊天霖重拳,熊天霖只觉手腕凉气森森,骨头紧绷,深知吕萌萌手上有股怪力,就算他铜皮铁骨,也要被吕萌萌捏成粉末。 想到此,熊天霖腿部肌筋一牵,小腿像弹簧一样弹起,踢破空气,炸向吕萌萌腰腹。 吕萌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立刻松开熊天霖胳膊,交臂向下,强行格挡。 熊天霖的腿撞上吕萌萌双臂的间隙,他手上不停,臂似蛇缠,绞杀而上,手似鹰爪,凶猛扣肩。 吕萌萌肩上一痛,只听‘咔’的一声,肩关节瞬间错位,整条左臂无法动弹。 情势危急之下,吕萌萌一脑袋磕上去,硬生生将熊天霖撞得连退数步。 两人一分开,周围一阵出气声,刚才那一番激烈的交手,看得众人全神贯注,都忘记了呼吸。 “今天的熊天霖好像不一样了,他所用招式全都是克制吕萌萌的。” “没错,他的‘鹰爪击’当真是狠辣。” “完了完了,我买了吕萌萌赢,难道要赔光老本吗?” “吕萌萌今天怎么了?比起那天,气势上差远了。” 大殿顶上,无面眼神阴郁,紧紧的盯着吕萌萌,一身魔气不自觉沸腾起来,叫枕在他腿上睡觉的凌云志冷不丁一抖,拿下盖脸斗笠爬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凌云志伸着懒腰问。 无面毫无反应,就盯着吕萌萌一直看,场中刚刚把脱臼手臂按回去的吕萌萌似有所感,不敢回头看,只能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继续挥拳攻上去。 场中比斗继续,熊天霖持续占据上风,叫台上的陈敬值脸色越来越黑,岳生海则春风得意,隔着陈敬值,和金刚焰聊得起劲。 而武修学府的大夫子俞钢,则露出了和无面一模一样的阴郁眼神,发现了一些端倪。 似乎,吕萌萌并未出全力,每一次出拳时都有短暂的停顿,故意露出破绽给熊天霖看。 她这是要做什么? 就说刚才她被卸肩那一下,俞钢明显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早已洞察熊天霖的意图,却并未躲开。 以吕萌萌的防御力,刚才那种情况她完全不必要去抵挡熊天霖的踢腿,只要她抢在熊天霖踢中她之前,捏断熊天霖的手臂,就等于化解了危机,她的力气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难不成,吕萌萌真如传言说所,笨到这种程度? 俞钢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明明两天前她的打法还是以攻代守十分刚猛,怎么今天就开始以防为主了? 场中打斗进入白热化,熊天霖因为吕萌萌的退让越打越猛,招式越来越狠辣,将吕萌萌从场中一步步逼到场边,叫那些今日在黑市买了吕萌萌赢的人,心急如焚。 “做人呢,要有大局观,怎么能只计较个人输赢得失呢?你说对不对啊小师侄?”花九不知何时摸到楚荆南身边,笑眯眯的说道。 楚荆南微微一笑,“小师叔这话倒是没错,可是你确定这么大的事情,你瞒着陈夫子和无面夫子他们,就不怕事后他们联手撕了你?” “输上一场两场有什么关系,只要最终赢了不就好了,更何况,这一场下来,我可是帮陈夫子赚了上万块灵石,只要后面顺利,大道山上的破房子就可以全部重修一遍了。” 花九看着场中就快被打出边界的吕萌萌,幽幽道:“要怪呢,就怪吕萌萌她自己吧,原本是想替她塑造个娇弱的大小姐形象,吸引所有人去买熊天霖赢,然后今日再翻盘。可谁让她那天把熊天霖揍成那个死样子,就连武修学府那群看起来跟熊天霖沆瀣一气的人,都偷偷去买了吕萌萌赢,人类真虚伪。” 楚荆南低头看了眼花九,心中对他这个狡诈的小师叔生出不少佩服来。 黑市的赌局,她没有选择大量买熊天霖赢,而是选择跟黑市老大合作做庄家,再暗中操盘,最后分红。 如此一来,既不得罪黑市老大,又不影响他们赚钱,还能叫黑市的人也处心积虑的去吸引人来参与赌局。 最重要的是,他的小师叔不用出一点灵石,就能空手套白狼。 实在是高啊! “就是委屈了吕萌萌。” 花九仰头看了眼楚荆南,坏笑道:“不会委屈的,你等着看吧,我可是面子和钱都要讨回来的喵~” 第一七三喵:萌萌的反杀 吕萌萌输了。 被熊天霖逼到场地边缘之后,熊天霖再一次使出‘毒龙钻’。 吕萌萌没有刻意退避,仍旧选择正面应对,只不过这一次,她掌心少了一枚鹅卵石。 而熊天霖,身上多了一件二品上阶的防御法衣。 所以,吕萌萌的拳劲只震碎了法衣,未曾伤到熊天霖时就散了,被‘毒龙钻’震得后退,右脚一不小心踏出边界。 旁边的管事见此,迫不及待的宣告吕萌萌出界,判定为输。 四周一片寂静,谁都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尤其是吕萌萌出最后一拳的时候,大家全都热血沸腾,以为能再一次看到熊天霖飞出去的惨状。 结果兜头就是一盆凉水,还是洗过脚的凉水,叫人又恶心又难受。 吕萌萌第一时间对着四周鞠躬道歉,眼眶泛红大喊着‘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那可怜又委屈的小样子,叫人不忍苛责。 一时间,考核院内外,还有天上围观的那些修士,全都指责起熊天霖和城中仙院来。 “人家小姑娘还是两天前的装备,你们可好,怎么不给熊天霖弄件灵器来比啊?” “就是啊,吃相也太难看了,就出去半只脚而已,一刻都等不了就判定人家输,恶心!” “说什么武修专修己身,最后还不是靠外力赢的,无耻!” 各种责骂声此起彼伏,叫赢了比试的熊天霖突然成了过街老鼠一样,被人瞧不起。 更令他奇怪的是,平日里十分维护他的师弟师妹们,此刻竟然大部分都沉默着,不知道帮他说话,只有寥寥几个义愤填膺,却因为声音太小,压不住那些辱骂的声音。 吕萌萌沮丧的低头,感受到背后那道寒气四溢的目光,根本不敢回头去看无面。 她很认同花九说的,个人得失不算什么,只要能帮到山上仙院,让夫子们不必再这么辛苦,她故意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一想到夫子会对她失望,她心里就委屈得不行。 这时,赢了还被人骂的熊天霖气急败坏,走到吕萌萌面前,阴狠道:“不行就是不行,别以为博取同情就能抹去你的无能!你要不是个女人,谁会同情你!” 吕萌萌拳头咻地握起,“女人怎么了?” 熊天霖冷笑,“女人就该回家刺绣生孩子,女人就不是当武修的料!你也不看看,古往今来,凌天武修榜上连一个女武修都没有,这就是证明,证明女人就是不行!” 说完,熊天霖故意撞着吕萌萌的肩膀,大步离开,不想再忍受周围对他的怒骂。 吕萌萌双拳紧握,紧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因为她神识有碍当不成傀儡师只能做武修,可是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女人做不成武修的说法,她不服! “不服吗?” 花九走到吕萌萌身边,“别咬了,嘴唇要出血了。” “花九,我……” “我知道你委屈,之前我叫你忍,但是现在比试都结束了,你不需要再忍,想干什么就去干,出了事报我的名,我扛!” 吕萌萌看着花九鼓励和信仰的眼神,动摇的心神一定,“一刻钟我就回来,等我!” “先吃了这个。” 花九把一枚上阶补灵丹塞给吕萌萌,然后拍拍她的腿道:“去吧,小心点。” 吕萌萌吃下补灵丹,转身朝熊天霖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只传讯纸鹤飞到花九面前,花九伸手接住,神识探入其中看到那长长的一串数字,露出小尖牙笑了。 这下可真是赚够本了,两天前吕萌萌和熊天霖那一战影响深远啊。 现在后面几场完全可以放任不管,只要保证最终的输赢不出问题就行了。 不过传讯纸鹤里有问下一场谁会赢,花九看了眼光幕。 第二场,画师之比,苏虞对战金满堂。 谁会赢,还用猜吗? 高台上,岳生海可不在乎那些漫骂,本以为输定了的比试赢了,而且还是开门红,这让岳生海眼角眉梢都带上三分笑意,对陈敬值拱手道:“前辈,承让了。” 陈敬值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花九身上,此时他要还想不出来是花九在搞事情,就真是傻了。 远处大殿顶上,辛世诚和凌云志似乎正在安慰无面,应该也是猜到了。还有金刚焰,投给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十位大夫子之中也有面露疑惑的。 偏偏这个岳生海得了便宜卖乖,招人讨厌。 “阿弥陀佛,贫僧倒觉得,这吕萌萌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或许是今日运气不佳,失误了。”金刚焰道。 岳生海傲然笑道:“我辈修士不是常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就好比天劫面前,往往都是靠运气才能渡过的。” “哼!” 陈敬值懒得理他,拢起袖子往后一靠,干脆闭目养神。 岳生海扫了眼陈敬值,继续笑对金刚焰,“大师辛苦了,还请稍安勿躁,给他们一刻钟的准备时间,然后就开始第二场的比试。” 第二场比试开始之前,许多带着黑市标记的传讯纸鹤飞入人群,但凡感兴趣的修士,都可以抓一只过来,里面有关于苏虞和金满堂的信息,以及第二场两个人的赔率。 其中苏虞的信息不用说,很多人原本就很了解。 苏虞一个月前刚刚突破到凝气十层,在刻画‘花鸟虫兽’方面极富天赋,仙城之中各大店铺都有售卖他制作的灵画,可以像符箓一样以灵气催动,用来防身和斗法。 其中很多修士都是亲身体验过他所制作的灵画威力的,所以对苏虞很有信心。 反观金满堂,了解的人并不多,只能根据黑市给的资料来判断,但是黑市的资料中,可没有金满堂出身归元岛金氏这一条。 一来,金满堂的身份他一直都对外隐藏,除了自己人,没人知道。 二来,花九也是故意没跟黑市的人说这件事,为的自然是误导那些人。 “这金满堂原来是医师啊?” “对对,我想起来了,墨夫子不是一直在百草斋隔壁坐诊吗?我好像在那里看到过这个金满堂,的确是医师,还是个没考取杏林牌的医师。” “医师怎么会以画师的身份参与比试呢?” “怕是人数不够,临时拉来凑数的吧?” “画师之间的比试肯定不准用医术的,我看这个金满堂输定了。”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对赌局有兴趣的,纷纷开始下注。 别说是别人这么想,就连高台上的陈敬值都有些担心金满堂,他可是从来没学过任何画师相关的东西啊。 第二场比试即将开始,苏虞和金满堂都各自走入场地中。 就在这时,一个武修学府的学子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对着高台上的众位夫子和岳生海大喊道:“司院长不好了,那个吕萌萌打断了熊师兄两条腿!” “什么?!”岳生海身后的俞钢震惊道,其他几位夫子也站起身来,朝那学子看去。 岳生海脸色大变,第一时间质问陈敬值,“前辈,我敬你是昆吾的老前辈,没想到你教出来的学子这么输不起,居然搞这种背后偷袭的事情!” 陈敬值同样吃惊,问道:“你确定是吕萌萌偷袭了熊天霖,小子你可要说实话,要是被老头我知道你胡扯,小心你的脑袋。” 那个学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岳生海,颤声道:“不、不是偷袭,是、是群殴。” 闻言,俞钢和岳生海怒目瞪着陈敬值,正要发难时,那个学子又弱声道:“是熊天霖他们十几个人一起群殴吕萌萌,结果被吕萌萌给……” 俞钢神情骇然,转身便朝那学子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岳生海和陈敬值紧跟其后,其他夫子也要跟去,被金刚焰拦下来。 “诸位夫子都走了,这里岂不是要乱了?” 其他几个大夫子见所有人此刻都朝这边看来,只好按耐住好奇心,回到各自的地方坐下。 金刚焰乐呵呵一笑,对众人宣布道:“第二场比试继续。” 另一边,俞钢、岳生海和陈敬值赶到考核院后院时,就见尘土漫天,十几个武修学子倒在地上,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而熊天霖倒在塌了半边的大殿废墟之中生死不知。 吕萌萌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背后大片衣料,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但她仍旧迈着沉重的步子,抱着流血的左臂,一步步走向熊天霖,脆声喊道:“我做不做得成武修不是你说了算!凌天帝尊还是女人呢,不照样开创了凌天界,你这个垃圾!” 陈敬值转头看了眼岳生海和俞钢那副骇然惊魂的样子,放声大笑:“哈,运气?运气是个狗屁!” 第一七四喵:龙纹铁骨卷 考核院广场,花九看到岳生海和俞钢面色阴沉的回来,后面跟着陈敬值和吕萌萌。 陈敬值倒是看不出喜怒,走到高台下时,一巴掌呼在吕萌萌后脑上,说着什么。 吕萌萌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听着,之后跟陈敬值鞠躬行礼,就朝花九这边走来。 高台上,岳生海一口灌下一碗茶,艰难的压制怒意,俞钢则跟医师学府的女夫子说了几句,似乎是叫她赶紧去看看熊天霖他们的状况。 看他们遮遮掩掩的样子,定然是怕事情被传出去。 刚赢了吕萌萌的熊天霖,离场不到一刻钟就被吕萌萌揍得亲娘都认不出来,这要是传出去,城中仙院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花九,我得回去面壁思过了。”吕萌萌走到花九面前道。 看到吕萌萌手臂上刮伤的痕迹,花九抬手就要治疗,被吕萌萌一把按住。 “别,这都是小伤,你一会还要比试,别浪费灵气。” 花九收回手,拿了上阶回春丹给吕萌萌道:“那你就早点回去吧,你留在这里肯定会刺着某些人的眼,万一那些人疯狗病犯了,谁知道会不会对你做什么,回去老实待着,等我们的好消息。” 吕萌萌灿然一笑,“嗯,我相信大家都会赢的,叫他们好好看看我们的厉害。” 小茶举着伞飘过来,“厨房锅里炖了鸡汤……你记得吃……” 吕萌萌欢呼一声,“那我赶紧回去啦~” 她一边后退一边对小茶飞吻,“小茶加油,我看好你,鸡汤哈哈哈。” 吕萌萌一走,远处大殿顶上的无面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跟上去,对接下来的比试没了兴趣。 “喂喂,无面老鬼你去哪啊?”凌云志在后面打着哈欠喊。 辛世诚从画卷上跳到大殿顶,扫了眼比试场地中的两人,颇感无聊的叹气,“这是哪门子的画师比试,无趣啊。” 凌云志看辛世诚盘膝坐下来,挪了挪身子,直接往辛世诚腿上枕去,刚才正在梦中推演一个新的魔纹,得继续啊。 辛世诚眼一眯,一个闪身往旁边挪了半丈,凌云志猝不及防,一脑袋磕在瓦片上,差点从屋顶滚下去。 “喂喂喂,辛夫子,我为大道山日日看门操劳,枕一下又不会死。”凌云志爬起来抱怨道。 辛世诚抱起双臂,冷哼道:“男男授受不亲,君子之交淡如水!” “切~我又不是断袖,你怕什么,算了算了,起来看看比试,不睡了。” 第二场的比试已经进行了快一盏茶的时间,场中两个人还是僵持状态,凌云志往周围一扫,那些围观的男修士都被疯狂的女修士挤到了后面去,一个个女修全都被场中风度翩翩的金满堂迷了心智。 金满堂一身墨纹白衣,衣袂翻飞,发带随风而舞,往那一站就好像天然的发光体,加之那一脸谦和淡笑,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此时此刻,一尺白卷恍若金龙,盘绕在金满堂周身徐徐晃动,不时浮现金光虚影,带起龙吟轻颤,令对面苏虞十分忌惮。 苏虞原本长相不赖,气质儒雅,在仙院和仙城中也颇受女修追捧,但此刻同金满堂站在一处,却被衬得平平无奇。 他手中握着提前准备好的灵画,三尺长的小卷‘唰’的甩开,白卷之上墨色雄鹰一声啼鸣,展翅飞出,尖锐的鹰喙有如利箭,在空气中擦出一道波浪,直直撞向金满堂。 吼—— 龙吟炸响,四周空气一荡,翻起一阵大浪,顷刻间将那雄鹰拍散。 勾画雄鹰的墨水喷在苏虞脚下,在他天青色的长衫上溅出难看的墨点,第五次出手失败。 对面的金满堂从头至尾动也未动,仍旧一手托着砚台,一手提着画笔,眉头蹙起,似在考虑要画些什么。 而缠绕在他周身的画卷隐隐化龙,龙头之上那双凶厉的眼紧紧盯着苏虞,散发出山岳一般的重压。 “啊啊啊,金满堂好帅,我要跟你合修!!” “金满堂,我要给你生孩子!!” 周围的女修喊出丧心病狂的话语,当今凌天界,前有凌天帝尊,后有合欢一道并入正道,加之素女宫医师行走九洲广施恩得,在他们的影响下,女修也不似从前那般含蓄,像这种奔放的女修不在少数。 金满堂听到众多夸赞他的尖叫声,扬唇一笑,如暖阳绽放,微微拱手,朝四周颔首道谢。 “满堂多谢各位姐姐抬爱。” 这份风度和恭谦,引得周围爆发一阵更为强烈的尖叫声。 这一幕看得在场众多男修又羡又妒,空中盘坐于粉色轿撵中的君不欢不悦蹙眉,暗暗记下那几个说要‘合修’和‘生孩子’的女修,两指摩挲,眼中醋意腾腾。 “一群疯子!”花九在旁边暗暗道,继续朝场中看去。 苏虞站在金满堂对面踌躇不定,正在思考对敌之策,而金满堂仍旧不紧不慢的在画卷上勾画。 对于画师来说,最重要的装备有三件,画笔、画卷和画墨。 画师在对战时,除了用提前准备好的灵画外,还需要随着斗法情况的改变临场作画,为了作画时不被对手趁机进攻,画师需要强大的防御力。 画师一道经过凌天界六万多年的演变,如今的画师已经能够制作出特殊的空白画卷,画卷除了能够承载灵画,同时还是画师的防御法器。 金满堂此刻用的画卷,就是一件极品法器——龙纹铁骨卷。 “你这画卷明显是违规法器!” 场中,无法突破龙纹铁骨卷防御的苏虞气急败坏的喊道,五次进攻,他都出了全力,每次都在接近画卷三寸之地时被击溃,怎能叫他不气。 话音一落,金满堂垂手,看着苏虞微微一笑,“怎么就违规了?” 苏虞拱手面对场外管事,“我请求对他的法器进行检验,如果不是超出凝气期范围的法器,怎么可能挡得住我这么多次的进攻。” 场外管事看向金满堂,金满堂扬手收起画卷,大袖轻甩,将画卷递到管事面前:“但请随意。” 第一七五喵:金钱的力量 比试临时暂停,所有人都看着金满堂手里那卷澄黄色的画卷。 管事朝高台上扫了眼,其他人还未说话,大腹便便的金刚焰把玩着佛珠,笑呵呵道:“阿弥陀佛,这位小友,若这比试场上真出现超过凝气期的法器,贫僧可是第一个不会放过的。” 画修学府的大夫子坐在后排,脸色有几分难看,盯了苏虞一眼以示警告。 “比试继续。”管事沉声宣布。 苏虞双拳紧握,仍旧心气难平。 金满堂重新祭起龙纹铁骨卷,含笑道:“苏道友,既然你有疑问,不如满堂来为你解惑。” “哼!”苏虞冷哼。 金满堂并起双指微微搅动,龙纹铁骨卷翻转,内中空白画卷面对苏虞,金满堂指着空白画卷顶端一个鲜红印鉴道:“苏道友可认得此印?” 苏虞没好气的扫过去,眼神在触及那印鉴时,蓦地被吸引目光,双目震惊的大睁。 “这、这是明若禅师的印,明若禅师是化神期的佛修,怎么会制作这种低级的画卷法器?” 话音一落,四周一片哗然之声,就连高台上的岳生海和几位大夫子也惊讶的朝金满堂手中画卷看去。 明若禅师虽为佛修,却也是一位擅长佛画的大画师,如今位列凌天画师榜第七。 他制作画卷纯属个人喜好,一向只赠予有缘人,从来都是有市无价。 金满堂含着傲然又不失优雅的笑,“小物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他也只不过是邀请明若禅师到归元岛游览半月,便换来此卷,根本连灵石都没花。 苏虞眼角抽了抽,心中已然升起几分绝望,化神期的大画师特意制作的凝气期极品画卷,这根本就不是凝气期修士能对付的。 这时,金满堂又祭起他刚刚用的砚台,谦和道:“未免苏道友还有疑惑,不如满堂再来为苏道友说明一下这砚台的来历吧。” “此方云纹端砚的原料乃出产凌天第一砚的鹤鸣山所出,制砚者是凌天画师榜上第十九位的柳大师,虽不及龙纹铁骨卷贵重,但……” 金满堂蹙了下眉头,为难道:“尚且趁手吧。” 苏虞心里卧槽卧槽的,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金满堂,尴尬的摸摸腰间小葫芦,他还在用最低级的灵血墨,人家就已经用上最高端的石砚了。 去你大爷的,低阶画师哪里买得起石砚,他修到结丹期能买巴掌大一块砚台就该笑醒了,他们夫子到现在还没有一块石砚呢,金满堂拿着跟脸一样大的砚台,还‘尚且趁手’? 砚台研磨的画墨比灵血墨不知道好用了多少倍,而且砚台本身还可以当作法器来用。 跟金满堂比,苏虞忽然觉得他就是个乞丐,身子不禁因为自卑而弓了起来。 不光苏虞有这种感觉,在场的画师学子,全都不着痕迹的把腰间墨葫芦往身后藏了藏,有点不好意思拿出来。 就连高台上画师学府的大夫子也嘴角抽抽,又羡又妒的看着金满堂手里的砚台,口中唾液加速分泌,那方云纹端砚简直就是他的梦想啊。 画师学府的大夫子掩面拭去眼角湿润,心痛! 金满堂这边还没完,又转动起手里墨玉笔,笑道:“这杆墨玉笔是满堂身上最差的一件了,不过却是满堂一位挚友所赠……” 说着,金满堂朝半空中的君不欢望去,四目相接,两人眉眼柔和如水,扬唇微笑。 四周一片疯女人的尖叫声,全然无人注意苏虞捂着胸口一脸心痛,感觉被人在心上插了无数刀一样。 没有人知道,那杆墨玉笔是鸿蒙仙城中能找到的最好的一杆画笔,苏虞已经垂涎了三年,每次去百宝斋卖完灵画都要去看一看。 他存了三年的灵石,就等筑基以后把它买下来好陪伴自己到结丹期,结果此刻被金满堂这个不是画师的人拿着,还说它差…… 好吧,跟金满堂身上的画卷和砚台相比,确实差,可那也是他念了三年的宝贝啊。 苏虞顷刻间斗志全无只想哭,这个世道是怎么了,为什么别人就能轻松的得到一切,他却这么穷这么痛苦,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活着了,不公平哇! 场地外的花九看到苏虞脸上那种复杂到怀疑人生的表情,她真的很想冲上去握住苏虞的手,说一句,“别哭,我懂你,真哒!” 两年多了,终于有人能体会到她这么长时间以来被金满堂刺激的痛苦了,天知道她为了超越金满堂这个有钱到丧心病狂的人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 不过看到金满堂用他那欠揍的笑容和语气去折磨别人,花九心里还是很舒爽的,那种奇妙的喜悦感,不可说,不可说啊。 花九在场地外摇头晃脑甩尾巴,高台上岳生海却是一张冷嘲热讽的脸,看似恭敬的对陈敬值道:“前辈可真是财大气粗,既然能为他买得起这样的法器,怎的还会为区区大考费用如此费心?” 陈敬值瞥了眼岳生海,“有钱那也是孩子们自己的钱,跟老头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是那种随时随地都盯着孩子们钱的人。” 岳生海目光一沉,脸上笑意犹在,试探道:“这位金小友既然有如此财力,莫不是金灵洲的公子?” 陈敬值挠了挠胸口,“不知道,老头我收人只看心性,管他哪里的人,凌天帝尊的儿子心性不好,老头我照样看不上!” 岳生海一噎,陈敬值话中鄙视之意他若听不出来,就白当这个司院长了。 “阿弥陀佛,前辈,岳司院长,我等还是继续观看比试吧,你们看苏小友莫不是被金小友的气势压住,萌生退意了?”金刚焰见气氛僵冷,赶忙打圆场道。 “苏虞乃我画师学府最优秀的学子,岂会因为区区几件法器就萌生退意?”岳生海沉声道,除非苏虞他不想进门派,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的。 场中,苏虞难过了半晌,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虽然明知道他赢的把握不大,但是为了宗门荐书,他也得拼尽全力。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跟你耗着了,就一招定胜负吧,看看是你的法器强,还是我的画功强!” 话音一落,苏虞挥手取出一卷半人高一人粗的巨大画轴‘砰’的按在身侧,画轴之下石砖崩裂,苏虞一身灵气沸腾如狂风乱舞,吹得他衣袂翻飞,神情骇人。 他一手按在画轴之上,一手快速朝眉心抹去。 “精血为引,百兽屠城!” 第一七六喵:千里江山 画卷‘哗啦啦’的卷动,强大的压迫感逼得金满堂不由后退。 只见苏虞划破眉心逼出精血,身上徒然迸发凌厉气势,从上而下抹过画卷。 吼—— 兽吼炸响,广场地面一震,围绕在苏虞周身的画卷上墨色烟雾氤氲。 一头水墨巨狼从黑雾之中冲出,身上墨色滚滚如烟,飘散空中。 巨狼猩红的狼眼露出兴奋的光芒,宛如闪电扑向金满堂。 那张血盆大口之中獠牙尖锐,挥动狼爪,瞬间便将龙纹铁骨卷上金光撕成碎片。 周围一阵倒抽气声,金满堂心中一凛,飞快祭起云纹端砚抵挡水墨巨狼朝他脖颈咬来的大口。 云纹端砚上墨光一闪,那头巨狼好似泥牛如海,扑入砚台之中溅起几滴水墨,最终消失不见。 “好险啊。” 周围人按着胸口,还以为刚才金满堂就要被水墨巨狼咬断脖子了,还好他的法器好用。 “还没完呢,你以为我这幅耗费三年辛苦,融入自身精血所画的百兽图就这么简单吗?” 苏虞厉喝一声,再次从眉心逼出三滴精血以画笔接住,飞快的在那画卷之上点动。 此刻站在苏虞身后的修士全都可以看到,围绕在他周身的画卷上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猛兽灵禽,在被他画笔‘点睛’之后,全都化作水墨烟雾,从画卷之中飞射而出,如同落雨一般落在苏虞面前。 数不清的黑雾以惊人的速度汇聚成一头头凶悍的水墨野兽,巨虎,毒蜘,野猪,蛮牛,蟒蛇应有尽有,挤满了比试场地每一处。 一眼看过去,黑压压一片好像无数从稻田里飞出的蝗虫,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逼得金满堂不得不后退再后退。 凶禽振翅,百兽咆哮嘶吼。 一片赤红嗜血的光芒闪动在眼前这大片的墨色烟雾之中,令人心惊肉跳,望而生畏。 光这百兽声势,就能感觉到它们的攻击力绝非龙纹铁骨卷和云纹端砚就能挡下来的。 “满堂小心,不可硬抗!”君不欢在轿撵中急声道。 周围那些修士全都紧张得屏住呼吸,但是场中的金满堂却仍旧一派淡然,毫无惧意。 苏虞额上青筋暴起,满头冷汗,显然催动到这种程度对他来说负担极重,他沉声喝道:“若是没把握应对,就趁早认输,免得得不偿失。” 金满堂微微一笑,翻手取出一卷看起来十分陈旧的画,“原本不想用这卷画的,此乃一位长辈珍藏,挺贵的,现在看来,没办法了。” 话音一落,金满堂‘唰’的甩开画卷,口中吐出几个字,“千里……” 苏虞不等看清里面什么内容,怕失了先机,急急催动百兽,咆哮着冲向金满堂。 百兽吼声滔天,汇聚成一道洪流,几欲震破双耳膜。 金满堂白衣墨发,衣衫猎猎,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凶猛百兽怡然不惧,徐徐展开手中画卷,整个场面给人一种极为可怕的震撼感。 震撼于百兽威势,震撼于金满堂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此情此景,竟叫人胸中无法抑制的热血沸腾。 “……江山图。” 最后几个字落下,那清朗的声音好似带着无穷魔力,金满堂手中画卷一震,众人眼前景色徒然变化。 江山千里,苍苍莽莽,浩浩无涯,气象恢宏壮观。 众人看到千山万壑,星罗棋布,争雄竞秀,重重叠叠,俱浸于烟波浩渺的大江之中。 山间高崖万丈瀑布直下,曲径通幽,房舍屋宇点缀其间,绿柳红花,长松修竹,景色秀丽。 山水间还有野渡渔村,水榭楼台,水磨长桥各依地势,与山川湖泊相辉映,其间人物如蚁,不可胜数。 此等雄伟壮观之山河气象,惊为天人。 恍然间,众人好似听到高山之上雀鸟啼鸣,江河之中渔夫撒网,山间楼台里,三五书生吟诗饮酒,那酒香隔着画弥漫在鼻尖。 高台上,画师学府的大夫子从椅子上弹起,惊骇万分的看着金满堂手中这一卷‘千里江山图’,看看苏虞所催动的百兽冲入图中,连点浪花都没激起。 区区百兽而已,如何能与千里江山相抗衡? 那百头水墨野兽投入‘千里江山图’之后,连其中一座山林都填不满,顷刻间便有猎人于画中奔腾,弯弓搭箭,狩猎百兽。 四周一片寂静,就连花九都不知道金满堂还准备了这么一个杀手锏,不过他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画,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 花九立刻朝远处大殿顶上望去,就见辛世诚哭丧着脸,不住的用袖子擦眼泪。 看来这‘千里江山图’是他的珍藏了。 苏虞面色惨白,脱力跌坐在地,气喘吁吁道:“你这画……” 金满堂知道他要说什么,画卷一收,打断他道:“此画也在凝气期内,想必在场各位懂画之人,对此画多少都有些了解吧。” 众人还沉浸在画中美景里,久久不能回神。 深知苏虞已败的画师学府大夫子闪身来到场中,深深的看了眼金满堂手中之画,沉声解释道:“画圣王希孟十八岁时所做之画,那时的他还是个普通的凡人,却在画之一道天赋异禀,在画完这幅‘千里江山图’之后以画入道,不到五百年就修成画圣,飞升仙界。” “本以为此画已经随画圣去往天界,没想到居然还留在凌天界。虽然只是一副凡画,但其中却蕴含着画圣对画道的感悟,故而有了些许灵性。不过这灵性也只能够抗衡凝气期的灵画,多少有些鸡肋。除非有大能者愿意以魂温养,有朝一日若能诞生画灵,必然是一件凌驾于灵器之上的道器。敢问,你是如何得到此画的?” 金满堂脸上挂着疏离的笑,“抱歉,无可奉告。另外,我乃归元岛金氏嫡系,想打此画主意之人,还请歇了这份心思。” 金满堂话音一落,画师大夫子面色僵了僵,叹气道:“你果真是金氏之人,金氏财力,佩服!” 画师大夫子卷起地上苏虞径直离开,场外管事愣了片刻,才阴阳怪气的宣布。 “第二场,画师之战,金满堂胜!” 第一七七喵:筑基而避战 话音一落,周围女修徒然爆发的尖叫声直冲云霄,震得岳生海手中茶碗崩裂。 周围男修纷纷捂耳后退,有些甚至祭出法器防御声波。 “我的天呐,金氏嫡系,怪不这这么帅,我要榨干他!” “满堂我心悦你!” “满堂我什么都不要,让我跟着你!” 女修们太热情,把后面那些男修骂骂咧咧的声音全都压没了,好些人都因为黑市资料不齐全,而买了苏虞赢。 早知道金满堂是归元岛金氏,疯了才会买苏虞? 画师学府的大夫子已经带着苏虞离场,留下那边那群穿着白衣的画师学子,一个个不服气的冲场中金满堂喊起来。 “靠极品法器赢,算什么本事,我们不服!” “对,之前熊天霖师兄赢了吕萌萌,你们都说他胜之不武,现在你们还不是一样!” “卑鄙小人!” 正在向四周行礼道谢的金满堂身子一顿,转过身去看着那群义愤填膺的画修。 但是他还未反驳什么,周围那群女修先怒了。 “熊天霖有人家满堂长得好看吗?人丑还事多。” “人家有钱又有颜,我们就是喜欢不行吗?” “不服气啊,不服气就忍着,我们就觉得满堂好怎样!” 女修们伶牙俐齿,气得那群画修学子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红。 “你们不讲道理!” “双重标准,真恶心!” 闻言,之前那个喊着要榨干金满堂的女修呵呵冷笑,说道:“你娘揍你的时候跟你讲道理吗?老娘就是双重标准,颜值就是正义怎样?闭嘴吧,一群丑八怪。” 周围女修齐齐附和,气得那群画师学子无力反驳,一个个只好甩袖离开,留下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花九在旁边抱着肚子乐,瞅了眼带着猫脸面具,昏昏欲睡的灵石,心想一会到灵石的时候,一定叫他摘了面具,兴许能让这群疯女人直接把对面骂下去。 金满堂走过来,摸摸鼻子低声道:“二师姐,满堂还是跟不欢兄先走了,再留下去恐怕要出事了……” 金满堂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周围那群恨不得吃了他的女修,花九会意,拍拍金满堂的腿道:“嗯,小师弟今天干的漂亮,你就先走吧,剩下的交给我们了。” 金满堂点头,把那副‘千里江山图’放在储物袋中偷偷交给花九,“劳烦二师姐还给辛夫子,此乃他心爱之物。” 花九收下储物袋,目送金满堂和君不欢相携而去,身后还跟了几个胆大的女修,试图上去跟金满堂搭话。 不过花九看到君不欢那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还有他周身杀气腾腾的桃花瓣,她敢肯定,那群跟上去的女修恐怕离开考核院之后,会被打一顿的吧。 现在一胜一负,暂且平局,黑市那边来了消息,目前大盘买城中仙院赢的人还是多。 这样也好,最后只要他们赢下来,靠大盘又能赚一笔。 花九朝高台上望去,岳生海艰难的压着怒意,嘴边假笑已经有几分僵硬,碍于陈敬值的身份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能陪着笑,赶忙挥袖宣布第三场比试。 众人朝头上光幕看去,上面写道: 第三场,法修之比,楚玥对战叶小茶。 看到自己的名字,小茶紧张得一颤,虽然是她想要来尝试,可是真到了上场的时候,又难免焦虑害怕。 许多目光朝她投来,小茶不由用伞遮住自己,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去,却始终没看到许大娘的身影。 周围议论声起,这一次不用黑市的分析,众人都已经有了判断。 小茶是鬼修,鬼修在凝气期法身最是虚弱,弱点太多,现在又是接近正午的时候,阳光强烈,她与人对战还必须借助一把伞来遮挡日光。 更何况,小茶只有凝气五层,而楚玥早已凝气大圆满,等着筑基了。 “师父……为什么不来……”小茶幽怨的问花九。 花九挠头,“或许是在忙吧,你看菩提子和墨夫子不也没来么?” 小茶低头绞住衣角,紧张得身上水雾升腾,“师父是不是……觉得我会输……” 花九转头看向高台,唇角勾起一抹笑,幽幽道:“如果是楚玥的话,小茶胜算几乎为零,但问题是,楚玥她参加不了这一场。” 小茶一愣,连旁边的萝卜也迷茫的看向花九,只有灵石靠在持续发呆的宫夜游身上打盹,没理会花九。 高台上,岳生海和金刚焰的聊天又一次被一个着急赶来的学子打断。 “司院长,季夫子,楚玥她……她来不了了!” 岳生海和他身后就坐的法修学府大夫子季舒玄一惊,季舒玄第一时间朝法修学子聚集的地方看去,好像今天一直都没看到楚玥出现,之前以为她只是会晚到些许,没想到居然是来不了了。 “人呢?哪去了?”岳生海追问,第三场开始之前只有一刻钟时间准备,若是人不出现,那就等于弃权! “楚师姐留了、留了张纸条。” 巳时的钟声敲响,阳光透过淡漠的云层,照耀在宽阔的广场上,怒枫如火,仿佛要被阳光点燃一般,令在场的人有几分焦灼。 岳生海看完楚玥叫人送来的纸条之后,面色阴郁,将纸条扔在季舒玄身上。 季舒玄接住纸条一看,上面写道:司院长,季夫子,学生不孝,今晨修炼结束之际心有所悟,一身灵气难以压制,丹田不受控制自行筑基,实乃天赐良机不忍错过,故而只得急急闭关筑基。学生不能为仙院参战,不敢求司院长和季夫子原谅,愿出关之后接受任何处罚。 季舒玄捏紧纸条,看了眼岳生海愠怒的脸,叹气道:“司院长,筑基乃是人之常情,也是楚玥机缘到了,非人力所能阻止,比起一战之胜,筑基对楚玥未来大道更为重要,还请司院长理解。” 啪! 岳生海一掌拍在案几上,怒道:“今晨感悟闭关,为何现在才传信?别以为本司不知道她心中在盘算什么!” 季舒玄和其他夫子全都对岳生海用宗门荐书威胁学子获胜之事有怨怼,但是不好表现出来。 楚玥此番作为,季舒玄当然知道她是为了躲避处罚,虽然手段不够光明,但身为将楚玥一手带出来的夫子,季舒玄对此并不觉得过分或者愤怒,反倒觉得楚玥很聪明。 在之前不知道谁会跟她对战的情况下,提前策划好筑基之事,避开锋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毕竟筑基之后,她就会离开仙院前往宗门,这里的事情也就威胁不到她了。 但是此刻对面只是个凝气五层的鬼修,若是因此输了这一场,恐怕岳生海仍旧会在楚玥的宗门荐书上使绊子。 想到此,季舒玄走到金刚焰面前,拱手道:“金刚焰大师,楚玥突然有所感悟,因此临时闭关筑基。晚辈恳请大师同意,由我法修学府另择一人上场比试。” 第一七八喵:花九的报复 “这……”金刚焰为难的看向陈敬值。 此番变故,陈敬值也未料到,他不着痕迹的朝花九扫去,发现花九一脸端正,恨不得在她脸上写上‘不是我干的,别看我’几个字。 陈敬值心中叹气,怪不得花九叫他同意岳生海提出的要求。 一天全都比完的话,出了这种状况岳生海根本没有应对的机会,此刻留给他的,只剩下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如果他咬死不同意,这一场就不战而胜了。 但是陈敬值觉得,他不能这么做,既然是公平比试,哪怕是像金满堂那样以财力取胜,也最起码该战一场,否则何谈公平之说? 他不想仙院在他掌管期间,留下话柄与人,被人唾骂,这是祖宗的基业,绝不能被泼上半分脏水。 陈敬值心里有了决断,还是先进行下一场,让岳生海有时间可以找到替补。 但陈敬值正要开口时,岳生海却先说起来。 “季夫子,罢了罢了,此番就当咱们仙院输了,也不知是气运不济,还是有鬼魅作祟!” 陈敬值话到嘴边被生生憋回去,转而骂道:“岳生海你少在这里给老头我阴阳怪气!” 岳生海拱手笑道:“前辈在此,晚辈哪敢口出秽言,晚辈只是感叹时运不济罢了。” “阿弥陀佛,前辈,岳司院长,二位听贫僧一言可好?”金刚焰站出来道。 陈敬值瞪了眼岳生海,对他的忍耐就快到了极限,要不是在场这么多人,他真想一剑劈死他。 岳生海对金刚焰仍旧彬彬有礼,拱手道:“大师请说。” 金刚焰转动佛珠,看了眼一脸恳切的季舒玄,慢声道:“此番变故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按道理来说,应该算岳司院长这边弃权。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想来二位心中难免都会有些不舒服。” “既然此次比试是为了决出哪边仙院的弟子更强些,那便不能不比,否则谁强谁弱就没有定论。故而贫僧有个建议,前辈和岳司院长不妨听听。” 陈敬值坐下不说话表示默认,岳生海道:“大师请说。” “现在距离第三场开始只剩半刻钟不到,如果在这期间季夫子能找到合适的替补者,那便照常比试,若是时间到了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那便算弃权认输。届时岳司院长也莫心生怨怼,怪前辈不给机会。前辈也莫计较临时换人之举,这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彰显前辈大度。” 陈敬值冷哼一声,“就照你说的办。” 金刚焰一笑,对季舒玄道:“季夫子赶紧去找人吧,切莫再耽误时间了。” 季舒玄拱手道谢,赶忙朝在场的那些法修学子扫去,此时从仙院驻地叫人过来肯定来不及,只能找在场的学子顶替。 岳生海装模做样的对陈敬值道谢道:“晚辈多谢前辈体谅。” 陈敬值不想理岳生海,只觉这种人简直恶心到了极点,面上一套心里一套。 季舒玄找人间隙,岳生海转身走到后排几个大夫子面前,沉声吩咐道:“去把剩下几个人都给本司找来,现在本司就要看到他们站在这里,谁若是还敢耍花样,就莫怪本司照院规处置了!” 几位大夫子面色难看,各自离开去找各府的头名弟子,确保后面的比试不会再出这样的问题。 “怎么会一个凝气十层的都没有?”季舒玄惊讶道。 岳生海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季舒玄拱手道:“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法修学府那几个凝气十层的学子竟然没有出现在这里,而且凝气九层的八层的也都不在,在场的学子里,修为最高的只有一个贾元洲,凝气七层修为,平日的成绩也只在中上游。” 岳生海心中一沉,看向刚才来报信的那个学子,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学子报完信之后,没人让他走也没人让他留,他便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动,此刻被岳生海问道,吓得一抖,赶忙道:“今、今天法修学府的饭食好、好像有点问题,好些师兄们吃了之后都腹泻难止,都……” 岳生海脸色铁青,刚刚听到楚玥筑基,还能当作是意外,但此刻他若还察觉不出来有人搞鬼,就真的白当这个司院长了。 岳生海拳头紧握,朝下面场地外的花九看去,只见楚荆南站在花九身边,抱着长剑也朝他望来,那凌厉的眼神好像要将他看穿一样,叫岳生海不由心虚起来。 那日偷袭吕萌萌,并非他亲自出手,他也只是想重伤而非杀死,毕竟那是吕家的人,他还没那个胆量要吕萌萌的命。 但是他派去的人回来时身受重伤,说差点就被楚荆南给生擒。 这是一定是花九的报复,或许楚玥筑基也是她撺掇的。 可是岳生海即便知道,此刻也不敢揭穿,生怕楚荆南手里有他什么把柄,将他偷袭吕萌萌的事情揭露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处,岳生海压下心中怒气,沉声道:“对方只是个凝气五层的鬼修,叫贾元洲上,告诉他,如果赢了,本司亲手给他写宗门荐书。” 季舒玄点头,亲自去人群中找贾元洲,说明情况。 第三场比试马上就要开始,这时,傀儡学府的大夫子燕诚一脸忧愁,急匆匆的赶回来,在岳生海耳边说道:“祁渊的傀儡出了问题,一会上场恐怕难以使用,他现在还在修。” 岳生海拳头咻地握紧,阴狠的目光立刻射向下方花九。 花九恰好此时抬头,跟岳生海四目相接,花九毫不惧怕的莞尔一笑,扒拉眼皮吐舌头。 敢动本喵的人,就要做好被本喵报复的觉悟! 花九拍拍身边的楚荆南,“小师侄,再站直一点,眼神霸气一点,你可以呲牙抖唇,就像灵石平时护食那样。” 楚荆南心中哭笑不得,呲牙什么的就算了,再释放点剑气出去还是可以的。 贾元洲从人群中走出,走入比试场地,花九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小茶道:“去吧小茶,修为差两层问题不大,输赢不重要,你尽全力就好。” 小茶举着‘夜幕星河’伞点点头,再一次扫视周围,仍旧没有看到许大娘。 小茶眼中划过一抹失望,低声道:“我、我去了……” 第一七九喵:有师许大娘(月票240+) 仙城码头,寒风萧萧,芦苇随风而动。 许大娘一身紫袍,身躯佝偻,拄着擀面杖一步步走到渡船前那对焦急等待的夫妇面前。 “见过大娘。”夫妇二人恭敬行礼。 “嗯,为何这么着急要走?”许大娘问。 夫妇二人对看一眼,女的道:“不敢隐瞒大娘,我本是万灵州东华郡毛氏嫡支,家中排行十七。像我这种小家族的女子,大都被家族牺牲用来联姻,可是……” 毛辛夷转头看了眼身旁男人,目光柔和,“可是我与阳哥情投意合,家族反对我二人在一起,我们便私奔了。可是私奔路上被家族的人追捕,我腹中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便是那时给……” 毛辛夷蓦地哽咽起来,巴阳拦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别难过了,我们这不是遇上了许大娘吗?” 毛辛夷流泪点头,许大娘也出声安慰道:“好了,老婆子当年也曾遭受过丧子之痛,明白你的感受。” “多谢大娘,现如今家中来信,我爹病故,叔伯图谋族长之位,家族正值危难之际,娘亲已经同意我跟阳哥回归,不再计较阳哥是个散修,所以我们才要赶紧赶回去。” 许大娘点点头,扬手道:“小安,出来吧。” 一只身体半透明的小鬼从许大娘弓起的后背浮起,怯懦的看着毛辛夷和巴阳。 毛辛夷一看到那小鬼的脸,就捂着嘴泣不成声,“小安……娘对不起你……” 许大娘将小安招到身边,牵着他的手道:“牌位呢?” 巴阳红着眼眶,赶忙从储物袋中取出特制的牌位,上面写着小安的名字。 许大娘接过牌位,摸着小安的脑袋道:“你也别怨你爹娘了,怨气对鬼修来说是噬骨的毒药,会让你变得丑陋,迷失心智。你要还想漂漂亮亮的长大,还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就一定要接受纯正的香火之气好好修炼,知道吗?” 小安懵懂的点头,他现在还只是不完全的鬼身,无法开口说话,也很容易被人操控,若非许大娘在这里,他的爹娘甚至都看不到他的身体。 许大娘拉着小安的手去触摸牌位,小安眼中流露出一抹不舍,一点点融入牌位之中,消失不见。 许大娘用袖子擦拭了下牌位,将牌位递还。 毛辛夷将牌位抱在怀中,不住的流泪。 “老婆子再叮嘱你们一句,早夭的小孩子是最容易产生怨念的,偏这怨念因为他们灵魂的纯净而强大,故而你们带他回去供奉的时候,一定要从寺庙或者道观里买特制的香烛纸钱,早晚各一次不可间断。” 毛辛夷和巴阳点头,许大娘继续道:“还有,小安很害羞,你们不要总是缠着他说话,给他一些自己的空间,只要你们供奉得当,不出十年,他就可以凝聚法身,跟随在你们身边了。” “谢谢,谢谢大娘。” 毛辛夷和巴阳齐齐跪在许大娘脚下叩首,心中的感激不知如何诉说。 当年他们的孩子胎死腹中,毛辛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仍旧不管不顾的输送本源灵气给死胎,不肯将他生下来。 最后使得死胎积累怨念,差点连她也被这怨念害死。 幸好遇到了许大娘,及时将怨魂抽离,温养在自己的身体里,才有他们未来和小安团聚的可能性。 许大娘将毛辛夷扶起,“老婆子见不得这些早夭的小孩子被怨念腐蚀,最终化为恶鬼被修士消灭,也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毛辛夷抱着小安的牌位,抹掉眼泪道:“听闻今日大娘的徒弟要在考核院比试,是我等耽误大娘时间了,不过您的弟子一定能赢下比试的。” 提到小茶,许大娘那张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柔和笑意,“是啊,她是老婆子最得意的弟子,一定会赢的,好了,你们两个也赶快上路吧,老婆子现在赶过去,兴许还能看上两眼。” 夫妻二人目送许大娘步履瞒珊的离开,看她满头花白,拱起的后背中,时不时有顽皮的小鬼钻进钻出,咯咯怪笑。 看着这样的许大娘,想到许如清当年凌天美人榜榜首之名,二人对许大娘肃然起敬。 考核院。 一缕鬼雾落在大殿顶上,凌云志坐在那里睡觉,辛世诚看了眼道:“来了啊,正好,小茶和那小子也刚打了没一会。” 许大娘坐下来,捶打酸痛的腰,她背后立刻飞出来几只小鬼,乖巧的围绕在她周围,替她揉肩捶腿。 许大娘微微一笑,朝场中看去。 以目前情况来看,那个凝气七层的贾元洲暂时占了上风。 小茶脸上挂着血泪,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每次对方法术袭到面前,都控制不住的惊呼一声,慌手慌脚的闪躲。 而贾元洲气势强盛,攻势很猛,认准了小茶就是个软包子。 他擅长各种火系法术,掐诀速度和身法都很快,紧咬着小茶不放,各种绚烂法术接二连三的从他指尖迸射。 逼得小茶根本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只能带着夜幕星河在场中逃窜,借助星河结界抵挡对方法术。 “她到现在还未出手一次?”许大娘问。 辛世诚点头,“对,她一直在躲,也不知道随便掐个法诀出来。” 许大娘目光深沉,小茶会的法诀并不少,不至于抵挡不了此时的状况,而她始终不出手…… “这傻徒弟!”许大娘叹气。 场中,贾元洲将小茶逼到角落,十指翻飞,口中低喝:“火雨!” 霎那间,无数拳头大的火点闪现,带着炙热的温度直扑向小茶。 正欲躲避的小茶猛然间瞧见对面大殿顶上的许大娘,怯懦的脸上徒然绽放一抹灿烂笑容。 砰!砰!砰! 火花四溅,火雨砸在比试场地边缘的结界上,原本小茶站立的位置只剩一把夜幕星河悬在半空,不见小茶身影。 贾元洲双目大睁,蓦地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从背后袭来,他一转身就看到身后地面上多了一片水洼,那湿漉漉的白衣女鬼正从水洼中缓缓升起,青幽幽鬼眼紧盯着他。 夜幕星河飞到小茶头顶,贾元洲面色一沉,抬手便是五个火球齐齐射出。 这一次,小茶尽管脸上带着害怕的表情,却没有再躲,翻手取出一把红色物品,对着火球用力洒出。 二者于半空之中相撞,火花飞射,一抹红色雾气伴着辛辣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 “辣椒,她居然用辣椒做武器!” 第一八零喵:厨修叶小茶 小茶想要上场比试,就是为了向众人展示厨修的手段。 这一把融合了阴火的辣椒与贾元洲的火雨猛烈撞击,红色辣椒雾弥漫场中。 其中尽是辣椒粉末,沾在贾元洲身上立刻火辣一片,其中所蕴含的阴火气息又十分冰寒阴冷。 叫贾元洲感觉好像外面一把火在烧,身体里却是极度阴寒,这种冰火相护冲击之感令他体内灵气乱窜,难以稳定。 当即,贾元洲一跃后退躲开红雾,双手掐诀。 “飓风!” 一抹白光自贾元洲指尖迸射,忽的化为一股青色龙卷风,辣椒红雾被搅入其中,毫不客气的撞向小茶。 小茶身上白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她脖子本能一缩往后退半步。 而贾元洲根本不给小茶任何喘息的机会,飓风还未袭到小茶面前,他就已经极其熟练的掐出第二道诀。 嗖!嗖!嗖! 破空声急,三根火焰箭矢后发先至,箭尖明黄火焰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涌动着骇然的高温。 风助火势,火焰箭矢和飓风在小茶面前三寸之地融为一体,顿时热浪汹涌,火光爆裂,好似一张大网,朝小茶兜头盖下。 噗!噗!噗! 众人所能预见的烈火烧鬼并未发生,火网之下传出三声箭矢入水的声音。 夜幕星河上的星光结界一点点逼退火焰,只见小茶面前一片白色粉末,她身上的水汽正不断和白色粉末融合,形成白色糊状物。 三根箭矢无法刺穿那白色糊状物,好似箭入泥浆,被化去速度,粘在上面。 火焰将那白色糊状物烧焦,一股烤馒头的香味弥漫开来,就连场外观战的修士都闻到,一个个不禁吞了吞唾沫。 “好香的味道……” “那是什么?该不会是……” “是面粉,面粉和水形成的面团!这个叶小茶的招式怎么都和吃的有关啊?” “不过这面团居然能挡住速度和穿透力极强的火箭术,有点厉害!” 嗖嗖嗖! 破空之响不绝于耳,一只只火焰箭矢不断射来,像是一阵红色的暴雨砸向小茶。 小茶不断扩张面团范围,连续中了几十箭,周围热浪烧得她身上水雾蒸腾。 贾元洲连番猛攻一停,小茶蹙着眉头抓紧机会,操控面团的双臂用力合起,好似包饺子一样将那些火焰全数包入面团之中,双手在身前搅弄,将火灵气揉入面团之中化为己用。 就在这时,一直猛攻的贾元洲打出一道剑符,并指操纵符光飞剑碾压到了近前。 “你是打不赢我的,还是趁早认输的好!” 符光飞剑激射出一道璀璨金光,贾元洲并指当空斩下。 飞剑光芒吓得小茶不由叫了声,虽然很想闭眼捂脸,但小茶还是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先行催动头顶夜幕星河抵挡飞剑,同时手中快速摆弄面团。 一声脆响,飞剑在星河结界上斩出一串火花。 但那飞剑并未被震开,贾元洲左手握住右手腕,用力的操纵飞剑往下压,星河结界上蓦地被撕出一道口子,眼看就要裂开。 “我不会认输的……” 小茶伸手到自己身体里一抓,扬手洒出一把绿豆。 贾元洲未曾感觉到那绿豆之上的气息波动,便只是闪身躲避,任凭那些看似普通的绿豆掉落在地,仍旧全神贯注的操纵飞剑。 “爆!” 小茶低喝一声,鬼音阵阵回荡,地上绿豆之中徒然激荡出阵阵强大的阴火波动,向贾元洲汹涌而去。 贾元洲一惊,未曾料到小小绿豆之中竟然内敛如此威势,当即放弃飞剑赶忙掐诀,急急在身前竖起一道土墙屏障。 轰!轰!轰! 绿芒四射,阴火暴动。 贾元洲身前土墙被炸得四分五裂,强劲的气流撞击在他胸口,逼得他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那根本就不是绿豆,而是阴火压缩到极致的法术炸弹! “小茶好厉害!” 花九在旁边大声欢呼,踹了脚身边的灵石、萝卜和宫夜游,他们也全都站起来为小茶欢呼,就是看起来十分敷衍。 场中抱着面团的小茶羞涩的低头,悄悄朝大殿顶上的许大娘看去。 只见许大娘周围十几只小鬼用阴气变出铜锣腰鼓,围着许大娘敲锣打鼓,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 小茶偷偷笑了笑,收回心神,脸上的自卑和怯懦少了些,眼神比之前更加专注认真。 她要赢下这一场,然后抬头挺胸,大声对在场所有人说一句。 我,是厨修叶小茶! 小茶神情一肃,双手向外一拉,手中面团立刻化作一条条带着火灵气的面条,如丝带一般狂舞,缠向贾元洲。 贾元洲捂着胸口,刚才连番进攻消耗太多灵气,他右手探入怀中,扬手便是五张符箓洒出。 然而就在他即将催动符箓之时,小茶身体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鬼修的弱势是惧怕阳光和至阳之物,但优势却是没有实体,可以肆意让身体消失,必须用神识才能捕捉。 而催动符箓也得用神识! 贾元洲慌乱起来,不知是该继续催动符箓,还是先搜寻小茶。 五张符箓在空中飘荡,小茶身体蓦地出现,挥掌如刀,手掌之上带着凛冽的阴气,劈斩胡萝卜一般,眨眼间就将五张符箓切成大小相同的碎片。 阳光炙烤在小茶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小茶不敢托大,赶忙退到夜幕星河之下。 早已缠到贾元洲脚下的面条蓦地收紧向上一拉,猝不及防的贾元洲登时被倒挂金钩,想要掐诀的双手也被面条控制,向两边拉开。 一捧幽绿的火焰于贾元洲下方闪现,阴火中那种特有的寒意从头顶渗入识海,叫他神识一点点冻结,思考和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 越来越多的面条将贾元洲缠成个粽子,他感觉他身上的灵气正在被一点点吸走。 被阴火炙烤的面条散发出一股诱人香气,还‘滋滋’冒着油光,一点点变得焦黄酥脆。 此情此景,让围观众人忽然有种围观吊炉烤鸭的感觉。 “这个叶小茶是什么鬼啊,为什么看她斗法会觉得好饿?” “我还以为就我感觉饿,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看起来,烤熟以后会很好吃的样子,吸溜~” 一旁的花九默默的拿出麻辣小鱼干,和着口水啃起来,那个烤人看起来好香,要不要回头抓个人叫小茶烤来吃吃呢? 第一八一喵:鬼修的克星 场中,就在胜负即将有所决断之时,贾元洲口中忽然喝出一声梵音,一抹金色莲花虚影蓦地从他眉心冲出,径直穿透星河结界,撞在小茶身上。 “啊——” 小茶尖叫着被撞飞出去,鬼身不断闪烁,虚虚实实看起来极不稳定。 高台上,金刚焰手中佛珠一顿,“阿弥陀佛,这位小友居然会佛道法门,这下可胜负难定了。” 陈敬值心中一紧,身为鬼修,最惧怕的就是佛道! 岳生海倒是满面惊喜,转头看了眼季舒玄,眼神中满是赞赏。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不由屏息朝场中望去。 贾元洲身上面条化为粉末消散,他半跪在地,运功驱散识海中的阴气影响。 这一场比试,在他看来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司院长亲手写的宗门荐书,绝对是能够影响他未来道途的重要物品,他必须拿到它。 否则,以他的资质和能力,最多也只能进二流宗门,终生都无法成为凌天界顶尖宗门的弟子。 一开始,他轻视小茶修为,以为依靠法术就能赢,却没想到小茶的招式古怪。 他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招式,摸不清楚虚实大意了,害得自己险些落败。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他在来鸿蒙仙城求道之前,一直生活在万灵州的佛道宗门——华严宗。 华严宗的大师说他心性不适合入佛道,但十几年下来,他多少还是学会了一些佛道法门,对付这只鬼绰绰有余。 虽然事后可能会被华严宗追究偷学法门的责任,可比起未来的道途,这些不值一提! 贾元洲身上气息一荡,灵气内敛,周身隐隐有金色佛光溢出,面色阴郁的贾元洲在佛光的映衬下,硬是多了几分慈悲肃穆之感。 “呔!” 贾元洲盘膝坐在地上,结佛印一喝,一道莲花佛印直直射向小茶,刚刚被伤了鬼身的小茶再次中招,又被击飞三丈之远,堪堪落在比试场地边缘。 花九几步冲到结界边缘看着小茶,紧张得手心冒汗。 此刻的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她就是神仙也不可能猜到这随便上来的一个人竟然会专克鬼修的佛道法门啊。 小茶痛苦的倒在地上,鬼身已经变得有几分透明,夜幕星河悬在她头顶,积攒的月华不断的涌入她体内。 “小茶算了,放弃吧!” 花九心疼的冲小茶喊道,只是一场比试而已,输了这一场后面还有机会,没必要把小茶的命搭进去,被佛道法门击中,这伤害对小茶来说是不可逆的。 而且能治愈鬼修的只有那极难积攒的香火之气,就算是医圣在世,也救不了一个重伤的鬼修。 “我不要……” 平日里胆小的小茶此刻突然倔强起来,咬着牙爬起,盯着贾元洲道:“要有始……有终……” 话音一落,小茶身影消失,夜幕星河还停留在原地。 比试场地的结界阻挡花九,她就是着急也没办法进去拉小茶出来,只能继续看着场中变化,祈祷小茶平安无事。 这一次,贾元洲并未着急寻找小茶踪迹,仍旧盘坐在原地,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默默吐出一串佛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梵音阵阵,一个个玄奥的梵文佛印从贾元洲口中飞出,散发出圣洁金光,一圈圈的围绕在他周围。 高台上金刚焰不禁赞道:“阿弥陀佛,这位小友诵经的功夫当真不赖,少说也有十年以上的禅定经验,莫不是出身哪间佛寺?” 岳生海笑而不语,这种学子他平日才懒得关心,怎会知道他的出身。 啊—— 小茶惨烈的叫声回荡,她撞上佛印摔在贾元洲身后,一身水雾沸腾,被那梵音震得七窍流血痛苦不堪,鬼身闪烁愈发厉害。 “许大娘,你看这……” 大殿顶上,辛世诚焦急的看着许大娘,不知该如何是好。 鬼修遇上佛修,若不能修为压制,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许大娘看着痛苦的小茶,眼中划过一抹不忍,从屋顶上站起。 这时,小茶抱着脑袋仰天尖叫,场地内外狂风突起,四周的水气像被小茶吸引,疯狂朝她汇聚。 考核院内的枫树眨眼之间干枯,连岳生海手中茶盏里的水也瞬间消失,只剩干得一碰就碎的茶叶。 “好强的水阴气!”金刚焰惊道。 花九双眼大睁,忽然看到小茶遮盖半边脸的湿发有那么一瞬被狂风稍稍撩起,下面竟然满是青色鳞片。 ‘轰’的一声,好似山洪暴发,澎湃的巨浪从小茶身体里涌出,奔涌成海。 比试场地四周有结界,可以防止里面的法术射出场外,误伤无辜。 此时,小茶像决堤的海口,海水滔滔不绝的从她体内涌出,大浪一卷,顷刻间便将整个比试场地填满。 四方结界闪烁,被淹在里面的贾元洲奋力上游,可结界不断向上延伸,海水也不断向上溢,他根本游不到尽头。 脚上一沉,贾元洲低头就见他右脚被黑色的头发缠住,水鬼小茶睁着一只青幽幽的眼睛,飘荡在水底,好似要拉替死鬼垫背一样,死死的抓着他不放。 “咳!” 贾元洲一呛,一串水泡从他口中溢出,朝不知尽头的上空浮去。 没有特殊法宝丹药,凝气期修士最多能闭气一盏茶的功夫,强大的水流不住的挤压贾元洲胸口,水中阴冷的寒意侵蚀经脉令灵气运转滞带不前。 贾元洲无法继续念经,也无法在水中催动火系法术,照此下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会淹死在水中。 水鬼的力气在水中大的出奇,脚上的头发不断将他朝水下拉扯,越往下水压越大,而他无论用什么都割不断那些头发。 生死一瞬间,贾元洲心一横,忽然调头抓住头发,借着小茶拉扯之力朝她冲去,双水快速结出一个复杂佛印,之前涌动在他身上的佛光疯狂朝他指尖汇聚。 大慈大悲掌! 贾元洲心中厉喝,挥起镀上一层佛光的手掌,凶狠的拍向小茶天灵。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这一掌若是拍中,小茶必然魂飞魄散! 第一八二喵:得失与输赢 千钧一发之际,小茶铁了心不躲,背后长发浮起,分成一缕缕有如箭矢般急剧震颤,形成异常刺耳的异啸,震人魂魄。 小茶闭眼尖叫,鬼音尖锐,黑发爆射,夹着强劲的力道正面杀向贾元洲,势必要将他穿成筛子! 冲向小茶的贾元洲躲不了小茶的头发,飘在原地的小茶也躲不开贾元洲的大慈大悲掌。 这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趴在结界上的花九焦急的抓挠结界无果,眼看小茶就要被击中,花九心一横,手掌按在脖颈铜钱上,一缕本源魔气被吸入右爪指甲,用力朝结界撕去。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蓦地出现在两人之间。 轰! 结界内的海水巨震,瞬间化为细密的白色泡沫,之后整个考核院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定定的看着场中。 泡沫重新转化为水阴气,被场中那团黑影吸入体内。 花九将刺穿结界的指甲拿下来,默默驱散本源魔气,看场地内那团黑影缓缓变成许大娘的样子。 贾元洲的大慈大悲掌拍在许大娘身上,被反震之力震飞,此刻倒在场地边缘昏迷不醒。 而在许大娘身后,还站着祭出自己法身载体铁锅的小茶,她那化为利箭的头发被许大娘强行改变轨迹,竟然刺穿了场地结界被卡在上面。 众人看着被刺穿的结界,震惊得合不拢嘴。 虽然刚才那一招,两个人都未打中对方,但是孰强孰弱,已经非常明显。 高台上,金刚焰呵呵笑道:“阿弥陀佛,若非许大娘参合进来,此场便是这位叶小友赢了。只不过,以法身载体抵挡佛门掌法,叶小友怕是轻则法身重创,重则便要修为倒退,重修法身了。” 岳生海用力握住座椅扶手,笑道:“但是许大娘肆意干扰比试,怕是有些不妥吧?贾元洲已经被许大娘震伤不能继续比试,若是就此判定叶小茶胜,恐难以服众。” 陈敬值冷哼道:“金刚焰,你是裁判,此场输赢你来判定。” 金刚焰为难的看向场中许大娘,“这……” 许大娘扫了眼身后的小茶,面向高台,扬声道:“老婆子我干预本场比试,责任在我,故而本场,老婆子我代小茶认输!”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大都面露不解,虽然最后被干预,但是胜负十分明显,该是小茶赢啊。 “前辈,本场晚辈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岳生海拱手向着陈敬值和许大娘道谢,嘴角那一抹笑容极其刺眼。 许大娘不理岳生海,挥袖将小茶的铁锅打回她体内,扯着小茶离开比试场地。 场外,小茶收回自己的袖子,惭愧的低头,“师父……对不起……” 许大娘脸带愠怒,沉声道:“抬起头来!” 小茶吓得一缩,头低得更加厉害,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许大娘见此猛地挥起手掌,跟过来的花九一个箭步冲到小茶面前展开双臂,“老妖婆我你不许打她,她又没做错任何事!” 许大娘的手掌顿在半空,喝道:“既然未做错事,为何不能抬头挺胸?非要做出一副失败者的样子!” 小茶眼泪悬在眼角,悄悄抬起头来看着许大娘,“师父……不怪我……” 许大娘放下手,“认输的是我,我为何要怪你?” “师父……”小茶咬住嘴唇,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想赢我想证明……我想让你骄傲……” 花九站在旁边有点尴尬,只能默默的降低存在感,让她们师徒两个好好谈谈。 许大娘阴沉的脸不知不觉柔和了几分,抬手按在小茶肩上,“有什么好证明的?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比试而已,也值得你拼上性命?” 花九忙不迭的点头,只不过是一场比试,哪里有小茶的性命重要。 花九这一次也重新认识了小茶,怎么也没想到平日这个能被鬼吓哭的小茶,真的发起狠来,竟然可以做到不死不罢休。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知道你想赢的心,可是你可曾想过,刚刚若是你受了他一击,你是赢了这一场,可你会失去你的法身,会害得自己道途尽毁。究竟是一时输赢重要,还是你未来的道途重要?” 小茶绞住衣角,当时根本就没想过那么多,只想着不能输,不能让别人说师父教出来的弟子不行。 许大娘瞥了眼旁边的花九,沉声道:“上一次你因为被神霄雷祸害了法身载体,修为进境本来就比别人慢许多,这次你再乱来,那你才是输得体无完肤!” 花九尴尬的笑了笑,往小茶身后藏,嘴里咕哝道:“上次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怪吕萌萌那个坑货。” “小茶,今日你是输掉了这一场比试,但是你却展现了你未来的潜力,我相信你以后会走得更高更远,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去证明自己,去让我骄傲。所以不要计较眼前这小小的得失,你也不必觉得自责,因为……” 小茶抬头看着许大娘,眼泪悬而未决。 许大娘伸手将小茶揽住,轻柔的拍打她的后背,柔声道:“你本就是我的骄傲,是我今生最得意的弟子。” “师父……” 小茶呢喃,因为心中的感动,眼泪瞬间决堤,哭着说道:“师父……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永远……” “傻姑娘,别再哭了,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 花九羡慕的看着小茶和许大娘,想到自己那个冷冰冰只会嘲讽和增加课业的夫子,就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同样是师父,差距也太大了,喵呜呜~ 花九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仰头对小茶笑道:“小茶,输了没关系,后面还能赢回来的,相信我,什么都比不上你活着重要。” 小茶浑身一震,低头看着花九的笑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一次涌上来,突然大哭道:“对不起……我已经死了……” 花九:(⊙_⊙)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所以说,永远不要跟一个鬼讨论生死问题。 小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许大娘一怒之下一袖子甩飞了花九,拉着小茶就走。 “猫崽子,老婆子今后不想再看见你!” 第一八三喵:灵石的壮举 小茶虽败犹荣,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一场实际上赢的应该是小茶。 但比试就是比试,民心如何,影响不了比试的结果。 临近午时,三场已经结束,城中仙院目前赢了两场,暂时领先。 小茶被许大娘拎走,回去治疗法身的伤,花九揉着之前被摔疼的屁股,看他们这边就剩下她、灵石、萝卜和宫夜游。 四个人,七场比试,其中除了萝卜只对战傀儡师外,他们三个都是两场比试。 或许运道真的没站在他们这边,要比试两场的都被排在后面,两场撞到一起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花九不担心自己,也不担心宫夜游,唯独担心的就是灵石。 凌云志之前叮嘱过灵石,他要对战的那个符阵师武烈云,会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头顶光幕上缓缓出现一行字,花九收心朝光幕看去。 第四场,幻师之比,青玄对战灵石。 花九舒了口气,转头看灵石蹲在地上,靠住宫夜游的腿呼呼大睡,一把拧住他耳朵道:“还睡,到你上场了!” “呜呜~” 灵石疼得呲牙,一下子清醒过来,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花九。 萝卜扑过来掰开花九的手,护着灵石认真道,“萝卜!” 花九弹了萝卜一个脑瓜崩,“你还护他,一会到你上的时候,你要是给我输了,我今晚就让小茶把你炖了吃掉!” “萝卜!”萝卜蹙眉摇头,表示他绝对不会输。 “快看狐妖青玄,果真是仙城第一美啊!” 众人惊叹声传来,花九转身就见一个妖媚的女狐妖缓缓走入比试场地站定,她身材修长饱满,小蛮腰露在外面,媚意荡漾。 红色锦袍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半边香肩外露,头上一对狐耳,霜银秀发顺着修长的脖颈垂落在那一片若隐若现的酥胸前,此刻正卷着发尾扬唇魅笑。 “奴家青玄,见过各位道友。”青玄红唇微张,盈盈一拜,那娇柔魅惑的样子,引得人想要一亲芳泽。 先前被女修们挤到后面的男修一个个冒出来,眼神火辣的看着青玄。 “青玄客气了,我们这场都买你赢。” “青玄你最美,我无条件支持你。” 男修为青玄的美貌倾倒,面对众多夸奖,青玄含笑拜谢,身后雪白蓬松的狐尾悠然甩动。 被挤到后面的女修咬牙切齿的抱着双臂,各种鄙夷的目光射向青玄。 女人嘛,最讨厌的就是比自己美,比自己身材好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炫耀她的身材,炫耀她的美,叫人恨得牙痒痒。 狐妖一族皆美人,当今凌天美人榜第一的美人,就是红叶谷的狐妖牧空蝉,凌天公子榜第一虽然是姑苏南氏的南霁云,但第二仍旧是个狐妖。 由此可见,狐妖的美貌,处于凌天界的顶尖水平。 “戚~”花九不屑呲牙,转头往手心里‘呸呸’两下,伸手帮灵石抓了抓一头散碎的黑发,抹顺灵石炸毛的剑眉。 “去吧灵石,无论美貌还是这场比试,你都要给我赢了那个臭狐狸,赢了之后晚上给你吃十根肉骨头!” 灵石耷拉的耳朵忽的立起,双眼迸射一抹亮光,含着口水问,“十根?” 花九点头,“十根肉非常多的肉骨头!” 灵石‘咕咚’吞了口唾沫,斗志满满的走向比试场地。 灵石一出场,前排的男修又被后面疯狂的女修扯到了后面,一个个痴痴的看着灵石,被灵石那俊美绝伦的面容所吸引。 “啊啊啊,这小哥哥长得好美。” “天呐,之前以为满堂已经够美了,没想到还有这么美一个小哥哥。” “小哥哥,合修吗?” 灵石往青玄前面一站,那副清俊又英武的样子,好似逸落凡尘的仙人,立刻将青玄秒成了渣渣,让她看起来跟勾栏里的女人一样,一点气质都没有。 花九站在旁边得意的扬起肉呼呼的下巴,“哼,跟我灵石比美,真有勇气。” 女修们的疯狂止不住,有人不禁朝高台上的陈敬值喊道:“陈夫子,你们山上的小哥哥质量都这么高吗?” “你们山上仙院还收人吗?三倍学资我也愿意啊,让我跟小哥哥住一个院子好不好?” “小哥哥,我暖床功夫一流哦。” 岳生海看不下去,咳了两声道:“又非比美,还得看真本事,赶紧开始比试吧!” 下面的管事赶忙敲响铜钟,宣布比试开始,周围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狐妖天生带媚,青玄朝灵石抛了个媚眼道:“小哥哥,可要怜惜人家哦。” 灵石虎着脸偏头,暗暗呲牙警告青玄,一心只想着赢了有十根肉骨头吃。 “不知小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幻境,让青玄猜猜可好?” 话音一落,青玄身后狐尾卷到身前悠然甩动,空气中立刻多了一股子骚味,灵石的目光蓦地呆滞,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幻术已经发动了吗?” “看样子好像是的。” 场中两个妖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青玄尾巴持续甩动,默默闭上眼睛。 低阶幻师的比试最为无聊,因为低阶幻师所制造的幻境只能影响一到两个人,未中幻术的人是不会知道幻术之中是什么样的情景。 而幻师一般都处在辅助的位置,幻术一旦发动,幻师就不能够再移动,必须专注的操纵幻境,击溃对方心神,或直接取胜,或给队友制造进攻的机会。 此时此刻,众人都只能等,等两人在幻境中决出胜负。 “根本不需要在幻境中决出胜负。”场外花九扬唇一笑,露出尖尖的小牙。 她话音刚落,场中灵石浑身一颤,蓦地醒过来,张口吐出一根两头粗中间细的大棒骨,气势汹汹的朝青玄走去,而青玄还沉浸在幻境中没有出来。 砰! 灵石抡起大棒骨照脸就是一棒,当场血肉横飞,青玄被重重砸翻在地,幻术反噬吐血。 而灵石手中动作不停,一下又一下的照脸猛砸,愣是将娇滴滴的美青玄砸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妖一样,当场就昏死过去。 “打死你个臭烘烘臭狐狸,恶心人的丑八怪!” 灵石这一举动将所有人震住,空气安静了几息之后,人群哄的一下炸开了锅。 “丧心病狂,这么美的美人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毫无人性,别打了,已经破相了我的妈呀!” “住手,别敲了,求你了!” 听到众人呼喊,灵石手上动作一顿,认真的想了下,扔掉了大棒骨。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他放弃的时候,灵石又抬起脚,朝青玄脸上踩去。 “哈哈哈,真是听话的好灵石,没毛病~”花就大笑。 众人:“………………” 第一八四喵:千年萝卜精 旁边的管事呆若木鸡,惊得忘记喊停,眼睁睁看着青玄被打得变回本体,成了一只头上满是血的白狐狸。 “够了!” 一阵袖风从高台上扇来,灵石被掀飞出去,一抬头就看到幻师学府的女夫子抱着青玄,瞪了他一眼之后甩袖离去。 旁边的管事这才回魂,赶忙敲响铜钟,颤声宣布:“第四场,幻师之比,灵、灵石获胜。” 话音一落,所有来自山上仙院的人都欢呼,其他修士略显安静,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第四场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简直是闪电战。 那些原本还对灵石有想法的女修在见识过灵石对青玄的残暴手段之后,全都悻悻的捂着自己的脸退到后排。 这种完全不怜香惜玉,一言不合就锤脸的男人,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可怕! 灵石开心的跑到花九身边,蹲在她脚下不住的用脑袋顶花九肚子,尾巴摇得飞起,一副求抚摸,求夸奖的样子。 “好样的灵石。” 萝卜凑过来抓着灵石的尾巴笑,他耸了耸鼻子,忽然发现灵石身上那股让人昏昏欲睡的香味没有了,不禁歪头问花九,“萝卜?” 花九尚未回答,高台上的岳生海先质疑出声,朝陈敬值拱手问道:“前辈,我有些看不明白,这位灵石小友是如何突破幻境的?” “这你都看不出来,枉你还是司院长?” 慵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岳生海肩上一沉,转头就见刚刚还在大殿顶上睡觉的凌云志,不知何时跑到了他身后,搭着他肩膀凑过来说道,说完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岳生海背后蓦地窜起一股寒意,他身后那几个大夫子也是一脸惊骇,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出凌云志是怎么出现的。 凌云志慵懒道:“偷偷告诉你啊,我家灵石脑袋里面除了吃和那只猫妖,根本就是空的,所以啊,他是天生免疫幻术的。” “阿弥陀佛,凌施主如此一说,贫僧倒是有些明白了。”金刚焰慢悠悠道,“低阶幻术一般借助声音或者气味等外力干扰对方意识世界,若是意识世界是空的,那这幻术自然无用。就好比说,一个人认知里根本就没有树的存在,你在他的意识里也就无法幻化出一棵树来。” 陈敬值点头,“没错,灵石这狗崽子化形才两年,还是幼生期的妖,对整个世界的了解太浅薄,恰恰是这份浅薄,让他没有欲望和心障,自然就不容易被低阶幻术钻空子。但若是高阶幻术,就不一定了。” “唉,就是这个道理,岳司院长,你明白了吗?”凌云志凑到岳生海耳边吐气道。 岳生海眉头蹙起,嫌弃的偏头推开凌云志搭在他肩上的胳膊,好不容易赢了两场,以为能就此拉开距离,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奇葩,硬是让他们仙院失去了优势。 岳生海心中憋闷,沉声道:“快正午了,我等还是赶快进行第五场,之后休息一个时辰再进行下半程。” 凌云志站直伸了个懒腰,一个哈欠未打完,人又蓦地消失,重新出现在大殿顶上,试图往辛世诚膝头枕去。 高台上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被考核院内的众修士听到,刚刚还有质疑的人,此刻都心服口服了。 对一个二傻子用幻术?二傻子脑回路都不正常,幻术能起作用才怪。 花九歪在灵石身上,朝天上的光幕看去,这些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她是有双保险的。 青玄的资料她一早就有,知道青玄是以狐香引人入幻,恰好她之前跟随墨殊寒坐诊的时候,曾经接诊过一个狐妖。 那天金满堂那天用了一种新的熏香,治疗狐妖的过程中被那小狐妖的狐香喷了一身,他身上的熏香和狐香立刻起了反应,害得金满堂三天都未曾入定过。 金满堂那熏香原本是助眠入定用的,结果和狐香融合之后,识海之中一直有股清凉的气息,让他根本没办法入定,反而精神格外好。 这种组合可以用来研制新的醒神丹药,不过墨殊寒现在还没有配出最合适的药方。 花九担心灵石万一中招,就在出门之前帮灵石熏了一身香气,让他一路上都昏昏欲睡,直到遇上青玄的狐香。 所以无论如何,灵石这一场都赢定了。 四场比试,两家仙院已经打平,再来一场,上半程就会结束。 第五场,傀儡师之比,祁渊对战萝卜。 看到这场内容,花九眉头蹙起,都第五场了,还没出现医师和毒师的比试,她心痒痒的都快憋不住了,想早点比完自己的,赶紧回家吃饭睡觉,这会肚子都饿了。 “萝卜!” 身旁的萝卜背起聚灵葫芦朝花九喊了声,迈着两条小短腿,斗志满满的走向比试场地。 跟萝卜对战的祁渊还没到,傀儡师学府的一个学子到管事身边耳语了几句,管事点点头,随后宣布道:“祁渊此刻尚有些事情要处理,他会在比试开始前赶到,若是不能赶到,就算他弃权认输。” 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猜测祁渊迟到的原因。 岳生海自然知道是祁渊的傀儡人偶坏了,但是他将这一切怪到花九头上,却是冤枉了花九。 花九所做的,不过是叫金大宝去跟法修头名楚玥说了几句话,然后下药保证那些凝气七层以上的法修学子不能出现。 此举都是为了小茶,她是所有人中修为最低的,又一向自卑,花九担心她输得太难看会影响心境,才出此下策,顺便报复一把岳生海。 至于萝卜,花九原本也是担心的。 傀儡师的修行进度比起一般修士要慢很多,毕竟要丹田和识海同修。 祁渊现在凝气八层修为,傀儡师学府有修为比他高的,但是头名却由他稳坐,可见这个人跟江山秀一样,不是简单角色。 萝卜此时也才凝气六层,不过傀儡师强弱并不完全由修为高低决定,还要看神识强度和所用傀儡的好坏。 一开始,花九觉得对于萝卜这个只用得起灵土傀儡的穷鬼来说,祁渊是个强敌。 可是两天前花九到玉壶林去看萝卜摆擂台,叫萝卜狠狠刷新了一把花九对他的印象。 那天花九看到最后才发现,她真是叫萝卜这个奶娃娃的样子给骗了,萝卜芯子里可黑着呢。 千年的萝卜精,你真当他傻吗? 第一八五喵:傀儡师萝卜(上) 烈日当空,袅袅炊烟从考核院周围的民居之中升起,空气中蓦地多了一股饭香味。 可饥肠辘辘的人们仍旧不肯离去,定定的望着比试场地,等待上午最后一场开始。 一刻钟时间马上就要过去,萝卜坐在场地中央玩泥巴,手边尽是他捏的小花九、小灵石和小萌萌等等。 他旁若无人一般,口中念念有词的抓着花九泥人把小灵石和小萌萌全都撞倒,‘咯咯’欢笑。 肉乎乎的小萝卜看起来就像一个香香软软的包子,黑溜溜的眼里闪烁着机灵,可爱得叫人好想在他小屁股上捏一把。 “好可爱的萝卜妖啊,真想抱回去当儿子。” “喂喂,草木类的妖貌似是没有性别的吧?我看他更像小姑娘。” “胡说!我明明看到他肚兜下面有小鸟鸟。” 萝卜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放下手里的小花九,偷偷掀起自己的肚兜朝下面看了眼。 “小了了~” 萝卜白嫩的脸上浮起一抹绯红,捂着肚兜下面害羞的笑了。 铛—— 铜钟敲响,管事正要宣布祁渊弃权,一抹蓝影忽然从场外射入场中。 祁渊一身深蓝锦袍,身躯瘦弱如骷髅,脸色更是苍白到呈现出一种病态,眼神凉薄没有温度,就好像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干瘪死尸一样,浑身冰凉。 “咳咳,抱歉,我来晚了,咳咳咳。”祁渊手捏锦帕,一句话说完就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城中仙院的人都知道,祁渊资质不俗,却因为身体羸弱险些早夭,唯有修炼才能保命。 一开始,他尝试过各种职业功法都无法修成,最后只剩下傀儡师一职勉强能修。 当一个人所有的修路都被堵死的时候,那唯一摆在他面前的路,就会让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尽全力紧紧握住。 祁渊就是如此,在傀儡师一道倾注了全部心血。 “祁渊既然及时赶到,比试正式开始!”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祁渊垂眼看向仍旧坐在地上的萝卜,见对方只是个奶娃娃,双眼不禁眯起,并非轻视,而是警惕。 他相信,能被派来参与这场比试的,绝非一般角色,不可以貌取之。 拿下捂嘴的帕子,祁渊拉开腰间储物袋的,一个庞然大物从中射出,轰然落在面前。 尘土带着压迫感袭来,萝卜赶忙抱头逃窜到场地边缘。 灰尘漫天,萝卜两条肉胳膊在面前一通狂甩,逐渐看清面前这个庞然大物,赫然就是一个狰狞恐怖的钢铁巨蝎。 它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甲壳好像一块块健美的肌肉,强韧而有力。双钳如千斤重锤,锋利的螫针高高翘起,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整个巨蝎就像山一样伫立在萝卜面前,带着沉沉的寒意压下来,仿佛天地之间谁也无法将其撼动。 祁渊站在钢铁巨蝎背上,整个人还不到巨蝎一只钳子大小,他双目毫无感情和波动,冷冷的注视着渺小的萝卜。 “祭出你的傀儡,咳咳,咳咳咳。” 萝卜垂眸,看到自己刚刚捏的小泥人全都被钢铁巨蝎压得支离破碎,嘴巴撅起,一脸不高兴。 “萝卜,哼!” 萝卜一拍身后聚灵葫芦,盖子‘砰’的飞出去,内中灵土汇聚成流,在萝卜面前缓缓堆成大胖猫的样子,脑门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王’字,体形比祁渊的钢铁巨蝎还大一倍。 这两个傀儡一出,原本还挺宽敞的比试场地立刻被占据一半,变得逼仄狭窄。 萝卜撅着光溜溜的屁股像毛毛虫一样爬到大胖猫头顶,小胖胳膊举在脸旁,奶声奶气的对着祁渊大吼,“大脑斧,啊呜~” “啊啊啊,萝卜妖好可爱,好想抱抱他。” “我的娘啊,真是可爱炸了。” “想偷走……” 花九捂脸,真是毫无气势可言,这他喵的又不是卖萌比试!! 战斗一触即发,萝卜两条胖胳膊上分出无数条须子,飞快的刺入泥土肥猫身体,掌控各个关节的活动。 “萝卜!” 萝卜大喊着,抬起磨盘大的猫爪狠狠拍向巨蝎上的祁渊。 “咳咳……” 祁渊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挥动右手,他五指之中射出的灵气丝纤细柔韧,在阳光下闪出几道银光。 一串铁链声响,巨蝎尾巴如离弦之箭,带起一阵破风之声,直射猫爪。 砰! 猫爪于半空之中炸开,碎裂成土渣洒落满地。 祁渊一击得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破碎的猫爪之中,从萝卜本体延伸出的须子飞快的缠上巨蝎尾鞭。 祁渊眉头一跳,立刻挥手回拉。 肥猫的另一只爪子握住断爪上的须子,使劲向后扯动,两人一来一回,僵持不下。 泥土傀儡的强度比起钢铁傀儡天差地别,硬碰硬的话,萝卜根本不是祁渊那巨蝎的对手,故而萝卜一开始就用须子操控傀儡,埋下这一手,用力道牵制祁渊的傀儡。 但是祁渊的傀儡,并非中看不中用。 一直在外围关注祁渊的花九看到,祁渊脚尖在巨蝎背上点了点,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巨蝎尾巴上蓦地发出一道刺目强光。 滋啦!滋啦! 强光电流顺着巨蝎尾巴缠绕而上,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萝卜来不及松开巨蝎尾巴就被电流击中,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场地边缘,身上电光缭绕。 “这!!”高台上的岳生海双目猛睁,震惊的看着被击飞出去的萝卜。 “阿弥陀佛,司院长还请慎言,莫要道破玄机。”金刚焰及时制止岳生海再说下去。 陈敬值勾唇一笑,扫了眼花九,怪不得她要选萝卜! 场中,萝卜头上绿色的萝卜缨子蔫嗒嗒的垂下来,他抬起右手一看,右手尖端一片焦黑,被烧糊的须子风一吹就化为粉末。 祁渊乘胜追击,在萝卜被震飞的刹那操纵巨蝎一扑而上,两只千斤巨钳疯狂挥舞,砸得泥土飞溅,地动山摇,顷刻间就将萝卜的泥土肥猫砸得稀烂。 半个猫头掉在萝卜脚下,萝卜看看猫头,又看看自己焦黑的胖手,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哇——萝卜——” 萝卜哭得满地打滚伤心欲绝,就跟个不给糖吃就耍赖的熊孩子一样,小短腿愤恨的乱蹬。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叫祁渊和众人齐齐愣住,本以为萝卜还有后招,没想到他竟然就哭了! 不过比试就是比试,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祁渊双目一寒,五指操控巨蝎抖落一身泥土,蝎尾点光闪烁高高翘起,准备给萝卜最后一击。 “咳咳,萝卜妖,抱歉了咳咳咳……” 砰! 蝎尾快如闪电,萝卜脚下地面被洞穿,强大的冲击力将他胖嘟嘟的身体震起。 滋啦! 蝎尾上电流如鞭,狠狠的抽在萝卜身上,将他打出场外,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结束了吗?他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杀手锏,结果这么容易就结束了,是他太草木皆兵了吧。 “咳咳咳……”祁渊心神一松,立刻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他五指微动,眼睛蓦地大睁。 蝎尾怎么动不了了?! 第一八六喵:傀儡师萝卜(下) 祁渊立刻看向被他打出场外的萝卜,只见那胖萝卜在风中逐渐化为泥土,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一片枯黄的萝卜缨子。 那不是萝卜本体! 一股寒意从祁渊脚心窜起,他还是大意了,他忘了草木类妖天生的优势,并且对方还是个以泥土制作傀儡的草木妖! “萝卜!” 软糯可爱的声音从祁渊背后响起,带给祁渊的恐惧比鬼哭狼嚎更甚。 “啊呜~” 一阵带着土腥味的寒风吹来,丧失巨蝎操控的祁渊心中一凛,只能急急离开巨蝎后背,退到远处。 等他落定回望时,就见那个已经被他砸碎的肥猫小了一圈,扑上来咬住巨蝎尾巴用力撕扯。 而散落在周围的泥土碎屑正一点点聚合,一些变成小肥猫,一些则变成萝卜的样子。 “三个萝卜,怎么会有三个萝卜!” 场外的众人也看懵了,分不出里面到底哪一个是真萝卜,分明都长得一样,神识探查过去,气息也一样,只不过有些强有些弱。 三个萝卜冲着祁渊扭屁股吐舌头,调皮又得意,一齐伸出双手,射出许多须子操控大肥猫,用力撕扯巨蝎的尾巴。 祁渊心中一凛,忍住咳嗽伸出双手,十根灵气丝射入巨蝎体内,再次尝试操控巨蝎时徒然一惊。 整个巨蝎都不受他控制了! “咳咳咳!” 焦急的祁渊咳到嘴角溢血,身上气势节节攀升,用尽全力操控巨蝎。 然而整个巨蝎就像锈死的铁机关,发出刺耳的‘哧哧’声,颤颤巍巍怎么都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祁渊忽然看到巨蝎各处关节缝隙之中冒出青翠草叶! 那些草叶疯狂生长,撑开傀儡关节,撑破傀儡符阵,只要是有缝隙的地方,就会有草叶钻进去侵占空间。 自然界中,谁也无法忽视野草的力量,它的柔软并不代表它的弱小,它拥有令人震惊的生命力。 只要给它一点泥土和一点水,它就可以拼命冲破一切障碍,只为在阳光下片刻的绽放。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巨蝎就已经被野草覆盖,好似被遗弃在野外的破铜烂铁,被阳光映出斑驳阴影,成了野草的乐园。 祁渊无力的垂下双手,看向仍旧使劲扯巨蝎尾巴的萝卜,问道:“什么时候?” 三个萝卜一顿,齐齐看向场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祁渊顺着萝卜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几个被巨蝎压碎的小泥人,恍然大悟。 “咳咳咳,原来你在等我来的时候,就把草种混在那几个泥人里,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玩乐,却不知道你在走上比试场地的时候,就已经在布置。” 咔! 一声脆响,蝎尾被大肥猫从根部咬断! “萝卜萝卜~” 三个萝卜手舞足蹈的欢呼,不理会祁渊,扑上来扛起那条巨大的蝎尾,嘿咻嘿咻的放到场边。 又不放心的找来几只小肥猫看住蝎尾,像守护战利品一样。 三个萝卜扒着嘴角,留着口水望向没有尾巴的巨蝎,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要拆哪里一样。 “萝卜!”一个萝卜指着右钳子。 另一个萝卜摇头,指着左钳子,抗议道:“萝卜!” 第三个萝卜一把将两个萝卜推倒在地,叉腰道:“萝卜萝卜!” 被推倒的两个萝卜对看一眼,一扑而上,两个合力将那个萝卜按在地上一顿痛扁,打得尘土飞扬,断胳膊断腿乱飞。 众人:“………………” “怎么还内讧上了?” “你们不觉得有种很诡异的可爱感吗?” “这……” 花九这会也被萝卜整晕了,恐怕只有筑基以上的修士才能分得清到底哪个是真萝卜吧。 草木类的妖可以利用本体的枝叶结合泥土分裂出分身,一般的草木类妖很少这样做,因为分身弱小没多大意义,还会分去自身的灵气,并且分身的样子未必会和本体一样,只是气息相同罢了。 但是萝卜是傀儡师,正好擅长制作泥土傀儡,完全可以制作出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泥傀儡混迷惑敌人。 而真正的他,则藏在对方找不到的地方,保证安全。 要战胜的一个傀儡师,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斩杀本体。 本体一死,再强大的傀儡也是摆设,故而对于傀儡师来说,不但要拥有强大傀儡和傀儡操控力,更加要学会隐藏本体,就像她作为医师,要学会闪避攻击一样。 萝卜在这一点上,是个行家! “萝卜妖,你是个很强的傀儡师咳咳,不过我还没有输。” 祁渊剧烈的咳嗽,双手快速掐诀。 ‘轰’的一声,被野草破坏的巨蝎身上冒起熊熊烈焰,覆盖在巨蝎上的野草顷刻间被焚烧殆尽。 巨蝎的外壳在高温中融化,缓缓露出里面一团被烈焰包裹的矫健身姿。 那是一个人形傀儡,隐藏在巨蝎腹部,长得和祁渊一模一样,但是身体却比祁渊看起来威猛健壮。 人形傀儡在祁渊的操控下浮在空中,如火神降临,一身赤红火焰经久不息。 小肥猫惊慌的冲进大肥猫身体里,让大肥猫越变越大,护在三个萝卜身前。 祁渊却压根都不理会它们,而是垂眸看着地面,低声道:“草木类的妖,能藏身的地方,也就只有地下了吧。” 话音一落,人形傀儡燃烧的双拳急速闪动,以奇快的速度和奇强的劲力,眨眼间打出一片惊天拳影,全都朝着比试场地的地面轰出,势必要将萝卜从地下砸出来。 拳劲如雷,强大的气劲顷刻间在地面上砸出无数坑洞,将大肥猫小肥猫连同三个萝卜一起震飞震碎。 祁渊一身灵气丝毫不留,人形傀儡双拳上火焰拳劲狂射如龙,直砸得满场尽是飞舞的碎石残渣,连一块完好的地方都没有。 “萝卜嘤~” 白胖的萝卜从角落的坑中被炸出,他在刚开始放出泥土大肥猫的时候,就已经偷偷藏入地下。 因为分身太逼真,高台上的岳生海等人,也是在他被祁渊蝎尾雷电击中时,才发现不是本体。 祁渊看到半空翻转的萝卜,双目一寒,两手大幅度挥舞,十根灵气丝操控人形傀儡,挥拳朝萝卜砸去。 众人紧张得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看着即将分出胜负的一刻。 “咯咯~” 空中翻转的萝卜忽然发出清脆的笑声,阳光洒在萝卜脸上,映出他眉心那一簇不知道多少根的灵气丝。 “砰砰砰!” 萝卜口中发出几个爆音,眼看就要砸飞萝卜的祁渊浑身一震,忽然发现他和人形傀儡身上沾的那些泥土碎屑,飞快的聚合到一起,组成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肥猫。 而那肥猫所用的灵土之中,蕴含着无比强盛的火灵气! 也就是说,这每一只小肥猫,都相当于一个小型炸弹!! 轰!轰!轰! 震响骇人,地动山摇。 强大的爆炸力带起冲天火焰,瞬间将比试场中的一切吞没,场地周围结界及时发动,才未曾让那火焰伤到周围的人。 “祁渊!” 傀儡师学府的大夫子骇然惊呼,挥袖扫去场中火焰,准备冲进去救人的他骤然一顿,吃惊的看着场中。 第一八七喵:别样激励法 祁渊的人形傀儡被炸得只剩两条胳膊散落在地,而祁渊倒在地上,身上爬满了拳头大小的泥土小肥猫,冲着他‘喵喵’叫。 这些泥土傀儡帮他抵挡了爆炸的威力,此刻也威胁着他的生命,只要他敢有异动,站在远处的萝卜就会引爆这些泥土傀儡。 “咳咳咳……” 祁渊一个劲的咳嗽,脸色苍白如雪,他已经输了。 胖萝卜走过来站在祁渊面前,脑袋一歪,头上缓缓长出一朵人参花。 萝卜将人参花摘下来,用小胖胳膊递给祁渊,咧嘴一笑。 “萝卜~” 祁渊瞳孔微缩,愣了一瞬之后,鬼使神差的接过人参花,像是得到了对手的尊重和认同一般,心底的酸涩中竟有几分暖意。 他身上的泥土肥猫开心的‘喵喵’,蹭了蹭他后全都散去,变回火属性灵土。 场中所有散落的灵土全都汇聚成流,回到萝卜身后的聚灵葫芦中,一点不剩。 萝卜拿出储物袋,开开心心的将之前得到的蝎尾和故意没炸掉的人形傀儡双臂装进去,这几部分都是祁渊傀儡中最好的部分。 扭扭屁股,萝卜一脸天真的看向场外管事,等待他宣布结果。 管事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扫了眼祁渊,他还拿着那根破烂的萝卜缨子发呆,显然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第五场,傀儡师之比,萝卜胜!” “萝卜~” 萝卜欢呼着冲出比试场地,把脸埋在花九柔软的肚子里来回蹭。 “萝卜困困~” 在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之后,萝卜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变回萝卜本体,连同储物袋和聚灵葫芦一起落在花九手中。 “困就睡吧,我在这里你不用怕。” 花九背起聚灵葫芦,把萝卜和他的储物袋一起揣在怀里。 场中的祁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那根别人看来是萝卜缨子,他眼里是人参花的花朵,转头看向萝卜,冰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度。 他一直是个病秧子,虽然成为傀儡师学府的头名,却一直被人嫌弃着,就算他打赢了学府的师兄们,也会被人说‘我是看在你病重的份上让你的’。 无论真让还是狡辩,他从未得到过对手的尊重,学府中的输赢,早已让他没了兴趣,也无法再激起他努力取胜的欲望。 每一次赢,只会让他觉得冰冷,师兄们的话语冰冷,他的心更冰冷。 这是第一次,虽然输了,却感觉很温暖。 祁渊笑着离开,他要立刻回学府,重新开始制作新的傀儡,这一战中他的不足他已经认识到,下一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萝卜妖,我记住你了,下一次,我会努力打败你。” 上半程的五场比试结束,山上仙院胜三场暂时领先。 围观人群结伴离开,一路上仍旧激动的讨论上半程五场比试中的亮点,同时期待下半程的比试。 下半程城中仙院的战力可比上半程强多了。 城中仙院战力第一的剑修江山秀,战力第三的符阵师武烈云,战力第四的女鬼乐师曲华裳。 以及三年前医师大考拿到四科第一,已经被杏林海预定为亲传弟子的医师纪淮。 纪淮三年前参加医师大考的时候,修为刚刚达到凝气五层的要求,是所有考生中修为最低,成绩却最高的人。 还有一个修魔的毒师萧清绝,众人对她倒是不怎么了解,她也不在仙院的战力排行之中,但是她说过一句话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她说她身为毒师,出手就要取人性命,切磋这种玩闹的事情不适合她。 所以她在仙院许多年,从不与人切磋,拿到毒师学府头名,还是因为两年前,原本那个头名与她结仇,下了生死战帖给她,被她直接弄死在生死擂台上,自此这个头名才落到了她身上。 她跟纪淮一样,也已经提早被宗门定下,等她一筑基,立刻就会前往鬼手谷成为亲传弟子。 可以说,城中仙院最强的人,除了第一个上场的熊天霖之外,全都排在了下半程的比试中。 山上仙院上半程的暂时领先,并不能让城中众修士对他们有多少信心,相反,许多人都觉得下午,山上仙院会输得很惨。 秋城区某酒楼。 花九蹲在凳子上狼吞虎咽,灵石抱着花九特意点给他的肉骨头啃得起劲,只有宫夜游握着筷子唉声叹气,没有胃口。 下午五场比试,就剩他们三个参与者,萝卜已经让辛世诚给带回去了。 灵石跟武烈云一场,花九的医毒两场,宫夜游除了乐师那一场,还要对战他的老情人江山秀,他从知道他要跟江山秀打一场开始,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一桌子菜被花九和灵石瓜分干净,宫夜游面前一碗饭还是一碗饭,一粒米都没动。 吃饱喝足之后,酒楼伙计打扫干净桌子,留下几盘点心。 花九启动雅间内的隔音阵,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对灵石和宫夜游道:“我已经从陈夫子那里拿到下半程的比试次序了。” 提到这个,宫夜游抬起头来,双目有了焦距,问道:“我和阿秀那一场是第几场?” 花九坏笑道:“很不巧,你的两场都排在前面,下午第一场你对乐师曲华裳,第二场就是你对江山秀,灵石第三场,后面两场都是我的,陈夫子说是抽签决定的,但我总感觉好像故意针对我们一样,真是运气不好。” “我……打不赢阿秀。”宫夜游沉声道。 “你没打怎么知道打不赢?”花九反问。 宫夜游咬了咬嘴唇,叹气道:“我……不想赢。” 花九一笑,“你终于肯把心事说出来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想赢。” “啊?”宫夜游惊讶的看着花九。 花九塞了块点心到灵石嘴里,“你不想江山秀因为这一场输掉,而被岳生海那老王八使绊子,因而错失进昆吾剑宗的机会对不对?” 宫夜游点头,“我对不起阿秀的地方太多,所以我绝对不能再拖累她,城中仙院原本就跟昆吾关系不好,阿秀得到这个机会太不容易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跟江山秀打吗?” 宫夜游迷茫摇头,花九一笑,“先不说这个,咱们从大局上分析一下,上午我们赢了三场,下午只要再赢三场就足够了。灵石这里我有点担忧,所以结果不一定。但是医毒两场我有信心,所以你这里的两场,只要你能赢下乐师那一场,其他的输赢就不重要了。” 闻言,宫夜游双眼蓦地大睁,颤声问道:“只要我赢了乐师那一场,阿秀那里我就可以……” “没错,只要你赢下乐师那一场,江山秀那里随你,我相信陈夫子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江山秀的战力,说真的,咱们仙院没人能打败她,当然除了我,喵哈哈哈~” “狗屎运!” “灵石你说什么!我上次凭本事赢的江山秀,你居然敢说我狗屎运,我咬死你!” “呜呜~我错了,不敢了~~” 花九和灵石闹成一团,宫夜游一扫颓势,拳头握起斗志满满。 为了阿秀,他一定会赢下乐师那一场! 第一八八喵:攻克江山秀 考核院。 琴音萧杀,琵琶激烈。 飞扬尘土之中,那一人一鬼好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纷纷使出最强杀招,毫不退让。 强劲的音波激起狂风阵阵,咆哮肆虐,柳树的枝条被刮得来回甩动,像一条条鞭子在低空中猛烈抽打。 围观众人被各种刺耳震魂的音波逼得一退再退,运功护耳。 乐师的搏杀,简直就是对耳朵的极度摧残。 铮—— 弦断声起,曲华裳鬼身明灭闪烁,抱着琵琶缓缓闭眼。 对面一身白衣的宫夜游双手按压琴弦,止住绕梁余音,站起来躬身施礼。 “曲姑娘,承让了。” 曲华裳睁眼,垂眸扫过周身狼藉一片,沉声道:“你的音律造诣在我之上,无论是这首曲子,还是抚琴之技,我心服口服!” 曲华裳盈盈一拜,抱着琵琶转身离去。 这一场比试从开始到结束,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个人强强相对,互相斗曲。 但最后还是才突破到凝气七层的宫夜游赢了,曲华裳知道,如果宫夜游跟她一样凝气十层,她会输得更快。 因为她在宫夜游身上看到了一种必赢的气势和自信,这是一个乐师最重要的东西。 宫夜游的获胜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反转,从一开始就是稳稳的压过去,故而围观众人十分淡定,除了山上仙院的人叫嚷了几声之外,周围一片安静。 大家都在期待下一场,期待江山秀。 高台上的岳生海也沉默着,憋着一口气等待后面的反超。 下一场开始之前,宫夜游只有一刻钟时间休息,他被带到广场洞门后的小院中,找了间厢房回复灵气。 花九给他留下上阶丹药之后掩门出去,刚走两步就碰上辛世诚。 他正站在火红的枫树下等花九。 “乖孙女,还是你厉害,老夫可从来没见过宫夜游斗曲时有今日这般气势。” 花九笑道:“这很简单啊,他跟小茶一样有些自卑,只不过他的自卑来源于江山秀,只要利用他对江山秀的愧疚心里,就能激发他的斗志。” 辛世诚点头,“没错,之前老夫还一直搞不清楚,他为何总是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算是明白了。只可惜他这个心结难解,否则以他在乐师一道的造诣,此时早已在仙城之中扬名。” “男女之间的事情真麻烦!凌夫子呢?咱们赶紧找到他,布置下面的事情吧。” “还在屋顶睡觉,老夫去叫他。” “我修《蛰龙经》都没他这么能睡。”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在睡觉,是用幻梦之术在梦中推演阵法,他的阵法都太厉害,要是现实中推演,弄不好就得把仙城夷为平地。” “这么厉害的吗?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花九和辛世诚的声音逐渐远离小院,风呼呼吹起,卷落几片枫叶。 两人离开后没多久,一个人从远处走来,背负长剑,青衣磊落,正是江山秀。 江山秀满面愁容,站在枫树下怔怔望着紧闭的屋门,踌躇不定。 在她看来,让宫夜游跟她比剑术,纯粹就是儿戏。 若是上了擂台,她绝不会留手,身为剑修,战斗一旦开始,就必须倾尽全力,方能对得起手中之剑。 但是,她并不想伤害宫夜游。 所以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宫夜游认输? 这太卑鄙了,她做不到,而她也不会认输,她从来就不是会退让的人,否则也不会宁肯跟家族闹翻,也要独自来鸿蒙仙城。 可不来这里,她心神不宁,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里。 “陈夫子,你的要求,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宫夜游愤怒的声音忽然从屋中传出,江山秀本能的藏身树后,朝宫夜游休息的屋子看去。 “你这个狗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次比试要是输了,老头我就成了鸿蒙仙院的罪人,那可是凌天帝尊亲手题字的牌匾,就这样输给岳生海那小王八,老头我不服!” “陈夫子,我与阿秀有旧是我的私事,您没有资格要求我以此蛊惑阿秀认输。” “你这个死脑筋,你要气死老头不成?那江山秀输一场能怎样,不就是错失去昆吾的机会吗,老头我亲手给她送到昆吾去,叫我家出新小子收个亲传行不行?这样够补偿她了吗?” “这不一样!阿秀的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强,我绝不能伤她的自尊心。陈夫子您不用说了,这一场我已经决定认输了!” 听到这里,树后的江山秀瞳孔骤缩,拳头不由紧握,心中又气又酸。 气的是宫夜游没骨气,酸的是自己又拖累了他。 “狗东西,你这是逼老头我出阴招是不是?” “陈夫子你……唔唔……咳咳咳……陈夫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什么?呵呵,当然是穿肠毒药!” “陈夫子你……” “老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告诉你小子,要么赢了换解药,要么输了去死,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还有啊,你说江山秀那女娃娃要是知道你中了毒,会不会为了让你活命而认输?看起来她挺在乎你的。” “陈夫子不要,不要告诉阿秀!” “行,老头我可以不告诉她,但是你可要争气啊,只要你赢了,老头我保证你能活命,江山秀那女娃娃我也一定给你送到昆吾剑宗去,两边都不损失对不对,你啊,就好自为之吧。” 宫夜游的屋门从里面拉开,陈敬值走出来,不由往院中枫树看去。 但那枫树下除了满地落叶,别无他物。 啪嗒! 屋门关上,屋顶上的人打了个响指,空气荡起一圈圈涟漪,屋檐下站立的陈敬值变成了辛世诚。 原本没人的屋顶上,凌云志打着哈欠对旁边花九道:“小花九,咱们可说好了,我帮你这一次,你叫灵石以后什么都听我的,不准反悔。” 花九一脸狗腿笑容,见识过凌云志的幻术之后,是真有几分认同凌云志这个懒货的本事了,当然要让灵石跟着好好学。 “凌夫子放心,以后灵石要不听你话你就打,打了再记不住就告诉我,我罚没他的肉骨头,不信他还不听话。” 吱——呀—— 屋门被宫夜游从里面拉开,已经恢复的他走出来看到这么多人,迷茫道:“辛夫子,凌夫子,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咳咳,没什么,我们是来、是来……”辛世诚给花九使眼色。 花九赶忙道:“我们是来提醒你比试就要开始了,赶紧去吧,别迟到了。” 宫夜游躬身道谢,笑道:“多谢夫子们关心,我这就去了。” 三个人目送宫夜游走出小院,辛世诚捋着胡子道:“乖孙女,接下来就看你这个攻心之策能不能起作用了,虽然卑鄙了点,但是只要能杀一杀岳生海气焰,就卑鄙一回又如何。” “恩恩,辛夫子比陈夫子有见地,陈夫子那里就麻烦辛夫子去说啦,要是真把江山秀去昆吾的资格玩丢了,那我以后真没脸见宫夜游了。” 第一八九喵:宁可为玉碎 第七场,剑修之比,江山秀对战宫夜游。 日头西斜,清风卷落满树红枫,落叶似雨。 江山秀面沉如水,踏着满地红叶走入场中站定,抬头望了眼高台上的陈敬值,眉间‘川’字渐深,不由握紧手中长剑,一抹杀意压制不住的从眼中溢出。 原本歪在椅子里陈敬值蓦地坐直身子,眯眼朝江山秀望去。 “怪了,老头我又没得罪江山秀,她哪来这么强的敌意?” 陈敬值的嘀咕被岳生海听到,他拢了拢袖子道:“前辈有所不知,江山秀可是我仙院最优秀的弟子,自然对我仙院有强烈的荣誉感和归属感,两家仙院相争,江山秀又怎会对前辈没有敌意?毕竟,她是个直性子的剑修。” “不对不对,”陈敬值摆手,“这已经不是敌意了,是杀意!嘶——老头我到底哪得罪她了呢?” 岳生海笑而不语,金刚焰道:“阿弥陀佛,剑修拔剑之前都会酝酿杀意,前辈莫不是多心了?” “不,这杀意分明就是对着老头我的,不行,我得去问问怎么个回事。” 陈敬值站起来就要下场去问,被金刚焰起身拦住,“阿弥陀佛,前辈还是稍安勿躁,第七场就要开始,您看,那位宫小友已经来了。” 陈敬值抬头看到刚刚走进场中的宫夜游,这才暂时按下心思坐回去,只是眼睛还不住的斜着江山秀,心里跟猫挠一样,就是好奇这江山秀好好的,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强的敌意。 陈敬值看到花九跟在宫夜游后面到场边站定,立刻朝她望去,四目相接,花九立刻转开目光望天。 陈敬值看到她低垂的尾巴,就知道她又没干好事,正心虚呢。 罢了罢了,先看看再说。 场中,宫夜游提着一把剑,站在江山秀对面,他扯了扯身上刚刚换的干净衣服,竟是和江山秀身上的长裙一样的天青色,衣襟袖口绣着云纹,一样的简洁淡雅。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莫名的,竟十分相配。 此时的宫夜游,卸下心中重担,长久以来的愧疚压在他心里,终于有一件他能为江山秀做的事情,他很开心,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 但这发自内心的笑,却刺痛了江山秀的眼。 江山秀唇抿一线,握着剑的指节逐渐泛白,幽怨的瞪着宫夜游。 宫夜游拔剑,像模像样的挽了个剑花,“阿秀,我来陪你练剑了。” 江山秀眸心轻颤,阳光照在宫夜游白净的脸上,笑意暖心,叫江山秀恍然间想起从前的事情。 “他们都嫌我太厉害,不陪我练剑,气死我了!以后你来陪我练剑!” “啊?可是阿秀,我不会啊。” “不会我教你啊,整日坐着抚琴,你都快成个废人了!” “有、有吗?” …… “阿秀对不起我来晚了,今日家中琴师留我考核,所以……哎呦,阿秀别打,我错了。” “我都等你半个时辰了,你这个该死的呆子,你都不怕我一个人在这荒山上遇到坏人吗?” “别打,别打!阿秀这么厉害,坏人可打不过你!” “你!我打死你!” …… “阿秀,我来陪你练剑了,今日我在夫子茶里放了巴豆粉,提早下课了。” “你不怕你爹罚你吗?” “不怕,再重的处罚也没有陪阿秀你练剑重要。” “呆子……” …… 江山秀鼻尖酸涩,后来宫夜游家中出事,被他爹娘退婚撵走。 她曾无数次的去那座荒山,却再也没有等来这个呆子气喘吁吁的跑来,拎着一把破剑说,‘阿秀,我来陪你练剑了。’ 谁要他来陪自己练剑?他可知道,为了每日跑出来这一个时辰,她被爹娘和夫子用藤条抽了多少回? 唰! 铮—— 江山秀猛然拔剑,宫夜游手中长剑骤然断成两截,他握着嗡鸣的断剑站在原地,唇角笑意渐深,“阿秀的剑,越发厉害了。” “下去吧你,你根本就不是江山秀的对手。” “剑都断了,你还玩什么。” “大师姐,我们支持你,好好杀杀山上这群人的威风!” 周围吵闹声逐渐沸腾,都在骂宫夜游,叫他赶紧求饶滚下去。 叫个乐师来跟江山秀打,众人早已看出山上仙院是打算放弃这一场,故而也不期待什么奇迹。 黑市关于这一场的赌局火热程度堪比吕萌萌那第一场,几乎九成九的人都买了江山秀赢。 岳生海坐在高台上含笑盘算,虽然上午城中仙院发挥的不好只赢了两场。 但江山秀赢了这一场之后,城中仙院就赢三场,后面如果全赢,就是他们胜出。 灵石那家伙绝对不是武烈云的对手,医师和毒师之中,最起码可以赢一场吧,就算如此,也是平局。 平局之后,根据约定,双方各选一名学子再进行一场,他到时候就派江山秀出场。 陈敬值现在都推个草包来跟江山秀打,到时候一定也派不出什么厉害角色,所以他赢定了。 岳生海算盘打得响,周围吵闹声不停,江山秀收剑入鞘,凝视着宫夜游。 “你还笑!” 宫夜游笑容收敛些许,干脆丢开断剑,“我很开心,为何不笑?”终于可以为你做一件事了…… 江山秀心尖一颤,“开心?你此刻竟然觉得开心?”剧毒缠身,你就没有半分害怕或者担忧吗? 宫夜游凝视着江山秀,看到她紧皱的眉心,一颗心不由揪起,耳畔回响起当年江山秀的豪言壮志。 “阿秀,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我当然是要加入昆吾剑宗,成为凌天剑修榜榜首,然后再抢了你这呆子来做压寨夫人。” “阿秀,你、你……” “以后你跟着秀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谁敢动秀爷的人,秀爷砍了他!” “阿秀你是女孩子,还请慎言。” “呆子,来给爷笑一个哈哈哈。” 欢声笑语还在耳畔,但时光却永远也回不到过去。 宫夜游知道,江山秀今生两大梦想,一个就是成为昆吾剑修,一个就是和他一剑一琴,携手天涯。 “阿秀,”宫夜游抬脚一步步后退,压制的情意从眼底升起,用目光描绘着江山秀的轮廓,“你的梦想,至少我可以帮你保住一个,于愿足矣。” 看着逐渐远离她,越来越靠近场地边界的宫夜游,江山秀心中蓦地一空,像被抽走了一身力气,连手中的剑都要握不住。 她以为她可以狠心赌一次,赌陈敬值并非真的要置宫夜游于死地,可是真的到了抉择的时候,她发现她心里只有害怕和恐慌,她根本连一点都赌不起。 江山秀低头看着手中之剑,蓦地想起花九的话。 ‘剑是用来御敌诛邪,护卫至亲至爱的。’ 她此刻连深爱之人都护不住,要这柄剑有何用?端着剑修的尊严有何用? 第一九零喵:不愿为瓦全 “呆子,我要的东西,从来都由我自取,不需别人施舍!” 剑,我要,你,我也要! 可若非要放下一个,我宁肯弃剑! 江山秀眼中闪过一抹明悟,周身突然爆发一股凛冽气息,那气息汇聚在她身后,竟隐隐形成剑的雏形。 “这是剑魂?!”陈敬值噌的从椅子上弹起。 他身后剑修学府的大夫子朗正阳一个箭步冲到高台之前,震惊的望着江山秀,“她做了什么,怎么会突然磨砺出剑魂,这不是结丹期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江山秀背后的剑影唯有结丹期修士才能看到,它出现得极快又消失得极快,几乎让人以为那是幻觉。 江山秀扬手丢弃她曾经拼上性命也不肯抛弃的剑,双眼闭起,唇角缓缓绽放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脚尖一点,整个人朝后飘去。 郎夫子常说,身为剑修,要有一颗比剑更冰冷的心,要弃情绝爱方能战无不胜,变得强大。 可是此刻这是怎么了,她觉得抛开那柄剑之后,身体里那股满足的暖意让她觉得心脏跳动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有力,好似有什么更强大的东西正在她心中扎根,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力量。 “阿秀——”宫夜游失声大喊,冲向江山秀,阿秀竟然也打着认输的主意吗? 围观众人和高台上的众夫子满目震惊,看着江山秀跃出场外。 这番变故,令人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唯有花九露出‘果然被喵猜中’的表情,甩着尾巴坏笑。 江山秀腰上一紧,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令她贪恋。 她一睁眼,就看到宫夜游那张担忧的脸。 江山秀眼眶泛红,囊着鼻子问:“呆子,为什么不要我?我都追着你来了鸿蒙仙城,你为什么不抓紧我?” 宫夜游整颗心揪起来,抱着江山秀落地,他以为江山秀会恨他,不想再看到他,所以一直不敢去见她,原来,都是他想多了。 “阿秀,对不起……” 江山秀环住宫夜游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胸口紧紧拥住他,低声道:“我不怪你……”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怎么能继续责怪你? 宫夜游浑身一颤整个僵住,抱着江山秀不知所措,像个木桩子一样抱着江山秀,呆在那里慢慢傻笑起来。 众人沉寂了片刻之后,场外管事第一个开口问道:“这……怎么算?两个人算是同时出场,同时落地,谁赢谁输?还是平局?还是成绩作废重比?” 岳生海拍案而起,“这是失误,自然要作废重比!” 他绝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最为看重的江山秀居然会主动弃权,这个宫夜游究竟是何许人也? 陈敬值乐了,眼中难掩对江山秀的赞赏。 昆吾剑修从入门时,就是两人一组,无论平日里修炼还是出任务全都在一起,为的就是完成心境试练。 弃情绝爱之剑固然无所顾忌,但是当一个剑修能够为了伙伴为了爱人而拿起剑力战的时候,才是他真正所向披靡的时候。 弃剑,得魂! 当江山秀为了爱人重新拿起剑的时候,她才是真正拥有剑魂的剑修。 “阿弥陀佛,在贫僧看来,这两位小友都是自愿放弃比试,即便是重比一次,恐怕仍旧是这个结果。”金刚焰双手合十道。 朗正阳跳下高台,怒气冲冲的走向两人,他倒要问问这个他最得意的学生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做出这等有辱剑道之事。 “阿秀,要不你先下来。”宫夜游晃了晃江山秀,双颊一片绯红,“别人都看着呢。” 江山秀抬起头,眼中划过一抹不舍,从宫夜游怀里跳下来。 刚刚和好的两个人尴尬的站着,一个摸鼻子,一个扯袖子,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更加不敢对视。 “江山秀,你为何要主动认输?不战而退是剑修的耻辱,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说!”朗正阳冲到江山秀面前怒吼道。 宫夜游本能的上前一步护在江山秀身前,躬身道歉道:“郎夫子,错都在我,请你不要责怪阿秀,本场就算我输好了。” “呆子,你让开。” 江山秀一把将宫夜游扯到身后,她目光坦荡,迎着朗正阳的怒火道:“夫子,我并不觉得我此刻的认输是耻辱,相反,我觉得如果我赢了这一场,那才是我的耻辱。” “你!” 啪! 朗正阳怒火中烧,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江山秀脸上。 “阿秀!”宫夜游惊骇大喊,眼中骤然冒出一股浓烈杀意,挥拳就朝朗正阳砸去。 江山秀死死抓住宫夜游的手不放,被打得偏过去的头一点点正过来,“呆子,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请你交给我自己处理。” 宫夜游心疼的看着江山秀肿起的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他还是尊重江山秀的意思,默默的站在他身侧,双拳紧握,憎恨的瞪着朗正阳。 江山秀抹掉嘴角血迹,淡声问道:“不知夫子可还记得,您给我上的第一课。您说身为剑修,就当有不畏强敌,死战到底的决心,您说剑修要心怀坦荡,对得起手中之剑,更要对得起心中正气!您说您一生所愿,就是手执一柄剑,诛尽天下不公不平之事。” 朗正阳冷哼,“亏你还记得!” “学生当然记得!”江山秀声音骤然拔高,“那么敢问夫子,司院长以宗门荐书要挟,逼我们上场,逼我们不择手段的赢,可是不公不平?可对得起夫子您心中的正气?” 江山秀话音一落,漫场皆惊,一道道质询的目光全都射向高台上端坐的岳生海。 “江山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司!”岳生海震怒道。 江山秀坦坦荡荡的转身面对岳生海,扬声道:“司院长,此事仙院中所有的学子都心知肚明。您用威胁的手段让我跟人比斗,宫夜游他不忍我错失去昆吾的机会便要主动弃权,我不愿接受这样的施舍,更加不愿臣服于您的威胁。” “所以我能做的,对得起我心中正气的选择,只有弃权!我手中的剑,是用来护持我至亲至爱的,不是用来给您获取虚荣地位的!” “江山秀,你放肆!你如此违反院规,就不怕本司开除你的学籍吗?” 江山秀转头看了眼宫夜游,宫夜游已经猜出她要干什么,她从来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宫夜游不住摇头,想要阻止她。 江山秀一笑,眼中闪动着释然之光,对岳生海道:“司院长想要开除我,尽管开除好了,即便您不开除,我也要自行离开仙院,这里已经不是我心中所向往的那个仙院了。昆吾剑宗的招新试练我会自行去拼,千难万险我也不会放弃,我江山秀,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推举和保送!” 话音一落,江山秀意有所指的看向陈敬值,让陈敬值一头雾水。 第一九一喵:临时变规则(打赏+) “岳生海,这江山秀还真是你说的那种直性子剑修啊。”陈敬值眼含嘲讽的推了推岳生海。 岳生海猛的想起比试开始前,他还跟陈敬值说什么江山秀对仙院有归属感和荣誉感,结果现在立刻就被江山秀狠狠打脸,颜面尽失。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他还要顾及仙院的面子,不能发作得太过分。 江山秀说完之后,走到朗正阳面前道:“夫子,学生对不起您的教导,您是个好夫子,教会学生很多关于剑道的东西令学生终身受用。可是学生想问夫子,您是什么时候忘记了您的梦想,放弃了您所坚持的剑道?” 朗正阳浑身一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的蓦地想起,每三年招新之时,他在每一个新学子面前那一番关于剑道的豪言壮志,他引领了多少学子走上刚正不阿的剑修之路。 可是他教会了别人,却不知不觉忘了自己的道。 江山秀深对着朗正阳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朗正阳垂在身侧的手指曲起,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 “大师姐……” “江师姐,你别冲动啊。” 剑修学府的人全都看着江山秀决绝的背影,一直跟着江山秀的方秋和闫齐瞪了眼宫夜游,紧跟上去,想要再劝一劝她。 宫夜游回到场中捡起江山秀丢下的剑,用袖子擦了擦抱在怀中,犹豫了片刻之后,也跟了上去。 “这算怎么回事?” “到底谁输谁赢啊?” 围观众人吵吵起来,要岳生海一定要给个说法。 岳生海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这连番变故仍旧镇定自若,站起身来道:“诸位稍安勿躁,本司此时也弄不清楚江山秀口中所说之谣言究竟起于何处,又是何人心怀不轨,试图抹黑我仙院。” “此事本司一定严查,抓到罪魁祸首严惩不贷,至于江山秀的事情,实乃误会,本司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另外,本司在此郑重说明,本司绝对不会用宗门荐书要挟本院学子做违心之事,故而还请诸位不要乱传谣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坐在后面的陈敬值笑得嘲讽,对旁边金刚焰道:“得,这江山秀牺牲自己,成全了其他人,前面输的那些人总算可以放心了。” 金刚焰笑道:“阿弥陀佛,江小友的性子确实刚烈,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她毕竟还年轻,家世和实力尚不足,怕是要因此惹上事端。” 陈敬值扫了岳生海一眼,“江山秀是老头我看上的好苗子,岂有不护之理,她要是愿意,我现在就给她接到山上去。” “阿弥陀佛,前辈心善,真乃江小友之幸运。” 岳生海冠冕堂皇的解释了一通,总算是安抚了人心,对于这第七场的比试结果,他此时也只能咬牙宣布平局。 如此一来,后面三场的胜负对于岳生海来说,变得无比重要。 他必须三场全赢,才能获得最终胜利。 * 场外,灵石蹲在树下,花九坐在灵石背上,放飞传讯纸鹤灿然一笑。 虽然是平局,但那些押江山秀赢的人还是算输,这场结局略微出乎意料,总体却在掌控之中又赚了一大笔啊。 现在山上仙院赢了四场,城中仙院只赢了两场,如果灵石这一场直接获胜,那结果就出来,后两场不比都成。 “咕噜~~咕噜噜~~~” 屁股底下的灵石浑身一颤,花九站起来就见他捂着肚子,“怎么了?又饿了?” 灵石脸色难看,不由加紧尾巴,“肚子疼,要拉屎。” 花九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就该你上场了,你这时候要拉屎,谁让你中午乱吃的。” 灵石耷拉着脑袋,就要爬去拉屎,却被花九一把拽住,“等等,你不能去拉屎,老道士说你有狗屎运,你给我憋着去比试,说不准走个狗屎运你就赢了。” 灵石肚子中又是一阵咕噜,哭丧着脸。 花九眉头一挑,祭出几枚晶针飞快的刺入灵石腹部几处穴道上,硬生生的把灵石要拉出来的屎给震了回去,憋得灵石脸都绿了。 花九收回晶针,抚摸着灵石的脑袋道:“乖,忍一忍就过去了。” 噗——噗噗—— 灵石没忍住,放了一串闷屁,熏得花九一下子蹿到树上,捏着鼻子喊:“屁也给我忍住,你要是忍不住,我就找东西给你塞起来!” 灵石赶忙死死的夹主尾巴,哼哧哼哧的努力吸气,把自己屁味都吸走。 花九这才从树上跳下来,朝高台上一看,就见武烈云,纪淮和萧清绝都在高台上,正跟岳生海和陈敬值说着什么。 “怎么了这是?” 花九正疑惑时,陈敬值朝她看来,招手示意她和灵石都过去。 花九带着灵石一过去,武烈云就朝灵石望去,眼中轻蔑一闪而逝。 叫他们过来,是因为武烈云和萧清绝对后面的比试都有些想法,找花九和灵石商量。 符阵师之比,武烈云不想以斗法的形式进行,他觉得这样无法发挥出一个符阵师的能力,所以他建议符阵师之比以布阵和破阵来进行。 也就是说,他和灵石在相同的时间内各自布下一座阵法,然后二人进入对方所布之阵中,谁先破阵而出,谁就获胜。 花九听到这个建议简直压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她故意据理力争了几句,最终无奈之下才替灵石答应下来。 灵石这家伙还真是有狗屎运啊,让他憋着不拉屎果然是对的。 符阵师的比试规则更改之后,因为布阵和破阵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所以岳生海建议同时进行后两场。 可是萧清绝不喜欢切磋,要让花九跟她签生死状,实打实的干一架,她认为这样才能激发出一个人真正的实力,要留手不杀人,她做不到。 陈敬值自然不能同意这种做法,最后纪淮提出一个建议。 让萧清绝和花九各自炼制一种毒药,然后他服下花九炼制的,用医术去解,花九服下萧清绝炼制的,同样用医术去解。 两人同时服下,谁先解掉毒性,就算谁赢。 当然,这里的赢,指的是毒师和医师两场同时获胜。 毕竟,如果纪淮服下花九炼制的毒药,比花九先一步解毒成功,是可以同时说明,花九炼制的毒药不行,以及纪淮医术高超。 第一九二喵:调戏小鱼宝(打赏+) 花九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虽然把毒师和医师的比试捆绑到一起,一赢全赢,一输全输,便宜了岳生海,但是对她来说,却省了不少事情。 毒师这一职业,大部分都是以身饲毒,从修炼之初就不断服用各种毒药,让自己的血肉都变成剧毒之物。 斗法时可以将各种毒素催出体外,形成毒雾,或者练就毒指甲,毒头发之类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 要让她跟毒师斗法也可以,但到底没有纪淮所提议的简单。 而且为了确保安全,服用毒药之后,如果自己觉得解不了,可以选择弃权,叫医修学府的大夫子来解毒,能够确保自身安全。 花九同意之后,岳生海向众人宣布最后三场比试同时进行。 并且在之前的比试场地旁边,叫人搭建两个简单的帐篷,内中布置隔音和隔绝探查的阵法,用来给萧清绝和花九炼毒所用。 武烈云和灵石布阵的时间是半个时辰,萧清绝和花九炼毒的时间也是半个时辰。 正式开始之前,武烈云和灵石有一刻钟时间清点布阵所用,萧清绝和花九同样需要列出所需毒药清单,叫信任的人前往仙院的药房去取。 岳生海这次倒是大度,药房大开,任由萧清绝和花九选取不超过十种药材。 花九拿了药房给的药材清单,也不管憋着想上厕所的灵石,跑到远处大殿顶上找辛世诚和凌云志。 站在高处的她眺望四周,仍旧不见墨殊寒的身影。 “乖孙女,你在找老墨?” 花九幽幽叹气,“我一定是拜了个假夫子,一点也不关心我,都不怕岳生海搞鬼,趁机毒死我。” 辛世诚一拍大腿,怒道:“他敢!” 花九扫了眼清单,在里面选出毒性最强,价格最贵的十种标记出来。 辛世诚在旁边探头看着:“乖孙女,你这不对啊,虽然老夫对医道和毒道懂的不多,但老夫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有些药材本来就互为解药,还有这两个,一热一寒,毒性相冲啊,你这样怎么配毒?你可别忘了,萧清绝本身是毒师,她还有自己的毒血,那里面有什么毒性你连猜都猜不出来,要千万慎重。” 花九不理辛世诚,把清单随手甩到一边,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找到上面有纪淮画像的一张,捏着下巴看起来。 “这是纪淮的资料?你哪来的?”辛世诚小声问,赶忙警戒四周,生怕被人发现花九在查阅对手资料。 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之后,辛世诚凑过去看了看,“啧啧啧,这纪淮的资历还真是强,凝气五层就在医师大考中四科第一,医道,灵药,炼丹和医法都是接近满分的成绩,唯独针术没考,难道他不擅长针术?乖孙女,这里可以作为突破口。” 花九掏了掏耳朵,推开辛世诚,“辛夫子你别吵,我思考问题呢。” 辛世诚赶忙闭嘴,顺着花九的目光看过去,她根本就没在看纪淮擅长什么,而是一直盯着性格那一行若有所思。 辛世诚不敢打扰花九思考,又摸到凌云志身边,问:“你就不担心灵石?” 凌云志打着哈欠,“原本是担心的,但武烈云那小子自作聪明,我还担心什么?” 辛世诚今日之前都没见过灵石,今日刚见到灵石真容的时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才发现他是九归那副‘怀春’中的少年,碍于正在比试,他就没说什么。 他对灵石的了解仅限于那副画,所以对凌云志这个自信态度很疑惑。 “老夫听说,武烈云在‘困阵’和‘迷阵’方面最强,灵石傻乎乎的,别说破阵了,他布阵都成问题吧?” 凌云志有气无力的看了眼辛世诚,“懒得跟你说,我们灵石可不是一般狗。” 说完,凌云志一脑袋枕在辛世诚膝盖上,呼呼大睡。 这次辛世诚没推开他,叹道:“你这心是真大,老夫都紧张死了。” 一刻钟时间过去,比试场地一分为二,中间以结界阻隔,防止武烈云和灵石互相干扰。 灵石和武烈云各占一边开始布阵,武烈云拿出各种精品阵旗专心致志的布阵。 灵石则一脸茫然的捂着肚子,四下张望,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迷茫表情,肚子里又是一阵咕噜,灵石被屎憋的快哭了。 如此生死关头,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耳一立,偷偷瞄了眼花九之后,挽起袖子在身上寻找各种魔纹,开始布阵。 花九见灵石开始动作,放下心来,她这边也准备交出药材清单,派人去取。 花九扫了扫在场的那些修士,发现没一个她相熟的,吕萌萌也真是凉薄,都不来看她给她助阵,回去一定挠她个花脸。 一股鱼腥味飘来,花九耸耸鼻子,看到努力往人后面藏的小鱼宝,顿时笑了。 花九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揪住小鱼宝后脑勺的鱼鳍,硬生生将他从人群中拖出来。 小鱼宝吓得面无鱼色,哭喊着:“不要吃我,我一点都不好吃,我天天吃烂掉的水草和小鱼虾,肉是臭的。” “我不吃你,我只想让你帮我个忙。” 小鱼宝吓得快哭了,他不过是偷偷来看师弟比试,咋一下子就被这猫妖发现了呢,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帮我帮,不要吃我。” 花九把药材清单塞到小鱼宝手里,交代他跟着等在那边的管事去药房拿药。 小鱼宝哭丧着脸,“这上面的字我都认不全,怎么拿,我要是拿错了,你会不会吃了我?” “不认识你就问那管事啊,笨!还有啊,记得帮我要一根香,这很重要!” “哦,你真的不吃我?”小鱼宝临走前又问了句。 “你在失望?”花九呲牙。 小鱼宝吓得撒丫子狂奔,花九在后面舔了舔爪子,“还是有修为的鱼妖香啊。” 花九回到炼药的帐篷前等待,对面纪淮和萧清绝站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反正肯定没好事就对了。 花九站在帐篷前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清绝派去取药材的人回来,他手里只有六个盒子,也就是说萧清绝取了六种药材。 小鱼宝跟在那人身后,笨拙的抱着垒得高高的十个盒子,鸭蹼一样的手掌沾满鱼类身上的粘液,有些托不住那些盒子,歪歪斜斜,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等到小鱼宝走到花九面前,花九戏虐的扫视小鱼宝肉最多的屁股,舔了下嘴唇道:“小鱼宝,你最近又胖了啊,屁股上肉好多啊,好想咬一口啊?” 小鱼宝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盒子一个没拿稳倒下来。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之后,花九取的药材全都从盒子里掉出来,洒落满地,明明白白的展现在对面两人眼中。 小鱼宝扔下花九特意要的那根香转头就跑,“我真的不好吃——” 第一九三喵:暴露又暴露 “喂,我的药材!你这个混蛋小鱼宝!” 花九气急败坏,赶忙蹲下来捡满地药材,感觉到对面的两道目光,花九用身体挡住那些药材,喝道:“再看我要告你作弊了!” 萧清绝不屑冷哼,从一开始她就不在乎花九要炼什么毒,反正服毒的不是她,解毒的也不是她,跟她没有半分关系,故而压根就没看一眼,转身避嫌。 倒是纪淮,垂眸淡淡的扫了一眼才转身,虽然只是草草的一眼,但以他在灵药学方面的能力,花九那十种药材都是什么,他已经了然于胸。 甚至此刻脑中已经开始不自主的分析起来,这些药材的药性,互相搭配的可能性,以及解决这种药性需要的医法等等。 花九将药材重新收拾好,负责监督他们的管事过来,叮嘱萧清绝和花九,她们两个除了可以带必要的炼毒器械和选取的药材之外,其他东西都不能带进帐篷里。 管事说完规矩之后,问两人是否还需要什么,萧清绝摇头走进帐篷,花九高高举起爪子。 “给我一只老鼠,我要试毒用。” 管事想了想,老鼠不算违规物品,便点了点头,立刻派人去抓。 不一会,老鼠抓来,花九拎着老鼠尾巴,礼貌道谢之后进入帐篷。 外面铜钟一响,半个时辰的炼毒时间正式开始倒计时。 这边两人各自炼毒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众人又将目光转向旁边布阵的两个。 武烈云的大阵已经初见雏形,划分给他的半个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大小符阵,以及用来布阵的玉符、阵器、符钉、八卦盘等物。 五颜六色的光芒纵横交错,在半空中折射出各式各样的蜃楼幻影,亮得能闪瞎人眼。 武烈云踏着特殊的方位游走于大阵之中,眼神从兴奋逐渐转为亢奋,各种布阵的东西不要钱似的拍下去,将整个大阵的每一处加固完善,力求做到完美和无懈可击。 他已经将这一战看作他的成名之战,他武烈云之名,将从这座大阵,和这场比试开始扬名。 就算不能被沧海成武家认可,他仍旧可以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成为惊才绝艳的符阵师,之后衣锦还乡,叫那群人知道他武烈云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 “这么大手笔,太夸张了吧?” “是啊,光我认识的就有大迷踪阵,九宫阵,禁光避影阵等等五六个迷阵和困阵。” “一二三……十三,现在都已经十三连阵了,武烈云布阵的造诣果然高。” “真不愧是沧海城武家的人,随便一个旁系都有如此能力,嫡系的人还了得?”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武烈云的大阵,转头再看旁边灵石布的阵,顿时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这是什么玩意?龟壳?” “黑漆漆的,被烧焦了吗?” “魔气倒是浓郁,但是没见过这种门道啊。” 如果说武烈云布的阵是仙宫神殿,那灵石布的简直就是破茅草房子,诺大的半个广场上,就只有十丈见方一个黑漆漆的龟壳子。 龟壳子嘛,倒是跟真的一样,龟甲纵横交错的裂纹都清清楚楚,可是除此之外,众人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看不到里面的灵石,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广场外围那层结界是防止高阶修士神识窥探的,故而众人也无法以神识探查内中详情,只能默默等待。 众人激烈讨论武烈云的阵,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推演一些破阵的方法,彼此之间相护驳斥,隐隐有变成论阵大会的趋势。 但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医师和毒师职业的修士,在讨论花九会炼什么毒,毕竟刚才药材全部曝光在人们面前,分析一下可能的组合,有一定几率猜到花九最终毒药的药性。 听到这些讨论的小鱼宝躲在树后大哭,他感觉他一定会被吃掉的,都是他笨手笨脚洒了药,花九要是输了,没有人会帮他的。 纪淮站在萧清绝帐篷前,眉心紧蹙,周围的吵闹声让他没法静下心来思考。 他也在思考花九那些药材的可能组合,但是越想越混乱。 玉明叶是用来解鬼磷之毒的,花九那些药材中却同时存在这两种,据他所知,目前凌天界就没有能把玉明叶和鬼磷融合在一起的人。 还有阳灵太岁和葬海冰,一热一寒,放在一起会互相抵消毒性,这原本就是以毒攻毒的一种药方,这样炼毒,她确定能提高毒性? 纪淮脑中一片凌乱,十种灵药能组合搭配的方式太多,他一时之间根本就不能完全推演出来。 等等! 纪淮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灵光。 难道花九洒落药材根本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误导他? 纪淮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她并非要使用全部十种药材。 可是,就算她不打算使用全部十种,不暴露岂不是更好,他连她药材是什么都不知道,猜都没法猜? 是他想多了?还是这根本就是花九的计策? 纪淮晃晃脑袋,感觉完全搞不清楚花九的用意,她究竟是要误导他,还是要让他先产生混乱? 纪淮心中很清楚,此刻不宜再这样思考下去,可是大脑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已经开始将其中一些相冲的药材剔除,重新开始思考可能的组合。 但是这样一来,连究竟要使用多少种药材都不知道,要做的推演次数大大提高。 这时,花九的帐篷中忽然‘轰’的一声冒起冲天火光,火焰烧毁帐篷顶部,一股刺鼻的浓烟登时飘散出来,距离帐篷最近的枫树一碰到那浓烟,整个树像被烈火焚烧过一样,树叶和树身一点点失去颜色,化为灰烬。 “这是……腐骨穿心瘴?”纪淮瞳孔骤缩,此毒主药就是鬼磷和阳灵太岁,如此一来就能确定其中两样,范围大大缩小。 花九捏着鼻子从帐篷里跑出来,焦急大喊道:“第一次炼毒没把握好火候,对不起对不起。” 旁边的管事叹气摇头,立刻取出一件葫芦法器将花九泄露出来的毒瘴收走,提醒道:“你还有半刻钟时间,要是毒药没炼成,这两场你可就都输了!” 花九烦躁的把自己脑袋挠成鸡窝,又冲进帐篷里。 远处大殿顶上,辛世诚看到花九失误,着急的拍大腿,却忘了凌云志枕在他腿上,一巴掌就呼在了凌云志脸上。 凌云志痛呼一声,捂着脸坐起,“你打我干什么?” 辛世诚急眼道:“哎呀,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药材暴露不说,连炼的毒都暴露了,这可怎么办啊。” “惯会动些歪脑筋,果然没什么好看的。”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辛世诚一抬头,就看到墨殊寒负手立在屋脊上,黑衣翻飞,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花九的帐篷。 第一九四喵:花九的奇毒 铛—— 铜钟声响,炼毒的半个时辰到,萧清绝第一个从帐篷里面钻出。 花九磨磨蹭蹭了十几息,才一手拎着老鼠尾巴,一手捏着一只药瓶出来,嘴巴里还叼着根正在燃烧的香。 隔壁广场上,武烈云和灵石的阵比她们提前一刻钟左右布好,此刻正在调息。 准备这边开始解毒时,那边同时开始破阵。 花九转头朝灵石看去,眉头不由蹙起。 灵石一头虚汗面色发白,耳朵和尾巴都耷拉着,坐在地上萎靡不振,不住的揉搓肚子,好像脱力了一般,嘴唇都紫了。 花九目露担忧,难道是被屎憋的了? “你们若是准备好了,就交换炼制的毒药,铜钟一响,便正式开始计时,先解毒成功者获胜,若是觉得解不了就提前弃权,免得毒入丹田,药石无医。” 管事冷声说明,萧清绝将手中药瓶抛给纪淮,“这是我目前能炼制的最强毒药,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纪淮有些走神,险些没接住药瓶,他始终凝视着花九手上那只活蹦乱跳的老鼠,他记得花九之前说要用那老鼠试毒,可老鼠此刻却还活着,为什么? 花九拿下嘴里叼的香,叫住萧清绝道:“等等,萧道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萧清绝冷眸扫过来,“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套出关于这毒的任何信息。” 花九摇头,“我不是要问你炼制的毒,我就是想问你,你觉得这世上最厉害的毒是什么样子的?” 萧清绝眯眼,斟酌花九问这话的意思,感觉跟此场比试并没有什么联系之后,她开口道:“世上最厉害的毒当是如鬼手谷毒圣所制的‘醉清风’一样,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花九点头,“原来如此,‘醉清风’从中毒到毒发只需三息时间,中毒者一点感觉都没有就会忽然死亡,然后身上飘散出一股诱人的酒香,死后面颊绯红如醉酒,看来我还差得远,不过我家夫子研制的毒药很快就会超过‘醉清风’的。” 花九后半句像呢喃一样,声音很低,却恰好让纪淮听了满耳,心中不由鄙夷,墨殊寒虽然医术高超,但毒之一道只不过少有涉猎,居然妄想超过毒圣。 “多谢赐教,我没有问题了。” 花九话音一落,她手上拎的灰毛老鼠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身上不住的往外渗水,不一会就变成一只湿漉漉的老鼠,而后抽搐了两下之后一命呜呼。 花九丢掉老鼠之后赶忙掐灭燃烧的香,整根香才烧了不到三分之一,花九比划了一阵之后,掐掉其中一部分,把剩下的握在手中。 “我只是个医师,炼毒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毒性有些拿捏不准,不过现在我已经有谱了,我的毒你一定解不了,我们开始吧。” 纪淮深深的看了眼被花九丢在旁边的死老鼠,在管事的见证下和花九交换手中毒药。 铛—— 考核院的铜钟再次敲响,武烈云朝灵石拱了拱手,大袖一甩,胸有成竹的走向灵石布置的龟壳。 灵石脚步虚浮,走了没两步就摔倒在地,虚弱的变回本体,可怜兮兮的朝着花九呜咽起来。 花九递给灵石一个威胁的眼神,灵石浑身一抖,咬着牙爬进武烈云布置的大阵中。 武烈云的阵一成,整个阵就消失在众人眼前,让人无法窥探,灵石入阵之后也一齐消失,再看不到身影。 而灵石布置的龟壳在武烈云从上方孔洞走进去之后,仍旧是一整个龟壳留在那里,消失的只有龟壳上五个孔洞,完全被魔气封死。 破阵开始,花九这边解毒也同时开始。 服下毒药之前,花九环视四周,那又臭又冷的黑石头还是没来,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被毒死?真是个绝情的男人。 纪淮没有着急服下毒药,而是打开盖子,先闻其味辨其色,然后以尾指蘸去一滴,置于阳光之下,观察毒药对指尖皮肤是否有反应,最后再以自身灵气和生气试探。 这一连番的手段做下来,纪淮赫然发现,花九这毒药当真是无色无味,各种试探也是无反应。 就跟她问萧清绝的‘醉清风’一样,这怎么可能! 醉清风的配方是毒圣的不传之秘,就连她的弟子都不知道其中哪怕一味辅药是什么。 纪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淡定下来,心想这一定不是‘醉清风’,仅凭那十种有问题的二品药材,绝对配不出连炼虚期都能轻易毒杀的‘醉清风’。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障眼法。 纪淮抬头看站在他对面的花九,只见花九打开盖子闻了下瓶中毒药之后就立刻将药瓶拿远,屏气之后祭出十根白水晶一样的针,飞快的封住丹田和心脉周围大穴。 纪淮瞳孔一缩,又一次被花九这手熟练的针术所震惊。 他三年前医师大考不考针术并非是因为不擅长,而是因为不会,鸿蒙仙院中根本就没有教授正统针术的夫子。 凌天界最正统的医法出自素女宫,最正统的针术则出自杏林海,医法好学,针术却难得。 非杏林海弟子,根本就无法学到针术。 而偏偏,针术在封穴解毒方面,比医法要好用的多,难怪花九这么有恃无恐,原来她会针术。 “纪道友,我先干为敬了。”花九调皮一笑,仰头一口将毒药全部喝下去,“嗝~真难喝。” 花九脖颈上出现深紫色毒线,不到片刻就爬满她半张脸,并且不断朝身体各处延伸,看起来极其恐怖。 不过花九脸上毫无惧意,祭出第十一根晶针,缓缓注入生气,待到晶针变成墨绿色时,猛地刺进脖颈上一处穴位中,她脸上的深紫色毒线立刻退散,躲在远处不断尝试着靠近晶针,腐蚀晶针上的生气。 “嘿嘿,貌似有用唉~”花九一笑,冲纪淮喊道:“我找到方法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哦。” 纪淮不敢耽搁,立刻续起一团青绿色生气,将瓶中透明无色的液体引出来,用生气包裹着吞入口中。 他还没感觉到毒药的药性,就看到花九急急忙忙的点燃之前被她掐去一部分的香,颇有深意的看了眼他。 纪淮心中不由一抖,那是什么?香?死老鼠?难道…… 那是毒发的时间? 那根香才多长,最多也就烧个半盏茶的时间,等到那根香燃尽,他就会像之前那个老鼠一样死掉? 咕咚! 纪淮不由吞了口唾沫,额上沁出一片冷汗,赶忙清空满脑纷乱思绪,专心致志的对付体内毒药。 第一九五喵:玩转心理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破阵那边一片死寂,两边的阵中都没有任何反应。 解毒这边,花九盘膝坐在地上,脸上蒙着一层紫影,晶针在她周身刺进刺出,她外露皮肤上那紫色毒线好似有灵智一样,不断躲避晶针刺穴的效果,始终盘桓在花九身上无法祛除。 不过花九早已封了丹田和心脉,那毒暂时要不了她的命,只会一直腐坏她的经脉。 如果花九能够聚集全部十一根晶针,一鼓作气的话,或许可以一次将毒逼出体外。 但是这样一来,稍有不慎那毒就会侵入她丹田或者心脉,到时候要想救回来,就难了。 花九倒是不着急,毒在体内像蚂蚁咬一样,又痒又痛,这些她都能忍,要将她经脉腐蚀到灵气紊乱的地步也还早。 回想前三百年的经历,如老道士所说,她经历的苦难都不会白费,最终都会变成宝贵的财富,让她终身受益。 所以要少一些怨恨,多一些感怀,甚至可以自豪。 她可是五毒坑里,靠吃毒蜘蛛毒蝎子等物活命,千毒潭里,咬着牙坚持到其他妖都死绝的碧眼三花狸。 成为天尊的爱宠绝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千万只妖中,只有历经重重生死考验,最后活下来的才可以到他身边。 每一次濒死边缘爬回来,都让她的身体变得特别,尽管不是百毒不侵,但是对于一般毒素的抗性,她要比其他人强得多。 上次中的蛇毒也是一样,即便墨殊寒来得不那么及时,她相信她也能挺过去。 真正该着急的是纪淮,她插在地砖缝隙中的香就要燃尽了。 等到燃尽的时候,纪淮如果还不放弃,她就解封丹田和心脉,集所有晶针,尝试一次性将毒逼出体外。 萧清绝这毒,炼得着实有些棘手。 花九对面,纪淮站在黄昏的阳光下,满头冷汗,背后的衣衫上都是一片汗迹,他十指不断变换手诀,掐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医道法术打在自己身上,其中很多种花九都不会。 他每打出一道法诀,就会下意识的看一眼花九面前的香,那就像催命的符咒一样,让他无法控制的紧张。 他到现在都没察觉出花九那毒的毒性如何,毒液进入体内之后,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凡有一丁点的异常,他也不会这么紧张。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他感觉这种毒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不在他所知道的范围内,那十种药材怎么会制作出这中无形无迹的毒药呢? 这不符合常理!无论是从药性还是组合搭配上,都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呼—— 一阵风吹来,长长的香灰折断倒下,纪淮的心跟着一颤,被风吹得背后一片冰凉。 香只剩下指甲盖那么长一点,他稍稍有所犹豫就会烧尽,到时候他就…… 时间紧迫,纪淮垂下双手,闭眼站定,一下一下的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性的分析当下情况。 灵光一闪,纪淮蓦地睁眼。 这毒该不会就是……水! 没错,所有的特征都附和水的特征,无色无味无反应,如果是水的话,根本就没有毒性,又谈何去解毒? 所以花九从拿药,洒药到炼毒过程中泄露腐骨穿心瘴,还有问萧清绝关于‘醉清风’的问题都是为了迷惑他,让他陷入混乱从而不去怀疑这根本就是水? 纪淮细细分析了这个可能性,又缓缓摇头。 不对,这场比试对山上仙院来说无比重要,除非花九笃定灵石那边一定会赢,否则她擅自用水来当毒药,万一被他识破,就等于输了两场。 这样一来,他们山上仙院不就输定了! 花九不会冒这个险,山上仙院那些夫子也不会让她如此冒险。 难道是双重迷惑? 先让他陷入混乱,然后让他想出这是水,如果他叫破这是水,却又在他身上查出毒性,那么就是他输了。 或许,花九就是在等这个。 所以这无色液体究竟是水,还是毒?纪淮发现他思考了这么多,还是没有答案。 纪淮的目光不由落在花九身后的死老鼠身上,那只老鼠确实是死了,死之前身上溢出很多无色液体,当时他还闻到了一股咸腥的味道,很像是……汗水?! 感觉到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纪淮瞳孔骤缩,心中没来由的一颤,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汗水?这是他因为紧张而出的汗?还是毒性已经在发作? 纪淮盯着那根马上就要熄灭的香,喉结上下滚动,神色恐慌,不知所措。 “纪淮这是怎么了?汗流得跟水一样,有那么紧张吗?”场外围观的人疑惑道。 “不过他身上倒是一直没显露出毒性来,难道是花九的毒太厉害了?” “谁知道呢,这一场花九一对二,胜负可不好说,所以我就没买这一场。” 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黑市给的情报,若有所思的看起来,其中纪淮那份中,性格那一栏写着: 优点:心思缜密,善观察推理,好胜心强。缺点:疑心稍重,骄傲自私,好面子,入院是所说学医原因为求长生。 “快看,破阵那边有反应了!” 众人纷纷朝广场上的龟壳看去,以为是武烈云破阵有反应了,没想到龟壳还是纹丝未动,有反应的是灵石那边。 此时众人只能看到空气中某个地方似乎有微弱的震动,使得空气泛起一阵阵涟漪,而这涟漪并未引起整个大阵的连锁反应。 也就是说,灵石已经找准了破阵的关键点,正在努力攻破。 一时间,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灵石那边看,就连这边负责观察纪淮和花九,以防他们出意外的医师都好奇的看过去。 “纪道友,你自己可要长点心啊。” 花九提醒了句,目光扫过那位医师,又扫过只剩最后半个指甲盖不到的香。 这纪淮也忒能忍了,她不能再等下去,现在就尝试一次性逼毒吧。 花九神情一肃,封穴的十根晶针嗖得冲出体外,一身紫色毒气好似烈火遇燃油一样,蓦地沸腾起来。 花九面容沉静,眼神认真,有条不紊的操纵十一根晶针刺穴逼毒。 花九这一番动作成了压垮纪淮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此刻已经完全放弃了解毒,转而在思考两件事。 到底要不要不管不顾的说他中的毒根本就是水? 如果他现在叫破是水,万一不是,丢人的是他,一个连水和毒都分不出来的医师,以后还怎么混? 那等到香燃尽? 如果香燃尽他还没事,就说明这是水,到时候他立刻就可以揭露花九的阴谋。 可是现在花九已经开始避毒,如果在香燃尽之前花九成功,那么输的还是他。 如果这不是水而是毒,那等到香燃尽的时候,他不光要输,还会死! 纪淮双拳紧握,指甲刺入掌心,身上的汗越冒越多,让他越来越恐慌。 他抬头看花九,就见花九已经将一身毒气全部逼入左臂之中,一点点往外压,紫色的毒液正从她破开的左手小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腐蚀出深深浅浅的坑洞。 绝望感油然而生,花九到底曾经在入院考核中拿过头名,他不过是个中上资质,输给她,应该不算太丢人吧。 总比被人说水和毒都分不清的好。 想到此,纪淮眼神一定,赶在最后一点香燃尽之前高举右臂,喊道:“我认输!” 第一九六喵:胜负终落定(打赏+) 纪淮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中还未完全落下时,花九将最后一滴毒液逼出,灵石也在同一时刻破阵而出。 满场寂静,两边结果来得太快,众人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 武烈云的大阵缓缓显露出来,众人发现,变成黑狗的灵石完全就是暴力拆解啊,直接用牙在大阵角落撕开一个口子冲了出来。 此刻,在那一片蜃影中,灵石还在‘呜呜汪汪’的用牙撕扯已经坏掉的阵旗。 用爪子踩住,用力一扯,然后脑袋狂甩,撕完一个又去撕另一个,就连最坚固的八卦盘也被他咬在嘴里狠嚼。 灵石咔哧咔哧的嚼了两下,发现不好吃之后又吐掉,用狗爪子刨出嵌入地面的玉符,放在嘴里两下就嚼成粉末,咕咚吞下去。 不知道是尝出味道,还是发现了什么好处,灵石的眼睛噌的亮了,一头钻进已经失效的大阵,专找玉符吃。 “这是饿死鬼投胎吗?玉符也吃?” “牙口也太好了吧,精钢的八卦盘也能咬烂,恐怖!” 灵石继续暴力拆阵,众人僵硬的转头去看花九那边。 刚刚逼出毒液的花九看起来神色萎靡,气息有些弱,像是一身灵气耗尽的样子。 纪淮举手认输之后,两步冲到花九面前蹲下来,瞪大眼睛看着花九脚下的香,低声道:“我已经认输了,快给我解药。” 花九不紧不慢,先自己吞了颗补灵丹,才慢吞吞的取出一颗黄色的猫爪丹药递给纪淮。 最后一点香在此刻燃尽,纪淮想也没想就将丹药吞下去,顿时一股奇苦的味道从胃中弥漫开来,苦得他脸皱成一团。 “这是黄连!”纪淮讶然,低头看到香上火星熄灭,脚一软跌坐在花九面前,黄连的作用他再清楚不过,这真的是解毒丹吗? 纪淮不由捏住泛着苦味的脖子,可预想的痛苦和抽搐并未来临,他除了紧张和害怕,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 花九的毒到底是什么,答案已经出来了。 花九扬唇一笑,凑到纪淮耳边低声道:“你们人类的心思,真是忒复杂了,你这就叫疑心生暗毒。” “你!”纪淮语结,气得面色涨红。 “不想我告诉全城人,你堂堂医师学府头名连水和毒都分不出来就闭嘴。”花九抢先道。 纪淮拳头紧握,感觉他的命脉已经被花九抓住。 “我嘴巴很严的,你能给自己留多少面子,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时,萧清绝一脸愠怒的走过来,手上拿着纪淮先前丢掉的毒药瓶子。 “纪淮,她的毒当真这么厉害,竟连你也解不了?” 纪淮浑身一震,花九不着痕迹的退开,继续盘坐调息。 “这药瓶中什么都没有,连一点毒液的痕迹都没有,让我尝尝你的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毒。” 萧清绝不由分说的抓起纪淮手臂,张口就朝他手腕咬去,被心虚的纪淮一把抽回手臂。 “萧师妹,我看就不必了,花九的毒……着实厉害,一旦接触空气就会立刻雾化,所以那药瓶中才什么都没剩下。我此刻已经吃了解毒丹,体内毒素全清,你尝也尝不出来的。” 萧清绝狐疑的打量纪淮。 纪淮立刻摆出一副愁苦又坦荡的样子,唉声叹气道:“此毒乃我生平仅见,进入体内之后潜伏极深,我根本连痕迹都找不到,但是它却能够让我心脉跳动和血液流速加快,若是不及时解掉,恐怕我的心脏会第一个爆掉。花道友,我说的可对。” 花九点头,“嗯嗯。”你吹的都对。 纪淮抿唇,对花九拱手道:“花道友炼毒之术,纪淮佩服。还有花道友解毒的针术也着实厉害,敢问花道友针术从何处学来?” “当然是我们仙院的夫子教的啊,你想学吗?要不然你跟江山秀一样,退出你们仙院,我把你引荐给我们夫子。”花九趁机挖墙角。 纪淮干笑,“花道友说笑了。” 萧清绝被晾在一边,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花九逼出她的毒是她亲眼看到的,她最后那一手针术解毒的速度也很快,若是斗法之中,恐怕也是很难压制的角色。 想到此,萧清绝心中的不服气少了些,“恭喜你们了,告辞。” 萧清绝转身离开,纪淮心虚也不敢多留,告辞都不跟花九说就跑了。 残阳依山,晚霞斑斓。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一整天的比试在此刻落下帷幕。 中间虽然多波折,但最终山上仙院赢七场,城中仙院赢两场,还有一场平局。 江山秀那场没打有点可惜,其他的几场,众人都看到了真才实干的比拼,此时对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山上仙院充满了好奇。 怎么也没想到,闻名整个凌天界,为整个凌天界各大宗门输送优秀弟子的城中仙院所培养出的头名,居然连穷得夫子都出来摆摊扛包的山上仙院弟子都打不过。 而且每一场,都是低修为碾压高修为。 众人不禁疑惑,山上仙院的夫子真这么厉害,可以培养出这么多厉害的角色? “喂喂,你们听说了没,熊天霖被吕萌萌打断了两条腿。” “怎么回事,熊天霖早上不是赢了吕萌萌吗,难道是吕萌萌找人去围殴了熊天霖?” “围殴倒是围殴了,但是你们肯定想不到,是熊天霖嘲讽吕萌萌,被吕萌萌追上去理论,然后熊天霖带领十几个武修学府的学子一起围殴的吕萌萌。” “十几个人加熊天霖,还被吕萌萌打断了两条腿?天呐,这吕萌萌也太生猛了吧,那她第一场怎么会输呢?” “运气不好吧,反正我觉得吕萌萌实力比熊天霖强。还有法修那一场,分明就是那个叶小茶赢,他们也好意思接受叶小茶师父的认输。” “没错,我看这次比试除了江山秀那一场,说山上仙院全胜也没人反对。” 各种声音充斥在考核院内,很多人开始贬斥城中仙院的实力,最后说着说着,就说到城中仙院各种由头乱收费,夫子收取学子孝敬之类的龌龊事情上去,大有墙倒众人推的趋势。 虽然城中仙院的污秽之处只有无伤大雅的一小部分,此刻也能被流言蜚语说成不容忽视的一大部分。 高台上,十大学府的大夫子已经没脸再待下去,都带着各自的学子早早离开,只有陈敬值、金刚焰和岳生海三人还坐在那里。 岳生海从最后三场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捏着座椅扶手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若非他忍耐力强到变态,怕是早已大杀四方了。 今日这场比试的结果,是他怎么都没料到,也怎么都接受不了的! 第一九七喵:收拾岳生海 “哈哈哈,果然名师出高徒,晚辈佩服佩服。” 岳生海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笑吓了陈敬值一跳,他默默收回准备掐诀的双指,原以为岳生海会气急败坏的发狂,却未料到他是这个反应。 岳生海满脸堆笑,站起来对陈敬值恭敬施礼之后,转身面对众人。 “感谢各方道友关注,今日两家仙院的切磋比试已经全部结束,本司在此恭喜大道山上的各位取得胜利。这种能够促进两家仙院关系,互相激励学子进步的切磋比试,日后还要多多举行才是。” “今日,我城中仙院输了,实在是陈老前辈的一记当头棒喝,叫我等及时认识到自身缺陷,日后方能改正,进步。本司再次谢过陈老前辈,和诸位大道山上隐居的老前辈。” 岳生海恭敬有礼,向着陈敬值,以及远处大殿顶上的辛世诚和凌云志齐齐施礼,十分谦卑大度。 既然已经输了面子,没必要再丢掉里子,得罪这些人对他没什么好处。 岳生海眼神闪了闪,直起身时,笑容依旧。 “岳司院长可真有大将风范啊,输了也能这么心平气和,换我都气死了。” “岳司院长真君子也!” “鸿蒙仙院有岳司院长坐镇,那些阴司污秽之处一定能被肃清。” “岳司院长,输了没关系,我们看好你!” 周围传来一些鼓励和赞赏之言,岳生海颔首道谢,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啧啧啧,老头我真是叹为观止,难怪这家伙能当上司院长,而老头我连个昆吾的大长老都当不好,整日被人嫌弃。” 陈敬值算是服了,大大的服气! “阿弥陀佛。”金刚焰双手合十,笑而不语。 陈敬值眼一眯,“金刚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老头我怎么觉得你这笑容不对呢?” 金刚焰含笑不语,继续看向岳生海。 因为比试的赌约涉及陈敬值的丢人事,故而花九和陈敬值都没有往外泄露比试的真正原因,大家都只当是两家仙院闲得没事,才要在大考之前切磋一下,激励学子。 想到此,岳生海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本司很高兴,大道山上的学子能够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勤学苦练,孜孜不隽,本司为城中仙院的学子感到惭愧,今日之后,本司一定深刻反省,重新为他们制定修炼方针,叫他们迎头赶上。而对于大道山上的学子,本司一定要给与奖励才行。” “岳生海,你什么……”陈敬值一听这话急了。 “前辈,还请稍安勿躁。”金刚焰及时拦住陈敬值,不让他发火。 陈敬值抬起的屁股又坐回去,紧握扶手瞪着岳生海,他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奖励他大道山的学子?他以为两家仙院都是他的吗? 奖励?难不成他还想把输了的赌约变成奖励,好让被人觉得他大方? 情况正如陈敬值所料,岳生海大言不惭道:“本司决定,此次山上凝气五层以上的学子,如若要参加本次大考,一应费用均由本司支付,希望他们能够在本次大考之中取得好成绩,日后为凌天界做出贡献,如此,方不负本司期望,以及山上各位老前辈的教导。” 话音一落,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修士纷纷赞叹起来。 “岳司院长高义,佩服!” “岳司院长真乃人杰也!” 陈敬值坐在后面气得吹胡子瞪眼,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执行完任务的楚荆南一赶到考核院,正好听到岳生海此番言论,他看到花九呲牙挽袖子,立刻就要冲上去撕烂岳生海脸,赶忙上去阻拦。 “小师叔别急。” 气急败坏的花九一爪子挠开楚荆南的手,咬牙道:“我今天非撕了他这张嘴才行,不要脸的东西!” 情急之下,楚荆南出手如电,习惯性的掐向花九脖子后面那块肉,今天下午他就在外面抓一只发狂的猫妖,最后就是掐着后脖子拎回去的,十分管用。 被掐住后脖子的花九立刻就像中了‘软骨酥’一样,眼神呆滞保持呲牙表情,脑袋软软的歪向一边,尾巴回卷,四肢收缩,成了一只废猫,被楚荆南掐着拎在半空,看起来,怪沉的。 “呼——”楚荆南松了口气。 “喵嗷嗷——” 被制服的花九忽然暴起,挥爪如电,楚荆南脸上登时多了三道渗血的爪痕。 花九叉腰怒吼,“你以为本喵是寻常喵?告诉你,猫妖的罩门在本喵身上是不存在的!” 楚荆南捂脸,眼看阻挠不了花九,急忙喊道:“岳生海要完了,马上!” 花九脚步一顿,回头问:“你说什么?” 楚荆南叹气道:“岳生海欺负小师叔和陈夫子,我身为昆吾弟子岂能坐视不理,小师叔稍安勿躁,就把这一切交给金刚焰大师处理吧。” 花九狐疑的打量楚荆南,转头朝高台看去时,正好看到金刚焰站起来。 “阿弥陀佛,可否容贫僧说两句?” 岳生海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师请讲。” 金刚焰转动念珠,笑呵呵的扫视周围这群比试结束仍旧不肯离去的修士,其中有很多是因为大考才来仙城的万灵州其他地方修士。 “阿弥陀佛,时辰已经不早,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趁着大家此刻都在,贫僧要宣布一件事情。其实贫僧今日来,原本也是为了此事,正好遇上这场比试,就只好先行当个裁判,所以现在才来说明。” 金刚焰颇有深意的看了眼身旁岳生海,岳生海的心没来由一咯噔。 金刚焰脸上笑容猛的一收,神情严肃,高声道:“经几位义士联名举报,万灵州易仙盟同鸿蒙会共同审查,鸿蒙仙院现任司院长岳生海罪状有十,现决定撤去岳生海鸿蒙仙院司院长一职。” 话音一落,哗然之声瞬间鼎沸。 刚刚还意气风发,为扭转局面而沾沾自喜岳生海如遭雷击,震惊问道:“你说什么?!” 金刚焰不理岳生海,满是肥肉的脸上重新浮起温和笑容,双手合十道:“此乃鸿蒙会和易仙盟的令诏,在鸿蒙会推举出新的司院长之前,由贫僧暂代鸿蒙仙院司院长一职,阿弥陀佛。” 金刚焰一扬手,一面印有易仙盟和鸿蒙会引荐的幡旗从他袈裟袖中飞出,金光闪耀,悬在众人面前,上面一条一条罗列着岳生海的罪状,从滥用私权到谋人性命,字字诛心! 刚才那些呼喊着赞扬岳生海的人看着十条罪状,联想岳生海刚刚的表现,都跟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怎么也没想到岳生海会是这么阴险虚伪之人。 第一九八喵:被遗忘的人 岳生海目呲欲裂,全力维持的好形象破裂,咬牙问道:“是谁诬陷于我?我不信鸿蒙会会跟你们易仙盟同流合污,坑害于我。” “阿弥陀佛,岳施主,贫僧要先纠正一点,易仙盟是凌天界的易仙盟,并非贫僧或者伽罗寺所有,还请慎言。此事说起来还是鸿蒙会告知的易仙盟,并非易仙盟主导。” “谁,是谁举报的?” “阿弥陀佛,无可奉告!” 岳生海身上杀意沸腾,金刚焰转动佛珠的手一顿,被他捏住的珠子上隐隐泛出佛光。 “岳施主,慎言,慎行,这里可是鸿蒙仙城。” 岳生海余光扫到身后陈敬值并起的双指上,极力将一身杀意压制下来,令诏都下来了,他此刻闹起来,就等于给了陈敬值杀他的理由。 “好,这诏令我接了,但我绝不会就此罢休,定会查清幕后主使以及那些落井下石之人。”岳生海恨声道,阴狠的目光扫向下面的楚荆南和花九等人。 除了他们,仙院内那几个大夫子,也一直对他有怨言,说不定也参与了举报。 不过,别以为他走了,就丧失了对仙院的掌控。 金刚焰揉着肚子一笑,又拿出一面玉牌,双手递到岳生海手中道:“贫僧也不是不给人留面子的人,鸿蒙会和易仙盟有两道诏令,这另一道就劳烦岳施主自己履行吧。” 岳生海一把夺过玉牌,神识投入其中一看,脸色剧变,愤怒之下一把将玉牌捏碎在手中,气得发红的双眼瞪着金刚焰。 “金刚焰,你这算盘打得真是响亮!” “阿弥陀佛,岳施主可是冤枉贫僧了,贫僧对鸿蒙仙院并无私心,也由衷期盼鸿蒙会能早些找到新的司院长,好让贫僧回执巡院继续闭关念经。但是在这之前,鸿蒙会既然有重托,贫僧必然尽心竭力,监督岳施主履行鸿蒙会的命令。” “你!” 岳生海气得发抖,胸口感觉要爆开一般。 那玉牌之中的命令,是要将他派遣到东域魔洲,去教化魔族那些愚民!并且带走所有他特意安插在仙院中的人!! 他上一任司院长,就是被他连人带手下一起弄到东域魔洲去的,听说没坚持几年,就被魔族的愚民逼疯,叛逃了。 现今所有人对他落井下石,他无力反抗,只有暂且先忍下,积攒力量之后,再杀回来。 “好,很好!” 岳生海冷笑一声,甩袖离开,却被陈敬值拦住去路。 陈敬值一手抓挠肚子,一手伸到他面前,“别急别急,走之前先把我们大道山上六十三名凝气五层以上学子大考的费用出了,要愿赌服输知道吗?” 岳生海拳头握得直响,咬牙道:“稍后,我自会派人送去!” 说完,岳生海径直从陈敬值身边离去,陈敬值未曾阻拦,这凌天界从来只有他陈敬值欠别人钱,还从没人敢欠他陈敬值的。 “哈哈哈,痛快,大快人心!” 岳生海还没走远,陈敬值仰天大笑,胸口一口郁气全部吐出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谁都无比顺眼。 “金刚焰,你收拾后续,老头我先走了哈。” 陈敬值御剑离开,宽袍大袖,衣衫猎猎,风骨奇佳。 大殿顶上的辛世诚一看,不禁鄙视道:“整日说老夫装腔作势,御个剑而已,凹什么造型,丑人多作怪,恶心!” 辛世诚推开膝头睡觉的凌云志,远远跟花九打了个招呼,跟在陈敬值身后离开。 “怎么了?结束了?好吧,回去睡觉了。”凌云志伸个懒腰,拨弄了下腰上传送牌,一闪而逝。 日落西山,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考核院。 今日之事,为仙城的夜提供了充足的谈资,人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纷纷约上三五好友,聚集酒楼茶社,谈论白日之事,顺便挖掘一下岳生海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仙城的夜,正当热闹。 一群身着杏色长衫的男女修士从仙城码头的船上走下,扬起稚嫩的面庞打量恢宏大气的凌天第一城,背着药箱随人流慢慢汇入仙城之中。 * 花九一路对灵石骂着吕萌萌没良心,一路朝百草楼走去。 黑石头可以不来看她比试,但她不能不去告诉黑石头比试结果,说完之后还要赶紧去黑市拿灵石。 “说什么当我是朋友,其实一点都不关心我,黑石头是,吕萌萌也是,一个个都不怕我被毒死,看都不来看我一眼,气死喵了!” 灵石带着猫脸面具,左顾右盼,看着路旁摊贩制作的美食,不住的耸鼻子。 “……喂,我说你怎么话都不跟我搭一句,啊对了,你不是要拉屎吗?” 花九停下脚步,才想起灵石肚子疼还没拉屎的事情,可是此刻的灵石活蹦乱跳,面色红润,食欲旺盛,一点也不像闹肚子的样子。 感觉到花九疑惑的目光,灵石蹲下来脖子一缩,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小声道:“其实我……拉过了……” “什么?你又给我乱撒乱拉!”花九伸手拧住灵石的耳朵,左右狂拧。 灵石疼得大喊,“没有乱撒乱拉,你说只要是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就可以,我就拉在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了!” “哪里?你倒是给我说哪里是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 灵石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反正就是有那么个地方……” “算了算了,今天高兴就不说你了,下次不准再这样了知道吗?” 花九松开灵石耳朵,灵石立刻开心的用脑袋顶花九,花九被顶到肚子上痒痒肉,推着灵石脑袋‘咯咯’笑起来。 今天可真开心啊,不过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不管了,感觉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随他去吧。 考核院,被人遗忘在广场上的黑色大龟壳里,武烈云绝望呐喊:“放我出去——求求你——” 喊得急了,武烈云一不小心吸了一大口恶臭之气,顿时弯腰狂吐起来。 这个不大的龟壳阵里,竟然到处都是狗屎,还是稀的! 地上,墙上,角落里,最丧心病狂的是连天花板上都有!! 没有丝毫新鲜空气,全是恶臭的屎味和屁味混合,让武烈云感觉自己好像泡在粪坑里,衣摆袖口和脚底已经蹭到不少,恶心到绝望,绝望到想死! 偏偏这个破阵十分坚固,隔绝窥视,隔绝空气,隔绝声音,密封程度令人发指。 武烈云从踩到第一脚稀狗屎开始就疯了,根本没办法在如此恶臭的环境中集中精神破阵,此刻连呼吸都困难。 “我认输——放我出去——救命啊啊啊————” 第一九九喵:杏林海来人 还上个月欠的一章月票加更。 * 百草楼,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金满堂背着药箱,检查店铺内再无他们的东西之后,退出来锁门。 夫子说明日开始就不必再来坐诊,应该就是花九那边赢了,他们不需要再为大考费用费心了。 “夫子,二师姐一点毒术都不学,竟也能赢,二师姐果真厉害。”金满堂一边上锁一边道。 墨殊寒站在门外,看着人来人往,唇角微勾道:“花九岂会为了区区一场比试去学炼毒?她有多余的时间,宁肯抱着鱼干睡觉也不会去学习。” 金满堂笑了,“是啊,二师姐奸懒馋滑占了个全,好在她悟性高又聪明,这一点满堂拍马也赶不上。” 墨殊寒笑容一敛,想到那个易仙盟联合抓捕了几百年都未曾抓到的天尊。 他智计无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花九能成为他念念不忘的爱宠,又岂会是平庸之辈。再加上花九跟了他多年,多少也会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金满堂锁好门,转身道:“锁好了,夫子我们走……” 金满堂声音一顿,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身着杏色长袍的修士站在墨殊寒面前,男的腰上挂着双花杏林牌,看修为在筑基后期。 女的面容清秀,凝气十层修为,跟在男的身后。 “师叔,您果然在这里。” 男的拱手一笑,金满堂眸心轻颤,立刻猜出这两人的身份。 * “我吃饱撑着才会去学炼毒,有那时间不如多啃两条鱼干,多睡会觉,你说对不对灵石?” 花九咬着糖葫芦,‘噗’的把山楂籽吐到灵石脑袋上。 灵石晃脑袋抖落山楂籽,连糖葫芦上的竹签也一起咬碎吞下去,吞得太快,他连糖葫芦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又眼巴巴的看着花九手里的糖葫芦吞口水。 花九瞥了灵石一眼,把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给灵石,“吃慢点,不够吃再买,没人跟你抢。” “嗯嗯。” 花九四下张望寻找新的吃食,忽然看到出租洞府小院的‘洞天坊’门口有好多杏色衣衫的男男女女,他们衣服的样式很统一,其中大部分都是凝气九、十层的,只有三五个筑基期。 花九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背的药箱上,“杏林海的人?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见那群人要走,花九赶忙跟上去,还没走两步就撞在旁边店里走出来的一个大个和尚身上。 花九没事,倒是那和尚被花九撞得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家小子,找……”那和尚正要发飙,定睛一看是花九,她最近可是城里的名人,认识她的人不少,那和尚立刻改口道:“阿弥陀佛,贫僧莽撞了。” 花九懒理和尚,伸脖子往街道前看去时,那群人已经不见了,花九叹气,走过去伸手拉和尚起来,说了声‘抱歉’。 和尚也没说什么,跟花九见礼之后就大步离开。 灵石跑到花九身边,鼻子追着那和尚离开的方向耸动,“有肉味……” “什么肉味,那是个和尚,不吃……嗯,还真有肉味。”花九闻到自己手上的味道,她刚刚拉了那和尚一把来着。 花九转头看那和尚背影,他身上穿着华严寺的僧衣,上次蛇蛊事件之后,华严寺的和尚一直在周围受灾的村落设立法坛超度亡魂,故而仙城里时常有华严寺的和尚出入。 “兴许是个酒肉和尚吧,修魔佛的和尚也是吃肉的。”花九随口道,没放在心上,她现在担心的是杏林海的人突然出现在仙城里,会不会跟墨夫子有关系。 “我们赶紧去百草楼。” 花九跟灵石赶到百草楼时,一眼就看到守在他们铺子门口的杏色长衫女修。 墨殊寒让金满堂先行回去,故而花九并未看到他。 铺子里灯火飘摇,两个剪影映在窗棂上,其中一个正是墨殊寒。 花九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冲,被门口女修抬手挡住去路,“抱歉,我家师叔正在里面跟人谈话,道友若有急诊,还请先去隔壁百草楼看看。” 花九虎着脸,探头朝里面观望,旺盛的好奇心叫她心里痒得难受,耳朵不住扯动。 “灵石过来。” 花九一下子爬到灵石背上,叫灵石走到那女修面前,女修头稍稍后仰,神情戒备道:“你要干什么?” 花九两手扶住灵石面具,笑道:“幻术·掀灵石面具!” 花九一把掀起灵石面具,女修双眼不由大睁,好似被一束光照在心上。 “幻术进阶·灵石笑一个!” 灵石傻乎乎的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犬牙,可爱又治愈,还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娇羞,叫那女修一下子就看痴了看呆了,目光和心神不由被灵石牢牢抓住。 花九趁机从灵石背后溜下来,蹿进店铺内。 结果花九还没开始偷听,两个人就从里屋走出来,正好撞上花九。 花九看到墨殊寒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和寒光四溢的目光,冷不丁一抖,这会的墨殊寒跟平日里板着脸的墨殊寒可不一样。 平日里是装高冷,此刻是真冰冷。 “你在这里作甚?”墨殊寒冷声问。 花九想起墨殊寒交代过,不许在杏林海的人面前说是他的弟子。 “哎呀呀,哎呀……”花九抱住肚子弯腰,“墨医师,我肚子好疼,我好像中毒了,你快救救我,哎呀,我感觉生命在流逝,我快要死了……” 墨殊寒身边的男修一笑,“师叔,您的弟子可真有趣。” “她不是我的弟子!”墨殊寒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道,看都不看花九一眼。 花九心里莫名一酸,她不承认可以,可是被墨殊寒给否认,心里咋这么不是滋味呢。 “还有,我也不是你的师叔!” 墨殊寒盯了花九一眼,甩袖离开,花九怎么看他的背影,都有几分寂寥的味道在其中,感觉此刻的墨殊寒,好孤独。 “这位……小友,莫要害怕,师叔他一向如此冷傲。虽然他不承认,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他的弟子,他看待你的眼神跟别人不同。” 花九直起腰杆,没好气的白了眼那男修,“你知道个屁!滚滚滚,滚出我家店铺!” 男修倒是脾气好,笑道:“哈哈哈,你果然很有趣,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第二零零喵:兴师问罪喵 花九赶走了两个杏林海的修士,百草楼那边立刻派人来接管铺子,钥匙早已由金满堂交给他们。 花九满怀心事的带着灵石前往黑市,从前虽然好奇,但总觉得她已经猜到一部分。 觉得夫子一定是因为秉承的理念不被杏林海认同,因而没当上宗主,所以才一气之下离开杏林海。 然后还跟他们提出不准跟杏林海来往的要求,可是今日她看到的,完全不是这样。 杏林海的人,分明仍把夫子当自家人看,对他恭敬有加,一直都是他在甩脸给别人看。 花九对墨殊寒的好奇心,在这一刻旺盛到了顶点。 不过这好奇在花九看到五十多万的三品灵石之后,全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黑市的人还算仗义,丝毫也没克扣属于花九的那部分,毕竟他们这一次赚的,可比五十万多太多了。 这么多灵石储物袋都要装好几个,黑市的人想帮她全都兑换成四品和五品灵石,被花九拒绝。 就要这么庞大的数量砸给陈敬值,才能凸显她的能力和气质,喵哈哈哈。 从黑市一出来,暴富的花九看路上的每个人都像贼,别人不经意扫她一眼,她就感觉人家要抢劫她。 花九立刻祭出曳云舟,发动最强防护阵,带着脖子上挂了一圈储物袋的灵石流星赶月一般遁回大道山。 花九归雁居都来不及回就前往剑舞坪找陈敬值。 花九在船上数着灵石,准备给这次参加比试的人一人分一万三品灵石。 当然金满堂那份不用给,这种小钱他也看不上,说不定还会高傲又不失优雅的笑,说一句,满堂身上可从不带这种小额灵石,太沉。 “可恶的有钱人!”花九恨声骂道,把金满堂那份直接塞进自己口袋里。 整五十万就全部给陈敬值,叫他好好把大道山上的破房子修一修,多买一些修炼用的傀儡,免得那些弟子互相陪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受伤,总劳累大师姐和他们去治疗。 说到大师姐,花九不由朝药田那座山望去,不知道大师姐筑基顺利吗,什么时候能出关。 这么多可以炫耀的事情,真想说给大师姐听,让大师姐帮她顺毛再夸奖她,还有清蒸铁背鱼,好想吃…… 整个翠竹居里,只有大师姐最温柔,最喜欢她。 不像黑石头,冷漠!无情!还无理取闹! 花九的曳云舟刚在剑舞坪落下,就碰到从君山方向疾驰而来的辛世诚。 “乖孙女原来你在这里啊,老陈正叫我找你呢。” 花九拿下灵石脖子上那一串储物袋,让灵石留在原地等她,迎上去道:“辛夫子,我也正要去找陈夫子呢,看,这次我可是赚了不少灵石哦。” “快别说什么灵石了,老夫刚刚可是看到江山秀了。” “江山秀怎么了,江……你说什么?!!江山秀找来了?她在哪,已经跟陈夫子见面了吗,您怎么不拦着她啊。” 花九头大,江山秀肯定是来找陈敬值兴师问罪的,她那个刚烈性子,肯定得把什么都说出来。 “辛夫子,我想起来我晚饭还没吃,我先回去吃饭了,呵呵。” 花九转头就想跑,要是陈敬值知道她打着他的旗号干坏事,陈敬值得削了她脑袋。 胳膊被辛世诚一把拖住,“躲不掉的,咱还是一起过去把事情说清楚吧,放心乖孙女,你都是为了咱们仙院能赢,老夫理解,有什么事你全推到老夫头上就是了,老夫扛着,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辛夫子……”花九感动的湿润了眼眶。 * 寒风萧萧,剑舞坪上的松鼠抱着松塔,拖儿带女的跑进陈敬值居住的木屋,把花九当松树,往她怀里储粮。 而花九,此刻目光呆滞,一脸生无可恋。 “……嗯,事情就是这样,这一切都是花九指使老夫干的,老夫最多算个同谋,不是主使。” 辛世诚的手掌大力拍在花九肩上,语重心长道:“年轻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要总想着推卸责任,要有担当懂不懂。” 花九仰头,用控诉的小眼神看着辛世诚。 “你不要看老夫,就算你是老夫的孙女,老夫也不能偏袒你,这是害你不是帮你。”辛世诚义正言辞道。 “花九,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骗阿秀?”一旁的宫夜游焦急又害怕,不住的看江山秀,生怕她因此而生气,再也不理他了。 花九眼皮耷拉下来,有气无力的把脑袋上的松鼠扒拉下来拎在手里,合起伙来坑害她,她不想说话。 陈敬值没好气的瞥了眼花九,对面前沉默的江山秀道:“此事是花九这猫崽子暗算你在先,我会补偿你,你去昆吾的荐书,我亲手帮你写。” 江山秀微微摇头,原本是因为她一直问宫夜游中毒的事情,宫夜游各种迷茫不知道,她以为宫夜游在骗她,所以就直接来找陈敬值,希望陈敬值能帮宫夜游解毒。 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番内情,说气愤吧,刚刚知道的那一刻,她确实有种被玩弄的感觉,很生气。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她并未因此有任何损失,相反,她因为这件事,正视了自己,正视了对宫夜游的感情。 筑基在即,心结由此解开,对她有莫大的好处。 “陈夫子好意,阿秀在此谢过,荐书就不必了。” 几个人纷纷朝江山秀望去,站她旁边的花九扯了扯她袖子,低声道:“你傻啊,陈夫子写的荐书,再加上你的能力,到时候进昆吾当个亲传弟子都可以了。” 江山秀轻笑,“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捷径可以走,剑之一道,注定披荆斩棘,如果我此时走了捷径,那么我必然会因为这段捷径,而在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提早遇上无法翻越的障碍。” “而且,我早已经说过,昆吾的入宗试练,我会自己去拼,凭借自己的努力进入昆吾,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可以做到。” 陈敬值捋着胡子,称赞道:“好,你有这种骨气很好,不过昆吾的入宗试练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希望你到时候真能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第二零一喵:获赠开云剑 陈敬值留下花九,将其他人全都赶出木屋。 花九心脏狂跳,以为陈敬值准备揍她,没想到陈敬值一句责怪之言也没有,翻手取出‘开云剑’。 “开云剑?那个叫朗正阳的家伙来过了吗?”花九惊讶道。 陈敬值点头,“嗯,比试一结束,他便如你要求的,亲自带着‘开云剑’来负荆请罪了。” 花九扯了扯耳朵,嘀咕道:“算他识相。” 陈敬值一挥手,开云剑径直飞向花九,花九赶忙双手接住。 “万物有灵,就算是一柄剑,也会因为被人放弃而生出怨念,故而这柄‘开云剑’已经不再适合我,既然是你下的战帖,是你动脑筋赢的比试,这剑,从今往后就跟着你吧。” 花九正要开口拒绝,陈敬值又补充道:“它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 花九怔住,开云剑上冰凉的气息弥漫在掌心,并且这柄剑真的很轻。 “陈夫子,我……” “行了行了,老头我知道你没打算学剑,反正这把‘开云剑’给你了,你哪怕拿着它去切菜也是你自己的事情。”陈敬值不耐烦道,每次听花九说不想学剑,他就想砍死这不争气的东西。 陈敬值话都说到这份上,花九也不好不收,眼珠一转,忽然想到让陈敬值收下那些灵石的办法。 “好吧陈夫子,剑我收下了,但是我也不白收你的,就当我是出灵石买下的吧,我随便给您一点,您也别嫌弃别拒绝,好不好?” 陈敬值不知道她搞什么鬼,心想她也没多少灵石,肯定就是随便意思意思图个心安,便道:“行吧。” 花九一笑,把衣襟里被松鼠塞满的松塔扒拉到地上,取出五个储物袋扔在桌上之后转头就跑。 “陈夫子可不准拒绝哦。” 陈敬值没好气的摇头,随手拿起一个储物袋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一连看过五个之后,陈敬值失笑,“狗东西,这点灵石连开云剑的三分之一都买不到,你还以为自己有多富?” 陈敬值收起五个储物袋,脸上的笑容逐渐柔和,同时心里仍旧觉得可惜,可惜她不是自己的弟子。 * 回到归雁居,小茶已经准备好晚饭,就等花九回来吃。 饭桌上花九把灵石分给大家,吕萌萌惊喜的尖叫起来,大喊着她终于可以买下她心心念念很久的武器了。 小茶和灵石没什么反应,萝卜一个劲的叫喊着‘萝卜’,不过看起来也很高兴就是了,他比试的时候还拿了祁渊傀儡身上的材料,接下来应该会改造自己的傀儡吧。 花九也是有钱心不慌,准备休息一天之后,就认真准备医修大考,争取考个好成绩给黑石头看,正式成为他的弟子。 虽然对金满堂很残忍,但是竞争嘛,总有输赢,本事不行就得认,喵哈哈哈,又可以打击金满堂了,好开心。 吃过晚饭,花九站在院中细细抚摩着开云剑,回想老道士说的,每一柄剑都有它自己的性格。 有些剑桀骜不驯,有些剑刚正不阿,还有些剑刁钻古怪,甚至还有怕死的剑,会在对战时出各种岔子。 要驾驭一柄剑,要先摸透它的性情,然后想对待朋友一样爱护它,和它沟通谈心,最终才能让他如臂使指。 所以,剑修在筑基之后选定的剑,往往都会跟随一生。 花九没学过什么剑术,此刻也摸不出来开云剑是什么性情,只是心里有些跃跃欲试。 “就试一次,就一次。” 花九嘴里念念叨叨,回想着老道士的‘打狗剑法’,出剑横扫。 开云剑上徒然迸射一抹青光,在花九的横扫之下划出一弯新月,灿烂夺目,动人心魄。 “这就是剑芒吧?” 花九心中喜悦,双眼冒光,仿佛体会到新事物一样,满心都是兴奋,握剑的手再也停不下来,在院中不断舞动。 开云剑在她手中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灵魂,青芒破风,无声无迹。 花九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颇有风骨。 隐藏在黑暗里的陈敬值嘿嘿笑道:“小猫崽子,跟老头我玩,玩得过吗?成为剑修是你的命运,不信咱们走着瞧。” 一套‘打狗剑法’舞完,花九心跳如鼓,这种兴奋感就跟她第一次尝试医术时一样,让她欲罢不能,让她舍不得收起手里的开云剑,潜藏在骨血里的好战情绪都被这把剑激发出来。 这时,一只传讯纸鹤划破夜空,飞到花九面前。 “这么晚了,谁找我?” 神识一投进去,花九手一抖,开云剑当啷掉在地上,她脑子里只有墨殊寒清冷的声音的回荡。 “翠竹居,速来!” 花九心脏狂跳,这回不是兴奋,是吓的,难道她舞剑被黑石头看到了,他叫自己去问罪? 花九打了个寒颤,赶忙把开云剑藏好,马不停蹄的赶往归雁居。 等她赶到翠竹居时,发现金满堂也刚刚赶到,墨殊寒坐在树下的石桌前,满面忧愁。 “来了就都过来坐下吧。” 花九和金满堂对看一眼,一齐走过去坐好,接过墨殊寒递给他们俩的茶。 “夫子,这么晚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花九小心翼翼的问,感觉一定和白天那个杏林海的男修有关系。 墨殊寒扫了两人一眼,直入主题道:“我要回杏林海去。” “啥?”花九惊了,之前他们的夫子不是很讨厌杏林海的吗,怎么会突然说回去? 墨殊寒没有解释,又道:“我之前说过,你二人我最终只会收下一个弟子,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并且,我的弟子要跟我一起回杏林海继续医道修行,满堂,你可愿意?” 墨殊寒的目光落在金满堂身上,金满堂讶然失色,花九蓦地僵住。 “夫子,为何是我,不是二师姐?”金满堂问道,他早都已经认定,花九会是墨殊寒的弟子,不是他。 花九拳头一点点握起,心中止不住的难过,但她未曾表露出任何质疑和不满,只是低头沉默着。 墨殊寒看也不看花九,对金满堂道:“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锦歌过些日子就会出关,等到大考过后,你们两人便随我一起前往杏林海。” “夫子,如果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花九低着头站起来,对墨殊寒躬身行礼之后,转头离开。 “二师姐!”金满堂呼唤,花九由走变跑,径直离开翠竹居。 墨殊寒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叹气。 第二零二喵:门墙酿惨祸 乌云遮月,星光暗淡。 花九心神恍惚的走在竹林中,不知道她要走去哪里,好像忽然之间,自己没有了容身之处,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寒风萧瑟,花九不由抱紧双臂,站在竹林中抬头,任凭飘落的竹叶刮过她的脸,她只想把鼻尖的酸涩和眼眶的湿热全都压下去。 好难过,心里闷闷的好疼。 花九一屁股坐在地上,摸出一袋子麻辣小鱼干慢慢咬起来,咬着咬着眼泪就掉下来,然后嘴里塞着鱼干‘哇’的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块鱼干这么辣——” 花九哭了两声,把嘴里嚼了一半的鱼干咽下去,又拿出一块来吃,吃两口哭一声,哭一声之后又吃两口。 “呜呜呜呜~吧唧吧唧~呜呜呜呜嗝~” 身后传来脚踩在树叶上的声音,花九赶忙用袖子抹掉眼泪,一转身就看到墨殊寒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定定的望着她。 “你在难过?” 花九倔脾气上来,喊道:“我才不难过,你脾气臭死了,还总是给人布置一大堆做都做不完的课业,把人当牲口用,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好你就甩袖子哼鼻子,跟着你迟早被你折磨死,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高兴,哭什么?” “我、我,”花九语结,耳朵向后一背,又喊道:“鱼干太辣,辣哭的,不行喵?你又不是我师父,你管我为什么哭!” 话未说完,花九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她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墨殊寒眉头微蹙,走到花九面前,宽厚的手掌揉搓在她脑袋上。 “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感受到墨殊寒掌心的热度,花九的坚强一下子全部崩塌,眼泪汹涌。 “那你也没拦着我走啊?分明是你不要我了,我还厚脸皮的留着干嘛?为什么,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我会努力学的,别把我一个丢下好不好?” 墨殊寒眼中划过一抹无奈,蹲下来平视花九的目光,柔声道:“不是你不够好,是我不够好,我还不够资格做你的师父。” 花九眼泪悬在眼眶上,问:“为什么?” “跟我来,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这里不合适。” 墨殊寒领着花九来到药田的池塘旁,池塘里白莲静静绽放,又肥又大的铁背鱼游走在其中,身上鳞片被月光折射出斑斓光华,看得花九只吞口水。 墨殊寒把食盒放在花九怀里,“吃吧,手艺没有锦歌那么好,但应该可以入口。”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以为给我吃的就能打发了,我都三百一十二岁半了!” 嘴上这么说,花九手上却不停,掀开食盒盖子用筷子加一口鱼放嘴里咀嚼,撇嘴道:“蒸老了,酱汁也太咸,真差劲!” 说完,又夹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吃得香。 墨殊寒笑了,花九愣了愣,今晚是他见墨殊寒笑得最多的一次,就好像她现在把鱼甩他脸上,他都能笑出来一样。 难不成,他真被大师姐夺舍了? “我曾经的挚友,也跟你一样,一边嫌弃我的手艺,一边将我做的鱼吃个干净。”墨殊寒望着远方道。 “曾经?”花九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墨殊寒眼神暗淡下来,回忆道:“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他叫温玉,是一个赤冠鹤妖,比我入门晚,却总要仗着年纪比我长,叫我唤他师兄。后来我跟他,还有小师弟云溪一同被杏林海前任宗主收下,不过入宗主门下时,他还真成了我和云溪的大师兄。” “云溪,是现在杏林海的宗主吗?”花九问,这个名字她以前就听过。 墨殊寒点头,继续道:“温玉在医道的天赋比我和云溪高太多,我和云溪每日苦读苦练,他却总是来捣乱,不是拉着我们去摸鱼,就是带我们去作弄刚入门的师弟师妹。我几乎从未见他修炼学习过,他却能每一次在师父考校的时候拿到第一,连师父都奈何不了他。他跟你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闻言,花九立刻狡辩道:“我才没有偷懒去摸鱼,我很勤奋的!” “哦,是吗?那我可要数数池塘里的铁背鱼有没有少了。”墨殊寒难得打趣道。 花九心虚的缩脖子,赶忙道:“夫子你还是赶紧继续说吧,我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墨殊寒失笑摇头,继续道:“云溪有个妹妹叫云柳,比我们三个晚入门五年,但是入门第二年就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成了我们的小师妹。小师妹最喜欢跟在温玉身后,无论温玉干什么,她都能露出无比崇拜的目光,整天温玉哥哥长,温玉哥哥短的。虽然温玉整日作弄她,欺负她,还总嫌她烦,但每一次温玉弄哭了她,都会穿上五颜六色的花衣服在小师妹面前跳舞怪叫,去哄她开心。” 花九看到墨殊寒脸上的笑,可以想象,那一定是墨殊寒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呢?” 墨殊寒微笑,“后来温玉娶了云柳,结成道侣大典那天,温玉还一脸嫌弃的说什么,这丫头整天傻乎乎的,他要不管着点,迟早给人骗走了,但是那天他分明比谁都开心,原本,这该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可是……” 墨殊寒眉心蹙起,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云柳确实如温玉所说,太傻了,我等学医之人,对于人和妖结成道侣之后会遇到的问题再清楚不过,可是云柳不管不顾,一定要留下他们无意中有的孩子。” 花九听到这里心中一紧,人和妖是不同的种族,在一起有孩子的几率极低,就算有了,能生下的几率更低,母体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很有可能压不住妖族天生的血脉妖力,从而造成一尸两命的事情。 如果怀着孩子的是妖,那还有些许机会,可偏偏云柳是个人,妖力跟她修行的灵气完全不同,她无法压制,但是孩子却能吸收她的本源灵力助长妖力。 每一个半人妖,都是经历千难万险才活下来的,整个凌天界,这种不同种族相合的血脉,数量比灵族还要少。 “温玉那玩世不恭的性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他不忍云柳伤心,白日里陪着云柳一起憧憬未来一家三口的日子,夜里一直待在杏林海的藏书阁里,翻阅各种典籍,寻找可以帮云柳压制妖力的方法,但是他最终翻遍了杏林海所有典籍,找到的唯一可能性,却是来自素女宫一种秘传医法。” 墨殊寒苦笑起来,笑容中带着说不尽的嘲讽,“入门之时,师父信誓旦旦的说着,医者仁心,绝不见死不救。可他自己最宠爱的小弟子因为妖力的折磨日渐憔悴,生命危在旦夕,他却不肯去带她去素女宫求医,害的温玉最终选择叛出杏林海。可是温玉太天真的,医修之间的门墙岂是那么容易打破。” “素女宫知道他和云柳是师父的弟子,连山门都不让他们进。温玉日日在素女宫山门前乞求,说什么医修仁心,其实医修才是这世上最冷心冷情的人。最终,云柳在温玉怀中咽气,那群素女宫的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温玉抱着云柳在他们山门前哭得撕心裂肺而置之不理,一点也想不起来他们曾经发下的医者誓言,只会担心温玉趁机学去了他们素女宫的医法。” 花九心情沉重,把食盒放到一边问道:“如果当时温玉只是一个普通的妖,而非杏林海的弃徒,素女宫的人会医治吗?” 第二零三喵:以花九之名 “或许会吧,但是此类因为医修门墙之别而导致的惨事,还有很多很多。多数情况下,高阶的医修从不与他人联手医治同一个人,为避嫌,为避祸,也是为了避免有人以此偷学医术。其实不光医道如此,其他道派也有一样的事情,修真界的门第之见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抹除。” “那温玉后来怎么样了?”花九问道。 墨殊寒沉默了一瞬,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让他很痛苦,“他……伤心欲绝之下失去理智,毒杀了素女宫山门前当时所有袖手旁观的人。我赶到素女宫时,他已经被素女宫长老……” “当时他还有一口气在,任凭我怎么哀求,素女宫的人都不肯施以援手,可温玉是妖,我虽然跟他一同长大,一同学医,却从未接触过医妖之术,我想救他,却回天乏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咽气。而他最后的愿望,也只是让我将他和云柳带回杏林海合葬。” 花九抿唇不语,听到这里,她也明白了墨殊寒为什么那么拼命的研究医妖之术。 “而我正是那个时候发现,云溪的心究竟有多么冷硬,那是他的大师兄,他的亲妹妹,他居然可以从头到尾不管不顾。我将温玉和云柳带回来,云溪却将我拦在山门前,说什么温玉是杏林海的叛徒,是在素女宫挑起事端的人,不能安葬在杏林海,更不能以师父弟子的名义安葬,还说,师父已经将温玉和云柳除名。” 花九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墨殊寒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当时我年轻气盛,没什么大局观,只有满心的悲愤和痛苦。但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云溪的做法是对的。如果杏林海当时接收了温玉,杏林海就必须以温玉师门的名义,给素女宫一个交代,一旦处理不当,就可能和素女宫结下深仇血恨。” “毕竟同为医道宗门,明争暗斗不在少数。现在的杏林海和素女宫,已经不能像祖师纪飞灵和林素女在时那样和睦相处了。所以师父的眼光没有错,云溪比起我和温玉,更适合做杏林海的宗主,他是真正能抛却个人感情,为杏林海着想的人。” “那夫子你又是为什么离开了杏林海,现在又为什么要回去?”花九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也是那一日,我看着温玉和云柳的尸身,被师父的绝情,云溪的冷漠气得失去理智,在山门前跟云溪动起手来,却……” 墨殊寒眉头紧蹙,身体不禁微微颤抖,看起来十分痛苦。 花九赶忙道:“夫子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告诉我的。” “我误杀了师娘的年仅六岁的女儿。” 花九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以为,最多就是一气之下揍了云溪一顿,然后被赶走或者自己走之类的。 “怎么会这样?” 墨殊寒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满身是血的倒在他脚下,师娘拼尽全力去救却回天乏力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的颤抖。 “我一心求死,想要自裁于山门之前谢罪,可师娘却拦住了我,将我逐出杏林海。师娘说她恨我,恨不得我立刻就死在她面前,可她说我是一个医师,就应该用医师的方式赎罪,直到该死的时候,就痛痛快快的去死,去偿命!” 花九抿唇看着墨殊寒,所以他当初才会跟他们提出那样的要求,不准他们用学到的医术去救他,因为他此刻活着,就是在等待死亡的来临,唯有死亡,才能让他得到救赎。 “我欠师娘的一生都还不清,虽然我这一生都不愿再踏入杏林海半步,但师娘来信说云溪化神在即,需要我回去坐镇,那我便必须回去。” 墨殊寒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平静无波,“之所以选择在大考之前就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给你错误的期待,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你懂吗?” “我懂。”花九淡声道,墨殊寒能掀开自己的伤疤跟她解释离开的原因,足以说明他不是不在乎她,而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肯收她当弟子。 “我今夜跟你说了这么多,不光是要你懂而已,是想把我一生的心血和愿望都托付给你,如此托付对你或许很不公平,可我也只有在你身上才能看到打破医修门墙的希望。如果你不愿意,还是想跟我回杏林海,我可以带上你,但是杏林海宗规森严,你不会再像现在这么自由。” 花九从墨殊寒的话语中体会到了一种被信赖的感觉,这驱散了她心中阴霾,让她由心底泛起一股暖意。 “夫子你知道吗,我从生下来到开化灵智变为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爹娘是谁,该干什么,又该成为什么样的妖。这些我全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最初的一百年,我都是靠身体本能活着的。困了就睡,饿了就找吃的。” “他们要我杀死那些妖才给我吃的,那我就去杀了,他们要我跳进五毒坑里,我也就跳了,他们说活下来才给肉吃,那我就咬着牙活下来。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死很可怕,饿肚子很难受,我无论做什么,都没人告诉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在乎那些事情代表什么,我就记住了一件事,肉很好吃,活下去,就可以吃到更多的肉。” “狸花,是我第一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我感觉自己有了归属感,所以我才会对天尊产生依赖,他是第一个让我迷茫的心定下来的人。他叫着我的名字,让我感觉我是真正存在的个体。他赋予我使命,让我找到活着除了身体本能以外的意义,尽管这一切都是扭曲的,是错的,但是在那个时候,却是我的救命稻草,是能够填满我空洞内心的一切。” “后来,遇到小邪子,遇到老道士,我知道了对错,开始能够辨别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可我却仍旧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在哪里,每次问老道士,他都要骂我,说路就在你脚下,你瞎吗?” 花九傻笑,墨殊寒听她轻描淡写的说出在众天的那段经历,莫名的有些心疼。 余正则救下她的选择或许没错,碧眼三花狸真的不是众人所看到的那样邪恶,她也是个可怜的傻孩子罢了。 “夫子,我前三百年做的事情全是错的,我如今能想到的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去杀了天尊,摧毁众天。可这不是我现在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我其实还是迷茫的,不知道在自己成长起来之前可以做什么。” “我也很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情。但是我信任夫子你,你想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事情,所以我想去做,想让你的愿望变成我的目标。” 花九拍拍自己胸口,灿然笑道:“就交给我吧,再苦再难,我也会尽全力去尝试,最起码,我感觉这件事可以让我不再迷茫。” 墨殊寒眸心轻颤,花九的笑容像一道光,蓦地照进他心中,驱散黑暗,留下光明与温暖。 医修的门墙,或许真的可以被她打破,甚至,她能打破的不止如此,还有凌天界世世代代对于妖的歧视。 以猫妖花九之名! 第二零四喵:苦心谋前路 夜风习习,柳叶沙沙。 乌云退避三舍,一抹雪亮月洒在二人身上,花九一头碎发随风而舞,她眯眼呲牙,笑得没心没肺,笑得打动人心。 墨殊寒眼神蓦地柔软,抬手戳了下花九脑袋,笑道:“真丑。” “哪里丑了,我明明这么可爱!”花九没脸没皮道。 墨殊寒笑容漾在唇角,久久不散,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和一枚玉佩,轻轻放在花九手中。 “是什么?”花九打开书信来看,看完之后惊讶得半晌合不拢嘴。 “慕凌云,屹立于凌天医师榜榜首五百年不倒,他对于凌天界所有医师来说,是一座无法超越的高山,他如今化神后期修为,还从未收过一个弟子。虽然有我的荐书,可要成为他的弟子,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花九,你敢去试试吗?” 花九合上嘴吞了口唾沫,指着荐书下面慕凌云的地址问道:“可是他为什么会在昆吾剑宗?” “慕凌云是个散修,如今挂靠在昆吾剑宗。他从学医之初就从未入过任何门墙,一身医术都是他翻阅古籍,收集古术,自行摸索研究出来的。而纵观整个凌天界,也只有昆吾剑宗那群剑疯子整日在外面‘惹事生非’,却又不招人反感,可以为慕凌云提供不同的伤情,供他研究和实验。” 花九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他一个散修,居然能霸榜五百年,也是厉害啊。” 墨殊寒笑,“他是最适合你的师父,但是他深居简出,性格很古怪,也是这个原因,外界对他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他也从不收徒。而每一次有别的医师上门挑战,他都可以做到不露面就将人打败。” 花九托腮,“神神秘秘的,有点意思。” 而且还是在昆吾,老道士的宗门,她一直神往的地方。 花九不由握紧手中荐书和玉佩,内心激动得不能自已。 “慕凌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慕凌风,我与他有几分交情,届时你到昆吾之后,可以先寻慕凌风,让他帮你引荐慕凌云。” 花九不住点头,小心翼翼的将荐书抚平装回信封,和玉佩一起吞入腹袋,爪心按在肚子上,感觉那里面正传递出烫人的温度,令她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不过以后就很难再见到黑石头了,想到这里,花九又忍不住伤怀起来。 花九抬头看着墨殊寒冷硬的侧颜,撅了撅嘴道:“对不起夫子,我错怪你了,以后,我可以去杏林海看你吗?” 墨殊寒抬手揉捏花九脑袋,笑而不语。 那笑容分明有几分伤感,花九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温玉和云柳被拦在素女宫前连山门都进不去,就是因为温玉和云柳是杏林海的医师,而她将来拿到了杏林牌,成了医师之后,又怎么进得了杏林海? “我不管,等我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在这之前,我也会一直写信给你。”花九倔强道。 墨殊寒心中一暖,这却让他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这些,又是必须要说的。 “花九,这次医师大考……” “夫子放心,这次医师大考我一定会拿到五科全部第一,听说第一有一大笔奖金来着。”花九嘿嘿笑道。 墨殊寒蹙眉,“这次医师大考,你得放弃‘针术’那一科。” “为什么?”花九愣住。 “杏林海《云魄针经》之中的针术从不外传,虽然你现在学到的也只是皮毛,但这根本瞒不过苏衍的双眼。如果被他看出你从我这里学到了《云魄针经》,那么你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杏林海的弟子,要么……” 墨殊寒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他即便不说,花九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情,恐怕轻则被抹除关于《云魄针经》的记忆,重则就不知道小命能不能保住了。 “可我就是夫子您的弟子,我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花九心里很不舒服。 “有些事情,并非一定要摆在名面上懂吗?更何况,你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有没有师徒的名分,跟这份意义比起来,分文不值。” 花九和墨殊寒四目相对,从他眼中读出信任和认真。 “好吧,大局为重,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夫子您才是我医术的启蒙者,是我最重要的大师父,慕凌云只能排老二。” “你还不是慕凌云前辈的弟子,就敢说这种话?” 墨殊寒松了口气,对花九越发喜爱起来,同时也有很多不舍。 大考过后,就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不过比起重逢,他更期望的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花九成为名满天下,真正仁心圣手的大医师。 “既然两个月后的大考你只考四科,那你的时间应该很充裕,接下来的日子,便继续跟着我修行。” “啥?”花九吓得差点跳起来,为啥又要修行? 墨殊寒神情一肃,又变成了原本板着脸的冰冷样子,只是眼底还残留几分笑意,对花九道:“《云魄针经》全本,我这些年对于‘医妖之术’的研究成果,以及我独门身法,秘术,针术和瞳术等等,两个月时间你要全部入门,时间很紧。” 花九脸色惨白,眼角抽搐,她真的是大意了,以为今夜黑石头会一直对她温柔下去,没想到这些都是错觉! 墨殊寒果然还是那个惨无人道的墨夫子,不折腾她不舒服的黑石头。 看他这一副准备倾囊相授的样子,花九‘咕咚’咽了口唾沫,可以想象到自己未来两个月,怕是连拉屎也要在修行中进行。 “夫子,我能……” “不能!” “好吧,我都还没说呢,喵呜呜~”花九大哭。 墨殊寒站起来,一挥手,一阵风将花九提起,墨殊寒神采奕奕道:“修行从此刻开始,我先让你看看我的独门秘术‘舍生’。” 墨殊寒摄起一块石头砸向远处草丛,一只灰毛兔子受惊狂奔。 “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话音一落,墨殊寒挥手打出一道短小风刃杀向灰毛兔子,迅疾如电。 花九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那兔子根本躲不掉的。 而就在这时,一片短小银光如落雨,几乎和风刃同时击中那只灰毛兔子。 噗哧! 风刃入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只兔子从地上一滚,活蹦乱跳的逃走,身上没有半分伤痕。 血腥味弥漫在鼻尖,花九转头就见墨殊寒肩膀上衣衫开裂,一道被风刃撕开的伤口血流潺潺,而他元婴后期的身体恢复力惊人,眨眼之间那道伤口就已经愈合起来。 花九双眼蓦地大睁,“伤害转移了,夫子你怎么做到的?” “这便是‘舍生’!” 第二零五喵:明心净尘丹 ‘舍生’这个秘术,是墨殊寒在温玉死后,花费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才开发出来的秘术。 因为曾经的墨殊寒,一直生活在温玉的光环之下,那时他一直觉得,最应该成为杏林海掌门的是大师兄。 温玉叛出杏林海之后,这么多年他一直占着大师兄的名,却怎么也走不到温玉曾经的高度。 医术赶不上温玉,计谋和心境又赶不上云溪,所以墨殊寒始终觉得他们师兄弟三人之中,最无用的,最应该死去的是他。 由此,他才有了舍生的心。 墨殊寒将‘舍生’传授给花九,是基于花九所修炼的‘不灭体’。 ‘舍生’是以针和生气丝将中招者和自己的穴道脉络连接起来,由此转移伤害。 目前以花九的能力最多只能帮别人转移掉三成的伤害,而同等修为下,这三成的伤害对花九如今的‘铜皮’造不成多大伤害。 而‘舍生’无疑是墨殊寒将要传授给花九的所有秘术中最难的一个,她两个月时间能不能入门,尚且不一定。 能够转移多少,则要看敌人所施展的法术威力,以及连接的穴道脉络数量和生气丝的强度。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十分复杂且细致的秘术,就算是墨殊寒,在同等修为下,都做不到将一个必死的招数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最多只能转移七成,并且是以耗尽一身灵气的前提下。 不过医修的身体,因为常年修炼生气滋养身体,自愈能力比起寻常修士强悍许多,再加上繁多的保命手段,能让一般修士毙命的法术,未必能让一个医修毙命。 更何况,花九还有一个墨殊寒没有的优势,那便是她学了‘不灭体’。 只要花九能将‘不灭体’一直修炼下去,那‘舍生’必将成为花九的王牌秘术,跟她在一起的同伴,将能得到她最大程度的庇护,这也是花九学医之初,所追求的目标。 花九的心魔,正是因为她没能救下珍爱的伙伴才诞生的。 这一夜,墨殊寒没有放花九去睡觉,将所有要教给花九的秘术全都演示了一遍,让花九先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除了医术,帮队友激发潜能的针术之外,还有一些医修可以用的匿形术,遁逃术,反击术和杀人术。 其中甚至包括当年杏林海祖师纪飞灵,一人镇守营地被魔族偷袭时,所用的以发炼针之法,墨殊寒都先行将原理告诉了花九。 墨殊寒像填鸭子一样,不管花九记不记得住,能不能学会,一点不藏私的全都教给花九。 直到第二天晨光破晓,花九肚鸣如雷,墨殊寒才放花九回去休息。 不过回去之前,又给了花九一大堆要背的东西,叫花九下午再来找他,继续修炼。 本以为可以轻松等待大考来临的花九,莫名其妙的又陷入了苦修的日子中。 墨殊寒欺负她,吕萌萌这个永远不知道疲惫的货,竟然还雷打不动的每天喊她起床去瀑布锻体。 吕萌萌在比试之后就突破到了凝气八层,又买了新武器,跟无面学习驾驭武器的法门,每天兴奋得跟个陀螺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 小茶跟着许大娘,比试时受的伤已经恢复,这段时间正准备尝试突破凝气六层,准备法修的大考。 灵石继续跟着凌云志修行,所谓修行,也就是凌云志又想出了新的魔纹,帮灵石刻画一二。 虽然灵石的修为可以参加符阵师的大考,但是凌云志早已看出来,灵石的脑子比小鱼宝还不如,根本考不到符阵师的八卦牌,所以他压根就没往那里想,每天继续悠哉悠哉的睡觉钓鱼看山门。 整个大道山上,除了凝气五层以下不够资格参加大考的修士,就属灵石最悠闲。 就连萝卜都每日拼命修炼,拼命改造他的傀儡大猫。 萝卜从祁渊那里得到的蝎尾中有雷电符文和机关,他将其接到大猫屁股上,还有两条火属性材料制作而成的胳膊,萝卜拜托吕萌萌帮他融炼之后,改造成十根尖刺,替代了大猫原本的指甲。 这一番改造,大大提高了大猫的攻击力,乐得萝卜每天也不睡灵田里了,就睡在大猫怀里,睡着了都开心的‘咯咯’笑。 距离大考开始的日子越来越近,花九深陷在地狱般的修炼中,只觉每天时间流逝之快,简直赶超她吃麻辣小鱼干的速度。 不过吕萌萌的坚持不懈,和墨殊寒的严厉,叫花九进步飞速,‘不灭体’第一重‘铜皮境’趋近小成,墨殊寒那几个秘术中最好学的‘游龙点穴手’也初见成效。 每日灵气和生气全部耗尽再去睡觉修炼,身体如饥似渴的吸收能量,就跟花九身上的肥肉一样,生怕被饿瘦了,就疯狂吸收养分囤积脂肪。 故而才两个月时间,她的修为就达到了凝气九层圆满,随时可以冲击凝气十层。 凝气十层之后,她就该着手准备筑基的事情了,而心魔,则是横亘在她面前的最大障碍。 大考临近,鸿蒙仙城中张灯结彩,上空浮岛群中用于十大道派大考所用的十座重新开启,每日都有易仙盟的人进进出出,打扫布置。 届时会有十大职业行会驻守万灵州的人前来主持十大职业大考,凌天界各大宗门也会派出门中长老前来,搜寻大考中的好苗子,接引到自己宗门之中去。 到时候,又是一番你争我夺的热闹景象。 故而,最近的仙城格外宁静,每个都闭门不出,仔细准备,力求能够在大考中一鸣惊人,除了仙院的荐书,大考也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除了大考的热闹之外,鸿蒙仙城近来还有一件热闹事情,那便是杏林海入驻鸿蒙仙城,花费大手笔买下仙城上空一座甲等浮岛,开办杏林堂。 杏林海毗邻无垠海,位于北乾神洲和南坤部洲之间的海域深处,论起距离来说,离南坤部洲较近,以往从未将宗门的生意扩张到南坤部洲以外。 此番入驻鸿蒙仙城,是杏林海扩张北乾神洲生意的第一步,也是杏林海现任宗主云溪扩张杏林海的一步大棋。 如今杏林堂已经全部布置妥当,即将在明日,也就是大考开始前五天开业,到时候会现场拍卖三颗杏林海独门秘方所制的筑基圣药‘明心净尘丹’以壮声势。 传言‘明心净尘丹’之前只用于杏林海内门弟子以上,非但可以将筑基成功率提高五成,还可以压制筑基过程中可能产生的杂念和心魔。 这消息一出,鸿蒙仙城上下沸腾。 第二零六喵:心魔与筑基 日落黄昏,残阳如血,距离大考只剩最后五天。 墨殊寒来到归雁居外,原本他已经给花九放了假,叫她安心准备大考的事情。 但是下午的时候,无面忽然来找他,告知他花九修炼‘不灭体’在筑基时需要锻体。 而花九修炼的是原版《玄冥不灭体》,不像吕萌萌可以用‘神霄雷’锻体,花九需要借助‘域外心魔雷’。 现在的魔修大都有心魔,不过他们能够用各种手段驾驭心魔的力量,从而壮大自身,直到结婴时,将心魔炼成魔灵。 而魔修的心魔也并非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可怕,它就像鬼修的执念。 就像楚荆南,他是魔剑修,他的心魔便是‘剑斩世间不平事’的执念,他从头到尾都用这个执念去养育心魔,那么魔灵诞生之日,这执念就会是他魔灵唯一的行事准则。 还有凌云志,他是魔阵师,他的执念在阵,一生都在追求威力强大的杀阵,由此入魔,由此发狂,所以整日在梦中推演阵法。他现在的魔灵,与其说是魔灵,不如说是一个为阵痴狂的魔阵灵。 再往大了说,凌天界的创界之神凌天帝尊也是魔修,她也有心魔执念。 众生平等,强者为尊。 现如今维持凌天界运转的法则之力便是由凌天帝尊的心魔执念所生,凌天帝尊以自身证明,修魔并不等于邪恶。 执念不同,立场不同,则行事准则不同。 所以如今的凌天界才不像记载中的旧世那样,容不下灵修以外的修士,正是凌天帝尊的心魔执念缔造了现在百花齐放的凌天盛世。 当然,这世上也有纯粹邪恶的魔修,以杀戮为心魔执念。 按照凌天帝尊的理念,妄造杀戮者,若是能逃得开天下正义之士的讨伐,一直走到最后,那也是一种本事。 就如众天的天尊一样,他若是最终能走到飞升那一步,别人也无话可说。 花九心魔之强大胜过她本身,她也一直被心魔所困扰,而她现在也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心魔,处理心魔的时候。 墨殊寒站在归雁居门口,他此刻来,就是要跟花九谈一谈,关于她心魔的事情。 “嗝~小茶,我的油炸小黄鱼做好了没有?灵石,你帮我看着,做好了端上来,我先眯一会。” 花九慵懒的声音传出,墨殊寒的脚步顿住。 “终于不用修炼了喵哈哈哈,喵生当然要吃喝拉撒睡的,练功?呵呵了。” 墨殊寒额角抽动,稍稍动用神识就看到花九瘫在院中葡萄藤下的摇椅中,左边堆满小鱼干,右边站着打扇子的灵石,跟老佛爷一样眯着笑眼睡觉。 她尾巴还不时甩起来赶走周围蚊虫,“灵石布个阵,这些虫子忒烦了,扰喵清梦。” 墨殊寒拳头握起,脸色铁青,这家伙之前还说什么把他的梦想托付给她,她再苦再难也会坚持下去。 他真是信了这懒猫的邪,以为她这两个月修行成果大就能改了奸懒馋滑的性子,结果一松懈立刻就打回原形,当真是死性不改。 墨殊寒此刻只觉前路一片黑暗,他可能到死都看不到自己梦想实现的那一天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托付错猫了,怀疑昆吾剑宗那种放养式的宗规到底适不适合她,要不要还是把她带到杏林海去,让杏林海那连说话声音大小都要写入宗规的严苛规矩好好管束她? “花九,我要去瀑布继续练功,你去吗?”吕萌萌换好衣服从房里走出来,身后背着比她整个人还巨大的长柄重锤问花九。 花九白眼道:“练个屁!” “懒死你算了,小心我去找墨夫子告状。”吕萌萌拿花九没办法,扭头就走。 “你去告啊,我才不怕他呢。” “啊?墨夫子,您怎么来了?”吕萌萌惊讶道。 “吕萌萌,你这种幼稚的手段我可不会上当,哼!” 花九不耐烦的翻身侧躺,眼睛都不睁,灵石的扇风突然停了,花九等了一会见没反应,生气的坐起来就骂:“灵石你怎么……夫夫夫、夫子!!” 花九尾巴上的毛瞬间炸起,吓得从躺椅上掉下来,藏在椅背后面悄咪咪的探出半个脑袋看过去。 只见墨殊寒手里拿着蒲扇,眼神冷厉嘴角带笑的看着花九。 此刻若是陈敬值他们在此,看到墨殊寒这种笑,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夺路狂奔。 墨殊寒把玩着手中蒲扇,笑问花九:“要不要我来给你打扇?” 花九害怕得牙关打架,尾巴毛炸得跟刺猬一样,缩着脑袋道:“夫夫夫子,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其实我……嗯,我……那个,我正在思考,对思考!” “思考什么?”墨殊寒一用力,蒲扇在他手中崩碎,灵石被他身上寒意吓得呜咽一声奔向门口站着看戏的吕萌萌。 花九眼珠左右转动,耳朵压在脑袋上一副怂包样子。 “那个,思考那个,嗯,思考筑基的问题!”花九大言不惭道,“对,我在思考筑基的问题,因为我马上就要凝气十层了,必须提早开始准备。” 墨殊寒大袖一甩,右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花九问道:“哦?那你筑基有什么问题?” 花九看看左右,吕萌萌和灵石都在院门口看着她,小茶也躲在厨房里偷窥,萝卜骑在驴子身上,驴子目露鄙视。 花九干笑道:“夫子,我们能换个地方说吗?”在这里被黑石头训,怪没面子的,她要继续这么怂下去,大家都会像那头驴子一样鄙视她的。 墨殊寒冷哼一声,甩袖走出归雁居。 花九跟在墨殊寒身后,经过吕萌萌和灵石身边的时候,跳起来‘砰砰’两下,狠狠敲在两个人脑袋上,还威胁的亮出指甲来。 吕萌萌揉着脑袋,不怕死的在花九身后大喊,“怂猫就是怂猫,你打我也是怂猫!” 花九懒理吕萌萌,跟着墨殊寒一路走到江边。 江风拂动两人衣衫,墨殊寒负手而立,“说吧,你筑基的问题。” 花九叹气,本来没想拿这件事打扰墨殊寒,但是既然他都问起来了,花九只好老实道:“夫子你也知道,我的心魔很强,筑基的时候,它一定会跑出来干扰我,然后趁机占据我的身体。所以我在想,我是时候面对我的心魔了,否则我不可能筑基成功。” 第二零七喵:凌云志和猫 “那你要如何面对?” 见墨殊寒似乎已经不生气了,花九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其实这些天,她还真在考虑这个问题。 “用《玄冥不灭体》中的法门镇压,如果能够在我凝气十层圆满之前镇压住心魔,那我不但可以筑基成功,还可以引‘域外心魔雷’锻体,达到‘铜皮境’大成。” 墨殊寒双眼不禁眯起,细细打量花九,没想到她果真想出了其中一个解决方法。 这个方法也是他在和无面商议之后,得出的,大部分魔修会用的方法,只不过…… “你心魔之强,你自己心中有数,你觉得镇压它的胜算有多少?”墨殊寒问。 花九苦笑,“老实说,三成不到吧。”因为她的软肋,捏在心魔手中。 “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墨殊寒望着滚滚江面道,“你可曾想过,你有更好的办法。” 花九唇抿一线,沉默不语。 墨殊寒低头看着她,认真道:“唯有正视自己的过往,直面你内心最黑暗的部分,承认它的存在,你才可以真正化解它,毕竟你的心魔和别人的不同,与其说那是心魔,不如说是被你关起来的,过去的自己。” 花九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心底的恐惧感层层递进,慢慢浮起。 正视她?承认她?化解她? 她根本做不到,她害怕一不小心,她就会变成从前的狸花。 花九不由握住脖子上的铜钱,仿佛那可以给她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力量,她坚定道:“不用,镇压就好,我会努力镇压她的。” 墨殊寒叹气,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不知道花九到底遭遇了什么,让她将过去的自己完全封存,以几乎换了一个灵魂的样子重新活下来,重新修炼。 一个巴掌大的红玉盒子递到花九面前,花九抬手接住,一边打开一边问,“是什么?” “明心净尘丹。”墨殊寒淡声道。 花九手一抖,惊讶道:“这就是最近在仙城里被传疯了的‘明心净尘丹’?杏林堂明天就要拍卖的丹药?夫子你从哪里得来的,据说这枚丹药起拍价就要一百块四品灵石,以四品灵石交易啊!要不是大家族大门派,根本就舍不得给下面的小辈买这么贵的丹药。” 花九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墨殊寒懒得回答,大袖一甩转身离开,只丢下一句话。 “不给‘明心净尘丹’,难道让你去捣鼓禁药‘太上忘忧丹’吗?黑市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为妙!” 墨殊寒架起遁光远去,花九抱着丹药盒子心虚的摸鼻子,原来黑石头真的什么都知道,连她拜托黑市老大帮她买‘忘忧草’的事情都知道了。 太上忘忧丹风险太大,如今有了‘明心净尘丹’,她当然不会再去捣鼓‘太上忘忧丹’了。 花九转身面对着奔流的大江,心情松快得就像江里的游鱼,对于筑基之事再无后顾之忧。 当然,她也不会完全依赖‘明心净尘丹’,她仍旧会用《玄冥不灭体》中的法门尝试镇压和驾驭心魔,万一失败,再用‘明心净尘丹’也不迟。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顺利通过大考最为重要。 * 次日,杏林堂开业,花九强拉着归雁居里的所有人去凑热闹,怕他们一个个修炼修傻了。 大考在即,每个人都紧张焦虑,这时候再继续修炼下去,才会适得其反。 杏林堂在那座被命名为杏林岛的浮岛上种满了杏树,时辰一到,此次杏林海领队苏衍施法,一整座岛上的杏花瞬间绽放。 一时间,清风卷着莹白花瓣洒落,洋洋洒洒,如同一场杏花大雪,在鸿蒙仙城上空下了整整一天,空气中那股杏花的香气,醉人心脾。 几乎大半个仙城的修士都挤入杏林岛,除了观景之外,还是为了‘明心净尘丹’的拍卖。 原本说好的三颗变成了两颗,并且两颗‘明心净尘丹’拍出了天价,落入同一人之手,此人是谁,没有悬念! 金灵洲归元岛,金氏嫡系金满堂是也! 只是令花九没想到的是,金满堂拍下两颗丹药,居然是为了送给她一颗。 看着金满堂一脸的歉疚,花九大大方方的收下丹药,对金满堂表示了一番鼓励,并且将墨殊寒对她的打算告诉了金满堂。 金满堂这才放下心来,又变回了那个高傲爱炫富的金满堂,要在医修大考中跟花九一决高下。 几个人笑笑闹闹的在仙城中玩了整整一日,最后让金满堂请吃了一顿好的之后才结伴回山。 回去的路上,花九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盯着她,其实在城中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只不过那个时候城里人多,她以为是她太敏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路回去,她越发觉得那道目光是冲她来的。 曳云舟驶入大道山大阵,花九叫吕萌萌和小茶他们自己回去,她一个人驾驭曳云舟留山门附近的天空上扫视后方,尝试寻找那道目光的来处。 青萝江上的景色和远处灯火辉煌的鸿蒙仙城映入眼帘,花九散开神识探查了半晌也一无所获,但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若隐若现的,让她很不舒服。 “小猫妖,你不回去准备大考,在这里干什么?” 曳云舟上一沉,花九转头就看到神出鬼没的凌云志站在她身后,扛着钓鱼竿打哈欠。 花九按住狂跳的心脏,“凌夫子,你怎么出现连个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啊,习惯了,在看什么?”凌云志问,走到花九身边朝下面扫视。 花九想到大道山上的阵都是由凌云志布的,他也一直在负责维护大道山的安全,便问道:“凌夫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我?” 凌云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扫视一圈之后摇头,“没有啊,周围除了你就是我,再没别人。” 既然凌云志都确定没人,花九只好收起疑虑,“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凌云志从曳云舟上跳下来站在半空,看花九驾驭曳云舟远去。 直到曳云舟的影子完全消失在天边,凌云志惺忪的睡眼中突然迸射一抹厉芒,直直射向远处山壁。 一只黑猫从阴影中走出,端坐于石壁上悠然的摇晃尾巴,湛蓝的双瞳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凌云志。 “喵~” 第二零八喵:凌天榜中秘 花九一回到归雁居,就看到几个人坐在院中,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真的很像啊。”吕萌萌指着桌上那本册子道。 “花九可爱……这个丑……”嫌弃道。 “萝卜!”萝卜胖胳膊拍在桌上,摇头表示不同意。 “不是花九!”灵石肯定道。 花九走过去,一眼就扫到册子上碧眼三花狸的画像,原来是今年新的凌天榜,看起来,碧眼三花狸还是悬赏榜第一。 吕萌萌看到花九,赶忙招呼她道:“花九你快来看,我以前就听说过碧眼三花狸,没想到她跟你长得好像啊。” “不像……花九可爱……”小茶固执道。 “萝卜!”萝卜指指册子上狸花的脸,又指指花九的脸,两手在空中挥舞,做出一个很大的表示。 啪! 花九一巴掌扇在萝卜后脑,将他从凳子上拍下去,“我的脸才不大呢,我是瓜子脸!” 灵石点头,“嗯嗯,像包子一样的瓜子脸!” 咚! 灵石挨了花九一记爆栗,委屈的看花九,并没有意识到他说错了什么。 花九赶灵石和萝卜去修炼,喊小茶做饭,一把抢过凌天榜册子对吕萌萌道:“碧眼三花狸年年悬赏榜第一,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吕萌萌想拿回凌天榜,见花九呲牙又悻悻缩回手,“今天无意间看到就买了,正好多了解一下现在的凌天界,我怕我到时候大考考得太好,被各宗门抢着要,万一选错了宗门怎么办。” “你想多了。”花九无情嘲讽,随手翻看凌天榜,老道士余正则还在悬赏榜第二,还挂在上面就说明他没事,后面的跟前几年的大同小异。 悬赏榜上的人也并不一定就是罪大恶极的坏人,有些是因为私仇被悬赏,还有寻找失物,寻人一类的全都会被挂在悬赏榜上。 其他的榜单也变化不大,花九直接翻到最后的凌天大事记,目光被其中一条所吸引。 ‘众天率部袭击西岭妖洲十余郡,屠杀妖族上万。’ 又开始了,众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攻妖族,并且他们进攻的时候,一定选的是其他人没办法过去支援的时候。 众天的动作一向很快,快速的发起战争,快速的抓捕幼生期的小妖,快速的杀光成年妖,最后再快速的打扫战场撤离。 看这条记录的时间,众天攻打妖族的时间正好是两年前饕餮馆那件事发生的时候。 妖族死了上万,居然都没有轰动凌天界,也只有凌天榜上这寥寥一笔罢了。 跟这条记录比起来,其他那些什么宗门天骄结丹,谁和谁又结成道侣的记录,讽刺又可笑! 花九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出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就是觉得不太舒服,想打人。 手里的册子被一下子抽走,吕萌萌翻开凌天榜道:“花九给你看个东西,你看这个,悬赏榜第七十八和第七十九,这两人是今年新出现在悬赏榜上的,而且悬赏这两个人的还是易仙盟,看罪状简直罪大恶极,虽然没有画像,可是你觉不觉的这两个人很像……” 花九朝吕萌萌指的地方看了几眼,跳起来一把扯住吕萌萌的耳朵,“吕萌萌,你这是怀疑无面夫子和凌夫子是坏人咯?看不出来你胆子这么大,无面夫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怀疑他是这上面写的什么‘龙池雨’?小心我告诉无面夫子去。” 吕萌萌偏头叫喊着:“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很奇怪,这两人的特征未免也跟无面夫子和凌夫子太像了吧!” 花九松开吕萌萌的耳朵,拿过凌天榜又细细看了看关于‘龙池雨’和‘莫鉴心’两个人的资料。 上面写的这个龙池雨跟无面一样是魔尸修,如今修为也都在元婴初期,曾经屠人满门,生吃婴孩,炼人魂魄,所做的罪恶之事简直令人发指。 莫鉴心和龙池雨一样是魔修,同为元婴初期修为,是符阵师,并且二人关系不凡。上面写到,龙池雨好几次灭人全族的时候,都是莫鉴心在外布阵,所以惨祸发生的时候才无人知道。 并且莫鉴心也有用人骨人皮炼制阵旗和布阵用具的癖好,有时候还喜欢活炼,十分残忍。 的确如吕萌萌所说,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像无面和凌云志。 但是花九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东西,她相信自己亲眼看到,和日日都能接触到了无面夫子和凌夫子。 “啊对了,这一页后面还有。”吕萌萌伸手帮花九翻页,“你看莫鉴心的资料里还写着,说他曾是众天中人,众天曾为他提供了多重身份,躲避正道追杀。” 花九的手不禁一抖,心中一个怀疑的种子无可抑制的发芽。 刚刚在山门处,是真的什么人都没有,还是凌夫子对她说了谎? 花九摇头,甩开这些荒诞的念头,‘啪’的将册子扣在桌上,“吕萌萌,你瞎想什么呢,再过四天可就要大考了,别整天胡思乱想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怎么不怀疑怀疑你能不能过大考呢!” 说完,花九扭头冲进屋里,留下吕萌萌一脸懵逼的挠头,嘀咕道:“我没胡思乱想啊,我就是觉得这悬赏榜怪怪的,好像特意针对无面夫子和凌夫子一样。” 见花九摔上门没听到自己的话,吕萌萌叹气,拿着凌天榜又跑到灵石面前。 “灵石你看这个,悬赏榜第五十三,暗魔部族首领悬赏重金,寻找他家走失的大魔犬,你看这上面的大魔犬像不像你。” 灵石嘴里咬着骨头朝册子上看去,那条大魔犬普通状态下就是条大黑狗,跟他本体像是像,但是…… 灵石念头一动,身上法衣咻的消失,指着那里的树叶道:“我是公的,这是母的,证明!” “啊——流氓!” 啪! 灵石被吕萌萌一巴掌呼飞出去,撞在墙上之后滑落下去。 吕萌萌红着脸逃走,灵石爬起来甩甩一点都不痛的脑袋,穿好法衣继续啃骨头。 轰隆—— 晴夜骤雷,大风呼起,原本星辰闪耀的夜空不到片刻便被滚滚乌云遮蔽。 灵石一头黑发被风吹得凌乱,他叼着骨头站起来望天,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想了半晌,灵石眼睛一睁,慌张喊道:“要下雨了快收衣服啊,湿衣服穿起来很难受还会得风寒病的!” 第二零九喵:大考第一天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酝酿了大半年的大考终于来临。 鸿蒙仙城内的热闹景象盛况空前,几乎所有人都走上街面,或三三两两的聚在巷子口,或呼朋引伴的围坐茶楼中,谈论关于大考的事情。 仙城里专门负责运送凝气以下修士上浮岛的飞天蜈蚣为了招揽客人,都在脑门上写上‘必过’二字,游走在仙城空中和作为大考场地的十座浮岛间。 各家店铺也推出各类‘必过’手册,法宝,汤药,洞府等等,各种傀儡人站在街上招揽生意,热闹非凡。 整个万灵州近十万凝气修士都聚集在仙城中参加大考,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胖子都能挤瘦了。 由于每个道派的浮岛接收数量有限,故而整个大考将会持续十天。 今日这第一天,没有任何考试项目,但所有人都必须前往各自道派的浮岛,留下报名信息,领取大考顺序的号牌和大考指引册子。 一大早,花九就用曳云舟载上吕萌萌、小茶和萝卜前往仙城,留下不参加大考的灵石在家看门。 而花九今日一出门,就发现大道山上的气氛有些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凌云志居然改了大道山上的大阵,原本只要是登记在册的山上修士,都可以自由出入大阵,现在却只能走山门渡头那里的山洞进出。 花九喊吕萌萌去问凌云志原因,凌云志说他最近想到一个新的护山大阵,正在尝试,未免大阵尚未完善出差错,所以只能让大家走这条最安全的山道下山。 花九又忍不住怀疑,凌云志忽然更改大阵,跟那天的事有关。 凌天榜里关于那个莫鉴心的资料,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万一凌云志真是莫鉴心,真的是众天的人…… “花九你等一下。” 正要走的花九被凌云志叫住,她不由戒备起来。 凌云志一边掏耳朵一边道:“灵石呢,怎么这几天不见他来找我?” 花九头皮紧绷,脸上带着和平常一样的笑容道:“灵石吃坏肚子,腹泻不止,我让他在归雁居休息了。” 凌云志点头,拍拍花九的肩膀,“知道了,你走吧,大考加油。” 花九拜别凌云志,转身时,她肩头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光,凌云志看着花九的背影,手心黑色符文一点点隐入皮下。 出了大道山,花九先将吕萌萌三个送到他们道派的浮岛上,然后才掉头赶往医师的浮岛。 那是一个五边形的浮岛,上面五座大殿围绕着中心一片楼台水榭,五座大殿分别用于五个科目的考核,屋顶的颜色各有不同用来区分,里面要比外面看起来的面积更大,据说一次可以容纳五百个人同时考核。 花九看到一头飞天蜈蚣载着十来个凝气期的医修从远处飞来,落在青色屋顶的大殿外,便知道那里就是报名领取号牌的地方了。 花九算来得晚,此时青色大殿内外的人有百十个,尚不算多,之前花九在小茶和吕萌萌那边看到的人,简直就跟一群挤在一起搬家的蚂蚁一样。 她估摸着,这将近十万的修士中,恐怕有半数以上都是法修和武修,毕竟法修没门槛,武修不看资质,所以这两个道派的人格外多。 相对来说,医修和傀儡师的人数是最少的,且这两科通过率也是最低的。 花九排了半个时辰的队,终于在岐黄会那里报完名,拿到自己第一场‘医道理论’的号牌,考试时间是明天下午申时,以笔试的形式。 每一场次的考题都不同,所以不会存在先考的人泄露题目的问题。 “花九!” 花九一从大殿出来,就听到一个久违又熟悉的声音,她一抬头就看到一黄衫女子站在树下,笑得温暖柔静,对她挥手。 “大师姐,我想死你了!”花九一头扎进宁锦歌怀中左右蹭脸。 宁锦歌摸着花九的脑袋,笑道:“你是想我呢,还是想我做的鱼呢?” 花九调皮笑道:“想鱼……当然不会啦,最想的是大师姐,大师姐,你怎么筑基用了这么久?” 宁锦歌蹲下来,怕花九一直仰着头说话会累,“因为我资质太普通,所以巩固修为,筑基,再到巩固修为,花去了不少时间。虽然过程几经波折,但结果不赖。” “恭喜你啊大师姐!我们快回去做十条鱼庆祝一下吧。”花九拉着宁锦歌就要走,感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宁锦歌笑道:“别急,小师弟在你后面进去的,我们等等他。” 花九叹气,“好吧,等他一起。” “我听师父说了,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杏林海对吗?”宁锦歌问道,满脸不舍。 花九大咧咧道:“是啊,我嫌弃夫子水平差,所以要找个更厉害的师父。” 宁锦歌的手指戳在花九脑袋上,“你就贫嘴吧,虽然我也不大想去杏林海,可是我不能丢下师父,还有你,我也舍不得。” “没关系的大师姐,我们可以写信啊,或者你来昆吾看我,我去杏林海看你,只要在同一片天空下,就总有重聚的一天,别这么伤感。” “希望如此吧。”宁锦歌莫名苦笑道。 “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她?” 这时,一个凝气六层的医修姑娘拿着一张画像来到花九和宁锦歌面前,弱声问道。 花九抬头看她,才发现她是个雀妖,手臂连着翅膀,被一层蓝色羽毛覆盖,她递过来的画像上画的也是一个女雀妖,本体跟她很像,化形之后的样子也有几分神似。 “这是我族妹,原本是跟我一起来参加医师大考的,但是她昨天下午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找不到她,在这里等了一早上也没等到她来报名,你们见过她吗?” 花九和宁锦歌一齐摇头,花九咕哝道:“我找雀儿一般都是为了吃,虽然毛多肉少,但是还挺好吃……” 那女雀妖吓得一缩,宁锦歌赶忙将花九拖到她身后,柔声道:“你别怕,她没有恶意的,如果真的是失踪的话,你可以去执巡院里报案,仙城中的大小事情他们都会管的。” “真的吗?” “嗯,这里是鸿蒙仙城,是全凌天界最安全也最有秩序的地方,这里的人是不会歧视妖的,你不用怕。” 宁锦歌温和的态度让女雀妖心中一暖,连连鞠躬道谢,“谢谢你,我现在就去执巡院。” 女雀妖走后,花九一本正经道:“大师姐你错了,这里人只是表面不歧视妖,暗地里谁知道怎么蔑视呢。” “小师弟出来了,满堂——” 宁锦歌朝金满堂挥手,正要拉花九过去时,忽然看到两个杏林海的凝气弟子从大殿里追出来拦住金满堂,眼神不善。 第二一零喵:痛扁杏林海 “金满堂,你刚才在里面什么意思?” 金满堂眼神淡漠,从面前这两人脸上扫过,微笑道:“二位既然能仗着杏林海弟子的身份从岐黄会手里索要前五百的号牌,那么满堂同样可以仗着自己有钱,买下号牌。” 这一次,杏林海特意选了十个资质、悟性和修为最高的凝气弟子,来仙城参加医师大考。 一来,是为了用他们十人测一测鸿蒙仙院培养的医师水平,二来,则是为了提高杏林海在仙城的知名度,只要他们十人能霸住医师大考的前十名。 医师大考因为人数众多,所以第一场分了场次,这就意味着,‘医道理论’早一点考的话,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后面几科。 毕竟后面几科可都是同时进行考核的,再不分场次。 而且这不光是和仙城中医修的较量,还是他们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之间的较量,这次大考成绩的好坏,还会影响他们以后在宗门内的发展,所以丝毫马虎不得。 其他人都已经早早来此,领走第一场次的号牌,方宇和韩天华倒霉碰上这些天在仙城中名声大噪的归元岛金氏金满堂。 金满堂见他们向岐黄岛管事索要号牌愤愤不平,竟直接花高价买走原本属于他们两的号牌。 想到这里,方宇和韩天华就忍不住要骂那个分发号牌的人见钱眼开! 韩天华一脸憨像,是个直肠子,一上来就质问金满堂。 方宇长得尖酸刻薄,却有几分城府,此刻看金满堂怡然不惧的样子,蓦地笑了。 方宇挡住韩天华,凑到金满堂面前道:“你也算是咱们杏林海的弟子,我就姑且称你一声金师弟,你们咱们都是杏林海的人,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起来,伤的可是杏林海的面子,金师弟可不要还未进杏林海的门,就惹得杏林海其他师兄师姐对你心怀不满。” “方师弟,你还跟他说什么,叫他赶紧把号牌还给我们,他如此目无尊长,在杏林海可是要被宗规处罚的!”韩天华在后面怒道。 金满堂笑得嘲讽,微微摇头道:“原本满堂对杏林海尚有几分期待,此刻看到二位,真失望。” “金满堂你什么意思!”韩天华怒发冲冠,伸手就要去推金满堂肩膀。 “韩师兄!”方宇一把拉住韩天华,低声道:“这里人多,还请顾及杏林海的颜面。” 韩天华悻悻放下手臂,鄙夷的打量金满堂道:“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某些人还真跟他们那个师父一样,目无宗规,不将杏林海放在眼中!” 闻言,金满堂目光一厉,盯着方宇,“你说什么?” 方宇眼扯了扯韩天华的袖子,转头对金满堂笑道:“金师弟,韩师兄性子直,但绝对没有恶意,他也是为你着想怕你被人蒙蔽。” “被人蒙蔽?”金满堂双眼眯起,离水金针捏在手中蓄势待发。 韩天华抱臂冷哼,“方师弟,我看也别跟他说了,欺师灭祖之人能教出什么好弟子,宗主真是太心善,居然还要将墨殊寒和他的弟子纳入门墙,也不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还请二位把话说清楚,家师究竟做了什么事,竟叫你们如此诋毁他?” 方宇还要说,被韩天华一把扯开,韩天华仗着个子高,走到金满堂面前俯视他,鼻中粗气喷在金满堂头顶,恶声恶气道:“你师父当年残杀同门,被逐出杏林海,你还当他是什么好鸟?” 韩天华伸手大力点在金满堂胸口,满脸鄙视:“若不是宗主念在旧情的份上,你师父早就该依宗规处死,现在也就没有你在此嚣张的机会!他那种人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师祖,你也不配做我们的师弟!” 话音一落,金满堂蓄在袖中的离水金针还未动,就见一道影子如离弦之箭直扑过来,杀气腾腾,挥爪如电。 三人连人都没看清就听韩天华一声痛呼,鲜血直溅在金满堂和方宇脸上,滚烫滚烫的。 韩天华被一爪挠飞出去,人还飞在半空没落地,那道影子都追到身边,轻飘飘的一爪按在他胸口。 砰! 韩天华如重锤砸地,胸口爆开的气劲穿透身体,在地面震出一片大坑,顿时土石飞溅,尘土被气浪推开。 “咳~” 一大口鲜血咳出,方宇这才反应过来,大叫着‘韩师兄’扑过去,搭手一检查,肋骨断了三根,脸上三道血痕流血不止。 “是谁?!”方宇惊惧交加,慌张四顾。 攻击韩天华的影子落定在两人面前,花九卷动尾巴,双手叉腰满眼杀气,“本喵是也!” “你是谁,为何攻击我师兄?” 花九呲牙冷笑,“嫌他口臭熏到我就打他咯,不行喵?” “咳咳!” 韩天华吐血不止,方宇忌惮的瞪了眼花九赶忙治疗,可他生气一覆上去,忽然发现韩天华胸口三处大穴被一股极强的气劲封住,根本无法治疗,并且这股气劲一直在加剧他的疼痛。 要治疗,就得先解开封穴的气劲,以方宇现在的能力,不足以在不伤经脉的情况下帮他解穴。 “点、点穴!”方宇震惊的看着花九,“你也是医师?” 花九抬起一根手指摆了摆,“别用也字,本喵跟你们这种垃圾医师不一样!” 花九身后的金满堂此时在反应过来,刚要叫‘二师姐’,又忽然想起夫子交代过,在外不要让人知道花九是他门下之人,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满堂。”宁锦歌秀眉倒竖,走到金满堂身边,愠怒道:“你别管,这个人侮辱师父,要不是花九速度比我快,此刻出手的就是我。” 金满堂浑身一震,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师姐发火的样子。 周围的人全都围上来窃窃私语,方宇瞪着花九道:“咱们、咱们走着瞧!” 说完,方宇抱起韩天华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大师姐,师父他……跟杏林海究竟有什么嫌隙?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杏林海?”金满堂不禁问道。 宁锦歌怒意满满的眼神盯着方宇离去的背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师父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会做什么残杀同门欺师灭祖的事情,所以满堂你也不要相信他们,师父是怎样的人,你这两年也看到了。” 金满堂点头,“嗯,满堂一直相信师父。” “垃圾!”花九一脸怒容的走回来,“我看这杏林海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当年的事情又不光是师父一个人的错。大师姐,咱们干脆跟夫子说说,你们都不要去杏林海了,你们去杏林海肯定会被这群垃圾欺负的。” “二师……你知道师父的事情?”金满堂问。 花九赶忙捂嘴,可是看着金满堂和宁锦歌好奇的目光,再想到刚刚那个人侮辱的话,花九觉得,大师姐和小师弟迟早要去杏林海,如果不知道当年内情,很容易听信那群垃圾的胡言乱语而误解墨殊寒。 还是告诉他们为好,这样他们也能站在理性的角度保护好墨殊寒,他看起来再怎么不在乎,当年那件事对他的伤害还是很大的,偏偏他还是个遇到问题不喜欢辩解的人。 “好吧,夫子也没说不准告诉别人,咱们换个地方说。” 第二一一喵:夜半惊梦起 桃花庵水榭凉亭中,花九将墨殊寒的事情告诉了金满堂和宁锦歌,两人听完之后,沉默良久。 话题沉重,三个人的心情也沉重,花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君不欢呢?刚才进来没看到他。” 金满堂淡声道:“他在仙院比试之后就闭关筑基了,出关可能就在这一两日。” 两句话后,空气又安静下来,花九扯了扯耳朵喊道:“你们两个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干嘛,咱们夫子是谁,还真能让人欺负去了不成,再说了,不还有你们两个跟在夫子身边吗?而且夫子也说了,他是因为杏林海宗主云溪闭关冲击化神,才回去坐镇,等云溪化神成功出关,夫子不就可以离开了?” 宁锦歌深吸一口气,笑道:“对,最多也就是十来年的事情,到时候去了杏林海,大不了我们低调些,熬一熬就过去了。” “嗯。”金满堂点头。 花九拍手鼓动气氛,“好了,现在说正事,大师姐你参加过大考,来给我们讲讲注意事项吧,小师弟你可要争气,努力考出个好成绩,碾压杏林海那群垃圾,叫他们看看夫子的徒弟有多厉害!” 金满堂苦笑,“我尽力,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差一点了,对了二师姐,这个号牌给你吧。” 金满堂将一个标注着‘二二二’的玉牌递给花九,花九看到上面三个‘二’字,总觉得金满堂的笑容有几分揶揄的味道,这是诅咒她考第二吗? “你是几号?”花九问道。 金满堂亮出他的玉牌,优雅一笑,一抹亮光从他洁白的牙齿上闪过,刺入花九眼中。 “我挠死你这个腹黑鬼!我要跟你换牌子!” “这是我的,二师姐还是比较适合那个‘二二二’。” 阳光姣好,清风徐徐,池塘里莲花清幽,锦鲤丛丛。 花九和金满堂两个人在长廊中上窜下跳闹成一团,金满堂仗着个子高,高举‘一一一’的号牌,花九笨拙的蹦跳抢夺。 欢声笑语传来,宁锦歌不禁在旁边掩嘴轻笑,眼中却划过一抹怅然,这样欢乐的日子也没几天了,真舍不得啊…… * 大考第一天,三个人一直待在桃花庵中,听宁锦歌详细讲述每一科考试的注意事项,以及她的个人经验。 这一次不用跟金满堂比高低去争取拜师的机会,花九也不再想着出风头,只想顺顺利利的拿到杏林牌。 故而花九毫不吝啬的拿出她之前准备的笔记,给金满堂讲解一些她认为会考到的要点。 金满堂看到花九笔记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各种猜想,各种推理,各种论证,又一次被花九震惊。 原来他的二师姐私下里这么努力,他当真自愧不如。 或许花九并不是懒,而是学习有方法,做事有效率,能够为她自己争取出更多零碎的时间来享受生活。 又或许师父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不遗余力的压榨二师姐的时间。 夜里,宁锦歌和花九一起回山,这一路上,花九格外留意,那个跟踪她的人再没有出现,那天的事情就像错觉一样。 进入山门之后,花九和宁锦歌分别,她回归雁居,宁锦歌回翠竹居。 等花九回到归雁居一看,居然只有萝卜回来了,小茶和吕萌萌不见踪迹。 花九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二人,蓦地想到今天那个女雀妖提到的失踪事件,心中一紧,立刻出门去找。 结果刚走到归雁居门口,就碰到神色萎靡,挂着一溜血鼻涕的小茶,和鸡窝头,破衣服,脚上只剩一只鞋的吕萌萌。 “怎么了,你们被人袭击了吗?”花九紧张的问。 吕萌萌把破袖子挂到肩膀上,闷闷点头,“嗯,我差点被人踩死。” “好挤……”小茶抹鼻涕,从身体里拿出被挤变形的铁锅,巴巴望着吕萌萌,指望吕萌萌帮她修好。 花九心中一松,“原来是排队排的啊,那你们的号牌领到了吗?” 吕萌萌把怀里的号牌拿出来给花九看,上面是‘二三三三’,看起来……莫名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小茶呢?” 小茶拿出号牌,“法修好多…………” 看清小茶号牌上的‘四四四四’,花九嘴角抽了下,干笑道:“你这个号码真的是……不说了,咱们几个之中好像就萝卜的号牌数字很好,是八号。” “那你是几号?”吕萌萌和小茶异口同声的问。 想到自己那个很‘二’的号牌,花九抓脸,“吃饭吃饭,不说这个了,我从城里带了食盒回来,小茶今晚就休息吧。” 一夜无话,几个人吃过饭之后就各自去休息修炼了。 这夜,花九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小邪子。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她和小邪子相处的记忆片段,全都是凌乱的,没有顺序和章法的画面和声音充斥在她梦中。 直到最后小邪子死的那一刻,她从梦中徒然惊醒。 “小邪子!” 花九大声‘喵呜’着醒来,心跳如擂鼓,化形成人之后,额上满是冷汗,不住喘气,连手指都在不可抑止的颤抖。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花九看看窗外微白的天空,和那片厚厚的雨云,心里压抑极了。 从那天之后已经十二年了,她从来没有梦见过小邪子,怎么会在此刻突然梦到呢? 不对,上次蛇蛊事件时,她在山上被毒蛇咬到,昏迷时也梦到过一次,不过那是因为她中毒时,误将远处偷袭的蛇妖看成了小邪子,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花九拍拍自己脑袋,将纷乱的念头甩开,看看时辰,距离考试开始的辰时还有半个时辰,还是先应对考试要紧。 花九不敢耽搁,赶忙爬起来收拾然后吃饭。 小茶都是夜间修炼,所以每天后半夜的时候都会提前做好饭菜温在锅里,方便早起的吕萌萌吃。 今天花九比吕萌萌起的早,一点没客气将灶上的两桶饭吃个精光,除了吕萌萌最讨厌的青菜,什么都没给她剩下。 可以想象吕萌萌起床之后看到两个空桶和一锅青菜时的绝望表情。 想到这些,花九心情松快了许多,一吃完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仙城参加考试。 一直晴朗的仙城今日忽然下起倾盆大雨,蒙蒙水雾中披蓑衣带斗笠的行人神色匆匆,为了躲避大雨,少了平日见面的打招呼和寒暄,使得整个仙城都沉浸在清冷和寂静之中。 花九赶到时考试马上开始,五百人齐聚大殿,每个人都被关在一个小型结界中,十几个岐黄会的监考在各个结界之间穿行,防止有人作弊。 花九甩头抖身子,甩了一个监考满身雨水,之后在那个监考咬牙切齿的注视下,进入自己‘二二二’号结界中。 铛—— 铜钟一响,大殿内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所有人都拿起笔开始埋头答题。 第二一二喵:当年情景现 时间飞逝,一场考试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一眨眼的功夫便过去。 花九从考场走出,阳光从云后洒落,大雨过去,天空重新放晴,一轮彩虹横跨整个仙城,庆贺大考第一场结束。 “二师姐,你考得如何?” 花九揉揉胀痛的脑袋,摇头道:“不太好吧。”她老是不受控制的走神,想起昨夜的梦。 闻言,金满堂勾唇一笑,颇有几分得意道:“我还不赖。” “哦。”花九有气无力。 金满堂眼珠一转,问道:“对了二师姐,第三道题目,医道理论中‘天人相应’指的是什么?” 花九双目无神,随口道:“五运六气说啊。” “啊?不是阴阳五行论吗?”金满堂一惊,“那第十二道题目呢?” 花九挠头,“答案好像是《六节藏象论》。” “啊?”金满堂脸色微变,吞了口唾沫又问,“倒数第三道呢?” “八纲辩证。” “啊?” “那、那最后一道呢?” 花九被问烦了,眼神一定,没好气的冲金满堂喊道:“你不是考得不赖吗?问我这个考得不好的干什么?炫耀吗?过分!” 花九小袖子一甩,哼声走掉。 金满堂面色惨白,站在原地看周围人全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答案,他听了一会,刚刚他问花九的那几题,好像花九是全对的,他都答错了。 所以说,花九觉得考得不好是错觉,他觉得考得好也是错觉。 悲了个催呼! * 医道理论的考试总共十场,考两天,接下来便是‘辩药’考试,这一科是用岐黄会专门设计的‘神农百草碑’考核,所以所有人都可以在同一天进行考试。 因为那个梦的困扰,花九考完之后也没心思逛街吃喝,直接回到归雁居准备闭关两天,直到考‘辩药’那天再出来。 丹田里一直胀胀的,识海中第十颗神识星也隐隐颤动,这些都是要突破到凝气十层的迹象。 原本花九正打算考完第一场之后,利用中间两天的空隙一举突破,免得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可是第一场结束之后,花九回到归雁居,才一运转《蛰龙经》睡着,就又梦到了小邪子,还是一样杂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小邪子死的那一刻。 花九从梦中惊醒,没办法再继续修炼下去。 花九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静不下来,连吃的欲望都没了。 修炼《蛰龙经》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难不成,是修炼屏障? 从凝气一层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屏障,不过她隐隐能感觉到,这屏障来源于她的心魔。 花九按住脖子上的铜钱,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她等不到大考之后了,现在就得开始镇压心魔。 否则每夜被这梦困扰,她根本就没办法全神贯注的应对后面几场考试。 说干就干,花九变回胖猫,围着床转了几圈,找到最舒服的地方瘫倒团成一团,脑门顶着肚子,依照《蛰龙经》的心法调控呼吸,再次尝试入睡。 与此同时,她运转体内黑色能量,按照《玄冥不灭体》中镇压心魔的法门,将黑色能量炼化成一条条锁链,缠绕在丹田上,将丹田牢牢封锁。 之后,一条魔气滚滚的锁链从丹田中射出,经过心窍,直入识海。 瞬间,花九的心神全部被拉入识海,眼前景象大变。 她的意识化身站在一片空旷虚无的黑暗中,脚下是浅浅一层水面,头顶微弱的光照亮她周身一丈之地,其余全是看不透的黑暗。 哗啦!哗啦! 冲入黑暗的锁链缠住什么东西,正一点点将它从黑暗中拖出。 恐惧感翻滚在花九心中,她的意识化身不受控制的后退,不敢面对即将出现的东西,就好像那是一头洪荒巨兽,随时会扑出来将她吞没一样。 哗啦哗啦! 锁链忽然剧烈抖动起来,里面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来,花九心中一颤退无可退,感觉手中多了什么东西,她闭上眼睛本能的握紧它朝前刺出。 噗哧! 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花九感觉到温热粘稠的液体流到她手上。 滴答……滴答…… 脚下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鲜红的血液一点点将透明的水晕染成刺目的红。 花九睁眼,看清撞在她手上的人,瞳孔蓦地紧缩,张着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小、小邪子……” 花九的手,握着匕首,深深的刺进小邪子腹中,小邪子腹中的血液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流越多。 花九吓的松手,却忽然被小邪子抓住胳膊,低垂的脑袋一点点抬起,小邪子的脸渐渐变成狸花的脸,残忍的笑。 “你还记得吧,小邪子就是这样被你杀死的。” 花九摇头,努力想要抽回她的手臂,粘在上面的血像烈火一样灼烧着她,叫她惊惧难安。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即便不想回忆,即便记忆已经被深藏,可是此刻被狸花重现当时情景,花九最痛苦的记忆不可抑制的浮起。 十二年前,老道士和众天天尊大战的那夜,也是她和小邪子一起出逃的时候。 可是很不幸,她和小邪子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天尊拦住,天尊丢下一把匕首,给了他们一个选择。 要么杀了对方活,要么一起被炼魂灯,永受折磨。 当小邪子拿起匕首冲向她的时候,她感觉她所相信的一切美好都崩塌了,小邪子将她从黑暗中捞起,又重重的将她摔回去。 未曾见过光明,便不会贪恋温暖,在黑暗中一直待到死又何妨? 可是见过美好之后,再将她打入地狱,她根本活不下去! 她被小邪子的匕首割得遍体鳞伤,最后终于绝望。 小邪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轻易就夺走了小邪子手中的匕首,可当她还下不了决心要杀小邪子的时候。 噗哧! 花九眉头紧蹙,神情痛苦,当时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 那天清冷的月光,那天萧瑟的寒风,那天飞舞的枯叶,那天撞进她怀中的小邪子,全都是冷的。 只有流淌在手上的血液,是滚烫滚烫的。 “替我一起……活下去……” 眼泪溢出眼眶,小邪子最后一句话还响在耳畔,他脸上那一抹释然解脱的笑,让当时的狸花彻底崩溃。 第二一三喵:狸花的暗示 “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天尊求你救他……” 无论她怎么跪地哀求,那个男人始终冷漠,眼睁睁的看着小邪子死在他面前。 后来,她情绪失控,魔气暴走,提前触动了化神关卡,引得雷劫降临。 也是因为这个,让当时正在附近搜寻天尊下落的老道士发现了他的踪迹,杀上门来一决死战。 再后来,老道士和天尊两败俱伤,天尊逃走,老道士在一片废墟中救下尚有一口气在的她,护着她一路杀出重围,逃到云梦岛上隐居。 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就好像如获新生一样,跟着老道士东奔西走,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只是随着她伤势好转开始修炼,过往的记忆涌现,或许是她不愿意接受那样的过往,不愿意接受杀死挚友的自己,所以将一切归咎于心魔。 如今的狸花,是她一手造就出来的。 花九跌坐在地,远处的狸花狞笑着扑上来,却被脖子上的锁链勒住,无法靠近花九,只能憎恨的挥舞利爪。 “呵呵,就算你镇压了我,消灭了我,你也抹不去你杀了小邪子这件事!” 花九抹掉眼泪,垂着头不敢去看狸花碧绿的双眼,默默催动《玄冥不灭体》中的法门。 四条锁链从黑暗中射出,缠上狸花四肢,一点点将她拖回黑暗之中。 “我会给小邪子报仇的,一定!” 哗啦!哗啦! 锁链剧烈响动,狸花奋力挣扎,“要报仇,那你该杀了你自己!” 花九沉默不语,丹田太极中的黑色能量倾巢而出,涓滴不剩,全都用来炼化成锁链,将狸花牢牢捆住,拖回识海最深处困住。 “很快你就会放我出来的,相信我,用不了几天了……” 狸花最后的声音连同大锁扣住的声音一同传来,花九听不懂狸花的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笃定自己会放她。 摇摇头,心魔被暂时镇压住之后,花九明显感觉浑身一轻,识海中原本暗淡的九颗神识星慢慢明亮起来,并且象征凝气十层的那一刻也正在聚拢光芒,大有超越其他九颗的势头。 过往已成既定事实,痛哭也无法改变生死定局,花九按着心口,她还有小邪子最后的嘱托,所以她绝对不会被狸花打败。 收敛悲痛的心情,花九抱元守一,呼吸逐渐平稳,在平静的睡梦中运转《蛰龙经》,不疾不徐的冲击凝气十层。 当最后一层屏障被冲破,流转在经脉中的涓涓细流忽然变作奔涌大江,势不可挡的冲过每一条经脉,拓宽,巩固,最后将多余的黑白二气送回丹田之中储存。 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但在她的感知中就好像只过了一瞬一样。 花九化形成人舒展筋骨,腹中饥肠辘辘,她全身却充满了力量,精神格外充沛。 凝气十层和凝气九层除了体内能量更充沛,其他地方几乎没什么变化,唯有筑基之后,才能从量变产生质变。 花九推开门来到院中,外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花九到厨房找了几个包子,坐在院中啃,回想起昨天镇压心魔的始末。 此时,撇开那些痛苦的记忆,她变得理智了很多,忽然觉得这次镇压得有些太过顺利了。 而且狸花好像分明知道些什么,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不过这又不大可能,狸花是自己的心魔,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狸花又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狸花故意吓唬她,想扰乱她的心神? 花九思来想去,觉得蹊跷,却又理不出线头。 直觉告诉花九,这跟被镇压没多少关系,跟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有大关系。 “很快你就会放我出来的,相信我,用不了几天了……” 总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花九两口吃完两个包子,嘴都顾不上擦就飞奔出去,赶往翠竹居。 到归雁居时,宁锦歌不在,只有墨殊寒一个人在屋中收拾书架上的书。 花九看到地上那些装满书的箱子,心中一酸,她都快忘了,他们没几天就要启程去杏林海了。 “有事?”墨殊寒淡淡的扫了花九一眼,继续整理书。 花九吸吸鼻子,偷偷踹了脚地上的书箱,闷声道:“嗯,有问题想问。” “问吧。” “夫子你们等大考结束就走吗,不再等两天?” 墨殊寒拿着书的手垂下来,看向花九道:“杏林海催得急,满堂一拿到杏林牌就走。” “哦。”花九低头绞着衣角,心里难受。 “你是来问这个的?” 花九叹气,“不是的,我是想问夫子,有没有一种可能,心魔会知道本体不知道的事情?” 墨殊寒手一顿,认真看着花九道:“怎么回事?” 花九没有提小邪子,将狸花的事情跟墨殊寒说了一遍。 墨殊寒将书架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箱,合上书箱盖子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花九摇头,“不会,她当时的语气就是很笃定,而且她还强调了‘用不了几天’,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为了吓唬我就骗我。甚至我有一种错觉,觉得她不是吓唬,而是故意在提醒我什么。包括这两天的噩梦,也是她在逼我去见她。” “过来坐下。” 花九到桌边坐下,墨殊寒的大手盖在她头上,花九压低耳朵老老实实的不抵抗,任凭墨殊寒探查她的识海和身体。 一番探查之后,墨殊寒道:“没什么问题。” 花九脑袋耷拉下来,“那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未必。”墨殊寒坐下来道,花九眼睛一亮,直直看向墨殊寒。 “你可曾听过外道魔灵?” 花九摇头,这个词她第一次听到。 墨殊寒解释道:“魔修的魔灵有强有弱,一些魔修为了增强自身都魔灵,会夺取别人魔灵让自己的魔灵吞噬。但是有时会出现一种情况,夺取的魔灵比自身魔灵强大,就会形成外道魔灵。” 花九有点开窍,顺着说道:“所以这种外道魔灵就会知道本体不知道的事情,既然有外道魔灵,就会有外道心魔对不对?” “不,外道心魔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心魔在成为魔灵之前,是没有媒介可以传递的,它只是自身的一种执念,除非……” “除非什么?”花九追问。 “除非两种相同的执念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接触,或许会产生心魔执念吸收融合另一个心魔执念的情况。然后,这两个有相同心魔执念的人,会产生心灵感应之类的情况。” “这种只在双生子的魔修身上发生过,并且是个例不是全部。像这种魔修不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也可以感受到另一个的存在,以及喜怒哀乐和一些模糊的念头,但也有距离限制,并且不会很详细清楚。” 花九心中一震,双眼大睁,想到一种可能。 可是,小邪子已经死了啊,她亲眼看着他死去的,连天尊也确认他已经死了,天尊的医术那么厉害,不可能连小邪子死活都看错。 “夫子,这世上有死而复生的方法吗?”花九问。 墨殊寒眉头一挑,“我记得你刚入我门下的时候,就曾问过我这个问题。” “是啊,这世上不存在死而复生的方法。” 花九沉默了一会,将这个问题暂时放下,又问道:“夫子,你对无面夫子和凌夫子了解多少?” 第二一四喵:凌云志其人(除夕+)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墨殊寒疑惑道。 花九信任墨殊寒就像信任老道士一样,所以她不会在墨殊寒面前隐瞒什么,便将凌天榜上关于‘龙池雨’和‘莫鉴心’的悬赏告诉了墨殊寒。 墨殊寒听完之后神色变得凝重,半晌不语。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该不会,悬赏榜上说的是真的吧?” “半真半假。” “啊?”花九大惊失色,即便是只有一半真的,也足以令她震惊,“那凌夫子曾经真的是……是众天的人?” “无面是龙池雨没错,他也确实灭人满门,但是生吃婴孩炼人魂魄的却不是他,而是被他灭的那族,只不过他太耿直未曾处理好后面的事情,跑了一个漏网之鱼,将一切推到他头上,还引得他被正道追杀。至于凌云志,他也确实是莫鉴心,而今更笃凌云志,莫教冰鉴负初心,便是他两个名字的由来。” “而今更笃凌云志,莫教冰鉴负初心……”花九默念这两句,忽然意识到她真的误会凌夫子了。 墨殊寒继续解释道:“无面曾经救过凌云志的命,所以凌云志也不能不管被追杀的无面,因为灭门那件事,他们两个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确实做过一些错事,导致他们两个被生生逼成了恶人,险些就由此堕落。” “凌云志当年确实加入过众天,他在阵道的才能也确实帮众天做成过几件事情,而那也是为了借助众天的势力,帮他和无面躲避正道的追杀。” “后来呢?” “凌云志的道和众天的道是不同的,即便他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恶人,仍旧不能苟同众天以人为尊的做法,所以他逃离了众天,还顺手解救了一批被困在众天其中一个巢穴的小妖。” 花九耳朵一抖,“啊,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件事情,我那时候还在众天,听说众天出了一个叫莫云的叛徒,泄露巢穴位置给正道不说,还放走了一群小妖。本来该我去处理这个叛徒的,结果因为和妖族开战,天尊就派了别人去。” “当年若是你去,怕是就没有此刻的凌云志了。” 花九笑道:“夫子,你最近好喜欢打趣我啊。” 墨殊寒咳了两声演示尴尬,因为花九,他近来的确是变得越来越像以前和温玉一起时的他了。 “说来也有趣,当年追杀凌云志和无面最执着的,就是陈敬值。而陈敬值接手山上仙院的时候,身边就带着他们两个,我比他们还要晚到这里几年,我相信陈敬值的为人,故而也相信无面和凌云志。” 花九舒了口气,心里的疑虑全都解开,觉得无面夫子和凌夫子又变得可爱起来。 尤其想到无面夫子因为锻体的事情,被他气得身上魔气乱冒,木板撞头的样子,花九就忍不住想笑。 这么耿直的无面夫子,怎么会是坏人呢? 凌夫子虽然总是看起来神神秘秘的,有些摸不出深浅,但小鱼宝和灵石笨成那个鬼样子他都从没发过火,可见也是个好脾气的好夫子。 花九笑嘻嘻的站起来躬身道:“谢谢夫子帮我解答疑惑,下午还要去看‘医道理论’的成绩,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这两天你……”墨殊寒的手正要按上花九肩头,忽然察觉到她肩上那个隐秘的符文,不禁勾起唇角,转而摸在脑袋上,嘱咐道:“最近城里人多,莫要乱跑,专心准备考试才对。” “嗯!”花九脆生应是,转身离开。 墨殊寒看着花九背影,两指下意识的摩挲起来,隐隐感觉,是有什么大阴谋冲着他们来了,或许多少还跟花九有些关系。 想到此,墨殊寒丢下正在整理的书籍,出门架起遁光赶往剑舞坪。 当他赶到剑舞坪的时候,发现凌云志和无面,还有陈敬值和辛世诚都在。 凌云志慵懒的靠在无面身上,对墨殊寒一笑,“看来你也知道了啊老墨。” 墨殊寒面无表情,抬手点了点肩膀,“花九那里,多谢了。” 凌云志笑道:“没什么,力所能及,顺手而为。” 此刻的陈敬值面沉如水,格外严肃,再无平日邋里邋遢的样子,指指桌前空的椅子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凌云志你继续说。” 凌云志打了个哈欠,“我呢,在众天里还有几个熟人,那天看到跟踪花九的黑猫妖之后,我就打听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 辛世诚一拍桌子,怒道:“你能不能不卖关子了,事关老夫的宝贝孙女,老夫都快被你急死了!” “等等,”墨殊寒出声打断,扫视众人,“花九的身份,你们已经知道了?” 四个人点头,陈敬值道:“余正则一早就跟我打过招呼。” 凌云志凑过来道:“老墨你放心,我们可不会伤害你那乖乖徒弟,我也是众天里混过的人,那些小妖都是刚刚开化就被洗脑,有些事真不能怪她,她只是没有选择的机会而已,就跟当初的我一样。” “没错,老夫认同,花九本心不坏,与其杀了她,不如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目前站在正道这边人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众天的底细。”辛世诚道。 陈敬值颔首,“继续正题。” 凌云志继续道:“经我这些天打听下来,今天终于确定,那黑猫妖就是众天天尊最新的爱宠,风邪!可惜那天我看不透他深浅,没敢贸然动手让他给跑了。” “不过众天里的人都说,天尊心里还惦念着花九,风邪只是暂时的替代品,我估摸着,他一直跟着花九,很有可能是知道花九的身份,想要杀了花九,真正的取而代之。” 几人沉默不语,无面有些听不明白,茫然的挠头。 “既然天尊还在乎花九,怎么会放风邪出来对花九下手?”墨殊寒问道,“还有,那凌天榜是怎么回事?” 凌云志撑着脑袋,“凌天榜那件事,暂时看起来跟风邪没有什么直接联系,有可能只是凑巧有人想起我们来了,顺手悬赏一下。至于天尊为什么不管风邪,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快说,你真是要急死老夫了!”辛世诚胡子揪掉一大把。 “投名状!” “什么意思?”陈敬值和墨殊寒齐声问。 “意思就是,天尊身边每一任爱宠,都会被放出来自行去做一件事,来证明它的实力和忠诚。就像狸花当年上任,只身屠灭一整个玄月鹿族一样。风邪既然是刚刚上任,那么他一定也会做一件大事,而风邪的目标,很有可能是鸿蒙仙城!” 第二一五喵:第一科放榜 鸿蒙仙城。 花九独自一人赶到考试的浮岛,那日报名的大殿前挤满了人,全都扬着头在大殿上方的光幕中寻找自己的名字和成绩。 医道理论是必考的一科,百分制,六十分就算通过。 如果是六十分以下,就等于这次大考全部失败,后面都不用考了。 花九盘坐在许久不用的小金鱼上,浮在半空,周围还有许多能买得起飞行法器的人,避开下面拥挤的人群,近距离查看成绩。 花九还没开始找自己的名字,就先看到金满堂驾驭一柄玉如意,浮在前面。 只是,他怎么又被杏林海的人给围了啊。 花九扶额,到底他太拉仇恨,还是黑石头太拉仇恨?这些杏林海的弟子,怎么总跟他过不去? 金满堂的名字印在榜上第十一位,距离前十又差了一点,而他前面一水的全都是杏林海弟子的名字。 “哼,墨殊寒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就是,连我们这些杏林海外门弟子都考不过!” “没错,同是还没正式入门的小师弟,你看我们纪淮师弟,九十九分,啧啧啧,差距真大!” 被几个杏林海弟子勾肩搭背,簇拥在中间的医修学府头名纪淮羞涩的笑,原本他不用再考的,可是以后要去杏林海,又应苏衍师叔之邀,就又考了一次。 想到上一次他九十七分可是拿了第一,而这一次九十九分才第二…… 纪淮抬头看到稳压在他上面的名字和后面满分的成绩,眼角抽动,心痛难耐。 满分,太变态了!简直不是人,不对,她本来就不是人!! 这几个杏林海弟子都听说了那天韩天华和方宇被金满堂挑衅的事情,方宇又添油加醋的说了好多,故而几个人卯着劲要在今日好好数落数落金满堂。 各种嘲讽声充斥在耳畔,金满堂拳头紧握,他成绩如此,被人数落也无可反驳。 “哼,杏林海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嘲讽的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 “谁?” 几人转头,就见一只圆润的猫妖盘坐在一条三色蝶尾金鱼身上,下巴高抬,神色傲然的挤开他们靠近光幕。 “让让,别挡着我看成绩,又不是考了满分,一个个嚣张什么?” 纪淮看清花九,刚要张嘴打招呼,就被花九一记眼刀吓得闭嘴,他的把柄还握在花九手中,要是被人知道他连水和毒都分不清,他还进什么杏林海,沉海吧! “臭猫妖,说得你好像考了满分一样,今日这榜上,可就一人拿了满分!” 其中一个杏林海弟子指着花九道,纪淮偷偷在旁边扯他袖子,挤眉弄眼的示意他不要说了。 “纪淮,好久不见啊。”花九笑眯眯的打招呼。 纪淮心头一颤,眼神立刻警觉起来,“啊啊,那个,嗯,好久不见。”看她笑得这么猥琐,该不会要揭他老底了吧? “纪淮师弟,你认识这猫妖?”旁边人问道。 纪淮心头乱糟糟的,目光接触花九眼神时,忽然想到花九上次跟他说,他能有多少面子,就要看他自己的。 想到这里,纪淮神情一肃,“各位师兄,这位就是两月前在医术上打败我,如今这榜上医道理论拿了满分的花九是也。” “什么?你是二二二号,花、花九?”周围人全都震惊了。 纪淮为了花九不掀他老底,忍辱负重的做出崇拜表情,“花九可是当今医道班出世的奇才,纵观医道历史,我还从未见过天赋比她高之人,跟她比起来,我真是一坨屎!医修大考史上的满分总共出过不到五十人啊,看来我永远都比不上她了,她就是那天上的明月,我区区星辰之光,根本无法与她较量。” 输给一个平凡妖,和输给一个天才妖,两者丢人程度天差地别,纪怀选择后者,很明智。 花九脸上挂着深藏功与名的笑容,递给纪淮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纪淮这才松了口气,总算又渡过一道难关,天呐,这个花九可千万不要去杏林海啊,要不然他以后还怎么活。 真是,一失足,千古恨! 周围几个杏林海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纪淮,他可是苏衍师叔口中说的天才少年呐,说他的资质和能力堪比当年云溪,怎么会在这猫妖面前把自己贬得这么低? 难不成这猫妖真是什么不出世的奇才? 一旁的金满堂看到这一幕,胸中郁气疏解,不由笑起来,果然还是二师姐厉害。 “你是哪个医修世家出来的?”几个人都这么认为,要不是从小就接触医道,怎么可能连纪淮都比不过。 花九眼中闪过一道狡黠之光,呐,是你们要送上门来给我羞辱的哦,这就不能怪本喵了。 “不是,我自学成才,学医才两年,不信你们问纪淮。” “这不可能!”几人惊叹,齐齐看向纪淮。 纪淮心里留下一行屈辱的泪,仍旧挤出崇拜的目光道:“没错,她两年半之前才来的仙城,后来据说是跟着墨夫子在学医。” “原来你是墨殊寒的弟子。”几个人恍然。 花九一笑,“不是,我倒是想拜入墨夫子门下,可是墨夫子嫌我太笨了不要我,我今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墨夫子的弟子,可惜啊,我还不够好。” “噗哧。”金满堂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场的几个杏林海弟子眼角抽搐,此刻全都不想再跟花九说话了。 “散了散了,明天不用再考试了吗?”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散去,花九瞥了眼笑不停的金满堂,正要回去时,一转身看到那日跟墨夫子在屋中谈话的苏衍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含笑望着她。 “花九,不知我可否同你聊两句?” “苏师叔。”金满堂恭敬见礼。 苏衍是云溪的小弟子,也是此次杏林海弟子的带队人,除了开办杏林堂,还要在大考中为杏林海招收潜力弟子。 他原以为花九是墨殊寒的弟子,可后来墨殊寒极力否认,他便信了。 此时看到花九在医道理论中拿了满分,这等好苗子,自然要争取纳入杏林海。 花九打量了他一番,心中知道他是什么算盘,连跟他聊的想法都没有,直言道:“除非墨夫子收我,否则我不去杏林海。” 第二一六喵:神农百草碑 大考第四天,辩药。 浮岛上五座大殿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大片广场,广场中央一座古朴石碑高耸入云,上面刻画着各种灵药图案,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 参加医师大考的全部四千七百多名医修整齐的排成阵形,面对着石碑盘坐。 这石碑便是用来考核辩药的‘神农百草碑’。 “两个时辰,成绩按照碑中辨认灵药多少,和对错来排列,具体规矩在你们之前领到的手册中有些,此刻便不多说。” “辩药考核,正式开始!” 铛—— 铜钟一响,四千多道神识争先恐后的投向‘神农百草碑’。 花九的神识一触及石碑,全部意识立刻被吸引到碑中,洁白的世界里,周围悬浮着各式各样零碎的药材,有些只是一段茎,有些只有一节根,有些甚至是烘干炼制过的干药。 所有药材全都不是完整的,散碎得叫人头大。 花九念头一动,一片绿叶飞到她面前,意识体可以触摸到绿叶上面柔软的倒刺,还可以闻到上面传出的甜味,花九将叶片放到口中咬了下,是酸的。 这一些触感都十分真实,神农百草碑果然厉害。 不过他们的意识完全沉浸在其中,对神识的压力也不小,两个时辰恐怕是极限了,那些修为才刚刚达到凝气五层的,恐怕连两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辩药之后特意留出两天时间休息,恐怕就是为了让他们恢复,好准备接下来炼丹的考核。 花九捏着手中叶片,心中默念‘碧云草’,手里叶片化为一团光,冲向头顶虚无,组成一个‘一’字,然后周围又浮现出一个新的灵药碎片。 摸清操作方法之后,花九先铺开神识扫过周围所有药材,将其按照第一感觉的难易程度分成易、中、难三部分。 尽管这个过程很耗费时间,但花九觉得值得。 因为每辨认出一种,就会消失一种,然后出现新的来补充。 那么她初期只要避开难辨认的,从简单的开始下手,然后新出现的再快速分类。 这样就能保证她在易和中两种分类中的药材被辨认完之前,一直是最有效率的,不将时间耗费在难的上面。 直到最后只剩下难的,再在这上面动脑筋,节省时间和脑力。 毕竟这么多药材,没有人能够在两个时辰内全部辨认完,并且之前那监考也说了,是看数量和对错来排名,并不是看难易和质量。 花九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时间,才将所有出现的药材分好,此时已经有很多人超到她前面,其中纪淮都已经辨认出一百一十七种。 苏衍和岐黄会的总巡考站在‘神农百草碑’下,仰头看着稳稳保持在第一的纪淮,他名字后面数字跳动的频率时快时慢,但始终比第二名的金满堂多三十多种,任凭第二名怎么努力,都超不过去。 “这纪淮马上就要筑基了吧,苏兄今年可是给杏林海收了个好弟子啊。”总巡考笑道。 苏衍笑容谦逊,“哪里哪里,纪淮是三年前就定下的杏林海弟子,可不是我收入门墙的,希望他这一次能够比上一次大考有所突破吧。” 说着,苏衍的目光落在石碑最下方花九的名字上,从开始到现在半个时辰过去了,她为何辩药数量还是一?她前一名都已经四十三种了。 因为花九医道理论满分,再加上她和墨殊寒关系有些微妙,所以苏衍格外留意花九。 此时看花九辩药数量始终没反应,心生奇怪,是她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她本身就不擅长辩药? 这就有些太可惜了,不擅长辩药的医师,恐怕也不擅长炼丹,那么她就只剩下医法和针术两科。 想到这里,苏衍目光一沉,不知道墨殊寒有没有私下教授花九针术,如果教了,那花九就只能入杏林海的门墙,否则…… “神了神了,苏兄快看!”总巡考指着石碑最下端花九的名字,惊呼出声,引得周围巡逻的监考也看过来。 苏衍一看,顿时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好快! 花九名字后面的数字从一跳动到十一只用了两个呼吸不到,并且往上攀升的速度还在提高,不到片刻,她的名字就从最后一名跳到了石碑中央。 一群人全都扬着头紧盯‘花九’两个字,总巡考惊道:“我在岐黄会担任总巡考三十多年,走过各洲大考场地,还从未见过有谁辩药速度可以这么快。” 苏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花九从最后一名到前一百名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她的速度才逐渐慢下来,但是比起前一百名里的所有人还是快得不可思议。 “这怕是个辩药奇才吧!哈哈哈,看得我好兴奋。”总巡考笑道,“神农百草碑被设计出来以来,好像最高记录一直在你们杏林海吧,不知道这个花九能不能超越你们杏林海的记录。” 苏衍沉默不语,杏林海中也有‘神农百草碑’,他记得已故的温玉被称作杏林海千年少见的奇才,他凝气十层时,在杏林海的‘神农百草碑’中留下了一个不可超越的记录。 两个时辰,辩药三千零八种。 苏衍忽然感觉,照这个速度,花九恐怕可以超越温玉当年留下的记录。 前一百名之间的差距都很小,苏衍这一走神的功夫,花九已经爬到了第三,比第二的金满堂就少了三种。 此时她数字跳动的频率已经慢到两到三息一跳,按照现在的频率,苏衍稍微算了算剩余的时间,要达到三千零八种很悬。 不过未必没有机会,苏衍隐隐有些期待。 这时,一个杏林海的筑基修士火急火燎的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要阻拦他干扰考场的监考。 “苏师兄不好了,方宇和韩天成的命牌裂了!” 苏衍浑身一震,这次出来为了确保这些人的安全,他留了命牌交给师弟看管,此时正在进行辩药考试,方宇和韩天成两人的命牌怎么会裂。 苏衍立刻朝神农百草碑上看去,之前一直关注纪淮和花九,未曾关注其他人,此刻再看,石碑上根本就没有方宇和韩天成的名字。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来考试。 “师弟,你最后一次见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前天夜里,之后就没印象了。” 苏衍心一沉,“他们二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说完,苏衍立刻带着他师弟离开,去追查方宇和韩天华失踪的事情。 第二一七喵:轰动全场喵 花九全神贯注的辨识散碎药材,神农百草碑果然不是傻子,随着她辨识数量的提高,后面新出现的基本上都是难辨认的。 花九不知道自己辨识了多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她根本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全副身心沉浸在药材上。 等到她的意识忽然被弹出辩药空间的时候,她才发觉时间已经到了。 好可惜,她刚刚认出手上那是什么药。 神识耗费太多,花九意识回归之后脑袋有点晕。 她抬手遮挡刺目的阳光缓缓睁眼,还未来得及查看碑上排名,她先听到一阵哗然之声,还有一种被好多热切目光盯住的感觉。 “三千零八,太变态了吧!” “这绝对不可能,医师大考创立以来,有这么高的成绩吗?” “据说目前最高的两个成绩,一个是素女宫的三千零六,一个是杏林海的三千零八。” “花九这是追平了,要是能再超一个,那就真厉害了。” 整个浮岛上,四千多人,全都朝花九看过来,如果只是超过一点点,或许还会有很多人不服气,但花九这个成绩,比第二名多了五百多,那所有人就只剩下崇拜了。 第二名纪淮看着自己的成绩,流下两行挫败的泪水,他比上一次多了两百多,可他偏偏遇上了花九这个克星。 作死啊!他为什么要答应苏衍师叔来找虐?如果不来参加,他就是永远的四科第一。 这一次真要被花九秒成万年老二了!自作孽,不可活!! 同样感到挫败的还有金满堂,他看着自己的名字排在第四,只差一个就是第三,不禁苦笑摇头,“永远都差一点啊。” 辩药已经是他的强项了,却还是差一点,难道他永远也打不破差一点的魔咒了吗? 花九被人盯得难受,外面的防护结界一开,她立刻祭出曳云舟逃走。 本来不想出风头的,结果一遇到有挑战的事情,不服输的老毛病就犯了。 要怪就怪这个破机制,她要是能看到别人的成绩,也就不会搞出这么离谱的成绩了。 她还以为辩药这么简单的事情,多少能出几个奇才,最起码纪淮三年前就是第一,这一次不至于落后吧。 谁知道,啧,高估他了。 不过想到已经完美通过两科,只要再考一科就能拿到杏林牌,花九心里就美滋滋的。 有了杏林牌以后,她就不再是无牌行医,无牌卖药,可以用医术赚钱,也可以把丹药高价卖给别的店铺,不用再因为没杏林牌而被君不欢压价。 这卖黑药的君不欢,做起生意来忒精了! 现在已经不能直接从空中穿进大道山了,花九走山洞里的路到山门渡头,见凌云志拿着鱼竿坐在江边,脑袋歪到一边呼吸均匀,头上的斗笠松垮垮的快要掉下来。 花九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帮凌云志把斗笠扶正,调整到刚好可以遮蔽阳光的角度,然后重新祭出曳云舟前往翠竹居找宁锦歌。 走山门渡头,就一定会经过凌云志布下的迷阵,花九被灵石带着走了几次,此时已经能够独自穿进穿出。 之前她黑了心肝误会凌云志,现在想来,有凌云志守在山门口,当真是安全得不得了,任何坏人想进来,都得先过他的大阵。 当初刚到大道山的时候,陈敬值也是这么跟她说的,说有凌云志守在山门前,就算整个大道山被夷为平地,这里也不会伤及分毫。 花九忍不住勾起嘴角,觉得好安心,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可是现在还不能。 那就等到她灭了众天之后,再回到这里吃吃睡睡渡余生,顺便当个教书育人的医修夫子,把在外面学到的医术全都传授给需要的人,这样也就能够完成黑石头的梦想了。 这样一想,未来可真美好啊,像这阳光一样,光明而温暖。 但是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有些事情无法避免。 花九到翠竹居的时候,正好看到苏衍带着一个筑基初期修士从院中走出,苏衍要对着门里的人拱手告辞,院门却被‘啪’的摔上,可以看出里面的人很生气。 那应该不是黑石头吧,他生气会笑,却不会摔门,肯定是大师姐宁锦歌。 花九躲在一旁,等苏衍他们离开才飞奔到翠竹居门口,刚一敲响门就听到大师姐一声吼:“滚,我师父才没有你们这种同门!” 花九扯了扯耳朵,轻声道:“大师姐,是我。” 门被拉开,宁锦歌红着眼眶,像哭过一样,对花九露出勉强的笑容,“花九你回来了,今天考得如何?” “大师姐,他们来干什么?你为什么哭啊?” 花九刚一问完,宁锦歌就忍不住哭出声来,花九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时时刻刻都挂着温婉笑容的大师姐哭成这样。 宁锦歌走出翠竹居,走向竹林,花九跟在她身后,知道她怕被夫子听到。 “他们太过分了,他们的弟子失踪跟师父有什么关系,他们竟然第一个怀疑到师父头上。师父是那样的人吗?就因为师父以前不小心做错了事,他们就认为师父怀恨在心,是会残杀同门的坏人吗?” “那两个人身为晚辈,辱骂师父在先,我看他们要是真死在外面了,也是报应,也是活该!师父被人当面质问,却连辩解一句都不,我想说话还被师父骂‘滚出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花九能体会到宁锦歌的委屈,可黑石头就是那个臭脾气,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大师姐,你先别哭了,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一头雾水。” 宁锦歌抹掉眼泪,慢慢说起事情始末。 花九听完之后才知道,那天在金满堂面前辱骂墨殊寒,最后被她揍断肋骨的两个人失踪了,并且苏衍现在怀疑他们已经死了。 而苏衍带着他师弟来询问墨殊寒是否见过他们,苏衍的师弟言语之间对墨殊寒十分不尊敬,虽然苏衍极力拦着,但在杏林海,墨殊寒早已被骂成了欺师灭祖,残杀同门的人,故而没有人会尊重他。 宁锦歌在旁边听着,气不过想替墨殊寒辩解,却被墨殊寒骂出来,所以才委屈。 “大师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杏林海的弟子失踪了,他们会第一个找到夫子这里来,理由呢,根据呢?” 第二一八喵:扑朔又迷离 宁锦歌吸了口气止住哽咽,“因为那个方宇和韩天华前夜离开杏林岛之前,曾告诉过他们师兄,说要到翠竹居来找你算账,并且前天夜里他们确实来过,也见过我跟夫子,他们不敢惹夫子,知道你不在这里就走了,然后他们没有回杏林岛,就直接失踪了。” “刚刚在里面,其实苏衍是在怀疑你,毕竟你曾经打伤了韩天华,但是夫子替你辩解了,说你当夜在闭关,归雁居里所有人都可以证明,并且你跟她没什么关系,你不会因为他就杀人。” 花九心里一酸,觉得黑石头真是蠢透了! 他身上本来就背着说不清的事情,现在又要被人说他残杀同门,那些人才不会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样,只会认定他们心里认为符合情理的所谓推测和‘事实’。 “大师姐,事情发生在仙城里,咱们还有执巡院,我相信楚荆南一定会查清楚的。” 宁锦歌擦眼睛的手一顿,猛然想起什么,对花九道:“花九,我之前没敢说,我怕他们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这样一来他们又会说师父教出来的弟子都有问题,其实……” 花九目不转睛的看着宁锦歌,等她继续说。 宁锦歌咬了下嘴唇,“其实前天夜里,方宇和韩天华是偷偷摸摸来翠竹居的,看那样子是准备埋伏起来偷袭你,结果被我和夫子撞破。他们一害怕就直接跑了,我因为对那天的事情气不过,又怕他们对你不利,就跟在他们身后,想给他们点教训的。” “然后我跟着他们两个跟到仙城外差不多三里处,看到他们撞上了季青季大哥,我离得远,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后来季大哥出手打了他们两个,下手还挺狠的。我看季大哥教训了他们,心想季大哥是执巡院的,应该会把他们带回去关起来,就直接回来了。” “那最后见到他们的就应该是季青了,大师姐,我现在就去执巡院问问,你在这里陪着夫子吧,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不让他们平白误会夫子。” 说完,花九直接祭出曳云舟,从翠竹居这边的出口下山。 凌云志更改大道山大阵,却始终留着这边的出口,说起来也是个漏洞,不过听说药山那边的大阵加强了,只有他们归雁居的几个人能通过,仍旧可以组成一个完美的包围圈,只不过是把翠竹居排除在外罢了。 * 执巡院大堂。 “哼,打他们怎么了,老子没杀了他们就不错了!” “季青!”楚荆南拍桌怒吼。 一向对楚荆南恭敬有礼的季青这一次却梗着脖子,摆出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呸掉嘴里草叶问花九:“那俩小子真死了?” “不知道,我只听说他们命牌碎了,前天夜里见过你之后失踪到现在。” 季青冷笑,“活该,死了更好,杏林海的人什么时候死绝,老子更高兴。” 铮—— 一声铮鸣,楚荆南黑着脸,将桌上的剑从剑鞘中推出一寸,一股慑人寒气扑面而来。 季青浑身一哆嗦,一下子就怂了,轻抽自己嘴巴赔礼道:“错了错了,我错了老大,我就嘴贫,您快收了剑气吧,我害怕。” 楚荆南收剑回鞘,“说清楚,前因后果!” “唉!”季青重重叹气,瘫坐在椅子里说起他和杏林海的恩怨来。 季青实际上是魔道血煞门的弟子,他们血煞门行事乖张没规矩,但十分讲义气,这些年也配合着易仙盟做了些有益于凌天界的事情,勉强可以算是修魔而正的宗门。 季青有个兄弟,他们以前一起外出历练的时候遇到敌对宗门的人,季青兄弟重伤,季青带着他好不容易逃出来,找到一个杏林海的医师,拜托他救人。 按道理来说,医术救死扶伤,除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否则都会不过问因由,会直接施以援手,这也是医道操守。 但是让季青没想到的事,那个杏林海医师跟追杀他们的人是至交好友,非但没救他兄弟,还出卖了他们,最后是他兄弟不惜自爆,才帮他争取到逃出来的机会。 从那个时候起,季青就恨透了杏林海的医师,觉得他们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所秉承的医道就跟放屁一样,也暗暗发誓,以后碰到杏林海的医师,能打过就打一顿,打不过也要骂两句,算是告慰他兄弟。 听完之后花九暗自庆幸,还好季青不知道墨殊寒也是杏林海的人,不然岂不是要天天闹上门了。 而且他筑基出关没多久,还不知道墨殊寒要去杏林海的事情。 “所以你揍完他们之后就走了,把他们丢在原地没管?”花九问。 “老子不走,难道留下陪睡啊?”季青没好气道。 “咳!”楚荆南重重咳嗽,示意季青在花九面前不要说‘陪睡’这种东西。 季青做着道歉的口型,轻抽自己嘴巴求饶。 花九失望的坐下来,原以为能从季青这里得到一些线索,结果线索又断了。 “老大,又来一个报失踪的。”一个执巡走进来对楚荆南道。 金刚焰最近又在闭关念经,故而执巡院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楚荆南。 “又是失踪?”季青声音走掉拔高,“老大,这还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已经失踪十三个吧,算上那俩小王八蛋就是十五个。这回又是什么人,小孩子还是小妖?” “是个凝气一层,十一岁的孩子。” 楚荆南神色凝重,季青瘫坐回椅子里,揪掉旁边茶几上的兰草叶子塞嘴里,惆怅道:“完了完了,这次派遣任务的考评好不了了,等回去血煞宗,又要被扔到阴风洞里受苦了!” 楚荆南抓过桌上的剑站起来,“小师叔,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墨夫子的事情我会查清楚的,你放心。” “嗯没关系的,我有曳云舟,速度快也很安全,我一会出门会直接回山的。” 楚荆南点头,叫上季青道:“去那几处失踪地点看看,再不查清怎么回事,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第二一九喵:有猫名风邪 月色暗淡,黑夜沉沉,仿佛无边浓墨重重涂染。 花九驾驭曳云舟飞出仙城,脚下青萝江蜿蜒远去,偶有一两声鸬鹚啼鸣,冲破江夜的寂静。 道旁树影浓密,厚重的枝叶在萧瑟寒风中沙沙作响。 花九靠坐在船头,满面忧愁。 先是凌云志和无面上了悬赏榜,现在又是墨殊寒惹上失踪案,陈敬值和辛世诚这两天也神神秘秘的。 听小茶说许大娘也时常不在五味斋,一回来就是闭关,小茶大考的问题都没时间请教她。 整个大道山上,好像除了从不出门的菩提子算正常之外,其他人都有点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不是说他们本身有问题,而是有问题找上他们。 花九仍旧在意狸花说的‘用不了几天’,只是她知道,就算她现在去问狸花,她也一定不会告诉她详情。 这时,一阵妖风袭来,曳云舟忽然一震,竟一下子和花九断开联系,直直朝下坠落。 上次那种被盯住的感觉又来了! 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花九一边操控坠落的曳云舟,一边放开神识探查周围,蓦地发现一道杀气腾腾的风刃从她背后袭来,看似普通的风刃,其中却蕴含着澎湃的魔气,绝非她现在这个修为就能抵挡的。 背心传来刺痛感,可是曳云舟根本不受控制,半空之中也无处借力,她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花九肩头徒然迸发一道强光,快过那道风刃将花九连同曳云舟吞没。 轰! 风刃和强光撞击一处,魔气爆空,澎湃的气浪在空中掀起阵阵黑色涟漪。 待到那强光散去,空中根本没有任何残渣碎片,花九凭空消失了! “啊~~~~” 慵懒的哈欠声凭空出现,凌云志立于江畔,扛一根鱼竿,腰间挂着鱼笼,卷起的裤腿下是一双沾着黄泥的赤足。 拿下头上斗笠,胡子拉碴的脸上,眼神从未有过的凌厉,直直看向远处树林中那个藏在阴影中的黑色猫妖。 “大鱼可算是上钩了,等得我都要睡着了。” 铃铃…… 黑色猫妖迈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从树林中踏出,寒风卷过,黑色猫妖化形成人,蹲在凌云志面前。 他看起来七八岁的年纪,头顶右边的猫耳上穿着一只小巧的金色铃铛,湛蓝双瞳清澈却又深不见底,泛着幽幽光。 两只袖子长到拖地,宽大的黑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像偷穿大人衣物的顽皮孩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露在外面。 月光照不透他身上沉郁的阴影,脖颈上那根长长的黑色围巾在他身后随风摆动,像一条如影随形的黑龙。 邪气凛然! 凌云志看到他时,心中一下子冒出这样一个词。 看不透,看不穿,邪得令人忌惮。 “你就是风邪?”凌云志问。 铃铃…… 风邪扯动耳朵微微勾唇,点点尖牙从唇下露出,邪气更胜。 一个个玄奥的黑色符文从凌云志身上浮起,化入黑夜,凌云志一甩鱼竿,“风邪,有我在此,你休想伤害任何人。” 风邪淡淡的扫了眼凌云志手中鱼竿,“你知道钓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大阵要困住风邪还需要几息,凌云志顺着问道:“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风邪扬起半边唇角抖了抖猫耳,邪笑道:“当然是愿者上钩,笨!” 铃铃…… 话音一落,风邪一跃而起,快如疾风,四爪着地奔向凌云志。 凌云志瞳孔蓦地紧缩,原来风邪的目标不是花九,而是……他! 凌云志急急后退,抬手在空中书写符文。 扑通! 凌云志符文还没写完,风邪踩到自己过长的袖子一下子扑倒在凌云志脚下,五体投地吃一嘴土,脸压变形,毫无形象可言。 啊——啊——啊—— 树上乌鸦无情嘲笑。 凌云志写符文的手顿在半空:“……” 他是不是太高估这个风邪了,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风邪恼羞成怒的跳起来,挥手一甩,就听‘噗噗’两声,他后方树枝上顿时只剩几根黑色乌鸦毛飘荡落下。 风邪呲牙,一指凌云志,“刚才不算,重来!” 说着,风邪又退回刚在的位置。 凌云志:“………………”这他妈还能重来? 风邪撸起袖子露出又瘦又白的两只爪子,凶狠的看着凌云志,“愿者上钩,我的目标可不是狸花!” * 山门渡头。 小鱼宝拿着一篮子小龙虾,对江边钓鱼的凌云志道:“夫子,那这些小龙虾我就拿回去……” 话还没说完,凌云志忽然消失在小鱼宝面前,曳云舟从半空出现,轰然落入江中溅了小鱼宝一身水。 舟上花九挥出的爪风直直从小鱼宝头顶扫过,凉飕飕的叫小鱼宝一个哆嗦,手里的一篮子小龙虾掉在地上,到处乱爬。 花九定睛一看,顿时愣住,她怎么忽然就到山门渡头了? “不要吃我——” 小鱼宝被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跳入江中消失不见,完了完了,他一定是被花九盯上了,她居然假扮夫子在这里骗他靠近,救命啊夫子—— 花九愣了下,对小鱼宝消失的方向翻白眼,“神经病!” 感觉到肩头的魔气波动,花九按住肩膀扫视渡头,凌云志果然不在,他是什么时候把‘移形换影’的标记印在她肩上的? 想起来了,是大考第一天,她从这里离开,凌云志来问灵石时,拍过她的肩膀。 也就是说,凌云志那天确实发现了有人跟踪她,但是没有打草惊蛇,也没告诉她,而是在她身上做了标记,等那个跟踪者出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不想让她分心大考? 花九将曳云舟升起,远眺她山下她遇袭的地方,看到那里果然有微弱的光芒波动,便知凌云志已经跟偷袭她的人交上手了。 不过凌云志是符阵师,一定会布阵抓人,所以动静都会被隐藏在大阵中,很难被外面察觉。 正准备返回去看个究竟时,花九忽然顿住,想到袭击她的风刃上带的威压,那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修为。 想到这里,花九掉头赶往剑舞坪,还是快些去找陈敬值他们支援比较好。 第二二零喵:追回凌云志 花九赶到归雁居,将事情告知陈敬值。 陈敬值听完之后,居然不由分说的用剑阵将花九困在原地,然后找了辛世诚和墨殊寒一起赶往花九说的地方。 三个人赶到时,凌云志的大阵结界还在,但是墨殊寒却感觉不到大阵里还有生命气息。 陈敬值一剑劈开凌云志的大阵,三个人看到里面残乱的景象时,全都愣住。 一地狼藉,到处都是碎石巨坑,黑色火焰熊熊燃烧,散发出阴冷的魔意,诺大的阵中,就连草木都没有一个活着的,简直触目惊心。 血腥味浓郁,黑色火焰经久不息,墨殊寒刚要蹲下去查看,辛世诚一把扯住他衣袖道:“别碰,这是专门燃烧生气的魔火,医修碰上必死无疑。” 墨殊寒伸出去的手蜷起,辛世诚推开他和陈敬值,从袖中取出一张空白画卷,咬破指尖在画卷上一通涂抹之后一抖画卷,一只肥嘟嘟的小猪从里面跳出。 哼唧~ 小猪耸动鼻子看着辛世诚,辛世诚一声令下,小猪立刻扑向那些魔火。 哼唧哼唧~ 小猪鲸吞海吸,不一会就将所有魔火吞吃干净,重新跑回辛世诚的画卷里。 辛世诚将画卷抛给陈敬值,陈敬值挥剑劈斩,剑意螭龙咆哮着将画卷咬成粉末,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墨殊寒第一次看到两人如此配合,竟默契的根本不需要交流,一点也不像平时互相看不上眼,两句话不对付就要打架的样子。 “那是……” 墨殊寒看到远处草丛中闪过一抹光,抬手一摄,凌云志的八卦盘飞入他手中,上面有一道血迹,抹在‘离九’位置。 “凌云志这狗东西,平日里懒得跟个猪一样,这会倒是跑得勤快!”陈敬值怒道。 辛世诚接过八卦盘,“离九是南边,他还能留下信息就说明没死,老陈,你看……” “不能丢下他不管。”陈敬值沉声道,“我当初答应过他,会管他到底。” 辛世诚点头,“对,他也是为了花九才被抓走,老夫不能坐视不理。” “等等,”墨殊寒阻拦两人,“万一是陷阱,或者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要知道现在这仙城中,就只有咱们几个修为最高。” 陈敬值和辛世诚对看一眼,两人在这种时候一向很有默契。 陈敬值取出一张‘阴阳双鱼’阵盘,塞给墨殊寒道:“我和辛老鬼去去就回,若真追不上我们也不会勉强。这是大道山上的阵盘,你回去之后就开启全部大阵。仙城也有压制修为的大阵,就算是众天的天尊亲自来了,在仙城里也只能发挥出结丹后期的修为,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辛世诚拉了拉陈敬值的袖子,“老陈,你忘了老墨过两天就要走了吗?” 陈敬值一拍脑袋,“我忘了,算了……” “不,”墨殊寒接过陈敬值手中阵盘,目光坚定:“我会留到你们回来时再走,毕竟,我也是大道山上的夫子。” 陈敬值拍拍墨殊寒的肩膀,“老头我果然没看错你,三天,如果找不回凌云志,我们必归。” 说完,陈敬值御剑朝南边追去,辛世诚取出一个陈旧的画卷交给墨殊寒道:“这是之前金满堂在比试时用过的‘千里江山图’,再过两天就是花九第三场考试了,一通过她立刻就能拿到杏林牌,原本是打算亲自送给她当贺礼的,现在只能劳烦你先帮老夫送给她了。” 墨殊寒没接,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你还是等回来之后再亲手送给她吧,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辛世诚一笑,“也对,现在给你跟交代后事一样,不吉利,那就等老夫回来再亲手给她。你回去之后把这两天的事情也跟许如清和菩提子说一声,也该叫他们知道了,早做防备的好。” “嗯。” 辛世诚架起画卷,紧追在陈敬值身后离去,墨殊寒握着阵盘,扫视周围这一片狼藉,心头阴云久久不散。 感觉,暴风雨就要来了。 * 鸿蒙仙城某处院中,众天中排行最末,一直潜伏在仙城中的癸亥披着斗篷走进来。 风邪撅着嘴蹲在蛇妖蝮吻身后,甩着长长的袖子拨弄蝮吻无意识摆动的蛇尾,满眼好奇,不时抖动耳朵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蝮吻浑身紧绷,站在院中巴巴的望着走进来的癸亥,不敢乱动。 “风邪,大道山上的那几个老东西你也敢碰,你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你真要颠覆鸿蒙仙城不成?”癸亥质问风邪。 “对啊。”风邪随口承认。 癸亥浑身一震,“你不觉得你野心太膨胀了吗?鸿蒙仙城岂是你能颠覆就颠覆的?” 风邪抬头,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癸亥,“我能啊。” “你!”癸亥语结,不知风邪哪来的自信。 风邪不像狸花,狸花永远天真,对谁都是笑嘻嘻的很真诚,听话又没城府,即便杀人不眨眼,却仍旧讨人喜欢。 可是风邪看起来迷糊,还有点神经质,却心机深沉叫人琢磨不透,他的笑只会让人发毛。 “现在仙城中群雄汇聚,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你确定要现在动手?你可别忘了,天尊几度图谋仙城,选择的都是仙城最冷清的时候,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你究竟有什么本事,妄图超越天尊?” 风邪撩起袖子,忽然扯下蝮吻尾巴上一片鳞片,放在眼睛上看天空。 蝮吻疼得浑身一颤,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是不想现在动手的,狸花那么喜欢当医师,我还想等她考完了大考呢。可是有个笨蛋杀了杏林海的人,叫狸花和仙城疯狗楚荆南开始关注失踪的事情,害得我不得不提前动手,你说,怪谁呢?” 风邪低头,透过手中鳞片看着癸亥,癸亥心虚,握拳不语。 风邪又扯下一片鳞片,按在另一边眼睛上左看右看,慢悠悠道:“没关系啦,我不会告诉天尊你不听话的,反正城外和城内我都布置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做,留在你原来的位置,扮演你原来的角色,给我提供情报就好啦,蛇宝宝留给我就够用了。” 蛇宝宝蝮吻哀求的看向癸亥,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风邪身边,深刻了解了风邪的变态,此时只想早些离开风邪,跟在癸亥身边。 比起风邪,癸亥真的温柔太多了。 “你究竟要怎么做?”癸亥不理蝮吻求助的眼神,盯着风邪问道。 风邪丢掉鳞片站起来,夜风吹起他脖颈上长长的围巾,他笑得邪气凛然,如同魔神临世,带给人无边恐惧。 他迎着风,一步步走向癸亥,眼中闪动着兴奋,“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体会到什么叫做孤独,无助和恐惧,我要让鸿蒙仙城彻底……哎呀!” 砰! 癸亥:“…………” 风邪踩到袖子扑倒在地,脸埋在被他脑袋撞碎的石砖里,额上青筋抽动,他握起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两个字。 “……覆!灭!” 看着扑在地上挺尸不愿意起来的风邪,癸亥眼角抽搐,蝮吻转头望天,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风邪:(?_?#)你们还不走是想看我爬起来满头是血的惨样吗,喵了个咪的,杀了你们信不信! 第二二一喵:山雨欲来摧 大考第五天,中午时分,烈日正盛。 花九的炼丹考试要后天举行,今日是小茶的法道理论考试,她的号牌太靠后,故而参加的是最后一场。 吕萌萌和萝卜都已经考完,包括宫夜游也在昨日考完,三个人看起来都考得不错。 吕萌萌和萝卜都是今日下午就考第二科,通过的话就能拿到牌子,所以花九只好一个人来城中接小茶。 花九等在约定好的馄饨摊前,叫了碗馄饨,边吃边想昨天的事情。 她昨夜被陈敬值困在剑舞坪,后来是墨殊寒来才放她出来。她从墨殊寒口中得知,陈敬值、辛世诚和凌云志一起,去追那个歹人了。 她还想问详细的,墨殊寒却叫她专心准备考试,不准她过问细节。 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满腹疑问回去。 这两天不光她遇到的事情奇怪,连城里的气氛也十分古怪,街面上的小孩子少了很多,即便是被家长领着出门的小孩子,也都死死的被家长抓在手里不松开。 这肯定是最近突增的失踪案件给闹的,失踪的大部分都是小孩子或者小妖,难道饕餮馆又死灰复燃了? 正在考虑这种可能性,花九忽然看到小茶乘坐的飞天蜈蚣落在远处的空地上,上面考完的修士呼呼啦啦的下来,小茶小心翼翼的左摇右摆,躲避别人碰触,看起来很紧张。 花九仰头吃完馄饨,丢下钱之后就朝小茶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见之前跟小茶比试过贾元洲两步追上小茶,拦住她正在说什么,看起来好像是道歉的样子。 “小茶姑娘,终于找到你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小茶往后缩了缩,显然对贾元洲还心有余悸。 贾元洲尴尬挠头,“对不起,之前是真的十分抱歉,比试场上我下手可能太狠了些,事后我也一直很后悔。最近也有好多人说我赢得不光彩,的确,我也觉得应该是你赢,可是我又不能放弃赢后的奖励,所以才……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跟你正式道歉。” 感觉贾元洲没有恶意,小茶这才抬头朝他看去,小声道:“没、没关系……” 贾元洲一笑,“小茶姑娘这是原谅我了吗?对了,这是我以前在华严寺时带的平安符,之前一直被供奉在庙堂上,内中蕴含不少的香火之气,就送给小茶姑娘当作赔礼。” 小茶摇头摆手,“不行……不能收……” “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内心不安,感觉自己太卑鄙了,况且因为赢了这场,我宗门的事情已经落定,是我占了大便宜。” 贾元洲执意要给,小茶这才怯懦的接过平安符,对贾元洲微微一笑。 “小茶姑娘,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你应该多笑笑。” 小茶浑身一僵,不由害羞的低下头,又开始七窍出血,吓得贾元洲以为他说错了什么话,满头冒汗连连道歉。 花九在不远处听到他们的对话,心想这贾元洲还不赖,可以算是小茶除了他们以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了吧。 “小茶——” 花九叫着小茶的名字朝她跑去,结果刚跑两步就被路上一个壮汉突然横跨一步给撞上。 花九身上‘砰’的一声,她站着没动,那壮汉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花九一看,这不是上回被她撞倒的酒肉和尚吗? “哎呦那个小兔崽子推佛爷?”酒肉和尚扶着腰爬起来一看是花九,惊道:“怎么又是你?你属磁铁的吗?” 小茶和贾元洲一起过来,小茶关心的询问花九有没有事情,贾元洲的目光却落在酒肉和尚身上。 酒肉和尚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要走,却被贾元洲拦住。 “看大师穿着,可是华严寺的大师?”贾元洲问。 酒肉和尚打量了贾元洲一番,“是啊,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我以前也曾在华严寺住过一段时间,华严寺的每一位大师我都认识,怎么从未见过您?” 酒肉和尚神色微变,“我、贫僧最近才加入华严寺,不说了不说了,贫僧还有事,先走了。” 酒肉和尚神色慌张的走掉,花九看出贾元洲的试探之意,问道:“怎么了?那和尚有问题?” 贾元洲注视着酒肉和尚的背影,点头道:“我敢肯定,他不是华严寺的和尚,可他却穿着华严寺的僧衣,腰上的令牌也不像假的,奇怪。” “这是什么……”小茶从地上捡起一张布锦,递给花九。 花九接过布锦一看,上面画着山水城池,中央的大城正是鸿蒙仙城,城外山林周围还有散落着许多小村落,其中一些小村落的村名下面被标记了一个红点。 “这不就是之前蛇蛊事件被祸及的村镇吗?不过小南村和这几个村子也都是受灾点,怎么没标注出来呢?”贾元洲在旁边道。 红点标得乱七八糟,花九翻来覆去的看,总觉得隐隐有什么联系。 “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一声惊呼从街道那头传来,花九等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男人一边跑一边朝四周喊。 “大家快去看啊,大道山下十里坡那发现一个死人坑,太惨了,里面全是小孩子和小妖的尸体,谁家最近有孩子失踪,赶紧去看看啊。”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十里坡地方很偏,却距离翠竹居很近。 糟了! 花九把手上东西丢给小茶,叫贾元洲送小茶回去,她则随着蜂拥而去的人群赶往十里坡。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朝城外涌去,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最后看了眼花九和小茶手上的布锦,默默隐入黑巷中消失不见。 花九赶到十里坡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执巡院的人一直在维持秩序。 “徒儿!这、怎么会这样!!” “我的儿!!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就……” “呜呜呜大哥,放开我,那是我大哥,让我看看我大哥!” “是谁,究竟是谁下此狠手,是谁!” 各种惨嚎声和怒吼声充斥在周围,声嘶力竭。 花九发现,除了仙城里的人,居然还有十大行会的总巡考,以及陪着各家弟子来参加大考的万灵州大宗门长老以及大家族的长老。 维持秩序的季青眼尖,看到花九在外围满脸焦急,推开人群走到花九跟前,将她拉到一边。 “怎么回事?”花九问。 季青神色凝重,“失踪的孩子全在那里,全都有被抽魂的迹象,还有方宇和韩天成那俩王八蛋也死了,不过他们两个只剩下脑袋,身体……被切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很像……墨夫子的手法!” 花九心一沉,果然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十大行会的人也死了几个,以及万灵州此次来参加大考的宗门和家族弟子。他们一个个的死状都很惨,死因也各不相同,总觉得有些死因很眼熟,好像在哪看到过,总之啊,仙城这下怕是要大乱了!” 第二二二喵:众怒难平息 季青没说错,仙城大乱了! 这边死人坑才被发现,无面那边就又出了事情。 无面今日到城中办事,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突然被人偷袭,对方身手敏捷,行动如风,没跟无面过多纠缠,过了两招之后就逃了。 无面脾气耿直,想也没想便追上去,结果追到闹市区的时候,他脸上面具忽然裂开。 他极力隐藏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市区立刻有几个陪孩子来参加大考的修士认出了无面。 龙池雨! 无面的身份再也掩藏不住! 虽然他第一时间遮住脸逃回大道山,但是他就是嗜血魔修龙池雨的消息还是风一般的席卷全城。 无面是龙池雨,看过最新凌天榜的人立刻将另一个人和凌云志对上号来。 无面破裂的面具,一下子成了所有事件爆发的导火索。 曾经在凌天界做下各种残忍之事的龙池雨和莫鉴心,原来一直藏在大道山上,还随时出入仙城,行走在他们身边,跟他们交谈,甚至还在教授他们的孩子学武。 众人一阵后怕,不到几个时辰就将龙池雨和莫鉴心早年犯下的大案细节全都挖出。 这一挖,又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十里坡死人坑里那些尸体,大都缺少了心脏,全身血液被吸干净,龙池雨当年灭人满门时,最喜欢的就是吃小孩子的心脏,吸食小孩子的血,因为他是僵尸。 而莫鉴心作为龙池雨的伙伴,一直帮他掩藏行迹,助纣为孽,那么龙池雨潜伏在大道山上这么多年,是不是就是因为化身为凌云志的莫鉴心呢? 甚至,城中还出现了另外两个恶意的指控。 一个,说墨殊寒跟龙池雨他们也是一火的,说墨殊寒曾就就因为残杀同门被杏林海驱逐,之后虽然一直在仙城中,却常常切割尸体做研究,他的老道医术是建立在累累杀戮之上的。 很多人都说,龙池雨能藏这么多年,肯定有墨殊寒帮他处理尸体,都切成片了,谁还找得到? 另一个恶意指控,针对的是许大娘,许如清。 人们都说,既然是血腥屠杀,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冤魂出现,想办法申冤? 仙城中认识许大娘的人都知道,她是个鬼修,身边常年跟着各种小孩子的魂魄,谁能知道,这些小孩子魂魄里,有没有被她抽魂灭口的?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件都被处理得天衣无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可信度极高! 更有甚者,将早些年饕餮馆导致的失踪事件,都追责到龙池雨身上。 一时之间,全城震怒。 那些死了孩子,死了弟子,死了亲友的人,全都怒气冲冲的杀到大道山,要讨一个公道。 可是当他们赶到时,却发现大道山上大阵全开,众人立刻说是因为他们做贼心虚,正在商议着怎么逃跑。 浩浩荡荡上万人将大道山各处围得水泄不通,城中执巡院和城外抚仙郡驻扎的易仙盟全部被惊动,纷纷派人前来调查事情始末,争取早日平息仙城动乱。 大道山外讨伐声震天,大道山内人心惶惶。 但是令几位夫子没想到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学生,此刻都选择站在他们身边,没有一个人因为害怕而离开。 他们游走在仙城各处,努力帮他们辩解。 可是大道山上总共才一百二十几个学子,他们根本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被怒火烧掉理智的人们,也根本不可能听他们说。 * 五味斋,大雨将至,闷雷声声。 大道山内所有的学子都簇拥在五味斋外,看着那群执巡,和最前方跟几位夫子交谈的大肚和尚金刚焰,以及剑气凛然,面沉如水的楚荆南。 花九和吕萌萌挤到众人前面,想要靠近,却被季青带人拦下。 “花九,你就别过去了,现在过去也是添乱。” “你再不走开我揍你了,我们夫子绝对不是坏人,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我们夫子!”吕萌萌大声辩解。 花九拦下吕萌萌,“萌萌,现在咱们着急也没用,先看看夫子他们怎么说吧。” 五味斋食堂内,墨殊寒、无面和许如清站在一处,坦然的面对金刚焰。 “……情况便是如此,陈敬值和辛世诚去救凌云志,他并非畏罪潜逃,这山上大阵也是陈敬值临走前嘱咐我开启的,无面他并非恶人,开启大阵就不存在保护恶人的意思,全都是为了山上这些孩子的安全,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有人在针对我们。”墨殊寒解释道。 带着新面具的无面在旁边闷闷点头,同时也极为自责,没早些看出来偷袭之人的用意。 许大娘面色沉郁,始终不说话。 “司院长,荆南觉得墨夫子说得有道理,这根本就是阴谋,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偷袭凌夫子和无面夫子的那个人,而不是来问责墨夫子他们,您即便信不过列位夫子,难道还信不过陈夫子吗?他曾经可是昆吾执法堂的大长老啊!”楚荆南急声道。 金刚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众位所说贫僧如何不明白,贫僧也已经抽调了抚仙郡易仙盟分部的所有人手来帮忙防卫仙城,所以针对仙城的阴谋之事众位不必担心。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众怒难平,恐怕未曾等到众天的阴谋起,仙城自己先闹起内乱来。” 墨殊寒颔首,“的确,现在外面那群人认定了我们就是歹人,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更何况……” 墨殊寒回头看许大娘,许如清拳头紧握,愠怒道:“老婆子在野外看到孤身游走的孩童冤魂,一时心软就收了,想要替他们化去怨气。偏偏刚刚被抽魂的孩童冤魂浑浑噩噩不能告知我事情原委,否则必然没有今日这遭!” “阿弥陀佛,许大娘善心贫僧自愧不如,但是大娘您已经被外面那群施主发现身上有最近失踪的孩童冤魂,您也是百口莫辩啊。”金刚焰叹息道。 几个人齐齐沉默下来,墨殊寒死死掐着手指,他和陈敬值他们早都感觉到有阴谋,却未曾想到这些看似没联系的事情,因为无面的面容,竟然会爆发到这种程度。 到了此时,他也可以肯定,抓走凌云志,引陈敬值和辛世诚离开仙城,也是调虎离山之计,现在只能期望陈敬值能够力挽狂澜早日杀回来。 “阿弥陀佛,各位已经引起众怒,贫僧身为执巡院的司院长,不得不维持仙城稳固,故而贫僧有个提议。” “说。”墨殊寒道。 “各位待在这里,难免被人认为是避祸,或者谋划逃离。外面那群施主若是闹起来,对山上这群孩子们也极为不利。故而,贫僧想请各位移步执巡院大牢,唯有各位待在执巡院大牢中,才能彰显仙城法度,平息众怒,并且保障山上孩子们的安全和各位的安全。” 第二二三喵:花九的怀疑 墨殊寒转头看无面和许大娘,两人的眼神中都透着无可奈何的意味。 此刻外面的讨伐声比天空中闷雷还响,狂风之中,五味斋外那群孩子们脸上担惊受怕的表情也让三位夫子于心不忍。 不忍丢下他们独善其身。 “好,我们跟你去执巡院大牢,但是还请你承诺我们,一旦仙城有事,要第一时间放我们出来,毕竟我们几个的修为是仙城中最高的。”墨殊寒道。 “阿弥陀佛,此事不用众位说,贫僧也会如此做,毕竟,贫僧是相信几位的。”金刚焰合掌道。 “请容我们一些时间,交代各自弟子几件事情。”墨殊寒道。 金刚焰点头,留下楚荆南在这里,他带着剩余的执巡暂时到山下等候。 挡着花九和吕萌萌他们的人一走,一群人全都冲到各自的夫子面前。 吕萌萌一跑到无面跟前就喊:“夫子我们跑吧,浪迹天涯当个散修,不去坐牢!” 咚! 无面一拳敲在吕萌萌脑袋上,吕萌萌委屈的捂着脑袋,眼眶泛红。 无面抬头看向其他人,他们一个个竟然认同的点头,跟吕萌萌一个意思。 “夫子您走吧,我们留下来帮您挡着,我们才不相信您是什么龙池雨。” “对,夫子虽然总是揍我,但是我就觉得夫子是好人,绝对不会做那种吃人心脏喝人血的事情!” 听着孩子们的话,无面冷冰冰的身体里莫名有股热流淌动,他苦笑一声,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粗犷的脸。 “我的确是龙池雨。” 无面第一次对他的学生开口说话,口中喷出的紫色尸气弥漫在脸周围,看起来十分凶恶。 吕萌萌他们浑身一震,但却没有一个人因为害怕就退后。 无面挥散尸气道:“我是龙池雨没错,我以前也的确做过恶事,但我现在却只想保护好你们,做个好夫子。今日我就再给你们上一课,你们要记住,恶事易做,恶名难除,一朝为恶,永失信任,望你们以我为戒。” “夫子……”一众学子红了眼眶,吕萌萌甚至扑上去抱住了无面的腰,不舍他离开。 无面心中感动,用力将面具捏碎在手中,决心从此以后,不再逃避。 为了孩子们,他要努力赎罪! * 许大娘站在五味斋前那尊仙姿卓约的石像下,佝偻丑陋的样子和那石像形成鲜明对比,她的学生之中,也有很多人曾经私下里嘲笑过她的丑陋。 可是大家今日才知道许大娘这么多年以来,竟是为了拯救那些怨念缠身的孩童魂魄,才被怨念腐坏了容貌和身躯,成了如今的样子。 那些嘲笑过她的人,纷纷羞愧的低头,内疚自责得不敢直视许大娘的浑浊的双眼。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凌天界再没有人比许大娘配得上‘凌天界第一美人’的称号。 许大娘弓着背,拄着擀面杖,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扫视她的学生,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还不滚回去练功,好不容易给你们争取来的大考机会,都不想要了吗?滚滚滚,别让老婆子看了烦心。” 说完,许大娘最后盯了眼小茶,拄着擀面杖从人群中走出。 狂风之中,枯叶飞舞,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许大娘佝偻的身躯,和她周围那群飞舞的小鬼。 如此群鬼乱舞的恐怖场景,竟叫众人莫名觉得一腔热血上涌,觉得许大娘正气凛然!邪难压制! * 宁锦歌,金满堂和花九围在墨殊寒身边,墨殊寒打量他们三人,难得笑着对他们说话。 “我走以后,你们三个除了必要情况之外,切莫离山,知道吗?” 金满堂欲言又止,和宁锦歌一齐点头。 “好了,锦歌你和满堂先去安抚其他的人,我和花九说两句。” 宁锦歌和金满堂点头应是,留下花九和墨殊寒在食堂里面。 墨殊寒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背对外面众人,将大道山上的阵盘交给花九道:“我们三个走后,你将阵盘拿去交给玉壶林的菩提子,大道山上的防护此时也只能交给他了。” 花九接过阵盘,问道:“夫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墨殊寒觉得不能再瞒着花九,便道:“你可听说过风邪?” “风邪?”花九怔愣摇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风邪是众天天尊最新的爱宠,他上位要做的第一件事,可能是鸿蒙仙城。” 花九惊讶的睁大眼,这种事情她也做过,但是这个风邪一上任就直接对鸿蒙仙城下手,也太狂了吧。 墨殊寒继续道:“之前我们只以为失踪跟往年大考一样,城中人多混杂,难免走丢。凌天榜上的悬赏是凑巧,风邪出现是为你。我们未曾将失踪,凌天榜和风邪出现三件事联系到一起,此刻看来,这一切都是风邪设定好的阴谋。” “仙城之中,我们六个修为最高,风邪的目的为的就是将我们全部牵制住,他可能很快就会在仙城中引起动乱,只是会有多大规模,会不会像进攻妖族一样打闪电战,这些都没人知道。现在执巡院也是一团乱,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排查每一个可疑的人。” “既然如此,那夫子你们为何还要同意金刚焰把你们关到大牢里去,这不就正中那个风邪下怀了吗?”花九问。 “如果不是金刚焰抓捕我们,也会有抚仙郡的易仙盟抓捕我们。我们逃或者被抓,都在风邪的谋算之中。仙城的众怒总要去平的,所以,与其被抓到仙城外的抚仙郡,被那些我们不信任的易仙盟人员看管,不如暂且到执巡院的大牢中待着。” “毕竟金刚焰是陈敬值信任的人,如此一来,我们还在仙城之中,一旦仙城有乱,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出来支援,不是吗?”墨殊寒轻声道。 花九沉默片刻,稍稍思考了下,发现墨殊寒的选择,已经是现在这个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 “夫子,那个风邪……是个什么样的妖?” “我未曾见过,不过凌云志曾说,风邪是一只黑色的猫妖,修为可能还在凌云志之上。” 花九心尖一颤,黑色的……猫妖? 风邪…… 小邪子? 不可能,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就算是天尊,也不可能具备这种让一个死掉的妖复活的事情,或者只是为了让她自乱阵脚,所以故意挑选了这样一个猫妖来当新的灵宠。 墨殊寒揉揉花九脑袋,“你自己小心些,有事多跟菩提子和楚荆南商量。” “等等夫子,”花九叫住墨殊寒,虽然不想这样怀疑,可目前的情况让她不得不产生这样的想法。 “夫子,你不觉得蹊跷吗?风邪怎么知道夫子喜欢切尸体,许大娘喜欢救助孩童冤魂,还有无面和凌云志的身份?这些事情一开始连我都不知道,并且十里坡死人坑里的尸体,死状跟无面夫子当年碰到的一样,方宇和韩天成的样子,就跟夫子你亲自下手别无二致,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除非跟你们相处很久,你们很信任的人才能知道,风邪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墨殊寒眉头紧锁,花九说的这些,实际上他也注意到了,只是怕花九分心,所以并没有说出来。 花九抬头,目光凌厉,“夫子,凌云志是真的被抓走的,还是说,我们大道山上另有内鬼?” 第二二四喵:天罗蜃影阵 墨殊寒、无面和许大娘最终还是被金刚焰带回了执巡院大牢。 金刚焰以佛心起誓,必将查明一切真相,给那些平白死了亲友的修士一个交代。 如此,仙城中的怒火才逐渐被压制下来。 是夜,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响,仿佛要将天穹震裂。 归雁居的窗扇在风中猛烈撞击窗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滂沱大雨被风卷进屋内,从外归来的几人急忙回屋关窗户。 花九去了玉壶林找菩提子移交阵盘,吕萌萌带着小茶、萝卜和灵石先一步回来。 关好窗户之后,几个人聚到灵石的屋子里,等花九回来。 花九不回来,他们就像没有了主心骨一样,在这飘摇的暴雨之夜,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不踏实。 “你们说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啊?大考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吕萌萌问。 灵石蹲在地上咬尾巴,萝卜贴在灵石身边玩泥巴,两个一齐摇头表示不知道。 小茶在窗口飘来飘去,不时朝外张望,“大考不重要……” 吕萌萌、萝卜和小茶的大考基本上已经考完了,只等成绩出来就能拿到各自的牌子,就算后面的考试被延误,他们的成绩也已经登记在各自道派的行会记录中,可以随时去补领。 而花九还差一科,如果不能继续考下去,就彻底错过了,下一次又要等三年。 哐啷! 窗户被狂风吹开,雨水冲刷进来,淋了灵石满身。 轰隆—— 闪电蓦地照亮窗外的黑影。 “有鬼……”小茶尖叫一声,嗖的飞到吕萌萌身后躲藏。 吕萌萌定睛看去,那瘦瘦小小,背生鱼鳍的小东西不正是灵石的师兄小鱼宝吗? “师兄,你怎么来了?”灵石凑到窗口问。 外面风雨飘摇,小鱼宝失魂落魄的站在瑟瑟寒风中,浑身被雨淋透,叫人分不清他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灵石师弟,我想师父,哇——” 小鱼宝哭得撕心裂肺,吕萌萌直接将他从窗外提溜进来,关上窗户安慰道:“凌夫子没事的,你别太伤心了。” 灵石大力拍打小鱼宝的背,拍得小鱼宝差点吐血,“师兄乖,师兄不哭,我最喜欢的骨头给你吃。” 说着,灵石从床底下摸出一根油纸包裹的肉骨头准备递给小鱼宝,递出去时看到上面还带着一块肉,又拿回来背过身把肉啃掉,才把沾着他口水的骨头递给小鱼宝道:“肉不好吃,骨头好吃。” 吕萌萌白眼,萝卜摇头,小鱼宝拿着骨头哽咽不停。 小茶随手从身体里扯出一块布巾帮小鱼宝擦脸,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小鱼宝。 小鱼宝接过小茶手里的布巾擤鼻涕,“师父从来不会丢下我超过一天,现在都一天零一刻钟了哇——” 擤鼻涕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师父——” 屋外轰隆隆,屋内哇哇哇。 小鱼宝擤得布巾上全是鼻涕,正准备丢掉时,忽然哽咽着道:“这是、是什么?” 小鱼宝打开满是鼻涕的布巾,哭声渐小。 小茶幽幽道:“是捡到的……” 这布巾正是花九撞到的那个和尚身上掉出来的,画着鸿蒙仙城地图的那个。 灵石凑上去看,“眼熟……” 小鱼宝从怀里摸出一根炭笔,把布巾铺在地上连接着上面的红点,哽咽道:“这是、是师父前两天教我们幻阵时提到的那个、那个‘天罗蜃影阵’,很复、复杂哇——师父——” 小鱼宝一边哭,一边用线条连接那些标记在村镇名字下的红点。 那些杂乱的红点渐渐形成一个复杂玄奥的图案,而这个图案正好将整个仙城都圈在中间。 “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吕萌萌托腮。 小茶心中一凛,“这阵是……干什么的……” 小鱼宝深吸一口气止住哽咽,慢慢道:“这个阵是集困阵和幻阵于一体的强力大幻阵,布置起来少说也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如果这阵的对象是鸿蒙仙城的话,那么大阵启动的时候,整个鸿蒙仙城都会被困在里面。” “而这个阵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它困住仙城之后,会制造一个蜃楼幻影在原来的仙城上,阵外的人不会觉察到里面的任何异常,他们就是进来,也只是进入蜃楼幻影中,里面的一切都会跟仙城一模一样,甚至幻影中的人都一样。” 吕萌萌眯眼,“果然很厉害的样子。” 咚! “萝卜哼!” 小茶的铁勺敲在吕萌萌脑袋上,萝卜也丢泥巴砸吕萌萌的脸。 “你们干什么?”吕萌萌捂着脑袋问。 “萝卜萝卜!”萝卜着急得跳。 小茶挥舞铁勺,“快去告诉花九啊……仙城要被大阵困住了……” * 大雨停歇,狂风依旧,空气一片萧杀之感。 风邪蹲在仙城四季树广场中央那尊凌天帝尊的石像顶上,背后一轮明月被黑云半掩,一群乌鸦飞过,落在树上啼鸣。 风邪慵懒的舒展筋骨,脖颈上围巾飞扬,湛蓝的双眼含着几分懒意,扫视春夏秋冬四大城区。 “喵呜~” “风邪大人,他们来了。”蝮吻在风邪身后恭敬道。 他话音一落,五道影子依次在风邪周围落定,风邪收回目光,朝五人看去。 一个坐在巨猿肩头的黑发小姑娘,手上捏着红纸和剪刀专注的裁剪,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齐刘海下一双黑眸空洞无神,身边跟着一群小纸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个纤腰丰臀,烈焰红唇的高挑女人,身后斜背一把寒光熠熠的战镰,用锁链牵着一头剑齿雪豹,眉眼冷厉,红衣翻飞。 她恶霸派头十足,扬起下巴瞪着风邪道:“喂,扰了老娘的美容觉,若是没有优质的男人补偿,杀了你哦!” 一个盘坐在剧毒大蜘蛛背上,捧着话本子看得如痴如醉的白面书生,肩上褡裢前后塞满了各种凌天界流行的话本子,看到精彩之处忍不住拍案叫绝,“好一个正气凛然的大英豪!” 他也不理周围人,手指点了点唾沫翻页,继续沉浸在话本子里面。 风邪耸了耸耳朵,身为反派,整天被话本子里的正面人物迷得颠三倒四,合适吗? “各位前辈好,我、我是新来的癸字辈倒数第二,癸戌,还请多多指教。” 一个白净斯文的猎装少年,背弓成直角跟其他人打招呼,身背劲弓,肩上停着一只被蒙住眼睛的海东青。 风邪看他对着空气鞠躬,屁股撅给众人,摇头道:“他们在你身后。” 猎装少年浑身一僵,尴尬转身重新鞠躬,“各位前辈好,请多多指教!” 猎装少年抬头,他眼珠一片浑浊,看样子是有很严重的眼疾。 “喂!你踩到我的脚了,你知道我这只脚是废了多大功夫才缝上去的吗?这可是我千辛万苦,追杀了那小子半个月,才从他身上砍下来的,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最后一个,是个细皮嫩肉的病态男人,一排红色的交叉纹线从他两边嘴角一直缝合到耳根,说话时锋线下的伤口开合,令人毛骨悚然。 除此之外,他脖颈,手腕和脚腕,以及半敞的胸口,都有类似红色缝线,使得他就像一个用各种完美零件拼接出来的假人一样。 他身边所带的三头巨兽也是如此,虎豹狮三头,接在野猪王强壮的身体上,外加一对雕羽,带给人震撼的恐惧感。 第二二五喵:诡异五人组 战镰女哼笑,“眼睛不好还玩弓,风邪,你确定他能完成任务?” 风邪扫了眼不住对着空气鞠躬道歉,都快哭出来的猎装少年,淡声道:“你打不过他。” “你说什么,老娘会打不过这臭小子?喂,小子,过两招敢不敢?”战镰女一把揪住猎装少年的衣领,将他拎在半空。 “嘘嘘嘘别吵,打扰我看书毒哑你们。” 白面书生话音一落,巨猿护着剪纸姑娘后退,战镰女悻悻收声,把猎装少年扔下来。 猎装少年爬起来尴尬的笑,看不清战镰女在哪,又是对着空气一阵鞠躬道歉,却一撅屁股撞到病态男人。 “你!我的手臂也是刚缝上的,信不信我把你小子的脑袋缝在猪屁股上,啊?” “对不起前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吵死了吵死了!毒死你们算了!” 眼看五个人要闹起来,风邪喊道:“够了!要打架,马上就能打个够,等完成了任务,你们想杀了彼此都随便。” 五个人皆是‘癸字辈’里的人,即便心里瞧不起风邪,但碍于风邪是天尊爱宠的身份,此刻只能安静下来,等候风邪的吩咐。 风邪蹲在高处,围巾飘飞如龙,淡漠的俯视五人。 “大阵即将开启,五个人四个城区,你们自行分配。” 说完,风邪便转过身去,留给五人一个寂寥的背影。 “春天是恋爱的季节,最容易和优质的男人擦出火花,老娘要去春城区。”战镰女满脸春色,满怀憧憬道。 白面书生哗啦翻页,头也不抬道:“阿晚不喜欢晒太阳,让阿晚去秋城区,那个癸戌,你跟我一组去夏城区,活都你干,别指望我,我可正看到大转折的地方呢。” 巨猿上叫阿晚的小姑娘抬头看了眼白面书生,手中剪刀飞舞,剪出一朵小花随风而去,落在白面书生肩头。 猎装少年兴奋道:“多谢前辈不嫌弃我,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绝不让前辈失望!” “他在你左边啊瞎子。”病态男人白眼道,猎装少年尴尬的挪动身体,面向左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病态男人鄙夷摇头,“那冬城区就是我的咯,也好,要是遇上好的零部件,冬城区的温度很保鲜。不过我可是个医师,战斗力不怎么样,喂,那边那条小虫虫,你跟我一起。” 一直默默藏在风邪身后降低存在感的小虫虫蝮吻浑身一震,“前辈,我才筑基后期,恐怕会拖了前辈的后腿。” 病态男人傲然笑道:“小虫虫,一个厉害的医师,足以让筑基后期发挥出结丹初期的威力,还能保你不死,你怕什么?跟我走。” 蝮吻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见风邪没有反对,点头道:“好。” “鸿蒙仙城能否彻底覆灭,就看你们的了,子时已到,散!” 话音一落,连同蝮吻在内的六道影子骤然冲起,向四个城区射去。 风邪抬头望天,乌云遮月,最后一丝月光消弭于天地之间,鸿蒙仙城覆灭的大幕,该拉开了,让这产生痛苦的根源之地,毁灭吧! 风邪眼中划过一抹嗜血狠戾,对着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用力跃起,对空挥爪。 就让他来拨开这片黑暗,让真正的光明……哎呀! 砰! 风邪围巾勾在凌天帝尊雕像头顶凸起出,冲起的身体被拽回来重重摔在雕像头顶。 风邪唰的跳起来,脑袋飞快转动左右四顾,发现周围没人之后才长舒一口气,抹掉鼻血,用力的把围巾拽回来。 然后变回猫身,老老实实的从雕像上爬下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 临近子时,大道山,玉壶林。 花九将墨殊寒给她的阵盘交个菩提子,并且转达了墨殊寒的话,她还要跟菩提子说外面发生的事情,却被菩提子打断。 菩提子不喜欢化形成人,他的样子始终都是一颗高大粗壮的菩提树,只不过比起一般的菩提树,他有两条树枝一样的胳膊,树身上有一张很有佛性的脸。 “虽然我从不出门,但外面发生的事情,其他的树都告诉我了。”菩提子的声音缓慢浑厚,像老爷爷一样。 一根树藤从土中冒出,托起花九举到菩提子那张脸的前面,菩提子道:“你不必担心,我的树根遍布在大道山每个角落,任何异常的人进入大道山范围,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我会保护你们。” 花九点头,菩提子在大道山上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据说都超过了一万年。 “既然夫子你对大道山上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那夫子有没有发现,大道山上有行为异常的人?我是说……” “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山上每个孩子都很善良,都是好孩子。如果真的有异常,那可能也是发生在大道山外的异常。” 花九叹气,“好吧,我就是太想知道,究竟是谁泄露了夫子们的情报给那个风邪……” “花九,出事了,出大事了!” 吕萌萌的声音从后方天空传来,她的木鸟还没落下来,她就迫不及待的拽着小鱼宝从上面跳下来,吓得小鱼宝魂飞魄散。 吕萌萌一时说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就把小鱼宝拎到花九面前,“你快说那个阵是怎么回事。” 小鱼宝被吕萌萌举在半空,挣脱不开,只能瑟瑟发抖的对着花九,把沾满他鼻涕的布锦挡在面前,颤抖着声音将‘天罗蜃影阵’的事情告知花九。 花九听完之后心中一沉,凝望着仙城的方向道:“我知道了,原来风邪从蛇蛊事件开始就在布置,蛇蛊不是因为被我发现而暴露,而是他本来就打算暴露。我们以为这件事以蛇蛊被发现而告终,却不知道这件事是以蛇蛊被发现而开始。” 吕萌萌茫然挠头,“花九,你在说什么,我好糊涂啊。” 花九转身看向吕萌萌,“你傻啊,蛇蛊事件造成各个村镇死伤惨重,那些村镇原本就是特意被挑出来的布阵点,只是因为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才让大家没有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问题。” “蛇蛊事件之后,华严寺的大师在各个村镇设立法坛,那根本就不是真的华严寺大师,或者是被操控的华严寺大师也有可能。而那些法坛就是阵基,整整半年,风邪谋划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第二二六喵:子夜兽潮现 吕萌萌恍然大悟,“那现在仙城不是危险了吗,大阵一开启,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被困在里面任由他宰杀?难道说,大考期间他的人就已经混在了人群中?” 花九点头,“没错,大考期间,因为很多高阶修士陪考,所以易仙盟对于结丹期修士的入城许可会放的松一点。糟了,易仙盟的人现在也在仙城中,如果这时候被困,只要他们外面有人能端掉防守空虚的易仙盟分部,那么我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求援。” 花九看向菩提子,“夫子,请你立刻通知外面的人此事,务必将消息传出去,我去执巡院找夫子们。” “花九我跟你一起去。” 吕萌萌提着小鱼宝跳上花九的曳云舟,朝仙城疾驰。 小鱼宝大哭,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他啊!难不成要留着他给花九当储备粮吗? 可吕萌萌此刻根本就没意识到,她手里还抓着小鱼宝。 三人一走,菩提子立刻呼唤玉壶林中所有飞鸟,他抖落上百片菩提叶,各种飞鸟从林中飞出,衔起树叶叽叽喳喳的消散于夜幕之中。 花九三人刚刚从西城门进入春城区,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花九立刻叮嘱吕萌萌提高警惕,打开曳云舟上的防护阵,加速前往执巡院。 正准备趁着花九降低曳云舟高度,偷偷跳下去逃跑的小鱼宝被防护结界挡回来,痛哭流涕。 “花九,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夜的仙城气氛很不对?”吕萌萌道。 “嗯,平日这个时候虽然大部分人都收摊了,但是街面上的鬼修不少,可是此时,居然一个都看不到。” 去往执巡院这条路算不上热闹,但也不至于冷清得一个鬼都碰不到,今夜的仙城,寂静得可怕。 忽然,花九瞳孔骤缩,急急调转曳云舟方向厉喝道:“小心!” 曳云舟一个摆尾,小鱼宝差点摔下去,吕萌萌却稳如磐石,非常迅速的抓过背后的长柄重锤,狠狠朝前砸去。 砰! 重锤不知撞上什么,震荡的空气轰然爆裂,四散的气劲就像狂暴的野兽,威势骇人。 整个曳云舟连同上面的三人被反震之力掀飞出去,旋转着撞在后方一座店铺的屋顶上,整个屋顶顿时被曳云舟撞塌一半,船上三人也在半空中被甩飞出去。 漫天尘土之中,花九隐约看到一头雪白的豹影从屋顶一闪而逝,猩红的眼睛含着戏虐的光,从她身上扫过。 “好可怕哇——”小鱼宝失声大喊。 吕萌萌从废墟中爬起,一身铜皮的她和花九一样未曾受伤,却对刚才那一击心有余悸。 这时,几十道光柱蓦地从鸿蒙仙城外各个方向冲起,光柱顶端扩散出一圈圈银光涟漪,从点连成面,从面连成片,正快速形成一个巨大的穹顶,要将包括大道山在内的整个鸿蒙仙城全都困在其中。 “糟了,大阵开启了!”吕萌萌大喊。 轰!轰!轰! 执巡院方向传来一串惊天震响,赤红火光冲天而起,滚滚黑烟如同海浪般波涛汹涌,带着血腥味的气浪从脸旁呼啸而过。 孩童啼哭声,妇孺尖叫声顿时充斥在耳边,惊慌失措的人从各家院落中冲出,全都朝执巡院方向的火海看去。 “好像是执巡院出了事情,花九怎么办?”吕萌萌拖着大锤跑来,问花九。 一边是可能出事的夫子们,一边是马上就要闭合的大阵,花九不知道该第一时间冲出大阵还是应该去找夫子们。 大阵闭合的速度很快,花九抬头看了一眼,毅然决然的冲向执巡院。 就算她现在掉头,全速往外冲也可能来不及,更何况只有她们几个冲出去也于事无补,这么厉害的大阵,她肯定破不了。 现在她只能相信菩提子会把消息传出去,相信陈敬值和辛世诚会把凌云志找回来,相信凌云志可以破阵救他们出去。 这种时刻,她觉得她更应该跟夫子们在一起,因为这里还有她想保护的人。 花九刚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脚下传来滚滚闷雷声,从四周街巷中涌出来的人同样察觉到这种诡异的震动,大家循着震动的源头,茫然的向前望去。 “妖兽,是妖兽!!” 黑夜沉沉,就见远处那一片火海之中,忽然冲出大群大群发狂的妖兽。 它们巨大的身躯挤在一起,咆哮着横冲直撞,将道旁屋舍撞成一片废墟,踩着那些来不及躲闪的人的尸体,伴着阵阵凄厉尖叫,有如洪水决堤,朝花九他们所在的地方冲来。 一声刺耳啼鸣,大片黑影从头顶压下,众人抬头看到那一片晃动的血红双目时,骇然失色。 密密麻麻的飞行妖兽铺天盖地,有如蝗虫过境,在夜幕的遮蔽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如大雨倾盆,疯狂的朝城中各处民居冲杀而去。 整条街道立刻陷入一片混乱。 山崩地裂的巨响响彻天地,花九脑中一片嗡鸣,睁大眼睛看着前一刻还宁静祥和的仙城,顷刻间成了妖兽肆意徜徉的屠宰场,到处都有屋宇倾塌,火海滔天。 人们被迫陷入自保的战斗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激烈战斗的声音。 妖兽群前仆后继,周围不断有修士死去,被狂暴的兽群踩成烂泥。 还有好多根本都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小孩子和小妖,连哭一声都来不及,就被妖兽撕裂分吃。 仙城,地狱,转瞬之间! 花九站在原地,眼前景象天旋地转,耳中除了嗡鸣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吕萌萌挥舞着重锤冲她大喊,小鱼宝慌张布阵自保,看着爱人被踩扁的男修跪地痛哭,衣衫凌乱的母亲尖叫着冲入兽群抱起孩子,最终一起丧命妖兽脚下。 这些,她全都听不到。 肩膀被猛的抓住,吕萌萌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花九,你发什么愣呢,小心啊!” 吕萌萌一拳打爆朝花九撞来的野猪,滚烫的猪血溅了花九满身。 花九眼神一暗,所有情绪都被死死的压在心底。 “萌萌别恋战,你开路,我中间,小鱼宝断后,我们先去执巡院!” 花九一声令下,即便是快被吓死的小鱼宝也第一时间就位,三个人排成一串,迎着源源不绝的妖兽群,由吕萌萌挥舞着重锤砸出一条血路。 第二二七喵:借刀来杀人 这些突然出现在仙城中的妖兽全都是凝气和筑基期的妖兽,并且都被喂食了药物,失去理智,失去化形能力,只有杀戮的欲望。 这是众天常用的手段! 花九全神贯注操控晶针,以十成力道刺破吕萌萌的铜皮,短暂的帮她提升灵气运转速度和力道,让她能够勇往直前,利用手中重锤从洪水般的妖兽中逆流而上。 小鱼宝在他们身后不断张开防护阵,阻挡高空攻来的妖兽,以及周围妖兽的天赋法术。 即便他一向胆小,但到底是凝气十层的鱼妖,跟着凌云志好些年,布阵的能力不比一般符阵师弱多少。 偶尔有漏网之鱼,花九也会及时用‘七宝妙音鼓’干扰,再以灵气丝将漏网之鱼拉到吕萌萌重锤下。 激烈的战斗中,三个人配合的娴熟度快速提升,行进速度越来越快。 轰隆!轰隆! 惊雷不断从天穹上落下,整个仙城沉浸在血与火交织的恐惧之中。 执巡院塌陷了大半,被大火焚烧,遍地都是执巡残破的尸体,那些还能战斗的,全都拖着受伤的身体,力阻妖兽入侵。 “小鱼宝和萌萌背靠背,小心周围!” 花九一跃而起,十指翻飞如影,丹田里的阴阳之气毫不吝啬,混合生气同时施展‘润灵诀’和‘回春术’。 青翠的雨雾从花九指尖冒出,她挥臂将雨雾送到执巡院门口每一个浴血奋战的执巡身上,快速回复他们枯竭的灵气,修复他们身上的流血的伤口。 原本已出现颓势的执巡们精神一振,咬着牙奋力杀回去,快速将崩溃的防线再次拉起。 “楚荆南呢,大牢在哪?”花九急声问。 几个执巡纷纷指向执巡院后方,花九叫上吕萌萌和小鱼宝,奔向后方大牢。 去往大牢的路上,到处都是妖兽被斩首的尸体,上面还带着凛冽的剑气,花九能感觉出来,那是楚荆南的剑气。 执巡院大牢中的大阵很坚固,即便深陷于火海正中,仍旧屹立不倒。 “花九让开,看我的!” 吕萌萌一步上前,重锤高高抡起,大喝一声狠狠砸下。 轰! 地面炸裂,澎湃的力量有如怒海狂涛,将大牢周围阻碍他们前进的灵火连同地上青砖全部炸上天空,如雨溅落。 小鱼宝在后面‘咕咚’吐了口唾沫,感觉他对吕萌萌的力量一无所知……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花九耳中不断放大,她一把推开愣神的小鱼宝,积蓄魔气的利爪用力挥出,正中一头从废墟中冲出的狼妖,当空将其撕裂两半。 “有妖兽攻过来了,数量不少,快进去!” 花九抓着小鱼宝的胳膊将他扔进大牢中,亲自断后解决了数头狂暴狼妖,好在这些都是凝气期的,还好对付,但是数量越来越多也令人头疼。 花九退进大牢中后,小鱼宝立刻将一面阵旗插入地面,划破眉心逼出一滴精血启阵。 厚重的结界登时将蜂拥而至的狼妖全都挡在外面,发狂的狼妖睁着猩红的眼,不断用沾满涎水的利齿撕扯结界。 “我、我只能坚持、坚持一刻钟,你们快走。” 小鱼宝弱声道,对花九刚刚救他的事情十分感激,准备独自留下来帮他们挡住妖兽。 花九朝黑暗的大牢里面看了眼,不时有低低的兽吼从大牢深处传入耳中,这时候分散他们的力量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而且没了她的小鱼宝绝对撑不到最后。 “别管这里了,你跟我们一起进去。” 小鱼宝握拳,他怎么可以贪生怕死,说了要留下来,就一定要…… “那快走吧,这里好可怕。” 小鱼宝害怕抓紧吕萌萌的衣角不放,虽然吕萌萌长得娇小,但是此刻带给他的安全感比大山还大。 大牢内的妖兽不多,三个人能躲就躲,很快便找到关押夫子们的‘天’字号牢房。 带走夫子们的金刚焰正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夫子!” 花九三人冲进去,还未走到跟前就被插在地上的剑释放出剑气逼退。 那是楚荆南的剑! 花九站在原地朝里面望去,就见墨殊寒、无面、许大娘和楚荆南四个人分立牢房内四角。 他们满头冷汗,手掌都按在地上,从地面延伸出的暗色符文连接成线,密密麻麻的缠在他们身上。 “传送阵!”小鱼宝惊呼一声。 花九紧盯着牢房地面上那个暗芒闪动的大阵,她认得这个阵,当初她从云梦岛逃出来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一次性单向随机传送阵。 所以,设计夫子们被关进执巡院的大牢,为的就是用这个阵将他们传送到别的地方去,并且让他们短时间内没办法返回。 墨殊寒他们发现花九,纷纷看过来,楚荆南一挥手,插在地上的剑回到他手中。 小鱼宝推开花九跑过去,仔细看了看地上大阵后道:“夫子你们千万别动,这阵已经启动,你们继续输出灵气才能抵消阵的力量,一旦你们的输出断掉,你们马上就会被传送走。” 许大娘冷哼,“这话还用得着你说!” “夫子。” 吕萌萌跑向无面,被小鱼宝一把拉住,“别进去,否则你也会被符光缠住,到时候一并被传送走。” 吕萌萌站定不动,满面担忧的看向无面,无面摇头微笑,示意她没事。 “小师叔,我的魔气马上就要耗尽了,你身上可有丹……” 楚荆南话还没说完,花九已经跑到大阵边缘,调转体内魔气帮他恢复。 “这是怎么回事,金刚焰大师是被人袭击了吗?”吕萌萌问。 “我赶到时就已经这样,还来不及问,你们就到了。”楚荆南沉声道,跟花九一起看向三位夫子。 墨殊寒道:“是风邪。” 花九一惊,“他来过吗?” 墨殊寒、许大娘和无面齐齐点头,许大娘道:“大阵一早就将传送阵藏在牢房地面之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无面道:“金刚焰跟他一个照面就被打倒,不过他不知道是因为楚荆南来了,还是因为听到你们的动静,启动大阵之后就跑了。” 轰隆!轰隆! 外面惊雷阵阵,房顶的灰尘因为震动扑簌簌的往下落。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楚荆南急声问道。 小鱼宝蹲在那里研究传送阵,吕萌萌将外面的情况简单跟他们说了下,听完之后,四个人面色齐变。 “小师叔,你得赶紧去阻止城中那些外来的结丹期修士,叫他们千万不要出手!”楚荆南急道。 墨殊寒嘴巴半张,也是要说这句话,等楚荆南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仙城大阵很特殊,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仙城大阵会将阵中一切超过筑基期修为的波动全都灭杀。” “难怪老婆子一直听到落雷的声音,原来是仙城大阵!”许大娘道,“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第二二八喵:求援惨被拒 “这种时候那群人要是连仙城大阵什么机制都搞不清楚,那就活该被劈死。比起去提醒他们,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夫子们说,不过在这之前,得将你们弄出来。” 花九看向小鱼宝,“这传送阵你能破吗?” 小鱼宝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是高阶传送阵,我……” “破不了我现在就吃了你,正好累了一路饿死了!”花九呲牙道。 小鱼宝瞳孔一缩,害怕的藏到吕萌萌身后,哭道:“我真的不会,我连符阵师的八卦牌都考不到,我就条废鱼。” 花九给吕萌萌使了个眼色,吕萌萌点头,一把拎起小鱼宝,“这种危急关头我们不养废物,你既然不能发挥符阵师的能力,那就发挥食物的能力吧,吃了你,也要叫我涨涨力气,出去多杀几头妖兽。” 小鱼宝手脚在半空中挥舞,见吕萌萌对他毫无同情,哭喊道:“我试试,试试还不行吗?” “萌萌,切鱼片,正好给夫子们也补充补充灵气。” “好嘞,我最喜欢吃新鲜鱼片了。” “能,我能!”小鱼宝大声喊道,两个鸭蹼一样的手对在一起,“就是可能需要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 花九转头问楚荆南,“你还能坚持多久?” 楚荆南低头估摸了一下,“以我现在的修为,最多坚持两个时辰。” “花九,你去金刚焰那看一看,我们的东西是否还在他身上。”墨殊寒道,他们进来时,身上的储物法宝全都交给了金刚焰保管。 花九跑过去一番搜索,摇了摇头。 小鱼宝被吕萌萌放下来,捡了石头在旁边推算阵图,花九叫吕萌萌去守着旁边通道,顺便把金刚焰拖进来给她医治。 金刚焰伤到丹田,金丹上有裂痕,这不是她现在能治好的伤,她只能勉强帮他修复好经脉和外伤,尽力保住性命。 这个过程中,花九将‘天罗蜃影阵’的事情告诉在场四人。 听完之后,几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众天这次有备而来,恐怕仙城这一次所要遭受的,会比以往每一次都严重。”楚荆南道。 许大娘点头,“没错,听花九描述的‘天罗蜃影阵’的范围,它一定是覆盖在仙城大阵之上,也就是说,如今仙城非但被困,还要受到仙城大阵的约束,所有人都只能发挥出筑基期力量。而众天有妖兽大军,就算是以数量压制,也迟早能耗死城中的人。” “那妖兽大军是怎么进城的,这么大数量,执巡院的人不可能没察觉。”无面问道。 “之前确实毫无异常。”楚荆南道。 外面惊雷声声,地动山摇,沉沉的危机感压在几人心头。 墨殊寒扫了眼在地上乱涂乱画的小鱼宝,对花九道:“我们几个尚且能撑一两个时辰,你不如速去找符阵师学府的大夫子傅雨来。仙城里除了凌云志,便是他的符阵造诣最高。” 花九想了想,传送阵这种精细的东西,不是她用爪子就能撕裂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让夫子们被传送到不知名的空间被困住,所以还是找专业的符阵师来比较靠谱。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萌萌和小鱼宝留在这里,小鱼宝就算再废,多少也懂一些符阵方面的东西,还可以和吕萌萌一起保护你们。” 说完,花九站起来便走。 “小师叔留步,如果你碰到季青,可以让他陪你一起去。”楚荆南道。 花九眯眼,“你难道就没怀疑过他?” 楚荆南眼神清亮,摇头道:“从不曾!” 花九垂眸,她绝对相信楚荆南,而楚荆南又相信季青,“好,我相信你。” 花九走到吕萌萌身边,低声交代道:“万一你们遇上打不过的对手,就拉上小鱼宝一起进传送阵,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吕萌萌郑重点头,“嗯,我明白我该做什么!” 花九运转变回猫的样子,用墨殊寒之前教她的‘木隐术’,以草木生气覆盖自身,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和草木别无二致,之后运转‘踏雪无痕’,朝符阵师学府大夫子傅雨所住的宅子奔去。 之前两家仙院比试,她曾在关于符阵师学府头名武烈云的资料中,看到他常去大夫子傅雨家开小灶,所以记得那个地址。 一路上,花九看到四周的妖兽尸体越来越多,各方修士经过最初的慌乱,慢慢团结到一起,自发组成小队互相协助,共同杀敌,已经逐渐扭转被妖**杀的局势,变为清剿。 不过也有那为了护持小辈,情急之下忘了压制修为的结丹修士,灭杀了大片妖兽的同时,自己也被天上的落雷劈成粉末,惨不忍睹。 花九穿越一处处尸山火海,一处处残垣断壁,努力将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抛之脑后。 这是她第一次,以受害者的身份参与众天的屠杀,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和曾经全然不同,让她内心极为震动。 傅雨的宅子位于春城区一个比较清幽的巷子中,兽潮爆发在执巡院附近,这边所受到的波及并不严重。 只有小批妖兽在冲撞的过程中跟大部队走散,流入此处。 花九从墙头跳下化形成人,看傅雨的宅子被一层符光结界所覆盖,内中灯火通明一片祥和宁静。 十几个护院手持法器,全都站在门口,将流窜的妖兽斩杀在宅子之外,根本就不需要傅雨亲自动手。 跟外面的护卫说明来意,护卫立刻去通报。 花九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法,才等到那护卫回来,对她道:“贵院夫子身上的嫌疑还未洗清,傅大夫子说他帮不了你,怕一不小心会助纣为孽!” “你们!”花九气结,“他就算不想帮我们夫子,难道也不打算帮他自己的学生吗?鸿蒙仙院的几处浮岛也被妖兽攻击,他怎么能缩在这里只顾他自己的安危呢?” “傅大夫子已经派了人去看望仙院学生,你少在这里污蔑傅大夫子!”护卫怒道。 他们人多势众,花九也不想妖兽还没肃清,他们自己先打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冲着里面喊道:“傅大夫子!你不想帮我们夫子也就算了,现在整个仙城被困在‘天罗蜃影阵’中,希望你能想到破这个阵的办法!” “哟,你连‘天罗蜃影阵’都知道了,这下可让我怎么办好呢?” 嗷—— 寒风瑟瑟,枯叶飘零,一个女声伴着一声兽吼从花九身后传来,叫花九背心蓦地窜起一股凉意。 她一转头就看到远处屋顶上,一个红衣女人身背巨大战镰,坐在一头剑齿雪豹背上,冷冷的看着他们。 第二二九喵:挠脸狂魔喵 她一出现,花九就知道,她一定是众天‘天干地支’中的人。 并且,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众天之中,能被冠以‘天干地支’编号的人,每一个都是怪人,且每一个都有过人的本事,绝不是好对付的。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挡在花九身后的护院高声喝道。 战镰女红唇扬起,冷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每一个男人,嫌弃道:“啧,这一个个歪瓜裂枣的真倒胃口,不过……” 战镰女目光蓦地落在花九身上,饶有兴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娘倒是可以报上名来,你们可听好了。” 战镰女从剑齿雪豹背上跳下,风情万种的走过来,行走间一双玉白长腿于她那开叉的裙摆下若隐若现,引人注视。 “老娘乃是众天癸字部,癸午,姬明幽是也!” 话音一落,花九脸上划过一抹茫然,嘀咕道:“众天里有‘癸字部’吗?从来没听说过。” 姬明幽脚下一绊差点摔倒,站定之后炸毛道:“别瞧不起人了,就算是打杂的‘辛、壬、癸’三部也是有尊严的!” 地位高了不起啊,地位高就可以瞧不起他们这些基层人员了吗? 你知道众天上下每天吃喝拉撒用的东西都是谁不辞辛劳去抢来的吗? 你知道维持众天运转,那大把大把的灵石都是谁赚来的吗? 你知道冒着生命危险,到正道地盘发传单招新人的又是谁吗? (╯‵□′)╯︵┴─┴太过分了!! 众天十天干之中,前七部才有资格被天尊直接调遣,后三部还真就是给前七部打杂的,什么脏活累活苦活都是他们后三部干。 想到这里,姬明幽心中一痛,眼底冒起熊熊斗志。 她一定要完美的完成这次任务,早日升入前七部!凭借她的美貌和能力,万一被天尊看上,就能和天尊合修,天尊那么完美的男人,身材一定嘤嘤嘤…… “咳咳,”姬明幽红着脸挥散周围粉红泡泡,对身后剑齿雪豹道:“杀光他们,我去解决里面那个!还有,看好她。” 话音一落,姬明幽一跃而起,在夜空中划过一抹赤红光影,挥动战镰如云上战舞,一道道寒芒从战镰上迸射,如同一条条雪亮的剑鱼,在她周身游弋。 “破!” 砰砰砰! 撞击声密集如雨打芭蕉,符阵师学府大夫子傅雨所布的防护结界轰然破裂,姬明幽冲花九眨了下眼,冲入宅院。 战镰挥舞间,惨嚎声起,尸首分离,殷红血液泼溅在雪白墙壁上。 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向傅雨所在。 “快保护傅大夫子!” 花九身后十几个护卫齐声大喝,抄起手中法器回援。 吼—— 剑齿雪豹巨大的身躯挡在正门前,猩红的双目含着杀气,怒吼着震退众人。 它四爪之下蔓延出白色冰层,不断向外扩散,将它脚下和身后的大门全部冻结成厚厚的冰墙,无法突破。 丝丝冰寒白雾从它身上溢出,在半空中化作无数锋利冰刺,悬在它周身,谁敢接近,立刻就会被扎成刺猬。 众护院忌惮的后退,花九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墨殊寒都说了,傅雨是除了凌云志之外,整个仙城里符阵造诣最高的人,如果他出了事,那么大家脱困的希望就会更加渺茫。 这时,宅子深处忽然光芒大胜,花九抬头,看到姬明幽立于半空,红衣猎猎作响,手中挥舞的战镰如火龙附身,怒吼着冲向下方。 红光一闪,地面蓝光暴动,两道光华猛烈相撞,发出惊天霹雳。 轰! 地动山摇,半个宅子瞬间被夷为平地,澎湃的气浪掀飞宅子外面几个护院,逼得花九也不得不掩面后退。 “哟呵,老东西你有两把刷子啊,试试老娘这招如何!” 姬明幽的声音传出,她战镰之上火光更胜从前。 这时,天空乌云汇聚,闪电如银蛇划破九天,惊雷似战鼓响彻大地。 仙城大阵的雷光正不断朝这边汇聚,这就说明里面的两个人都快超出了筑基期的力量范围。 “快逃吧,这里的战斗已经不是你们能帮上忙的了!”花九冲那些护院喊道,转头逃离。 那两个人若真引动大阵,那这一片区域都会被夷为平地,她非但帮不上忙,还会平白丢失自己的性命。 嗖嗖嗖! 破风之声从身后袭来,花九就地一滚,几十根冰刺从她头顶擦过,狠狠的钉入地面,被钉住的地方立刻冰层蔓延,变成一片光滑冰面。 惨叫声传来,花九回头就见剑齿雪豹眼眸低垂,霸气测漏的朝她走来,那十几个来不及逃离的护院被它周身的冰刺钉死在地上,正一点点被冻成冰人。 花九一眼扫过去,死了七八个,只有一个筑基初期领头的护院逃过一劫,连同三个凝气十层的还有救。 吼—— 剑齿雪豹低吼一声,眼中划过一抹戏虐。 “是你!” 花九立刻认出这个眼神,她和吕萌萌他们先前在曳云舟上被攻击,就是这头剑齿雪豹干的。 周围不时有兽吼传来,此地距离大乱之处又较远,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求援,这剑齿雪豹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那就,只有一战! 花九眼神一厉,脚尖蹬地正面迎击而上。 剑齿雪豹眼神轻蔑,周身冰刺密集如雨,杀向花九面门。 看好她?只要留她一口气在不弄死,也是看好她! 寒气如利刃般刮在脸上,花九右手按在腰后的‘七宝妙音鼓’上,全神贯注。 待到冰刺杀到距离她五寸之地,花九‘咚’的拍向鼓面。 音波震开一层层涟漪,飞射的冰刺蓦地乱了节奏,整个画面仿佛变慢了一般,唯有花九身形如风,骤然拔高身体从大片冰刺上方越过。 滚滚魔气汇聚于右爪之上,直朝剑齿雪豹的脸挠去! 剑齿雪豹简直看不清花九的身影,感觉到杀气袭脸的时候,才慌张调转灵气,在脸上覆盖一层层厚厚的冰壳。 “哼,本喵挠脸,还从未失手过!” 碎岩崩! 神念一动,医修初阶法术碎岩崩瞬间发动,快花九爪子一步震碎剑齿雪豹脸上那层慌张覆盖上去的冰层。 咔嚓! 冰层碎裂的声音伴着一抹飚飞的殷红血液,剑齿雪豹偏着脑袋僵在原地,满眼震惊,左脸上三道爪痕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血。 “我来帮你破开冰层!” 话音一落,花九落在剑齿雪豹身后的冰层上,试图扑向那个被冰困住一只脚的筑基初期护院。 只是…… 花九脚底打滑,一脸惊悚的在冰层上一通乱刨,跑了半晌还在原地,最终在冰面上摔成一坨,缓缓滑向筑基期护院。 _(:зゝ∠)_ 大意了,喵~ 第二三零喵:风邪的意思 屁股后面一凉,花九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剑齿雪豹的尾巴缠住,正用力将她拖过去。 花九心中一凛,赶忙伸出两只猫爪中的指甲,死死的扣进冰层中。 然而并没有用! 花九的爪子在冰面上划出两排爪痕,被剑齿雪豹拉到跟前,厚重的爪子死死的踩在花九背上,不断用力。 浓郁的冰寒之气侵入体内,冻结花九经脉。 吼—— 一声怒吼震在耳畔,花九皱眉,耸了耸鼻子道:“好臭,豹兄你食火有点重唉,最近是不是常便秘的说?要不要我帮你……” “闭嘴!” “唉?你不化形居然也能说话,好厉害!” 花九扣在冰里的指甲微微动作,目光不时看向远处那个筑基期护院。 四目相接,筑基期护院默不作声的低头看向他被冰困住的脚,感觉脚心一阵刺痛之后,体内被冻住的灵气似乎又能运转起来。 “把你的爪子抬起来!” 花九干笑,将爪子抬起,被剑齿雪豹踩住的地方已经没有知觉,她灵气运转的速度也在变慢,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冻在冰块里,现在只能指望那个筑基…… “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的——” 花九:Σ(°△°|||)︴ 怎么就……跑了呢?忒不仗义了吧!! 花九看着那个像风一样远去的筑基护院,满心寒凉,人类的品质真的是太差劲了! 嗖! 一根冰刺从花九头顶射出,在半空中化作冰蓝螭龙,她来不及喊出任何提醒的话语,就看到那筑基初期的护院被冰蓝螭龙吞下,随螭龙一起碎成冰雾。 如果他不跑,有自己以针术激发他的潜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轰!轰!轰! 宅院里面火光大胜,属于傅雨的蓝光越来越弱,看起来傅雨是在劫难逃了。 “主人马上就会结束战斗,你最好老实待着。” “好。” 剑齿雪豹一愣,没想到花九这么配合,爪子里的指甲都收起来,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甩尾巴,一点反抗的意图都没有。 剑齿雪豹不禁眯起眼睛,觉得有阴谋。 爪子用力按下去,“你想干什么?” 花九下巴磕在冰面上望天,“我又打不过你,而你又没打算杀我,那我还闹什么?” “哼,算你识相。” 花九周围冰雾弥漫,缓缓组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冰牢,剑齿雪豹松开爪子退出去,将花九关在里面。 花九坐起来活动下筋骨,用指甲偷偷扣了扣冰墙,很结实,她弄不开。 看剑齿雪豹蹲坐在旁边,舔爪子搓弄脸上的爪痕,花九也蹲坐下来,舔爪子搓脸,跑了一路弄一脸泥灰,是该搓搓了。 而且一起舔个毛,还可以增进下感情,消除疏离感,毕竟从根上说,他们也算是同类了。 一大一小两个坐姿同步,动作同步,甩尾巴的节奏也一模一样。 舔完爪子之后面对着不断爆炸的宅子方向齐齐叹气。 “唉……” “唉……” 剑齿雪豹转过硕大的脑袋看着花九,“你叹什么气?” “你叹什么我就叹什么。”花九歪头道。 “你怎么知道我叹什么?” “我不知道你叹什么啊?”花九耸肩。 “那你叹什么气?” “你叹什么我就叹什么啊。”花九呲牙一笑。 “……” 吼—— 剑齿雪豹怒吼,“咬断你脖子!” 花九笑,“你不会杀我的,不过我很奇怪啊,天尊不都有风邪了吗,你们还抓我干什么?难道是天尊的命令?也不对,你们癸字部的人是不会收到天尊亲自下的命令,那难道是风邪的命令?” “哼!” 花九双眼一眯,从剑齿雪豹的表情中看出,她猜对了。 “风邪叫你们不杀我,抓我啊?难不成他要向天尊邀功?不对不对,他现在是天尊的爱宠,抓我回去那他不就失宠了,换我都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剑齿雪豹看了花九一眼,不说话。 “看来你也不知道了,不过我很好奇,我又不认识风邪,他干嘛要你们抓我,难不成同为猫妖,他要抓我下崽子?” 话音一落,剑齿雪豹又转过头来,认真的上下打量花九,目光在花九肉乎乎肚子上停留了一瞬,眼中划过一抹嫌弃。 在他们豹族,这种胖子一看就是懒货,没有流线型的健美肌肉,怎么追捕猎物,跑都跑不动的说。 找她下崽子,这不是祸害后代吗? 花九眉毛抖了抖,握拳喊道:“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可是高贵的,身怀饕餮血脉的三花猫妖,看看我身上这些橘毛,多么油光水亮?比风邪那一身黑毛可好不少吧?” 剑齿雪豹脑袋一扬,眼皮下垂目露鄙夷,“风邪大人的血统可是猫族中最高贵的!” 花九嘲讽道:“能有多高贵?八尾灵猫还是九命猫妖?我还有饕餮血脉呢!一顿能吃三头牛你害不害怕?” “哼,你别想从我口中打听风邪大人的情报!” “切~怕是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像你这种基层人员身边的低级妖宠,肯定是两眼一抹黑,叫你干啥就干啥。” “你胡说,我什么都知道!”剑齿雪豹吼道。 花九一脸不信,“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什么啊?” “我知道其他五位大人……” 剑齿雪豹话未说完,一条锁链忽然从前方射来,一下子卷住剑齿雪豹的脖子。 锁链那头的人狠狠一拉一甩,剑齿雪豹整个飞上天,被重重的砸在宅子的废墟中。 “多话,舌头是不想要了吗?” 姬明幽背着战镰,手上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从火海废墟中缓步走出。 看清那人头时,花九瞳孔骤缩,那是傅雨! “喂,你不是要找他吗,给你。” 姬明幽将人头抛到花九面前,傅雨死前那震惊的表情还残留在他脸上,双眼到死都不能瞑目。 姬明幽拖动锁链,将剑齿雪豹从废墟中拖出,吩咐道:“任务完成了,放她走。” 花九惊讶的站起来,“你们不是要抓我吗?为何现在又要放我走?” 她还想趁机跟着他们,弄清楚他们的部署,再找机会破阵脱困。 姬明幽甩动长发,抹去溅在脸上的血珠,一副看透花九想法的样子,笑道:“虽然老娘也搞不懂风邪什么意思,但是此刻在这仙城之中,他是老大,老娘也不得不听他的。” “放我,是他的意思?” 姬明幽笑,“是,他要让你好好看着,人和妖是无法平等共存的!要让你知道,你离开天尊所追寻的一切,是多么可笑!” 第二三一喵:坏猫or好猫 天色微明,被火烧红的天幕正逐渐向后退去,露出湛蓝如洗的天空,和那一层无法跨越的符光穹顶。 仙城中飘飘荡荡的烟灰却为仙城披上一层灰纱,令阳光无法穿透,欲冲向自由的鸟雀在撞到穹顶时,顷刻间化为一捧灰烬。 兽潮被打散,被清剿,战斗的声音逐渐减弱,哭嚎声,惨叫声越来越响,令整个仙城沉浸在一片悲伤和惊惧的气氛中。 花九走在路上,看街道两旁屋宇倾塌,一片狼藉,经历一夜战斗的人们在废墟中寻找亲友的踪迹。 幸运的,可以找到完整的尸首,不幸运的,只能找到一些残肢,从上面留下的物件或痕迹上辨别那是属于谁的。 恍然间,她好像又回到了曾经,这样的场面,她不知见过多少,亲手制造出多少。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和此刻所站的位置不同,从未体会过恐惧是什么。 她只知道,杀光他们,她就可以活下去,有吃的,不挨打,还能得到她从一出生就从未体会过的宠爱。 可此刻看到那些抱着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的人,花九仍旧不可避免的,被心中自责的情绪压得喘不上气来。 她是个坏猫,彻头彻尾的坏猫! “他还活着,医师,有没有医师,快救救他啊!” 一个女修抱着从废墟中挖出的孩子,焦急的朝四周呐喊,她怀里那个全身糊满泥土的小人,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花九回神,第一个冲上前去。 “我是医师,让我看看。” 女修看到花九冲过来,忌惮的后退几步,花九甚至看到她手中闪过一抹灵光。 心里莫名的抽痛了下,花九站在原地不动,举起两只爪子轻声道:“我叫花九,我来仙城已经两年多了,虽然没能拿到杏林牌,但我真的是个医师,如果你是仙城的修士,应该认得我的。” 女修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花九,把孩子交到她手中。 “我是万灵州南丘谷的散修,贺小萍。” 花九跪坐在地上,点头表示听到,贺小萍手中握着短剑,一瞬不瞬的盯着花九。 昨夜那一场兽潮,已经在很多人心中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花九此刻不想去考虑这些问题,这个孩子十岁左右,才凝气一层修为,胸口被妖兽的爪子撕烂,骨头,经脉和内脏全都受损严重,能坚持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在,简直是奇迹。 平日里舍不得用的上阶回春丹被花九塞了两颗到孩子口中,贺小萍见此惊讶的瞪大眼睛,手中紧握的剑不由松了几分,这猫妖大概是真的想救人的吧。 先修复受损的内脏和经脉,然后是接续断骨,十根晶针,十根生气丝,在花九十指下飞舞交织。 浓郁的生气覆在孩子胸口,照亮花九认真的眉眼,和额上那层细密的汗珠。 周围的修士越来越多,全都远远望着救人的花九,关注着那个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孩子。 花九有条不紊的进行治疗,丝毫没有之前坐诊时那种玩闹的心态,她能感觉到自己手下是一个渴望活下去的生命,一个渴望被拯救的生命。 因为还有大好的时光没有消磨过,有大好的世界没有看过,有大好的食物没有品尝过,有大好的人没有遇见过。 所以,一定要活下去! 要喜悦过,伤心过,痛苦过,幸福过。 如此,才算活过! 就像那时倒在废墟中,被天劫劈得婴灵破碎,遍体鳞伤的自己,拼了命,咬着牙,也想活! 在花九毫不吝啬阴阳之气和生气的治疗下,孩子所有的伤势都被花九医治好。 可就在这时,孩子的脑袋突然软软的倒向一边,心跳停了! 周围一片倒抽气声,贺小萍丢下剑扑上来,耳朵贴在孩子胸口听了片刻,之后愤怒的抓住花九的衣领。 “怎么会这样,你做了什么?” 花九同样震惊的睁大眼,一把推开贺小萍,手掌按在孩子心口,不断的输送生气。 “活下去啊,别放弃!否则你之前所有的坚持算什么!”花九大喊,手上生气越来越浓郁。 “被妖兽伤成这个样子你都没死,被压在废墟下一夜你都没死,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放弃,你不是想活下去的吗!” 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些不忍看下去的女修靠在旁边修士的肩头捂嘴哽咽。 再没有什么比看着一个幼小的生命死去,更让人难以忍住悲伤的。 “别放弃,求你,别放弃!”花九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她泛红的眼眶,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仍旧不断的输送生气。 贺小萍偏头抹掉眼泪,拉了把花九道:“算了吧,他已经……算了……” 花九不听,两只手一起覆上去,倔强的输送生气。 周围有人哽咽出声,贺小萍转过身去,不愿再看。 “咳!” 一声轻咳,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仿佛能够听到那逐渐变强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贺小萍转身,就见那个孩子眼皮抖动,要醒过来了! 她捂住嘴喜极而泣,扑上去一把将孩子搂入怀中,哭道:“太好了,太好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个幼小生命死而复生的喜悦中,却没有人留意到悄悄离开的花九。 等到孩子喝过水之后,扯着贺小萍的袖子问:“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贺小萍摇头,望向远处花九消失的地方,“不是,救你的是一个猫妖医师,你要记住,如果不是她的坚持,你现在已经死了。” 孩子笑,明媚如阳光,“那她一定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猫妖!” 贺小萍点头,“嗯,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妖。” 一路走过来,花九救了街道两旁很多人,各种感激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花九心中的自责逐渐被喜悦压下去。 灰霾落下,阳光终于穿透穹顶,洒落在历经劫难的仙城中。 花九抬手,阳光从指缝刺入眼睛,她眯眼,感受着阳光的热度,心里暖洋洋的。 “老道士,我找到我要走的道了。” * 西岭妖洲,海边。 “阿嚏!” 老道士余正则喷嚏不断,耳朵也莫名烧起来,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龟壳三枚铜钱,嘴里念念有词的摆了一卦。 大凶! 余正则瞪眼,“呃……再来!” 举着龟壳又一阵摇,还是大凶。 余正则一连摇了三卦,全都是大凶! 莫不是胖九出事了? “阿嚏!” “余前辈,众天的人已经全部撤出了西岭妖洲,接下来如何?”妖族前军统帅走过来问。 余正则架起剑光便走,“既然妖族无事,那老道便走了!” 胖九,老道来了! 第二三二喵:花九的情报 大群传讯傀儡鸟从城中心方向飞出,向仙城各个方向分散。 其中一只直朝花九所在的街道飞来,停在花九头顶扑扇翅膀。 “仙城有难,执巡院联合鸿蒙会,恳请诸位道友施以援手。请持有大型傀儡的道友帮助清理废墟搜寻伤员,请持有飞行法器的道友帮助运送伤员到四季树广场,请医修道友速速前往四季树广场帮助治疗伤员,请其他有意向参与余兽清剿的道友前往执巡院进行编组,听从指派……” 傀儡鸟说完之后立刻飞向下一条街道,四面八方都传来相同的声音,几乎所有还能动的修士都没有在原地停留,纷纷前往需要他们的地方。 花九也立刻赶往四季树广场,那里是鸿蒙仙城的中心,四个城区的交汇处,想必此刻已经有很多伤员被送到哪里。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得先将昨夜从剑齿雪豹口中得到的情报先告诉仙城的掌权者。 不知道夫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花九,我可算找到你了!” 听到声音,花九一抬头就看到吕萌萌从前方跑来。 “你怎么来了,夫子们呢?”花九迎上去问。 吕萌萌笑,“你这次可真是小瞧了小鱼宝,他虽然没能破掉传送阵,但是他用他自己换出了夫子们。” “真的吗?” 吕萌萌点头,“真的,反正我也不知道小鱼宝怎么做到的,不过他有凌夫子的传讯符,到外面就可以联系到凌夫子他们,还可以找到外面的易仙盟分部搬救兵。而且墨夫子已经救醒了金刚焰大师,他们现在都在头顶鸿蒙仙院的浮岛中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花九心中一喜,“太好了,这下总算是有希望了。” “消息带到我也该走了,我得赶紧去执巡院那里,参加清剿小队,花九你也快去四季树广场吧。” 吕萌萌说着就要走,被花九一把拉住。 “你等等,帮我给墨夫子传个讯。” 花九找出一块空白玉简贴在眉心,将昨夜看到的姬明幽的样子,修为、招式、武器等等全部印在玉简中,还有剑齿雪豹的情报,以及剑齿雪豹最后说到的那‘五位大人’。 花九初步可以推断出,鸿蒙仙城中除过风邪之外,还有众天的六个小头目,其中自然是以风邪为首。 并且,剩余的五人应该都是‘癸字部’的人,花九已经见过其中的‘癸午’姬明幽。 她以一人之力就能杀了傅雨,可见实力不俗,剩下那五个,一定也不是好对付的。 除此之外,花九还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风邪不是普通猫妖,而是身怀某种血脉的猫妖。 跟小邪子不一样…… 想到这个,花九莫名松了口气,并非不想小邪子死而复生,而是无法接受将她带出深渊的小邪子,自己坠入了深渊。 姬明幽放她走时说的话,绝对不是小邪子会说出的话! 花九把玉简放进吕萌萌手中,用力握住她的手,“一定亲手交到墨夫子手中,不能给其他任何看。” 这些情报的来源会涉及她的身份,她不怕被人知道自己是碧眼三花狸,只是不想再给饱经苦难的仙城修士,再带来更多的恐惧。 吕萌萌握紧玉简,拍胸脯道:“我办事,你放心。” 吕萌萌祭出傀儡木鸟,朝仙城上空的浮岛飞去,花九一直看着她消失在云层中,才转头朝四季树广场狂奔。 * 鸿蒙仙院浮岛,议事殿。 金刚焰面无血色,虽然被墨殊寒救回一条命,但金丹上的伤可没那么容易养好,怕是三五年内都不能与人动手。 他左手边站着墨殊寒、无面和许大娘三人,右手边是一个面容凶煞的魔修男人,结丹后期修为,一条玄钢所制的机关右臂叫他看起来实力非凡,不好相与。 他便是鸿蒙会的副会长裴烈,驻扎在仙城中已有三十年,曾经历过一次众天攻城事件,那条胳膊便是在那次攻城中,他一力斩杀众天骨干五人小队时失去的。 “……事情便是如此,三位前辈绝非歹人,实乃有人陷害。现在仙城大乱正是用人之际,我等还是不要掀起内乱的好。” 裴烈看起来凶恶,却是讲道理的人,当即站起来朝墨殊寒三人拱手道:“三位前辈,之前事出突然,裴某对不住了。” 许大娘冷哼一声,不想理裴烈,之前便是他带人将许大娘拦在山下,从许大娘身上找出失踪孩童的冤魂,当即就要跟许大娘动起手来。 无面本就话少,此刻也不想说什么,推了把墨殊寒,将一切都交给他。 墨殊寒袖子里的手蜷起,看了眼金刚焰道:“眼下的事情更重要,此前的,便过去吧。” “阿弥陀佛,”金刚焰双手合十,请求道:“裴道友,我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此时仙城上下能依仗的只有你,更何况你比起我们几个有应对此时状况的经验,所以还请裴道友主持大局,我等愿意听从你的调遣。” 裴烈扫视在场几人,许大娘虽面有怨怼,却还是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无面也认同的颔首,他就是个粗人,自己的事情都搞得一团糟,仙城的事情他更是束手无策。 墨殊寒手指在袖中摩挲片刻,此时,他不宜出头,仙城的事情,就交给仙城的人来管。 见几人都没有反对,裴烈粗声道:“好,那裴某不才,就担下了。此次众天有备而来,进攻的规模比起上一次大了许多,并且还用到了‘天罗蜃影阵’。” “虽然昨夜出现的兽潮已经基本被肃清,但谁能保证不会有下一次兽潮出现,众天的手段,一向都是层出不穷。所以,裴某希望,三位前辈若有还有什么关键情报,最好现在就能说出来。” 墨殊寒手指紧绷,心中冷笑,看得出这个裴烈还是不相信他们三个。 这时,外面的人领着吕萌萌进来,吕萌萌将花九的玉简交到墨殊寒手里,对无面咧嘴一笑才转身离开。 无面看着吕萌萌傻乎乎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墨殊寒手中的玉简上,墨殊寒看完之后一笑,删去其中一部分会暴露花九身份的信息,将剩余的关键内容以流光幻影术投放在众人面前。 裴烈看完之后眼露兴奋,“好,只要能抓住一条老鼠尾巴,裴某就能端掉这一窝!不过,敢问墨前辈,如此关键的情报,是谁给你的?这个姬明幽可以轻易杀掉傅雨,难道会放过周边偷窥的人?” 墨殊寒大袖一甩,眸光清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道:“无可奉告!” 第二三三喵:截脉补损术(打赏+) 四季树广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渗人的惨叫声,和浑身是血的伤员。 花九赶到时,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两三千伤势很重人在亲友的陪伴下,躺在广场的地上等待医师的治疗,并且还有更多的伤员被不断的送到广场上来。 而在伤员中忙碌的医师,却只有寥寥一百多人。 花九粗略算了一下,这一次光是来参加大考的考生就将近十万人,加上仙城原有的三十多万居民和修士,之后被送来的伤员恐怕会多到广场都容纳不下。 而仙城中满打满算,能够上阵治疗的医师恐怕不到五千人。 这其中必然有一部分在昨夜已经牺牲,剩下的人数只会更少。 “花九!” “大师姐?” 宁锦歌看到花九,分开人群跑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她拉到广场边上临时支起的棚屋前,对里面那几个只有凝气三层左右的修士道:“这是我师妹,给她甲字号牌。” 里面那个小姑娘惶恐的点点头,拿了一个刻着‘甲’字的木牌给花九,正要跟花九交代注意事项,却被宁锦歌打断道:“不用了,我会告诉她的。” 宁锦歌拉着花九朝广场上空漂浮着一个‘甲’字区域走去,花九这才发现宁锦歌身上和手上都沾着血,额上也满是汗珠,显然已经在这里治疗了很久。 “满堂早已经到了,他在‘乙’字区,你要去的‘甲’字区都是重伤员,都是身上绑着红丝带的。” 花九环顾四周,那些被送来的伤员都会在散落在广场四周的棚屋前短暂停留,再被抬出来时,身上都会多一条丝带,有红、黄、绿三色。 红色的都是濒临死亡的重伤员,会被第一时间送到‘甲’字区,在那里忙碌的都是腰上挂着杏林牌的高阶医修,百草楼和杏林海的那些医师此刻都在那里。 黄色的伤势比红色的较轻,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会被送到‘乙’字区,那里的医师没有杏林牌,修为大都在凝气七层左右,其中大部分是医修学府的学子。 绿色都是断胳膊断腿一类的轻伤,会去‘丙’字区给那些凝气五层左右,只会一些简单医疗法术的医修包扎治疗,他们人数最多,几乎全都是此次来参加医修大考的外来修士。 宁锦歌一路疾走,一路交代道:“虽然都是紧急的伤员,但你仍旧要从中区分出能救活的,救不活的,立刻就要治的和可以缓一下的。救不活的果断放弃,把握时间救助那些能救活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些是你身为医师迟早都要面对的,坚强点花九。” “现在人手不够,所以没有人会帮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还有,不必事事尽善尽美,你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医师罢了,只要留住他们一条命就够了,剩下伤势他们可以自己吃丹药处理,别太勉强自己,知道了吗?” 花九点头,宁锦歌关心的话语叫她心里暖暖的。 宁锦歌掏出几个药瓶塞给花九,揉了揉她脑袋道:“这是我存的补灵丹和益生丹,你留着吃,别舍不得。甲字区到了,你自己去吧,我也该去忙了。” 花九抱着药瓶看宁锦歌走到她负责的区域,直接跪在地上开始忙碌,清晨的光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让花九觉得,她的大师姐宁锦歌真的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花九深吸一口气,按照木牌上的号码找到她要负责的区域,抬送伤员的那几个凝气一层修士一看到花九就位,立刻将手中的伤员送到花九面前,然后就近抬走已经被医治好的,再去外面抬刚送来的。 花九看着面前这三个血肉模糊的人,一个肩膀被妖兽咬掉半边的妖修已经没了气息,花九心情沉重,帮他合上双眼,继续看向旁边两个人修。 一个腹部开了个大洞,丹田受损严重,此刻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这种就算救回来,以后也无法修炼了。 另一个头上开了个大口子,看起来伤势最重,却是这里面气息最强的,只是识海受到重创,昏迷不醒罢了,不过再不施救的话,他神识散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花九来回看着两人,按照大师姐的交代,腹部开洞这个此刻就可以被放弃,她应该专注救助识海重创这个。 “救……我……” 微弱的声音传入花九耳中,花九的手一抖,转头就见那个腹部开洞的嘴唇蠕动,无声的喊着‘救我’,即便发不出声音,仍旧拼尽全力的蠕动嘴唇。 花九拳头握起,烦躁的扯了扯耳朵,飞快的塞了颗丹药到那个识海重创的人口中,又拍下一根晶针暂时帮他镇住涣散的神识,转头开始救助那个腹部开洞的。 渴望活下去的生命,不应该被她放弃! 毕竟,她曾经也没有被老道士放弃! 花九打开宁锦歌给的丹药瓶,飞快的取出一颗补灵丹和一颗益生丹含在口中,感受澎湃的灵气和生气源源不断的补充进体内,双手暗暗掐诀。 碧水瞳,解! 墨殊寒给的药水滴进右眼,花九低头朝那人丹田看去,经脉破碎得像烂棉絮,并且是被妖兽掏走了一块,根本没办法连接。 花九看着那人,“既然你这么想活下去,那牺牲一条腿换你的命,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那人嘴唇仍旧蠕动不休,仍旧喊着‘救我’两个字。 花九心神一定,晶针封穴,取出一把柳叶小刀,朝那人腿上切去。 高阶医术,截脉补损。 花九曾见墨殊寒在死尸上尝试过几次,要点什么的她都记在脑子里,只是从未尝试过罢了。 这个过程中最怕的是伤到支脉以及接续的时候出差错,不过她有碧水瞳辅助,发丝粗细的经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最起码有五成把握可以成功。 花九全神贯注,整个人逐渐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中,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和浓重的血腥味都离她远去,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人和手下的伤员。 她的眼睛可以看到树枝一样分叉的经脉,她的耳朵可以听到微弱的心脏跳动声,伤员身上一切微小的动静都在她五感之中不断放大,让她能够把控全局,游刃有余。 第二三四喵:凌天的意志(打赏+) 日头逐渐升高,经过一番努力之后,花九长出一口气,用沾满血的手抹了把头上汗珠。 净尘术扫去手下伤员身上的血污,花九才发现这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少年,即便昏迷着,他仍旧一脸笑容,仿佛在为活下来而高兴。 花九的嘴角不由翘起,心里被一种无法诉说的满足感填补。 今生是第一次,被这种奇异的幸福感包围,就像一道春日暖阳,照进她冰封的心田,让她感受到春之暖,花之香。 一转头,发现宁锦歌眉头紧皱看着她,花九扯动耳朵咧嘴一笑,小尖牙上闪过一抹亮光,没心没肺的。 宁锦歌叹气摇头,继续忙碌。 少年被抬走,他挣扎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圆脑袋,和头上那两个格外可爱的猫耳朵。 “谢谢……”少年嘴唇蠕动,他会记住她的,一辈子! 死掉的妖修也被抬走,又有两个人被抬到花九面前。 身体的疲累阻挡不了心中满满的干劲,花九决定,只要是她能救的,她一个也不要放弃,倾尽她所有力量!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混乱的仙城逐渐恢复秩序。 执巡院和鸿蒙会的人联手,在广场上建起一座座棚屋,一部分安置伤员,一部分发放任务收集情报。 人们在知道被大阵困住时,也曾有不死心的人尝试着攻出去。 最后被大阵反噬死了几个之后,全都熄了这份心,老老实实的接受了鸿蒙会的管理和指派,加入到清剿、救援和探查的任务中。 城中所有两星以上的符阵师都被集中起来,一起推演‘天罗蜃影阵’的破阵方法。 可是困兽岂有不慌之理,搞不清具体情况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各种猜测,各种流言在腐蚀着仙城中人们本就不坚强的心。 表面的和平下,实则暗流汹涌,毕竟,众天的人就隐藏的仙城中,说不定就站在他们身边,随时准备痛下杀手。 而且昨夜的兽潮让人修开始有意疏远妖修,生怕他们也会像那些妖兽一样突然发狂。 毕竟,人修始终相信,兽性难驯! 尤其是看着堆积在广场边缘,越来越多的修士尸体,那些失去亲友的人修悲痛之于难免失去理智,迁怒于周围的妖修。 眼看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一场内乱只差一点导火索就会被引发,鸿蒙会的裴烈忽然出现在四季树广场上空。 “诸位,请听裴某一言!” 裴烈凌空立在半空,一派威严之色,以扩音之术将声音传递到仙城的每个角落。 “在下乃鸿蒙会副会长裴烈,仙城遭此劫难,裴某深感悲痛,但悲痛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裴烈一声怒吼,震在每个人心头。 “事实上,昨夜的兽潮并非突然出现,而是众天从半年前就开始谋划的阴谋,为的,就是将凌天帝尊所创立的鸿蒙仙城毁灭,将凌天界变成旧世修真界的样子!” “尽管我等从未经历过旧世修真界,可我们多少都能从凌天界第一代的前辈传承中看出,旧世修真界充斥着混乱和不平等。正是因为此,凌天帝尊才逆天而上,一力创建凌天界,让我等后世之人不用虚伪的活着,三派共存,六道共处,万灵平等,自由求道!” “我等已经不是旧世修真界的蛮荒旧民,我等是凌天界子民,凌天帝尊的意志,就是由鸿蒙仙城开始传递到凌天每一处的,所以我们绝不能容忍任何人,任何势力妄图毁灭鸿蒙仙城!没有鸿蒙仙城,诸位可敢想象,凌天界将变成何等样子?” 众人不约而同垂眸思考,鸿蒙仙城存在的意义,便是凌天帝尊创立凌天界的意义,是凌天界存在的基石,是所有修士道途的启蒙之地,是凌天界得圣地! “裴某知道诸位在担心什么,惶恐什么,所以裴某请诸位莫要再互相猜忌,裴某现在就将鸿蒙会所收集到的所有情报公开,让大家明白一切,看清一切!” 花九处理完手中的伤员抬头,没想到这个裴烈竟然会选择公开一切。 不过在她看来,上位者一位的隐瞒真相,只会造成更大的猜忌,倒不如完全公开。 虽然会让知道真相的人们更加恐慌害怕,却能提升大家对鸿蒙会的信任度,之后要指挥大家做事就会更容易一些。 “……到此刻,还有许多妖兽散落在仙城各个角落,继续肆虐屠杀,并且我们还不知道众天的人是怎么将这么大批的妖兽弄进城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兽潮,什么时候出现,规模多大,我们全都不知道!” “我们只知道,昨夜突然出现的兽潮已经造成仙城死伤超过八万,其中十三位结丹期修士为了护持后辈,被仙城大阵误伤身亡。并且昨夜还有几个众天的骨干人员,对鸿蒙仙院的五位大夫子,以及仙城中二十六位结丹期的修士进行了暗杀。” 裴烈话音一落,周围一片倒抽气声,怎么也没想到众天的人这么猖狂。 “不过,这些道友并不是白白牺牲,裴某已经掌握了众天其中一名骨干的详细情报,稍后就会公布给大家,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六人藏匿在仙城之中伺机而动。” “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的敌人隐藏在暗处,并且他们很强大,他们要将我们困在仙城中慢慢屠杀,要我们在他们的阴影中挣扎,求生,要看到我们因为亲友的死亡而绝望痛哭。我们的痛苦和恐惧,是他们所期望看到的!甚至,他们正期望着,我们能够因为互相猜忌而自相残杀,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中都被愤怒填满,不由握紧拳头,紧咬牙根,胸腔里被什么东西憋得胀痛,好想大喊一声。 “这不可能!” 裴烈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响在仙城每个角落,回音阵阵! 众人胸腔中的憋涨感蓦地一松,滚滚热血沸腾冲脑。 对,这不可能! “众天企图践踏我们的尊严,践踏凌天帝尊留给凌天界的精神支柱,这绝不可能!为朋友,为亲人,为我们世世代代的后辈子孙,我们都应当团结一致,将众天恶徒揪出来!我们的愤怒,应该宣泄在他们身上,而不是身边这些可以帮助我们的伙伴身上!” 裴烈的一番话像一颗火种,点燃每个人心中熊熊斗志,将所有因为失去亲友的悲愤,因为被困的恐惧全都化作对众天的仇恨。 广场上的人们,仰头看着面前那尊傲然凌立于天地光辉之中的凌天帝尊雕像,回想凌天帝尊当年被困黄泉界不得出时,都从未放弃过任何希望。 那些凌天帝尊曾经的敌人,也跟她一起携手并进,共同冲破黄泉界的阻碍,为自由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这些凌天帝尊的子民,如今站在她所创建的凌天界中,岂能在此危难时刻内讧,他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身边的伙伴,而是将他们困在这里的众天恶徒! 大风呼起,众人手握武器,衣衫猎猎作响,一腔激昂热血在胸中冲撞,不用裴烈再说,众人便自己行动起来,依照天上光幕中出现的情报,深入仙城各个角落,剿杀剩余妖兽,寻找众天恶徒! 说个事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二三五喵:妖性和人性 距离四季树广场不远处,一个倒塌的屋顶上,风邪撅着屁股趴在那里甩尾巴,裴烈每说完一句话,他便眨着亮晶晶的碧蓝双瞳,埋头写写画画。 那眼神,竟像是有一丝崇拜。 “你在干什么?” “记笔记,他说的我都热血沸腾了,要赶紧记下来!唉?你哪位?” 风邪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穿着暗红色武士服的络腮胡大汉,一脸迷茫,扬头耸耸鼻子,香香的,咦~大男人用香粉好恶心,等等! “你是……姬明幽?!” 络腮胡大汉扯着胡子,露出姬明幽式傲娇表情,“怎么样,认不出来吧?” 风邪脚下一划,从屋顶滚下去,半晌从废墟中冒出个脑袋,扯动耳朵道:“可怕!” 姬明幽笑,“真当我们‘癸字部’没用?呵呵,在正道地盘来去自如发传单搞事情,没点易容的本事早都被砍成渣滓了!” 风邪眯眼上下打量了姬明幽一番,缓声道:“没用的,狸花鼻子很灵,我都能闻出你的味道,狸花也能,否则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的接近我?” 姬明幽翻白眼,扫到风邪手里的本子,发现他还真把裴烈的话一句一句的记下来,个别几句特别标出来,旁边打上激动的惊叹号,顿时心里更加鄙夷,只是表情上还是收敛了几分。 “那个裴烈倒是个会说话的,你想让他们内乱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风邪重新跳上屋顶,笑:“你不觉得有期望之后会更绝望吗?慢慢磨灭他们的信仰也更有趣,就像天尊曾对我做的一样,那个过程一定令他十分着迷吧?” “无聊,叫老娘看,倒不如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次杀个干净更爽快!”也能展现老娘的能力,万一就被天尊看上了,就可以和天尊嘤嘤嘤…… “你养过蛊吗?”风邪仰头问。 姬明幽嫌弃的捧住她络腮胡的脸道:“老娘是女孩子,最怕那些小虫虫了,恶心死了。” 风邪目光飘远,看向远处广场上那些忙碌的身影,“养蛊最大的乐趣不是最后能得到什么样的蛊,而是把所有虫子放进一个坛子里,看它们一点点变得疯狂,然后相护厮杀的过程,在那个过程中你会发现,什么信仰什么坚持,在生死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你的情报已经泄露,若是计划因你而失败,我一定会把你切碎了塞进我的蛊坛子里,走了。” 风邪变回黑猫,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之中。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尊养的畜生而已,等天尊找回了狸花,你什么都不是!” 说不定可以从狸花身边下手,找到接近天尊的办法,狸花比起风邪,可爱多了。 到时候就能过上有钱有权,有美男又有猫的生活了哈哈哈。 姬明幽扬唇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之光。 “喂,那边那个红衣服的娘炮大叔,下来搭把手。” 姬明幽怒而转身,兰花指翘起,“你才娘炮呢,老……呃子是真爷们!等着,马上下来。” * 日头渐渐西斜,黄昏的余辉洒落广场。 花九调转丹药瓶子晃了晃,无奈的把空瓶子丢到一边,两瓶益生丹都被她吃完了。 环视整个广场,情况果如她所料,伤员越来越多,一开始她都是三个一起处理,现在直接是十个一起放到她面前。 尽管她拼尽了全力,仍旧有一些修士等不到她空出手来就会死去。 一开始,她的心情很沉重,可慢慢的就麻木了,心里只剩下无力感。 大师姐说得对,她不是神,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医师,救不了所有人。 眼前一黑,花九晃了下险些摔倒,无奈之下她只能封印碧水瞳,这个太消耗灵气,她的补灵丹也没几颗了。 广场边上,大量尸体堆积,有亲友的都被认领带走自行处置,没有人认领的,就那么堆积在阵中,防止阴气太盛产生尸变或者瘟疫等等,之后再找地方埋葬或者火化。 其中妖修的尸体全都被单独分离出来摆在一边,每个来认领妖修尸体的妖修,都会被围在那里的商家询问,是否愿意将尸体卖给他们用来制作法器等物。 毕竟有修为的妖修尸体,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和材料。 对于妖来说,死去的东西没有什么缅怀和留存的价值,丛林之中,受伤的,掉队的,死去的,就只能沦为其他兽类的食物。 所以大多数妖修都愿意用亲友的尸体换取此刻弥足珍贵的药品和其他生存资源。 至于那些没有人认领的妖修尸体,裴烈下令不准随意处置,全都封存阵中,等这场灾难彻底过去,再另行处理。 妖性和人性还是有区别的,比起那些对着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的人修,妖修平静得叫那些人修无法理解,甚至被暗地里骂冷血。 花九能够理解妖修那种感情,不是不悲伤,只是在漫长的修途上,早已见惯了这种死别。 众天的斗兽场中,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与其留在原地悲伤,不如继续前进,任何无意义的停留,都会让自己送命。 活着的,永远都比死去的重要。 新的伤员被送来,花九深吸一口气,重新投入治疗中。 太阳逐渐落下,希望今夜能是个安静的夜晚,还有加入清剿队的吕萌萌、小茶、萝卜和灵石,以及所有大道山上的人都能平安,她真的很怕自己接到的伤员中有他们。 * 墨殊寒从广场上空掠过时,低头看了眼忙碌的花九,疲惫的脸上不由浮起一抹柔和笑容。 不过笑容很快被他收敛,他去探查昨夜所有的暗杀地点和留在那里的残缺尸体,发现了一些情报,得赶快告诉裴烈。 裴烈为了稳定人心,亲自坐镇在四季树广场上,所有的情报都会被汇总到他那里。 裴烈见墨殊寒来,挥退身边的人,只留他一个亲信在棚屋内。 墨殊寒将一枚玉简交给裴烈,在裴烈查看时,说道:“之前那个情报没错,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的风邪,还有一直潜伏在仙城里的内鬼,以及已经暴露的姬明幽之外,我还发现了四个人痕迹。” “前辈请继续说。”裴烈道。 “春城区,所有被暗杀的人死状和傅雨一样,被利刃枭首,乃姬明幽所为。夏城区有点特别,被暗杀的人没有尸体留下,战斗的现场也是干干净净,但是因为干净到草木不生,虫蚁不存,我怀疑是用毒高手,除此之外,战斗地点还发现了一些弓箭穿透的痕迹,很可能夏城区有两个人,一个用毒,一个用弓,都是高手。” “秋城区的现场最混乱,尸体身上的痕迹五花八门,五行术法全都有涉及,一开始我怀疑是个厉害的法修,可是最后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红色纸屑,所以推测这个人是用符高手。” “最后的冬城区……”墨殊寒说到这里,眉头不由蹙起,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第二三六喵:平白被迁怒 夜幕降临,星光黯淡。 妖兽天生擅长隐藏于黑暗之中,昨夜那些流散到仙城各个角落的妖兽白日被清剿了一大批,仍旧有一小批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夜晚不利于清剿小队活动,接了清剿任务的修士纷纷回到广场提交任务和白日探查到的情报。 鸿蒙会、执巡院和先前调遣来的易仙盟守卫纷纷以四季树广场为中心,将安全区一点点向四个城区扩张,确定安全的地方都会留下特殊标记,提供给无处落脚的修士。 天上的浮岛亦然,不过大部分商盟私有浮岛都开启了各自的防护阵,不允许其他修士进入。 只有鸿蒙仙院所占据的几处浮岛,将其中空闲的学子居所提供给仙城中那些修为太低无力战斗的人,以及一些凡人。 大道山上也是如此,早先就接纳了一批有幸从昨夜兽潮中活下来的凡人和锻体期修士。 菩提子本想下山帮忙,考虑到内鬼至今未被发现,便留在山上看护大阵,也算是给大道山上的人留出一个安全之所,让他们累了受伤了,能够有家可归。 “星儿,怎么会这样,我的星儿!明明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你们这群医师究竟是怎么治疗的!” 一个女人的哭喊声从花九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她今日听到过许多,许多医师也曾被无理取闹的伤员家人迁怒过。 “是谁给我星儿诊治的?星儿只是伤了手臂而已,绝对不会死,你们一定没有好好给他诊治对不对,对不对!” 花九不理那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又是五个伤员被放在她面前,三个妖修两个人修。 没有碧水瞳,她无法一下子看清楚五个人的身体状况,只能用神识一一探查过去,那两个人修气息很强,虽然一身是血看起来恐怖但都没伤到要害,可以放一放。 倒是这三个妖修一个比一个伤得重,花九才看完第二个,最后那一个脖子一歪,已经死了。 花九叹息一声,伸手帮那个死去的妖修合上眼睛,风吹开那妖修额上的毛发,露出一个诡异的红色叉号,同时一股熟悉的香味被风送入花九鼻中。 花九仔细闻了闻,瞳孔一缩,不会错,这是姬明幽身上的味道。 花九鬼使神差的将手指点在那个红色叉号上,指腹感觉到什么东西从皮下蠕动而过。 花九心中一惊,立刻解封一只碧水瞳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可是刚刚那个感觉,该不会是…… “是你!就是你医治我家星儿的对不对?” 一个披头散发,双目通红,面色狰狞的女人忽然扑上来,伸手就要扯花九的头发,被花九灵巧躲开,后面跟上来的人立刻抓住那个女人双臂,试图将她拉开。 “这位前辈,还请你不要打扰医师的治疗,事关他人性命!”拉扯着女人的两个凝气低阶执巡喊道。 那女人筑基中期修为,身上灵气一荡震开两个执巡,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对花九道:“你倒是给我说,我家星儿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明明只是伤到了手臂经脉而已,根本不可能死!是不是你医治不当,害死了我家星儿?” “如果只是伤到手臂经脉,是不会被送到‘甲字区’的,你应该去‘丙字区’问问。” 花九沉声道,回到刚才那个死掉的妖修身边,继续探查。 那女人留着眼泪,大喊道:“我已经问过了,我家星儿是我拜托了人送到‘甲字区’,他就是从你这里被抬出来的,你还敢说不是你!” 花九的手一顿,她今天还真见过几个托了关系送到‘甲字区’的伤员,都是轻伤,因为‘甲字区’的医师是仙城中最好的医师,所以送到这里来治疗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女人身后那两个执巡爬起来,他们认得花九,在后面跟花九打手势,意思就是这个女人背景深厚不好得罪,她死去的儿子此刻还躺在那边。 花九朝两个执巡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星儿。 花九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抬头对那女人道:“如果是他的话,很抱歉,他并非伤到手臂经脉那么简单,是中毒,送过来时已经毒入丹田心脉,无力回天。” “胡说!你胡说!”女人不断摇头,根本不愿意解释这个事实,她送星儿过来的时候,他明明还能有说有笑说‘娘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可是才几刻钟而已,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女人看到花九蹲在一个死去的妖修身边,再看旁边两个血肉模糊的人修被她丢在一边不管,目光又落在花九那双猫耳上,双目一睁,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是妖修,一个死了的妖修你都要救,却不救我家星儿,你的心偏着妖修,你是故意的,故意见死不救,在你眼里只有妖修的命是命对不对!” 花九辩解话冲到嘴边,又被她握拳忍了下去,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跟这个疯女人吵架,而是弄清楚姬明幽要用这具尸体告诉她什么。 “随你怎么想。” 女人形态癫狂,“被我说中了是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我星儿报仇!” 女人挥起的右手聚起灵光,狠狠的朝花九拍去。 啪! 突然出现黑衣男人挥起衣袖,女人被凛冽的寒意掀翻在地。 墨殊寒面无表情,眸光冷厉,“滚!” 见墨殊寒出现,距离花九不远的杏林海苏衍也走上前来,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尚算恭敬道:“这位夫人,你刚才那番言论,实在是侮辱了我医修一道。我辈医修,无论是出自六道之中哪一道,都会秉承先祖教诲,不论人还是妖,绝不会因为种族不同而偏袒于谁。” “你若是执意闹下去,耽误了其他人的治疗,休怪我杏林海追责到底!到时候咱们看看,是你们万灵州盘龙阁的能力大,还是我凌天界杏林海的本事强!” “你、你们!”女人语结,咬住嘴唇不敢再说,杏林海岂是她夫家盘龙阁能惹得起的。 墨殊寒望向那两个执巡,冷哼道:“还不带走!” 两个执巡赶忙上前,将人带去出。 “苏衍,没想到你竟会出这个头。”墨殊寒望向苏衍道。 苏衍恭顺一笑,“师叔这是哪里话,自家师妹,岂有不护之礼。” 说完,苏衍朝花九颔首,快步离开。 墨殊寒转头看蹲在那里的花九,眉头紧蹙。 这种阵仗,花九的针术如何能瞒得住周围那么多杏林海弟子的眼睛? “夫子你来得正好,你快看看这具尸体,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见花九丝毫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墨殊寒心里五味杂陈,替花九委屈的同时,也替她高兴。 短短一天时间,她就已经能够压住个人感情,成长为真正以伤者为重的医师了。 “喵了个咪的,要不是在意尸体上的问题,我撕烂她的嘴!”花九恶狠狠的咕哝道。 墨殊寒:……………… 真是,喵性难改! 第二三七喵:悲惨小鱼宝(打赏+) 墨殊寒蹲下来检查尸体,花九在旁边道:“这尸体身上有姬明幽的味道,而且夫子你看他头上这个红叉,就好像姬明幽特意告诉我,叫我检查这个脑袋一样。” “虽说姬明幽的行为很怪异吧,可我还是很在意,而且我刚才分明在尸体脑门上摸到什么活的东西滑过去,但我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墨殊寒也没检查出什么来,问道:“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花九咬了咬嘴唇,说出自己的猜测,“夫子,你还记得蛇蛊吗?你之前跟我说过,子母蛊是会不断进化的,上次巫族的人来,到底有没有清理干净蛇蛊,还有关于蛇蛊,他们就什么都没说吗?” 墨殊寒摇头,“没有,蛊的事情,巫族不会对外泄露太多。” 花九站起来,看向广场边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那些帮不上忙,修为只有锻体期的修士正一趟一趟的将尸体运送到别的地方存放。 “万一是蛇蛊,那这些尸体一个都不能留,必须马上处理掉,还有那些在兽潮中受伤的人也要重新检查一次,否则不用下一次兽潮,光这死去人都有将近十万,全部变成尸人的话杀伤力非凡,再加上蛇蛊可以吞噬其他蛇蛊提升力量的能力……” 花九简直不敢想下去,到时候仙城里会乱成什么样子。 “这里的事情交给别人吧,你并不适合待在这里,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跟我来。” 想到刚刚那个疯女人,再看整个‘甲字区’只有她一个妖修医师,花九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老实的点点头。 说她偏心妖修伤员,那人修医师难道就没有偏心人修伤员的事情?看看广场外的尸体,妖修比人修多了多少? 或许,这就是风邪想让她看到的一部分吧。 她此刻忽然发觉,风邪可能是要击溃她所相信的一切,然后让她主动回到天尊身边去。 没那么容易! 她每每看到这些不平等的时候,她的心中就会浮现老道士、墨夫子、大师姐还有萌萌小茶他们所有人关心她的样子。 她所相信的,没那么容易被击溃! 墨殊寒传音给苏衍,叫他找人来接管花九的位置,带着花九离开医治区域,到广场上一个没人的角落站定。 “你可曾想过,姬明幽提醒你的目的?” 花九点头,“想过,但是我不能确定。” “说说看。” “昨夜我见姬明幽时,她对我的态度还算不错,但她提到风邪时,眼里带着鄙夷,她一定是觉得我会回到天尊身边替代现在的风邪,所以想要讨好我,恐怕众天里很多人现在都是这么想的,觉得风邪只是我的替代品。” 这么多年来,天尊对她的确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灵宠,这些众天的人就算没看过,也听说过。 墨殊寒蹙眉,“看不出来,天尊对你如此执着。” 花九呲牙一笑,“那是,我这么可爱,夫子你都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更何况他了。” 墨殊寒故意板起脸来,自从上次夜里跟花九谈过心之后,花九在他面前就越发放肆,越发没脸没皮了。 “蛊的事情我会留意,那些尸体我也会跟裴烈商量,尽快处理掉,你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你去参加清剿,比起这里,你更适合做一个战医,而且姬明幽那里……” “我知道,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既然她对我抛了橄榄枝,我不妨接住,利用她早点把其他人都揪出来。” 墨殊寒点头,花九这个鬼灵精,脑子转得比别人快多了,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跟她说,她自己就有打算。 “对了夫子,破阵的事情怎么样了,还有菩提子夫子把消息传出去了吗,陈夫子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花九问道。 提到破阵,墨殊寒叹气道:“天罗蜃影阵只能从外部破除,内部束手无策。菩提子未能把消息传递出去,我们现在只能依靠小鱼宝了。至于陈敬值,他曾说过,三天之内他和辛世诚找不到凌云志就会回来,今日是第二天。” “夫子,你果然骗我,那天晚上凌夫子用‘移形换影’救了我,是不是正好中了风邪的计策,被风邪抓走,以此引陈夫子和凌夫子离开仙城去追啊?你还说他们一起去追风邪。” 墨殊寒忍不住揉了揉花九脑袋,“什么都瞒不住你。” “人常说什么狡诈如狐,其实论起聪明,猫族不比狐族差,你看那个风邪,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 正说着,一只传讯纸鹤飞到花九面前,花九打开一看,是吕萌萌。 他们此刻全部都在仙城中,并且决定今夜在君不欢的桃花庵落脚,不回大道山,叫花九有事可以去桃花庵找他们。 符纸上印着吕萌萌的油手印,还带着一股烤肉的味道,顿时勾得花九肚中一阵雷鸣。 花九捂住肚子,“遭了,我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花九立刻感觉三魂去了两魂,眼前一阵阵发虚,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扒着墨殊寒的胳膊喊道:“夫子我要饿死了,你送我去桃花庵吧,求求你了。” 墨殊寒失笑摇头,一指头戳在花九脑门上,“自己去。” 说完,他就甩袖离开,去找裴烈说明蛊的事情,如果真的有蛊,他们这次察觉的早,应该可以阻止它蔓延恶化。 跟夫子聊了两句的花九心神松快,扯起嘴角朝桃花庵走去。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像夫子一样,真心对待妖的好人,她才不会因为小小的挫折就对整个世界绝望呢。 小茶小茶,我的烤鱼喵喵喵~ * 沙漠。 黄沙飞扬,无边无际的沙丘像起伏的海浪,太阳照在上面,金光闪耀。 小鱼宝嘴唇干裂,手背和脸颊上的鱼鳞被炙烤得翘起,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滚烫的黄沙上,眼神涣散。 “这究竟是哪里啊?好渴,师父——” 一个不小心,小鱼宝从沙丘上滚下去,最后的力气用尽,他再也走不动了。 被烈日炙烤着,他闻到一股烤鱼的味道。 “好难过,我就要被晒成鱼干了吗?” 神志不清的小鱼宝眼前忽然出现他第一次到归雁居时的情景,诺大的院子里,晒满了撒上各种香料的鱼干,凶神恶煞的胖猫蹲在架子下面,爪子一捞一条。 吞进去是一条鱼,抽出来就只剩下一条骨头。 那是他这一生看到的最恐怖的画面,完全就是一个屠夫蹲在屠宰场里,周围都是他的同类,而他就是那屠夫下一个猎物。 “不,我不要变成鱼干!” 小鱼宝咬牙爬起来,继续前行,这个破地方居然连灵气都没有,害得他传讯符都发不出去,一定要找到有灵气的地方,大家还等着他去救。 这一次,他不要再当一条废鱼,他要当拯救万民的英雄鱼!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小鱼宝走了没多远,又一次摔倒,鱼怎么可能在沙漠中存活。 风沙起,漫漫黄沙一点点将小鱼宝掩埋。 恍惚中,小鱼宝看到自己被放在归雁居的架子上,花九流着口水,不断的把麻辣粉往他身上洒,都要把他埋在麻辣粉里了。 这个胖猫,是有多喜欢吃麻辣啊,不怕拉屎拉不出来吗! “哎呀呀,怎么这片死亡荒漠中会有这么大条鱼,啧啧啧,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小鱼宝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可惜他已经因为疲惫变回本体,无法看清也无法说话,只能在心里呼喊着,救救我…… “哈哈哈,老道正愁拿什么给胖九当见面礼,就遇上这么条奇鱼,太好了太好了,胖九一定没吃过沙漠里长出来的鱼,带走带走,正好路上做成鱼干,这么大个,胖九一定会喜欢的。” 小鱼宝:(ノ┬__┬)ノ┴—┴这个操|蛋的世界! 第二三八喵:趁火打借喵 夜色渐深。 裴烈在听完墨殊寒的话之后,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握起,沉默了几息之后开口唤外面人进来。 “传我命令,叫所有空闲的人立刻将所有尸体运往夏城区西北角的护城沟内,包括被城内商家收去的那些,也统统找出来运过去,用什么理由你自己看着办,叫现在担任符阵师分部的部长来见我。” 裴烈下属面露难色,却不敢质疑裴烈这个‘铁面阎王’的命令,领命告退。 不一会,一个中年男人进来,腰上挂着三星八卦牌。 裴烈连打招呼的时间也不给对方,直接吩咐道:“夏城区西北角护城沟,金乌火阵,烧掉所有尸体。” 中年男人震惊的看向裴烈,“这、这不妥吧,我等擅自处理尸体,怕是要引起众怒的。” 裴烈双眼眯起,露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烧尸体的是众天,不是我们,明白?” 中年男人浑身一震,嘴巴张了张,又将质疑的话咽下去,虽然不懂裴烈这么做的用意,但是他也是听过裴烈的刚正不阿的名号,想来也是为了大家,为了鸿蒙仙城好。 “好,我这就去办。” “叫执巡院代院长楚荆南来见我。” 墨殊寒在旁边看着裴烈发号施令,心道鸿蒙会有如此强硬的人物,难怪金刚焰会大力推崇他,将全城的统御权交给他。 这种时候最忌优柔寡断,迂腐教条,裴烈虽然为烧尸体而将一且推到众天头上,但如此作为能保护仙城中还活着的人,就算大家以后知道真相,一定也能理解。 “墨前辈,关于蛊的事情,就交给你来查清,不管蛊存不存在,裴某希望,蛇蛊事件不会再在仙城中重现。” “义不容辞!” 楚荆南进来,先对墨殊寒颔首打招呼,才看向正襟危坐的裴烈,金刚焰现在只能坐在那里帮忙处理情报,执巡院所以的人手都由他来统领。 还有各个清剿小队的分配,也是他的职责范围。 裴烈仍旧没有废话,“明日起,医疗部的医师削减一半,全部编入清剿小队全力清剿,明日黄昏前,我不希望仙城中还有一头发狂的妖兽肆虐。” “好!” “今夜很关键,城中死伤惨重,而死伤的人中,有很多是来自万灵州各个势力的人,他们定然在家族和宗门中留有命牌,所以据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仙城查看情况。” “尽管外面还有蜃影幻境迷惑,但我相信总有人能看透,所以未免众天的人狗急跳墙,夜间一定要加强巡守,万一出现兽潮,第一时间通知符阵师部,将妖兽圈起来杀,明白?” 楚荆南点头,“前辈放心,大道山的许大娘召集了一大批鬼修组成巡查小队,正在仙城各处巡查。” 鬼修身体可以轻易穿越围墙和地面,在夜间极其敏锐,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东西,是瞒不过鬼修的。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裴烈手指敲击桌面,现在只剩下那几个众天的骨干了。 姬明幽的情报已经公布出去一天,全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却到现在也没发现她的踪迹。 * 桃花庵。 花九狼吞虎咽,连灵石啃了一半的肉骨头都没放过,吃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满意的靠在庭院的柱子上,揉着浑圆的肚子剔牙,两个耳朵不时耸动,惬意的眯眼笑。 吕萌萌咬着饭勺,看属于她的那桶饭被花九吃得一粒米都没剩,和哀怨的灵石对看一眼,两个人又齐齐望向拧衣角的小茶,一副嗷嗷待哺的可怜样子。 小茶叹气,“我再去做……稍等……” 吕萌萌和灵石击掌欢呼,一人踹了萝卜一脚,叫萝卜用泥人傀儡帮小茶把周围十几个饭桶和满桌的空碟子送到厨房去。 “萝卜!” 萝卜气呼呼的叉腰,拍拍身后的葫芦,立刻便有一捧灵土从中飞出,落地时变成一个个小萝卜,嘿咻嘿咻的抬着空饭桶跟在小茶身后。 “突然发现傀儡师好方便。” 花九眯起眼睛看着那些泥土小萝卜,脑子里出现一副画面。 她躺在廊下晒太阳,周围几个小萝卜揉肩捶腿,端茶送鱼干,喵哈哈,太舒服了。 不过舒服也只能舒服这一会了,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战斗。 君不欢还在桃花庵地下密室闭关筑基,昨夜兽潮一来,金满堂就开启了桃花庵内的防护阵,所以在周围那一片废墟之中,唯有桃花庵完好无损。 金满堂要在广场待一整夜,便将出入令牌给了吕萌萌他们,让他们临时歇脚,也是顺便让他们帮忙看护桃花庵。 毕竟桃花庵的库房内,还存着不少货,那都是君不欢这两年辛苦赚的。 担心今夜不太平,又想到明天的清剿行动,以及她可能会遇到的姬明幽,花九咬着牙签,眼珠咕噜噜的转动。 “萌萌,桃花庵的出入令牌是不是在你那?”花九问。 吕萌萌从怀里扯出一面青玉令牌,“嗯,在的。” 花九跳起来一把夺下,转身就朝后院库房奔去,“你们跟我来。” 不出花九所料,金满堂情急之下塞给吕萌萌的令牌可以打开库房的禁制,一推开库房的门,几个人就被里面各式各样的法宝灵光闪瞎了眼。 “哈哈哈,这下发财了。”花九大笑,冲进去捞起一个头环就往自己脑袋上带。 吕萌萌站在门口不进去,为难道:“花九你趁火打劫不好吧?” 萝卜和灵石挤开吕萌萌,也进去东摸摸西看看,对什么都好奇。 花九转头道:“我这不是趁火打劫,是趁火打借!他这些东西放着也是积灰,现在仙城正是危难之际,我们借几样东西防身,用完了还回来不就行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不动那些一次性的法器,就一人拿一套能用的防身,反正我那一万多的三品灵石还存在桃花庵的柜上没取,就当是押金了,万一弄坏,我照价赔还不行吗?” “这样说,好像有点道理啊,那我就不客气了,‘霹雳指虎’在哪,售价五千三品灵石的‘霹雳指虎’,我终于可以摸摸它了。” 吕萌萌找到一对电光缭绕的指虎,套在手上对空挥拳十分喜爱。 花九凑上来道:“你武器都已经有那柄锤了,现在还选武器,不选点防御法器吗?” 吕萌萌自信的拍拍自己胳膊,“我一身铜皮不怕。” 花九坏笑道:“你是一身铜皮不怕,但是架不住那些会放火的妖兽一把火烧过来,你身上衣服可就没了,姑娘,长点心吧,我看那边那套银色铠甲就很适合你。” 吕萌萌朝花九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被那套亮银色铠甲吸引,它做工精致,光是挂在那里,就带给人一种沉沉的压迫感。 吕萌萌立刻丢开手上的‘霹雳指虎’,上去将铠甲扒下来穿在身上。 铠甲一上身,立刻变得合体修身,衬得吕萌萌身段玲珑,英姿飒爽。 “怪沉的,不过这个重量对我来说正合适,还不影响活动,我就要它了。” 花九抹汗,这套‘镇山甲’重量有六百多斤,吕萌萌穿上之后还能跟着没事人一样,快速高抬腿挥拳什么的。 要是她是个山一样的壮汉,那没什么好说的,偏偏她长得这么娇小无害,简直就是迷惑敌人的大杀器。 可以想象,轻视吕萌萌者,会死得很惨。 萝卜坐在一堆傀儡部件里翻看,他看起来小,却是几个人里最有自己主意的,肯定能选到适合他的东西。 灵石傻乎乎的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花九暂时不想理他,等小茶来了再帮他和小茶一起选。 至于她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套针。 尽管别人打造的针没有自己磨出来的好用,但是墨殊寒教给她的大部分秘术都需要大量的针才能实现,就凭她那十一根晶针,差远了。 第二三九喵:萌萌队上线 经过一番挑选之后,吕萌萌只收了那套‘镇山甲’,她是武修,战斗基本靠自身,武器有重锤辅助足以,多了反倒影响她战斗节奏。 小茶和萝卜平分了库房里所有的二品荆棘种子,除此之外,萝卜还拿了几百颗封印五行法术的二阶灵法珠,全都灌进他的聚灵葫芦里。 这两样都是一次性法器,他们不好意思白拿,就都交出了身上的灵石,不够的部分全都由花九补全。 气得花九咬牙切齿的叫他们卖身给她当苦力还账。 花九给灵石选了一件集防御和攻击一体的二品上阶防御法器‘雷音钟’,催动时可在灵石身上形成金钟虚影,防御攻击的同时,还能利用金钟的音波将攻击反弹回去一部分。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安全的躲在金钟里,释放身上的魔纹战斗。 花九给自己选了一盒名叫‘点星’的针,不是标准的一百零八根,而是三十六根,正对应人体三十六个死穴,这个数量也是花九现在能操控的极限数量。 它并非医疗用针,而是专门用于战斗的针。 细弱发丝的针操控起来轻若无物,并且速度快得像流星,仅凭肉眼难以捕捉它的存在。 除此之外,花九还在库房中发现一个套有趣的东西,也不知应该是算阵盘,还是算法器。 它名叫‘五影挪移阵’,样子却是五个巴掌大的小石人,按照五行方位立在一个刻满怪异符文的圆盘上。 圆盘后面写着炼器师的名字,叫‘随便’。 看到这么‘随便’的名字,花九顿时来了兴趣,仔细看过这东西的用法之后,惊了! 这个‘五影挪移阵’可以让五个人在十丈方圆的范围里,彼此交换位置,这简直就是组队战斗的神器! 花九立刻收了这件东西,把五个小石人分给大家,分别祭炼之后,圆盘上出现五个石人幻影。 花九把圆盘交给灵石,虽然有点担心,但是符阵方面的东西灵石比她精通。 花九摸着灵石的脑袋,在他耳边悄声交代,“灵石啊,这个你拿着,以后你要是看到咱们几个谁被打,你就把谁的位置和吕萌萌交换,她抗揍。” 灵石抱着圆盘点头,这个东西太好了,以后花九再打他,他就把自己跟吕萌萌调换,让吕萌萌挨揍。 完全不知道她要倒霉的吕萌萌手里拿着小石人,找绳子绑好挂在腰上,喜滋滋道:“我们大家有一样的饰品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以后就是铁五角了!” 各自拿好了东西,花九在库房里留下他们带走物品的清单,按上自己的爪印之后锁好门。 打了个哈欠,花九跟其他人告别,到厢房去睡觉。 鸿蒙仙城被困的第一夜,众天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仙城中的人们还是在担惊受怕中渡过了前半夜。 直到后半夜,夏城区西南角突发大火,所有的尸体都被烧毁。 人人都在传是众天所为,自己亲友的尸体被烧毁,大家都感受到了众天对他们的侮辱和挑衅,一时间,大家的愤怒被激发到了顶点。 天还不亮,就有人组织起来,继续投入妖兽的清剿之中。 花九也是这个时候被吕萌萌从床上揪着尾巴拖下来,任凭她死死的抱住枕头不松手,还是被吕萌萌一盆凉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喵嗷嗷~吕萌萌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猫形花九蹲在饭桌上舔毛,吕萌萌捂着布满猫爪红印的脸道:“刚刚收到执巡院的通知,今天开始五人一组行动,每组配一个医师,咱们这里人数和配置正好,我就报上去了,现在你也是‘萌萌队’的一员了。” “喵?” 什么队?萌萌队?这么没有杀气的名字真的好吗? “咱们被分配到冬城区了,吃完饭就立刻出发。” 看看才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花九扑倒在桌子上,无力的甩尾巴,睡眠不足好痛苦。 * 冬城区。 大雪将被妖兽践踏过的废墟掩埋,只留一片干净的白。 穿过一层层哨卡,花九一行人来到冬城区中心,被分配到这边的小队排队在最后一层哨卡前登记,领取紧急信号烟,然后穿过大阵结界,进入混乱的区域。 花九脱离队伍,穿过两条巷子来到曾经住过的牦牛客栈前,看到曾经让她渡过最艰难时光的客栈塌了一半。 客栈侧墙外,满头脏鞭和苍蝇的牦牛老板正在和几个店里的常客一起锯木头修补客栈,看到这些,花九心中一暖。 “花九,都登记好了,快来。”吕萌萌在远处呼喊。 花九最后看了眼客栈,掉头离开。 只要老板还在,客栈就倒不了。 只要人还在,鸿蒙仙城也无法毁灭! 通过大阵之后,五个人以菱形队形顺着凌乱的巷子朝东北方向推进。 一身银色铠甲,背着长柄重锤的吕萌萌打头阵,灵石殿后,小茶和萝卜分立两边,花九这个医师站在最中间,保证时刻能够照应到他们四个。 小茶飘进她旁边的屋子里查看,萝卜放出几个小泥人跳到树上观望,都没有发现。 轰隆! 忽然一声巨响从前面传来,几个人面色不由一变。 “哈哈,在前面,我先上了!”吕萌萌双眼冒光,兴奋的拖着重锤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花九无奈摇头,这好战分子! “跟上她,我们以她为中心战斗,小心周围。” 几个人一冲上去,就见前方街道中央被炸开一个大口子,一个个磨盘大的鬼面蛛像喷泉一样从里面涌出,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一个五人小队正和这群鬼面蛛激烈交战。 “我布阵困住它们,华裳你用音波拖延一下,别让他们跑了。” “毒龙钻!” “熊天霖你找死啊,你再这么莽撞,我可就不管你了!” “咳咳,纪师兄无妨,我会用傀儡看护熊师兄的。” 符光飞射,琴音萧杀,巨蝎傀儡横冲直撞,周围快速升起几面结界墙,试图阻挡这群鬼面蛛向周围蔓延。 花九认出这批人,正是之前跟他们有过交锋的仙院几大头名。 符阵师武烈云,乐师曲华裳,武修熊天霖,医修纪淮和傀儡师祁渊。 熊天霖一招毒龙钻径直钻向鬼面蛛涌出来的地方,试图将那个坑填上,纪淮慌手慌脚的跟在他身后保驾护航却陷入包围中,祁渊的巨蝎傀儡被无数粘性十足的蛛丝牵制,难以动弹。 他们几个人的配合被打乱,曲华裳被鬼面蛛围攻,飞射的蛛丝在她身上划出数道伤口,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延缓它们速度的曲子转为攻击音波,驱散自己周围的鬼面蛛。 这样一来,直接导致布阵中的武烈云无人看护,潮水般的鬼面蛛朝他杀去。 轰! 一柄重锤从天而降,将武烈云面前那七八只鬼面蛛砸成肉泥,澎湃的力量向外逸散,周围的鬼面蛛一并被掀飞出去,武烈云面前三丈之内,瞬间清空。 银甲少女扛着重锤,秀发飞扬,挡在武烈云面前,一派风光伟岸。 她回头看了眼被惊呆了的武烈云,学着哥哥们的样子一抹鼻子,沉声道:“放心,这里有我。” 啪! 冲过来的花九一巴掌甩在吕萌萌后脑上,抽得她一个趔趄,光辉形象瞬无! “装你喵啊,赶紧杀鬼面蛛!” “哦哦,马上杀!”吕萌萌论起重锤冲入鬼面蛛群中大杀四方。 花九跟在她身后保驾护航,同时甩出两道回春术帮旁边的曲华疗伤,她身侧的小茶挥舞特制面条,将熊天霖和纪淮两个人拉出包围圈。 萝卜的泥土大猫挥舞利爪,几下将祈渊巨蝎傀儡身上的蛛网扒光,灵石也积极帮助武烈云布阵,总算是将所有的鬼面蛛都困在百丈方圆的一片区域内。 见此,花九振臂一呼,“萌萌队,给我杀!” _(:зゝ∠)_ 果然萌萌队喊起来更没气势!什么破名字!喵呜~~ 第二四零喵:对比出伤害 茫茫大雪下,鬼面蛛群一阵躁动,就像一片片黑色的波涛,不断从地下巢穴涌出。 它们大小不一,最弱的只有凝气一层,最强的也不超过凝气十层,但如此庞大的数量,仍旧令人焦头烂额。 花九他们的强势进攻,非但救了熊天霖他们五人,还引得所有鬼面蛛都朝他们涌去。 鬼面蛛的攻势比之前更加凶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公然被抢怪,熊天霖气不过,抬脚就朝一只从他身边奔过的鬼面蛛身上踹去。 那鬼面蛛被踹得离地几尺,落下时头顶八只眼睛朝熊天霖望去,熊天霖头皮一紧,正要展开攻势,结果…… 鬼面蛛对他视若无睹,喷吐着蛛网杀向吕萌萌。 熊天霖面色涨红,感觉到了来自鬼面蛛的鄙视,心脏遭受重击,他好想掩面大哭,就此狂奔而去。 不光是他,纪淮和曲华裳也被鬼面蛛无视,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熊天霖身边,表情有点尴尬。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纪淮弱弱的问,他不要跟花九这黑心猫妖一起战斗,谁知道她会不会欺负他。 曲华裳抱着琵琶,扫了眼完好如初的手臂,仅仅两个‘回春术’,就让她体会到了花九医术的强大,这种疤痕都不留的医疗法术,纪淮现在还做不到。 祁渊站在傀儡巨蝎背上深陷蛛群不得出,武烈云还站在远处的屋顶上维持周边大阵,这时候走也不合适。 曲华裳一扫琵琶,“上去帮忙!” 纪淮重重叹口气,和熊天霖对看一眼紧跟在后。 蜘蛛群中,银甲少女挥舞重锤,一群一群的鬼面蛛被她砸得稀烂。 头顶夜幕星河伞的白衣女鬼和花九身形迅疾如电,利爪与菜刀光影交织,皆从鬼面蛛脆弱的关节下手,将其肢解。 两人一个深谙‘庖丁解牛’之法,一个看透‘妖兽结构’,出手快准狠! 三人身后,泥土大猫横冲直撞,专找大个的鬼面蛛抓在手里,十分残忍的拔去鬼面蛛的八支腿,然后再丢到旁边的灵火堆上烤。 噼里啪啦的跟爆竹一样,喜得萝卜站在大猫头顶拍手笑。 灵石躲在‘雷音钟’里以逸待劳,魔纹变换舞动,始终跟随花九,随时保护着她。 蛛丝漫天飞射交织成网,花九眉心一动,‘火燎原’瞬间催动烧出一片青天,对其他人道:“你们只管杀,保持节奏别乱,其他交给我。” 四个人仍旧保持菱形阵形,花九游走于四人之间,除了小茶之外,他们三个招式和灵气的消耗程度她早已铭记在心,帮忙清理蛛网的同时打出‘润灵诀’,叫三个人的灵气和魔气始终维持在七成。 如果有躲不开的攻击,花九也会及时射出点星针,用最小的力气,让攻击偏离轨迹,这样他们就算不躲,也伤不着。 有花九在身后,吕萌萌后顾之忧全无,抡着重锤狂风扫落叶一般清理鬼面蛛。 比起战斗效率,熊天霖他们这边杀一只的功夫,花九他们那边能杀一片,杀着杀着,熊天霖他们就觉得心累。 熊天霖一脚踹飞面前的死蜘蛛,推了纪淮一把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医修学府头名?我呵呵你一脸!” 纪淮气得跳脚,“我怎么你了!” 熊天霖白眼,指着花九道:“同样是医修,人家除了治疗和补灵,还能帮忙清理蛛网,帮队友格挡攻击,提醒攻击方向,就算是被蜘蛛群攻,也照样在闪避中辅助队友。而你?疗伤就忘了补灵,补灵就不管疗伤,有鬼面蛛追你,你就知道给我身后躲,打乱我节奏不说,害我受伤你又来不及治疗,我真是受够你了!” 纪淮被熊天霖喷得满头雾水,气道:“熊天霖,咱俩前些年搭档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你今天吃爆裂符了你!” 熊天霖看向蜘蛛群里游刃有余的花九,眼中划过一抹羡慕,酸声道:“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有对比就有伤害。” “你!” “我同意,萌萌队的医师确实厉害,令人羡慕,唉……”曲华裳补刀,扫了眼纪淮,叹气摇头。 纪淮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啊啊啊,他这是造得什么孽啊! 身为医师,当然要保全自己为先,他又不是武修,被鬼面蛛追为什么不躲? 五个人,五个人他治疗得过来吗,原来都是三人小队的说! “我身后要是有花九那样的医师辅助,我一定比吕萌萌杀的多!”熊天霖又道。 纪淮蹲在地上埋头大哭,娘我想回家,我不想当医师了! “你们三个干什么呢,还嫌不够丢人吗!”屋顶上的武烈云大喝一声,鬼面蛛太多,不断冲撞大阵结界,他一个人就快顶不住了。 “咳咳,师兄师姐,速来清理这边落单的鬼面蛛。” 祁渊一边咳嗽一边操纵巨蝎傀儡,专注的清扫那些攻击大阵的鬼面蛛。 吕萌萌战斗力超群,一个人几乎吸引了全部鬼面蛛的注意,在花九的指挥下,将鬼面蛛群拉向房屋较多的巷子里,再由吕萌萌堵在巷子深处,其他人上屋顶,从高打低。 放弃了跟花九他们竞争的熊天霖小队专注清理结界周围落单的小股鬼面蛛群,效率显著提高。 渐渐的,鬼面蛛越来越少。 一场战斗即将结束。 * 大阵结界外的某处屋顶上。 病态男人咬断手上的红色线头,活动着刚刚得到的修长左手,满意的点头。 “真不愧是天尊最特别的爱宠,重修成为医师,也能如此犀利,让我看看,你们这群人能不能打败加了料的鬼面蛛王!” 话音一落,一根黑色的针带着红线从病态男人袖中射出,直入地底刺中什么东西之后,红线骤然绷紧。 死死黑芒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顺着红线盘绕而下。 * 最后一只鬼面蛛被吕萌萌砸成烂泥,银色战甲上满是鬼面蛛身上绿色的血液,她抹掉头上汗水瘫坐在地上。 “呼——终于杀完了,好累!唉?花九你怎么好像瘦了?” 累瘫在屋顶上的花九白眼,吕萌萌这个疯子太生猛了,本来可以不用这么快节奏,但她跟打了鸡血一样慢不下来。 她可以帮吕萌萌维持灵气,可她耗费的生气没那么容易恢复,一个吕萌萌就能把她榨干。 花九摸出一粒‘益生丹’吞下,气喘吁吁道:“你下次再、再这样,我就、我就不管你了!” 吕萌萌厚脸皮一笑,“你才不会呢,我知道你是刀子嘴……” “嘘!” 花九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旁边的灵石耳朵咻地立起,低头朝地面闻去。 吕萌萌愣了下,随即感受到屁股下面的震动,脸色微变,握紧重锤站起来,紧盯着地面。 小茶也打着伞飘在天上,戒备的抓着两枚荆棘种子。 噗! 一道手臂粗细的黑色蛛丝有如长矛,骤然从花九下方地面冲出,快如迅雷,朝花九杀去。 “灵石!” “灵石!” 花九和吕萌萌齐声喝道,灵石也早有准备,立刻从圆盘上调换花九和吕萌萌的位置。 叮! 黑色蛛丝撞在吕萌萌挥起的重锤上,尖锐的声响刺痛人耳,巨大的力道将吕萌萌整个撞飞出去,砸塌了后方的民居。 “快散开!”花九喝道。 黑色蛛丝有如灵蛇,在半空中一分为五,分别朝五个人攻去。 同时,地面轰隆隆拱起,一道道裂纹向远处延伸,远处的熊天霖五人惊讶的看着花九他们那边,感觉有什么庞然大物将从地下冲出。 第二四一喵:配合无间喵 花九在巷子中左右腾挪闪躲,黑色蛛丝如影随形,紧咬不放,在墙壁上刺出一个又一个洞。 见此情形,花九四爪扒在墙上用力一蹬后跃。 黑色蛛丝擦着面门而过,青色剑光若惊鸿飞逝! 花九手持开云剑挥臂上挑,黑色蛛丝断成两截,如同活物般吃痛一抖,嗖的回收。 花九立刻朝其他人看去,见他们都用各自的方法躲开黑色蛛丝进攻,心头一松。 轰隆隆! 拱起的地面向下塌陷,两旁屋舍倒塌,激起漫天飞雪,扑簌簌的下落。 “大家小心。” 花九高声提醒,大家默契的朝吕萌萌所在的地方靠拢。 另一边,武烈云也撤了大阵,指挥祁渊和熊天霖他们汇合,由祁渊的巨蝎傀儡挡在几人前面。 他仍旧站在屋顶制高点,一手捏着阵盘,一手捏着来时在哨卡领到的求救烟,伺机而动。 所有人都紧盯着街道中央那个破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道会有什么庞然大物冒出来。 这时,一抹短小白光从中冒出,惊得所有人不由后退一步。 “吱吱!吱吱吱!” 一只……小老鼠?!! 众人:“……” 拳头大的小老鼠扬着鼻子到处嗅,蹲在坑边抱起一块沾着雪的蜘蛛碎肉开啃,将周围紧张到头皮发麻的人视若无物。 所有人嘴角不由齐齐抽动了两下。 吕萌萌拿掉头上木屑,嘟囔道:“我当什么呢,弄了半天就一只老鼠啊。” 花九目光一厉,“别松懈,正主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极细的黑色蛛丝从坑里射出,小老鼠‘吱’的一声被洞穿,来不及挣扎就浑身冒烟,融化成黑色酸液。 一只长满锋利倒刺的蜘蛛腿从坑里伸出,紧接着一个上半身为人,下半身带着蛛腹和六只腿的鬼面蛛王从坑里爬出。 他的整个体形比正常人大一些,脸上布满黑色树状纹路,一双猩红的眼正冷冷的盯着花九他们。 他的两条手臂如同钢刀,在空中相护摩擦,发出令人毛骨耸人的声响。 筑基初期的鬼面蛛王一出现,众人立刻感觉到一股森冷的气息,如同大山一样压在众人心头,叫人喘不上气来。 花九一看到鬼面蛛王脸上的树状纹路,心里便咯噔一下,当即抽出吕萌萌别在腰后的求救烟朝天空射去。 嗖! 求救烟还未炸开,鬼面蛛王口中吐出一道蛛丝,闪电般的缠住求救烟筒一把扯回。 咕咚! 求救烟整个被他吞入腹中。 “花九你干什么?”吕萌萌偏头小声问,此刻她也不敢擅自行动了。 “他不是一般的鬼面蛛王,他中了一种叫‘沸血散’的毒,这种毒非但可以激发他的潜力,让他发挥出筑基中期乃至后期的力量,还可以让他失去痛感,一直处在狂暴的杀戮状态。此刻他还没毒入心肺,所以还有几分灵智。” 花九眸光幽深,她最初在斗兽场的那几年,也曾被人灌下过‘沸血散’,它要不了命,却是那群人最喜欢的助兴之物。 另一边,纪淮也从鬼面蛛王身上看出蛛丝马迹来,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 “我们要不要先撤出去,通知哨卡那边,派筑基期的修士来?”纪淮盯着前方小声问。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才微微偏头。 Σ(°△°|||)!!! 他身后早已没人,熊天霖、曲华裳和祁渊全都跑到屋顶,站在武烈云身边,就他一个人还傻愣愣的站在傀儡巨蝎身后。 祁渊腿一软,一下子慌了,一边退一边冲屋顶上喊:“你们这群叛徒!” 谁知,祁渊这边刚一动,鬼面蛛王一跃而起,忽然朝他杀去! 祁渊被头顶阴影遮蔽,没多少实战经验的他吓得慌了神,调转全身灵气朝武烈云他们狂奔,丝毫不知道左右闪躲。 “你这个废物!” 屋顶上的熊天霖大骂一声,虽然之前嫌弃祁渊,却也不会真的不管他。 只见熊天霖飞快祭出一把九环金刀,踏步向前,从屋顶一跃而起冲向半空中的鬼面蛛王。 锵! 九环金刀和鬼面蛛王坚硬的手臂撞击在一起,熊天霖虎口登时爆开鲜血如注,他来不及做出反应,鬼面蛛王口中蛛丝带着妖异黑芒冲脸而来。 熊天霖的心徒然一沉,半空中的他无处借力,无从躲避! 紧要关头,一个圆润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鬼面蛛王身后,刺入眼中的光叫熊天霖只能看清那一双清澈的琥珀瞳。 “灵石,现在!” 花九的身形骤然变成吕萌萌,她抡起的重锤已经将力量积蓄到极致,一出现在花九的位置,便狠狠的将重锤砸下。 轰! 鬼面蛛王被结结实实的砸中,整个身体像炮弹一样砸进地面,口中射出的蛛丝偏离轨迹从熊天霖头顶射过去。 “救命啊——” 吕萌萌被重锤坠着朝地面跌去,眼看就要脸着地时,灵石将她及时跟花九调换位置,她摔在了萝卜那只大猫柔软的肚子上。 花九射出灵气丝缠住远处的树借力,双脚用力瞪向要摔在鬼面蛛王身上的熊天霖。 熊天霖脸上剧痛,被花九直接蹬飞出去砸塌了武烈云他们所在的屋子。 而花九急速收缩灵气丝,轻灵如同花间蝴蝶,轻飘飘的落在树枝上蹲好,挖鼻看着远处狼狈逃窜的五个人。 熊天霖捂着肿起的脸爬起来,虽然是被花九救了,可是他怎么就一点也不想感谢花九呢,用得着这么大力气踹他脸吗?踹别的地方不行吗?想哭! 武烈云等人被埋在厚厚的积雪中,几个人刚才并非干站着不动,而是他们还未出手,吕萌萌就已经把鬼面蛛王给锤下去了,这几个人生猛得叫他们无用武之地,跟废物一样。 武烈云狠狠砸地,上次被灵石羞辱之事他还铭记在心,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在灵石那条蠢狗妖面前当懦夫! 但是他此刻又不得不承认,灵石手里那个阵盘好生厉害。 吕萌萌一身重甲不善身法,而花九身法迅疾,所以他就让花九接近鬼面蛛王,又在攻击的瞬间将花九换成攻击力强悍的吕萌萌。 如此配合简直绝妙!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身为队长的武烈云爬起来看看自己队伍里那几个歪瓜裂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比妖,气炸人! 第三四二喵:齐心协力战 地面震动,鬼面蛛王从深坑中爬出,背甲上一道狰狞裂痕,流出墨绿色的血液,而他浑然无绝,脸上的树状黑纹已经延伸到双目之中。 沸血散的毒让鬼面蛛王身上渗出黑色雾气,滚滚如烟,他双目中最后一点清明不见,只余暴怒的杀意。 鬼面蛛王迅疾如电,带起一串残影,口中接连喷出短小蛛丝,有如大片黑色箭矢,直直杀向吕萌萌。 蛛丝撞上周围树木,整棵树立刻被腐蚀成酸液,前后不过三息左右。 “你们快走!别管我!” 吕萌萌大喝一声,横起左臂催动‘镇山甲’上机关,她左臂上登时银光大胜,出现一面菱形盾牌。 吕萌萌猛踩地面,举着盾牌迎上鬼面蛛王的攻击,疾跑加速朝他撞去! 鬼面蛛王喷吐的蛛丝如疾风暴雨,击打在吕萌萌的盾牌上,银光不断被腐蚀又重聚,吕萌萌拖着重锤,拼命加速奔跑。 花九在树上看着,这招虽然管用,但是吕萌萌的灵气消耗急速上升,她支撑不了多久。 “萝卜,小茶!”花九急喝,从树上一跃而起,从背后接近鬼面蛛王,点星针捏在手中蓄势待发。 飘在半空的小茶这才反应过来,扬手洒出一把荆棘种子,双手翻飞快速掐诀。 “萝卜!” 萝卜从大猫头上跳下来,被灵石接在怀中,他操纵着大猫狠狠的撞上鬼面蛛王。 ‘轰’的一声,大猫脚爪抓地,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被鬼面蛛王撞得退后几丈才慢下速度,大猫重新打造过的指甲死死扣住鬼面蛛王的身体,屁股后面的蝎尾倒卷而上。 此时,小茶的荆棘藤从地下伸出,缠向鬼面蛛王,荆棘上的花骨朵爆开,洒下一片火红的花粉。 “嘭!”萝卜挥舞小胖胳膊大喊。 大猫那条蝎尾上冲起一串闪电,闪电接触花粉的瞬间轰然爆炸,在街道中央炸成一朵绚烂的火花,将鬼面蛛王整个吞噬。 “花九!” 灵石一惊,看花九的身体仍旧冲向鬼面蛛王来不及躲闪,他想也没想,就在手中阵盘上划拉了一爪子! “灵石我……” 吕萌萌话都来不及说完,就代替花九冲进了爆炸中。 花九被气浪掀飞,朝后滚成一个肉球,被屋顶跳下来的灵石接住。 烟尘散去,只见鬼面蛛王被炸得翻过来,硕大的蛛腹下面压着一脸黑灰的吕萌萌,镇山甲上银光逐渐退散,吕萌萌握拳,咬牙切齿的瞪着灵石。 “咳咳咳,灵石我讨厌你!你心里只有花九没有我!你不把我当朋友!” 灵石心虚的蹲下来,缩在花九身后悄悄露出半个脑袋看吕萌萌,耳朵耷拉下来一脸可怜像,“谁让你总抢我肉还塞我青菜。” “花九他还在动……”小茶指着鬼面蛛王颤声道。 萝卜被炸散的大猫变成几只小猫,立刻将吕萌萌从鬼面蛛王身体下扒拉出来。 全身被烧得一片焦黑的鬼面蛛王重新爬起来,他甲壳坚硬又没有痛感,刚才的爆炸根本没伤到他多少。 花九扫了眼远处那几个木桩子,喊道:“你们几个棒槌,不帮忙就滚去报信啊!” 远处被花九他们惊到的武烈云等人这才回神,武烈云赶忙拉开求救烟,朝天空射去。 就在这时,一道短小黑光射来,在求救烟爆开之前将其打下来。 众人一惊,齐齐朝那黑光射来的方向望去。 花九心念电转,“萌萌灵石,你们小心鬼面蛛王,萝卜小茶过来!” 小茶从天上飞下来,用面条卷起萝卜飞到花九身边,花九快速对着他们交代了几句,萝卜不住点头,小茶吓得脸色发青。 “……这件事很重要,你们两个一定要做到,知道吗?” “萝卜!” “可是你们三个……怎么办……” 花九朝武烈云他们看了眼,“我们不是三个人,不是还有那几个棒槌吗?” 见此,小茶和萝卜点头。 花九一笑,转头又朝武烈云他们喊去,“手下败将们,害怕就早点滚,别在这脏我的眼!” 花九一句嘲讽,顿时让武烈云、熊天霖和纪淮对她仇恨值爆炸,就算曲华裳和祁渊还能保持理智,都无法阻拦他们三个怒火上头,直接冲杀上去。 无奈之下,曲华裳只好拉开架势,“祁师弟,你跟在我身边,远程操控傀儡就好。” 萧杀的琵琶音一起,祁渊操控傀儡巨蝎紧跟在武烈云他们三个身后,蝎尾如鞭,狠狠抽向鬼面蛛王。 熊天霖手持九环金刀,瞪了吕萌萌一眼当头杀上去,武烈云躲在巨蝎身侧,祭出符笔虚空画符,各色符光连珠箭般射向鬼面蛛王。 花九一看嘲讽奏效,跟萝卜和小茶使了个眼色,对灵石道:“祭出‘雷音钟’找个地方躲好,随时准备调换我和萌萌的位置,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我们两个,知道吗?” 灵石点头,立刻左右张望,寻找安全地点。 花九几人重新加入战局,嘈嘈切切的音波声中,鬼面蛛王无法根据声音判断他们这些人的位置,一时间变得更加狂暴,两只钢刀般的手臂疯狂挥舞,熊天霖的九环金刀三两下就被他劈断。 他的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在街道周围的屋舍之间来回跳跃,拉起一串串残影,叫武烈云和祁渊的进攻每次都打在残影上而落空。 鬼面蛛王实力之强,超乎武烈云几人想象,即便是面对七个人的同时进攻,他仍旧占据上风。 此时能跟上鬼面蛛王速度的只有花九,能对他造成重创的也只有吕萌萌。 花九叫吕萌萌吃药恢复,不再管她的灵气消耗,她有镇山甲护持也不会受伤,她便专心的找机会接近鬼面蛛王,然后让灵石将她跟吕萌萌对调,为吕萌萌争取进攻的机会。 几个回合下来,鬼面蛛王似有察觉,一见花九靠近便疯狂吞吐蛛丝,霎那间在他周身织成天罗地网,叫花九无处躲藏。 见此状况,花九眼神制止灵石对调她和吕萌萌,在蛛网罩下来的瞬间变回猫身,从蛛网的孔洞中钻过去之后再飞快变回人。 看到鬼面蛛王跟人一样的后背暴露在自己面前,花九心念一动,解封碧水瞳的同时,阴阳之气聚集指尖,墨殊寒教她的‘游龙点穴手’飞快打出。 右眼碧水瞳一解,丹田立刻一阵紧缩,鬼面蛛王的身体在她右眼中变得透明,只剩下一条条有灵气流通的经脉,像树枝一样彼此交叉。 她现在火候不够,必须要在碧水瞳的辅助下看清对方的经脉节点,一个呼吸间,她不能做到墨殊寒那样封住对方三十六个大穴,但是封住他‘丝囊’周围那三处还是可以做到的。 确定好三处大穴,花九并起的双指快如闪电,一瞬之间刺出三下,手指收回时,还有三道残影留在鬼面蛛王背后。 鬼面蛛王浑身一震,蛛丝卡在喉咙中,他痛苦的捏住喉咙定在原地,周身破绽立刻全部显露。 “灵石,换!” 灵石爪子一划拉,吕萌萌出现在鬼面蛛王背后,她秀发飞扬面带笑容,紧握的右拳上包裹一层耀眼银芒,势若千钧狠狠砸向鬼面蛛王后脑。 “看我竭尽全力拳!” 与此同时,武烈云他们总算没蠢到无可救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每个人都使出最强杀招。 “毒龙钻!” “符虎杀!” “蝎尾针!” “音爆!” 轰!轰!轰! 爆裂声剧烈而密集,各色光芒瞬间将鬼面蛛王吞噬,一道刺耳尖啸从中传出。 这一次,鬼面蛛王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轰!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爆响,就见火光冲天,三道遁光划过天空,从哨卡方向朝那边疾驰! 花九心中一喜,小茶和萝卜找到他了! 第二四三喵:瓜分战利品 上章标题序号错了,修改不了,唉…… -- 先前看到中了沸血散的鬼面蛛王,花九就怀疑有众天的人在附近看着他们,但因为无法确定方向,她便没有轻举妄动。 直到那人为了阻碍他们求救,自己暴露的方位。 小茶可以隐藏身体,并且直接从房屋中穿行,不引人注意,叫她去哨卡报信最合适。 而萝卜可以制作出微小的泥土傀儡,用自己的萝卜缨子做分身误导对方,又能藏在地下,所以花九就让萝卜去将这个人找出来。 那人既然在附近,还给鬼面蛛王注入沸血散,花九料定,他在关注自己。 故而她留下来吸引那人注意力,又引来武烈云他们五人加入混战,小茶和萝卜便可以在混战中悄悄离开。 火光消散,众人看到鬼面蛛王四分五裂,彻底没了气息,全都双腿一软跌坐在雪地里,熊天霖更是直接抓了一把雪往脸上一抹,冰凉的感觉才叫他狂跳的心脏稍稍安静下来。 其他人比他好不了多少,他们这群从未在修真界行走过的新手,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强悍的敌人。 不同于在仙院时,筑基期教头陪他们切磋,今日的战斗让他们时刻都有种命悬一线的感觉,每一次出手都能发现自身的不足,以往身为仙院头名的傲气,在这一刻全都被磨光。 他们才发现,从前的他们有多么天真,而今日这场战斗,也只是为他们掀开了残酷修真界的小小一角。 花九把补灵丹分给吕萌萌,起身走到鬼面蛛王断裂的半截身体前,伸手帮他合上大睁的双眼。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死去的……”花九低声道,跪坐在他身边低头默哀。 曲华裳把琵琶背到身后,对身边的纪淮道:“看不出,那个花九这么善良,对敌人也能如此。” 纪淮白眼,紧盯着花九,他是绝对不会被这个狡诈腹黑的猫妖骗过的! “萌萌,”花九睁眼,“拿刀来,把鬼面蛛王身上能用的东西统统割下来带走,丢在这里太浪费了!” 吕萌萌拿出早就藏在身后的剥皮小刀,兴冲冲的走过去,“哈哈哈,我就等你这句话了,花九你不知道,鬼面蛛王的‘丝囊’最值钱,这么大条蜘蛛腿,唉?里面的肉看起来不错啊,跟螃蟹腿一样,不知道能不能吃的说。” “吃吃吃!你怎么什么都想吃,堂堂神机阁吕家千金,跟个饿死鬼一样!”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这是你说的!” “好吧,那等小茶来了……我们尝尝?” “嗯嗯,尝尝!” 曲华裳眼角抽搐,“原来不让他白白死去就是这样!!”连拿带吃,她都有些同情鬼面蛛王了。 纪淮一副‘我就说吧’的样子,这个猫妖就是个黑心的! 武烈云一脸鄙夷的打量围在鬼面蛛王尸体前切得欢的两个,刚刚对她俩升起的那点敬佩顿时烟消云散,一个名门之后,一个风云人物,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喂!! 身边一暗,武烈云低头就见灵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他身边蹲着,扬起鼻子不住的在他身上闻。 “茅坑!” 灵石眼睛一亮,抬起后退准备撒尿。 武烈云:(╯‵□′)╯︵┴─┴上次的账老子还没跟你算呢,乱拉屎的臭狗妖! 武烈云看在凌云志的份上不跟灵石计较,默默走开,结果灵石穷追不舍,还在后面喊:“茅坑别跑,我要憋不住了!” “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茅坑茅坑~” 祁渊站在巨蝎傀儡旁边,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咳咳,萌萌队的亲和力好强,真令人羡慕。” “喂,杀这鬼面蛛王我们怎么说也出了力,这些东西也有我们一份吧?” 熊天霖走到吕萌萌身边问,一双眼睛紧盯着鬼面蛛王的腿,这腿正合适做一对臂甲。 吕萌萌眯眼,一脸不情愿,挥起拳头道:“揍你哦!” 熊天霖额角抽动,想起上次被吕萌萌揍断腿的事情,还有刚才吕萌萌那生猛劲,心里只剩服气。 明明长得跟风一吹就倒的小豆芽一样,怎么会这么厉害,这还是女人吗! 这时,熊天霖忽然看到掉落在一旁的蜘蛛腿尖端闪过一抹厉芒,突然飞起射向吕萌萌纤细的脖颈,而吕萌萌背对这边,根本就没看到。 熊天霖眼睛一瞪,鬼使神差的伸手挡上去。 花九也察觉到杀气,一把拉开吕萌萌! 噗哧! 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花九和吕萌萌一抬头,就见熊天霖的手臂被蜘蛛腿洞穿,血流潺潺。 熊天霖见吕萌萌盯着他看,莫名红了脸,不顾伤势大喊道:“我、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我是、是、是你管我为什么!” 吕萌萌耷拉眼皮,“我又没问你为什么。” 熊天霖脸色更红,慌手慌脚的拔下蜘蛛腿,转身同手同脚的走掉。 他心中无比懊恼,他为什么要救一个仇敌,对,吕萌萌就是他的仇敌! 花九上前切断蜘蛛腿上的神经,又仔细检查了其他的蜘蛛腿,确定再没有什么问题后,拍拍吕萌萌的肩膀,朝熊天霖走去。 纪淮正帮熊天霖处理伤口,花九直接挤开纪淮接手,三两下帮他恢复如初,连点疤痕都没留。 熊天霖一看,又对纪淮投去鄙视的眼神,用下巴点点他的手臂,那眼神就好像在说‘看看人家这伤口处理的,再看看你。’ 纪淮握拳,咬牙切齿。 吕萌萌也走过来,将一节蜘蛛腿丢在熊天霖面前,“给你的,刚才……谢谢!” 熊天霖红着脸偏头轻咳,感觉不但脸上烧,身体里也烧烧的。 “你是不是感觉很热啊?”花九问。 “没有,我没有害羞!”熊天霖紧张道。 “噗哧!”曲华裳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来,补刀道:“是啊,我们熊师兄可从来不知道害羞是什么。” 熊天霖烧得身上皮肤都红了,纪淮嘀咕:“害羞就害羞,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我没有,没有——”熊天霖冲着纪淮的耳朵狮子吼,曲华裳笑得更欢了。 “别吵,他还真的不是害羞,”花九道,“他中了‘沸血散’的余毒。” “看到没有,我没害……啊?啊?你说什么?”熊天霖大惊失色。 花九拍拍熊天霖的手臂,“没事没事,这毒要不了命,而且只是余毒而已,你可能未来三五个时辰会觉得热血沸腾,有使不完的力气。” 熊天霖体内的毒性渐渐发挥出来,他一身热汗,鼻中喷出白气,身上青筋暴起,一副看谁都想揍的狂暴样子,拉上纪淮就朝需冬城区深处狂奔,寻找妖兽厮杀。 曲华裳礼貌性的跟花九他们道别之后跟上去,武烈云为躲灵石,早都不见影,倒是祁渊特意走到花九面前,将一枚玉简交给花九道:“这是我那条蝎尾上的机关图,劳烦交给萝卜,咳咳咳。” 祁渊看到萝卜改造的大猫屁股后面带着他的蝎尾,却未能发挥出蝎尾的全部功效,觉得有些可惜。 花九替萝卜道谢,目送他们离开。 吕萌萌也收完了鬼面蛛王身上的材料,花九望向发现众天骨干的方向,刚才急驰而去的是无面、楚荆南和季青三人,这么久那边也没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萌萌,灵石,要不我们过去看看,萝卜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吕萌萌背好重锤点头,“嗯,过去看看。” “等等我……” 三个人刚准备走,报信归来的小茶飞到三人身边,“一起去……我们可是萌萌队啊……” 第二四四喵:无面遇劲敌 风雪萧萧,一路上,花九他们遇到几次其他小队的人,其中熟人不少,大都是城中仙院和山上仙院的人。 大家五人一组,奋力清剿残余的妖兽,一点点收复沦陷的冬城区。 一阵熟悉的琴音传来,花九落在覆满白雪的屋顶,循声望去。 就见远处巷子里,正有一队人和几头铁皮蛮牛激战。 “阿秀,你身后交给我,放心!” 宫夜游急扫琴弦,一道道音波如银月弯刀,跟在江山秀周围如影随形,帮她清出一条路来。 “宫小哥哥的曲子好厉害哦,人家也想要宫小哥哥保护嘛~” 狐妖青玄扭着腰肢靠近,不住的对宫夜游抛媚眼。 但宫夜游眼里只有前方战斗的江山秀,对青玄视而不见。 只见江山秀黑色的长发飞扬如瀑,晶莹的眸子冰冷如霜,手持长剑踏空而起。 剑芒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刺铁皮蛮牛眉心薄弱点。 噗哧! 鲜血飚溅,铁皮蛮牛轰然倒地,江山秀眼神一厉,回身甩出一道剑芒。 “离秀爷我的男人远一点!” “啊——”青玄捂着脸上血痕惊呼后退,满眼怨怼的看着宫夜游双颊绯红,和江山秀眉来眼去。 一旁的苏虞抖开画卷,放出墨水野兽加入战斗,凑到青玄身边谄媚道:“青玄妹妹,我来保护你可好?” 青玄用蓬松狐尾捂住口鼻,嫌弃道:“滚开,臭男人!” 苏虞心脏遭受重击,转身看向屋檐上,孤身站在风雪中的萧清绝。 “不想被毒死,就闭嘴!” 苏虞张开的嘴悻悻闭上,泪流满面。 远处观看的花九嘴唇微扬,等速度最慢的吕萌萌跟上来之后继续从屋顶间跳跃前行。 吕萌萌气喘吁吁的在下面喊:“喂花九,你就不能、不能慢一点吗?明知道我、我不擅长急行军的!” 灵石蹲在屋顶上俯视吕萌萌,得意的扬起下巴,紧跟在花九身后。 小茶心软,停下来用面条缠住吕萌萌腰身,飞在吕萌萌头顶拖着她加速前行。 吕萌萌感动泪流,“小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全归雁居,不对,全凌天界都你最好,小茶我要把你娶回家当压寨夫人哈哈哈。” “你……讨厌……”害羞的小茶留下一行血鼻涕。 * 冬城区冰湖边,楚荆南和季青一脸戒备的看着前方站在湖面上的病态男人。 两人刀剑刚刚出鞘,便被无面抬臂制止。 病态男人并无逃离的打算,反而扯着嘴角的线头,笑对无面。 “龙池雨前辈,我们又见面了,当年真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楚荆南和季青一惊,齐齐看向无面,“你认识他?” “啊,认识!虽然除了那双眼,他的眉毛、脖子和下巴全都不一样了,但是那眼神不会错,绝对是池瞑。” 楚荆南面色微变,季青叼着草叶一脸迷茫,“池瞑是谁?很有名吗?” 楚荆南微微侧头,跟季青低声解释道:“龙池雨前辈那桩震惊万灵州的灭门惨案,灭的就是池家,事实上,他们池家才是那件事的罪魁祸首,附近郡县丢失的几百个孩童,都是被池家的吸血挖心而死。” 季青吓的嘴里的草掉下来,“卧槽,那前辈就是被冤枉的咯?” 楚荆南颔首,具体内情他也不知道,只是偶然听陈敬值说漏嘴才知道一些。 池瞑笑道:“前辈,你也没想到吧,当年你灭我满门时,我才五岁而已,可你也真是的,居然将我当成普通的五岁孩子,要是你当时杀了我,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了对不对?” 无面拳头紧握,不吭声。 池瞑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略微发黑的旧红绳,扬了扬道:“前辈还记得这个吗?你带着我到处走,见我一直不肯说话,就用这根绳子跟我玩翻绳子的游戏想逗我开心,真的很幼稚你知道吗?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激你,而忘了灭门之仇吗?” 说着,池瞑又朝无面的右臂看去,看到他手背上那些熟悉的伤痕,咧开嘴一笑,扯得嘴角红绳开裂。 “前辈还留着那条手臂啊,可真令人怀念。” 无面垂眸,看向他右臂,那一年,他将池瞑从池家带出来,想让他忘记池家的事情,好好的长大。 可是路上突遇‘西风盗’的贼匪,他为了保护池瞑,被砍断一条手臂。 他是尸修,少一条手臂没什么关系,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一路上从未跟他说过一句话的孩子,竟然趁着他们晚上在义庄休息的时候,翻开周围棺材寻找新鲜尸体,为他找到一节新的手臂。 无面始终记得那一夜,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五岁的池瞑一言不发,掰下烛台上的铁针,穿起平时玩的红线,认真的帮他缝好了手臂。 那是池瞑第一次对他笑,笑过之后喊着‘爹娘’嚎啕大哭,无助得像个真正的孩子。 就是那个时候他觉得,他放过池瞑没有做错。 无面紧握的拳头松开,多年的疑惑都在看见池瞑的这一刻被解开,他吞吐着紫色尸气,一字一顿问道:“所以,池家的漏网之鱼一直就是你,这么多年挑唆正道追杀我的也是你?还有这次在仙城中杀人,陷害我的还是你?为何?” “呵,呵呵呵,”池瞑眼神阴冷,笑道:“那便要问前辈,为何把我丢在那里,丢给那样一对禽兽不如的夫妇?” 无面浑身一震,当初因为凌云志出事,他不得不前去帮忙,可是带着一个毫无修为的五岁孩子不方便,他便将池瞑交给路过城镇里一户看起来老实的夫妇照看。 后来凌云志的事情解决,他第一时间赶回来,只看到被烧毁的房子,听到那对夫妇被仇家杀害的消息。 自此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池瞑,又因为池家的事情突然扣到他头上,他疲于躲避正道追杀,没有时间去找池瞑。 事已至此,无论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这么多年的误会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澄清。 恐怕他再说什么,池瞑也不会再相信。 “楚荆南,季青,你们退后三里,别叫人接近这里,他,由我来收拾!” 季青看向楚荆南,楚荆南点头,带着季青先行退开,并且通知执巡院的人在这周围组成包围圈,确保好不容易露面的池瞑不会逃掉。 面对无面身上升腾如焰的魔气,池瞑怡然不惧,两袖之中数条红线如蛇舞动。 第二四五喵:雪中会旧友 轰隆隆—— 头顶乌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电闪雷鸣,就连风雪也突然狂暴起来。 “前辈,你可别忘了,这是在仙城大阵内,就算你是元后修为,此时也只能发挥出筑基后期的力量而起。” “我知道。”无面沉声道,沟通魔婴努力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后期的程度。 红线刺入冰面,冰层‘咔嚓咔嚓’的碎裂。 “还有啊前辈,虽然你是不死之躯,可我也是不死的医师,并且,我还有一条小虫虫帮忙,出来吧,小虫虫!” 砰! 无面脚下冰层轰然炸裂,一条水桶粗细的尖吻蝮蛇张开血盆大口,嘶鸣着朝无面咬来。 无面不动如山,双手快如闪电往上一掐,将尖吻蝮蛇的脑袋死死钳在手中。 “喝!” 无面挥臂猛甩,尖吻蝮蛇被抡起重重砸在湖面上! 砰!砰!砰! 呼啸的震响直冲云霄,整个冰湖寸寸炸裂,强劲的气流激荡四散,将冰湖下的所有水和水草湖石瞬间震成尘埃灰烬,朝四周飞射。 三里之外,屋顶上的季青被澎湃的气浪掀飞出去险些摔下屋顶,看到眨眼间只剩下巨大深坑的冰湖,脸色骇然,手里的刀‘当啷’掉下来。 “卧槽,前辈这力气也太恐怖了吧!” 楚荆南抱剑立在狂风暴雪之中,刚想说话就被一捧雪盖在脸上,‘唔唔唔’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池瞑凌立半空,十指之中夹着十根黑针,挥手射向湖底奄奄一息的蝮吻。 噗噗噗! 黑针全数没入蝮吻身体,他痛苦的蜷成一团,身上黑色电芒缭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整个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头上鼓起的两个包中,似有一对角要破皮而出。 提前化蛟! 无面心里咯噔一下,池瞑这是提前激发了这条蛇潜藏的血脉之力。 “前辈,游戏才刚刚开始!” 大战一触即发,无面激起的气浪越发强劲,逼得楚荆南和季青不得不从三里处退到五里处。 “前辈这么刚猛,那变态小子跑不了的。”季青满怀信心道。 一转头,洁白平整的雪地里居然直立着几片青翠的萝卜缨子,季青砸吧下嘴,伸手去扯萝卜缨子,结果一下子扯起来一个白白嫩嫩,红肚兜都没穿的胖萝卜。 啪!啪! “萝卜!噗噗噗——” 季青被萝卜胖手扇了两巴掌,又被他喷了一脸雪渣滓。 “小师叔家的萝卜怎么会在这里?”楚荆南挑眉问。 季青抹掉脸上雪渣滓,看萝卜缩着腿,一手捂住小鸟鸟,一手用力的点了点地面,强硬道:“萝卜!” 花九家的萝卜,季青可不敢得罪,只好轻轻的给萝卜放下来。 “哎呦!” 暴躁的萝卜抬脚猛踹季青,转头在雪堆里把自己的红肚兜和聚灵葫芦扒拉出来穿戴好,又朝季青另一条腿猛踹一脚,耀武扬威的叉腰瞪眼。 “小师侄,季青干嘛跪着迎接我?” 季青:“……”老子没有!! 楚荆南转头看到花九和灵石一前一后的过来,萝卜一见到花九,哇的一声就哭了,扑到花九怀里指着季青告状。 “萝卜,萝卜萝卜,萝卜……” 萝卜又是扯他脑袋上的萝卜缨子,又是扯肚兜,还提起肚兜把他的小鸟鸟露给花九看,再回头瞪季青,扁着嘴十分委屈的样子。 抱着两个脚踝跪在地上的季青痛苦大喊,“我没有恋童癖,我是冤枉的——” 花九惊奇的耸动耳朵,“我都没听懂他说什么,你居然听懂了。” 掐一把萝卜的脸,花九问楚荆南前面的情况,楚荆南捡重要的告诉她。 花九跳上高处朝前面看去,离得太远她也只能看到前面气流卷着风雪,狂暴如龙,听到一阵接着一阵的震响声。 吕萌萌和小茶赶到,听闻前面是无面在跟众天的打,吕萌萌双眼冒光,一定要上前去围观。 花九联合大家暴揍了吕萌萌一顿她才消停,同意跟楚荆南他们一起站在这里远观。 天不亮就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之前那场大战花九消耗有点多,当即叫小茶生火做饭,边吃边等那边出结果。 如果无面能抓住那个池瞑,她正好也想问问关于风邪的事情。 清炖鱼汤的香味一飘出来,平日里风光伟岸的楚荆南扑通跪在小茶面前,虔诚的捧起不知道从哪来的碗,低头严肃道:“小茶姑娘,拜托了!” 吕萌萌嘴角抽搐,鄙视的看着楚荆南,季青蹲在旁边同样鄙视。 “老大你这也太没节操了,小茶姑娘,我吃的不多,你随便给我盛半碗就好了,怪不好意思的。” 话音一落,季青从背后拿出一个脸盘大的碗递给小茶。 花九一爪子挠飞季青,喊道:“去你喵的!带脸盆蹭饭你就好意思了吗!” 铃铃…… 若有似无的铃声传来,花九耳朵忽的立起,朝身后黑暗的巷子里望去。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花九问。 吸溜鱼汤的几个人齐齐摇头,表示什么也没听到。 花九扯了扯耳朵,起身朝巷子里走去,灵石要跟,被她制止。 铃铃…… 又是那个铃声,随着她越发深入巷子,声音越发响亮,就好像在指引她方向一样。 巷子是个死胡同,花九走到底时,发现什么都没有。 铃铃…… 铃声又一次响起,这一次,花九赫然发现,这铃声是从她识海深处传来的,不是从外面。 是狸花! 嗖—— 墙头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眨眼间消失不见。 花九心中一阵莫名悸动,想也没想就跳上墙头,朝那道黑影追去。 花九越追越远,越来越深入冬城区混乱的角落,清剿小队此刻也没有深入到这种程度。 理智上无数次告诉她不可以脱离大部队,可是她每次想要退回去的时候,识海中的铃声就会响起,那道捉摸不定的黑影也会提醒一般,从她前面闪过。 有时候,明知是陷阱,明知有问题,可她仍旧无法违背直觉和内心的冲动。 黑影在一座民居的小院中落定,华光闪过,变成一个小小的人。 花九蹲在墙头,看清那张脸时,心脏像被人一下子握紧,感觉呼吸,血流和心跳一切都停滞了。 张开的嘴半晌才喊出那几个刻在她心底的字。 “小、小邪子……”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大地一片洁白,风邪缓缓站直身体,脖颈上长长的围巾随风舞动。 风雪落在他身上,他扬起久违的笑脸,眉眼弯弯。 “好久不见,狸花。” 第二四六喵:风邪的秘密 空气瞬间凝滞,自从那夜死别之后,将近十三年未曾相见的两只喵互相凝望,一个满眼笑意,一个满眼复杂。 大地一片寂静,唯有风雪萧萧之声游走于高墙院落之间。 渐渐的,两只喵都披满了白雪。 “小邪子……”花九眼角溢出晶莹泪珠,一跃而起扑向风邪。 风邪笑容绽放,张开双臂迎接花九,他等这一刻也等了快十三年了,虽然现在的狸花胖了点,但是他应该接得住她。 砰! 厚重的爪子狠狠的按在风邪脑袋上,直接将他面朝下按倒在厚厚的白雪中。 整个院落轰然一震,白雪暴起簌簌飘落。 “黑炭头,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选择,我打死你!” 花九的爪子用力往下按,扑上去一口咬住风邪的耳朵用力撕扯。 “唔唔……狸花唔唔……” 风邪慌乱的挥舞四肢,但是花九实在太重了,压在他背后叫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花九脚踩在风邪后脑上,用力拉扯他的围巾,勒到风邪脸色涨红,不住的拍打地面求饶。 “狸狸狸、狸花咳咳……” 花九呲牙一脸愤怒,“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不不不……” 华光一闪,花九手里围巾消失,风邪变回黑猫一阵风似的往房顶上蹿。 “喵个咪,你还想跑!” 花九抖落满头白雪摇身一变,圆润的三花喵快如闪电,嗖的扑向逃窜的黑喵。 黑喵刚扒住房檐就觉腰上一重,被三花喵抱住了腰。 “喵呜呜呜——” 黑喵慌乱抓挠房檐,最后还是被三花喵给拖下去,两只喵在雪地里滚成一团,三花喵跳起来将黑喵按在雪地里撕咬。 黑喵满眼惊慌,努力逃窜,奈何三花喵肥大,被压住就无法脱身,只能被三花喵咬完脖子撕耳朵,撕完耳朵咬尾巴。 好不容易跑掉,拖回来又是一顿挠。 一时间,整个院落里都是黑喵的惨叫声。 “喵嗷——” 最后,耳朵上秃毛的黑喵缩在墙角一脸怂样,三花喵抬着一只爪子,喉咙里发出生气的‘呜’声,爪子隔空一挥舞,黑喵便是一缩。 黑喵试图解释,嘴里刚发出‘喵’声,三花喵便是一爪子拍脑袋上,黑喵只好悻悻作罢。 但是他那条不安分的小尾巴还是悄悄的靠近三花喵,讨好的触碰三花喵的尾巴尖。 花九看到风邪耳朵根部挂着的金色铃铛,眼神一暗,一爪子将风邪的脸按在墙上,将那个铃铛咬下来吐在一边。 风邪看向那铃铛,眼里划过一抹苦涩笑意。 两个喵不约而同变幻成人,风邪脑门上,脸上都是花九抓的爪印,配上他那秃了毛的猫耳,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呸呸呸!” 花九吐掉嘴里的黑毛,看到风邪脸上渗血的爪印,咬了咬嘴唇,用浮起青光的爪子朝风邪脸上拍去。 风邪以为花九还要打他,吓得脑袋一缩,飞快的在花九面前跪好,一头磕下去大喊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花九爪子顿在半空,上面生气散去,转而扯住风邪的耳朵将他提起来,板着脸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这都是怎么一回事,那天你分明就……” 风邪把自己的耳朵从花九爪子中扒拉出来,边揉边道:“我那天的确是死了,只不过我死了之后才发现,我身怀九命猫妖血脉。” “九命……猫妖?” 花九眯眼,一脸不相信,那种传说中的血脉一直是妖族的神话传说,从来都没有真正出现过。 “你以前还说你是妖王转世呢,还有,说自己凌天帝尊转世也说过七八次,不想告诉我就算了,何必用这么不靠谱的借口?” 风邪干笑,他以前是经常跟花九胡说来着,关键是花九相信之后一脸崇拜的样子太可爱了,他这坏毛病就怎么也改不了。 “是真的,你摸摸,我现在是真的活着,不是尸体。”风邪抓起花九的爪子按在他心口,让花九感受他强烈的心跳。 花九抽回爪子仍旧不信,“我想过,最可能的,就是你当时根本没死,你骗我,害我那么伤心,魔气躁动想引天劫跟天尊同归于尽,结果……” 风邪见花九越说眼神越哀怨,急得一脑门汗,结果越着急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他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变化。 情急之下,风邪脑中闪过一抹亮光,“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话音一落,风邪翻手取出一把短剑,想也没想照着自己心脏就刺进去。 噗哧! 短剑洞穿心脏,风邪瞳孔紧缩,扑通倒地,殷红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印出一朵鲜红的花。 花九一脸懵逼,完全反应不上来,但是风邪的心跳真的停了。 这时,花九忽然看到风邪屁股后面的尾巴分出八条虚影,其中一条有如玻璃一般‘咔嚓’碎裂,变成点点星光消失在空气中,其他七条尾巴又慢慢变成原来的一条。 怦怦! 花九耳膜一震,满脸惊恐的看向风邪,那柄短剑正一点点被他的血肉推出来,停跳的心脏再次开始跳动,所有的伤口和血液都重新回到他身体里。 “哒哒~我又活了,惊喜喵?” 风邪猛的弹起来,展开双臂不住抖眉,一脸得意。 Σ(っ°Д°;)っ 花九额上青筋一点点暴起,握紧的拳头压抑不住的挥起,一拳将风邪砸飞出去,粘在院墙上往下滑。 “笨蛋!你解释就好了,浪费一条命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你竟然一点都没变!!” 风邪:“(°ー°〃)唉?真的耶,我着急向你解释,忘了……” 花九:“(ー`′ー)白痴!” 风邪小心翼翼的靠近花九,“狸花你别生气,对了,我还有个秘密告诉你,你看我的眼睛。” 花九没好气的朝风邪看去,看他的手拂过他左眼,原本湛蓝的瞳仁渐渐变成和人一模一样的黑色。 花九看向右边,他右边瞳仁仍旧是一片湛蓝。 花九惊讶的张开嘴,“异色瞳,原来你是半妖人吗?” 异色瞳,是半妖人,半妖魔,半魔人的标志,是这个生灵继承了父母双方最强血脉的象征。 这个世界半血生灵比灵族更稀少,难出生,难存活,即便活下来,也会在修炼时从筑基期就开始遭遇天劫,能活得长久的寥寥无几。 不过,这样的半血生灵是绝对可以激发潜藏的血脉之力,无论这份血脉是多么微弱,这便是半血生灵得天独厚的优势。 花九忽然想起老道士那个不知所踪的女儿,如果她还活着,此刻也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半妖人吧。 第二四七喵:熟悉又陌生 冬城区,冰湖。 一阵剧烈震动之后,冰湖处逐渐安静下来,再无任何灵气波动出现。 楚荆南带着季青吕萌萌他们赶到时,几乎认不出眼前这片废墟是哪里。 无面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身上除了一些擦痕,再无其他伤势。 他面前是半条血肉模糊的尖吻蝮蛇,蛇头上那两支角全都被齐根折断,看起来惨不忍睹。 “夫子!” 吕萌萌第一个冲上去关心无面的状况。 无面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对跟来的楚荆南道:“赶紧带这条蛇回去,趁他还有一口气在,还可以搜魂搜出一些情报。” “前辈,那个满脸缝线的变态王八蛋呢?”季青问。 无面摇头,“他在我跟蛇妖激战的时候就跑了,以筑基期的力量战斗,真累!” 楚荆南知道轻重缓急,吩咐季青送其他人回去,喊执巡院的人来打扫现场,然后亲自带着半截蛇身朝四季树广场疾驰而去。 “萌萌……花九还没回来……”小茶幽幽道,担心的望向冬城区深处。 灵石一听急了,立刻就要朝冬城区深处疾驰而去,却被萝卜手上伸出的藤条缠住。 萝卜死死的拖住灵石,灵石扑着扑着往前跑,拖得萝卜也往前滑。 “萝卜萝卜!” “灵石你别着急啊!”吕萌萌上前,扯住藤蔓,“你不能单独行动,我们一起去找她。” 听到这话,灵石才停下来,眼里泪汪汪的,看着吕萌萌,“花九呜呜呜……” 花九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所有人都很担心她,吕萌萌当即和季青说了一声,要带大家朝花九跑出去的方向寻去。 季青砸吧了下嘴,喊住吕萌萌道:“我跟你们一起吧,冬城区深处可能还潜藏着什么筑基期的妖兽,正好我也得去收集妖兽分布的情况。” 季青是筑基初期,战力只在楚荆南之下,有他跟着自然更安全,吕萌萌便没有拒绝。 跟无面告别之后,吕萌萌一行人便踏上寻找花九的路途。 * 风雪依旧,花九和风邪坐在小院屋檐下。 “小邪子,既然你活下来了,为什么不回到那个你很喜欢的主人身边去?反而会成为众天的风邪?” 花九到现在也没法将现如今发生的一切,以及听到的关于风邪的事情和眼前这个蠢萌的黑炭头联系在一起。 风邪扯了扯被花九拉得有些紧的围巾,勾起一边唇角道:“我把他杀了。” 花九心脏一紧,“为、为什么?” 风邪转头看花九,眼神清亮无杂质,“因为他是我爹啊。” 花九脑子里‘嗡’的乱作一团,风邪的话里信息量好大,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所有的话都被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邪把手伸出屋檐外,接住飘落的雪花,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我的故事又臭又长也不像话本子里写那么叫人酣畅淋漓,如果你真的想听,以后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现在,我只想问你,狸花,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花九拳头握起,“去哪里?回众天?” “我怎么可能带你去那种地方,狸花,你变得不再完全相信我了,还是说,你现在只是花九?” 四目相对,花九蓦地从风邪的笑眼中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辛苦布局,究竟想做什么?这到底是天尊的意思,还是,”花九咬了下嘴唇,“你的意思?” 风邪唇角高高扬起,危险气息消失不见,他答非所问道:“狸花,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永远!” “我想知道为什么。”花九强硬道。 风邪站起来走到屋檐外,长长的袖子拖在地上,花九忽然在那袖口里面看到一个蝼蚁图腾,绣在袖子里面,用了同色黑线,所以那图腾很淡,几乎看不清楚。 蝼蚁,是掌握蛊术的巫族图腾。 花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小邪子越发让她看不透,猜不透了。 他的背影正逐渐脱离她心中小邪子的印象,和别人口中那个‘众天风邪’一点点重合。 “狸花,你还不明白吗,妖只有和妖生活在一起,才不会有那么多痛苦。”风邪轻声道,“鸿蒙仙城是我想要毁掉的,在这一点上,我和那个男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风邪转身,幽深的异色瞳盯着花九,“妖那不切实际,妄图和人平起平坐的心思,便是从这里起源的,所以,鸿蒙仙城必须毁灭!” 花九瞳孔骤缩,风邪此刻所说的,和天尊当年告诉她的,一模一样! “如果所有的妖一开始就从未有过和人一起生活的想法,便不会不满足于现状,那么一切伤心和痛苦的根源便不会存在。我并不是认同那个男人的理念,只是在覆灭鸿蒙仙城这一点上,我和他不谋而合。” 怒火从花九心底升气,就因为这样,便要不管不问,将所有人一起杀死吗?别人她可以不管,可是风邪要杀死人中,还包括那些对她好,帮助她的夫子们,伙伴们。 她竭力压制,压制到身体微微颤抖。 “所以,这就是你臣服于他,为他做事的理由?你难道忘了,当初是你将我从深渊中拉起,可现在,你又为什么要自己跳进这个深渊?” “我没有!”风邪反驳道,“现在的你或许不会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自己看清。还有,我从未臣服于那个男人,狸花,你……” “我不是狸花!” 花九红着眼眶,认真的看着风邪道:“狸花早就和小邪子一起死在那个晚上了,我不是狸花,你也不是小邪子!你说你绝对不会伤害我,可半年前在宿南山上,又是谁挡开了我的剑符,让那蛇牙能够结结实实的咬在我脖子上?” 风邪叹气,唇角笑容逐渐苦涩,“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参与后面的事情,你太过聪明,我怕自己的计划被你看穿。” “所以,必要情况下,为了你的计划,你是会对我出手的,对吗?” 风邪垂眸,避开花九的目光,沉默不语。 “呵呵,看起来二位叙旧不顺利啊,喂,风邪,我看你还是干脆把她打昏封印起来,直接带走完事了。” 池瞑忽然出现在墙头,他一身狼藉,半边脸皮不见,断裂的红线头飘飞,露出下面一排森森白牙,看起来异常恐怖。 “可惜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这张脸皮了,我家龙池雨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呐。”池瞑拿着镜子和针,试图缝补他破烂的脸皮。 花九戒备后退,身体微微下蹲,指甲从爪子中伸出。 “别怕,他是我的人。” 风邪抬头看向池瞑,“说了没事不要打扰我,你来干什么?蛇宝宝呢?” 池瞑放下镜子,“那条小虫虫啊,大抵是废了吧。我来是想告诉你,她那几个小伙伴正在靠近,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了?” “你敢!”花九厉喝。 “哟哟哟,小狸花好凶哟,吓死个人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众天里耀武扬威的碧眼三花狸吗?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处境!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砰! 池瞑话还未说完,一道黑影奔脸而来,快得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下墙头。 风邪脚踩在他脸上,脸上挂着阴郁的笑容,锋利的指甲一点点勾开他下巴上的缝线。 “还想要你这个好看的下巴,就给我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池瞑双目惊恐大睁,吞了口唾沫道:“我、我知道了。” 风邪松开池瞑,扫了眼身后随时准备逃走的花九,吩咐道:“那几个人,杀了吧,我记得那条魔犬有张不错的脸皮。” “哈哈,正有此意!”池瞑爬起来,笑着扫了眼花九。 花九满眼震惊,不敢相信小邪子会说出如此残忍冷酷的话来。 不,他不是她熟悉的小邪子,他就是众天的风邪! -- 【号外】可爱的小读者‘我是你大爷1234567’(呃,这个名字……)画了胖九和灵石,感兴趣的可以去我微博‘桑莘了’看哦~(づ ̄3 ̄)づ╭么~ 第二四八喵:麻辣小鱼干 池瞑一闪而逝,花九咬牙去追,被风邪挡住去路,任凭她怎么闪躲,风邪都比她更快,强硬的将她拦在院子中。 小邪子死的时候是结丹中期修为,现在的风邪恐怕修为比那时更高,之前是玩闹,现在却是动真格的。 花九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后背一痛,被风邪一爪拍在地上。 “你说不会伤害我,可你杀了他们就是在伤害我!是比杀了我更残忍的伤害!”花九委屈道。 风邪走到花九面前,将爪子伸到她面前想要拉她起来。 “狸花,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我杀他们也是为了你啊。” 啪! 花九狠狠拍开风邪的爪子,眼泪落在雪中,她狠狠的盯着风邪道:“我再说一次,我不是狸花,我是花九!” 风邪跪坐在地上,袖子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怕吓到花九,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眼神变得越发哀伤。 “他们有什么好的?他们没有我们寿命长,没有我们天赋高,就算我今天不杀他们,他们也迟早会死。死于寿元耗尽,死于天灾人祸,死于天劫,甚至死于他们人类之间的互相伤害!那个时候,你的痛苦只会比现在更强烈!” 花九泪眼朦胧,扬起头看着风邪问,“为什么?” 风邪用袖子小心的帮花九擦去眼泪,“因为你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了,你拥有的和他们相关的记忆和羁绊太多,多到在他们死亡的一瞬间,所有记忆和羁绊都变成痛苦时,你根本承受不住。因为记忆和羁绊太多,你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去支撑自己,花费更多的时间去遗忘,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填补因他们而空洞的内心。” 风邪按住自己的心口,“就像,我一样。” “小邪子,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花九无法理解,因为他曾经每天挂在嘴上的那个男人吗?那个被他杀死的‘爹’? “狸花,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我只想保护好你。我不想有一天,你看到那些你认为的朋友在面临选择时,抛弃你而选择他们的同类,我不想你经历那样的痛苦。所以我要提早为你斩断这一切根源,你现在的痛苦只是暂时的,那些记忆和羁绊,我会为你抹去它,我来陪伴你,治愈你。就算我们有一天也会分别,但我还有七条命,我一定会死在你后面,由我来承受分别的痛苦,而你,会一直幸福下去。” 花九不住摇头,哽咽道:“我不要……” 风邪的眼泪悬在眼角,他笑道:“狸花,我其实可以暗地里杀死他们所有人,可是我不想让欺骗的种子埋在你心里,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我想让你明白我做这一切的原因,我还是曾经那个对你无条件坦诚的小邪子啊。” 花九爪子扣进雪中,“不,你不是,我要从前那个三天两头骗我说他是妖王转世,骗我说他不逃只是因为懒,骗我说他不饿不疼不难过的小邪子。” 风邪仰头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唇角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狸花,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 花九看着面前这个比风雪更让她觉得冰冷的小邪子,心里的温度也一点点被他腐蚀。 “花九,别人我管不了,但是我吕萌萌跟你保证,我这一辈子都不用妖兽炼制的法器,我就不相信我不用法器走不到最后。” “刻画魔纹能保护花九吗?能我就刻,疼也不怕!” “这是花九的鱼干……你不能吃……” “大脑斧,萝卜!” “下午师父出去以后,你偷偷到厨房来寻我,我给你留了三条铁背鱼。” “二师姐,这‘明心净尘丹’请你务必收下,否则满堂可要愧疚死了。” “乖孙女,有没有想祖父啊?” “狗东西,老头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一辈子不跟老头我学剑。” “胖九,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万一你撑不下去也没关系,老道这麻辣鱼干没有,白面馒头倒是能管够!” 一团火焰蓦地在花九心中燃起,驱散那剔骨的冰寒,耳边充斥着各种暖心的声音,一张张或笑或怒的脸在眼前闪过。 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些人,听不到这些话,她心里就疼得想要就此死去。 是,她一直都知道,没有人能陪她走到最后,她也从来不敢去想分别的那一天,她对这些人这些羁绊已经无法割舍。 即便,以后可能真的只会在她心里留下痛苦,她也不想割舍! 花九捏着脖子上的铜钱,想起老道士那十年间在她耳边唠唠叨叨说的各种大道理。 她忍下眼泪爬起,跪坐在风邪面前,从袖子里扯出小茶帮她装干粮的储物袋。 灰扑扑的储物袋上绣着一个很丑的房子,房子周围是一张张变了形的丑脸,但依稀能够辨别出来是归雁居所有的人。 他们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储物袋,小茶每天晚上会将储物袋收回,早上装好他们各自喜欢的食物挂在厨房门上,就算是只吃土的萝卜,也有小茶为他筛去沙石的上好灵土。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花九拍掉储物袋上的雪,从里面拿出一块麻辣鱼干。 “以前我以为天尊给我的‘归墟海灵鲛肉’就是这世上最好吃的鱼肉了,可是后来我吃到小茶做的麻辣鱼干之后,我发现,我再也不想吃什么灵鲛肉了,那真的是难吃死了。” 风邪不知道花九要说什么,见花九将鱼干递给他,他伸手接住,以为是花九的妥协。 花九看着他,用眼神鼓励他吃一口。 风邪不忍拂了花九的意,咬下一小口,鱼干入口咀嚼几下之后,辛辣咸香的味道在口中弥漫,辣得他眼泪瞬间冒出来,赶忙张开嘴吸冷气,感觉嘴里要着火一样。 “好辣!”风邪抓起一把白雪塞进口中,那种火辣的感觉才逐渐消散。 嘴里的味道过去之后,莫名的,他竟觉得很好吃,还想再来一口。 甚至看着鱼干上面鲜红的麻辣粉,口中唾液都开始不自主的分泌。 花九自己也拿出一块放在嘴里咬,边咬边说:“我很喜欢吃麻辣鱼干,可是老道士常常把我的麻辣鱼干藏起来,小茶还帮忙。他们总说麻辣吃多了要么上火拉不出屎,要么就会刺激肠胃拉稀,对身体没有多少好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啊,我就是觉得好吃,所以拉不出屎还是拉稀我都认了。” “我享受了麻辣鱼干带给我的满足感,我为什么还要抱怨它带给我的负面作用?” 风邪浑身一震,手里的鱼干掉在雪地里,惊讶的看着花九。 花九把剩下的鱼干都塞进嘴里,细细品味咀嚼。 “老道士说过,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既然你享受了美好的一面,就应当承受它带来的苦难,如果没有承受苦难的心,那么你也不配拥有美好。” “狸花你……” “我不是狸花,我是花九!下一次,如果是小邪子要见我,我会很高兴,如果只是风邪……对不起……” 说完,花九一把抓住风邪那条被风吹来的围巾,抡圆胳膊狠狠的将他甩在围墙上! 砰! 围墙轰然坍塌,风邪浑身麻痹倒在雪中,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睁睁的看着花九跃出围墙,快速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半晌之后,风邪身上的麻痹感消散,他扯了扯勒脖子的围巾,走过去捡起鱼干,一点点将它吃个干净。 “狸花,你还是不够狠啊,为什么不干脆用毒药……” 吃完之后风邪又一次麻痹倒地,后爪抽搐。 “等等!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找池瞑,万一他弄伤狸花怎么办,这下糟了,不行,为了狸花我绝对不能放弃!” 风雪渐强,半人高的雪里,全身麻痹的风邪用脚尖和下巴,像条虫子一样,倔强的朝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蠕动。 第二四九喵:小茶脸中秘 临近黄昏,四季树广场。 墨殊寒用白布盖上尸体,拿起旁边巴掌大的琉璃瓶子。 瓶子上隐隐有符文闪动,里面是一条无色透明,并且用神识难以发现的小虫,若非它此刻身上沾了血,瓶子里就像什么都没有一样。 墨殊寒神色凝重,此时已经可以断定,这蛊就是‘蛇形子母蛊’的进化版,应该是上次蛇蛊事件时,就进化完全的。 而进化后的蛊有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他的瞳术和花九的瞳术都看不透,更别说普通人的神识。 恐怕只有巫族的搜蛊秘术才能探查出来,凌天界人忌惮巫族蛊术,便是因此,有很多蛊实在是太难被察觉。 好在巫族的人崇尚‘草木之道’,亲近自然,又是凌天帝尊的子民,故而这么多年来,几乎没出过以蛊为祸的事情。 另外,墨殊寒还发现,这蛊只寄生在妖身上,目前还没有一只蛊发作,所以他也无法断定,这蛊发作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总之,他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墨夫子,快来帮忙!” 楚荆南抱着血淋淋的半截蛇身冲进广场医疗区,墨殊寒一看,立刻用眼神示意楚荆南跟他到旁边的棚子里去。 在‘甲字区’忙碌的宁锦歌远远就看到楚荆南,眼中划过一抹担心,把手上已经处理差不多的伤患交给旁边的医师,跟了上去。 墨殊寒清理干净一张桌子,叫楚荆南把蛇妖放下,立刻开始查看情况。 “墨夫子,这是众天一个骨干身边的蛇妖,无面夫子让我带回来,说只要治疗到能够承受搜魂的程度就好,他脑子里一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墨殊寒看过之后道:“无面下手分寸刚好,你也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一点,他脑子里的禁制就会发动,到时候我们什么都搜不到。” “师父,楚大哥,这是……”宁锦歌走过来,目光落在那条蛇妖只剩半个身子的蛇妖身上。 墨殊寒回头看到宁锦歌,立刻道:“你来得正好,先止血!” 半晌,墨殊寒没看到宁锦歌动,回头见她盯着蛇妖发愣,喝道:“又不是没见过这等伤势,愣什么!” 宁锦歌吓得一抖,赶忙上前帮忙止血,听从墨殊寒的吩咐辅助治疗。 见墨殊寒和宁锦歌一齐接手,楚荆南顾不上休息,又立刻去找裴烈,汇报关于池瞑的情况。 * 冬城区。 花九赶到时,季青正跟一头中了‘沸血散’的地火蜥王打得热乎朝天,无暇顾及远处的吕萌萌等人。 浑身是伤,灵气也快耗尽的季青余光看到花九,立马跟看到老母亲一样热泪盈眶。 一刀砍开地火蜥王甩来的尾巴,季青冲花九喊道:“花九,回春术润灵诀,来来来,来两口!” “啊——” 远处忽然传来吕萌萌的尖叫声,花九心一沉,踏雪无痕运转到极致,从季青身边嗖的擦过。 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鲜血与灵气双重饱满感的季青只感觉到一股寒风袭脸,吹得他心都凉了。 “花九,你这样走掉,我会死在这里的!” 季青大喊,背后火焰尖刺袭来,季青回身一挡,被烈焰震退数步。 季青不欲跟地火蜥王纠缠,转身跟在花九身后,怎料刚跑两步,又是一头地火蜥王从地下钻出,挡住他去路。 “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街道边,吕萌萌面色惨白,倒在一片瓦砾废墟中,身上缠满红线无法动弹,那红线好像一条条活着的蛇,线头刺入吕萌萌经脉,蠕动着吸食她的鲜血和灵气。 小茶的鬼身同样被红线缠在树上,痛苦的呻吟,红线如火,炎阳之气旺盛,灼烧得小茶身体冒出一丝丝黑烟,鬼身明灭不定。 池瞑提着昏迷不醒的萝卜,脚踩在灵石背上,灵石双手双脚全都被红线束缚,无法动弹。 “让我看看,要从哪里下刀,才能完美的剥下你这张脸皮呢。” 池瞑用脚将灵石翻面,灵石凶狠的呲着牙,喉咙中发出警告的‘呜’声。 池瞑一笑,扔掉手里的萝卜,蹲下去掐住灵石的下巴,左看右看,眼中划过一抹鄙夷,“好看是好看,可惜却是张魔犬皮,真恶心!” 他抚摸着自己烂掉的半张脸,一点点扯下上面的线头,“算了,好赖也比我现在的脸皮好看点,凑合用吧。” “放、放开他!有种冲我来——” 吕萌萌怒吼着站起来,额上的血顺着脸颊留下来,她带着一身红线像猛兽一样冲向池瞑。 “啧,第一次看到为条魔犬这么拼命的人,可惜,没什么用。” 话音一落,池瞑打了个响指,吕萌萌身上的红线骤然一紧,她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被红线死死勒住脖子,勒到脸上血管一根根暴起,双目外凸眼泪横流。 “咳、放开、他!” “萌、萌萌……” 小茶痛苦流泪,眼看吕萌萌快要被勒死,她心一横,闭眼尖叫。 街道上蓦地狂风突起,风雪卷动如龙,澎湃的水灵气朝她汇聚。 池瞑一愣,抬头朝小茶看去,就见小茶一头黑发狂舞,始终被遮住的半张脸上满是青色鳞片,另一只眼瞳竟是金色竖瞳。 “异色瞳?怎么会是个鬼?” 轰! 澎湃的巨浪从小茶身体里涌出,好似山洪暴发,奔涌成海,瞬间浇灭缠在小茶身上的火。 她眼神憎恨脱困而出,飞在滔天大浪之前,有如海神降临,手中挥舞着水灵气形成的长柄大勺,杀向池瞑! 池瞑头皮一紧,丢开灵石飞身后退,看整个街道瞬间被海啸吞没。 大浪逐渐散去,池瞑站在墙头看湿漉漉的小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除了逼退他,她的招式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们一个个的,生命力还真是旺盛啊,果然身为医修,我的战斗力是个渣,不过没关系,除了线和针,我还有剥皮刀。” 说完,池瞑翻手祭出四把寒芒乍现的柳叶小刀,挥手射出,直取每个人命门。 叮叮叮叮! 一抹青芒凭空乍现,四把柳叶小刀被全部挡开。 飘忽的影子一定,花九手持开云剑,接连挥剑斩断大家身上的红线,坚定的站在几个人前方。 矮小的身躯如同大山一样,巍然不动! 第二五零喵:花九VS池瞑 “呵,这么快就能从风邪手里逃出来,小狸、不,小花九,风邪貌似都低估你了。” 池瞑站在墙头居高临下,花九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几个人他杀不了了。 现在无论是风邪还是天尊,都不希望看见她出半点差错,虽然他从风邪那里了解到,天尊是另有所图。 不过无所谓啦,他可是个医师,当初发过誓要济世救人的,杀人这种事情,不太适合他的身份啦~ “算了,今天我就大慈大悲的放过你们,走啦走啦,希望下次见面不会太快哦~” 说完,池瞑扬起破烂嘴角,笑容森然恐怖,他脚尖一点,向后跃起,泛着冷光的双眼含笑盯着花九,杀意一闪而逝。 “我让你走了吗?” 花九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池瞑身后,他浑身一僵,好快!! 雪落无声,他飞在半空,面前那片大雪之中只余一个花九的轮廓,比飞雪更冰寒刺骨的杀气吹在他后颈上,叫他一身鸡皮疙瘩瞬间炸裂。 花九悬在池瞑身后,脸上一片阴影,一黑一白两股阴阳之气从她丹田中沸腾而出,如洪水决堤冲向花九周身各处,澄净的琥珀色瞳仁深处,幽深的碧绿一点点泛起。 “你把他们打得像咸鱼一样身都翻不了,不给我个交代就想走?” 话音一落,花九小小的左拳势如千钧,狠狠的砸在池瞑毫无防备的后脑。 轰! 池瞑身后带着一串残影砸入地面,青石砖轰然炸裂,街道中央瞬间出现一个稀碎的大坑。 花九很生气,气风邪,更气自己,都是因为自己,才让萌萌他们受伤,还差点送命! 这一肚子火要不发出去,她今晚连麻辣鱼干都吃不下去! 头一次将阴阳之气充盈全身,花九感觉热血沸腾,澎湃的力量让她有些无法掌控力度。 可是,打这个混蛋,她根本不需要掌控力道! 嗖—— 四溅的土石和飞雪还未落地,花九墙头借力一跃而起,双手握住开云剑,如陨石砸地,对着坑里的池瞑狠狠的刺下去! “只有我可以揍他们,别人谁也不行!” 青光长剑破风开云,花九衣衫猎猎,狂风吹起她脸上碎发,一对碧色瞳仁冰冷如霜。 池瞑眼中升腾起一抹惊异,身后袭来的冰寒杀意叫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什么重修的花九,而是众天那个手段残忍,杀人如麻的碧眼三花狸。 噗哧! 鲜血飚飞,开云剑穿透血肉齐根没入深坑底部,花九握着剑柄的双手砸在地上,强悍的力量将整个大坑又砸深了几分。 飞溅的碎石擦过花九的脸,她的剑下是一节缝满红线的手臂,被凛冽的剑气一点点切割成碎末。 池瞑狼狈的扑倒在一边,右臂上密密麻麻的红线缠着远处废墟中的柱子将他及时拉开。 但是,他的左臂却被开云剑刺中,幸亏他及时放弃才接上的左臂才力保自己不被剑气入侵。 池瞑目光一厉,用力收缩红线将自己拉出深坑,仓惶逃窜。 “我说了,我没让你走!” 花九弃剑用爪,再次暴起,带起冷厉寒风,杀向池瞑。 吕萌萌趴在小茶身边,一脸吃惊,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花九,这双碧眼,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以及力量。 她指尖溢出的黑白二气被她拉出一道道光影,有如两条丝带萦绕在她周围,半空中的池瞑像个破沙袋,被花九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还有那双碧眼之中的杀气,叫吕萌萌光是远远的看一眼都不寒而栗。 这是花九吗?除了还是一样的圆润,其他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花九,这样的花九,叫她从心底感觉到惧怕。 “花九……不会伤害我们……”小茶挣扎着爬起来,对吕萌萌坚定道。 “小茶,你知道?”吕萌萌问。 小茶沉默不语,灵石抱着昏迷的萝卜来到他们身边,“她是我们的花九,不是别人。” 吕萌萌心尖一颤,扫了眼浑身湿漉漉,跟咸鱼一样的大家,笑了,“对,她是为保护我们而战斗的花九,她这么强,我也不能落后,拿我的锤子来,我还能再战一百回合!” 灵石扫了眼废墟里的重锤,老实道:“沉,拿不动。” “笨灵石,这只是一句象征性的话,谁真的让你拿了!你照看好小茶,我自己去!” 砰! 池瞑又一次被花九打飞出去摔在雪里,一身深可见骨的爪痕和断裂线头,狼狈不堪。 花九落在墙头,右手指尖黑白光芒一点点散去,她刚要再冲,忽然感觉脚下像踩到棉花一样,丹田里一阵抽搐,视线从边角开始变黑。 身体里的阴阳之气不受控制的往丹田退去,变回原来的太极气旋,并且气旋颜色比之前淡了很多。 花九感觉她凝气十层的修为竟然隐隐有掉落到凝气九层的感觉。 《蛰龙经》修炼的阴阳之气来得容易,去的也这么容易,这部功法的弊端还真是大啊! 而且化神修为以下,阴阳之气除了平日的修炼积累,没有办法立刻恢复,她仅仅只是用了墨殊寒教她的‘游龙点穴手’封了池瞑十八穴,就消耗了这么多吗? 无奈之下,花九只好按兵不动,继续以灵气维持两只碧水瞳。 “哈哈,哈哈哈,”躺在雪堆里的池瞑突然爆发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啊!” 噗!噗!噗! 一道道气劲带着血污从他身上喷起,花九瞳孔一缩,他竟不惜自损而强行冲穴! 池瞑站起来,他下半张脸皮全部不见,整个牙槽露在外面,脸上和身上被花九撕裂的伤口中溢出墨绿光芒,一点点修复他的伤势。 池瞑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看着花九的眼神中只有疯狂,他笑容狰狞,“好久没有人把我打成这样了,这种疼痛的感觉真的是太舒服了,小狸花,我要吃掉你,我现在只想吸干你的血,吃掉你的心脏,以此来纪念我们这一次交锋!” 池瞑一身灵气节节攀升,直至筑基巅峰也不停止。 滚滚雷云飞快聚集,池瞑好似在挑战仙城大阵的极限一般,身上所有的红线都从缝合处飞起,像纤细的毒蛇,扭曲舞动,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诡异的恐怖。 第二五一喵:萌萌的逆鳞 “花九,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吕萌萌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她高高举起一只手,伸向花九,脸带笑容。 花九本能的想要偏过头,怕被吕萌萌认出自己是碧眼三花狸,更怕她会因此而惧怕自己,离开自己。 可是此时此刻,吕萌萌清亮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那双碧眼格外闪耀,而吕萌萌眼中除了信任,再无其他。 花九心中一暖,鼻头蓦地酸了。 “好!” 花九伸爪子,拍过吕萌萌的手,清脆的声音回荡幽远。 吕萌萌的脸忽然垮下来,跳着喊道:“谁要和你击掌,我要你拉我上去啊,我上不去,快点快点,突然感觉站在墙头说话好帅!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帅完了,我也要。” 花九张口就喷,“你的关注点为什么永远那么奇怪!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吗?” “哥哥们说过,打架是最能彰显一个男人魅力的时候,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不然打架干嘛?” “去你喵的,打架不光是为了耍帅啊!” 看花九呲牙咧嘴嫌弃她的样子,吕萌萌蓦地笑道:“你果然还是我们的花九,嘿嘿嘿。” 花九一怔,被吕萌萌明媚的笑容晃了眼。 半晌之后,花九嫌弃的偏头‘切’了一声,身后的尾巴却伸向吕萌萌,将她一下子拉上墙头,各种医疗法术拍在吕萌萌身上,和她一起面对池瞑。 “你们聊够了吗?既然你们非要买一送一,那我就照单全收!” 轰隆—— 闪电照亮池瞑狰狞的笑脸,乌云让冬城区陷入一片阴暗之中。 花九抬手将开云剑摄入手中,和吕萌萌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不惧。 “我先上!” 话音一落,吕萌萌用力一蹬,花九脚下震动,砖墙就仿佛受到重击,砖石暴雨般向外激射。吕萌萌借着一蹬之力,速度陡增,一手银光盾牌,一手挥舞重锤,杀向池瞑。 “不自量力!” 池瞑狞笑,全身红线恍如流星飞射,狠狠的撞在吕萌萌的盾牌上。 砰! 一身银光重甲的吕萌萌就像被踢飞的皮球,倒飞出去,池瞑被这巨大的力道一震,身体出现瞬间僵硬。 嗖—— 花九带起的残影在半空中和吕萌萌交错而过,她全身灵气灌入开云剑,身随剑走,全凭感觉一剑刺出! 青色剑芒炸起,凌厉的气势在雪中划出一道长虹,势不可挡。 池瞑眼中闪过一抹暴戾,丝毫不躲闪,身上所有红线瞬间汇聚成一柄嗜血尖枪,朝花九刺去。 眼看两败俱伤,一个黑影骤然出现在两人中间。 铃铃…… 清脆铃声一起,池瞑双目突睁,一身力道全部反噬,将他狠狠撞飞出去,砸塌一片围墙。 长袖如蛇,轻柔的卷上开云剑,剑芒像被什么吞噬,所有力道和速度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花九肩头中了一掌,不足以对她造成伤害,却让她身体朝后飞去,轻轻落在雪地里。 铃铃…… “啊啊啊啊——” 铃声伴随着池瞑痛苦的叫声,花九看到风邪围巾飘飞,长袖慢慢从半空中落下,他耳朵上的铃铛不住震动,池瞑满地打滚使劲抓挠全身,直抓到皮开肉绽也不停。 花九心脏紧缩,是蛊,风邪在池瞑身体里下了蛊。 天尊用那枚铃铛给了风邪灵宠的象征,风邪却用它来控蛊对付众天的人,何其讽刺! “我跟你说过的,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很苦恼你知不知道喵?”风邪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感情。 “啊啊啊,对、对不起,原谅、原谅我啊啊啊——” 吕萌萌捂着痛麻的左臂走到花九身边,低声问:“他是谁?” “风邪。” 吕萌萌震惊的张大嘴,身体却不自主的往前错了一步,将花九挡在她身后。 风邪不理池瞑的痛苦,转身面对花九,一身寒意骤然消散,只余脸上暖阳般的笑容。 “狸花你看,我有保护你的力量,你应该相信我的。” 风邪目光从花九身上收回,落在吕萌萌身上,那冰寒没有温度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叫吕萌萌不由吞了口唾沫。 “狸花,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未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帮你杀了他们吧。” 说完,风邪抬手射出一道短小乌光,直直冲向吕萌萌眉心。 “不要!” 花九急喝,眼睁睁的看着毫无防备的吕萌萌被那快如闪电的乌光击中,那一定是蛊,如果中了,可能连她都解不了。 咚! 吕萌萌脑门上一声响,她被那力道撞得脑袋后仰,朝后踉跄了一步。 而花九和风邪都愣在原地,一脸懵逼的看那道乌光被弹飞出去,好巧不巧的射进池瞑身体里,好不容易消停的池瞑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啊,糟了!”风邪慌手慌脚的扑过去帮池瞑解蛊。 吕萌萌一点点握拳,脸上一片阴影,身体因为愤怒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被弹脑门啊,从小就被哥哥弹,然后我爹也跟着学,完了祖父也弹我,全家都弹我,弹得我脑门都变大了,我要杀了你!” 花九:“…………” 吕萌萌脑门上只有一个白印,花九看到之后松了口气,原来皮厚还有这种优势,蛊都钻不进去,厉害厉害,看来这《玄冥不灭体》她真的要认真修炼一下了。 花九第一次知道吕萌萌还有这种逆鳞,还好夫子们都喜欢抽她后脑勺,不过下次可以建议夫子们改成弹脑门试试看。 吕萌萌论起重锤砸向风邪,被花九一把扯住,“别冲动,别冲动。” 吕萌萌扑着扑着要杀上去,被拉住胳膊就不断的朝前踢腿,气得咬牙切齿跟疯狗一样。 “萌萌,听我说,你听我说,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淡定点,理智点。” 吕萌萌站定,揉着脑门瞪着风邪。 小茶和灵石带着萝卜,一起跑到花九身边,坚定的站在她身后,跟她一起面对眼前的危险。 风邪解了池瞑身上的蛊,回身时,目光在灵石那张好看的脸上停留了一息,才落在花九脸上。 “狸花,你护不住他们的,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今天,我是一定会为你杀了他们,抱歉了,狸花。” 第二五二喵:从来不孤独 风雪呼啸,风邪拖着两只袖子,不缓不慢的朝花九他们走来。 他身后高高扬起的尾巴悠然甩动,带给花九他们一派从容优雅之感。 忽然,他消失在众人眼中! “萌萌灵石!”花九急喝。 吕萌萌头皮一麻,第一时间抬起左臂祭出银光盾,灵石也祭出‘雷音钟’将所有人罩在其中,身上其他防御魔纹蓄势待发。 “哎呀!” 众人头上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未曾受到风邪攻击,却看到风邪后爪勾着他长长的袖子,摔在他们侧面四脚朝天。 “失误了,我重来一次。”风邪低声道。 “他是傻子吗?”吕萌萌一脸无语,手臂不由下落几分。 “别松懈!”花九厉喝。 几乎是在花九喝声刚起的瞬间,地上的风邪再此消失在众人眼前。 嗡—— 钟鸣从众人身后传来,温热的液体溅在花九和吕萌萌后颈上,她们转头时就看到大量的鲜血从灵石胸口彪出,他周身还有来不及散去的‘雷音钟’光影碎片。 风邪半蹲在地上,围巾飘飞,维持着向上挥爪的姿势,湛蓝右眼如同千年寒冰,冷到骨血深处。 “灵石——”花九眼泪溢出,扑上去抱住倒下的灵石,两个人一起滚在雪地里,灵石在她怀中变回本体,气息微弱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有那双湿润的眼睛,含着愧疚的眼神,怔怔的看着花九。 “灵石别怕,我现在就治疗你,你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花九泪如雨下,不管不顾的再次催动体内阴阳之气,双手按在灵石腹部开裂的伤口上,决堤的鲜血浸透她的爪子,从她死死按住的指缝中流出,怎么都止不住。 小茶跌坐在旁边,吓得面色发青,张开的嘴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狸花,那是第一个,这是第二个。” 花九转头,瞳孔骤缩。 吕萌萌被风邪袖子缠住脖颈举在半空,花九的微微侧目看向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吕萌萌的左臂孤零零的落在一片白雪之中,臂甲上的银光盾牌正一点点消失。 花九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被吕萌萌空荡荡的左肩抽空了一身力气,无力的瘫坐下来,眼神极度惊恐。 “你要是肯求我放了你,并且保证从此以后不再出现在狸花身边,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哦,毕竟,我现在确实没有应对你们神机阁吕家倾力追杀的能力。” 风邪仰头看着吕萌萌,眼里写满真诚,就好像吕萌萌真的那么说了,他就会真的放过她一样。 吕萌萌仅剩的右手扒着脖子上的袖子,挣着着道:“我求、求你……” 风邪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看向花九道:“狸花你看到了吗,人类就是这么不可信,跟他们在一起,你最终只会更加孤独,危难关头,他们是不会站在你身边的。” 铃铃…… 花九识海中铃音轻颤,狸花的声音冒出来。 “放狸花出来吧,就像上次在饕餮馆一样,狸花会为你解决一切问题,你不敢做的事情,狸花来帮你做,就算是七条命,狸花也会杀掉他。” 花九抱着脑袋不住摇头,“不,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死人,为什么非要分什么人和妖,我不要,我不要任何人死。” “可是你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安啦,这次狸花会站在你这一边,杀掉风邪,你想要的平等,那些人都会给你,毕竟,你会成为拯救鸿蒙仙城的大英雄哦~” “不,我不想当什么英雄,我只要我在乎的人全都活着!” “你可真是个贪心鬼,风邪说得没错哦,如果不是认识这些人,如果不是来了鸿蒙仙城,你就不会觉得不满足。就像狸花,只要有好吃的,有爹爹宠爱就好了,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滚开,我不会再依赖你的力量!” “那好啊,就让狸花看看,这一次你要怎么收场。” 风邪眯眼看着花九,她那几番挣扎明灭的眼神中,有一种令他久违的熟悉感,并且,那种熟悉的眼神出现时,他仿佛能感觉花九那跟他同步的心跳。 “狸花?” “我不是狸花,我是花九!”花九抹掉眼泪站起来冲风邪大喊。 “呵,呵呵,”嘲讽的笑声从风邪头顶传来,他仰头看到被他悬在半空的吕萌萌扯着袖子,挣扎道:“我求你杀了我,花九她一定、一定会为我报、报仇!” 风邪眼中划过一抹狠戾,“她绝对不会!” 风邪一爪子撕烂吕萌萌身上银甲,指尖聚起阴寒魔气,直朝吕萌萌心脏抓去。 花九心尖一颤,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身体已经依照潜意识挥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针。 噗—— 利爪擦过吕萌萌胸口,鲜血却从花九胸口彪出。 花九跪坐在雪地里,捂着胸前深可见骨的爪痕,含着血笑了。 成功了,跟墨殊寒学了两个月都没成功,这次居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风邪震惊的睁大眼,看吕萌萌胸前只被撕开了皮,根本未伤及骨骼脏腑,而他那一爪的大部分力道,竟然转移到了花九身上,这怎么可能! 花九含着血道:“风邪,这是我家夫子的秘术‘舍生’,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杀死她,除非,你想先杀了我!” 风邪不信,再次挥爪朝吕萌萌腹部抓去。 噗哧! 受伤倒地的依然是花九,吕萌萌挣扎着喊道:“花九,你这个、这个傻子!” 风邪被花九一身伤势吓到,丢开吕萌萌后退,满脸心痛的看着花九,“狸花,他们就值得你舍弃自己的性命?” 花九挣扎着爬起,眼神坚定如磐石,一瞬不瞬的盯着风邪道:“值得!曾经的小邪子也……值得!” 风邪瞳孔骤缩,跌坐在地上,满眼复杂。 “花九!” “花九!” “花九!” 几道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但每一个都是花九熟悉的。 她举目望去,南边是江山秀和宫夜游他们的小队,北边是熊天霖纪淮他们的小队,还有西边,来的居然是杏林海的苏衍和一支全是筑基期修士的小队。 不同的人,相同的关切目光,落在花九身上。 “卧槽,老子分个神的功夫,你居然把我们老大的小师叔打成这个鬼样子,啊啊啊,老子要弄死你!” 季青,也来了! 花九眼底碧色消散,浮起温暖的琥珀色,她唇角一点点扬起,“小邪子曾经跟我说过,这世上最可怕的是孤独,他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有很多很多朋友陪在身边,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花九咬着牙爬起来,满身伤痕,血流潺潺,但她依旧站得笔直,无畏! “看到了吗,我从来都不孤独!我有朋友,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第二五三喵:癸亥的身份 风邪复杂的目光扫过那些疾驰而来的人,眼中划过一抹嘲讽的笑。 他蓦地消失在原地,一下子出现在花九身边,众人的心全都提起,加快速度冲过来。 “别傻了狸花,你知道你所相信的人的真面目吗,你能确保他们每一个都不是别有用心吗?你知道一直潜藏在你身边,为天尊监视你的癸亥是谁吗……所以,醒悟吧狸花!” 瑟瑟寒风之中,风邪的声音在耳畔震响,花九双目越睁越大,眼底写满抗拒和不相信! 风邪温柔一笑,遣倦的目光扫过花九额头,留下一枚丹药在花九手中,带着池瞑一起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天空中阴云消散,晚霞洒下一片赤红,照亮花九小小的身躯,却怎么也照不透她身后长长的影子。 “癸亥就是……” 风邪的声音萦绕在花九脑海中,那个答案,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可是顺着这个答案推理下去,一切竟然都变得顺理成章。 “别管我,快去看看灵石!” 吕萌萌大喊大叫的声音传来,花九回神朝他们望去。 就见苏衍从吕萌萌身边走到灵石跟前,跪坐在那里的纪淮冲苏衍摇摇头。 花九心一沉,即便不愿意相信,可灵石的伤真的太重了,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就凭他们几个根本无法治好他,就算是墨殊寒也不行。 拳头不由紧握,花九猛的感觉到手中丹药,低头一看,喜极而泣。 九转还魂丹,风邪居然给了她一枚凌天界最好的疗伤圣药‘九转还魂丹’。 花九推开所有人,将丹药塞进灵石口中。 丹药一入口,立刻化为澎湃的生气,灵石那被撕裂的脏腑器官和骨头全都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恢复如初,就连他因为刻画魔纹而留下的暗伤,也在顷刻间全都恢复。 苏衍双眼一眯,探究的目光在花九身上流转了几息,最后见这么多人在场,便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灵石眼皮眨动,慢慢醒过来,看到他安然无恙,花九心中一松,新伤旧患加上疲惫一股脑的发作,她身体一晃朝后倒去。 “花九!” 宫夜游想要接住花九,被江山秀强势挡开,她亲自将花九接在怀中,低声道:“放心吧,有我们在,一定会把你们全都安全送回去。” 花九微微一笑,眼前划过大家那一张张或关心,或别扭的脸,嘴唇无声蠕动,吐出‘谢谢’两个字。 因为苏衍来得及时,吕萌萌断掉的手臂被他以精湛的针术接回去,只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苏衍简单处理了花九的伤势之后,就带着他们的筑基期小队和季青一起,继续深入冬城区,追踪风邪的下落。 最后一点晚霞消散在天边,江山秀小队和武烈云小队一起护送花九他们回到四季树广场。 * 花九醒来时,以为自己会在翠竹居的那间竹屋里,那里是她的复活点,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大师姐的笑脸,还有各种打上蝴蝶结的绷带。 可是这一次,她在嘈杂的棚屋中醒来,周围满是医师们急吼吼的声音,叫人送伤员,抬伤员。 花九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蝴蝶结,这个感觉,似乎是夫子亲自帮她医好的。 “醒了?” “大师姐!” 花九惊喜回头,看到的却是墨殊寒,墨殊寒蹙眉,“男声女声都分辨不出?” 花九摇头,“不是,我就是突然很想大师姐,很想咱们翠竹居那间竹屋。” “见到风邪和池瞑了?”墨殊寒将藏在身后的油纸包递给花九,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花九拿过来就啃,“夫子你又被大师姐夺舍了吗?” 刚说完,花九啃包子的动作顿住,忽然没了胃口,“夫子,今天广场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先跟我说说风邪和池瞑的事情吗?他们两个都是狠角色,你们能从他们手下存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有灵石的伤和‘九转还魂丹’,苏衍似乎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花九摇头,“夫子,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墨殊寒叹气,伸手揉了揉花九的脑袋,每一次他想要让花九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时,她都不愿意。 上一次问她瞳术的事情是,这一次也是,可有时候,把心事埋藏的越深,越不容易从过去的漩涡中走出来。 “今天无面抓到了池瞑身边的蛇妖,送回来给我治疗,想要通过搜魂的方式获取众天的情报,可是……” 墨殊寒顿住不再说下去,花九看了他一眼,眼神暗淡无光,“可是那蛇妖还是死了吧,夫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看来你跟那个风邪的确是旧相识啊,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有所察觉,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所以我此刻也很苦恼。” 花九心中酸涩,苦笑道:“我也想相信,可是……夫子,大师姐现在在哪?我想见她。” “码头。” 花九站起来舒展了下筋骨,走出棚屋朝码头去。 夜幕下,花九看到无面正在训斥吕萌萌,吕萌萌一犟嘴,无面就是一巴掌甩在她后脑,吕萌萌委屈的撅嘴,无面故意板起脸,但眼底的关心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灵石和小茶守着还没有醒的萝卜,还好他是太累睡着了。 至于小茶的秘密,花九不准备问,她愿意说时,她会当个很好的听众。 江山秀和宫夜游坐在一起,互相包扎伤口,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却能从彼此的眼中读懂对方的心思。 他们旁边,纪淮也在帮熊天霖处理伤势,呃,两个大男人互相瞪眼,一点也不美观,关键是熊天霖长得太粗犷,纪淮,还行吧! 又是一天的忙碌,众多修士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中有妖也有人,气氛莫名的融洽,似乎比之前融洽的更真切,或许只有在战斗中,才能培养真正的情谊。 花九此刻也不知道,这场灾难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甩甩头,花九加快速度赶往码头。 夜晚的码头格外寂静,蒙蒙江雾之中,芦苇飘摇,幽幽江水在习习夜风中蜿蜒远去,仙城中的灯火映照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新月如钩,一身月白长裙的宁锦歌坐在码头边,青丝飞扬,赤着的双脚点在江水上,手持竹笛,吹出悠长悲伤的送葬曲,看着江面上那被白布包裹的尸体乘着木板漂流远去。 一曲罢,花九走过去坐在宁锦歌身边,一言不发。 宁锦歌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我以为来的会是师父。” “大师姐,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锦歌笑,“为什么做什么?做众天的探子,还是在师父眼皮底下杀了蝮吻?” 第二五四喵:天定的命运 花九眉头紧皱,“大师姐,如果你说你不是,我会相信你的。” 宁锦歌苦笑,“连我也想相信自己不是,可事实无法更改,由不得我不信。” “大师姐……” “还叫我大师姐,你就这样来,不怕我抓你回众天吗?”宁锦歌凝视花九双眼,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良久,花九低声道:“你不会也不能。” “怎么个不会,怎么个不能?” 花九心中有几分苦涩,“你是我大师姐,所以你不会。至于不能,是因为你跟风邪不是一伙的,所以他出卖了你,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你。但是风邪低估了我的理智,他以为我还是从前单纯冲动的狸花。” 不过,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还是被打击到了,想到凌夫子,想到被陷害的墨夫子他们,她差点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想要来杀了大师姐。 幸好她昏过去了,昏迷中梦到从前和大师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笑容和那些关心绝不是假的。 所以,比起风邪说的,她更想听大师姐说。 花九继续道:“既然你和风邪不是一伙,那么现在鸿蒙仙城掌握在风邪手中,你就算抓了我,你也逃不出去,还会被风邪的人和仙城的人一起追杀。仙城就这么大,你带着我是藏不住的。” 宁锦歌习惯性的抬手去揉花九的脑袋,手却突然僵在半空,手指曲起,收回。 花九望向顺水飘走的尸体,那一定是蛇妖的尸体,“为什么杀掉蛇妖?你应该知道,众天的禁制,即便是搜魂也搜不到什么的。可你杀了他,却让你自己暴露了。” “他叫蝮吻,他不是我第一个灵宠,却是跟着我最久的一个,虽然他坏事做尽,还曾经开饕餮馆,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那么多不得不做的事,都是他替我去做的。半幅残躯,半口气,还要承受被搜魂之苦,最后落得魂飞魄散不能轮回的下场。他已经输了,为何不让他走得痛快点?正道,有时候也是这么残忍。” 宁锦歌苦笑的样子叫花九心疼,她分明感觉到大师姐骨子里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大师姐。 花九抓住宁锦歌的手,劝道:“大师姐,如果你肯,脱离众天又有什么难的,师父和我都会保护你,你分明和众天就不是一路的啊。” 宁锦歌抽回自己的手,眼神变得抗拒,“花九,不是谁都能像你这么好运,可以换个身份重来一次。有些事有些选择,不是你愿意就可以,得这个天道同意才行!” “为什么不行?众天就是再厉害,我们只要团结起来就……” “我娘是甲子,我爹是乙字部部首!” 宁锦歌低头道,阴影笼在她脸上,叫花九看不清她的表情。 花九像被一个惊雷劈中,吃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后面的话全都被卡在喉咙中。 甲子,众天战力最强的‘甲字部’仅次于部首的女人,花九曾跟她合作过几次,那是一个十分狠辣无情,出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的女人。 若论战力,她不在‘甲字部’部首之下,但是她不喜欢管理这种麻烦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继任部首。 还有那个‘乙字部’,掌管众天所有的情报收集,那位部首花九从未见过真面目,却总能听到天尊夸赞他,说众天这么多年没被正道剿灭,‘乙字部’功不可没。 她从来不知道,他们居然是道侣,甲子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居然也会有女儿?她在外面执行任务时,可从来没有放过过任何一个孩子。 并且,这么厉害的两个人,怎么会把他们的女儿独自丢在这里? 宁锦歌笑容苦涩入心,“我生在众天,天道自我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我的身份和我的未来,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小时候,我没有选择爹娘陪伴的权利,长大,也没有选择任务的权利,现在,我更没有选择退出的权利。” “我今年二十三岁,十五岁来鸿蒙仙城,八年了,我做潜伏任务最长的一次,而且这八年居然是我活到现在最轻松快乐的时光,一想到马上就要割舍这八年中的一切,我竟心痛如绞。” 宁锦歌想到儿时,爹娘永远不在身边,陪着她的只有灵宠,或许是爹用了‘乙字部’的力量,她在外面只要多看哪个灵宠两眼,当夜那个灵宠就会被送到她身边。 那时她以为这也是是忙碌的爹娘另一种关爱。 直到她喜欢的灵宠一个一个的死在她面前,被爹杀死,被娘杀死,被爹娘逼着自己杀死。 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只是他们为众天培养的探子。 六岁开始执行任务,被送到各种地方,各种人身边,她喊过无数人爹娘,也曾被无数人疼爱过,可心底最渴望的,仍旧是那两个冷冰冰的人的一句夸奖。 为了这近乎敷衍的夸奖,她杀了很多人,她无法选择,她不能拖累爹娘被责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最不痛苦的方式,解决每一个人。 宁锦歌眼中的凄苦一闪而逝,挤出一丝笑容对花九道:“师父他很像我娘,一样冷冰冰的又凶,可他比起我爹娘,心里温暖多了……” 花九心叹,原来她们的经历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 难怪她总觉得大师姐很亲近,任何时候都懂得她的心情,能看出她故意装出来的开心,也能看出她真正的心酸苦楚,每每这个时候,大师姐总会带着做好的鱼来给她。 什么也不说,就坐在她身边,陪着她,看着她吃完,然后揉揉她的脑袋收拾碗筷离开。 有时候,这样默默的陪伴比任何劝慰都管用。 或许,大师姐心里是希望她娘能这样对她的吧,哪怕不跟她说话,不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只是做点吃的给她,看她吃完,她就满足了。 “师父话不多,还总是训我,但是那几年教我医术的时候,师父每一日都在我身后看着我,每一日……” 宁锦歌望着远方,像个孩子一样满眼渴望,“我多么希望,我爹娘也能如此,哪怕只有一次,就站在旁边看着我练功,然后骂我两句,打我两下也好啊。” 花九咬了咬嘴唇,“所以,杏林海那两个人,韩天华和方宇是你杀的,为了夫子?” 宁锦歌毫不否认,也并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对,我在季青教训了他们之后杀了他们!他们该死,任何侮辱师父的人,我都不能忍受!” “那十里坡坑里那些尸体,还有陷害夫子们的事情,也都是你做的吗?” 第二五五喵:花九的决定 事已至此,宁锦歌什么都不想解释。 解释,能让她变成宁锦歌,而不是癸亥吗? 突然沉默的宁锦歌让花九心中一阵揪痛,可是她始终相信,这些一定不是大师姐做的,那时看到十里坡尸坑还有夫子们被陷害时,大师姐的反应不像作假。 很可能,大师姐早已被排除在风邪的计划之外,而且…… “大师姐,我一直有件事很疑惑,那天我去接小茶,莫名撞到一个华严寺的和尚,他身上掉下来的阵图是不是大师姐你故意给我的线索?” 宁锦歌颔首不语,算是默认吗? 花九一开始确实没往这里想,直到小鱼宝告诉她那是阵图,她再细细回想那天的事情,太巧了。 恰好那和尚在那里,恰好撞到她,恰好掉出了阵图,恰好被贾元洲发现他并非华严寺的和尚。 若非那天突然发现十里坡的尸坑,她是不会放过这么多恰好的,说不定就能提早发现大阵,提早阻止一切。 或许,风邪就是知道大师姐要提醒她,所以故意在那个时候让尸坑暴露。 比起一张看不懂的图,她更在乎夫子们被陷害这件事。 尸坑和图,两件事的目的截然相反,最开始她就是从这里猜到众天中有人想要帮她,不过她曾以为是那个带着战镰的姬明幽。 “还有一件事,”花九看着宁锦歌问,“是不是我们第一次在竹林见面,你就认出了我?并且,灵石是……是你让人抓到饕餮馆的,为的是让我主动离开仙城范围?” 宁锦歌看了眼花九,就算她不问,她也要说起这件事,她不想让花九再对她有什么美好的幻想,免得最后的了断太难做。 “没错,灵石是我让蝮吻抓走的,天尊就比你晚半天到的抚仙郡,如果不是你将饕餮馆屠虐成那个样子,惊动了各方,你此刻早已回到了众天。所以说,你的运气永远都那么好,连老天都在帮你。而我,现在非但没能带你回众天,又暴露了身份,我在仙城的潜伏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 说完,宁锦歌站起来,吸一口凉凉江风,将竹笛别再腰间。 撕开假面具之后,她心中一片坦然,虽然不能回到过去的身份,可心里到底还是轻松了几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来做个了结吧。” 花九也站起来,仰头看着眉眼温柔,青丝飞扬的大师姐,问道:“我想知道,大师姐你的名字和你这张脸,是真的吗?” 宁锦歌笑,“我是众天的探子,是‘乙字部’部首的女儿,我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脸。” 花九心中抽痛,忽然觉得眼前的大师姐变得好模糊,那张脸叫她怎么也看不清,她该怎样去铭记这样一个人。 “大师姐,能再摸摸我的头吗?最后一次。” 宁锦歌怔愣了下,旋即抬手朝花九脑袋上摸去,手还未触及到那一头柔软的黑发,就被花九一下子扑上来抱住了腰。 花九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把脸埋在她怀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也做过很多坏事,可是大家照样接纳了我,所以我是最没有资格去责怪大师姐的人,大师姐你知道吗,我曾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过,所以,我也想要好好对待这世上每一个温柔的人,包括你。” “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就算是你在众天的代号,有一天也会改变,可是我会记住,你是我的大师姐,永远都是!” 宁锦歌鼻尖一酸,眼泪猝不及防的决堤,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无声的流泪,垂在身侧的双臂,此刻连回抱花九的力量都没有。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渴望了无数次的宽容竟然会来自花九,第一个原谅她的人会是花九,连花九都原谅了她,那师父和师弟,是不是也会原谅她? 爹,娘,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回众天去了,我想留下来,我真的很想很想留下来。 腰上一痛,花九双手用力的推着她,将她从码头推向滚滚江水。 跌落的瞬间,宁锦歌双目大睁,忽然看到远处的树后,闪出一道黑色的影子,那双凝望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只有如慈父一般的心疼。 “对不起,师父……” 噗通! 花九站在岸上大喊,“癸亥已经死了,大师姐你要活下去啊,只要活着,永远都有重来的机会!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上,只要你有选择的勇气,天道它就是个屁!” 滔滔江水之中,宁锦歌忽然想起大考第一天,阳光正好,花九扑进她怀中,扬起笑脸对她说的话。 “没关系的大师姐,我们可以写信啊,或者你来昆吾看我,我去杏林海看你,只要在同一片天空下,就总有重聚的一天,别这么伤感。” 宁锦歌收起眼泪,伴着粼粼波光,对花九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小师妹,是传送阵,每个城区的众天身上都带着一个特殊的传送阵,兽潮就是那么来的!” 宁锦歌用力大喊,她能为他们做的只有这些了。 花九站在岸上看着宁锦歌消失在江面上,虽然出不去,但若要藏起来,大师姐还是能做到的。 “夫子,就让大师姐这么走掉,可以吗?”花九老早就感觉到墨殊寒站在后面。 墨殊寒走到花九身边站定,低声道:“这些年,她跟在我身边救了很多人。” 花九一怔,旋即笑了,夫子的意思是这些年大师姐并未做过什么伤害大家的事情,她并非那种丧心病狂的恶人。 “那大师姐以后会救更多人的,夫子,我决定了!”花九眼神忽然变得坚定。 墨殊寒看也不看她,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 “去昆吾找个好师父,别跟陈敬值那半桶水学,医剑双修,若都做不到顶尖,就别说是我的弟子,丢不起人!” 花九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墨殊寒的背影,大喊道:“夫子,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学剑啊?” 花九没听到墨殊寒的回应,只看到他冷傲的一甩袖子,消失不见,想必是要赶紧去通报传送阵的事情。 花九撇撇嘴,转身面对滚滚江水。 学医能救人,能赎罪,可灭不了众天! 所以她要学剑,再苦再难也要学,因为她此生一定要铲平众天,为她自己,为大师姐,也为所有因为众天而痛苦的人和妖! 风邪想让她因为大师姐的事情对人感到失望,可是并没有,她只会更加坚定灭掉众天的心。 众天,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地面剧烈震动,花九险些从码头上掉下去。 好不容易站稳,花九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四季树广场那火焰滔天,浓烟滚滚。 四季树广场,出事了! 第二五六喵:矛盾不可调 花九还未赶到四季树广场,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屋顶上都是人,花九想冲进去都难。 而且,人们似乎一下子分成了两方,人修鬼修和尸修一方,妖修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气氛剑拔弩张,感觉随时都会打起来。 “让一下,让我进去!” 花九推着人大喊,使劲往里面挤。 “啊,是个妖!” “妖!!” 惊呼声充斥在耳边,花九身边的人全都面带惊恐的躲开,仿佛她是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一样,不愿靠近。 不过这倒是给花九让开了一条通路,叫她可以快速到达广场里面。 而到了里面,花九才发现,气氛比她在外面看到的更紧张。 易仙盟的护卫,执巡院的执巡,以及鸿蒙会的人全都手持火把,祭出法器,虎视眈眈的对着角落里那群满脸无助和惶恐的妖修。 就连萝卜和灵石,都被强制推到妖修那边,和着急的小茶遥遥相望。 “退后,不要靠近!”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将我们隔离?” “若再不听劝阻,休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要是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休想我们配合!” 两边吵闹不休,火星四射。 灯火通明的广场中央,原本用作医疗的地方,此刻出现一个焦黑的深坑,坑里全是残肢断腿,和燃着火的尸体,花九依稀可以辨别出,里面有好多‘乙字区’的医师和伤员。 所以刚才的爆炸就是发生在这里,金满堂呢?他也在‘乙字区’。 花九慌张四顾,终于在那群护卫身后看到正在被苏衍救治的金满堂,他身上那件法衣上布满焦黑痕迹,破烂不堪,此刻面无血色十分狼狈。 这时,裴烈,墨殊寒,无面还有楚荆南出现,站在对峙双方中间,试图缓和气氛。 花九快步走向墨殊寒,却被突然袭来的一道剑光打在脚下,将她逼停。 “小猫妖站住,不准再靠近一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花九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无妨,放她过来,”裴烈大手一挥,“那蛊便是这位花九小友第一个发现,并且告知墨夫子的。” 哗然之声四起,阻挡花九的几个护卫神色复杂,最终还是不敢违背裴烈的意思,收剑让路,让花九过去。 走到墨殊寒身边,花九揪住墨殊寒衣袖,低声问:“夫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墨殊寒言简意赅的跟花九解释了几句。 原来刚刚是几个‘乙字区’的妖修身上的蛊同一时间发作,全都自爆,才对广场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还死了几十个医修和几百个伤员。 并且,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大喊着‘蛊只在妖修身上寄生’,将墨殊寒极力压制的情报全都泄露出去,才造成了此刻的局面。 裴烈之前竭力维持人和妖之间的平衡,此刻,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人和妖之间的矛盾因为这个蛊的存在,已经不可调和。 除非,他们有办法解决这个蛊。 只可惜,整个仙城中医术最好的墨殊寒都毫无办法。 裴烈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洪亮的声音回荡四野,鼎沸的人声逐渐消散,所有人都朝仙城的主心骨裴烈望去。 “今日之变故我等始料未及,但裴某要先在这里向诸位道歉,是裴某疏忽大意了。实际上,关于蛊的事情,裴某昨夜就已经知晓,今日下午也从墨殊寒夫子那里了解到,此蛊确实是只寄生在妖身上。” 话音一落,广场上的气氛一凝,所有人都戒备的望向角落里那群妖修。 “但是!”裴烈声音徒然拔高,“我等绝不能因此中了众天恶徒的诡计!裴某希望诸位能够理智看待此事。” “裴前辈,我们怎么理智得起来,仙城里妖修这么多,要是人人都来个自爆,我看不用众天,我们自己就会灭亡!” “对啊,现在已经不是众天对我们造成威胁,这群妖修对我们造成的威胁迫在眉睫。” 裴烈神情一肃,一派威严,“在没有经过验证之前,我等还不能确定之前自爆的那几个妖修就一定是因为蛊!诸位何不想想,如果众天恶徒的目的是为了覆灭仙城,那么此刻他们为何不让所有妖修都同时自爆,这样岂不是直接就能达成目的?” 刚刚质疑的那些人一滞,人群中一些聪明的全都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花九眉头紧蹙,她刚才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那蛊真的这么厉害,可以让妖修自爆,风邪何苦布这么大的局,就在此刻让所有妖修自爆不就好了,仙城不就灭了? 他这么做,一定另有深意。 裴烈见气氛有所缓和,继续道:“所以,裴某恳请诸位稍安勿躁,切勿冲动行事。今日是仙城被封的第二日,四大城区中流蹿的妖兽已经基本肃清,并且,我们已经掌握了离开仙城的方法,只不过还需一些时间准备,胜利就在眼前了。” “当真?真的有离开的办法吗?” “太好了,这两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所有人紧张的情绪因为这个消息而舒缓下来,花九不禁看向旁边的裴烈,从这个男人第一次发表讲话安抚人心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有几分本事,此刻看来,金刚焰大师把统御权交给他是对的。 至于离开的方法,定然就是大师姐提到的传送阵,风邪他们能利用传送阵把妖兽弄进来,也一定可以利用传送阵离开,只要能抓住他们其中一人,就一定能找到传送阵所在。 “那这些妖修要怎么处置,就算蛊没有那么大的危害,可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有人提出质疑,其他人立刻附和。 裴烈左右看了眼墨殊寒和无面,三人齐齐颔首,裴烈这才道:“此事,裴某已经有了决断。” 他转向角落里那群妖修,面带歉意,躬身道:“裴某恳请诸位,暂时移步大道山,等蛊之一事查明,裴某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花九一怔,随即又明白过来。 大道山上的大阵是可控的,把仙城中所有的妖修请入大道山,实际上也就是一种囚禁,把他们这些潜在的危险分子和仙城中的人们隔离开。 以大道山上大阵的威力,就算这群妖修真的会因为蛊而自爆,也伤不到外面的人。 第二五七喵:黑暗与光明 “裴烈!你这是要将我们囚禁在大道山上放任不管吗!”有虎妖直呼裴烈的名字,气愤喊道。 “我可以去山上,留下我的孩子吧,他一定没有被蛊寄生,若是跟着我去山上,万一蛊发作起来,他也活不了啊!” “裴前辈,你并不能确定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寄生了蛊,就这样把我们全部关到山上放任不管有失公道!” “就是啊,你这样做,不就等于把我们全都聚集起来送给蛊去吞噬吗?” “我不相信自己中了蛊,如果你不能证明,我绝不去山上!” 妖修们恼羞成怒,同仇敌忾,他们都知道,被关在大道山上,一旦出了问题,这群人绝对不会放他们出来,也绝对不会救助他们。 花九小拳头紧握,对那群妖的心情感同身受。 “夫子,真的没有辨别谁中蛊,谁没中蛊的方法吗?”花九沉声问。 墨殊寒眉头蹙起,尽管怕伤了花九的心,但事实不可改变,他只能点头说‘是’。 花九嗤笑一声,“我才发现,姬明幽中计了,我也中计了。” “怎么说?”墨殊寒问。 “夫子,我有五成把握说那蛊实际上没有那么大威力你信吗?或许,风邪早已看出姬明幽有问题,所以放任她提醒我蛊的事情,然后这什么蛊早不发作晚不发作,为什么非要等到你查明它只寄生在妖身上才发作?” “几个自爆,就让人和妖彻底分裂,夫子,你说到底厉害的是这蛊,还是人心?为何紧要关头,被放弃的都是妖呢?”花九仰头问。 墨殊寒刚要说话,另外一边的人修又都吵吵起来。 “你们妖的命是命,我们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仙城中妖修不过十几万,人修却有二十几万啊!” “你们有算过我们这边有多少老弱妇孺吗?相比起你们妖来说,我们人可脆弱多了!” “别拿什么瞧不起说事,如果中蛊的是我,不用别人说,我自己会把自己关起来,绝不拖累别人!” “没错,你们想要保护自己的亲友,我们同样。只要能让我女儿活下去,我可以谁都不认,谁都不管,你们不要逼我!” 吵闹声越来越大,花九头上一沉,墨殊寒的手按在她脑袋上,“其实无论人修还是妖修,大家此刻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为了自己活,为了亲友活,在求生欲面前,没有高低之分。” “更何况,有时候只是情况恰好让妖修处在了劣势,并非人故意而为。花九你记住,心怀黑暗,便无法遇见光明,心有阳光,便无惧黑暗!” 花九心头一震,忽然发现她走上了歧路,因为自己是妖,所以她便一味的站在妖的角度去看这件事,而忽略了其他重要的事情。 实际上,事情并非她想的那么黑暗。 眼看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人修和妖修又要剑拔弩张,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徒然穿透一切吵闹,响彻云霄。 “裴前辈,如果这蛊只寄生在人身上,那你的决断会不会一样?” 繁星闪耀,花九的声音在那猎猎寒风之中格外响亮,清脆,直击心灵。 裴烈双目如炬,一瞬不瞬的看着小小的花九,铿锵有力道:“裴某眼中,并无人和妖之分,大家都是凌天帝尊的子民,如果此事换到人修身上,裴某的决断不变,并且会带头前往大道山!” 花九心头一松,“所以说,不是因为他们是妖而被隔离,只是因为他们是病人,对吗?” “正是!” 花九一笑,她上前一步,站在裴烈对面,站在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下,缓缓抬起双手,拱手低头。 “我相信你,为了所有我在乎的人修朋友,我愿意前往大道山。” 裴烈看向花九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感激,因为她第一个站出来同意,紧张的气氛暂时得到了缓和。 裴烈趁此机会,高声道:“诸位,隔离不代表放弃,你们都是鸿蒙仙城的居民,都是我鸿蒙会必须保护的对象。所以裴某会派遣执巡院的执巡和诸位一同前往大道山,一旦出事,定会第一时间保证其他妖修的安全。” 裴烈一说完,一旁的楚荆南站出来,举起他手中长剑高呼:“有我楚荆南在,绝不会让众天阴谋得逞!就算是我用的身体阻挡,我也会保证发作的人不会伤到自己的亲友!” 见此,季青带领其他执巡院的兄弟,振臂高呼,“誓死追随老大!” “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 裴烈眼角抽了抽,没好气的瞥了季青一眼,这种时候不说点鼓舞大家士气的话,搞得跟邪教帮派一样,血煞门的莽夫! “肃静!” 裴烈阻止执巡院那群疯子的呼喊,继续道:“因为防守方面人手不足,所以裴某在此向诸位发出征召令,可有义士愿意共同前往大道山,保护诸位妖修的安全?待到众天恶徒除尽,裴某定会令鸿蒙会送上厚礼答谢。”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银甲少女推开前排挡住她的护卫,高声道:“我,我我我,我要去!” “还有我……”微弱的鬼声紧跟其后。 花九循声望去,心中一暖,那是吕萌萌和小茶。 “江山秀小队愿往!”青衫少女提剑走出,身后跟着抱琴的宫夜游。 “江山秀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擅自做主?”画师苏虞急得跳脚。 他们小队的毒师萧清绝走出来,冷声道:“青玄是我们的队友,她也在被隔离之列,你不去,毒死你!” 苏虞面色一青,再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 “在城里天天打打杀杀的真累,我们就去山上放松放松吧。”武烈云带着熊天霖,纪淮他们站出来,几个人一脸臭屁,看得花九想挠他们的脸。 “师兄师姐们都去了,我们怎么能不去!” 城中仙院的两支头名小队都站出来,仙院里其他人也都纷纷走出,他们大都有妖修朋友被隔离,心中担心。 “还有我们!我们本来就是大道山上的学生,我们当然得去了!” 又一大批人站出来,笑盈盈的看着对面那群妖修里,自己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 “花医师,我们也跟你去。” 花九曾遇到的那个散修贺小萍领着那个被花九救回来的孩子站出来,她身后还跟着许许多多花九有些眼熟的人,似乎全都是曾被她救助过的人修。 一个小小的身体撞进花九怀里,那个被她救回来的孩子抱着她奶声奶气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很喜欢你哟。”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走向角落里的妖修。 “相公,我绝对不和你分开,就算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牛兄,我自幼丧母,是伯母将我养大,这种关头,我岂能弃你们而去!” “老鸟,你救过俺的命,这次换俺来救你。” 花九心中暖流横生,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早已和妖修结下深厚的羁绊,即便是生死之难,也无法将其分开。 心怀光明,便可以看到人性的光明面吗? 许许多多的人类小孩从父母的怀中跑出,跑到那群小妖面前,流着鼻涕拉着手,拍着胸脯保证。 “羊咩咩,虽然你老是用头撞我,但我不怪你,我陪你去山上。” “小六子,你不害怕吗?” “我害怕以后没人跟我玩泥巴了,除了你,巷子里其他孩子都嫌我胖。” “小六子,我不嫌弃你。” 花九看着那群孩子天真的笑脸,忽然明白了鸿蒙仙城存在的意义,其实这六万多年来,有很多东西从鸿蒙仙城这里已经改变了,只是还不够,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第二五八喵:群雄齐汇聚 深夜,抚仙郡。 整条街道寂静无声,只有各家门前昏黄的灯笼照亮一条笔直的道路,寒风卷着枯叶沙沙作响。 小鱼宝缩着脖子,紧紧拉住前面老道士的衣角,牙关打架道:“前前前、前辈,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恐怖的气息?” 余正则掏着耳朵道:“嗯,是很恐怖,说不定抚仙郡的人也已经被众天的杀光了,他们就埋伏在周围随时会冲出来杀了我们。” 小鱼宝吓得面无血色,“前前前、前辈,你别吓我啊!” 余正则看到街道前面易仙盟的幡旗,“瞧你这点胆量,咱们还是赶紧通知易仙盟关于仙城的事情,然后办好通行令,早点去救胖九,两年多不见,也不知道我家胖九是胖了还是瘦了。” “嗯?” 余正则脚步忽然一顿,小鱼宝一头撞在余正则身上,正要询问,他忽然发觉余正则身上的气势变得锋利冰寒。 “前辈,怎么了?” 小鱼宝探头朝前面望去,易仙盟分部的外事堂前挂着两盏灯笼,照亮幽幽一片区域,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个坐在柜台前的管事撑着头打盹。 “退到十丈之外。”余正则低声道,双指并起,指尖剑芒缭绕。 小鱼宝一惊,抱着脑袋就跑,直跑到十五丈外的树后才停下,压低声音喊道:“前辈,这是易仙盟外事堂门口,你要干什么啊前辈!” 余正则身上气势节节攀升,整个人势如出鞘之剑,凛冽的剑芒逐渐在他指尖形成青色长剑虚影,他高高挥起手臂,对着前面的易仙盟外事堂。 “小小障眼法还想骗老道,玩这一套,老道是你们祖宗!斩!” 轰! 惊天的霹雳声中,无数流光四射,外事堂门口忽然出现的光幕被余正则一剑斩开,像泡沫一样朝两边破碎退散,露出后面真正的易仙盟外事堂。 小鱼宝被激荡的狂风吹迷了眼睛,等到狂风过去,他发现外事堂内一片黑暗,倒塌了一半的门框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异常恐怖。 周围传来无数窥探的神识和目光,余正则身上化神期威压一散,那些窥探之人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脚走进一片狼藉的外事堂,看到障眼法中那个管事依旧坐在柜台后,只不过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并且他的嘴角被红线向上缝起,笑得毛骨悚然。 外事堂内遍地都是死尸,每一具死尸身上都有红线缝过的痕迹,有人被缝上六条手臂,有人被缝上四条腿,还有三个头,八只眼的。 余正则仿佛能感觉到下手之人那如孩童一般玩闹的心思,胃中一阵翻滚,觉得十分恶心。 “啊——”小鱼宝惊呼转身,浑身发抖不敢看里面的情景,“前前前、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余正则从里面走出,望向仙城方向,眉间‘川’字渐深。 “这下糟了,没有易仙盟的通行令,老道这修为根本进不去仙城啊,也不知道胖九他们究竟如何了。” 就算他现在有能力破掉外面的‘天罗蜃影阵’,仍旧拿仙城大阵毫无办法。 “余大头?!” “谁?” 自己耻辱的外号被叫破,余正则虎着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一个跟他形象差不多的邋遢老道从黑暗中走出。 余正则一看到陈敬值,就像老鼠看到了猫,吓得转头就想跑。 “小则子!” 余正则抬起的脚一顿,又看到自家老爹辛世诚扶着一个人走过来,一看到他立刻老泪纵横,丢下那个人就朝他奔来。 “小则子!” “爹!” “师父——” 小鱼宝扑到被扔地上的凌云志跟前,看到凌云志面无血色,一条右臂不知所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父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师父呜呜呜……” 余正则刚跟辛世诚拉上手,满脸愠怒的陈敬值跳起来一巴掌甩在余正则后脑上。 “余大头你个狗东西,你他娘的又在外面装成老头我的样子招摇撞骗,知道的,知道你是余正则,不知道的,看你小子这混样子,都把你当成了老头我!你他娘的还不给老头我变回来!” 说完,陈敬值一把拧住余正则的耳朵,用力左右扭转。 余正则歪着头求饶道:“疼疼疼,师伯手下留情,老道,呸,小子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老陈,放开我家小则子,教训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你再不放开,老夫可跟你翻脸了!”辛世诚上来抓陈敬值的手,好不容易才把余正则的耳朵解放出来。 “变回来!”陈敬值爆喝。 余正则浑身一震,双手‘啪’的一合,手诀快速变换,身上浮起一片青光,待到青光散去,余正则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虽然还是那一身破烂的道袍,歪歪斜斜的发髻,但那张脸却变得异常年轻,如同十七八的少年,剑眉星目,轮廓有棱有角异常俊美。 一张坏坏的笑脸带着几分讨好,整体看起来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比较特别的一点,他脑袋的尺寸,配上他偏瘦的身材,确实大! “哼!”陈敬值白眼冷哼。 辛世诚抓着余正则的手左看右看,满眼心疼,“小则子啊,你怎么又瘦了,这些年一个人闯荡,受苦了吧,这次来了就多待几天。” “爹,师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可知道,仙城出事了?” 余正则叫来小鱼宝,几个人将仙城的情况,还有易仙盟外事堂里的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番,中间昏迷的凌云志醒来,说他有破阵的方法,但是需要四个元婴期以上修为的人。 可惜凌云志此刻重伤,只能指挥,帮不上忙,一时间几个人愁容满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一时半会的,到哪再找一个元婴期以上修为的人。 铮—— 琴音突起,一阵夜风吹起落叶漫天。 “听说你们需要帮忙?” “我兄弟二人愿意效劳。” 两个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抬头,就见远处屋顶上两个少年衣衫猎猎,在萧杀的琴曲之中,周身落叶飞舞,背后一轮银月,衬得两人如同那话本子关键时刻出场的大英豪一样,气度无双。 陈敬值眯眼,一眼就看透了两人背后藏着的两个傀儡人,一个弹琴,一个抛洒落叶。 再看两人脸上的猫爪印,不是吕毛毛和吕豆豆是谁? 毛豆兄弟月前收到他们宝贝妹妹的信,知道吕萌萌要参加大考,所以特意赶来助阵,可惜路上遇到点事情耽搁了,所以直到此刻才到抚仙郡。 凌云志倚在小鱼宝身上,看到毛豆二人时笑了,“这下万事俱备,只等破阵后沟通仙城阵灵,就可以让各位不用通行令就可以进入仙城了。” “阵灵?仙城大阵还有阵灵?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陈敬值惊奇道。 凌云志虚弱一笑,看向身旁的小鱼宝,“凌天帝尊亲手布下,历经六万多年的大阵,若没有阵灵诞生,成何体统?” 又说个事 最近好些个读者吐槽我的书名,说《医仙小猫妖》听着像言情,让人没有点开看的欲望。 _(:зゝ∠)_可能我真的是起名废吧,虽然现在改书名的可能性不大(会被编辑打死也不一定),但是还想问问大家,这个书名是不是真的很难接受,还请大家积极留言给我一点建议,如果大部分人意见都是改的话,那我就努力去争取一下。 然后,改的话,是不是应该改成很正统的那种(简介我都改正统了嘤嘤嘤~),譬如《杏林妖仙》《妖猫修仙录》之类的这种? 求意见,我好头大,起名废只想自杀的说~ 第二五九喵:狸花的意志 明月高悬,星光闪烁。 仙城中所有的妖修,拖家带口背负武器行囊,走在去往大道山的路上,蜿蜒的队伍有如一条黑龙,盘亘在青萝江边。 大道山上原本富余的空院落,一下子变得紧俏起来。 好在菩提子的树根遍布在山上每个角落,可以从地下伸出,快速盘绕成藤屋,暂供居住。 并且有菩提子在,任何一点异常也逃不过他的探查,即便他身在玉壶林,同样可以将君山岛上发作的妖修第一时间用树藤捆绑。 只不过这样感知全开,对他的消耗异常大。 花九和吕萌萌他们战斗了一天,最后和池瞑那场恶战也都留下暗伤在身,故而先一步回到归雁居吃饭休整。 饭桌上,吕萌萌和灵石跟饿死鬼托生一样,一个抱着饭桶,一个抱着肉盆,埋头苦吃一句话也不说,就连萝卜也把脸埋在灵土坛子里猛吸。 小茶忙得脚不沾地,上饭上菜速度赶不上吕萌萌和灵石吃的速度,急得她都快哭了。 花九下巴放在桌子上,看吕萌萌运筷如飞,自己面前的饭碗里还满满一碗,一筷子都没动。 挣扎犹豫了半晌,花九一拍桌子,终于说道:“其实我就是碧眼三花狸。” 吕萌萌的筷子一顿,灵石保持咬骨头的姿势,小茶定在厨房门口,萝卜抬起沾满灵土的脸,归雁居里的几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全都一动不动。 只有夜风吹动葡萄叶,沙沙作响。 “萝卜,噗——”萝卜喷了花九满头土,又把脸埋下去吃土。 “哦,小茶饭好了没有啊,我还没饱。”吕萌萌拍桌子冲厨房喊。 灵石看也不看花九,一爪子拍开吕萌萌捞向肉骨头的手,呲牙道:“我的!” 小茶深吸一口气对着灶眼吹气,加大火力煮饭。 一切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花九眼皮一耷拉,嘀咕道:“算了,当我没说……喂,放开我的鱼,挠死你信不信!” “一口,我就吃一口好不好嘛花九九。” “萝卜萝卜噗——” “萝卜你再乱喷土我就叫小茶把你炖了!” “汪!同意!” 饭桌上闹哄哄的吵成一团,几个人咯咯笑着彼此抢食,一如既往! 窝棚里的驴子歪嘴嚼草,仍旧一脸鄙视,看不起他们,不时看看明月,思念那个它爱慕的男人。 许是友情深厚,许是太过年轻,从未见识过碧眼三花狸之恶,归雁居还是那个归雁居,铁五角还是那个铁五角,哦,外加一头驴! 吃过饭后,几个人都出去帮忙安置那些被隔离到山上的妖修。 花九因为也是被隔离的一员,被四个人按在院子中,勒令她看家,别被人偷走了小茶挂的腊肉。 花九心里知道他们是想让她留下休息,便接受了他们的好意,独自留在归雁居中,正好她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关好院门,花九开启灵石布下的半吊子防御阵,回到自己屋中,按照《蛰龙经》的睡姿开始睡觉。 身体的疲累以及未曾恢复的战斗消耗,让花九很快沉入梦乡,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丹田内的太极气旋加速转动,如同一个漩涡,疯狂吸纳周围灵气、魔气和生气,灵气和魔气归入丹田气旋,化为阴阳之气,生气则归入心窍,再由心窍流向各条经脉,修补之前所受暗伤。 睡梦中,花九将自己的全部意识集中于识海深处,依照《玄冥不灭体》中驾驭心魔的法门,呼唤狸花。 哗啦!哗啦! 锁链声响起,花九走在浅浅的水面上,涟漪一圈圈荡漾,头顶神识所铸之星辰明灭闪动。 看到识海深处被锁链束缚的瘦小身躯,花九心中莫名揪痛,心念一动,锁链散开,狸花跌倒在水泊中,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响声。 铃铃…… “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放了狸花?难道你想通了,要回爹爹身边去?” 狸花弓背舒展筋骨,把爪子按在地上磨了磨,碧眼闪亮。 “狸花,我们谈谈好吗?” 花九席地而坐,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 “唉?你居然不怕跟狸花对话了,是谁让你有了这么大的勇气?狸花好想挠他哦。” 狸花跑到花九面前,一脸好奇,用脑袋蹭花九的肩膀。 花九垂眸,是谁呢,是归雁居的大家,是别无选择的大师姐。 比起大师姐,她幸运太多了,大师姐都能面对,她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狸花,我们合作吧,不要再彼此排斥,毕竟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狸花扑起来按住花九不安分的尾巴,像孩子一样赌气道:“狸花不要,你就是想骗狸花妥协,然后趁机消灭狸花,狸花现在也是有自己意识的,跟你这个笨蛋才不是一体。” “你的意识,来源于小邪子对不对?” 狸花歪头,满眼笑意,“你终于发现啦,狸花还以为你笨到无可救药了呢。” 其实很早之前,花九就想不通一个问题,身为自己的心魔,狸花强得不可思议,并且她还能够吸收原本那个破碎婴灵中的本源魔气,以此来暂时提升她的力量。 这不是一般心魔能做到的事情,一般的心魔只能从本体身上获取力量,一切都受到本体的限制,顶多就是将本体的潜力激发出来而已。 可是狸花分明可以不完全依赖她这个本体,就好像狸花有她自己的核心和意志一样。 自从墨殊寒告诉她‘外道魔灵’之后,她就开始怀疑狸花的诞生可能一部分是因为她的自我封印,另一部分是因为小邪子临死前那股强烈的想要让她活下去的执念。 这,便是狸花强大的核心。 亲眼确定小邪子还活着之后,她才知道,狸花上一次为什么会跟她说‘用不了多久了’,狸花一定是能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小邪子的意志。 这种复杂的东西或许不会发生在她一个普通猫妖身上,可小邪子是九命猫妖血脉,那么一切都变得有可能了。 “那小邪子知道你的存在吗?”花九试探道。 狸花躺在花九腿上玩花九的尾巴,嘟嘴道:“不知道啊,要是他知道你不是狸花,肯定会杀了你的,狸花虽然也不喜欢你,但是狸花还需要这幅躯壳哦,所以狸花不会出卖你的,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狸花呢?” 闻言,花九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或许她穷尽力量,也无法磨灭狸花这个心魔了,那么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接受这个心魔,然后将她当作自己未来的魔灵培养。 驯化心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被打垮的就是她。 第二六零喵:狡诈小狸花 花九现在很需要狸花对小邪子的那种感应,所以她没得选。 下定决心之后,花九心念一动,神识星中溢出点点星光,在她们头顶变换成一行行字。 “狸花,这是《玄冥不灭体》中的‘心魔篇’,我们开诚布公,我不欺骗你,你也别蛊惑我,如你所见,对付你我有三种办法。” 狸花枕在花九膝头望向头顶,第一种是彻底镇压,之后随着修为和道心的稳固,一点点将心魔消灭。 第二种,是借助高阶修士之力,帮助本体降服心魔,让心魔为自己所用。 第三种,是契约,基于心魔和本体共同的执念为桥梁,商议好条件,换取心魔的安定和力量。 前两种无疑是最简单最安全的,但第三种却是最公平的,而且如果能够做到第三种,可以极大限度的保存心魔的力量,到时候的魔灵也会相对强一些。 狸花碧眼中划过一抹不屑,语气危险道:“你觉得狸花会让你消灭狸花吗?” 花九挥手抹掉前两种,诚心道:“狸花,我承诺不消灭你,你也退一步,跟我订立契约好吗?” 狸花翻身坐起,用后爪挠着下巴不说话。 花九知道她需要思考,便没有打扰她,契约是一种通过她跟心魔的共同点,加上限定条件之后,让她的黑暗面和光明面达成一致的手段。 她和狸花共同的执念,都是活下去! 订立契约就代表着,情况允许的话,她得放狸花出来,给她一定的自由,让她在契约限定的条件内活动,一旦她违反契约里的条件,就会被契约的力量拉回识海,将身体还给她。 上次在饕餮馆,狸花被她放出来之后,杀光了饕餮馆里的所有人,唯独没有动那些妖,便是因为她当时强大的意志,迫使狸花妥协,这也算是一种契约。 这个方法看起来危险度很高,可这却是让心魔和自己真正融为一体的唯一办法。 这个融为一体不是说消灭心魔,而是自己和心魔拥有了共同的意志,心魔只留下强大的执念力量在识海中,不会再像现在的狸花一样,无时无刻都在想办法击溃她。 铃铃…… 狸花拨弄着脖子上的铃铛,“好吧,狸花被你关在这里都快十三年了,早都想出去玩玩,我们就来订立契约吧,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花九一笑,她肯妥协真是太不容易了,花九还以为狸花会保留自己的固执。 “好,那你先来提对我的第一个条件。” 狸花坐在花九面前,清澈的碧眼上下打量花九,歪头道:“你太胖了,狸花可不要这么笨重的身体,所以你减肥吧,最起码要像狸花一样体态轻盈。” “债见!” 花九眼皮一耷拉,跳起来转身就走。 订个喵的契约,去他喵的减肥,本喵哪里胖了! 花九走了几步又停住,咬牙切齿的转头回去,“你这是跟我妥协的态度吗?胖是我的错吗?要怪就怪这些橘毛!反正减肥是不可能的,我每天吃都吃不饱的说,我最多答应你把夜宵戒掉,能不能瘦随缘。” 狸花嫌弃的呲牙,却也没再说什么,算是勉强同意。 花九重新坐下来,“那好,现在该我提条件了,首先,你不准杀人杀妖,鬼也不准乱杀。” “呵呵!” 这次换狸花扭头就走,抓起地上的锁链就往她身上绕,一副‘你还是镇压我吧’的样子。 “你给我回来!”花九怒道,定个契约怎么就这么难! “不让狸花杀人,狸花岂不是无聊死了,你忘了狸花活着的意义,就是杀戮吗?” 花九扶额,“好好好,那我们这样来,你不准滥杀无辜,别人不招惹你,你不许杀人,遇到那种对你有恶意的,你可以狠狠反击,这样行了吧?” 狸花一笑,拿下锁链扑进花九怀中,爪子揉在花九心口,“你看狸花的爪子好久没磨了,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啊,好想念血的味道。” “下一个条件,我先说,我放你出去可以,但是你绝对不能以任何方式回众天,包括设计我落入众天的追捕,或者主动联系众天的人。万一你不可避免的遇上了众天的人或者……天尊,你也必须第一时间远离。这是除了不能滥杀无辜外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这一点你不能答应,那么一切免谈。” “不回众天,这凌天界还有狸花的容身之处吗?”狸花反问。 花九态度强硬,“不行就是不行,你忘了小邪子的事情吗?那件事还不能叫你长记性吗?” “小邪子该死,当初要是换了狸花,可不会像你一样懦弱!这世上能保护好狸花的,只有爹爹!”狸花同样强硬起来。 花九咬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上前抓住狸花的爪子,柔声道:“狸花,我知道你为什么依赖他,因为从前的我们太弱小,看多了身边的同伴因为弱小而死亡,我们很害怕,害怕得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怕有一天自己也会那样死在烂泥里,到死连个名字都没有。” “所以我们想要依附在强大的人身上,觉得那样就很安全,而我们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点身体上的痛苦而已,甚至,我们将那种折磨误以为是一种宠爱。但是狸花,那种安全感是假的,真正的安全感不需要用痛苦去换取,真正的安全感可以由我们自己给与自己,也可以由我们信赖的伙伴给我们。” 狸花眸光一冷,抽回自己的爪子嫌弃的舔干净。 “你可别跟狸花提安全感,就你身边那些弱鸡,根本给不了你任何安全感,还有你,也给不了别人安全感,你不觉得,鸿蒙仙城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你吗?” 花九心尖一颤,“你什么意思?” 狸花趴在地上,一点点靠近花九,“你知道的啊,只是你不敢想下去而已,是因为你在仙城,所以众天才会打进仙城,也是因为你,仙城中才死了那么多人。你保护不了任何人,他们跟你在一起只会变得越来越危险,不是吗?” “之前风邪不是还要杀光他们全部吗?‘舍生’?你能为几个人舍生,你这贪婪的小心肝里,可装着不少人呢吧?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因为你而被杀死,而你呢,爹爹舍不得你,风邪舍不得你,最后活下来只有你,真卑鄙啊。” 花九的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无法否认狸花说的一切,只是这几天她一直努力的说服自己,她会拼尽全力保护所有人,可到底,心底还是害怕的。 狸花捧住花九的脸,“看看你这可怜的小样子,跟狸花一起回去找爹爹吧,爹爹那么强大,他才是可以一直陪狸花到最后的人,跟爹爹在一起,就永远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不要!” 花九一把推开狸花,“你根本就不想和我订立契约对不对?你就是等着我松懈的时候打击我对不对?” 狸花斜倚在地上笑眼弯弯,“对啊,只要你崩溃了,那这幅躯壳就完全是狸花的了,狸花又为什么要和你共享它?还好还好,你没有把你的天真遗留在狸花身上,现在的狸花,一定是爹爹喜欢的,最完美的狸花吧。” 花九气得浑身发抖,面对狸花,她太容易情绪失控,但是狸花说得没错,她天真了,天真的以为狸花只是自己的黑暗面,一定在某些地方跟自己有着共同点。 狸花碧眼含笑,“别生气也别害怕,狸花这阵子会很老实的,因为狸花还想看你失去一切时崩溃大哭,求狸花帮你的样子。哦对了,再提醒你一句,你要想消灭狸花,你就得先消灭风邪,他魂飞魄散了,狸花的核心才会消散哦。” 花九扭头便走。 “喂,风邪似乎有大动作,狸花此刻能感觉到他异常的兴奋,你小心点哦。” 第二六一喵:黎明前的危机 花九的意识从识海中退出,忽的翻身跳起,一爪子将床桌上的花瓶拍地上。 她居然会上了狸花这小婊砸的当! 不对,不能骂狸花,毕竟狸花是她自己的黑暗面,她应该说,她居然被狡诈的自己给骗了! 等到鸿蒙仙城事了,启程去昆吾之前,她一定要请墨殊寒帮忙,直接把这小婊砸给降服了,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把爪子按在窗棂上磨了磨,看外面东方欲晓,又是新的一天,也是仙城被困的第三天。 花九的气渐渐顺了,仔细感受这一夜修炼过后,丹田、心窍和识海全都恢复饱满状态。 原本摇摇欲坠的凝气十层修为也重新稳固下来,并且有些许进境。 说起来,她现在有两颗‘明心净尘丹’,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完全可以开始闭关。 将修为打磨圆满之后,就冲击筑基期。 只可惜时机不对,想到狸花最后说的话,花九化形成人从窗户跳出去。 她刚拉开院门,就看到一只黄符纸鹤在门口盘旋,花九拿下来一看,是墨殊寒。 一切安好! 看到这几个字,花九耳朵耷拉下来,心情忽然不好了,这么体贴的夫子,总让她想起大师姐,也不知道大师姐此刻好不好。 昨天回大道山的时候,她跟墨殊寒说过,风邪可能是想将她调离仙城,好搞大动作。 原本她是想让吕萌萌装成她的样子回来,自己装成吕萌萌留在城中,但是墨殊寒没同意。 此刻她思前想后,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回城里看看。 想到此,花九给吕萌萌他们留下纸条贴在厨房门上,立刻赶往山门渡头。 她到时,正看到楚荆南被个女妖训得跟孙子一样,点头哈腰的陪不是,那女妖没他修为高,气势汹汹,临走时还踹了楚荆南一脚。 “小师侄,这是怎么了?”花九走过去问。 山门渡头只有楚荆南一个人值守,他长出一口气抹掉头上冷汗道:“她青梅竹马的男人本来答应跟她一起上山,结果昨天借口没来,说今日一早上山,她等了许久没等到,就想下山去看看,我没同意。” “这种你直接一剑给她劈回去不就行了。” 楚荆南微笑摇头,“小师叔,昆吾门规,不能恃强凌弱,况且她被男人骗,也可怜,让她骂我两句出出气无妨。” 花九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跟楚荆南说她要去城里,却被楚荆南拒绝了。 花九不知道怎样解释狸花的感应,眼珠一转,扯谎道:“大师姐今早给我传讯说众天的天尊可能会来鸿蒙仙城亲自抓我,所以我得马上告诉裴烈前辈去。” “当真?”楚荆南神情一肃,宁锦歌的事情他也知道,故而先信了三分。 花九装得跟真的一样,“千真万确!” “那我和小师叔一起去,小师叔等我给季青传到讯息,叫他来守山门。” 楚荆南给季青发了一道飞剑传书之后,便亲自御剑带着花九赶往仙城。 * 冬城区。 风邪围巾飘飘,蹲在屋顶上望着东方那一抹朝霞,渐渐被白雪覆满全身。 他身后站着他带来仙城的五人,只不过五个人的身影都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并非本人亲自到来。 风邪伸手借住几片白雪,幽幽道:“真不知道为何话本子里,坏人做坏事都喜欢在夜黑风高的晚上,这样岂不是不能让更多的人欣赏到他的成就了吗?” “这叫套路!”坐在毒蜘蛛背上看书的书生翻页道。 风邪转身面对五人,“我不喜欢在晚上,我要赋予这座仙城新生,所以象征着开始的黎明时刻最适合我,去准备吧,在这黎明的朝霞之下,用鸿蒙仙城的覆灭,来迎接你们伟大的天尊!” “嘤嘤嘤,终于可以亲眼见到天尊大人了。”战镰女姬明幽捧着泛红的脸颊尖叫道。 其他人全无反应,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静谧的街巷中,独留风邪一个蹲坐在屋顶上,继续望着朝霞怔怔出神。 * 鸿蒙仙城外。 陈敬值、辛世诚和余正则三人站在烈烈风中,全神戒备的望着眼前这个元婴后期的女人。 她一副杀手打扮,手持两把银光弯刀,带着纯黑无花纹的面具,只有额头位置印着‘甲子’二字,身上暗红色斗篷翻飞,露出下面玲珑身段。 她浑身杀气腾腾,挡在众人前进的路上,面具下那双眼,时不时看向被蜃影覆盖的仙城,像是在担心什么一样。 余正则上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戏虐的吹起口哨,“甲子,你也是半老徐娘了,怎的还这么风韵犹存!” 余正则刚一说完,辛世诚一巴掌拍在余正则脑袋上。 “臭小子!这是替你媳妇打的!叫你胡看胡说!” “爹,有外人在呢,给我留点面子!”余正则挤眉弄眼道,“咳咳,甲子,既然你都来了,是不是你家天尊也快到了啊?” 甲子不说话,默默挥起弯刀,做出一副战斗姿态。 余正则推着陈敬值和辛世诚往后一退,快速传音道:“爹,师伯,这女人不是个简单角色,她一向都是众天天尊的斥候,我怀疑天尊很快就会到,你们还是赶紧走,破阵救人要紧,这里我拦着。” 辛世诚一把抓住余正则的手臂,传音道:“不行,太危险了!” 余正则颇为嫌弃的看了眼辛世诚,“爹,就你这点本事都不够那女人砍三刀的,你还是赶紧走,别丢人。” “你这个逆子!” 辛世诚挥起巴掌就朝余正则脑袋拍去,被陈敬值拦住。 “算了辛老头,毛豆兄弟和凌云志那边恐怕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个也得赶紧就位,只要唤醒仙城阵灵,就算那众天的天尊亲自出手,也奈何不了仙城,别因小失大!而且,余大头上一次能差点杀死天尊,这一次同样!” 有陈敬值的相劝,辛世诚只好拍了拍余正则的胳膊,关心道:“小则子,那你千万小心,打不过就跑,咱是散修的儿子,跑不丢人,别学昆吾那些倔驴,为争口气丢了性命,知道不?” 陈敬值在旁边瞪眼,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愿跟辛世诚吵架,只好忍下这口气,等着后面再教育这个辛老鬼! 陈敬值拉着辛世诚一起离开,甲子见状要追,被余正则拔剑挡下。 余正则吊儿郎当的挑眉,猛盯甲子胸口:“啧啧,你比上次可大了不少啊,难道是老道,呸,哥哥我上次那一拳的功劳?果然还是大点好看,配上你这小腰,简直比春|宫图里面的女人还好看!” 话音一落,甲子眼中怒火升腾,挥起两把弯刀狠狠斩向余正则。 余正则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笑意,提着断剑迎上。 第二六二喵:阿晚和桃娘 花九和楚荆南还未赶到城门口,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动。 城门处尘土飞扬,厚重的青铜巨门正缓缓关闭。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音接踵而至,城墙上那些很多年未曾使用过的符塔一个接一个的爆炸。 此番爆炸惊动了城中守卫,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城门也出现同样的动静,一片片遁光从城中各处关卡冲起,朝四处城门疾驰。 见此,楚荆南喊了句‘小师叔抓稳了’,就催动脚下长剑,加速朝城门疾驰而去。 呼啸的晨风从脸庞擦过,花九站在楚荆南身后抓紧他的衣服。 待到近前,楚荆南忽然一个急停,展臂护着她向后跃起,脚下长剑径直撞上前面一串红光。 剧烈的爆炸声起,蓝色光芒炸开的一瞬,骤然化作几十根锋利的冰刺,借助爆炸的力量朝楚荆南和花九刺来。 楚荆南来不及收剑抵挡,花九一爪子推开他,扬手挥出三十六根‘点星针’。 叮叮叮叮! 点星针撞在冰刺上,使冰刺偏离方向,全部射在两人侧方。 花九急急祭出曳云舟给楚荆南和她落脚,两人才没从半空中摔下去。 楚荆南召回长剑,仍旧挡在花九身前,戒备的看向那个坐在城墙边上,晃着双腿头也不抬的黑发小姑娘,整齐的刘海下,黑沉的眸子空洞无神,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专注的裁剪手中红纸。 她周围飞舞着各式各样的红纸符,有蝴蝶,黄雀,蜻蜓,每一个都十分精致,并且闪动着令人忌惮的五行灵光。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体型巨大的金刚猿妖,筑基后期修为,鼻中喷出白气,怒目瞪着他们。 花九和楚荆南一下子想起墨殊寒收集的情报中,那个在秋城区暗杀了不少结丹期修士的五行符师,只是他们没想到,会是这么小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最多六七岁的样子,并且已经有了结丹中期的修为。 不过在修真界,外表是最没有说服力的东西,一颗驻颜丹就能让人永葆青春。 小姑娘剪完手里的红纸,扬手一抛,一只长尾喜鹊抖落一身纸渣,发出清脆的叫声,落在小姑娘肩头。 小姑娘抬头,木然的看向花九和楚荆南,低声道:“阿晚不能让你们进去,猫咪大人会不高兴的。” 说完,小姑娘从旁边拿起一张新的红纸,继续低头裁剪,不再理会花九和楚荆南,她身后的金刚猿妖发狂似得捶打胸口,冲他们一声咆哮! “嘘——桃娘别吵阿晚。”小姑娘低声道,声音乖巧软糯。 叫桃娘的金刚猿妖收起凶样,坐在阿晚身后,用巨大的手掌为她竖起两面墙,抵挡高空的寒风,它看向阿晚的眼神温柔得好像母亲看自己的女儿一样,慈爱,宠溺。 花九耸动鼻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来自于那些红纸。 “小师侄,那是用妖血浸泡过的特殊符纸,威力绝非一般,要千万小心。” 楚荆南颔首,传音问花九:“小师叔,锦歌姑娘之前说,众天每个骨干身上都有一个特殊的传送阵,可以将妖兽传送进来,你说,这个小姑娘身上有没有?” “你想干嘛?”花九现在的修为还不能传音入密,便压低声音问。 楚荆南目光扫过他手中长剑,扬唇一笑:“我想试试能不能拿下她,只要得到她手中传送阵,就能把大家送出去!” 这想法每个人都有,可是许大娘他们的鬼修巡查队在仙城中找了两天,也在夏城区遇到过众天的两人,但是因为大阵限制修为,许大娘也没能抓住那两人,据说还被其中会射箭那小子给重伤了一箭。 许大娘都抓不住的人,仅凭楚荆南,恐怕很难! 花九正要劝阻,城门直通的坤隆街上忽然出现两支五人小队,全都是筑基初期修为,分别来自鸿蒙会和易仙盟。 十个人一眼就看到了城墙上的金刚猿妖,彼此打了几个手势之后四散开来,借助城墙下的屋舍跃上城墙,朝金刚猿妖杀去。 见此,楚荆南和花九想法一致,决定正面吸引对方目光,给背后的十个人制造机会。 花九不用楚荆南提醒,立刻将灵气注入曳云舟后的摇橹中,同时开启曳云舟上全部防护,气势汹汹的冲向阿晚! 曳云舟猛地接近,阿晚仍旧不为所动,不急不慢的裁剪红纸,但她周围所有的红纸符都在瞬间激射而出,如疾风骤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红光。 “上面!”花九在楚荆南身后厉喝一声。 楚荆南立刻会意,猛踩曳云舟一跃而起,手中长剑上剑芒暴涨数寸,夹着冰寒锋利的气息朝阿晚凌空斩下。 砰!砰!砰! 无数红纸符撞在曳云舟的防护结界上,花九只维持了两息不到,防护阵就轰然破碎,曳云舟被符光和气流搅动,打着旋朝地面坠去。 本以为剩余的红纸符会追上来,但阿晚却勾了勾小指,汇聚所有红纸符直冲而上。 那位猫咪大人有令,不能伤害这位猫咪大人。 楚荆南眼见那几十道红纸符朝他杀来,他紧握剑柄在空中急速搅动,手臂舞动长剑就像陀螺一样,带动周围气流高速转动,形成一道冰蓝色光柱,散发出森森寒意,迎上那片红纸符。 “涡杀!” 震天霹雳声中,楚荆南一剑如经天长虹,撞上全部爆开的红纸符后,漩涡中的万千剑芒顷刻间将所有力量搅碎,混入漩涡之中壮大自身。 楚荆南额上青筋一跳,手腕震动,愈发庞大的漩涡突然调转方向,朝阿晚杀去。 与此同时,金刚猿妖身后,十道身影一跃而起,手中各式法器光芒暴涨,齐齐冲向金刚猿妖毫不设防的背后。 前有狼后有虎,阿晚剪纸的手有条不紊,那金刚猿妖眼珠微微向后摆动,注意到了身后十人。 吼—— 狂吼声中,金刚猿妖丝毫没有回身抵挡的打算,反而弓起后背,巨大的双手交叠,将阿晚死死的护在他掌心和身体之下。 各式法器光影宛如流光,带着强横的力量结结实实的印在金刚猿妖后背,顿时炸得皮开肉绽,太过强大的力量震动空气,连同攻上来的十人一起震开,倒飞出去。 同时,楚荆南的‘涡杀’也不偏不倚的撞击在金刚猿妖巨大的手指上,锋利的气劲撕开它钢铁般的皮肤,搅碎血肉露出白骨,最终一点点被白骨抵消剩余力量,消散于风中。 危险退去,金刚猿妖松开双手,露出下面眉眼乖巧的阿晚。 阿晚扬起刚刚剪好的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姑娘,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糯声道:“桃娘,阿晚把阿晚送给你。” 金刚猿妖小心翼翼的用那双露出白骨的手捏住薄薄的纸片贴在心口,满脸怜爱之色。 第二六三喵:力战巨猿妖 花九稳住曳云舟,重新浮上半空接住下坠的楚荆南。 这个叫阿晚的小姑娘从刚才到现在从未用过阵法,用的一直都是她裁剪出来的红纸符,红纸上镂空的部分就是符文的样子,她肯定是个纯粹的符师,并不精通阵法。 否则刚才那种情况,她只要布下一座防御阵,就可以保护他们两个。 “不解决她身边那个灵宠的话,很棘手。”楚荆南传音道。 花九思索片刻,取出开云剑握在手中,低声道:“金刚猿妖体形庞大就说明它速度不快,正好是我擅长应对的,我来牵制它,你专心对付那个小姑娘。” 楚荆南曾在饕餮馆跟碧眼三花狸交过手,差点死在碧眼三花狸手中,所以他相信花九只要认真起来,也一定能发挥出那样的实力,故而点了下头,表示赞同花九的计划。 这时,被震飞的十个人又扑上来。 阿晚仰头对金刚猿妖道:“桃娘去吧,阿晚可以的。” 话音一落,阿晚挥手拍飞身旁所有红纸,纷飞如雨,她放下剪刀,两袖之中射出两把雕刻小刀握在手里,两条手臂以不同的动作在红纸中快速翻飞,眨眼之间就雕出上百只翩翩飞舞的红蝴蝶,汇聚成浪,冲杀向楚荆南。 见此,金刚猿妖眼中划过一抹狠戾,突然转身甩出一巴掌。 屋墙一般厚重宽大的手掌狠狠拍在两个朝他袭来的修士身上,那两个修士如同被拍飞的皮球,‘轰’的一声飞出百丈之外,砸踏一片屋舍! 剩余八个修士如临大敌,立刻驾驭飞行法器四散开来,改成远程攻击。 暴怒的金刚猿妖疯狂挥动两条手臂,试图抓住这些跟苍蝇一样烦人的修士。 其中一个不小心被它捏住,只听‘噗哧’一声,鲜血从金刚猿妖紧握的指缝中迸射。 那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就像一个新鲜多汁的番茄,被一下子捏爆在手心,轻而易举到令人毛骨悚然。 吼—— 金刚猿妖捶胸狂吼,声波震动空气,泛起一圈圈涟漪。 楚荆南跃上城墙,和阿晚激烈交手,两股强大的气息朝四周蔓延。 阿晚手中两把雕刻刀翻转飞舞,数不清的刀痕在空中交错重叠,纸屑纷飞如雨,狂风吹起齐刘海,露出那双仍旧空洞无神的黑眸,好似一个黑洞,要将人吞噬。 无数蝴蝶拍打翅膀,前仆后继的冲向楚荆南,虽然每个蝴蝶看起来都一样,但其中所蕴含的符文截然不同。 一时间,金木水火土,各有千秋的五行法术形成一片危险气流,封闭在楚荆南周身,牢牢牵制着他的行动,让他无法靠近阿晚。 面对如此密集的进攻,楚荆南面色沉静不见慌乱,双手握剑催动一身魔气,手中银光长剑霎那间变成一把黑刃,魔气滚滚,夹着三尺剑芒,呼啸斩下! 轰! 剑芒同气流猛烈碰撞,天空中忽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剑芒生生撕裂气流,在激烈的摩擦中彼此消耗。 但楚荆南并非一击,他接连斩剑,一道接着一道的剑芒劈落,渐渐将那片气流斩得面目全非。 阿晚双手一顿,抬头看向楚荆南,逐渐有了焦距的瞳孔中浮现一抹不可思议,似乎没想到这个才刚刚到筑基中期的魔剑修,竟然会这么厉害。 阿晚终于从城墙边站起,开始认真对待楚荆南。 花九趁机跃上城墙,从阿晚背后呼啸而过,奔跑中她快速解封右眼‘碧水瞳’,将隐藏瞳色的药水滴入眼中。 眼见金刚猿妖的大手要将半空中那个修士抓下来,花九‘踏雪无痕’运转到极致,如离弦之箭蹿进金刚猿妖手心,一脚将那个修士从中蹬出。 脱困的修士被其队友接住,紧张的看向深陷于猿妖掌心的花九。 花九身处于不断紧握的猿妖掌心,倍感压力,就好像面对一座不断压下来的山峰一样。 呼啸的风声逐渐消失在耳边,猿妖的手掌已经合拢到没有缝隙让她脱困,越是如此危急时刻,花九越是冷静。 碧水瞳扫过猿妖掌心下的脉络,这庞大的手掌中,脉络有如老树根一样盘根错节。 “找到了!” 开云剑上青芒乍现,花九对着猿妖掌心穴位狠狠刺下。 噗哧! 吼—— 金刚猿妖吃痛狂吼,手掌松开,花九从中一跃而出,压低身体顺着猿妖手臂向上疾驰。 “漂亮!” 看到花九脱困,那个被她救下的修士热泪盈眶,一身热血瞬间沸腾。 “支援马上就到,大家撑住!” 七个人再次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进攻金刚猿妖。 比起这七个筑基期修士,金刚猿妖敏锐的兽性直觉告诉他,最大的危险来源于花九,它转动硕大的脑袋,挥手拍向手臂上疾驰的花九。 几道灵气丝从金刚猿妖指缝中射出,飞快缠上金刚猿妖耳朵,花九轻巧的从金刚猿妖指缝中溜出,借助灵气丝加快速度冲起。 戳字诀,狗急跳墙! 半空之中,花九使出她仅会的‘打狗剑法’,开云剑上乍起三寸剑芒,直刺金刚猿妖太阳穴。 剑尖入肉,血液飚飞! 但开云剑却未刺中金刚猿妖太阳穴,而是刺在它挡上来的手指上。 “就是现在!” 轰!轰!轰! 一声急喝,一连串霹雳爆响,金刚猿妖身体另一侧轰然爆炸,霸道的力量炸得它身体朝花九这边倒下。 花九后跃落地,看金刚猿妖倒在城墙上,半边身体遍布刀伤,火伤和雷伤,血流潺潺,惨不忍睹! 另一边,那七个修士气喘吁吁的落在城墙上,齐齐朝花九投去感激的目光,若非她吸引金刚猿妖注意力,他们也没这么轻松得手。 吼—— 金刚猿妖怒吼捶地,地动山摇,好似突然进入狂暴状态,金刚猿妖双目血红,爬起来愤怒的用双拳不住捶打城墙各处,砸得土石飞溅,深坑遍地! 他冲着那七个修士张开血盆大口咆哮一声,涎水与音波齐飞,震得七人连连后退,祭出防御法器抵挡。 一丝丝黑色雾气从金刚猿妖周身孔窍中浮起,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金刚猿妖身体各处刺出一根根森白的骨刺。 本该坚硬的骨刺如同丝带一样彼此交织,不到片刻就在金刚猿妖身上组成一件白骨铠甲,包括全身,缭绕的黑色雾气散发出冰冷危险的气息,浮在白骨铠甲周围。 “这是……魔骨!” “它不是妖,它是魔族,是魔猿!” 花九神情严肃,魔骨化兵,是魔族特有的能力,这的确是一头魔猿! 第二六四喵:辛世诚的画 楚荆南正和阿晚打得难舍难分,激荡的剑芒和术法威压发出刺耳异啸,与滚滚雷声相呼应,给人一种仙城大阵随时会降下阵雷的感觉。 拼上性命的剑修,往往能发挥出超越同阶的力量,楚荆南人称‘仙城疯狗’,绝非浪得虚名。 那边阿晚逐渐从上风落于下风,被楚荆南凌厉的剑招逼得乱了节奏,周身红纸符数量越来越少。 这边魔猿狂暴,焦心阿晚状况,猩红双目中闪过一抹嗜血杀意,浑身魔气暴涨,挥起狼牙棒一般布满骨刺的手臂,狠狠砸向前方七人。 它双腿魔骨上两道‘疾风符’一闪而逝,霎那间出现在七人面前。 轰! 地动山摇,砖石飞溅! 花九点地跃起,只见整个城墙四分五裂,强劲的气流从缝隙中喷出,有如刀剑,割在花九一身铜皮之上留下道道白痕。 城墙最终塌陷成一片废墟,逐渐消散的尘土中,花九看到一身白骨铠甲的魔猿鼻中喷着白气,拳头上粘着稀烂的血肉,滴滴答答的往下渗血。 花九眯起的双眼紧盯魔猿腿上出现‘疾风符’的地方,这种刻画符文的方式,和凌云志给灵石刻画的好像! 回想灵石身上的种种异常,难道灵石其实是魔族的魔犬? “队长——” 惨叫声从废墟中传出,花九抬眼望去,七个人只有三个还活着,其他不是来不及逃跑被压在废墟下,就是直接被魔猿砸成了肉饼。 剩下三人目呲欲裂,恨意在眼底升腾! “我跟你拼了!” 三人握紧武器,挥泪冲杀上去。 “别去!”花九大声喝止,但是根本阻止不了那三人。 只见那魔猿根本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三人武器砍在魔猿身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断裂声。 魔猿的白骨铠甲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白痕,那三人却被震得虎口爆裂,重伤喷血。 吼—— 魔猿狂吼一声,身上魔气如绳索缠住三人,手臂横挥! 砰!砰!砰! 花九心头一震,那三人被魔猿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直接爆成一片血浆,什么都没剩下! 这种杀法,就算是墨殊寒在此,也救不回来。 魔猿缓缓转身,猩红的眼睛看向花九,眼底划过一抹蔑视,而后不理花九,朝激战的楚荆南和阿晚跑去。 “站住,你的对手是我!” 花九快步追上,踏雪无痕,身影如飞。 她踩着魔猿后背爬上,魔猿身上的魔气变换成一条条绳索,紧咬在她身后。 待到接近魔猿脑袋,花九运转体内魔气到右手指甲,用尽全身力气,挥爪挠脸! 花九整个人擦过魔猿脸颊,指甲在它脸上的白骨铠甲上擦起一串绚烂火花。 花九落在魔猿前方,背对它蹲在地上,按在地面的右爪上魔气缭绕,闪着锋利的寒光。 血腥味弥漫在魔猿鼻尖,脸上骨甲一片片脱落,它抬手触摸脸颊,摸到一片湿热,火辣辣的痛感袭来,魔猿顷刻间暴怒! 魔猿最后的理智崩溃,它只要阿晚无事,其他的,别说是碧眼三花狸,就算是天尊,它也要拼尽全力杀死! 吼—— 魔猿四肢上泛起符光,积蓄魔纹力量,准备给花九致命一击。 花九碧水瞳紧盯魔猿体内魔气流动,张口从腹袋中吐出‘七宝妙音鼓’挂在腰后。 指甲的力量强大,但消耗跟碧水瞳不相上下,以她现在的修为同时使用十分辛苦。 她力量不足,就只能借助自身优势的速度和智慧取胜。 楚荆南那边逐渐占据上风,他未必没有机会拿下阿晚,还有四季树广场那边,正有几十道遁光冲起,朝四处城门分散。 估摸着,最多两三刻钟时间,支援就会到。 所以此刻是最关键的时候! 魔猿身上魔气汇聚到四肢魔纹的一瞬,花九飞快拍响腰后‘七宝妙音鼓’。 咚! 魔猿砸出重拳,本以为会一下子出现在花九面前,却感觉体内魔气被一股力量震散,它庞大的身躯仍旧停在原地,拳头重重砸入地面。 七宝妙音鼓功效出奇,但若拿不准发动的时机,也是无济于事,幸而花九有碧水瞳,对时机的把握比任何人都准。 碎石屑中,花九快如疾风骤雨,跳上魔猿手臂急速冲上魔猿肩头,对着魔猿脑袋扬手打出一张画卷,同时指甲点破眉心逼出一滴精血弹入画卷。 嗷—— 一声龙吟伴随着一道墨色影子冲破画卷,花九看清那条‘龙’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魔猿肩膀上掉下去。 确切的说,那条冲起的东西不能算‘龙’,而是一条胖如蚯蚓,身上花纹像棉被单,一个龙角大一个龙角小的斗鸡眼怪异生物。 这画功,花九闭上眼睛用脚抹都抹不出这么差劲的玩意! 花九真的给辛世诚跪了,堂堂元婴期的画师,居然画出这么……无法评价的东西。 真·灵魂画手辛世诚也! 这幅画卷还是上次蛇蛊事件,她出发去宿南镇前,辛世诚塞给她的,她一直没用到也就没看过里面画的什么。 只见那条斗鸡眼龙飞快缠上魔猿脖颈,把自己的身体打成死结,吐着舌头狠勒魔猿,龙头还跟狗一样咬在魔猿肩头发出凶狠的‘呜呜’声。 花九一阵无语,怎么连攻击方式也这么清奇?这到底是龙是狗? 本来严肃的战斗,因为这条斗鸡眼龙一下子歪了风格是怎么回事! 看那条斗鸡眼龙双眼外凸的样子,花九严重怀疑它还没勒死魔猿,它自己就被自己勒死了。 魔猿喘不上气,痛苦的抓住脖子上的斗鸡眼龙,身上魔气躁动,脖颈后的脊椎骨刺出,灵活如蛇,用锋利的尖端狠狠刺向斗鸡眼龙的脑袋。 “爆炸啊,你倒是爆炸啊,喵了个咪的!” 花九抓头发大喊,恨不得自己变成那条斗鸡眼龙,自己原地爆炸算了。 怎料她话音一落,斗鸡眼龙的身体忽然快速膨胀起来,像个吹满气的气球,花九感觉到其中澎湃的力量,眼中划过一抹喜色,快速撤离魔猿肩头。 轰! 四周气流震动,无穷无尽的炙烈火焰从斗鸡眼龙身体里爆出,发出霹雳声响。 充斥在城墙上的火焰像怒海狂滔,仿佛要吞噬一切,连不断后退的花九也不愿放过。 花九站定之后看着前方熊熊燃烧的烈焰,不由感叹,辛世诚的画难看是难看,但威力确实不弱,这下那魔猿不死也得重伤了吧? 第二六五喵:坏掉就杀死 花九看了眼楚荆南那边,相比起那些必须压制力量的结丹期修士,他处在筑基期,更容易发挥出极致的力量。 此刻,他周身数不清的剑芒带着冰寒之气,于半空中形成一头狼的雏形,一副扑食样子对着阿晚。 花九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她一直都不知道楚荆南居然能将魔气和冰系剑诀相融合,并且已经掌握了剑意的雏形。 狼,进一步是野兽,退一步是温犬,的确是楚荆南的性格。 “阿晚觉得你很厉害,可是阿晚更厉害。” 阿晚糯声说道,双臂搅动间,周身红纸蝴蝶一分二,二分四,顷刻间漫天都是红蝴蝶幻影,庞大的数量几乎遮蔽了整个城墙上空,相比之下,蝴蝶群下方的阿晚更显渺小。 轰隆—— 雷鸣声声,狂风烈烈。 楚荆南傲然直立挥臂力斩,剑意恶狼咆哮一声,快如奔雷撞向阿晚的蝴蝶群。 与此同时,楚荆南剑指天穹,剑身上爆发一道漆黑光柱直入雷云,他手臂艰难搅动,天空中的雷云仿佛被他搅动一般,缓缓旋转形成巨大漩涡。 “冰雷殇!” 楚荆南一声大喝,恶犬撞上蝴蝶群的瞬间,厚重雷云之中‘噗噗噗’的射出无数黑色冰针,带着雷光,宛如疾风暴雨,悉数射向阿晚! 阿晚眼中划过一抹慌乱,危难当头,她瞬间引爆所有红蝴蝶,强大的赤红火焰瞬间爆开,火灵气滚滚而至,使她头顶十丈方圆之地全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那片火海宛如防御盾牌,抵挡冰雷雨,也将剑意恶狼抵挡在外。 楚荆南和阿晚都艰难的维持,但楚荆南是两招并出,阿晚只此一招难以抵挡,不到五息时间,阿晚娇喝一声,膝盖一软直接跪坐下来。 头顶火海顷刻间散去,她抬头,布满恐惧的双瞳中倒映出朝她扑来的剑意恶狼。 “桃娘——” 阿晚尖叫,一道带着火光的影子与剑意恶狼同时扑向阿晚。 轰!轰!轰! 爆响连连,数不尽的剑芒散射如丝,在整个城墙上形成一道黑色的冰寒光罩,闪烁着霹雳雷光,在刺耳的‘哧哧’声中将周围的一切搅碎。 楚荆南拄着剑,艰难的站在一片废墟中大口喘气,花九发现他已经到了极限,丹田里的魔气丁点不剩。 疯狗果然是疯狗,这纯粹就是玩命,如果他这一招不能灭了阿晚,那死的就是他。 花九从楚荆南眼中看到了那一抹觉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后悔和惧怕,这就是昆吾剑修吗? “别动,我来帮你恢复。” 花九的爪子印在楚荆南丹田外,直接以体内阴阳之气催动魔气版‘润灵诀’,澎湃的魔气注入楚荆南枯竭的丹田,他面色立刻好转。 “多谢!” 花九没说话,转头看向逐渐散去的剑芒,不出她所料,魔猿用它庞大的身体挡在阿晚上方,他背后刺出的魔骨全部向下翻折,组成一副白骨牢笼,保护着里面的阿晚。 而魔猿后背,已经被剑芒削得只剩白骨。 咔嚓!咔嚓! 魔猿身上的白骨一点点碎裂,大片的渣滓落在废墟中,它用焦黑的手臂艰难的支撑身体,等待阿晚从下面出来。 回过神来的阿晚爬出,魔猿终于支撑不住倒下来。 轰的一声,又是尘土漫天,奄奄一息的魔猿朝阿晚伸手,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花九听不懂猿语,但她能从魔猿那挣扎的眼神中看出它不想死,它在乞求阿晚救它,它似乎还想跟在阿晚身边。 花九心中不由一紧,看向阿晚。 只见阿晚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跪坐在魔猿脑袋边,她半边黑发被剑芒削掉,手臂上也布满剑痕,看起来像个快要坏掉的布娃娃。 阿晚扫视魔猿全身,哀伤道:“桃娘坏掉了,像阿晚的爹一样坏掉了。” “阿……晚……”魔猿的吼声听起来像在叫阿晚的名字。 阿晚站起来,面无表情,空洞的眼中甚至连一点怜悯都没有。 “坏掉了,就没用了。” 说完,阿晚取出一把雕刻刀,高高挥起。 魔猿浑身一颤,眼中溢出大颗泪水,似乎不敢相信它全心全意保护的人,会在这种时候抛弃它。 这一刹那,魔猿忽然回想起和阿晚初遇时的样子,小小的姑娘蹲在树下,被雨水淋得透透的,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刀,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神采。 同样无家可归的它跑去蹲在小姑娘身边,像两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蛋,依偎在一起,在冰冷的雨夜相护取暖。 “阿晚的爹坏掉了,娘说坏掉了就没用了,娘很痛苦,痛苦到不要阿晚离开了。阿晚不想像娘一样痛苦,所以阿晚亲手了结了爹,阿晚没有家了,你也是一样吗?” “吼……” “那你以后就和阿晚在一起吧,阿晚叫你桃娘好不好,你来当阿晚的娘亲。” 这一依偎,就是很多年,直到今天,它也坏掉了。 可是,它可以为阿晚去死,却独独不想死在她手中。 叮! 阿晚刺下去的刀被一根晶针击飞,她惊讶的抬头,看到满眼愤怒的花九。 花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更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怜悯一个敌人,只是在看到魔猿眼中那股悲伤到极致的求生欲时,她便控制不住的出手了。 “它拼死救你,你就算要抛弃它,也用不着亲手杀了它吧?”花九大声喝问。 阿晚没有回答,再次取出雕刻刀,她要杀了它的心非常坚决。 这时,几人脚下地面隆隆震动,震动太过剧烈叫几个人站不稳脚跟,全都跌坐在废墟中。 花九遥望整条坤隆街,忽然看到地面拱起,一根根树藤从里面钻出,像一条条巨蟒,朝四周屋舍疯狂盘绕。 头顶雷云消散,逐渐出现大片大片的虚影,初时花九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能感受到一股异常澎湃的生命之气,浩瀚如海。 随着虚影逐渐显现,花九才发现那是树冠,庞大到可以覆盖在整座仙城上空的四季树树冠,就连上空浮岛也在树冠的覆盖之下。 他们此刻处在夏城区和秋城区的交界处,可以看到右手边满眼苍翠,左手边红叶如火。 茂盛的树冠遮蔽整个仙城的日光,使得仙城之中顷刻间陷入一片黑暗。 一条条树藤垂下来,街道也成了树藤盘绕的乐园,让人有种身处远古密林的错觉。 一向都处于隐蔽状态的四季树树冠怎么会突然显现出来?花九和楚荆南对看一眼,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此刻若是从高空之中看的话,就会发现完全显现的四季树像一棵被困在玻璃球中的四色大树,挤满了‘天罗蜃影阵’的每个角落,连一丁点缝隙也不留。 第二六六喵:魔猿的哀求 “阿晚,我们该走了。” 听到声音,花九抬头,就见阿晚身后多了两个人,一个坐在蜘蛛背上拿着本书在看,另一个猎装少年肩头蹲着一只海东青,笑嘻嘻很和善。 看书男人从书后朝花九看了眼,目光锐利如鹰隼。 楚荆南上前挡在花九前面,十分忌惮。 阿晚垂头看脚边的魔猿已经不动了,她放下手中雕刻刀,淡声道:“桃娘,再见……” “阿晚姑娘,我来背你。”猎装少年背起阿晚先走一步。 “你跑错方向了,那边。”阿晚趴在猎装少年背后糯声道。 “抱歉抱歉,太黑了我看不清。”猎装少年揉揉眼睛,又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花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晚最后看了眼楚荆南,眼中恨意深刻。 看书的男人留在原地慢悠悠的看完一页之后,等阿晚他们走远,才又看向花九道:“话本子里常常会有多管闲事的人,这种人呢,往往都死得早,死得惨,别仗着身份就不知天高地厚,知道吗?” 说完,他也快速离开。 他们三个一走,楚荆南跌坐在地上,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 花九跑掉魔猿身边,发现它还有一口气在,赶忙着手治疗,可是魔猿伤得太重,她能力有限无力回天。 花九一脚踹在魔猿脑袋上,大喊道:“为了那种主人自暴自弃,你真是孬种!既然那么想活,有种你活下去啊,活下去,你才有机会回到她身边!” 说完,花九又是一脚踹在魔猿脸上。 “吼……” 不知是不是花九踹醒了它,魔猿发出微弱的声音,眼中逐渐有了点点光茫。 活下去,才能再见……… 楚荆南走过来,不解道:“小师叔为何救它?” 花九动手帮魔猿止血,“我们辛苦一场,不收点利息怎么行?而且你没发现那个阿晚并没有契约这头魔猿吗?否则那个时候她就不用叫‘桃娘’了,直接利用契约的力量拉魔猿过来替她死不就完了,这种事情可是众天最喜欢干的!还有最后阿晚要杀它的时候用刀,而不是用契约直接灭魂,也能说明他们之间没有契约。” 楚荆南眼睛一亮,“那就是说,我们可以从这魔猿身上获取到情报?” 花九目光深沉没有说话,救魔猿时,她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单纯的生气,想救而已。 或许这就是墨殊寒常说她的,个人感情太强烈,容易让她失去理智的判断。 花九塞了三颗上阶回春丹在魔猿嘴里,希望这次她没救错,能从这魔猿身上收到利息。 “无面夫子来了。” 花九抬头,看见无面带着几十个筑基期修士朝这边疾驰而来。 花九和楚荆南简单说明情况,又问了四季树的问题,无面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一行人只好先带着重伤的魔猿回广场。 来的幸好是无面,否则以魔猿这个体形,一般人扛都扛不动,而无面单手就能把魔猿举起来。 整个四季树广场也变了样子,巨大树根盘根错节,从地下浮起,除了凌天帝尊和六道圣君的雕像还矗立在树下外,其他地方全都辨别不出原来的样子。 花九和无面找到指挥救人的墨殊寒。 墨殊寒是灵修医师,只能叫花九主治,他在旁边指挥辅助,并且叫来楚荆南帮忙。 魔猿体内的剑气是他的,由他收回比费力化解更快。 外面混乱不堪,裴烈派人检查四季树,可是一无所获。 裴烈思前想后,发现刚刚四处城门同时出事,他派了太多人去城门处查看情况,疏忽了对四季树广场的防守,一定是那个时候众天的人趁虚而入,在四季树上做了手脚。 此时,一无所知的裴烈只能指望花九带回来的魔猿。 裴烈守在花九他们医治魔猿的棚屋外面,等他们将魔猿救助到能够搜魂的程度,他要亲自来搜,看看众天这群人究竟搞什么鬼,这种从头到尾都被玩弄的感觉,叫他很暴躁。 *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救助,魔猿终于脱离危险,保住了一条性命。 只不过身上各处的内伤和外伤,都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 墨殊寒留下花九做最后的缝合工作,带着楚荆南先一步离开棚屋。 “墨前辈,如何了?现在是否可以让裴某搜魂?” “可以,但不能太激烈。” “多谢,裴某这就去。” “慢着,你等花九出来再去,别让她看这些!” 外面的声音传进来,花九目光深沉,突然在想,如果当年她也是这样落到正道那群人的手里,是不是也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他们只需将自己救到能撑住一口气承受搜魂的程度,然后没人理会她被搜魂之后还能不能活,对于正道的人来说,掌握众天的情报比一条妖命更重要。 或者说,牺牲一条妖命,拯救千万条妖命,是大义! 可是既然都是命,又为什么要有高低贵贱? 大师姐说得没错,她真的太幸运了,此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也忽然明白了大师姐的做法。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她,她也会希望有个人能干脆利落的终结自己的性命,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温柔了。 “大师姐……”花九低声呢喃,突然好想念大师姐。 “吼……” 魔猿发出微弱的声音,花九缝合完伤口一抬头,就看到魔猿半睁的眼睛正望着她,他尚算完好的手指翘起,似乎有什么话想跟花九说。 花九望了眼棚屋外来回走动的焦躁身影,默默走过去把脑袋抵在魔猿手指尖端。 “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我不一定能帮你做到,但我会尽力做个好听众。” 花九在心中默念,她的声音通过神识传递到魔猿识海中。 “我……不想……死……救救……我……” 花九识海里响起魔猿虚弱的声音,它虽然叫‘桃娘’,却是个雄性。 花九咬了下嘴唇,“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你愿意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或许外面那个人会放你一条生路,只不过你得想办法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否则那群人修不会轻易相信你说的,他们更愿意搜魂自己看。” “证明?用灵宠……契约吗……你……” “我也是妖,妖从不跟妖定灵宠契约,你别指望我,去求外面那个人吧。” 魔猿眼中划过一抹哀求和不甘,它用力的戳着花九眉心,“只有你能……救我……我只相信……你……” 第二六七喵:获得储备粮 “我不是妖……我是魔族……况且……是你让我活下去的……你要……负责……” 花九一愣,“喂,你怎么这么耍赖呢,哪有你这样赶着给人当灵宠的,你跟那个阿晚都没定灵宠契约,现在为了活命就缠上我,像话吗?你的身为魔族的节操呢?” 魔猿眼神一暗,“我只想活……下去……” 话音一落,魔猿指尖迸射一抹雪白光华,轻柔的叩击花九眉心。 “等等,等等!我还没想清楚,你让我想想先,喂喂喂!” 魔猿趁着花九犹豫时,识海防守不严,引导花九神识进入它的识海之中,以魔族‘刻印’之法,在它识海中留下主仆契约。 阿晚当它是娘,不肯如此,最后却无情的抛弃了它。 这么多年,它以为它了解阿晚,可到头来,它还是无法理解阿晚的心思。 所以,它想要再见一次阿晚,想要问清楚,为什么坏掉,就要杀死?为什么不能修好它? 而在这之前,它能依靠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在最后时刻都未曾放弃它,踢打它叫它活下去的敌人。 多么讽刺的关系。 契约落定,花九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胀痛的眉心,躺在地上的魔猿身体逐渐缩小到成年壮汉大小,此刻花九能感觉到它的心跳,心情和所有心思。 这种完全掌控着一条生命的微妙感觉,莫名的令她有些沉醉。 果然所有生灵都是一样的吗,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 “喵了个咪的,你要坑死我吗?你这样做,万一他们怀疑我跟你是一伙的,我不全暴露了吗!”花九在心中怒骂。 “你叫我……活下来的……你要……对我负责。”魔猿一副赖定花九的样子,躺在地上装死。 仙城大难当头,所有人都会死,唯独碧眼三花狸不会,它的选择真是太明智了,多么聪慧的自己啊,感动! 花九明显感觉到魔猿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扭动身体躺在那里,一副准备安心养伤的样子。 这该死的! 好吧,最起码这是魔族不是他们妖族,传出去她应该不会被妖族全族所唾弃。 等仙城事情结束,她就叫小茶把这家伙炖了,她还从来没吃过魔兽的肉呢,这么大个,应该够她和吕萌萌吃一天的。 不对,吕萌萌是灵修,吃不了魔兽肉,她可以和灵石分享,喵哈哈哈。 这么想着,花九心里一阵舒坦,辛苦一早上,得到这么大个的筑基中期储备粮,非但不亏,怎么感觉还赚了呢? 花九站起来用尾巴扫掉身上的土,喊裴烈进来审问魔猿。 说明她跟魔猿定主仆契约的情况之后,花九还让裴烈帮忙检查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契约,以防魔猿做什么手脚,毕竟这种魔族的契约,她以前也没见过。 裴烈也是修魔的,对刻印有一些了解,确定没问题之后,裴烈失望的叹气。 “如此贪生怕死,没胆量的魔族,裴某还是头一次见!” 遥想凌天界历史长河中两次的荡魔之战,矫勇善战,不畏生死几乎已经成了魔族的代名词,那些战场上被俘虏的魔族,宁肯自爆也不肯苟活。 相比之下,裴烈非常看不起这头魔猿。 花九踹了魔猿一脚道:“知道什么就赶紧说,一个字都不准隐瞒,否则我现在就把你红烧了。” “吼……吼吼……” 裴烈:“……” 花九:(⊙_⊙) “呃,裴前辈你懂魔猿的语言吗?” 裴烈瞪眼,花九咳了两声道:“好吧,裴前辈问,我跟它用意识沟通,帮你转述。” 裴烈没好气问道:“四季树是怎么回事,那个风邪究竟有什么阴谋?” 魔猿的意识传入花九识海,听它说完,花九像被闪电劈中,呆立当场,连转述都忘了。 “它说了什么?”裴烈紧张追问,看花九的脸色,他预感很不好。 花九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它说众天的天尊马上就会到,还说四季树……” “四季树怎么了?” “四季树中了一种叫‘烈血’的毒,它会慢慢侵蚀四季树,最后开出花苞喷散花粉,那些花粉一旦被吸入,人体内的血液就会瞬间燃烧起来,初时会变得狂暴,到最后毒入丹田,会让人自爆。并且,被毒血喷到的人,也会中毒。” “什么!!” 裴烈大惊失色,急问:“此毒可有解?” 花九摇头,“它刚才说,这是众天天尊亲手研制了五十多年的奇毒,为的就是覆灭鸿蒙仙城,它还说,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午时阳光最盛的时候,就是花开的时候。” 说到这里,花九隐约想起一些事情,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天尊派出很多人四处收集各种毒物,培育在他的宅邸后方,并且还花费大力气移栽了一棵四季树,每个月他都会有一段日子待在那片有毒花圃中研究什么。 “裴大人!” 一名鸿蒙会的护卫急冲冲的跑进来,指着外面颤声道:“大人您赶紧来看,四季树上突然出现了怪异的花苞,墨夫子说花中带着剧毒!” “不好了裴大人!” 有一名鸿蒙会的护卫冲进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四面八方便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裴烈一个箭步冲出棚屋,可惜树冠遮蔽,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裴大人,前方探子来报,有大量众天的人和妖兽侵入仙城。” “哪个方向?”裴烈紧张的问。 “四、四面八方全都有!” 四面八方?全都有! 裴烈脑中‘嗡’的一声,从身旁几个护卫眼中看到深深的恐惧。 一边是四季树的‘烈血’毒,一边是全面进攻的众天部众,而他们被困在这该死的‘天罗蜃影阵’中,经过三天的血战,再加上中蛊的妖修们,早已战力不足。 此时此刻,他们要拿什么对抗众天,更别说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尊,马上就会赶来! 吼—— 嗷嗷嗷—— 各式各样的兽吼此起彼伏,从各个方向逼近四季树广场,这些树冠和错综复杂的树藤成了它们天然的掩护,叫众人一时之间无法探清它们的规模和方位。 还有那些如同树莓一样,从各条树藤上冒出的火红花骨朵,全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嘲笑他们这群瓮中之鳖。 第二六八喵:留下来死战 鸿蒙仙城某处,树冠之上。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轮朝阳斜挂半空徐徐升高,树叶在清风中‘沙沙’作响。 风邪蹲在高处的树干上用后爪挠下巴,舒服得眯起眼睛,挠完之后又抬起爪子舔毛搓脸,十分闲适。 他下方树干上,此刻安静的站着三队衣着各异,体形高低各不同的修士,并且每个人身边都带着一头灵兽。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个黑色面具,面具上无任何花纹,唯有额头处印着他们在众天中的编号。 从编号上看,辛、壬、癸三部,连同部首在内全员到齐。 五道影子从不同方向遁来,姬明幽,池瞑和阿晚他们五人齐齐归位,取出各自的面具带上,静立于队伍中。 风邪懒洋洋的舒展了番筋骨,目光扫向阿晚,淡声问:“你的魔猿呢?” 阿晚捏紧衣角,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坏掉了,阿晚把它丢了。” 风邪眯眼,目光危险,阿晚被他看得微微颤抖,幸而旁边看书的男人握住她的手,她才抑制住心底的害怕。 风邪收回目光,笑道:“算了,此刻就算他们洞悉我们的行动也已经无济于事,午时一到,一切就该结束了。” “风邪大人,我们来时看到了狸花大人,她此刻恐怕已经进城。” “蠢货,风邪在你左边啊!” 池瞑忍不住提醒总是看不清楚人的猎装少年,真不知道就他这个样子,是怎么把许大娘那个不好惹的鬼修给重伤的,简直无法想象。 猎装少年尴尬转身,面对着风邪干笑挠脸。 风邪眉头蹙起,叹气道:“这个不听话的小狸花!” 他为她救下了城中所有妖修难道还不够吗?她难道都不在乎他因为这件事会被天尊惩罚吗?不过十二年而已,狸花心里就已经没有他了。 想到此,风邪更觉人类可恶,可以如此轻易的蚕食妖的心。 “池瞑,”风邪低声道:“把‘烈血’的解药发给他们。” 池瞑低头称是,取出药瓶,给在场每个人发了两枚丹药,他们自己一枚,身边灵宠一枚,这丹药可以让避免他们中‘烈血’的毒。 “服下丹药,各自行动,记住你们的任务,等‘烈血’爆发,就是真正的杀戮时刻!” “是!”三队齐喝,仰头吞下丹药,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兴奋。 他们这群众天之中打杂的三部,能参加如此历史性的战役,这就代表着,将来他们的名字可以被篆刻在凌天界的历史长河中,被所有人铭记。 “除了任务之外,还有两件事。” 风邪扫视众人,吩咐道:“第一,任何人看到狸花,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第二,任何人遇到癸亥……” 风邪目光阴狠,一字一顿道:“格杀勿论!” 人群中一阵倒抽气声,姬明幽问道:“风邪你疯了吗?癸亥可是甲子大人的亲女儿!” 风邪一爪子按住他不安分的尾巴尖,笑道:“可惜她不是天尊的女儿,否则以她做下的这些反叛之事,就可以全部赦免咯~” 姬明幽一噎,众天之中,一向都对反叛者决不手软,除了狸花,无一例外! “散!” 风邪一声令下,所有人四散而去,逐渐消失在树冠密林之中。 “狸花啊……”风邪轻叹一声,正要离开树梢,起跳的动作却忽然顿住,目光定在头顶湛蓝的天空中。 “嗯?” 只见本无一丝云彩的天空中,四个方向都同时出现一片漩涡状的白云,正一点点向外扩大。 “这么快就回来破阵了?这个凌云志的命有够大的,不过,这又能如何,一切都来不及了。” 话音一落,风邪随着一阵清风消失在树梢上,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 四季树广场上,众人深陷绝望之中。 四季树上的花骨朵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消除,砍掉了又会成倍长出新的来,十分棘手。 ‘烈血’的毒性和‘沸血散’很像,‘沸血散’的毒是只要中毒者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毒就会一直起效。 花九怀疑‘烈血’就是基于‘沸血散’而来的,她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墨殊寒,现在能阻止‘烈血’爆发的方法,恐怕就只有砍掉这颗伫立在鸿蒙仙城六万六千余年的四季树了。 它跟凌天帝尊的雕像一样,是鸿蒙仙城的象征,代表着人们心中的信仰。 最终,裴烈和众位夫子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毅然决然的做出了两个决定。 第一,所有人都朝大道山移动,现在他们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大道山上的大阵,那是他们最后的避难所。 第二,留下一批人砍树,唯有彻底毁掉四季树,才有可能拯救鸿蒙仙城。 这两个决定一出,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砍树,四季树不在,鸿蒙仙城便不再是那个大家心目中的鸿蒙仙城,他们宁可战死在这里,也不要毁坏凌天帝尊遗留之物。 对此,裴烈又一次站出来,这一次,他只对众人说了一句话。 “凌天帝尊的意志在我心中,鸿蒙仙城在我心中,信仰亦在我心中,只要我心不死,鸿蒙仙城永不灭亡!” 短短一句话,却像那燎原的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众人一腔热血,带着悲愤,为心中信仰而战! “我楚荆南愿留下来死战!”楚荆南第一个站出来,举剑高呼。 留下来,就代表着要肩负砍树的重任,还要守护大家的背后,和众天的人死战到底。 如此情况下,留下来,必死无疑! “仙城疯狗果然名不虚传,郎某同为剑修,岂能落后于你!郎某也愿意留下来死战!” 剑修学府的大夫子朗正阳也站出来,上一次他嘲讽陈敬值辱没剑修信仰,这一次他亲自出来证明剑修那宁死不退的气节! “裴某也留下来,护持各位撤离。” 裴烈展臂,他那条傀儡手臂燃起熊熊烈焰,照亮他坚毅的侧颜。 广场上沸腾起来,许多人含着热泪,咬牙怒吼,纷纷表示要留下来死战,保护他们的亲友撤离到大道山上。 最终,经过一番统计之后,仙城中剩余的修士中,有三成愿意留下来死战,几乎所有筑基期以上修为的修士都选择了留下来,把生的机会留给那些凝气期的孩子们。 其中也包括城中仙院那几个存活下来的大夫子,这一次,他们终于有了点夫子的样子,为保护他们的学生而战。 裴烈带领鸿蒙会和易仙盟的人留下砍树,朗正阳和楚荆南等几个大夫子,带领各自的队伍分散开来,主动出击阻拦众天的人和狂暴的妖兽群。 最后,由无面、墨殊寒和许大娘护送其他人撤往大道山。 最终的大战,终究是不可避免的打响了。 花九站在高处的树梢上,听四面八方传来的兽吼和惨叫声,看四面八方爆发的术法光芒,看湛蓝的天空逐渐被污浊的空气浸染,心中一片悲凉,和自责。 肩上一沉,花九仰头就见墨殊寒站在她身侧,难得微笑着对她说:“这不怪你,就算你不在这里,众天仍旧会进攻鸿蒙仙城,早晚而已。而因为你在这里,很多人的性命,会因你而存留。” 花九突然泪目,“夫子……谢谢你……” 第二六九喵:被迫的分别 距离正午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这一次兽潮的数量比上一次更多,并且妖兽修为大都在凝气七层以上。 这群妖兽全都是被众天圈养了许多年的妖,被传送进来之前灌下‘沸血散’,变得失去理智只余兽性,在仙城中横冲直撞,见人便杀。 以往众天攻打妖族,用的也是一样的手段。 就算仙城在人数上占据优势,面对这群狂躁的妖兽,和后面指挥控制他们的众天精英,仍旧处于下风。 能够用于传讯的符箓法器和傀儡快速穿梭于树冠之间,将裴烈的决议送到城中每个哨卡每个角落,以及躲藏在各处的人们手中。 愿意留下来的,自发组织起来,不断赶往激战的前线。 不愿意留下来的,纷纷按照指示朝树冠顶端聚集。 那里会有鸿蒙会和执巡院府库中所有的飞行法器等候着,将他们一批批的送往大道山。 无面打头阵,先一步爬上树冠顶端,去对付那群盘旋在天空中的妖禽。 许大娘虽然重伤未愈,但她比无面更擅长远程攻击,便也跟着无面一起,先一步到树冠顶上。 掩护无面的同时,带着她手下那群鬼修一起护持大家转移。 仙城内到处都在战斗,从妖兽和仙城修士遭遇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白热化。 许多原本想要逃离的修士,被妖兽堵在角落里,被迫战斗。 不过比起上一次的惊慌失措,这一次仙城中的修士有了经验,也被杀出了怒火和血性,一遭遇妖兽群,便拼上全部力战。 被妖兽冲散的修士努力汇合在一起,摒弃前嫌,合作冲杀。 这一刻,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花九原本也要跟楚荆南一起上前线战斗,却被墨殊寒拦下来,墨殊寒要求花九跟她一起断后,护送那些在之前战斗中受伤的修士撤离。 跑去寻找君不欢的金满堂也跟君不欢一起来到花九身边,之前君不欢一直在桃花庵地下密室闭关,避开了最初的惨烈,可是此刻他的运气用尽。 四季树树根从地下浮起的时候,他的密室遭到破坏,虽然筑基成功,却因为灵气紊乱受了不轻的伤。 墨殊寒帮君不欢简单镇压之后,就让金满堂带着他护送一批伤员先走一步。 光是四季树广场附近的这几千人,就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全部转移出去。 花九让浑身绷带的魔猿变回原来的体形,用硕大的木箱背起二十几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其中就有花九先前救下的孩子,叫大双。 他爹娘都死在了第一次的兽潮中,之前一直是贺小萍带着他,这次贺小萍也去了前线,他便待在花九身边。 没有人管他们,他们全都被留在了最后。 “夫子,我们也走吧,时间不多了。” 墨殊寒没动,花九心一沉,“夫子,你是不打算走了吗?” 墨殊寒负手而立,一身清寒,他望向远方,神态平和道:“花九,我觉得,这里便是我救赎之路的终点了。” “不是的!”花九大声反驳,心里十分慌乱,“夫子的路还很长,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夫子去救,夫子要……” “花九!”墨殊寒打断花九,看她咬住嘴唇,眼眶越来越红。 墨殊寒宽厚的手掌揉在花九头顶,“我们都是犯过错的人,所以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有一个弥补的机会在面前,我是不会放过的。我觉得,此刻就是师娘说的,我该毅然决然去的时刻。” 花九眼泪悬而未决,揪住墨殊寒的衣袖不松手,“不是的,你已经弥补的够多了,不需要再搭上自己的性命,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以后要跟谁去学医术,以后谁来催促我勤奋,没有你,我只会懒死在归雁居里,一辈子也完不成你的梦想,不要去夫子,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我早说过,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你的下一站在昆吾剑宗。” 花九摇头,“你不在,我不去昆吾,打死也不去!就算、就算你一定要去前线,我跟你一起去!” 墨殊寒拿下手,温和道:“花九,你抬头看看。” 花九闻声抬头,看到魔猿背后箱子里探出那二十几颗小脑袋,一个个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满眼渴求的望着她。 “花九,你也不要我们了吗?”大双弱声问,“我还没有长大,就要死了吗?要是这样,你那时为什么要那么那么努力的救我?” 大双缩起脑袋不让花九看见,低低的啜泣声从箱子里传出,其他孩子也害怕的哭起来。 花九心头一颤,双拳紧握对墨殊寒大喊道:“夫子你太卑鄙了!你故意把他们留到最后,就是想让我带他们走,好丢下你对不对?” 墨殊寒轻戳花九眉心,“你说是就是吧,我有我的使命,你也应该完成你的使命。而且,谁说我一定就会死?你忘了我教过你的,身为一个医师,在战场上什么最重要吗?” “自我保存,唯有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才能救更多人!” “所以莫要担心,快送他们走吧。” 花九生气的抹掉眼泪,低头喊道:“你要是敢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翠竹居,拔光你药田里的灵药,还有池塘里的铁背鱼我吃一条丢一条,我就不信你不心疼!” 花九扭头就走,最终连看墨殊寒双眼的勇气都没有,怕他眼里会有笑意,会让她无法下定决心。 “魔猿,我们走!” 花九跃上树藤,越爬越高。 魔猿背着那群孩子,深深的看了眼墨殊寒,看他笑意满满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种不可名状的悲伤充斥在周围。 同时,它觉得好羡慕,羡慕这两个人在这种危难时刻的相护在意,和相护成全。 它和阿晚之间,好像太过肤浅了,或者说,一直都只是它在意而已。 “吼……” 魔猿低吼一声,尽管它知道这个男人听不懂,但它还是想把它的祝福送给这个男人。 魔猿转身爬上树藤,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清凉,绷带一圈圈的掉下去,它背后的皮外伤渐渐的,全都好了。 它转头朝下面看去,只看到未曾散去的青翠光芒,本该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奔赴战场。 活下去啊,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啊,因为只有这样,才有重逢的机会。 魔猿在心中默念着,抬头看向越跑越远的猫妖,这是她告诉它的话。 魔猿紧了紧肩上的带子,将木箱固定好,小心的护着背后二十几个孩子,向着上方有阳光洒落的地方攀爬。 第二七零喵:大家都来了 打斗声越来越近,四面八方都有,好像一张包围网,正不断的朝他们收紧。 紧张,压抑,惊惧难安! 每个人心底总少不了这些情绪,如此压迫下,只能加快速度攀爬,向着头顶那缕阳光攀爬。 嘭! 树身猛地一阵,剧烈的爆炸夹杂着火光出现在花九头顶,一连串的尖叫声响彻四野,几个浑身是火的人挣扎着坠落下来。 破空声从侧边射来,头顶洒下大片阴影,硕大的蟒头忽咻而至。 轰! 花九射出一道灵气丝卷住远处树干,脚尖用力一点,整个人将将躲开砸下来的蟒头。 刚刚她所在位置的树枝爆裂炸开,木屑像暴雨般朝四周激射。 荡在半空的花九交臂抵挡,就见一条水缸粗的巨蟒被两个鸿蒙会的筑基期修士围攻,慌不择路的闯到了他们撤退的路线上。 “啊——” 孩童尖叫从下方传来,花九落定之后一看,就见魔猿死死抓着巨蟒甩来的尾巴,它身后木箱被撞破了大半,大双趴在破木箱边缘拼命的抓着两个孩子的手,其他孩子在愣了一瞬过后,赶忙上前帮忙。 还有三个孩子被甩飞出去挂在树枝上,随时都会掉下去。 花九一呲牙,猛踩树枝朝下方射去,几个起落间一手捞起一个孩子,再用尾巴卷一个。 这时,两个筑基期修士飞奔而上直取巨蟒要害,被妖血溅了满身。 他们顾不上收拾尸体,也顾不上理会花九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其他战斗点。 “要是再有一次,我马上把你交给裴烈前辈宰了!” 花九怒吼着把几个孩子送回破木箱里,魔猿望天,它习惯了杀人,还没习惯救人,遇上危险当然只考虑它自己。 此刻被花九一吼,它莫名的有点害怕,赶忙催动背后魔骨,组成一个结束的白骨牢笼,将二十几个孩子牢牢固定在背后。 “吼……” 魔猿讨好的低吼,花九白了它一眼继续上路。 巨蟒软趴趴的挂在上方树干上,血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花九跳过去将尸体收进身上装杂物的储物袋,这具尸体太庞大,会挡了后面人的路。 她带着魔猿一路向上攀爬,路上多有战斗痕迹,还遭遇了几次混战,能帮上忙的,花九都会帮忙。 然后灭火,收尸体,尽力为周围奔逃的人清理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六万六千多年的四季树,要完全砍掉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攀爬中花九能够感觉到树身上传递的那种带着固定节奏的震动,想来树根那里还没有遭受妖兽攻击。 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不能成功,那么到时候还留在仙城里的人,一个都活不成! 为了生的希望,每个人都拼死战斗。 阳光就在头顶,花九扫了眼身后魔猿,加速冲上树冠。 长时间沉浸在黑暗中的眼睛蓦地接触阳光,眼前一片刺眼的白,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听到各种尖锐的妖禽啼鸣声,伴着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以及人们震天的喊声。 “无面,老婆子送你上去,给老婆子把那夜雕王打下来!” “快快快,要转移的人这边来,这里还有一艘飞舟空着!” “师妹,这一批人就交给你了,遇上妖禽尽力闪躲,别恋战,我、我等你回来。” 视线逐渐恢复,花九先看到远处那一片青山,目光收回,骇然失色。 数不清的妖禽黑压压一大片,如同乌云般遮天蔽日,相比起它们庞大的数量,树冠顶上这群乱糟糟的人们,就像掉在地上的一撮撮小米,是它们争相啄食的美味。 四面八方都有转移人群的飞舟冲上天空,明知是阎王道,也要拼死闯一闯。 有些闯过了妖禽的包围冲向大道山,有些刚刚飞起就被妖禽群起而攻之,飞舟上的人还未跌落,就在半空中被妖禽利爪撕裂,分食,这种,是大部分! 几个符阵师分立四方,撑起一片结界穹顶保护大家,无面领头,许大娘策应,一群武修和鬼修拼尽全力驱赶妖禽,给逃离的飞舟杀出一片青天。 异常悲壮的情绪在花九心中弥漫,她紧握的指节泛白,找到正在帮忙治疗伤者的金满堂。 “魔猿,跟我来。” 花九把那群孩子交给金满堂,留下魔猿保护他们,抿着嘴唇什么也不说,提着开云剑就往回走。 “二师姐!” 袖子被金满堂和大双的小手死死揪住,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你去哪?” 花九强硬的抽回袖子,目光扫过大双和那群孩子,异样冷漠道:“我对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会有人送你们走。” 而后,花九对金满堂道:“照顾好他们,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二师姐等等!” 金满堂拳头紧握,回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君不欢,君不欢笑道:“去吧满堂,这次算我倒霉,这个节骨眼上受伤,我帮不了你什么,却也不能阻拦你,这群小东西就交给我,我君不欢拼死也会把他们安全送到大道山。” “满堂今生能得不欢兄如此挚友,于愿足矣!”说完,金满堂转身对花九道:“二师姐,满堂跟你一起去。” 轰!轰!轰! 大片火光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忽然闪耀在天空中,瞬间便有大群妖禽如同雨点一样坠落。 “好样的萝卜!继续继续!” 花九心中一凛,这元气满满的声音…… “嘣嘣嘣!萝卜~” 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的爆响,漫天火光之中,众人渐渐看清被炸出一片空缺的妖禽上空,银甲少女秀发飞扬,稳稳驾驭傀儡木鸟盘旋在空中,她身后站着一个背葫芦的小胖娃娃。 他怀里抱着许许多多红土萝卜,挥手洒向那群妖禽。 “萝卜厉害……灵石也不能落后……” 小茶拖着大黑狗灵石飞空中,找到妖禽最多的地方用力扔下灵石。 “汪呜——” 烈风之中,灵石舌头与涎水狂甩,在半空中四脚乱蹬,无法控制平衡看起来异常滑稽。 待到他砸入妖禽中时,大片黑色火焰从他身上轰然爆发,沾上魔纹火的妖禽发出凄厉叫声,眨眼间灰飞烟灭。 “阿秀我断后,你们一起上!” 剑芒乍起,琴音萧杀。 江山秀手持长剑,周身剑芒凛冽,杀出一片晴空。 苏虞手持画卷,各式各样墨水猛兽从中跃出,萧清绝跳上一头墨水飞鹰后背,扯掉手套,浑身毒气缭绕,挥掌杀入妖禽之中。 “妈的,又被这娘们抢了先手,纪淮我上了,你这次可给我盯紧点!” 浑身肌肉的熊天霖从飞舟上一跃而下,一拳轰爆一只妖禽,纪淮及时打出‘润灵诀’,熊天霖越战越勇。 “江山秀,你那小刀刀可没我拳头杀得快啊哈哈哈。” 唰! 剑芒擦过熊天霖的脸,斩杀他身后偷袭的妖禽。 江山秀笑容冷傲:“彼此彼此!” 飞舟上的武烈云凌空画符护持左右,祁渊魁儡巨蝎轰然落下,蝎尾如鞭,击落大片妖禽。 曲华裳怀抱琵琶半遮面,看了眼远处宫夜游,两人曲调齐齐变化,一急一缓,一攻一守,照应半空中所有人。 “汪汪!” 灵石掉在树冠顶上,爬起来之后甩甩头,花九被灵石扑倒,疯狂舔脸。 花九躺在树干上,看天空中明灭闪烁的剑影火光,照亮天空的同时,也照亮那十几个骄傲的身影,明明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互相的看不上眼,隐隐竞争。 可却总能在对方危及的时候,傲然冷哼着施以援手,他们之间这股火药味,莫名可爱。 讨厌不像是真讨厌,喜欢也算不上是真喜欢。 人类可真是复杂死了,花九觉得她越来越搞不懂人类了,只不过,她却越来越喜欢这群骄傲的人类了。 突然出现的大家打乱了妖禽封堵天空的节奏,树冠顶上的人们喜上眉梢,士气大受鼓舞,全都抓紧机会奋力反扑。 吕萌萌、江山秀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仙院学生驾驭飞舟而来,前仆后继,源源不绝。 花九推开灵石坐起来,紧握开云剑,淡漠的表情下,一团烈火在眼底熊熊燃烧。 第二七一喵:这是个标题 仙城之外,青萝江边。 一道剑芒直破苍穹,在撞击到某物的刹那猛然膨胀成一道耀眼光柱,光柱之中的剑芒快若流光,不断朝四周散射。 噗!噗!噗! 数不清的剑芒夹着毁灭之力,瞬间将方圆十里之地的青草山石毁灭一空。 余正则将断剑扛在肩上,打了个哈欠看前方剑芒逐渐消散。 甲子两把弯刀断裂,气喘吁吁跪坐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剑痕。 白花花的胸口和大腿露在外面,叫余正则瞬间来了精神,对着甲子的胸口又是一阵猛盯。 “啧啧啧,原来你还故意裹了胸的,现在割开来一看,更大!” 甲子气急败坏的遮掩胸口,沉声斥道:“淫贼!” 余正则挠着后脑,面色绯红谦虚道:“过奖过奖,一般淫贼,还需努力。” “你!” 甲子被气得一口热血堵在喉头,面色更加苍白,叫她一个人对付‘惊鸿双剑’之一的余正则,实在是太过勉强。 余正则断剑一甩,剑意涌动。 “虽然我也想怜香惜玉,但你这口香一般人可消受不起,我还是干脆的送你上路,免得你再毒害他人!” 话音一落,余正则斩出惊天一剑,毫不留手! 嘭! 一条墨龙骤然出现,如闪电破空撞上余正则的剑芒。 滋滋之上弥漫四野,散发出无穷毁灭之力,使整个空间瞬间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带着‘乙’字面具的男人提着一杆一人多高的巨大毛笔,身上盘旋着一条宛如实质的墨龙,快步走到甲子身边将她扶起。 余正则举剑挥散空中墨意,看两人亲昵的眉来眼去,啧声道:“乙字部部首?甲子,原来你喜欢这种秃顶男人?” 乙部首一个踉跄,身上墨龙差点消散,心中咆哮道:老子这一头又黑又旺盛的头发你都看不到,眼瞎吗? 奈何乙字部在外最注重各方面保密,他不能展露相貌,也不能展露声音。 甲子不禁朝乙部首头上望了眼,像确定什么一样。 乙部首心口一痛,有种自尊心受挫的感觉。 “噗噗,”余正则捂嘴笑道,“看到没,她也看出来你将来年纪大会秃顶的,哈哈哈,男人大肚子都不怕,最怕秃顶,秃顶可就没女人愿意要你了哈哈哈。” 余正则笑弯了腰,甲子忽然握住乙部首的手,认真道:“我相信你不会的!” 乙部首在心里仰天吐血,我的好娘子,你这自我安慰式的强调是什么鬼啊,本来不生气的,现在却被你打击得有点怒火中烧,妈蛋的!老子要弄死这狗贼,熬成墨汁再画成一个秃顶老男人给咱们女儿骑马马玩! 乙部首正要提笔上前,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三人一齐望向后方,就见两队人马拱卫着一座华丽轿撵从天边徐徐而来。 铃铃…… 轿撵顶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白纱帷幔随风舞动,隐约可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倚在里面,正饶有兴致的看过来。 余正则双眼一眯,不由紧握断剑戒备起来。 来的,正是天尊。 轿撵停在远处,里面的人手指轻挥,旁边的两队人马立刻朝四周散去。 余正则心一沉,破阵的大家要危险了。 “喂,大胸和秃顶,咱们速战速决吧,我这次可不会再放过你们的天尊了!” 话音一落,甲子和乙部首同时握紧手中武器,眼中怒火升腾。 余正则勾唇痞笑,全力出击。 * 某村镇中。 小鱼宝和凌云志坐在树下,看吕毛毛盘坐在法坛前,专心破阵。 光柱从法坛中央射入天穹,激起一波波涟漪,逐渐打开一个孔洞,并且越来越大。 “小鱼宝,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现在能救仙城的只有你了。”凌云志倚在小鱼宝身上,懒声道。 小鱼宝哭丧着脸,“师父,我两天都没吃小虾米了,你突然跟我说我是阵灵,我肚子有点饿。” 凌云志被小鱼宝这颠三倒四的话逗笑,“这其中缘由说来话长,或许是凌天帝尊以前吃过阵灵的亏,所以防范阵灵反客为主的手段有点多,我也是因缘际会之下,才窥得其中隐秘。” “师父,你真的确定我是阵灵?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阵灵是无法离开大阵范围的,如果阵灵走了,大阵也会跟着走的。”小鱼宝问。 凌云志点头,“确切的说,你是阵灵的载体,只有你能承载阵灵唤醒阵灵,你每隔二十年就会失去全部记忆,然后以不同的形态出现,把自己当成才化形的小妖,无父无母的孤儿等等,而你天性的胆小让你不敢离开仙城,也不敢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小鱼宝‘哇’的哭了,“师父我还是不敢啊,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那么多条命全让我一个背着,我背不动哇师父。”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好多人,好多人!” 吕毛毛那个竹节虫一样的傀儡人挥舞着六只手飞奔而来。 凌云志神色一凛,抵着背后大树站起来,果然感觉到几道十分强大的气息正快速接近这里。 这时,他身上的传音玉中同时传来陈敬值、辛世诚和吕豆豆的声音,三个人都在说,他们那边有敌人靠近。 凌云志仰头望天,天罗蜃影阵才刚刚被打开缺口,只要坚持下去,一个时辰之内此阵必破。 可现在他们要破阵,就没办法对付敌人。 思及此处,凌云志毅然决然道:“你们全部入阵,先去救里面的人,这里交给我来抵挡一阵。” 在场的吕毛毛和传音玉那边齐齐沉默了一阵之后,四个人一齐回答,“好。” “独臂大侠,这给你,我吕毛毛亲手制作的魔气版傀儡臂,你拿着它好好揍扁那群人啊。” 吕毛毛将一条通体漆黑的傀儡手臂丢给凌云志,叫他的傀儡架起小鱼宝就朝天上的缺口疾驰而去。 “师父,我真的不敢啊——”小鱼宝大哭,在傀儡怀中瑟瑟发抖。 凌云志仰头喊道:“小鱼宝,明年这个时候你就会忘记我,忘记你现在所记得的一切,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过一生吗?勇敢点,去打破你身上的枷锁,师父看好你!” 吕毛毛和小鱼宝一起消失在空中,分布在仙城周围的四道光柱也逐渐消失。 凌云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掉眼屎,“困顿了这么久,也该清醒点好好干一票了,好告诉他们,我凌天最强魔阵师莫鉴心的名号还响亮着呢!” 凌云志将傀儡臂嵌入肩膀,待到融合之后,活动下新的手臂,一闪消失在原地。 鸿蒙仙城正上方,凌云志傲立于空,身上那身破烂的渔夫装无风自动,在接近正午那一轮灿日的照耀下,一股凛然正气散布全身。 凌云志双手结印胸前,身上魔气汹涌,一个浑身漆黑的婴孩突然从他丹田中冲出,扛着一杆大旗,目光炯炯有神。 凌云志脸上血色快速退散,全身的力量都朝那杆大旗涌去。 他十指翻飞,各种奇妙的黑色符文从大旗中射出,夹杂着无比强大的力量,组成一个个诡阵雏形。 “落!” 凌云志一声厉喝,他脚下骤然出现三层布满诡异魔纹的穹顶,‘轰轰轰’落在原本的‘天罗蜃影阵’上。 魔婴困倦的揉揉眼睛,飞回凌云志丹田。 他能做的,就是用元婴的力量布下这三层大阵,防止外面的人再杀入仙城,只不过他的大阵也只能支撑两个时辰而已。 “小鱼宝,这些瓮中之鳖,就靠你了……” 凌云志身体晃了晃,朝青萝江方向走了两步便脱力坠落,径直掉入滚滚江水之中,被大浪吞没,卷向不知名的远方。 而凌云志未曾注意到,在他三层大阵落下前,有一道遁光直接穿透天罗蜃影阵,进入了仙城之中。 第二七二喵:强手遇强敌 【本来这章不想发的,结果不小心看到后台的订阅数值,昨天发了的和没发的相差也太大了吧,嘤嘤嘤,作者已被逼疯,喜欢请到‘起点女生网’支持正版】 【正文将在12:20更新,订阅过后不会多收费用哦】 【网页请刷新】 【客户端请从后台关闭之后重新打开,内容会自动刷新,如果没有刷新,请依照下面的步骤操作】 【ios客户端请在书的章节目录里选本章向左划,选重新下载,有时候会延迟几秒刷新,不用着急,然后关闭后台重新打开就会好了。】 【安卓客户端,在书的目录里直接重新下载就可以看正文了。】 无垠海,云梦岛,花九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救他……” “一定要……救他!” 凄凉的哀求声,如梦似幻,层层叠叠,在脑海中回荡,经久不息。 花九嚯的睁眼,心脏狂跳,琥珀色的竖瞳骤然紧缩到极致。 夜凉如洗,浪声滔滔,咸湿的海风吹进简陋而静谧的小屋,拂过花九头顶,凉飕飕的。 修炼又一次被打断,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九次了,第九次冲击凝气期失败。 花九打着哈欠从蒲团上爬起,弓着身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把锋利的爪子在老道士的床脚磨了磨。 咯吱咯吱 屋角的耗子仓皇逃窜,老道士打着鼾翻了个身,用被子掩住耳朵咕哝了句。 “胖九,别闹。” 磨得正欢的爪子一顿,花九扯了扯耳朵,双眼不悦的耷拉下来。 一扭头,老道士丢在墙角的八卦镜上正好映出一坨圆润的三花猫。 当啷! 撕拉 “呔!何方妖孽!” 老道士从床上翻身而起,目光如炬,就见半开的门后闪过一条尾巴,屋外冷风呼啸而至。 “阿嚏!” 老道士裹紧被子缩成个鹌鹑,忽然看到床下摔碎的镜子,和被撕破裤裆的裤子。 “胖九!这是老道最后一条裤子了啊啊啊” 听着老道士惨烈的叫声,花九迈着愉悦的猫步,一弹一弹的走出道观,顺着山崖小路朝远处的海滩走去。 启明星闪,螃蟹吐着泡泡从花九面前爬过,她蹲在沙坑里一脸严肃,一黑一白的耳朵压在脑袋上,严肃的思考着人生的问题。 一阵艰难之后,天边乍破一道金光,太阳挣脱黑暗,花九眉头舒展,只觉云开雾散,整个猫生都舒爽光亮了。 埋好人生的‘苦果’,花九跳上观赏位置最佳的岩石,揣着爪子甩着尾巴,眯起一对琥珀色的瞳仁,呼噜呼噜的沐浴在日出的霞光之下。 清晨的海岸静谧而祥和,起起伏伏的海面上偶有海鸟啼鸣着划水而过,花九舔了舔嘴边的毛,孜然还是麻辣呢? 算了,抓鸟好麻烦,吃一嘴毛也没几两肉,弄不好还要被这憋不住屎尿的玩意拉一脸。 花九张了张嘴,口中飞出一卷空白画卷和一杆毛笔,既然修炼暂时上无法突破,那就只能继续神识的锻炼。 虽然她平日好吃懒动爱睡觉,但在修炼上还是很勤奋滴。 旭日东升,云蒸霞蔚,与碧绿的海水交相辉映,好一副日出美景。 花九以神识操控毛笔,悬在空白画卷之上,看着美景提笔作画,行云流水一般,颇为写意娴熟。 花九很喜欢这杆笔,存了好久银子才买到一支,青色的笔杆中空,内有七种颜色的墨石,只要轻轻触动笔杆上方的机括便可涂抹出不同的颜色。 这是凌天界傀儡师的祖师爷发明出来的,笔身上镌刻的‘回’字便是那位祖师爷的标记。 海水退潮,阳光洒满沙滩,晒在花九身上暖洋洋的,叫她昏昏欲睡难以集中神识作画,好在这幅‘朝霞入碧海’已经画完了。 题字,落款,盖章,回去吃饭! 这时,远方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黑芒凭空乍现,自上而下裂开碧海,霎那间狂风怒吼,海浪翻滚。 一个青衣书生捂着右臂,跌跌撞撞的从碧海中翻出,身后一黑衣男子持剑穷追,一身魔气沸腾如雾,滚滚不休。 两个筑基初期斗法?! 她喵的!她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青衣书生眨眼间已经逃上沙滩,手里捏着一杆笔,双眼到处搜寻,看到团在岩石上一脸惊恐的花九和她面前的画卷时眼睛一亮。 “嘿,小猫妖,借画一用!” 话音一落,一股强大的吸力卷走了花九面前墨迹未干的画卷。 青衣书生转身一甩,画卷如丝缎一般在他面前展开,青衣书生盯着追赶上来的魔剑修,咬破手指挥臂一抹,嘴角漾起一抹狂傲的笑容。 “疯狗,这一卷画,我就要你的命。” 黑衣剑客杀到跟前,阴沉的双目闪过一抹杀机,挥剑力斩! 狂风大作,黄沙漫天,花九压着两只耳朵,沉重的身体让她稳稳当当的团在岩石上,看螃蟹和海螺都在天上飞。 莫名的,她有点沮丧,要不,早饭就不吃了吧…… 砰! 璀璨的光华从花九头顶扫过,漫天细沙簌簌掉落,花九滚到岩石下面的空隙里躲藏,猫着脑袋看那两个人被盖得满头满脸都是黄沙。 呃……早上刚酿的‘苦果’糊了黑衣剑修一身,不忍直视。 青衣书生的笔杆断成两截掉在沙子上,他嘴角噙着一抹血迹,“嘿,强弩之末了吧,看我的!” 画卷哗啦啦的卷动,上面的水墨颜色挣扎着浮起,欲脱纸而出。 花九双耳立起一脸好奇,伸着脖子一瞬不瞬的看过去。 一抹金红,一抹碧绿,从纸上脱出之后立刻化作两个衣衫半敞的少年,金红衣衫的狂傲不羁,热烈霸道,碧绿衣衫的肤白貌美,柔情似水。 霸道的金红一把翻过柔情的碧绿,狂放的压在沙滩之上,碧绿咬着袖子拧眉呻吟,金红勾着嘴角佞笑耸动,无声的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朝霞入碧海’。 青衣书生:“……” 黑衣剑客:“……” 花九:(⊙o⊙) 当啷! 黑衣剑客手中的剑掉在地上,惊醒了目瞪口呆的两人,青衣书生不顾鼻血喷涌,飞身而起,挥掌拍向黑衣剑客。 黑衣剑客猝不及防,被一掌拍中胸口,闷哼一声,像石头一样飞入奔腾的大海之中,没了动静。 第二七三喵:射手和蜘蛛 树藤密林之中,十人的队伍以大雁阵形向前推进,他们脚下的树干上遍布树莓一样的花骨朵,此刻已经隐隐开放,露出里面鲜红的颜色。 花九要去找墨殊寒,吕萌萌要去找无面,江山秀要去找朗正阳,他们这两支小队中的所有人,都要奔赴战场去支援他们的夫子。 正好江山秀他们把狐妖青玄留在了山上,队中又缺一个医师,由金满堂补上。 所幸,他们现在要去的方向一致,所以一齐行动。 武烈云和熊天霖他们小队的五个人留在树冠之上,和许大娘一起帮助剩余的修士转移。 这让无面腾出了手,他毕竟不擅长远程攻击,便先一步去往四季树树根处支援。 暂时组成的十人队伍由灵石带头,他的鼻子好使,会带领大家尽量避开妖兽成群的地方。 万一遇上无法避开的,只要数量在十头以下,并且没有筑基期的妖王,几乎都不是他们这十个人的对手。 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串的惊雷声从前方传来,劈得林木刷刷震动,落叶如雨。 澎湃的气浪如怒海狂涛,一浪一浪的吹过来,叫他们几个不得不停下来抓住身旁树干,才能站稳脚步。 被狂风吹来的空气中蕴含着充沛的雷灵气叫花九的毛都浮起,跟全身静电一样。 “怎么了?”吕萌萌茫然四顾,她没神识,只能看清目所能及的范围,再远的地方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 “好像是大阵的阵雷!”江山秀沉声道,宫夜游落到她身边,点头表示赞同。 轰隆!轰隆!轰隆! 又是一阵霹雳惊雷声,众人心中皆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阵雷十分密集,而且好像全都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金满堂上前道。 画师苏虞上一次两院比试的时候输给了土豪的金满堂,此刻心里别扭,哼声偏头,不愿意搭理金满堂。 他身旁的毒师萧清绝未免尴尬,点头道:“没错,这么密集的阵雷,前方必有大战,只不过如此密集的阵雷下,恐怕那些人都会被劈死!” 轰隆!轰隆! 像是为了驳斥萧清绝的推断,又是两声雷鸣传来。 “害怕……”小茶藏在花九身后,雷什么的,大都是鬼修克星,萝卜和灵石一起靠过来,一副保护小茶的样子。 “管它是什么,冲过去锤死就是了!”吕萌萌握拳道。 花九瞥了眼吕萌萌,“再靠近一些,看清楚情况再说。” 十个人重新上路,花九扫了眼后方一直跟着她的魔猿,什么也没说,跟上大家。 魔猿肯定是想找阿晚,不过它和花九的主仆契约还没解,所以花九并不担心它会临阵倒戈,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前方阵雷声越发密集,最沉稳的江山秀突然加快的行进速度,使得其他人也不得不提高速度跟着她。 嗖!嗖!嗖! 三道金光突然从侧方密林中射出,风驰电掣,直逼江山秀侧身! 江山秀面色沉静,手中长剑瞬间挥出一片水幕。 箭矢入水,江山秀本以为会减慢速度,却忽然发现入水的箭尖‘嗡’的一震,震散水幕的同时速度反增! “阿秀!”宫夜游骇然失色,飞身上前。 砰!砰! 两根箭矢射穿两根树枝才钉入下方树干,箭尾剧烈颤动,可见此箭力道之大。 众人各自寻找好掩体之后朝江山秀看来,就见宫夜游展臂挡在江山秀身前,一根箭矢正插在他背后古琴上,带起一串萧杀的铮鸣之音。 “小心侧面!” 又一阵密集箭雨袭来,并且每根箭矢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分别射向十个人所在之处。 箭矢上带有强盛的炎阳之气,威势惊人,大家找不到射箭之人又不敢硬抗,只能各自闪躲,被箭矢逼着偏离原本的路线,朝另一个方向躲去。 周围树枝繁多,大家腾挪辗转,身手都很不错,当然,除了一身重甲的吕萌萌。 梆!梆!梆梆梆! “这箭矢怎么总跟我过不去啊啊啊!” 吕萌萌被箭矢撞击在后背,箭矢的巨大冲击力叫她往前踉跄,就好像有人踢着她走一样。 她笨拙的从一个树枝跳到另一个树枝上,树枝太细支撑不住她全身重量,咔嚓折断。 “救命啊花九——” 吕萌萌大喊着朝下坠落,花九无奈叹气,看向灵石。 灵石会意,拿出‘五影挪移阵’的阵盘交换花九和吕萌萌的位置。 “小心!” 萧清绝忽然一声大喝,长鞭一甩卷住苏虞的腰,跑在最前面的苏虞身体倾斜,从枝叶的缝隙中看到后方情景时,整个头皮都炸了! “蜘蛛窝啊——” 众人停下脚步,灵石催动魔纹组成一片防御结界暂时阻挡身后箭矢。 花九几步上前,拨开树叶一看,瞳孔骤缩。 他们前面的树枝之间挂满了雪白粘腻的银丝,覆盖面积足有三十丈方圆,大小不一的紫色剧毒蜘蛛倒挂在蛛网下,随风幽幽摆动。 这简直就是一个毒蜘蛛的巢穴! “那有人!”金满堂喊道。 几个人立刻朝最下方那张巨大的蛛网上看去,一个肩上挂着褡裢的书生盘坐在一座屋子般庞大的毒蜘蛛身上,褡裢里全都是话本子,他手里也正捧着一本,读得津津有味。 最恐怖的是,他屁股下面的那张蛛网下,吊着上百个被蛛网封缠的人,那些隐约露在外面的脸皆是双颊凹陷,一片青紫,带着临死前的绝望表情。 “楚师姐!”萧清绝一声惊呼,认出其中一个被悬挂在下面的人,正是法修学府的头名楚玥。 当初用筑基逃避了跟小茶的战斗,最后换贾元洲上场。 花九心情复杂,没想到她一个筑基期修士,也栽在了这里。 “花九,我撑、撑不住了!” 身后传来结界破碎的声音,箭矢逼到灵石胸口,灵石一爪子拍在阵盘上,立刻换上吕萌萌替他抵挡这一箭。 “灵石你!!” 梆! 吕萌萌话都没说完,就被箭矢撞在胸口,直接被撞得朝后飞去,撞在树枝上摔下来后捂着胸痛呼,“疼疼疼!人家都说袭胸很疼,可我胸都没有怎么也这么疼啊!” 又一阵箭雨逼近,众人退无可退只能朝上方攀爬。 萧清绝边躲边喊:“那些蛛网有剧毒,千万别靠近!” 此刻他们前有狼后有虎,两旁也有激烈的兽吼声,尤其是身后那个始终不露面的射手,花九几乎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但是他的箭矢却源源不绝。 并且花九感觉他并未使出全部力量,而是故意逼着他们进入蜘蛛巢穴,投喂给养蜘蛛的书生,颇有几分讨好书生的意思。 否则周围一点尸体和战斗的痕迹都没有,蜘蛛巢穴那里哪来的那么多尸体。 一定都是被他以这样的方式逼进去的。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几个人好不容易爬上树冠顶部,一道惊雷劈落远方,骤然照亮远处那一片焦黑的树丛。 花九一眼扫过去,看到澎湃的雷光将一个凌立半空的黑色身影无情吞没,花九骇然惊呼,“夫子——” 第二七四喵:逼近再逼近 雷光散去,黑压压的一片妖禽之下,那黑色身影仍旧坚挺的站立着,身上青芒温润,一百零八根银针摆动如龙,稳稳护持前方力战的几人。 见此,花九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些许。 这时,花九感觉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蹲坐在最高处的风邪。 风邪的目光似有引导一般,缓缓落在墨殊寒身上,湛蓝的眼瞳中闪过一抹杀机。 清风徐来,树叶沙沙,花九蓦地遍体生寒。 雷声隆隆,厮杀声沸腾,眨眼间又是一道阵雷劈落,妖禽悲鸣着迎雷而上,瞬间被雷光吞没,徒留一片齑粉簌簌飘落。 风邪手下几人结丹期的招式层出不穷,而裴烈他们只能以筑基期招式招架,每一次迎击,都是搏命! 若非墨殊寒的强力后援,一次次将他们从生死边缘拉回来,恐怕早已落败。 花九拳头紧握,没想到风邪居然能想出这样对付仙城大阵的办法,结丹期对筑基期,不在一个力量层级的战斗,恐怕墨殊寒力气用尽的时候,就是他们落败的时候吧。 想到此,花九抬脚就朝大战方向冲去。 “花九小心!” 身后箭雨呼啸,面前树冠之下冲出十几只毒蜘蛛,对着花九疯狂喷射剧毒蛛网。 吼—— 千钧一发之际,巨大阴影出现在花九身后,以身躯帮她当下那片箭雨,同时她前面也出现一片魔纹结界,剧毒蛛网喷在上面,立刻冒起被腐蚀的黑烟,滋滋作响。 是魔猿和灵石! 越来越多的毒蜘蛛从下方冒出,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铺满蛛网,身后那个躲在暗处的射手仍旧紧盯着他们。 花九退回安全区域,十个人彼此背靠背的戒备周围。 “吼……” 魔猿的声音在花九识海中响起,听完它的话后,花九惊讶的朝它看了眼,而魔猿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远方,那个坐在风邪脚下剪纸的小姑娘,还未曾看到它的身影。 大家交替出招,抵挡射来的箭矢,那些毒蜘蛛似乎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愿,而是想要将他们拦在这里。 花九将魔猿告诉她的告诉众人道:“我们的对手是两个人,那个射手叫祁东弦,箭法超绝并且善于隐藏自己,但是他有个致命弱点就是眼睛不好,一直依靠一只海东青替他观察,只要找到那只海东青并杀死,他就不足为惧了。” 各种探究的目光看向花九,想知道她为何知道的这么详细。 花九没有解释,继续道:“刚才坐在毒蜘蛛背上那个人叫东方野,他擅长用毒,但他经常懒得出手,并且他双腿有疾无法自己行走,如果能将他从蜘蛛背上逼下来,就有制胜的机会。” 江山秀见花九和吕萌萌始终注视着远处激战的方向,她心中同样担心朗正阳,可是分析当下情况,最适合留下来阻挡祁东弦和东方野,是他们小队。 江山秀深吸一口气,对花九道:“花九,你们去吧,我们留下!” 花九吃惊的看着江山秀等人,他们每个人都十分坚决,祁东弦和东方野都是结丹期的高手,他们不过凝气十层左右,留下,太危险了! “花九,我们是最适合留下的人,”宫夜游道:“不论是寻找那个祁东弦的落脚之处,还是干扰那群毒蜘蛛行动,没有比音波更适合的了。” 萧清绝扯下手套,露出毒气缭绕的两只手道:“能对付毒师的,只有毒师!” “我的百兽图也能增加一些目标,消耗那个祁东弦的箭矢,当然,墨水妖兽可不惧怕毒。”苏虞取出他百兽图的画卷抱在怀中笑道。 “二师姐,我跟他们一起留下,我身上还有几件不错的防御法宝,只是阻挡他们一阵子,还能做到。”金满堂道。 见此,花九不再优柔寡断,点头道:“好,这里就拜托你们了,等我们冲过去了,你们就赶紧撤离。” 江山秀点头,第一个冲出他们的圈子,朝前方佯攻。 宫夜游的琴音一起,江山秀挥出扇形剑幕阻挡箭雨,场面登时混乱起来。 祁东弦的箭矢越发犀利,毒蜘蛛也开始朝他们喷射剧毒蛛网。 萧清绝一马当先,徒手将那些蛛网抓下,苏虞驭使墨色百兽紧随其后。 花九最后看了眼金满堂,用眼神叮嘱他小心。 “萌萌,我们走!” 一行五人并一头魔猿,抓紧机会。利用萝卜的泥土大猫从蛛网上趟过,突破东方野的包围,赶去夫子们身边。 花九越跑越快,只要她在战场中,风邪他们为了不伤她性命,就不能使用太强的杀招,她如今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这时,大群妖禽从高空疾驰而下,忽然朝他们攻来。 花九感觉到风邪的注视,知道他不想让她靠近。 “花九你们走……萝卜跟我来……” 一向怯懦的小茶忽然一马当先迎上那群遮天蔽日的妖禽,狂风吹起她一头湿发,小茶两条手臂艰难挥起,随着她的喝叫之声,澎湃的大浪徒然出现在她身后,疯狂卷向那群妖禽。 “萝卜!” 小胖萝卜站在泥土胖猫头顶,手臂向前一挥,泥土胖猫身后那条蝎尾卷起,电光缭绕间,骤然射出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电芒。 大浪吞没妖禽,电芒射入其中,水与电剧烈反应,众人头顶顿时‘滋滋啦啦’响成一片,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大批大批的妖禽被电昏过去,从空中坠落。 看到小茶和萝卜如此默契完美的配合,花九心中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 “小茶萝卜,就交给你们了!萌萌灵石,我们继续走!” 扫到身后的魔猿,花九想了一瞬,还是命令魔猿留下来保护小茶和萝卜,它是筑基中期,就算抵挡不住这么大数量的妖禽,魔猿最起码也能护住小茶和萝卜周全。 魔猿无法违抗花九命令,只能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跟它相距不远的阿晚,挥臂冲入妖禽之中,被妖禽淹没。 远处,阿晚似有所感,剪刀一顿,缓缓抬起头来,却未曾看到魔猿,只看到一群狂躁的妖禽奋力厮杀。 阿晚空洞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哀伤,桃娘已经回不来了,而那个害桃娘坏掉的男人,就在她眼前。 阿晚的目光扫过眼前激战的几人,落在楚荆南身上时,阿晚放下剪刀,手里捏着一张和魔猿一模一样的纸人,毅然决然的朝楚荆南走去。 风吹飞她手中红纸,魔猿的手上,还牵着一个跟她一样的小姑娘。 第二七五喵:死伤太惨烈 惨叫声,兽吼声,四野一片混乱,到处火星四溅,血腥味浓重,各种术法余威扫荡在周围。 姬明幽他们的灵宠带着妖兽群力阻来支援的修士,杀退了一批又一批,双方都死伤惨重。 而裴烈、朗正阳、楚荆南、无面和墨殊寒他们五人同样狼狈,气喘吁吁的应战。 即便面对的是超出一个层级的力量,他们仍旧无所畏惧,一步都不曾退缩。 树梢上,风邪慵懒的甩动尾巴,看脚下五人都挂了彩,不悦道:“你们真是废,实力碾压都碾压不过,我再给你们出三招的机会,三招过后这几个人要还活着,我可要生气了,我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喵!” “裴前辈,午时就快到了。”楚荆南紧张道,力抗姬明幽疯狂进攻。 墨殊寒及时打出一根银针刺入楚荆南身体,加速他魔气运转,“砍树已经来不及,为今之计只有拿下风邪,他身上或许有解药。” 闻此,裴烈目光一沉,给朗正阳和楚荆南同时传音。 两人听到裴烈的传音之后,震惊的朝他看去,可是裴烈根本不给他们商量的机会,全身魔气暴涨直冲他实力巅峰。 头顶雷云滚滚而来,即便被妖禽抵挡,楚荆南和朗正阳也能感觉到那股沉沉的压力。 “裴烈!” “裴前辈!” 两人痛声疾呼,一旁缠斗池瞑的无面也看过来,就见裴烈笑容狂傲,浑身被魔气包裹有如熊熊烈焰,他猛踩树枝疾驰而上,整截树枝像受到剧烈攻击,被裴烈踩得朝后崩散成木屑碎渣。 楚荆南和朗正阳对看一眼,两人眼中闪动着一样的战意和决心! 两剑挥起,不一样的剑招,一样的撼天之威! 裴烈全身须发竖立,咆哮嘶吼着冲向风邪,墨殊寒眼中划过一抹悲痛,已然洞悉了裴烈的想法,他带着沉痛的心情挥手打出一片银针,齐齐没入裴烈周身大穴,将他全部的潜力彻底激发出来。 一瞬间,汹涌澎湃的力量从裴烈体内爆出,使得他力量和速度暴涨百倍,沸腾的血液撑破皮肤,他完全成了一个血人。 风邪神色一凛,两个辛字部的部众也立刻上前挡在风邪前面,裴烈速度不减,挥起的双臂一下子夹住那两个辛字部部众的脖子,拖着他们冲向风邪。 “斩!” “斩!” 两声齐喝,楚荆南和朗正阳也突破修为限制,使出此生最强杀招。 楚荆南剑影千幻,化魔气成冰组成剑意恶狼扑杀而上,将沿途一切树木枝叶绞杀成粉。 朗正阳宽刃大剑上爆发璀璨光芒,耀如烈日,无坚不摧,夹着焚毁万物之烈焰,滚滚而去。 楚荆南和朗正阳满眼悲壮,裴烈牺牲自己为他们杀出一条路,他最后那一刻,就是要他们将他连同风邪一起斩杀。 轰隆!轰隆! 两道阵雷劈下,直逼裴烈和朗正阳。 姬明幽忽然闪现在朗正阳和楚荆南身后,笑道:“两位,再见了!” 战镰之厉芒与阵雷同时袭来,朗正阳和楚荆南避无可避。 “快走!” “无面!” “阿晚要为桃娘报仇!” “墨夫子!” 轰!轰!轰! 混乱之中,所有的力量激烈相撞,瞬间便产生无数密集的爆炸,各式各样的力量相护碰撞交织,最终在这一片树冠顶端形成一个百丈方圆的赤色火球,发出震天霹雳之声爆裂开来。 花九、吕萌萌和灵石刚刚从妖禽的包围圈中冲出,就被澎湃的力量掀飞出去,有如重锤击中胸口,三个人都喷出一大口鲜血,撞断数根树枝。 在如此恐怖的毁灭之力面前,他们所能用到的防御手段不堪一击,最终摔在较为结实的树干上,一身狼狈。 当花九扶着树干站起来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四季树广场这一片树冠像被一下子掏空了一大块,百丈方圆内面目全非,一切的一切都在刚才的爆炸中化为灰烬。 “咳咳!” 滚滚浓烟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花九循声望去,就见浑身被血染透的楚荆南单臂悬在断枝边缘,衣摆上还带着火星,不断灼烧他的皮肤。 花九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飞奔过去将楚荆南拉起来。 “发生了什么,我家夫子呢?其他人呢?”花九急问,颤抖着双手替楚荆南治疗。 楚荆南吐了一大口鲜血,回想爆炸前那一刻发生的事情。 他只记得阵雷和姬明幽的战镰扫过来之前,他被朗正阳一把推开,正好看到无面冲向劈落的阵雷,试图用他自己替朗正阳挡去那一道阵雷。 而他突然被大片红纸符包裹全身,那些红纸符临爆炸之前,他看到阿晚满眼决绝的站在他身后掐诀,还有墨殊寒挥出的大片银针,以及他脸上那一抹解脱的笑。 这些就是楚荆南最后看到的所有事情。 “舍生,是舍生!夫子为你用了舍生,夫子……” 花九心如刀绞,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楚荆南看起来伤重,可是并未伤及脏腑,那种情况下,除了墨殊寒的舍生,再没有什么可以救下楚荆南的命。 花九游走在烈火熊熊的废墟中,不顾烈焰的灼烧,扒开每一处废墟寻找墨殊寒的踪迹,她心里始终怀有一丝侥幸。 墨殊寒说过,就算是他用尽全力的情况下,舍生也只能转移七成伤害,七成,兴许他还活着。 不远处,重伤的池瞑从废墟中爬出,看到落在他前方的一颗头颅和一节手臂,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取出一根降魔杵。 “龙池雨前辈,没想到那么强悍的阵雷下,你身体都没了,还能保住你的头。” 对于尸修来说,身体毁灭并不会死,唯有保存意识和执念的识海毁灭,才是彻底的死亡。 池瞑抱起无面的脑袋,“前辈你知道吗,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多久?亲手杀了你,为我爹娘全家报仇,也为我自己报仇,是你把我害成今日这样的,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不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或许会跟你一样,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此刻的无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闭上眼睛承受池瞑要对他做的一切,尽管没有错,但对于池瞑来说,他确实是他的大仇人。 “算了,不说那么多了,东方野那家伙总跟我说反派死于话多,要下杀手的时候就利索下,否则一定会被反杀,所以,龙池雨前辈,永别了!” 话音一落,池瞑挥起降魔杵,狠狠刺进无面头顶百会穴。 噗哧! 怀中的脑袋一震,之后一切气息都消失了,池瞑咧开牙槽,放声大笑,笑到眼泪横流,笑声越发悲凉。 “夫子——” 吕萌萌来时,正好看到池瞑杀死无面的一幕,她双腿一软,跪坐下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池瞑收起眼泪,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你的好夫子,还给你!” 池瞑轻蔑的将无面的脑袋丢向吕萌萌,正要转身逃走时,忽然看到地上那一节手臂,正是他当年亲手缝在无面身上的那条手臂,没想到阵雷之下竟然还能完好无损。 池瞑用红线将其卷起,抹去上面的灰烬拿在手中把玩,“算是留个纪念品吧。” 说完,池瞑飞快的消失在吕萌萌眼前。 吕萌萌怔怔的看着面前那个双眼紧闭,嘴角隐隐挂着一抹苦笑的头颅,心痛如刀绞。 “站住……站住……”吕萌萌的声音一点点从喉咙中挤出,她抹掉眼泪爬起来,冲前方大喊,“你站住,混蛋你给我站住!站住!!” “萌萌你回来!” 花九循声赶来,吕萌萌却已经追上去,看到地上的头颅,花九浑身一震拳头紧握,知道此刻谁也拦不住吕萌萌了。 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灵石从废墟中爬出,身上有魔骨正一点点缩回体内,没想到他在危难时刻竟然学会了魔骨化兵。 “花九……” “灵石,跟着吕萌萌保护好她,我随后就来,好吗?”花九道。 灵石察觉到花九眼中的认真和急切,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化身为大黑狗的样子,快速朝吕萌萌离开的方向追去。 花九找了块布包起无面的头颅抱在怀中,继续寻找墨殊寒的下落。 第二七六喵:善因有善果 废墟另一边。 风邪抖落一身灰烬,忽然想起他跟狸花第一次见面时,狸花问他这么黑是因为被烧焦了吗? 这会,他还就跟烧焦了一样,不过一身黑毛也看不出来。 满身黑灰的雪豹驮着阿晚的尸体,叼着姬明幽的战镰来到风邪身边,将阿晚和战镰一起放在风邪面前。 风邪用袖子卷起战镰,笑问雪豹,“你的主人死了,你不伤心吗?” 最后那一刻,无面替朗正阳挡掉了阵雷,姬明幽的招数也被朗正阳抗下来,他担心狸花赶到又用那什么‘舍生’吓唬他,所以就果断的…… 把姬明幽给爆掉了,顺便弄死了朗正阳。还有那两个辛字部的部众,也是被他提前爆掉,才没让裴烈杀到他面前。 “背叛风邪大人的,都得死。”雪豹道,姬明幽背着风邪泄露蛊的信息给花九,就已经注定她会被风邪杀死了。 风邪一笑,“你很好,以后就跟池瞑一样,跟着我吧。” 风邪伸到雪豹面前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琥珀,琥珀中心封着一条小虫子。 雪豹没有犹豫,尤其是见识过风邪的狡诈和实力之后,它已经坚定了跟着风邪的心。 看雪豹吞下蛊,风邪蹲下身戳了戳阿晚,小小的姑娘躺在那里,冷冰冰的了无生气。 “可惜了,为了一个灵宠这么想不开,原本还打算培养培养让你跟着我呢。” 风邪跳上雪豹背后,“找到狸花,该带她走了。” 雪豹驮着风邪离开之后,一个黑影落在阿晚尸体边,摩挲着下巴端详了一阵之后点点头,扛起阿晚的尸体消失不见。 * 花九最终找到了墨殊寒,被一节断木压在下面,还有十分微弱的气息。 花九喜极而泣,“夫子你坚持住,我马上就救你出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墨殊寒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他蠕动嘴唇,“不用……救我……我该死……” 花九摇头,用力推断木,可是断木太巨大,她怎么用力也推不开,感觉墨殊寒的气息越来越若有似无,花九急得浑身颤抖,慌乱到无法思考。 这时,沉重的断木忽然被抬起,花九转头就看到魔猿站在旁边举着断木,它什么时候来的,花九都未曾察觉到。 “吼……” 魔猿提醒花九快快救人,花九回神,赶忙将墨殊寒从下面拖出来。 墨殊寒浑身是血,花九检查过后,绝望的坐在树干上,脑中嗡嗡作响。 全身经脉尽断,骨骼脏腑没有一处完好,丹田,心窍和识海全都重伤破裂! 这伤太重了,她第一次看到这么严重的伤,此刻慌乱得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不说经脉骨骼和脏腑,一个修士丹田,心窍和识海,任何一个地方彻底破碎都会要了性命,现在墨殊寒是三处地方都在崩溃,她该怎么办? “夫子,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你快告诉我啊!”花九哭喊着,可是墨殊寒没有任何回应。 花九绝望的趴在墨殊寒身上痛哭,就算她有一身阴阳之气,此刻也无力回天。 “夫子别丢下我啊,别丢下我……” 花九脑中闪过翠竹居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面时,惊艳了她目光的男人,第二次见面时,叫她忍受不了就去死的男人,第三次见面时,叫她学不会就滚的男人。 全都是刻薄,严厉,不近人情的回忆,可她就是舍不得,死也舍不得这个黑石头,坏夫子! “夫子你别离开我,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偷懒了还不行吗?你池塘里的铁背鱼我也不吃了还不行吗?我以后每天早早起床练功还不行吗?别离开我啊……” 墨殊寒眼角划出一滴泪水,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哭有什么用,哭可以救人吗!” 花九哭声一顿猛然回头,看清来人的刹那眼泪再次决堤。 “大师姐……” 披着斗篷的宁锦歌快步走到墨殊寒身边,她眼眶泛红极力压住泪水,双手交叠促动生气压在墨殊寒丹田处,干净利落的吩咐道:“你的生气最强,你来稳住识海!” 花九吸溜着鼻涕跑到墨殊寒头顶,赶忙以阴阳之气融合生气,双手覆盖在墨殊寒头顶,全神贯注的阻止识海的崩溃。 宁锦歌的眼泪无声掉落,可是她却没发出一点声音,试图分出一只手来修复心窍,可是每一次都失败。 “大师姐?夫子,夫子怎么了!” 金满堂赶到,扑到墨殊寒身边,满脸震惊 “满堂,用你的离水金针稳住师父心窍,快!”宁锦歌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吩咐道。 金满堂身后还跟着江山秀等人,小茶和萝卜,花九全部心神都在墨殊寒身上,没有注意到金满堂衣摆下血流潺潺,没注意到苏虞背着的萧清绝已经没了气息,更没注意到苏虞也少了一条手臂。 他们每一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都满脸悲痛。 “别打扰他们,我们帮他们警戒周围,他们现在需要全神贯注。”江山秀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对大家道。 墨殊寒隐隐约约的看到自己的三个弟子忍着眼泪,拼尽全力的救他,他心中十分抗拒,“你们忘了……入门时的……规矩了吗……” 三人对看一眼,他们怎么会不记得入门时,墨殊寒说过,不准用他教给他们的医术救他。 “大师姐,小师弟,恭喜你们自由了,以后再也不用被这个黑石头迫害了!” “是啊,以后再也不用被刻薄师父骂来骂去了。” “杏林海那破地方,满堂一点也不想去。” “你们……” 花九一个噤声术拍在墨殊寒身上,“闭嘴,现在没你说话的份!” 墨殊寒险些被花九的话和举动气得背过气去,她如此作为,简直大逆不道,胆子太大了! “花九,你还能分出神识用生气丝修补天地桥吗?”宁锦歌问。 花九点头,按照宁锦歌的吩咐治疗。 “满堂,你那里还有什么疗伤丹药,品质最好的拿出来。” “啊,大师姐不说,满堂差点忘了,你看这些丹药哪个合适?” 三个人在宁锦歌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分步治疗,虽然他们能力有限不能让墨殊寒恢复如初,但保住一条命还是能做到的。 花九看着宁锦歌温柔又认真的脸,无比庆幸那一天在码头,她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而杀了她,否则今天就没有帮忙救夫子的大师姐了。 因果因果,有因就有果,结善因,得善果,老道士天天念叨的话,不无道理! “没想到这样你都能帮他捡回一条命啊。” 风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花九浑身一震,差点乱了气息。 “花九,稳住,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宁锦歌提醒道。 花九忍住回头看的冲动,强迫自己全部心神用在修复天地桥上,只要将连通识海,心窍和丹田的天地桥搭上,墨殊寒的命就彻底保住了。 江山秀带领其他人挡在花九他们三个前面,戒备的望着对面骑在雪豹身上的风邪。 风邪扬了扬手中的留影玉,又道:“癸亥,你背叛天尊的证据我已经拿到了哦,等你回去,就等着为你爹娘收尸吧!” 闻言,宁锦歌死死咬住嘴唇,仍旧持续着治疗。 “大师姐……”花九满眼心疼。 宁锦歌柔和一笑,“没关系,我爹娘跟着天尊的时间比他长,他吓唬我而已,你们也别听他乱说分心。” 金满堂不清楚宁锦歌的事情,但他相信自己的大师姐,便什么也没说,继续听指挥治疗。 “一二三,四五六,嗯,还有个已经死掉了,好可惜。”风邪数着江山秀他们的人数,“喂,你们听好了,我只要花九一个,你们谁帮我抓到她送过来,我就放谁走,否则,全都死死死!” 花九心头一颤,风邪声音忽然响在她识海中,“小狸花,你敢赌吗?他们不会为你送上自己的性命,还有,你现在要救你的夫子,就不能用你那招‘舍生’阻止我了对吗?所以,你看清楚吧,看清楚这群人类在面临生死抉择时,会放弃什么。” 第二七七喵:各自的战斗 被树藤缠绕的街巷中,遍布周围的花骨朵像半张的凶兽之口,露出里面嗜血的猩红。 池瞑站在街道中央,到处都是妖兽残破的尸体和修士的尸体,鲜血浸透大地。 背后是魔犬拦路,尽管修为不够看,但他此刻重伤在身,又被刚刚的爆炸伤到丹田急需治疗,不方便战斗。 但偏偏,那条魔犬身上缠绕魔纹,用各式各样的结界将他的退路封死。 他要逃,就只有一条路。 池瞑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他前面的银甲少女。 少女用憎恨的目光盯着他,凝气八层修为,身上却隐隐散发出筑基期的威势,尤其是他能感觉到少女紧握的双拳中,正有什么澎湃的力量因为她的愤怒而挣脱枷锁,几欲脱出! 棘手,非常棘手! “把夫子的手臂还给我!” 吕萌萌一步步走向池瞑,眼神无比坚决。 她脱掉身上影响速度的银甲,解开一直缠在她手臂上的‘玄重带’,扯下无面用来封印她手中‘神霄雷’种子的封印符。 今天就算是被‘神霄雷’反噬,就算是死,她也要拿回夫子的手臂! 这是她身为弟子,必须且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是她今生第一件,拼上性命也要做到的事情! 池瞑身后的灵石一动,吕萌萌立刻喊道:“灵石你站住,这是我吕萌萌一个人的战斗,不准你插手!” 灵石‘呜咽’一声,最终还是将抬起的屁股放下去,蹲坐在原地不干扰吕萌萌。 “你没有资格带走夫子身上任何的东西!你这个人渣败类!我今日赌上我神机阁吕家的名号,也要将你锤死在这里!” 池瞑按着丹田,不屑冷哼道:“就凭你,还差得远!” 话音一落,池瞑身上红线如蛇舞动,风驰电掣的冲向吕萌萌。 吕萌萌不躲不闪,挥起闪出电光的拳头怒吼着冲杀而上! * 废墟中,风邪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几个纹丝不动的人,他话已经说到那个地步,这些人居然还不把狸花抓来给他。 风邪轻笑,“啊,我忘了,人类都很喜欢装,唯有真正感受到死亡,才能逼出真面目。” “萝卜!” 萝卜第一个上前,张开小胖胳膊,坚决的挡着大家。 小茶也没有退,“不准伤害……花九……” 江山秀和宫夜游两个重伤之人双手紧握,相互扶持,一个左手持剑,一个右手抱琴,不言不语,不退不惧。 独臂的苏虞背着萧清绝的尸体,虚弱笑道:“清绝为救我而死,我要这种时候带着她跑了,岂不是畜生不如!大丈夫在世,命不重要,女人面前,男人的面子最重要,你懂个屁!” 风邪从剑齿雪豹背上跳下来,恍然苦笑,“他当初也是这样,可到最后,还不是选了他们人类?” 风邪目光骤然一冷,“吃光他们!” 吼—— 剑齿雪豹咆哮一声,四爪之下冰层蔓延,冰寒白雾从它身上溢出,化作无数锋利冰刺,对着众人。 “慢着!” 花九大喊出声,风邪抬手制止剑齿雪豹。 花九一边完成墨殊寒最后的治疗,一边喊道:“你不就是要我跟你走吗?我跟你走,没必要再杀人了,等我治好了夫子,我马上就跟你走,再也不回来这里!” “狸花,我并不是要逼你跟我走,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人类的真面目。”风邪的声音响在花九识海中。 “动爪!”风邪一声令下,剑齿雪豹带着漫天冰锥,杀向众人。 寒风萧萧,打斗声起。 花九浑身颤抖,死死的咬住嘴唇,她看不到也不敢看身后即将发生的惨烈。 狸花的那些话不可抑止的浮现脑海,都是因为她,才会给大家带来危险。 如果她不是花九,如果她只是狸花,那她或许不会认识这些人,不会感受到这些温暖,可是最起码,大家都可以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如果,她只是狸花…… 铃铃…… ‘嘻嘻,小花九,准备好把身体交给狸花了吗?狸花去帮你杀掉风邪怎么样?’ 花九的心不断动摇,理智被狸花一点点蚕食。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覆在她手背上,花九回神,就见墨殊寒微睁的眼定定的望着她。 花九蓦地想起,那一日在翠竹居,墨殊寒第一次用戒尺打她手背,因为她第一次治疗失败。 墨殊寒十分严厉的告诉她,身为一个医师,无论对人对事,都要有一颗‘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的心,不能因为她觉得没有希望,而放弃。 如果她有了这样的心思,那么原本有的希望,也会远离她。 墨殊寒的手盖在她手背上,那日被戒尺抽打的火辣辣的痛感好像又回来了,花九的心本能的一缩,狸花的声音烟消云散。 铮! 一道惊世剑芒斩破漫天冰锥,伴着熟悉的声音破空而来。 “狗东西!老头我才走了三天而已,你们就把鸿蒙仙城给我整成这个鬼样子,一个个的,都想死了吗!!” 剑齿雪豹狠狠的摔在风邪脚下,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衣衫邋遢,须发花白的老头提着一把木剑闪身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浩然正气令这黑暗之地骤然亮堂了三分,好似烈日照进人心,驱散恐惧与阴霾,带给大家生的希望。 “陈夫子……” 小茶望着像高山一样庇护在他们身前的陈敬值,喜极而泣。 陈敬值冷冷的瞪了眼风邪,一身凛然剑意叫风邪不得不退后两步不敢上前。 陈敬值回头扫了眼背后几个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闪身过去在每个人后脑上甩出一巴掌,打得每个人都朝前踉跄一步,就连小茶都没幸免。 “你们这几个狗东西,是属黄瓜欠拍啊,也不掂量掂量你们几斤几两,就敢在这胡整?好玩啊还是想不开啊?滚滚滚,赶紧给老头我滚远,看见你们就手痒想抽死你们这群狗东西!” “哇——”萝卜忽然仰天大哭,扑上去抱住陈敬值的腿不撒手,埋头猛亲,“萝卜么么么~” 其他人感受着后脑上那股力道,心中暖流横生,一个个的不由鼻头酸涩,虽然陈敬值不是他们的夫子,但是此刻他们却都感受到了来自夫子的关怀。 陈敬值扫了眼花九他们,眼中带着心疼,语气却嘲讽道:“老墨你个废物玩意儿,老头我以前真是高估你了,接下来你就看我怎么给你收拾这烂摊子吧!” 话音一落,陈敬值提剑杀向风邪,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锵! 空中迸射一抹火花,姬明幽的战镰被陈敬值一把木剑斩断,风邪也被剑气震得朝后滚了好几个圈,肩上撕开一道鲜血横流的伤口。 风邪最后看了眼花九背影,不甘心的带着剑齿雪豹转头奔逃。 “去大道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你们几个小东西了!” 话音一落,陈敬值提剑追击。 第二七八喵:暴走的狸花 稳住墨殊寒的伤势之后,宁锦歌和金满堂满头大汗,一身生气耗尽,疲累不堪。 花九同样好不到哪去,她一直是治疗的主力,若非体内阴阳之气撑着,她早已倒下。 可她仍旧撑着一口气去帮江山秀他们一一处理了伤势,之后一言不发的朝吕萌萌追击池瞑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 小茶和萝卜追上来,花九顿住脚步,眼神有些挣扎,“你们留下来,保护夫子和大家回大道山,时间不够了,我找到萌萌就来。” “我们跟你……一起去……” “萝卜萝卜!” 花九背对他们,轻轻摇头,“不用,我一个更……方便!” 说完,花九便奔入密林,消失不见。 小茶和萝卜对看一眼,都从花九身上看出一种对他们的排斥,但那排斥下的本质又是关心,如此矛盾的情绪,叫小茶和萝卜为花九感到心疼。 “萝卜……我们回去……不拖后腿……”小茶道。 萝卜蔫嗒嗒的点头,扁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他虽然小,却什么都懂,他知道花九在自责。 大家都太累了,萧清绝的死也让江山秀的傲气打了折扣,愈发认识到在真正的战役面前,她那点实力真的不够看,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队长,她保护不了自己的队员。 故而,江山秀不再固执己见,跟宁锦歌他们一起,带着重伤的墨殊寒回大道山。 一行人走后,之前因为风邪出现而藏起来的魔猿从暗处走出来,望了眼花九离开的方向,最终还是去往另外的地方,寻找阿晚。 只是它还不知道,阿晚为了给它报仇,已经不在了,它永远也无法从阿晚那里得到它想要的答案。 * 街道中央,一片狼藉。 池瞑趴在被吕萌萌砸出的深坑中,身上覆满碎石木屑,滋滋啦啦的电芒缠绕在他身上久久不散。 “咳!” 池瞑吐出一大口血,浑身上下只剩下被电得焦黑的红线头,但在他身下,无面的手臂被他护在怀中,一点未曾受伤。 而吕萌萌正从远处,用一条左臂奋力的朝他爬去。 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她伤痕累累,长长的血痕被她的身体擦在地上,出拳的右臂电芒闪烁一片焦黑,无力的垂在身侧。 空寂的街道上,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和奋力爬行的声音。 灵石依旧蹲坐在远处,看护着吕萌萌。 池瞑看到吕萌萌出现在深坑边缘,虚弱笑道:“没想到,我居然会栽在你这么个小丫头手里,咳!” 吕萌萌拖着没有知觉的身体爬进深坑,一点点接近池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喊道:“把夫子的……手臂……还给我!” 池瞑握了握怀中那条手臂,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当年义庄之中,他帮无面缝手臂的画面。 那时候他曾想,就跟着这个灭族仇人又如何,最起码,他的爹娘只会打骂他,逼他吃人心喝人血,可这个仇人会蠢蠢的逗他笑,会为了救他而舍弃一条手臂。 可到头来了呢,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把真心交给无面,最后却被他随手抛弃,多可笑。 最可笑的,他居然还眷恋着义庄里那短暂的温存。 池瞑眼中划过一抹黯然,将无面的手臂丢在面前,“想要,就来拿啊,只要你还有力气爬过来。” 吕萌萌咬着牙,眼中是抵死不放弃的坚持,用力的爬向无面仅剩的那条手臂。 当她终于将无面的手臂握在手中,抚摸着手腕上那一块特殊的黑色符文时,脸上绽放一抹笑容,想起凌云志当年嘲笑无面的话。 “无面,你个脑子长在肌肉里的蠢货!” 吕萌萌抱着无面的手臂,初时她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直到昨夜无面在广场跟她谈心,提起了池瞑的事情。 无面从未放弃过寻找池瞑,并且为了让他自己铭记在池瞑身上犯下的错,他甚至用秘法将自己一半的执念之魂,也就是尸修赖以生存的根本,注入了这条手臂中。 那天,他举着这条手臂对吕萌萌说,“哪怕我只剩下一条手臂,我也一定会找回池瞑,郑重的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夫子,你只剩手臂拿什么说,难不成要在手臂上开张嘴吗哈哈哈。” “你个臭丫头!” “夫子别打,我错了还不行吗。” 所以,无面的脑子真的长在肌肉里,只要这条手臂还在,无面就不算死! 吕萌萌眼眶湿热,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池瞑,想要替无面说出他最后想要对池瞑说的话。 可就在这时,池瞑眼中溢出歇斯底里的疯狂,“哈哈哈,既然我今天逃不掉,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反正仇也报了,这世上再无惦念之人,活下去也没意思了,就这样吧…… 池瞑狂笑着自爆金丹! 吕萌萌双目大睁,这么近的距离,她已经逃不掉了,难道她的道途就要到这里了吗? “汪!” 一声犬吠,吕萌萌眼前景象一花,身体突然出现在深坑之外,眼睁睁的看着灵石站在她之前的位置,准备迎接池瞑的自爆。 “灵石!!!” 吕萌萌失声疾呼,眼泪冲出眼眶,绝望的向前伸着手。 明明平日里有危险的时候,灵石都会第一个把她扔出去,为什么现在他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撞在池瞑身上。 轰! 土石飞溅,烟尘漫天。 吕萌萌趴在远处,隐约从烟尘中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身后一条长尾甩动,一只爪子没入池瞑身体,死死捏住他的金丹叫他无法自爆。 “花、花九?” 烟尘逐渐散去,吕萌萌在看清花九的样子时,瞳孔骤缩,颤声问道:“你是花九还是……狸花?” 深坑里,纤细瘦弱的花九浑身被浓如墨汁的魔气包裹,让人无法看透她的深浅。 小巧玲珑的脸上,一对碧水瞳幽深如潭,锋利的指甲随着她手臂的摆动拉出一条条宛如丝带的魔气丝线。 她身上属于花九的那股温和气息消失不见,只剩沉郁和萧杀。 “是花九。” 花九淡声道,饶是如此,吕萌萌依旧被她身上气势所慑,大气都不敢出。 灵石更是不敢像平时一样靠近,动物对杀气总是很敏锐,花九现在身上的杀气强到可怕。 来的路上,花九解封了铜钱上的一部分封印,将元婴期的本源魔气注入身体,试探到仙城大阵的极限才停止,本源魔气腐蚀着她的血肉骨骼,才让她看起来这么瘦小。 这样的状态她支撑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 花九用本源魔气压着池瞑,缓缓转动手腕,要将他的金丹拉出体外。 池瞑吐血不止,“虎落平阳被、被犬欺,小狸花咳咳,等你回到众天,你的、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什么意思?” 花九手臂一顿,这话不是她问的,而是她体内意识越来越强的狸花通过她问出口的。 “你以为、以为天尊是真的、真的宠爱你吗?他只不过是利用你!” “你胡说!爹爹才不会利用狸花!” 池瞑的含着血说出一句话,花九浑身一震,一把抽出手臂带起一串鲜血,手心抓着池瞑的闪耀的金丹。 失去金丹的池瞑瞳孔渐渐扩散,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手中,还抓着那根破旧的红绳。 花九一身本源魔气被吸回铜钱中,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痛苦的抱着脑袋。 识海中,狸花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不可能,爹爹是爱狸花的,他在骗人,他一定在骗人!” “狸花你冷静点啊!” “爹爹,是爹爹的气息,狸花感觉到爹爹的气息了,狸花要去找爹爹问个清楚!” 吕萌萌看着花九再次被魔气包裹,整个人的眼神在瞬间改变,不管不顾的朝着一个方向冲去,而她根本无力阻拦。 这时,旁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个众天的部众带着一群妖兽突然出现,看到深坑里池瞑的尸体时大吃一惊,而后杀气腾腾的走向吕萌萌和灵石。 第二七九喵:毛豆兄弟到 灵石挡在吕萌萌前面,准备战斗。 “灵石你走,别管我,快走!”吕萌萌用力喊着,可灵石就是不为所动,他答应了花九要保护好吕萌萌,然后等花九回来,他就一定会做到。 吕萌萌看那群妖兽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沉沉的压在头顶,她的经脉承受不住‘神霄雷’的力量,此刻全都破裂断损,几乎是个废人了。 她哭着叫灵石走,灵石毛茸茸的尾巴扫在她脸上,像是安慰她一样,带给她温暖。 大群的妖兽扑杀上来,头顶被阴影遮蔽,吕萌萌绝望的闭眼,她真的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废而拖累别人,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她每天那么那么努力的练功,就是为了变强,强到可以保护大家,可到头来,她努力的还是不够,讨厌,真的太讨厌了! 砰! 一声震响,一串惨叫声,预料中的死亡并未来临。 “你们居然敢把我可爱的妹妹打成这个惨样子,我娘都要认不出来了,妈个渣渣!” “你们知道这要是被我娘看到,我们兄弟会被揍成什么熊样子吗!” “等一下毛毛,我要纠正一点,我们不是怕被娘揍才生气,是因为我们本身就爱护妹妹所以生气。” “没错豆豆,我们本身就很爱护妹妹,所以我们很生气!你们这群渣渣死定了!” 吕萌萌心头一颤,睁开眼时,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背影一左一右的站在灵石两边衣带飘飘,一胖一瘦的两个傀儡冲杀上去,跟众天部众和妖兽杀成一团。 看到这些,吕萌萌猝不及防被击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视线一下子被眼泪模糊。 曾经发誓在外面要坚强的吕萌萌瞬间崩溃了防线,像小时候一样不管不顾的哭喊起来。 “哥哥我不行了,我坚持不下去了,哥哥帮我,帮帮我——” 身体被抱进温暖的怀里,吕毛毛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吕萌萌的背,吕豆豆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哥哥们为你感到骄傲,我的好妹妹。” “对,接下来你就安心的待着吧,剩下的交给哥哥们,等打完了这一架,哥哥们带你回家。” 吕萌萌哽咽着点头,“嗯,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吃娘烧的青菜,特别想!” 吕豆豆用袖子抹去吕萌萌脸上的血迹,喂她吃下一颗丹药,将她放在灵石身边。 吕毛毛道:“小黑子,照顾好我们可爱的妹妹,回头奖励你一个大大的肉骨头!” 被叫‘小黑子’的灵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坚定的蹲坐在吕萌萌身边,给她依靠。 说完,吕毛毛和吕豆豆一起冲上前去,亲手操控两个傀儡厮杀。 吕萌萌看得出来,哥哥们真的非常生气,他们只有真生气的时候,才会亲手操控傀儡厮杀,并且下手非常重非常狠。 惨叫声,爆炸声一阵阵传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毛豆兄弟就将两个众天部众连同二十几头妖兽斩杀殆尽,几乎是碾压式的胜利。 兄弟两人站在一堆残肢断臂中,身上丁点血也没沾到,满脸鄙夷。 “这么弱也敢出来狂?我看你们众天改行种田去吧!” “就是,害得我们想在妹妹面前表现表现都不成了,渣渣!” 灵石在旁边看完全程,也不得不感叹毛豆兄弟的厉害,不过再看到毛豆兄弟脸上对称的猫爪印,灵石骄傲的扬了扬头,再厉害还不是被花九挠了脸,这样想来,还是花九厉害! “毛毛,你有没有感受到小黑子鄙视的眼神?” “喂,小黑子,你瞧不起我们兄弟俩?” 毛豆兄弟凑过来,抱着双臂俯视灵石,一脸恶霸的表情。 “哥哥,你们别欺负灵石,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有看到陈夫子他们吗?还有你们快帮帮大家,四季树中了‘烈血’毒,一到正午就要发作了,得赶快抓到那个叫风邪的坏猫拿解药,不然大家都会死,咳咳咳!” 吕萌萌着急的说了一大串话,伤势发作又吐起血来,急得毛豆兄弟翻出一大堆伤药就往吕萌萌嘴里塞。 “毛毛,那个凌云志交给你的小鱼宝呢,不是说他能救仙城吗?” 吕萌萌被满嘴丹药噎住,吕豆豆一边猛拍吕萌萌后背一边问。 “啊,小鱼宝呢,小鱼宝哪去了?”吕毛毛跳起来到处翻找,连灵石爪子都抬起来看了看,“我进来之后着急找萌萌,忘记我把小鱼宝丢哪去了。” “吕毛毛你这个废物!”吕豆豆怒骂,跳起来掐住吕毛毛的脖子猛摇,“丢了小鱼宝谁出不去,萌萌要有个三长两短,娘会把咱俩撕成八瓣的!” 吕毛毛掀开吕豆豆,反掐上去,“说谁废物,你这个惹事精,当年要不是你手欠扯碧眼三花狸的毛,咱俩至于被挠脸,丢人丢遍了凌天界吗?” “好你个吕毛毛跟我翻旧账是不是,你说,大师姐的肚兜是谁偷的,最后黑锅还不是我跟你一起背的!” “我呸,明明你自己想要不敢偷!” “够了!”吕萌萌好不容易咽下卡在喉咙的丹药,瞪眼看着掐成一团,扯头发撕脸的两个人,“有打架的时间,你们不如赶紧帮帮大家,被挠脸有什么丢人的,我也天天被挠啊!” “谁敢挠我可爱的妹妹!” “是上次那个死肥猫吗!” 两人突然同仇敌忾,眼中怒火熊熊,咬牙切齿的要找花九算账。 “别吵了,你们烦不烦啊!”吕萌萌忽然泪流满面,“你们知不知道我的夫子为了救大家差点死掉,你们知不知道此时还在战斗的人里有多少是我的师长和挚友,你们知道这三天死了多少人吗?你们知道此刻又有多少人正在死去吗?现在是你们玩闹的时候吗?这样的哥哥,我一点也不喜欢!” 毛豆兄弟被吕萌萌忽然的爆发吓得抱在一起,牙关打颤。 “小鱼宝是我弄丢的,我会负责的。” “没错毛毛,就让这群种田的见识见识咱们兄弟俩的厉害!” 两人操纵两个傀儡人抱起吕萌萌和灵石,顺着树藤朝上攀爬,快速到达树冠顶部。 太阳距离正午的高度只差最后一点,到处厮杀声沸腾,血气弥漫,就连原本苍翠的树叶,都被血雾和满树的‘烈血花’侵染成一片苍凉的赤红。 毛豆兄弟的目光穿透树冠,看到四面八方的战斗,无数修士的残破尸体挂在树干上,无数身受重伤的修士仍旧咬着牙战斗,最后却被妖兽撕扯分吃。 还有无数来不及撤离的老弱妇孺被压在废墟之下,小小的孩子大哭着用瘦弱的手臂挖土,试图把死去的亲人挖出来。 曾经繁荣平和,欣欣向荣的鸿蒙仙城,不过三天时间,就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痛苦和死亡,毛豆兄弟的心一点点变得沉重起来。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下定决心。 啪! 两人面对面站立,双掌相合,四只手二十根手指彼此交织如穿花蝴蝶,繁复的手诀看得吕萌萌和灵石眼花缭乱。 “秘术·千机库!” “开!” 话音一落,两人掌心射出道道光芒交织缠绕,随着他们一齐后退,拉开的双掌中,璀璨的光芒渐渐形成一扇高大的青铜巨门,门上写着斗大的字。 千鸡(×)机库! 吕萌萌看到上面画×的‘鸡’字,嘴角抽了抽,哥哥们小时候的确因为写字的问题常常被娘抽。 轰隆! 晴空骤雷,猛然劈在青铜巨门上,炸起一串耀眼到惨烈火花,吓得灵石赶忙张开结界,保护他和吕萌萌。 两人看到电光‘滋滋啦啦’的缠绕在青铜巨门上,那是仙城大阵的阵雷,要将超越筑基期的东西毁灭。 但是青铜巨门依然伫立于毛豆兄弟双掌之间,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沉重的青铜巨门缓缓开启,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芒从中射出,宛如烟火绽放,不到片刻便布满了整个天空。 雷云翻滚着,从四面八方漫过来,大片大片的堆积,像千军万马般压了下来,阵雷一道接着一道,震得大地颤抖,狂风呼啸。 漫天流光在这狂风中一一落定,吕萌萌和灵石这才看清,那全都是形态各异,材质各异,用途各异的傀儡,有小如鸟雀浑身冒火的,有庞大如屋,满身倒刺的。 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还是上万,气势恢宏到令人热血沸腾! 雷光阵阵,狂风呼啸。 漫天傀儡之下,青铜巨门两侧,毛豆兄弟宛如守护天门的神明,神色狂傲,衣衫猎猎。 就是那个‘鸡’字,着实有点俏皮的出戏! “毛毛,上一次全军出动,还是跟碧眼三花狸打的时候吧?” “没错,不过这一次,我们比上一次还多了一千机!” 毛豆兄弟相视而笑,齐声道:“萌萌,鸿蒙仙城的烂摊子,哥哥们来收拾,你就看好了吧!” 轰隆! 三道阵雷宣泄一样的劈在青铜巨门上,毛豆兄弟眉峰挑起,手臂齐挥,万千傀儡如浩浩浪潮,朝四面八方卷去。 鸿蒙仙城的反击战,由他们拉开序幕! 第二八零喵:标题好难想 某座被树藤缠绕的浮岛上,小鱼宝藏在茂密的树叶后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外面全都是吃鱼的鹰啊,雕啊的,他曾无数次的在江边看到那些大鸟一个俯冲,就从青萝江里勾走一条大鱼,他的一个小伙伴就是这么没的。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小伙伴被老鹰抓走时,那凄厉的惨叫声,他只要一想起来,就冷不丁的打颤。 “呜呜呜,这到底是哪啊,师父好可怕啊,我害怕呜呜呜……” 小鱼宝只记得他被吕毛毛的傀儡抓住,进来之后忽然就被丢在了这里,师父说过,要想唤醒阵灵,就得到鸿蒙仙城最高的那座浮岛中去。 那是一座上面只有水的浮岛,平日反射天空的景象,宛如隐形一样不被人察觉,只有他可以发现那座浮岛的存在,并且登上那座浮岛,找回他阵灵的真身。 小鱼宝举着树叶悄悄探头,上空黑压压一片全是妖禽和战斗的修士,那些修士像下饺子一样被妖禽打下来,还未落地就被撕扯成一块块的,当场吞吃。 小鱼宝嗖的缩回去,咬住手臂大哭,连哭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被妖禽发现他就没命了。 “师父,我真的做不到啊,我现在连走出去都不敢,我怎么救大家?对不起我是个孬种,我胆小,我怕死,我没用,对不起呜呜呜。”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耳边,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小鱼宝缩成一团,心里想着就这样好了。 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没用,大考考了那么多次也没过,整天被人嫌弃,唯一能做好的事情就是在山门渡头帮师父拉船。 大家都知道的,他就是条废鱼。 没错,不会有人指望他,他就算什么也不做都没关系,拯救仙城这种事情,总有别人去做,鸿蒙仙城中有那么多英豪,他们都比他厉害,他们也一定能拯救仙城,并不一定要他去做。 他只要等着,一切总会结束,等到结束以后,他就又可以跟师父一起回到山门渡头,每天钓鱼睡觉拉船,过简单的日子。 还有师弟灵石…… 想到灵石,小鱼宝的哭声一顿,心底那种对灵石的羡慕情绪又一次不可抑止的冒起来。 是的,他一直都很羡慕灵石,明明比他入门晚,却修炼比他快,可以承受刻画魔纹的痛苦,每一次疼到满地打滚,疼到咬断了十几根铁木都还能忍下去。 那么努力的灵石让他觉得自卑,也十分羡慕,羡慕他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因为灵石告诉过他,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他就会变得强大,强大到无所畏惧。 而他一直都是条废鱼,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害怕这个,害怕那个,即便生活在水里,也害怕别的大鱼咬它,所以一直都只敢吃小虾米。 他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好像没有。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师父了,师父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总是夸奖他说‘好样的小鱼宝’,‘你真厉害小鱼宝’。 “小鱼宝,明年这个时候你就会忘记我,忘记你现在所记得的一切,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过一生吗?勇敢点,去打破你身上的枷锁,师父看好你!” 凌云志的话响在小鱼宝脑海中,小鱼宝抽泣着想到每二十年就会忘记一切,然后变成另外的样子重新开始,想到这些,小鱼宝更加害怕。 可是比起现在出去送死,他自暴自弃的想,忘掉就忘掉吧,忘掉他这二十年害怕的一切,然后重头开始也挺好的。 尤其是那个花九,那个到处都是同类尸体的归雁居,忘掉了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可是他会连师父也一起忘掉的…… 小鱼宝心中突然揪着疼起来,要忘掉师父,他舍不得,心里好疼好难受,他不想忘掉师父。 万一下一次他还是这么废,什么都做不好,却没有一个像师父一样收留他,鼓励他,不嫌弃他的人,他简直无法想象他下一个二十年会过成什么样子。 全都是害怕的情绪充斥在心中,他怕花九,比怕花九更多的是怕死,比怕死还要多的是忘记师父。 想到这里,他的颤抖突然停止了,他脑中闪过一幅幅和师父在一起的画面,而那些画面中的师父,全都像泡影一样开始消失,最后剩下他孤独的一个人。 对,比起死,他更害怕没有师父在身边。 一个害怕覆盖了另一个害怕,小鱼宝抹掉眼泪站起来。 “我才不管那些人的死活,我也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我只是害怕忘记师父而已,为了师父,为了师父我、我还是害怕哇——” 小鱼宝大哭着走出藏身的树丛,将自己暴露在妖禽的目光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像那些战斗的修士一样勇敢,也不像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样疯狂,他只是一条小小的鱼妖,是个没用废柴,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流着眼泪,喊着师父,茫然无措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心底无数次的想要逃跑。 可是害怕忘记师父的情绪覆盖了一切,让他能够抖成筛子也站在那里,哪怕尿裤子也要去试一试,他到底能不能打破自己的命运。 万一他真的变成了阵灵,他一定要先把花九打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吃他! “来、来吧,抓、抓走我吧,我我、我不害怕,因为我有、有师父!” 小鱼宝哭着对天空大喊,一声鹰啼,十几只妖禽俯冲而下。 * 轰! 剑意爆裂,陈敬值凌立半空,看着数不尽的剑芒组成灭世风暴向外延伸,所过之处草木成灰,妖兽成粉,方圆三里之内寸草不剩,房屋不存。 地面上的巨大深坑触目惊心,只余大片石粉,被狂风吹得烟尘漫天。 风邪推开挡在他身上的剑齿雪豹尸体,从深坑中爬起,抖落满头灰尘,抹掉嘴角血迹,身上那件普通的黑衣已经破烂不堪,条条絮絮的随风舞动。 “老东西,你果然好厉害啊,怪不得那个男人再三嘱咐我,你不离开仙城,绝对不能动手。”风邪仰头笑道。 陈敬值木剑一甩,冷哼道:“臭猫崽子,要不是这狗屁仙城大阵挡着,老头我一剑就送你下地狱!” 呼—— 一阵寒风吹来,灰尘在风邪脚下打着旋,他扯了扯耳朵灿然一笑,“看来是我运气比较好,送我下地狱,你没机会了喵~” 话音一落,风邪面前凭空闪现一个男人,白衣银发,长身玉立,宛如谪仙临世般纤尘不染。 一双秋水般的眼含着三分敬意,淡淡的扫向陈敬值。 “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看清来人那张脸的刹那,陈敬值瞳孔骤缩,嘴唇轻颤,“是、是你?!” 第二八一喵:天尊君攸宁 “君攸宁,难道你就是……” 陈敬值的记忆猛的被拉回那个雨夜,恍然间看到那个在大雨中对树练剑的少年郎。 那时他正值青年,完成宗门任务之后,在归宗路上那片林子里遇上他。 “喂小子,你在砍树?” “不用你管!” “哟呵,小子脾气很大呀,不过剑可不是那样用的,而是……这样!” 刷!咔嚓!轰! “嘿嘿,看到没有,这才叫用剑!” 扑通! “求前辈教我剑术!” “啧啧啧,刚才还凶巴巴的不让我管,现在就下跪叩首,没骨气的小子,不过,下这么大雨你练剑干什么?” “我……” “不想说算了,走咯~” “前辈留步!我……我娘日日被坏人欺负,我想学剑保护我娘!” “嗯,我想想啊,雨夜相逢也是缘分,你小子这气势和心性倒是不错,而且眼睛长得比女人还好看,那小爷我就教你两招,就两招,你看好了哦。” 记忆慢慢退潮,那时的他年少气盛,空有一腔行侠仗义走天下,传道授业名满江的雄心,所以总喜欢遇上这种小子就显摆两招。 不过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小到他后来再也没见过这个小子,若非今天再次看到他,看到他这双格外好看的眼睛,他到黄土埋身,也不会再记起这段记忆。 男人扬唇浅笑,转动手上印着‘天’字的戒指,“君攸宁,很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世人总喜欢称呼我为……天尊!” 陈敬值握剑的咻地收紧,“果然是你!” 当日雨中练剑的少年,为何今日成了凌天界最恶名昭著的天尊? 当日为了保护娘亲而学剑,今日又为何要屠虐妖族? “你娘她……可还好?”陈敬值试探道。 君攸宁微笑道:“劳您挂念,我娘已经过世。” “怎么死的?” “病故。” 陈敬值目光一沉,病故,那便不是因为妖而死,那他究竟为什么会成为众天的天尊?这一切好像一层迷雾,笼罩在君攸宁身上,叫他显得十分神秘,难以看透。 可陈敬值十分确信一点,他当年不会看错人,当年那个雨中练剑的少年身上并无半分邪气,虽只一面之缘,但少年身上是有一股子正气的。 陈敬值定定的看着君攸宁,双眼一眯,忽然发现此刻的他只是个分身,并非本尊。 “你来干什么?”陈敬值戒备的问。 君攸宁笑,“听闻您回城,怕手下的人不知分寸伤了您。且,我亲自来,是要劝您离开的,据我所知,您的寿元还剩二十年不到吧,为何不好好的过完这最后的二十年,和家人享享天伦之乐?” “哼,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君攸宁的笑容突然冷了三分,带着慑人的气势,“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亲自送您上路,毕竟,您是我打从心底敬重的人。让您死在那些砸碎手里,是对您的不敬,也是对我的侮辱。” “要杀老陈,你有没有问过老夫同不同意啊!” 辛世诚背负古琴的老者出现在陈敬值身侧,怀抱画卷,冷冷的看着君攸宁。 “还有老婆子我!” 鬼嚎声声,一团阴气在陈敬值另一侧落定,跟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许大娘周身再无一只小鬼,独她一个。 “你、你们!”陈敬值来回看着两人,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老东西赶紧给我滚滚滚,少在这里丢人……” “闭嘴!” “闭嘴!” 辛世诚瞪向陈敬值,“要老夫走也可以,那就在你死之前,把你卖老夫珍藏画卷贴补大道山的灵石还来,还了老夫立马拍屁股走人,绝不拖泥带水!” 许大娘附和道:“还有老婆子我这些年的工钱,山上那群崽子们吃饭的饭钱老婆子我也贴补了不少,拿来!少一个字老婆子都跟你没完!” 陈敬值吹胡子瞪眼,差点把剑摔地上,“你们两个见钱眼开的狗东西,要钱没有,爱走不走!” 话音一落,陈敬值提剑杀上前去。 君攸宁不紧不慢的看了眼身后舔毛的风邪,陈敬值一剑砍在他身上,他却如烟云消散。 后面树上的风邪爪子搓着脑袋毛,用尾巴点点他们身后,“他去上面了喵。” 陈敬值持剑追上,风邪一闪身拦在辛世诚和许大娘面前,“你们两个是我的。” 许大娘上前一步,“同是讨人厌的猫崽子,此刻看来,花九倒是比你可爱三分,老辛你去,这里有我。” 辛世诚看了眼许大娘,快速去追陈敬值。 风邪像是有意为之,象征性的拦了下辛世诚,被许大娘一杖打开,让辛世诚越过他冲上去。 “老婆婆,你知道民间有传说,黑猫克鬼的吗?”风邪身上黑雾升腾,伴随着一阵‘嗡嗡’之声,仔细看去,那些黑雾全都由细小的蛊虫组成。 许大娘轻蔑一笑,声音干哑道:“那有没有人告诉你,鬼修克蛊啊!” 风邪歪头,扯了扯耳朵,“是吗?那我们来试试好了,看谁能克死谁?” 大战一触即发时,风邪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个黑影正在快速接近,他本能的要催动蛊雾迎击上去,心脏猛然一跳。 这一顿的间隙,许大娘周身鬼雾滔滔,汹涌澎湃。 原本躲不开的风邪却被身后那个黑影一下子扑倒在地,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堪堪躲过许大娘攻击。 待到看清骑在风邪身上,一身魔气沸腾的人影时,许大娘神色一凛,急急收回鬼雾。 “花九?” “狸花!” 风邪惊喜的看着眼前的花九,虽然五官跟印象中的狸花不太一样,但是体形和气势还有此刻的眼神,全都是狸花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风邪搞不清狸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狸花此刻的心跳和他的心跳完全同步,就好像另一个他一样。 “爹爹呢,爹爹在哪?狸花有事情要问他,他在哪!” 许大娘戒备的站在原地,感觉到花九身上那股极不稳定的杀意,她想起墨殊寒曾叮嘱过他们,花九有心魔,若是花九的心魔出现,他们任何人最好不要靠近她。 风邪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双眼眯起,“你……为什么要找他?” 狸花眼里溢出眼泪,“狸花要问清楚,爹爹究竟为什么宠爱狸花,为什么!” 风邪双目大睁,皱眉感应了下,池瞑果然已经死了,那个家伙是个搅屎棍,因为他是医师,所以从他们交谈时的蛛丝马迹中知道了真相。 他一定是在死前,怀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告诉了狸花。 想到此,风邪觉得没必要再瞒下去,反正狸花已经不喜欢那个男人了。 “池瞑说的就是真相,他宠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他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最契合他的妖,他要用你在他自己身上做一个试验,所以他一直在等你化神。” “这不可能!” 狸花一拳砸在风邪脑袋旁边,飞溅的土石擦破风邪的脸,狸花浑身颤抖,眼神明灭闪烁,一时含泪杀气腾腾,一时蹙眉挣扎不停,就好像两个不同的人在争夺这具身体一样。 “怎么不可能,你能炼成跟他一样的碧水瞳,学会这世间只有他会的人偶术,还有这么多年来,你们吃的用的包括练的功法全都一样。以及你化神劫时,他为你挡了一半阴阳雷劫,这才败给余正则,这些难道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去帮你证明一下可好?” 第二八二喵:最后的战局(1) 狸花跌坐在旁边,眼瞳颤抖,指甲死死扣住地面。 风邪说的这些,全都是她认为天尊真的宠爱他的证据。 吃一样的东西,用一样的法器,学一样的功法,除了出任务和他独自研究东西的时候,其他的时间他们都会在一起。 还有那次化神天劫,如果没有他挡掉那一半,她早死了。 所以狸花一直坚信,天尊是真的宠爱她。 可是此刻,这些全都变成了他利用她的证据,翻转得措手不及! 狸花心底坚持的一切,轰隆隆的开始崩塌。 花九在这一刻拿回了自己的身体,看着狸花像个无助的小孩,一点点缩回识海深处,赤脚蹲在水泊中,抱紧双膝埋着头,一动不动。 此刻的狸花,连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过去那三百年所衍生出的一切情感都由狸花承受,所以此刻的花九体会不到她的心情。 只不过,她不会放过这个让狸花放弃天尊的机会。 “证明吧,证明给我看!” 花九定睛看着风邪,语气坚定。 风邪按了按他的心脏,他忽然感觉不到狸花的心跳了,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花九,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不过花九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好,拿着它待在这里,千万不要靠近,等我回来。” 风邪将一个封在琥珀中的‘传声蛊’交给花九,站起来看了眼远处的许大娘,笑道:“老婆婆,我们谁克谁,只能下次验证了。” 说完,风邪跳上树干,化作一道黑影朝高处奔去。 许大娘要追,被花九拦下,“许大娘别去,很危险。” 许大娘一袖子甩飞花九,冷哼一声追赶而上。 花九撞在树上跌落,新伤旧患再加上狸花过度吸收本源魔气,所有的疼痛一下子爆发出来,花九咳出一大口鲜血,赶忙将一身本源魔气封印回铜钱里,摸出一粒回春丹吞下,盘膝在原地疗伤。 风邪的话证明了天尊不爱狸花,却也证明了狸花对她说的话,这一切,的确因她而起。 身旁树干上,烈血花半开半放,距离正午盛开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除非风邪或者天尊亲自给四季树解毒,否则一切都来不及。 厮杀声仍旧沸腾不止,地面不时传来震动,捏一把黄土,手心满是血液的粘腻感。 花九靠在树上,她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只等身上的疼痛和伤势稍稍好转,就去加入最后的战斗。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 风邪赶到树冠顶上时,四周激战正酣。 因为天尊的到来,越来越多的部众赶来这里,一时间,越来越多的战斗以这里为中心打响。 这是鸿蒙仙城的最后时刻,也是众天部众要在天尊面前表现的关键时刻。 于各处相遇的敌我双方纷纷使出最强杀招,各色法术光芒迸射,妖兽狂吼,方圆数百里内霹雳震雷,狂风席卷苍穹。 澎湃的术法威压卷着漫天枯叶飞舞,赶来支援的季青等人杀得双目赤红,气势冲天,一身磅礴的血煞之气逼得妖兽不敢靠近。 楚荆南提剑一指,甩起大片鲜血,身上剑意澎湃道:“执巡院的兄弟们,随我一起支援陈夫子,手刃众天天尊!” 中气十足的声音振奋着周围修士的精神,他们纷纷拿起手中武器,奋力厮杀! 但此刻城中的妖兽数量始终占据上风,能坚持到此刻的修士已经寥寥无几。 狂暴妖兽那浩浩荡荡的天赋法术轰击之下,无人能够靠近激战中心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敬值和辛世诚二人力战众天天尊。 饶是如此,也无人放弃,无人后退,哪怕是被妖兽轰成渣滓,也要向前冲。 到处术法轰鸣,硝烟弥漫,敌我双方,皆死伤惨重! 就在这时,天边一片雷云如怒海狂涛滚滚而来,伴随着阵阵轰鸣声,雷电如瀑疯狂劈落,像是追着什么一样,沿途迸射出激烈火花,如雨溅落。 “去你大爷的,这破阵雷怎么老追着我不放啊!” “噗哈哈哈,豆豆你坚持住,千万别被劈到,叫我多杀一会啊哈哈哈。” “吕毛毛!!你这个不仗义的,这雷你自己顶吧!” 轰隆! “我去,吕豆豆你玩真的,我×你大爷!” “我大爷也是你大爷,你随便×!” 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连撕带打,还操控庞大的傀儡军团对抗阵雷,气势凌人。 接近激战中心时,漫天飞行傀儡先是一通狂轰滥炸,直炸得下面血肉横飞,瞬间将挡在支援队伍前的妖兽肃清。 再有大量体形庞大的战斗傀儡从飞行傀儡背后轰然跳下,加入战局,所过之处所有妖兽全都被锤成肉饼,撕成破烂。 毛豆兄弟加入,战局立刻被扭转过来,城中的妖兽,转瞬被扫荡得所剩无几。 仙城残余的修士疲惫之余,倒是因此杀出了气势,全都一拥而上,大有一口气反攻的架势。 而无良的毛豆兄弟大肆放出身上元婴期的威压,先以威压镇压住低阶妖兽,再借助几件缩地成寸,瞬间挪移的法器,引着阵雷专往妖兽多的地方钻,整个战场在一阵阵狂雷声中乱作一团。 风邪避开激战的地方,朝天尊所在的地方奔去。 此刻,天尊君攸宁屈膝倚在树干上,一头银发若瀑布垂落,衣摆悠然飘动,如画中谪仙,如天上神明,与这周围乱哄哄的战场格格不入。 他右手搭在膝头,指尖微微跳动,被他操控的猎装少年祁东弦眼含惊恐,手持一张大弓,以一敌二。 而君攸宁身后的枝叶间,还跪伏着十几个众天部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一直书不离手的东方野,此刻也放下话本子,老老实实的跪伏在毒蜘蛛背上,放出毒蜘蛛和蛛网,严密注意天尊周围动向,谨防有什么人偷袭。 辛世诚凌空画出一条花蛇缠上祁东弦的身体,陈敬值木剑一挥,浩大青芒飞卷而出,眨眼时间就化为一把撼天巨剑,夹着破云裂地之力劈天而斩。 祁东弦即便看不清楚眼前是什么,此刻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前方那片凌冽冰寒的剑意。 而就在此时,操控他身体的力量突然消失,强烈的求生欲使得祁东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举起手中长弓闭眼抵挡。 撞击的瞬间,巨剑在长弓上擦起一串火花,有如山岳重压而下,强劲的力道连同祁东弦的骨骼和身上的花蛇一起震爆。 咔嚓! 长弓断裂,巨剑当头斩下,青芒瞬间将十丈方圆内的一起吞噬,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声。 待到一切散去,陈敬值和君攸宁之间空空如也,祁东弦这个人完全被剑芒粉碎,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君攸宁朝后挥挥手,立刻便有两个部众自愿上前,等候君攸宁的操控。 风邪远远蹲在树枝上,看了眼天空,对君攸宁喊道:“我的天尊大人,周围这些苍蝇好烦,烈血花开之前,我先帮你解决了这些苍蝇可好?” 君攸宁眉头微挑,朝风邪看来,恰好捕捉到风邪那双笑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第二八三喵:最后的战局(2) 鸿蒙仙城外。 狂风呼啸,四野震动,两股澎湃的毁灭之力激烈碰撞,使得整个交战中心灵气压缩爆裂,巨大的灵压形成漩涡盘桓于天穹之上,电闪雷鸣。 君攸宁稳坐于轿撵之中,面对余正则狂妄的进攻,轻蔑一笑,操纵带着面具的甲部部首,挥起手中巨刃力劈而下。 轰! 巨刃分毫不差的砍在余正则斩出的剑幕上,顿时惊雷震天,流光四射,激烈的闪电夹着毁灭之力狂卷四野,在地面留下数不清的深坑,卷起漫天碎石。 连带的,将候命在远处的甲子和乙部部首也震飞数丈之远。 余正则被震退数步,握剑的手虎口剧痛,他一甩额前乱发,痞笑道:“种田头子,你手下这人实力果真不赖,上次一战你身边要是带着他,兴许我还真就被你弄死了!” 君攸宁斜倚在轿撵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始终注视着远处的仙城。 余正则活动活动肩膀,突然收敛身上气息,对君攸宁笑道:“你想去仙城啊,可惜你杀不了我,我也想去仙城,可惜我也杀不了你。” 君攸宁微微转过目光,朝余正则扫来。 余正则抓了抓屁股道:“不然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马让路,你也知道,我一直追着你,只为一个真相。” 君攸宁不说话,一下一下的叩击软塌扶手,甲部首始终持刀戒备。 余正则目光渐沉,“我只想知道,当年昆吾剑宗山下,劫杀我妻女之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我闺女到底去了哪里!” 君攸宁手指一顿,点在太阳穴思索了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发出一声不屑冷笑,吐出两个字。 “不知!” 余正则浑身一震,“不知是什么狗屁意思?” 君攸宁淡淡一笑,目若秋水,慢悠悠道:“字面上的意思,或许是本尊的部下为了讨好本尊,私下里做的。又或者,不是我众天所为,所以,不知。” “你!好好好,耍我是吧,那你就别怪道爷我跟你们众天不死不休!” 话音一落,余正则猛然暴起,提剑杀上来。 君攸宁不用操控甲部首,甲部首便已经自己提刀挡上来。 余正则就像失去理智的疯子,面对甲部首的全力进攻不躲不闪,傻愣愣的挥剑撞上去。 怎料甲部首一刀砍在余正则身上时,他忽然化作一道剑影凭空消散。 “种田头子,别以为就你会玩阴的!” 余正则的声音忽然从君攸宁轿撵后方传来,他凌立于空,衣衫猎猎,长发狂舞,手中凝聚着万千的剑芒的断剑用力斩出,飘逸中带着几分狂放不羁。 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从余正则体内爆发,化为一道雪亮的月牙剑芒,撕天裂地,直逼君攸宁。 君攸宁面色微变,正要以轿撵上的阵法抵挡时,忽然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一念闪失,余正则的剑芒便撞上轿撵。 轰轰轰! 剑芒爆发出震天之威,满天的风雷瞬间吞没整个轿撵,将其绞成齑粉。 君攸宁从中冲出,一丝不苟的长衫也因此被搅碎衣摆衣袖,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拳头紧握,眯起的双眼中射出危险的光芒,紧盯着仙城方向,“风邪……你很好!” * 鸿蒙仙城内。 火光冲天,大地震动不休,呼啸的雷鸣伴随着闪电,所有交战区域都狂风如龙,凌厉的气息纵横飞射,切割着每一寸空间和每一具血肉之躯,全然一副毁灭的景象。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全面爆炸,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爆炸的源头,是所有处于交战中的众天部众和妖兽! 烟尘逐渐散去,空间逐渐稳定,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四季树树冠像被勺子挖空了一块又一块,惨兮兮的伫立于天地之间。 这一场爆炸之后,还能站着的人寥寥无几,仙城守军和众天的人,几乎死伤殆尽。 毛豆兄弟的傀儡也毁灭了七成之多,惨不忍睹。 辛世诚、陈敬值和许大娘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才护下附近几个人,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君攸宁缓缓放下破烂的袖子,一身灵光轰然破碎,狠戾的目光紧盯着满脸欢快的风邪,冷笑着问:“风邪,你是想解决苍蝇,还是解决我?” 不难看出,风邪早已在所有人和妖兽身上下了蛊,妖兽还好说,众天的部众一定是被他骗了,才自愿吃下了这种烈性蛊。 刚刚风邪催动蛊的时候,他身边也站着两个众天的部众,距离非常之近。 风邪跑到君攸宁脚边,乖良的用脑袋蹭着君攸宁的腿道:“我的天尊大人,这世上能杀掉你的人还没出生呢,区区自爆而已,怎么可能伤得到你,是你低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我?况且这又不是您的真身,我要解决也得解决真身啊,对喵?” 君攸宁双眼眯起,扫视周围,方圆十里之内几乎被炸成平地,他此刻能操控的手下也只剩下一个风邪和一个腿脚不好的东方野。 君攸宁扫了眼身后跪伏的东方野,他没自爆就说明他防备着风邪,倒是个聪明人。 “你一出手就玩没了我三部部众,我是应该高估你。”君攸宁道。 风邪的目光从东方野身上收回,扬起脑袋笑问:“区区辛、壬、癸三部部众而已,你在乎喵?” 君攸宁扬唇冷笑,虽未回答,但眼神里写满不屑和不在乎。 风邪两只脏兮兮的爪子按在君攸宁雪白的衣摆上,留下两个漆黑的爪印,君攸宁不禁眉头皱起。 风邪笑道:“是啊,天尊大人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是对狸花也是一样,所有人都以为您十分在乎狸花,可真相却是,您只是在给自己养一个试验品。” 君攸宁大袖一甩,风邪朝后滚去。 “你还知道多少?”君攸宁问。 风邪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蹲在原地挠脸,“我猜的,不过就猜到这么多,难道这是真的?狸花有什么好的,狸花能帮你把鸿蒙仙城玩成这个样子吗?可是我能,不如你别要狸花了,要我吧。” 君攸宁手指微动,风邪立刻失去对身体的操控力,被君攸宁控制着掐住自己的脖子,缓缓用力。 “你只是个养不熟的猫崽子,休要跟狸花相提并论,别以为你背后有人,我就奈何不了你!” 风邪被自己掐得吐出舌头,歪脖子翻白眼。 突然,他脑袋一正,“哒哒~惊喜喵,你就是控制不了我,也奈何不了我。” 风邪挥爪扫断灵气丝,左右活动脖子,看君攸宁愠怒的样子,觉得心情好极了。 第二八四喵:最后的战局(3) 花九从残枝断木的废墟中爬出,抖落一身灰烬。 ‘传声蛊’被捏碎在手心,是从中听到天尊回答的时候,被狸花的力量捏碎,这之后,狸花便彻底安静了。 甚至,花九觉得,她现在说要把身体让给狸花,她也不会再出来。 四处都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尽管刚才的爆炸极其惨烈,仍旧有幸运的人活下来。 “陈夫子,辛夫子!” 花九看到前方结界消散,露出下面被陈敬值和辛世诚护持的人,他们左边还有一片鬼雾,散开之后也有几个被许大娘护住的人,其中就包括楚荆南和季青他们一些执巡院的人。 还有右边,也有几个巨大的傀儡围成圏,傀儡外面一片焦黑布满裂痕,傀儡退开之后,花九看到了毛豆兄弟,吕萌萌和灵石。 “花九!” 吕萌萌第一个看到花九,她此刻只有上半身能动,躺在一个傀儡怀里惊喜的招手。 灵石扑上去迎接花九,跑两步变成人,一把将花九抱在怀里,呜呜呜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灵石放开我,你快要把我闷死在你怀里了。” “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灵石松开花九,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花九微笑着摸摸灵石的脑袋,“嗯,灵石乖。” 花九朝吕萌萌走去,毛豆兄弟忽然跳出来,一左一右的保护着吕萌萌。 “臭猫崽子,不准接近我妹妹!” “剁了你爪子!” 吕萌萌满脸无奈的对着花九笑,花九回以笑容表示并不在意。 就是看毛豆兄弟脸上一人一边猫爪印十分不对称,下次有机会还是给挠个对称好一点。 毛豆兄弟感受到一股杀气,脸上的猫爪印莫名疼起来,两人对看一眼,果然猫都是恶魔,要远离! 花九转身奔向陈敬值和辛世诚,她的身影完全落在上面凌空而立的君攸宁眼中。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花九心里有些悚然,但她看到眼前的夫子和朋友时,心底便有了依靠和勇气,她已经不是从前缺乏安全感,只能依靠天尊的狸花了。 现在的她,是身处阳光之下,心有无数羁绊支撑的花九。 周围的人全都聚拢过来,握紧手中武器对着君攸宁和风邪。 “老头,这里交给我们两兄弟好了,你们这些老弱病残的,还是赶紧走吧。”吕毛毛道。 吕豆豆附和道:“没错,带上我妹妹一起去安全的地方,看我们两兄弟把这一人一妖脑袋拧下来。” 众人都一副不愿离开,要留下来死战到底的样子。 这时,陈敬值站出来道:“那只是众天天尊的一个分身而已,杀了他起不到任何作用,况且这里的烈血花马上就要盛开,到时候大家只会自相残杀。” 众人沉默下来,陈敬值又道:“我已经是寿元快到头的人了,我留下来,吕氏兄弟,辛老鬼还有许大娘,你们带着这些孩子们都走吧,比起留在这里,还是赶紧去山上帮助活着的人要紧。” “老婆子走与不走,你管不着!”许大娘冷哼一声,迎头冲向高空,第一个杀向君攸宁和风邪。 陈敬值一拍大腿,“你个倔婆娘,难怪一辈子没人敢娶你!” 话音落下,陈敬值也提剑追上,半空中再次爆发新一轮激战。 楚荆南他们要去帮忙,被辛世诚和毛豆兄弟一起拦下来。 辛世诚道:“大局上说,老陈的想法没错,万一烈血花开之后大家都中了毒,留在这里的人越多越是阻碍,荆南,你们还是趁早回大道山的好,谁知道那里有没有什么伏兵。” 吕毛毛也道:“没错,老头说得有道理,而且要救大家,不一定非要正面迎击。豆豆,你带妹妹和大家去山上,沿途看到还活着的也搭把手救一下,我弄丢的小鱼宝,我去找!” 吕豆豆点点头,大家也都被辛世诚说服,再看头顶激烈的战斗,恐怕一会真打到无所顾忌,这个层级也不是他们这群筑基期的人就能帮上忙的。 决定下来之后,所有人立刻行动,快速带着能救回来的伤员转移。 唯独辛世诚和花九不肯走,大家好像突然有了默契,谁也没劝谁,吕萌萌和灵石也只是深深的看了花九一眼就跟着大家离开了。 所有人走后,除了头顶传来的激烈打斗声,四野一片寂静。 “乖孙女,拿着。” 辛世诚将一副陈旧的画卷和一个泛黄的白玉镂空双鱼坠放到花九手中,画卷是那副金满堂曾用过的‘千里江山图’,坠子是个储物坠,里面似乎还放着一些东西。 “这原本是给你大考的礼物,虽然听说你大考没考完,但这礼物还是给你吧。” 花九心中揪痛,但比起之前,她已经沉稳了许多,这短短的三天,她已经见多了,经历多了,也淡定多了。 画卷放不进坠子里,花九只好将其背在身后,把坠子挂在腰上,之后拿出开云剑道:“祖父,我跟您一起去。” 辛世诚一愣,“你、你叫我什么?” “祖父。”为了成全辛夫子想要个孙女的心,老道士这个铲屎的干爹,她认了。 辛世诚眼眶蓦地红了,重重答应道:“唉!祖父的乖孙女,一起去就一起去。” 花九跟在辛世诚身后接近激战中心,他们其实都知道的吧,知道众天是为她而来,知道天尊不会杀她。 所以她留在这里,要比去山上祸害无辜的人要好。 辛世诚铺开一副古朴的画卷载着花九,停在陈敬值和许大娘后方。 此刻许大娘正和风邪缠斗,陈敬值和君攸宁拼剑,花九第一次知道,天尊还会剑术,并且跟陈敬值不相上下。 “老陈,许大娘,你们放开了打,阵雷老夫帮你们扛着!” 辛世诚大喝一声,翻手祭出一杆手臂粗细的毛笔和一缸墨汁,他将墨汁缸塞进花九怀中,“乖孙女抱好了,看祖父给你画两只老虎出来逗个乐!” 辛世诚须发狂舞,脸上带着老小孩一样玩闹的笑容,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提笔在空中涂抹,三两笔就勾勒出两只走了形的老虎,一个脑袋大,一个屁股大,看起来十分滑稽。 吼!! 猛虎怒吼,带着惊人的气势分别扑陈敬值和许大娘头顶。 他们看也不看身后,身上气势节节攀升,眨眼间便恢复到他们颠峰时期,分别使出最强杀招,杀向对面。 轰隆!轰隆! 狂雷劈下,风卷残云,两只猛虎被劈得四分五裂,花九明显感觉到辛世诚身躯一颤,脸色苍白了几分。 可他仍旧笑着看向花九问:“乖孙女还想看什么,祖父都画给你。” 花九拳头紧握,扯出一抹笑容,就像个仰慕祖父的孩子一样,“鱼,祖父画鱼给我看吧。” “好嘞,咱们就画鱼。” 第二八五喵:最后的战局(4) 黑云如奔腾烈马,一层层漫过头顶,越积越厚。闪电带着雷鸣声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狂风在残垣断壁的大地上肆虐。 一群群墨色怪鱼游弋在厚重的云层中,一声声惊雷从苍穹深处冲出,游鱼见了阵雷,如同遇见不可错过的美味,一拥而上,从不犹豫。 轰隆!轰隆! 霹雳声炸响在耳边,散发出无比狰狞的气势。 花九看到,烈烈狂风中,陈敬值被吹歪了发髻,吹皱了脸庞,但那柄剑始终刚正不阿,气势磅礴! 他的身上,始终笼罩着一棵青松的虚影,由万千剑芒组成,与他手中木剑交相辉映。 青松傲然挺立,坚韧不拔,一如陈敬值的气节。 青松,是他迟暮之年,所领悟的最后一种剑意。 交战激烈,陈敬值对面,君攸宁负手而立,衣袂翻飞,全身散发出至寒至强之威,神圣不可侵犯。 他手持霜寒长剑,密集而凛冽的剑芒如繁星点点,层层交汇,寒光闪烁宛如银河横空。 星陨! 万点寒光飞射,陈敬值怡然不惧,身后青松摆动,持剑迎击。 轰! 大片刺眼的光芒吞噬两人身影,同时夹杂着可怕的冰寒之气呼啸袭空,将周围的空气寸寸冻结,然后崩碎! 花九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紧张的看着前面,两道阵雷劈落,辛世诚及时帮陈敬值挡去一道。 而君攸宁身后突然冲起一具众天部众的尸体,撞上阵雷,顿时火花与血肉四溅。 无人操控的仙城大阵一切只凭本身的感应,又经历三天不间断的消耗,此时阵雷的强度和速度已经比不得第一日。 光芒散去,君攸宁仍旧纤尘不染的凌立半空,挽了个剑花笑道:“前辈可还记得,这是您教我的剑招。” 陈敬值捂着胸口,往旁边啐了口血,笑道:“很好,看来你小子这些年来也没忘练剑,但是你的剑只有骨没有魂,还差得远。” 陈敬值余光撇向辛世诚,正提着笔喘气的辛世诚立刻跟被踩到尾巴一样炸毛道:“看什么看,老夫要死也死在你后面,不到你坟头唱完一首‘喜事到’再踩两脚,老夫死也不瞑目。” 陈敬值目光嫌弃,嘴角却微微勾了下,这恰好被花九看到,不免心疼辛世诚,他一个人要为陈敬值和那边激战的许大娘两个人挡去阵雷,阵雷每次的反噬之力他都要一个人承受。 并且每一次都要掐准时机,稍稍差哪怕一息,都会害死陈敬值和许大娘。 但是面对陈敬值和许大娘托付的全部信任,辛世诚顶着压力,一点也不曾出错。 “今天既然碰到,那我就再教教你,何为剑意!” 陈敬值厉喝一声,双手持剑狂斩而出。 剑出惊雷,震荡四方,浩大的剑芒于半空中崩散成漫漫桃花,铺天盖地一片粉色,让人仿佛置身于桃花海中,美轮美奂。 “那是他教给春花的剑意,他当年就是凭这一手,把春花拐回家的。”辛世诚脸上浮起缅怀笑意。 陈敬值现在看着一副老顽固的样子,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油腔滑调,鬼精灵的小子,不然也不能一下子领悟出那么多种剑意。 说起来,他儿子陈出新更像春花,倒是余正则跟年轻时的陈敬值十分相像,要不是余正则是他亲手捡来的,他都要怀疑余正则是不是陈敬值背着春花在外面生的了。 想到这里,辛世诚嘴角溢出一抹怅然若失的笑容,挥笔涂抹,在半空中画出一只梅花鹿,蹦跳着迎上去。 花九惊讶的看着那只梅花鹿,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跟辛世诚之前那些四不像差异巨大。 面对漫天桃花,君攸宁身影千幻,却还是被桃花一下子从身上擦过去。 锋利的剑意从朵朵梅花中狂飙而出,可怕的力量撕裂君攸宁身体,梅花消散时,无数鲜血从君攸宁身上彪出,雪白的衣衫瞬间被染成一片殷红。 这一招的优势就在于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但劣势同样明显,力量太分散,不足以一下子杀死君攸宁。 陈敬值仍旧顾忌辛世诚,阵雷的强弱会根据他的招式变化,他不怕死,却怕辛世诚被阵雷反噬而死,故而不敢使出全力。 君攸宁像是洞察了这一点,大袖一挥,翠绿光芒扫过他全身,一身伤口立刻愈合如初。 “前辈,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 话音一落,君攸宁双臂挥起,一个个残破的尸体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操纵着悬在周围,狰狞恐怖。 见此,辛世诚破口大骂:“老陈,你这个绣花枕头,驴粪蛋子!老了老了连剑都耍不好了啊?来来来,你赶紧滚下来叫老夫上,老夫这还大把力气无处发泄呢!”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陈敬值怒骂一声,他听懂了辛世诚的意思,再次提剑杀上去。 见陈敬值一身气势节节攀升,辛世诚压力剧增。 花九此刻帮不上忙,只能将两只小爪子按在辛世诚身上,用寥寥无几的阴阳之气,帮他恢复寥寥无几的消耗。 辛世诚温和的看了花九一眼,继续提笔作画。 一时间,陈敬值和君攸宁的战斗进入白热化,漫天流光和爆炸之中,花九担忧的看向远处许大娘和风邪的战斗。 风邪周身虫影如雾,与许大娘的鬼雾不断撞击。 但鬼修身体无实质,不惧怕蛊也不惧怕毒,风邪的蛊术伤不到许大娘。 风邪具有猫妖天生的优势,速度快如闪电,许大娘的鬼雾同样捕捉不到风邪,她只能不断的使用别的法术攻击。 他们两个就这样僵持着战斗,彼此消耗。 不过在花九看来,风邪更像是在保存实力,溜着许大娘玩,就像溜着老鼠玩一样,故意加大许大娘的消耗。 许大娘先前被祁东弦的炎阳箭矢重伤,炎阳之气最克鬼修,是鬼修的致命弱点,这样的伤势不经过香火之气的长久滋养难以痊愈。 此刻被风邪如此消耗,许大娘的气势已经越来越弱,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鬼修之路,千难万险,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其原因,便也有弱点太多这一条。 所以若非执念深重到不肯去轮回转世,若非大毅力者,往往都不会选择当一个鬼修。 这时,风邪躲开许大娘洒出的一片阴火雨,周身虫雾一收,两袖中射出三道金光。 那金光撞进鬼雾时,轰的燃起一片金火,有如浩浩佛光,神圣而庄严。 许大娘面色剧变,急急将那片鬼雾从自己身上斩离,连退数步,看着前方飘在空中的三只金蝉。 风邪蹲在半空中甩着尾巴笑道:“这是金蝉蛊,捕捉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沐浴在寺庙佛光之下的金蝉幼虫,才能炼制出一只金蝉蛊。这种蛊专克阴邪之物,然后黑猫血中阳气比一般血要旺盛一些,这三只金蝉蛊,可是加了我的血炼制的喵~” 许大娘干哑的笑了两声,丢掉手中擀面杖,伴随着一阵骨骼崩裂的‘咔咔’声,她一点点直起佝偻的背。 “老婆子我今天来,就没打算回去,能拉一个垫背的,是一个!” 阴风阵阵,万鬼齐嚎。 无数小孩子一样的厉鬼仿佛挣脱了枷锁般,撕扯着从许大娘背后的驼峰中跑出,在许大娘头顶形成一片鬼潮,每一个身上都带着滚滚怨气,浓如重墨。 一时间天地色变,电闪雷鸣之下厉鬼惊魂,在鬼潮中起起伏伏。 第二八六喵:最后的战局(5) 阵雷沸腾,形成一片片雪亮的瀑布劈在鬼潮之中,抵消鬼潮的力量,而许大娘身上溢出怨气的速度甚至超过被阵雷抵消的速度。 这些怨气,全都是许大娘长久以来,帮那些怨念缠身的孩子魂魄净化之时,残留体内来不及化去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怨气,她一年比一年变得丑陋,从曾经的凌天第一美人,成了如今五味斋的丑婆婆。 刺骨的阴风吹在风邪身上,强盛的怨气竟隐隐压灭金蝉蛊之光,逼得风邪不得不运功抵挡,赶忙操纵金蝉蛊撞向许大娘。 噗!噗!噗! 三只金蝉蛊撞进鬼潮时,尖利刺耳的鬼啸声瞬间爆开,伴随着金光不断腐蚀鬼潮,空气被鬼啸声掀起一阵阵涟漪,所过之处,万物皆被搅碎成粉,威力磅礴! 逐渐变得年轻的许大娘傲立于鬼潮之下,身上宽大的袍子凌风舞动,她挥动无数怨魂之体,如怒海狂涛冲向风邪。 鬼潮面积之庞大,以风邪的速度也难以躲开,他神色一肃,开始认真对战。 见此情况,花九稍稍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打得难分难舍的陈敬值和君攸宁。 脚下遍布死尸,每一具死尸都是君攸宁手中一件功效良多的法器。 他用死尸生前的法术攻击,用死尸的身体抵挡阵雷和陈敬值的剑招,还用死尸当作炸弹,源源不断的攻向陈敬值。 阵雷越来越密集,威势越来越惊人。 即便许大娘那边已经暂时可以不用管,随着陈敬值战况的激烈,辛世诚嘴角隐隐溢出血色,花九能感觉到他的经脉因为阵雷反噬,已经多处出现破损。 轰! 烈火耀日,陈敬值手中木剑‘咔嚓’断裂,他被反震之力击飞十几丈之远。 “陈夫子!” 花九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接住陈敬值,双手碰到他身体的霎那,磅礴的力量像一座山岳,狠狠的砸在她脆弱的身体上。 花九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被撞得一同朝后方飞去。 背后忽然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扶住,柔和的化去剩余力道,花九和陈敬值被辛世诚一起接到画卷上落定。 君攸宁目光复杂的看向花九,并未乘胜追击。 “狸花,你若此刻乖乖回来,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花九看也不敢去看君攸宁,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即便心里无数次的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三百年的恐惧积累在身体每一处,由不得她来控制。 肩膀一沉,花九抬头就见陈敬值的手按在她肩上,那张苍老的脸上没几分血色,还带着伤,“你放心,有老头我在,谁也不能带走你!” “对,还有祖父在,你不用害怕。” “辛老鬼……”陈敬值看向辛世诚,辛世诚浑身一颤。 花九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却从陈敬值眼中看到一抹死志。 陈敬值刚一动,就被花九扯住了袖子,花九认真的看着陈敬值,“陈夫子,我想学剑,我想跟着你学剑!把你所有的剑术都教给我好不好?” 陈敬值定定看了花九半晌,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墨这下可要气死了,他的宝贝徒弟终于被我拐到手了哈哈哈,小花九你有眼光,不过要学我所有的剑术这是不可能的,我每个人只教一套。” 看到花九背在身后的开云剑,陈敬值将其抽出,“小花九,老头我现在就把我成名绝学《开云十三剑》教给你,我只教一遍,以你的悟性,足够了!” 说完,陈敬值持剑冲出,独留花九怅然若失的伸着那只拉扯他袖子的手。 烈烈风中,闪电照亮陈敬值沧桑的面容,手持开云剑的他,仿佛一下子找回年轻时的风采,双眼中迸射出不可磨灭的光辉,横臂挥剑间,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激荡。 陈敬值一人杀入君攸宁操控的死尸群中,剑上气势凌厉一剑快过一剑,所带起的狂风也愈来愈强,有如海中怒涛一般,搅得死尸无法靠近。 “小花九,你记住了,开云剑最适合的是风系剑诀,你要将自己当作一阵清风,领悟风的意境和感觉,以风御剑,方得法门,记住了吗!” 花九拳头紧握,在画卷上站得直直的,眼角泪珠被狂风带走,她大声喊道:“我记住了夫子!” 陈敬值一笑,挥手斩灭两个死尸,剑锋上的气劲快速扩展,带起凛冽寒意,逼得君攸宁不得不退后些许。 花九站在后方,狂风吹乱她一头碎发,耳朵和脸颊都被劲风刮得生疼,就算她有一身铜皮,也挡不住那劲风像毫针一样无孔不入。 隐隐的,花九仿佛悟到了其中的意,风无形无质,却蕴含无边威力,可聚散开合。如针刺骨,杀入身体之后聚成利刃,从内而外的破坏。 嘭! 一具死尸从内爆开,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重新散开的剑意化为清风。 这套《开云十三剑》并非靠剑招的精巧而取胜,它靠的是自然之力的风,所以领悟风的意境比熟练十三招剑招更为重要。 辛世诚在旁边看着花九眼中那抹明悟之光,一腔自豪的同时也为陈敬值感到高兴,花九是可以将他成名绝学传承下去的人,他临了了,终于收到一个好徒弟,这么好的孙女,他真是舍不得啊! 陈敬值和君攸宁相斗的圈子越来越大,狂风如龙,卷起漫天云气,汹涌在百丈方圆之内。 置于这片狂风之中的君攸宁和一众死尸,就像滔天大浪中的小舟,被风浪搅动着无法操控己身。 狂风怒号! 轰隆! 电闪雷鸣,陈敬值双手持剑力斩而下,剑芒有如一条巨人手臂,掀起滔天巨浪,汹涌澎湃着将君攸宁和一众死尸全部吞没。 一人粗细的阵雷轰然而下,辛世诚脸色微变,直接将手中画笔抛出迎击上去。 画笔眨眼间被阵雷轰成渣滓,辛世诚喷出大口鲜血跌倒在画卷上,而阵雷余威仍旧朝着陈敬值劈去。 铮! 一道剑光从陈敬值丹田冲起,一把平凡无奇,布满铁锈的长剑挡住剩余阵雷,长剑身上也因此布满裂痕,随时都会崩碎。 那是他随着自己寿元殆尽,而慢慢腐朽的本命剑。 陈敬值身体晃了晃,感觉到君攸宁的气息仍旧未消失。 而远处,许大娘已经散尽一身怨气,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面对风邪。 头顶鬼潮汹涌,许大娘,或者此刻应该说许如清,即便满头花白之发,即便一身俗气紫袍,也难掩她那风华绝代的娇美,犹如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任凭弱水三千沉万物,我自盛放到天荒。 浩荡阴风之中,许如清脸上绽放一抹令人沉醉的笑容,婉转的声线也不复从前那般干哑。 “黑猫崽子,你就跟着老婆子我,一起下地狱吧!” 怎料话音刚落,仙城大地徒然一震,众人耳边顿时只余风声,还有那数不清的花苞炸裂声。 正午已到,烈血花,开了! 第二八七喵:最后的战局(6)(打赏+) 几乎是瞬间,四种颜色的四季树便被染成了一片惨烈的红,仿佛一片满是鲜血的血海将仙城吞没,那些飘荡在空中的烈血花粉如同血浪,在风中起起伏伏,不断朝天空推高。 沉寂许久的惨叫声,兽吼声,爆裂声再次沸腾,那些被压在废墟之下,躲在各处角落和浮岛里的人们和妖兽全都中毒,从藏身之处冲出,疯狂屠杀,破坏,最后绝望自爆。 风邪弓背舒展筋骨,笑道:“美人婆婆,你们来不及了哦。” 见此,许如清贝齿紧咬,秀眉倒竖,“就算如此,老婆子也要拉你一起垫背!” 就在许如清准备催动鬼潮和风邪同归于尽时,一把铁锈长剑忽然从背心袭来,上面带着陈敬值的气息,许如清毫无防备被刺入背心。 许如清双目大睁,头顶鬼潮轰然消散,她僵硬的转头朝陈敬值望去,满眼不可思议。 铁锈长剑带着一面古朴铜镜回到陈敬值手中,许如清的鬼身慢慢消散于天地之间。 铜镜在陈敬值手中震动,带着滚滚怒意,陈敬值面不改色的用剑意将其封住。 “许大娘,大道山的传承不能断,一切就拜托你了!” 陈敬值闪身来到花九和辛世诚身边,将铜镜塞给辛世诚,交还开云剑给花九。 “辛老鬼,你整日说你是散修,打不过就跑不丢人,老头我现在同意你的说法,带着许大娘和花九,赶紧走。” “老陈你……”辛世诚欲言又止,转头看向花九,“好!” “我不走!”花九喊道。 辛世诚没有一句告别的话语,甚至都没多看陈敬值一眼,拉着花九躲开漫过来的烈血花粉朝大道山方向狂奔。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陈敬值好像瞬间苍老了百岁,可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却无任何沮丧和自怜的神情,反而带着解脱。 他拿着布满裂痕的铁锈长剑,幽幽笑道:“老家伙,你也跟我一样老得要坏掉了啊,好多年没跟你一起战斗了,这次就让我们一起终结这一切吧,也不枉你跟我一起到这世间走一遭。” 嗡—— 剑上传来一阵悲鸣,陈敬值挽了个剑花,“我有昆吾剑,求趋……趋……呸!什么狗屁诗,斯文败类的玩意儿!” 陈敬值被自己逗笑,见君攸宁和风邪欲追赶花九,提剑杀上前去。 * 花九被辛世诚用法器绑着,挣脱不开,只能一直拧着脖子看着后方,心里堆满了不舍和悲痛。 “咳咳咳!” 辛世诚咳血不止,脸上一片灰败。 花九听到声音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祖父你……刚刚那杆笔,是你的本命法器吗?” 辛世诚捂着嘴猛咳,血从指缝中溢出,他点了下头。 本命法器被毁,他丹田已遭重创,命不久矣。 “大道山,我们快去大道山,那里还有很多医师,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花九急声道。 大道山就在眼前,辛世诚却忽然停住画卷解开花九身上的绳子,把许大娘的法身铜镜放到她手中。 花九的心一沉,“你要回去吗?” “我和老陈原本就只剩下二十年不到的寿元了。”辛世诚答非所问,但意思却是他要回去,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走。 “这不一样的!二十年很长,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吃很多好吃的,更何况这世上还有很多可以续命的办法,或者可以帮你们重新化神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在现在去……去……”花九咬住嘴唇,说不出来那个字。 辛世诚揉揉花九的脑袋,被花九生气的推开,“我不是小孩,我都三百多岁了,你们不要总是把我当需要保护的小孩,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去终结它,就算是再回去当灵宠,我也认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信我逃不出来!” 花九起身就要回去,被辛世诚拉住,“在祖父眼里,你就算一千岁一万岁,也是我的乖孙女,作为祖父,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乖孙女去送死。” 花九被击中心底柔软的地方,蓦地失去一身力气瘫坐下来,红着眼眶道:“可是作为孙女,也不想看着祖父去……” “花九,我孙女小笙子失踪的时候,原本该是我亲自送他们娘俩回昆吾的,可是我没去,也就是这件事让我生了心结,化神失败。既然你能成全我想要个孙女的心,为何不能再成全一下,我想要保护孙女的心呢?” 花九挂着眼泪瞪眼,“我又不是你亲孙女,我凭什么成全你!而且,你凭什么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 辛世诚笑,“一开始,我是把你当替代品,可是现在,我是真的拿你当孙女,真的心疼你。越是见多了死亡的人,就越害怕死亡,我知道你是因为害怕。但其实,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 花九摇头,“不,死掉了就再也见不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有各种可能。” “小花九,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这世上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从来没有人记得你。” 花九愣住,怔怔的看着辛世诚。 “凌天帝尊已经离开凌天界五万多年了,可是你觉得她走了吗?这整个凌天界,到处都是她的气息,她的意志,所以她从未离开过,她只是从人们眼前,活到了人们心里。而我和老陈现在也是一样,要从你眼前,活到你心里去。只要你一直记得我们,死亡,就不是我们的终点。” 花九忽然想起那些年,她所恐惧的死亡,其根源到底是死亡本身,还是死了以后,她连个名字也没有,更加没人记得她,就好像她从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比起前者,似乎后者更加令她恐惧。 “可这并不能说服我。”花九倔强道。 辛世诚叹气,“小花九,我并不是要说服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惧怕死亡,我也早已有了觉悟,老陈跟我一样。而在我们这样的人面前,你的悲伤和害怕,实际上是对我们的侮辱。” 花九浑身一震,“我没有……” 是啊,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她为了萌萌小茶他们而选择牺牲自己,那么她的目的是希望他们活下去并且幸福,而是不是要让他们因为她的死而整日以泪洗面,从此一蹶不振,如果这样,她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花九握紧拳头,将所有泪水强忍下去,祖父说得没错,她不应该悲伤,也不应该害怕,在有了觉悟的人面前,悲伤和害怕就是对他的侮辱! “我,”花九嘴巴张开,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明白了。” 辛世诚一笑,最后揉了揉花九的脑袋,“我不能让老陈独自一个人,大道山就在前面,去找你的伙伴,跟他们待在一起,就算我们失败,也还有你们。你们在,我们就在,鸿蒙仙城也永远都在。” 第二八八喵:最后的战局(7)(打赏+) 以一敌二,又要躲避脚下漫上来的烈血花粉,陈敬值打得吃力,始终落于下风。 但是烈血花开,倒是带给了陈敬值一个直接的好处,所有血肉之躯沾到烈血毒,最终都会爆成一团粉末。 君攸宁没有了死尸操控,风邪跟他也不是一条心,并且陈敬值能感觉到,风邪在故意放水。 一剑击退两人,陈敬值站在原地喘气,不禁朝天空望去。 小鱼宝难道失败了不成,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 君攸宁扫了眼风邪,风邪耸肩,“老头很厉害,我真打不过,你不也没用人偶术操控他吗?” 君攸宁冷哼一声,人偶术若真有世人传得那般厉害便省事了,他的人偶术只有对修为低于他的人有用,此刻这具分身的修为不过结丹后期,就算陈敬值用不出全部实力,他也是元婴后期的修士。 若非是在这仙城大阵里,他绝对不会跟陈敬值这个剑疯子正面相对,而且外面还有一个剑疯子正跟他本体战斗,他实在是没办法全心应对。 风邪看向大道山方向,笑道:“我的天尊大人也别忧心,您亲手研制的烈血毒您难道还不清楚吗?这花粉可不是区区大道山上你那种级别的大阵就能抵挡的,说不准大道山上这会也正自行残杀着呢。毁灭鸿蒙仙城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您还是专心对付这个老头,我会找机会帮你把狸花抓回来的。” “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君攸宁冷声道。 风邪扯了扯耳朵,“知道知道,我也不会破坏咱们之间的契约。” 君攸宁眯眼盯着风邪片刻,这才收回目光朝陈敬值看去,趁其不备,扬手洒出大片银针,每一根都对着陈敬值周身死穴射去。 铮! 琴音突起,道道音波如涟漪推来,瞬间击飞君攸宁全部银针。 陈敬值吃惊的朝后看去,就见辛世诚一派仙风道骨,盘坐在如云如雾的画卷上,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古琴此刻横在膝头,一派大家风范。 “辛老鬼你!你个耳朵长在屁股上的狗东西,回来干什么?”陈敬值破口大骂,闪身到辛世诚身边。 辛世诚额角抽了两下,原本准备了一腔感人肺腑的七言律诗,要跟陈敬值抱头痛哭话离别,结果现在被陈敬值骂得他只想怼回去。 “不亲眼看着你死,我咽不下这口气!”辛世诚咬牙道。 陈敬值不屑道:“赶紧把你这玩意收了,你又不会弹琴,装什么斯文败类!” 辛世诚指甲刮在琴上,他是不是就不应该来救这满嘴喷粪的家伙。 辛世诚拨弄琴弦,弹出一串喜气洋洋的调子,“我憋着劲就学了这一曲‘喜事到’,就准备等你死了在你坟头弹,听听,我弹的如何?” 陈敬值掏了掏耳朵道:“弹琴,你弹棉花去吧,弹棉花的都比你弹的好听!” “陈敬值!”辛世诚拍案而起。 陈敬值脖子一梗,“你想咋样?” 四目相对,两个人蓦地笑了,笑得眼眶泛红,笑得依依不舍。 辛世诚继续弹着那首喜气洋洋的曲子,中间偶尔走音,弄得跟谁家娶亲请了个半吊子乐师一样。 陈敬值持剑站在辛世诚前面,面对着君攸宁,似乎比之前意气风发了不少。 他挥剑起势,周身音波激荡,为他保驾护航。 两个吵了一辈子架,互相嫌弃,互相出卖的人,此刻默契得好像一个人,不用任何交流,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辛老鬼,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剑招合一,剑意也能合一吗?” “记得,你上次喝醉酒吹牛逼的时候说的。” “去你大爷的,老子不是吹牛逼,你可看好了!” 话音一落,陈敬值将一身灵气注入长剑,挥剑力斩,身后青松徒然震动,射出万千松针。 那一刻,在辛世诚走了调的琴音中,漫天松针化作冰雪风雷,烈火,黄土,癸水等等,每一根松针都是一种陈敬值领悟的剑意。 漫天的桃花,闪烁的星芒,苍茫的山川,奔腾的麋鹿,咆哮的猛虎,磅礴的大雨,青翠的草木……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剑意所化,在天地之间,在烈血花粉铺就的血海之上,组成一副生机盎然,美轮美奂的景致。 辛世诚不甘示弱,双手扫弦如飞,难听的曲调骤然涌出萧杀的意境,蕴含着花落花开的声音,星芒坠落的声音,苍茫山川的声音等等等等。 为陈敬值这一副剑意画卷注入了灵魂,让这一切有如仙境一般动人心魄。 可是君攸宁和风邪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幅美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面前压缩成一个点,一个就算是他本体在这里,也无法扛下的点! * 花九站在曳云舟里,浮在高空,大睁着双目看四季树上漫过来的烈血花粉一点点渗入大阵之中。 而大阵之下,此刻被一层盘根错节的树藤覆盖,树藤吸收着花粉,保护下面的人。 那是菩提子! 可就算他能坚持一时,也会最终承受不住烈血的毒性,他保护不了里面的人到最后。 “去他喵的活下去!” 花九怒骂一声,抓起许大娘的铜镜狠狠的砸向大阵,看铜镜顺利通过大阵卡在树藤上,花九驾驭曳云舟转头就走。 “死就死吧,你们有觉悟,我也有!” 花九加快速度赶往先前的交战点,可是当她赶到的时候,看到了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一幕。 那一切仿佛被定格了一样,君攸宁额上挂着冷汗,眼前那个拳头大的白点戛然而止,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分身就要死在这里。 而辛世诚和陈敬值定在原地,脸上浮起一层紫色,大量的毒血无可抑制的从七窍流出,生机瞬无。 他们两人身后,东方野盘坐在毒蜘蛛背上,掌心射出的剧毒蛛丝,无情的穿透了辛世诚和陈敬值的后背。 东方野嘴角噙笑,“话本子里没的写错,有些悲情的大人物,最后不会死得壮烈,反而会死在像我这种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手中。” 东方野在风邪爆了所有人时存活下来,就得到君攸宁的传音,一直藏在附近,原本是君攸宁用来防备风邪的,此刻却恰好救了他。 “我的天尊大人,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啊,喵好伤心。”风邪捧着心口,一副受伤的样子。 花九木然的僵在原地,浑身颤抖,脖子上的铜钱忽然开裂。 沸腾的本源魔气像烈火一样从中漫出,疯狂涌入花九体内,黑色的指甲从爪子里伸出,变得尖长锋利。 经脉被撑破,骨骼被压断的痛楚此刻她全都感觉不到,深碧色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辛世诚和陈敬值。 东方野蛛丝一收,辛世诚和陈敬值的身体软软的朝下坠落而去。 “祖父,陈夫子!!” 怒火烧上心头,花九大喊着消失在曳云舟上。 噗哧! 鲜血飚飞,东方野满眼惊恐的看着一只纤细的爪子从他背心穿透到面前。 “话本子……里写……小人物……都会……惨死……也……没错……” 满腔悲愤的花九红着双眼,生生用利爪将东方野连同座下蜘蛛撕成两半,下一刻她直扑君攸宁,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撕拉! 黑影闪过,君攸宁衣袖破裂,他慢慢放下手臂,脸上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顺着脸颊洒落满身。 君攸宁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一瞬不瞬的看向已经带着两具尸体回到曳云舟上的花九。 第二八九喵:最后的战局(完) 风邪幸灾乐祸的看了眼君攸宁的脸,心想狸花虽然重修了,但这身手却一点也没生疏,挠脸从不失手。 感觉到君攸宁身上寒意一阵阵侵袭而来,仿佛要原地冰冻一般,风邪挠挠脸,仰头望天。 “奇怪,阵雷好像突然没有了,从老头刚才放大招的时候就没有了,天上那些雷云也都散开了……等等!天罗蜃影阵已经破了,挡在外面的大阵全都没了!” 风邪突然反应过来,神识朝四周扫去,发现烈血花粉被一股古怪气流缠着,正飞快的往高出的某个点聚集。 若非如此,他根本没察觉到整个仙城的气都在往高空中的一点聚集。 “感觉有变,我带狸花先走了!” 说完,风邪朝花九的曳云舟急驰而去,手中一只蛊激射而出,对不起了狸花,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被君攸宁带走。 唰! 剑光闪过,风邪错愕的看着花九手持开云剑,一剑将那只蛊斩成两半,深如幽潭的碧眼从他身上扫过时,他整个灵魂跟着一颤,急急顿在半空中。 她的眼底,是彻骨的愤怒和仇恨! 她不悲伤,绝不用她的悲伤侮辱夫子们的牺牲! “滚开!” 花九冲风邪低喝一声,浑身魔气滚滚如焰,仿佛要将这一方天地焚尽。 风邪吞了口唾沫,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狸花,可是他没有让,而是传音给她道:“你打不过他的,一旦被他以人偶术控制,你就……” “滚开!!” 风邪话还未说完,花九提剑便斩,所用招式正是她曾看陈敬值用过一遍的《开云十三剑》。 风声怒嚎,剑芒带着花九的怒意狠狠劈在风邪身上。 鲜血从风邪肩上飙起,他眉头紧蹙眼也不眨,站在那里分毫不让。 “狸花,跟我走,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不属于这里。” “我的路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花九一跃而起身形如电,风邪感觉到一股劲风从脸旁擦过,他伸手想要抓住花九,却只抓到一抹花九的残影。 锵! 火花从交击的剑上迸射,花九目呲欲裂含着刻骨仇恨,狠狠的往下压着开云剑。 君攸宁单手持剑扛着花九,愠怒道:“狸花,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花九怡然不惧,“只要我活着,就要杀了你,哪怕死了,变成厉鬼也要杀了你,哪怕魂飞魄散,尸体变成僵尸也要杀了你,哪怕尸体没了,投胎转世也要杀了你,只要凌天界不灭,我就一定会杀了你!” 君攸宁被花九眼中恨意震动,瞳孔微缩,他无法想象离开他这十二年,曾经听话乖巧,唯他是从的狸花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这样深刻的仇恨,他从不曾见过。 她身边那群人就值得她如此拼命吗? 莫名的,君攸宁的心绞成一团,隐隐有些痛意。 而这痛意彻底激怒了他! 君攸宁长剑一颤,一道寒芒突袭而至,一下子刺穿花九肩膀将她击退,紧接着,他抬手射出一束灵气丝。 利爪如电,灵气丝未曾触及花九身躯,就被一道黑影拦空扯断。 君攸宁看向风邪,他的爪子上闪着诡异的寒光,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灵气丝的手段。 “风邪,你要撕毁契约吗!” 风邪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我跟你的契约只是毁掉鸿蒙仙城,抓回狸花,至于是谁抓回狸花,并未规定。” 花九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她紧握开云剑,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冲向君攸宁,十三招剑诀凌空斩出,气势如虹。 君攸宁一边防备风邪,一边抵挡花九进攻,未免伤到花九性命,他出招都要控制力度。 但他每每出招,风邪都要横插一爪,有他在,他的人偶术根本无法对花九施展,一时间变成了两个人围攻他一个人。 并且这两个都是身法如风,利爪如电的猫妖,风邪还有一身专克他的办法。 他的分身没有碧水瞳,又被陈敬值消耗良多,此刻根本看不透他们的破绽。 “挠他,好样的狸花,哈哈~” 风邪死死牵制着君攸宁,似乎故意给花九制造机会出气一般,把君攸宁当老鼠一样逗弄。 撕拉! 花九的爪子和剑芒不断撕裂君攸宁的身体,抓出一条条血线在空中飞射,虽然这些都伤不到根本,但这种被压着打的感觉却令他无比震怒和憋屈。 这些情绪积压到极点时,君攸宁勃然大怒,决定就算把狸花和风邪打个半死,也要赶紧解决了他们两个,带回去再说。 外面的本体和余正则激战到关键时刻,不能再拖了! 这时,一道鲸鱼般的叫声响彻四野,清澈而嘹亮。 花九回到曳云舟上,一仰头,就见一头体形巨大的蓝鲸横在高空,仿佛徜徉在大海中,在层层白云间游弋,浑身散发着远古时代的恢宏气息。 蓝鲸背上还站着一个男人,正放浪狂笑。 “啊哈哈哈,小鱼宝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大,一千个锅都炖不下呀,简直太厉害了——” 又一声啼鸣,蓝鲸背上喷出巨大水柱,直接将吕毛毛冲上天空,大尾一甩,吕毛毛登时化作天边一颗闪亮的星。 “小鱼宝我错了啊——” 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洒在仙城每个角落,将那些血红的烈血花粉浇落下去。 沾染到雨水的君攸宁和风邪感觉身体愈发沉重,好像溺在弱水里,身体不断下坠,体内无论是灵气还是魔气都变得凝滞起来,仿佛被什么镇压,无法运转。 两人一抬头,就看到那头云中蓝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蓝鲸身下,一团黑云中电闪雷鸣,散发出异常恐怖的雷电威压。 “天尊大人,你失算了喵~” 君攸宁深深的看了眼花九,“狸花,姑且就让你再逍遥一段时间好了。” 说完,君攸宁催动法器,朝仙城之外遁逃。 “不准走!” 花九铁了心要将君攸宁的分身弄死,要为陈敬值和辛世诚报仇,而且她并不知道天上那头蓝鲸就是化作阵灵的小鱼宝。 君攸宁被阵灵愈来愈强的威压压制,速度不快,花九几个起落便追上君攸宁,飞扑而上。 哪怕是拖,她也要将他拖死在这里! 轰隆! 恰在此时,水缸粗细的一道巨雷从天而降,强劲而充满毁灭之力的雷电带起烈烈狂风,追着君攸宁劈上去。 看到花九时,小鱼宝想要收回也已经来不及。 “狸花!!” 一道黑影快如流光,冲向花九。 花九像被踢飞的球,狠狠的撞向远处,风邪扒在君攸宁背上,两人一起被浩大的雷光吞没。 “天尊大人,跟我一起死吧,喵~” 轰! 方圆十里之地瞬间被夷为平地,漫天雷光如银龙游走,许久才慢慢散去,徒留巨大深坑,所有的气息都消失了。 清风卷过,一抹黑光一闪而逝,恍如幻觉。 第二九零喵:仙城永不灭 本章3500字哦~ -- 蓝鲸在云中徜徉,大尾搅动细雨绵绵,淅淅沥沥的浇灌着满目苍夷的大地。 四季树上的烈血花枯萎掉落,被雨水冲刷过的地方,重新抽条发芽,长出新的绿叶,焕发勃勃生机,最终重新隐没,让烈日的光辉重新普照大地。 君攸宁的分身死在城中之后,城外本体重伤逃离,余正则不肯放过这绝好的机会,便孤身追击上去。 收到求援信的易仙盟各州分部,以及附近宗门弟子,城中居民亲眷纷纷赶来。 当他们亲眼看到仙城惨状时,被震惊得久久不能平复。 短短三天而已,曾经辉煌的鸿蒙仙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只剩下残垣断壁,和雨水洗也洗不净的血红大地。 收拾残局的工作在易仙盟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幸存的人们从大道山中回到仙城,劫后余生的他们少了悲痛,心底更多的是对众天的恨意,和重建仙城的决心。 这一战,仙城死伤半数以上,尤其是城中仙院的夫子们,几乎死伤殆尽,鸿蒙会和抚仙郡的易仙盟全灭,执巡院也只有重伤的金刚焰和楚荆南,季青他们不到十个人逃过一劫。 大道山上,凌云志不知所踪,墨殊寒重伤不起,菩提子为护持大家,烈血毒深入骨髓,耗费千年道行才堪堪化解,如今变回一棵菩提树静立于玉壶林边,吸收大地精华慢慢温养,不知何时才能够重新化形。 还有无面,只剩一条手臂一缕残魂,陈敬值和辛世诚更是战死当场。 如今,只剩下许大娘主持大局。 许大娘还是原来丑陋老婆子的样子,一向深居简出,不爱过问大道山上事的她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身上莫名的,有了一种陈敬值的感觉。 救助伤者,埋葬死者,清理战场等等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许大娘将陈敬值和辛世诚安葬在剑舞坪上,大道山上的每个学生都去帮忙,只要还有一口气的,就算爬也会爬上剑舞坪,一个个跪在两位夫子的坟前痛哭流涕。 唯独不见花九的踪迹,她将陈敬值和辛世诚的尸体带回来之后,就不见了。 大家沉痛的心情,让仙城的雨越下越大,整个大道山沉浸在蒙蒙雨雾中。 夜晚,剑舞坪上。 帮易仙盟清理完城中余孽的小鱼宝独自跪在陈敬值和辛世诚的坟前泣不成声。 “对不起,都是我太懦弱太胆小,要是我勇敢一点,要是我动作快一点,你们就不会死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鱼宝哭得双眼红肿,全身被雨水淋透,身上还没处理的伤口往下流着殷红的血水,他第一次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这种自责的感觉比害怕的感觉更让他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 “够了,说再多的对不起,他们也听不到,回不来。” 许大娘干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鱼宝哽咽着回头,哭声更大,“许大娘,对不起——” 许大娘佝偻着背,慢悠悠走到小鱼宝身边,看着陈敬值和辛世诚的墓碑,嘴唇蠕动了下,没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口型,同样是一句‘对不起’。 白天孩子们都在这里,她如果表现得太悲痛,孩子们要如何自处? “好了,起来吧,去处理处理你身上的伤口,你要是死了,鸿蒙仙城才真是完了。”许大娘难得温柔的说道。 小鱼宝不肯起来,抹一把眼泪仰头问:“许大娘,陈夫子和辛夫子难道不能像你一样变成鬼修吗?我会供奉他们的,我会一直供奉他们的。” 许大娘苦笑道:“做鬼修哪有那么容易,他们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死的,也算是死得其所,没有执念如何成就法身,更何况……” 许大娘顿了下,眯眼看向墓碑,“他们的婴灵和魂魄都不在。” 小鱼宝愣住,“婴灵和魂魄都不在是什么意思?去投胎了还是?” 许大娘笑,“谁知道呢,老婆子我老了,脑子不中用了,不想了不想了,回去了,还一大堆事情等着老婆子去做呢,鸿蒙仙城,岂是这么轻易就没了的,哼!” 许大娘佝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中,小鱼宝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许大娘的意思。 “没有婴灵和魂魄,那不还是死了吗?呜呜呜,对不起,陈夫子辛夫子,我没用,对不起……” 一声声的‘对不起’回荡幽远,小鱼宝倔强的跪着,好似要这样喊到天明一样。 * 归雁居。 忙碌了许久的大家终于能够坐下来,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雨势依旧,小茶将饭桌摆在厨房门口的屋檐下,桌上摆满了大家平日最爱吃的菜式,满满的堆成小山一样。 吕萌萌一坐下就撕走一个大鸡腿,啃了一口问大家:“你们想好接下来怎么打算了吗?” 小茶看灵石可怜巴巴的样子,把另一个鸡腿撕下来给他。 灵石一口咬住鸡腿,含混道:“师父被水冲走了,我要去找师父,然后……” 灵石看了眼身边,摇头道:“然后不知道了,问问师父吧。” “萝卜萝卜!”萝卜举着小胖手,满嘴喷土抢着要说。 吕萌萌敲了下萝卜脑袋,“你别说了,你说话我们又听不懂,是这样的,我哥哥们说萝卜很有傀儡师的天赋,所以要把萝卜带回神机阁继续学习,哦,萝卜还要带走那头驴。正好,我也该回去看看了,顺便帮我家夫子找些养魂的东西。” 说着,吕萌萌身后飘起一条手臂,使劲扯她头发。 吕萌萌疼得呲牙咧嘴,干笑道:“呵呵,我家夫子现在意识不清楚,简单的说,他就是现在是个傻子。” 咚! 无面的手臂狠狠的敲在吕萌萌脑袋上,一时间满桌人都狐疑的看着吕萌萌,到底谁傻子。 “那你呢……”小茶问。 吕萌萌塞一大口肉在嘴里,边嚼边道:“我等筑基之后就去凌天界第一武宗玄武宗继续求道,小茶呢?” 小茶帮吕萌萌和灵石加菜,仰头看屋檐下那个燕子窝,小燕子已经飞出去寻找自己的天地,只有老燕子还留在窝里,梳理羽毛。 小茶笑:“我留下来……跟着师父继续修炼……守着家……” “家……”所有人一顿,全都看向小茶,然后笑了。 吕萌萌道:“没错,归雁居是我们的家,我们要是在外面累了,就回家来。” 说完,吕萌萌本能的一筷子戳上桌子中间那条鱼,空气徒然一滞,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齐齐看向灵石身边那个空位。 那里本该有个懒懒的花九,把脑袋放在桌上,用神识往嘴里送菜,然后眯着眼睛咀嚼,看到吕萌萌偷她的鱼,会跳起来挠吕萌萌的脸。 可是,那个懒懒的花九此刻不在。 大家的目光又齐齐转到厨房门上,那里只有用爪子划出来的五个字。 我走了,勿念。 哐啷! 外面的响动打断了大家沮丧的心情,四个人转头就见小鱼宝躲在一棵树后,露出半个脑袋,满脸慌张和害怕的问:“花、花九呢,我我、我是来、来打……看望她的。” ‘打’字咕哝到嘴边就立马换成了‘看望’,小鱼宝捶了下自己颤抖的腿,心中大哭,他果然还是条废鱼。 “花九……走了。”吕萌萌低声道。 呼—— 小鱼宝松了口气,总算腿不抖了,心不颤了,从树后走出来问:“她去哪了,还回来吗?” 她要是回来,下次他一定会打她的,一定! 吕萌萌看看大家,苦笑道:“或许是去昆吾剑宗了,或许……谁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小鱼宝走了之后,小茶、灵石和萝卜都蔫嗒嗒的,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 吕萌萌来回看看大家,直接伸手端走桌上的鱼吃起来,边吃边道:“她又不是死了,摆条鱼在这里跟祭品一样干什么,我早都想一口气吃完她一条鱼了。” “可是……” “别可是了小茶,花九为什么走我们都清楚,问题的根本不是出在花九身上,而是出在我们身上懂吗?” 三双眼睛齐齐看着吕萌萌。 “你们想想啊,如果我们不是像现在这么废,废到帮不上花九忙不说,连自己也保护不好,最后还要拖累花九保护我们。花九又不是神仙,能护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吗?所以她护不住我们的时候就会自责,就会觉得是她害了我们。” 三个脑袋惭愧的低下去。 啪! 吕萌萌一拍桌子,叼着鱼尾道:“所以我们才要更努力的变强,强到不需要花九保护,强到可以保护花九,强到可以和花九一起面对一切问题。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再是花九心中的负担,而是她不可缺少的伙伴!咳咳咳,呃咳咳,救命小茶,鱼刺卡咳咳,卡住了!” 吕萌萌捂着脖子惨叫,小茶看看灵石和萝卜,蓦地笑了起来,萌萌说的没错,问题在他们,是他们太弱了。 所以,从这一刻起,他们一定要努力的变强,总有一天,花九会回到他们身边的,到那个时候,什么也无法把他们分开。 “偷吃花九的鱼,活该。”灵石幸灾乐祸的白了吕萌萌一眼,偷走吕萌萌碗里的肉狼吞虎咽。 “灵石你咳咳,小茶救我咳咳咳。” “萝卜咯咯咯~”萝卜笑声欢快,吃完土就跑去逗驴,不理吕萌萌。 只有小茶慌慌张张的围着吕萌萌想办法,“喝醋……还是馒头……” 东方欲晓,下了一夜的雨渐渐停歇,朝霞晕染在天边,驱散夜的黑暗,整片大地豁然开朗。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仙城各处传出,人们来往于破败的街道中,男人们搭起架子修缮破屋,女人们拎着篮子来往送饭,孩子们嬉笑着,用幼小的手搬着石砖递给大人。 就像裴烈曾经说过的,凌天帝尊的意志在我心中,鸿蒙仙城在我心中,信仰亦在我心中,只要我心不死,鸿蒙仙城永不灭亡! 人在,城就在。 即便被毁灭无数次,也终会在废墟中无数次重生…… * 夜,剑舞坪。 一道黑影落在陈敬值和辛世诚坟前,手拍在墓碑上,两具棺椁无声无息的冲破泥土,冒出地面。 黑影掀开棺盖,来回看看两具尸体,而后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手一挥两具尸体消失在棺椁中,取而代之的是两具看不出相貌的腐尸。 黑影将一切恢复原状,连坟上刚刚冒出来的青草都在原来的位置。 夜风吹过,黑影无声消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本卷完) 第二九一喵:筑基 一年后,万灵州边界,盘龙岭。 渺无人烟的密林深处,某处山洞里,一团幽黑的火焰静静燃烧,妖冶而美丽。 随着火焰的逐渐减弱,依稀可以看出里面团着一团毛茸茸肉乎乎的东西,看起来软软的。 一个尖尖的小耳朵突然从肉团里弹出来,耸了耸之后,整个肉团舒展开来,拉伸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 “喵~~~” 懒洋洋的叫声在山洞里回响,花九睁开一对碧眼,蹲坐在地上,抬起爪子慢悠悠的舔毛。 闭关十个月,她毛发蓬松旺盛,看起来又圆润了不少。 身上的‘域外心魔焰’如潮水般褪去,全部回到识海深处的狸花身体里。 如果没有这一身毛,此刻就能看到她皮肤上那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 《玄冥不灭体》第一重‘铜皮境’已经小成,接下来就可以修炼第二重‘草肌境’了,让一身肌肉变得如同野草一样具备旺盛的生命力和恢复力。 “谢了,小狸花。”花九在心中默念。 “哼!”狸花对花九嗤之以鼻,不想理她。 花九扯了扯耳朵,继续内视自身,仙城那一战她吸收了太多本源魔气,修为是突飞猛进到可以立刻筑基,但是经脉和骨骼也因为本源魔气的强大而被破坏了不少。 所以她花了六个月时间疗伤,四个月才筑基成功。 有以往的经验,再加上两颗‘明心净尘丹’,以及已经妥协的狸花,筑基对她来说毫无难度,水到渠成。 凌天界的修士筑基,根据职业和所修功法不同,丹田里会出现不同的仙基。 譬如剑修是铸剑台,符阵师是八卦盘,佛修是莲台等等。 花九所铸的仙基有点奇怪,原本按照《云魄针经》的功法,该是丹田和心窍都是一株杏树苗,两株树苗通过天地桥遥相呼应,加强灵气和生气之间相护转化的速度。 又或者她因为同修了《玄冥不灭体》,丹田内的仙基会像武修一样,是玄武驭碑之类的。 但都不是,此刻她丹田里,原本的太极气旋变成了一黑一白两条太极鱼,在那片澄净的灵气水洼中转着圈游动,荡起一圈圈涟漪朝黑暗虚无扩散,神秘且……看起来十分好吃! 鱼!为什么是鱼?还是两条?! 一只喵肚子里养两条鱼合适吗?每次内视丹田都要流口水,超级想吃(ˉ﹃ˉ)。 花九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把装鱼干的储物袋翻过来抖了抖,连一点鱼干渣滓都没有。 喵的,好饿。 所幸心窍的筑基没有出现任何奇葩的事情,小小的杏树苗茁壮成长,每一片绿叶都是生气浓缩而成。 筑基之后,识海中的星辰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十颗神识星融合成了一颗大的神识星,悬挂在那片暗淡的星河中,照亮周围一片星辰的同时,还不断的向下飘散细碎的星沙。 此刻那些星沙已经聚集了一小洼,花九能感觉到每一粒星沙都像一团神识压缩凝聚之后聚合体,只是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星沙是做什么用的。 她调动神识时,仍旧调动的是大神识星上的星光。 只可惜,她修的《蛰龙经》是残卷,到筑基期为止,她要想再继续修下去,就必须找到《蛰龙经》剩余的部分,那里一定有关于这些星沙用法的说明。 只不过……全本《蛰龙经》在杏林海,那个地方,她不想去也不能去。 花九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这个慢慢找,说不定民间流传的各种春宫图册里就藏着后面的部分,最开始的残卷她不也是在老道士的珍藏里发现的。 反正现在她睡着了之后《蛰龙经》还是会继续运转,吸收周围灵气和魔气提升修为。 而且筑基之后,原本婴灵中的本源魔气就可以承受得更多,也能加快修炼速度。 所以就算暂时没有后面的功法,也丝毫不影响她的修炼。 《云魄针经》筑基期部分的修炼跟凝气期大同小异,就是多了几个医道法术,以及驾驭银针和灵气丝的技巧。 而《玄冥不灭体》‘草肌境’的修炼让花九有几分头大,里面有三个药浴的药方,分别对应筑基初期,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除每七天泡一次药浴之外,还需要吃大量的血来提升血肉的生机和恢复能力。 真不愧是魔修的功法,总离不开这些血腥的东西,而且花九觉得,无面夫子别看长得憨厚老实,从前一定是个大吃货,发明的功法总离不开吃。 而且一定是这个原因,害她明明筑基可以辟谷,还感觉这么饿! 花九又想念起大道山来,想念大道山上的每一个人,想念归雁居里晒的鱼干。 咕~~咕咕~~~ 肚子造反,花九气愤的拍了两下,喊道:“里面有两条鱼你还喊叫什么,贪心!” 忽然,一股食物的香味飘到鼻尖,花九耸动鼻子,追着香味一路跑到洞口。 挥爪撤去洞口的障眼法和防御阵,花九顿时惊呆了。 明明她潜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是荒草丛生的一片树林,怎么现在多了一座精致的小屋,屋前铺石板种桃树,屋后圈篱笆还养了鸡。 屋墙上挂着风干的肉,几件大得异常的粗布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挂在绳子上,随风摇晃。 这他喵的太有生活感了吧?谁在这里住下了啊? 吱——呀—— 小屋的门被推开,一个体形异常壮硕的男人手上拎着一条香喷喷的烤鹿腿走出来,正要咬鹿腿的男人看到山洞口蹲着的三花胖猫,咬肉的动作徒然僵住。 四目相对,风呼呼的从两人之间吹过,男人扯出一个尴尬又羞涩的笑容,“吃、吃肉吗?” 花九一扑而起,挥爪如电,“喵嗷嗷——” 半晌之后,花九啃完鹿腿化形为人,蹲在石桌上舔爪子。 男人捂着脸上爪痕站在花九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是解了跟你的主仆契约,叫你走了吗?” 花九抬头打量眼前的男人,他正是在仙城中,为了活命跟她定下主仆契约的魔猿,此刻化形成人之后……跟没化形一样,除了脸上毛少了点,还是一个雄壮大猩猩的样子。 尤其是那两个鼻孔,跟黑洞似的,特别吸引注意力。 第二九二喵:桃娘 “我找不到阿晚。”魔猿老实道。 花九额上青筋暴起,“你是多有信心我一定会被众天抓回去啊?然后你就能找到阿晚的对不对?” 魔猿心虚道:“我没这么想。” 望天,这都被看出来了,要不是他这种等级根本不会知道众天各处的据点位置,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了,怎么办,现在说因为仰慕她才跟着还来得及吗? 花九握拳,正要赶魔猿走,结果腹中又是一阵抽搐,一条鹿腿她根本没吃饱。 而且这魔猿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烤的鹿腿居然还不赖。 花九瞪眼,“你的问题一会再说,还有什么吃的,都拿出来。” 魔猿眼睛一亮,感觉跟着花九的事情有谱,一溜烟冲进屋子里,里面立刻传出一阵切菜做饭的声音。 等到饭菜端上桌,花九又惊呆了。 这一桌子饭菜非但色香味俱全,而且充满童趣,捏成小黄鸡的馒头,满是小熊脑袋的酒酿圆子,就连米饭都被捏成各种动物头的饭团。 其他的菜在摆盘上更是注重颜色搭配,大都鲜艳明亮,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花九太饿,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味道比小茶做的差一点,而且大都是三鲜口味没有麻辣。 但是魔猿做的甜点简直妙不可言,好吃到想哭。 一顿饭吃完,花九揉着浑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 花九还没说话,魔猿就利索的收拾了桌子,奉上茶水和点心。 “狸花大人,这是我亲手采摘的茉莉花炒出来的,里面加了野蜂蜜,还有这些桃酥也是刚做出来的,快尝尝。” 花九歪在桌子上咬着桃酥,看五大三粗的魔猿围着碎花围裙,就这种诡异的形象,她居然觉得顺眼,那两个黑漆漆的鼻孔都变得可爱起来。 “那个……” “狸花大人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新衣服,虽然你的毛发能够幻化衣物,但未免颜色和样式都太单调,年轻轻的小姑娘还是要穿得可爱有朝气一些才是。” 魔猿唰的抖开一件衣服给花九看,花九立刻被吸引了目光。 素白的齐胸儒裙,裙摆及膝,用棕色丝线在衣服上绣出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粉色的丝线绣出朵朵桃花,样式素雅又不失可爱。 魔猿张罗着在花九身上比划,结果……衣服小了。 而且小了一大截! 魔猿尴尬的瞅着花九胖胖的小腰,花九恼羞成怒的把衣服抓下来扔桌上。 人家闭关十天半个月出来都瘦得跟麻杆一样,凭什么就她胖了啊! 这不符合天道运转规律!! 见花九生气,魔猿头皮一紧,感觉跟着花九的事情又要泡汤,他灵机一动道:“狸花大人别急,我改改就好,马上。” 话音一落,魔猿在花九目瞪口呆的目光下,从腹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盒子一打开,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神圣起来。 紧接着,剪刀裁布,穿针引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花九只看到串串残影在面前闪烁,叫她眼花缭乱,爪心发痒好像挠挠。 不到片刻,一件大码的新衣服就新鲜出炉。 看花九这次穿得合适之后,魔猿长长的舒了口气,抹了把头上冷汗。 之前他还以为是虚胖,结果……真是好险。 “你居然连做衣服这种事情都会,这上面的花也是你绣的?” 花九扯着身上的新衣服,很是满意,黑白橘三色的衣服,她早都穿腻了,可惜买新衣服要花钱,一件衣服的钱都能买好几条鱼了。 魔猿点头,“没错,我除了会做衣服,还会做鞋子,您看这房子也是我盖的,这桌子也是我做的,您看这里还雕了小花花,反正小女孩吃的穿的用的喜欢的,我全都会。” 花九想起了阿晚,一个大男魔,独自带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不容易啊。 “桃娘这个名字,果然很适合你。” 魔猿突然扭捏起来,“我也喜欢桃娘这个名字。” “所以,你真铁了心要跟着我?” 花九松口,魔猿立刻喜上眉梢,用力点头。 “我晚上可能会变态的,你怕不怕?” 变态?魔猿瞅瞅桌上的空盘子,一顿吃掉阿晚十天都未必吃得完的东西,已经够变态了。 “不怕。”魔猿道,再变态,也不过就是能吃而已。 花九叹气,这个魔猿根本没意识到她说的变态是什么,算了算了,就看在这魔猿无家可归的份上,她就好心收留他吧。 强调一下,她绝对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厨子、打杂的和代步工具哦,绝对不是! “多谢狸花大人,我真是太感动了。” 魔猿抹掉眼角湿润,心中想到:谁说碧眼三花狸难抓的,我这不是抓到了吗?众天那都是一群什么废物!阿晚你看,碧眼三花狸我替你抓到了,你快来找我,我们回去就能立大功了。 魔猿心里正喜滋滋的,一低头看到花九眯眼看着他,魔猿冷不丁一抖,望天。 他内心的喜悦,应该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契约重新签订一下,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你,当然,你要是想走的话,随时跟我说,我会……看情况。” 毕竟是众天出来的魔猿,思路肯定不会跟正常妖魔一样。 魔猿有些犹豫,不过想到能抓住碧眼三花狸,牺牲一下又如何。 一咬牙,魔猿和花九重新签订了契约,不过这一次并非绝对的主仆契约,花九跟魔猿调整了禁制内容,只要魔猿不背叛,不伤害花九,花九也不会干涉和伤害他。 相对的,平等了很多,倒叫魔猿心里生出怪怪的感觉,感觉好像有点内疚。 “以后叫我花九,我还叫你桃娘,去做一个你能背在身后的小轿子,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明天离开。” 魔猿疑惑挠头,“为什么要做小轿子?” 花九眼皮一耷拉,“你是指望我自己走路吗?” “那你长腿是?” 花九翻白眼,蹲在凳子上抬起后爪挠下巴,挠耳朵,各种挠。 魔猿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沉痛道:“明白了,马上去做!” 魔猿刚走,又折回来问道:“我能问一下,我们明天去哪吗?” 花九眼神暗了暗,“除了东边,哪都行。” “东边?啊,昆吾剑宗那个方向是吧,明白了。” 魔猿去砍树,花九独自坐在小屋前,把身上物品全都放在桌子上,整理清点。 突然看到墨殊寒给她的‘昆吾荐书’,花九沉默了,只觉得这份荐书沉重得她拿不起来。 老道士说鸿蒙仙城是凌天界最安全的地方,结果呢?这些全都是因为她,所以,她不能去昆吾剑宗,不能再害得昆吾遭受和鸿蒙仙城一样的灾难。 花九收起荐书,将它放在腹袋最深处,打算永远也不碰,从此以后,她就当个浪迹天涯的散修吧。 花九刚刚经历过仙城之战,心中的内疚战胜了所有理智,她甚至忘了,昆吾一个余正则就杀得天尊君攸宁上天入地,更何况余正则并非昆吾最厉害的剑修。 * 此时此刻,青衣剑修傲立雪山之巅,势如神剑出鞘,令风雪哀嚎,天地悲鸣。 “把荡魔堂所有人都洒出去,放下手上一切任务,清剿众天,出了事,让他们来找我陈出新!” 他身后隐没于风雪中的女人抱拳称是,眼中闪动着兴奋之光,“师父,全凌天界谁敢上门找你讨说法啊,山门都进不来就得叫咱们荡魔堂的小子姑娘们教育他重新做人。” “还有一事,若在外面碰到余正则,告诉他再不回来,我烧了他床下那一箱子孤本!” “是,弟子马上就去,对了师父,我插句题外话,你怎么知道余师叔床下有一箱子孤本啊?难道你们一起看……” “你想练剑?” “不不不,师父我错了,走,我马上走!” 第二九三喵:借据 整理过后,花九发现自己真没多少东西。 之前那一万多的三品灵石都存在君不欢的桃花庵,走得时候也没能取回,不过她也拿了‘点星针’,以及大家用的法器,算是抵债了吧。 此刻她身上就剩下三千四百块三品灵石,和一些散碎的二品一品灵石,省着点用的话,目前是足够了。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堆没磨完的白灵晶,晶针十一根,点星针三十六根,一些丹药和符箓。 池瞑枯萎的金丹一枚,之前清路时收的妖兽尸体满满一储物袋。 还有,陈夫子给的开云剑,祖父给的红莲鼎和千里江山图,金满堂给的曳云舟,吕萌萌给的小金鱼,大家一起买给她的七宝妙音鼓。 原来她身上所有法器都是大家给她的,看到这些,花九蓦地鼻头酸涩,眼眶发热。 不知道大家现在都怎么样了,有没有很想她,她真的真的很想大家。 甩甩头,花九及时遏制自己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思念,她真的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就回去。 众天不除,她绝对不能回去祸害大家。 拿起祖父给的白玉镂空双鱼坠,祭炼过后花九打开坠子,里面的东西也不多,有些制作灵画的空白画卷,画笔和画墨,还有几幅制作好的灵画,除了这些,就是一个花九很眼熟的册子。 花九拿出册子,忽然想起大考前,她跟吕萌萌抓到陈敬值和辛世诚扮的蓝白双盗。 她说要举报他们两个,结果辛世诚拿出这本册子说他们是有原则的盗匪,是借不是偷。 等等! 花九的悲伤情绪戛然而止,用略微颤抖的手掀开册子一角,看到‘借据’两个字时,花九啪的合上册子,双耳立起,瞳孔放大。 咕咚! 花九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这他喵的该不会是全部的借据吧? 花九跳起来退后数十步,满脸惊恐的看桌上的册子像张牙舞爪的鬼怪,伸出长长的手臂扯住她的钱袋,贱笑着说:“拿来吧,把你的灵石都掏出来吧,都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然后她看到自己钱袋里飞出的不是灵石,是小鱼干,全部都是她爱吃的麻辣小鱼干。 花九心痛如刀绞,祖父的爱太沉重,她承受不起,喵呜呜~~ “狸……花九大人,你为什么跪着看桌子?” 魔猿抱着砍好的木材回来,看不懂花九此刻的行为。 花九眼睛一亮,飞快的抓起册子扔给魔猿,“你之前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那你报吧,把这上面的借据都清了。” 魔猿翻看一遍册子,掐着手指头望天算了算,然后啪的合上册子,面容严肃的放回桌上。 “对不起,打扰了,我觉得我还是回魔族种地好一点。” 说完,魔猿利索的用外面挂的衣服打了个包袱,背在身上就要走。 “你站住!”花九咬牙切齿,“不用你处理借据了。” 魔猿松了口气,放下包袱扛起木头,去一边叮叮当当的做轿子。 花九回到桌边坐下,把所有灵石都装腹袋里,除了妖兽尸体之外的东西全塞双鱼坠里挂脖子上。 奇怪的是,那副‘千里江山图’还是塞不进储物的东西里,花九打开看了看,觉得画上的灵气好像比之前浓郁了许多,而且上一次她看到这幅画的时候,画是静止的。 这一次,里面的水,鸟,兽,人全都缓慢的在活动,好像整幅画要活过来一样。 她不知道祖父在画上面做了什么,她现在也看不明白这幅画,只好重新卷起来,用布包裹之后,跟开云剑一起背在身后。 接下来的路上,她准备扮成剑修行走。 最后,花九苦大仇深的看着面前的借据册子,还不还的她还是去看看再说,要是那种根本不缺钱的,她就当是劫富济贫不管了,反正她心里没负担。 翻开第一张借据,上面的地址是青宁州凤阳郡,青宁州紧邻万灵州,凤阳郡距离这里也不是特别远。 而且,好巧啊。 凤阳郡是宫夜游和江山秀的家乡,她曾经听宫夜游提起过,凤阳郡江家,是青宁州首屈一指的修真家族。 如果去凤阳郡,会不会碰到宫夜游和江山秀? 花九决定先不管第一张,又翻开第二张。 “凤阳郡?还是凤阳郡?又是凤阳郡?我就不信第五张……依然是凤阳郡。” 花九连翻二十多张,全是凤阳郡的借据,凤阳郡的人难道曾经得罪了辛世诚和陈敬值,他俩就逮着凤阳郡的人抢? 凤阳郡的人也太可怜了吧,同情。 好吧,这就是命,去就去吧,说不准江山秀已经带着宫夜游去昆吾了呢。 “桃娘,我们明天出发去青宁州凤阳郡。” “凤阳郡在东边啊?你不是不去东边的吗?” “要你管啊!锯你的木头去!” 花九恼羞成怒,拿了东西回屋休息,魔猿举着魔骨变成的锯子一脸茫然。 “为什么我感觉她说去凤阳郡时,语气里透着一丝兴奋和期待呢?女人啊,都是心口不一,还是我家阿晚好,说不要我就真的不要我了,好悲伤,我还是锯木头吧。” 咯吱——咯吱——咯吱—— 伴随着魔猿有节奏的锯木头声,花九吃饱喝足慢慢睡着,只不过这一夜她始终没睡踏实。 第二天天还不亮,花九就醒过来,起床的时候感觉全身上下被人砸断了一样,酸痛刺痒。 “这是怎么了喵?” 花九化形成人,跟个老太太一样挪出屋子,就见魔猿蹲坐在墙角抱紧他自己,身上脸上全是爪痕,眼里盛满惊恐。 花九心头一跳,走到魔猿身边问:“桃娘,难道我昨天晚上就……变态了?” 魔猿被花九吓得明显一颤,本能的护住头脸大喊:“没有没有,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狸花大人没有用我磨爪子。” 魔猿想到昨晚那个恶魔一样的碧眼三花狸,脚踩在他肩上,甩着爪子笑嘻嘻的跟他说:“这是你跟狸花的秘密哦,千万不要告诉花九,不然狸花又要用你磨爪爪了哟,喵~” “其实是这样的,我……” 一个暗金色的小圆珠忽然从魔猿身上掉出来,咕噜噜的滚到花九脚边,正是池瞑那颗枯萎的金丹。 “这是什么?”花九眼皮忽然耷拉下来。 魔猿伸脖子看了眼,“这、这是狸花大人赏我的金、金丹。” “喵嗷嗷!!你知不知道这金丹值多少小鱼干,她给你就要啊,她又不负责赚钱,凭什么拿我的东西赏给你,我挠不死她我挠死你!” 魔猿欲哭无泪,他此刻终于明白花九说的‘变态’是什么了,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最后,花九治好了魔猿一身伤,坐在魔猿制作的小轿子里,由魔猿背着离开盘龙岭的森林。 轿子里,花九心神沉入识海,把狸花抓到面前,在她们的契约里添上一条。 除了威胁生命的情况,否则不准随意处置她的东西。 还有,不准欺负桃娘。 狸花不屑呲牙,不情不愿的按下爪印。 第二九四喵:注定 天色微明,晨雾飘渺。 盘龙岭下云安城城门前,城门守卫打着哈欠,蹲在城墙下的早点摊子前喝一碗热乎的汤,驱散清晨的寒凉。 行人三三两两结伴入城,或赶着牛车,或骑着骏马,十分热闹。 “爷爷,那个大个子背后的箱子里有绿色的光。” 坐在牛车里的小丫头兴奋的指着旁边的人,她爷爷转头一看那是个跟小山一样的壮汉,赶忙压下孙女的手。 “别乱说话,赶紧走。” 牛车加快速度进城。 “爷爷,我看到一个猫爪子一下子就把箱子旁边的咸鱼抓走了。” 魔猿憨笑着注视那个小丫头远去,眼里满是老母亲般的慈爱之光。 “花九大人,我们到云安城了。” 魔猿身后小轿子里的绿光一滞,上面隔板被一只猫爪子挠开,圆润的猫脑袋探出来,扯了扯耳朵。 摇身一变,人形花九坐在魔猿肩上甩尾巴,嘴巴里还叼着半条咸鱼,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魔猿做的小轿子两边,为了方便花九吃,一边挂着咸鱼一边挂着肉干。 这一路上,花九一直在轿子里练习《云魄针经》筑基篇里的新法术,她并不着急赶路,就叫魔猿慢慢走,没想到才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就走出了盘龙岭,走到了万灵州和青宁州交界处的云安城。 花九把装妖兽尸体的储物袋丢给魔猿,咬着咸鱼道:“血和肉留着吃,其他卖掉,你再去买点麻辣粉之类的调料,你做的吃食一点味道都没有。” “哦。” 花九拿下轿子旁边两条咸鱼挂在腰上,跳下来道:“这城不大,我们能感应到彼此,你自己玩吧,我去买点东西。” 说完,花九就窜进了人群。 花九一走,魔猿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昨夜花九没变态,但想到之前的事情,他的小心肝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 城中,花九四处转看,进城第一件事,当然是品尝城中各处美食。 她今日穿着魔猿做的鹅黄色短装,半边肩膀和胸口缝着兽皮,窄袖窄腿搭配一双鹿皮小靴,头缠布带,背背画卷长剑,英气逼人,活脱脱一个小剑客的样子。 身后不安分的尾巴,头顶尖尖的耳朵和腰上那两条咸鱼又为她平添几分俏皮。 怀里抱着煎饼包子等吃食,嘴里叼着糖葫芦,花九走进城中最大的一家灵药铺子。 凌天界基本上是全民修仙,就算是那些灵气亲和度不足,无法突破到凝气期的人,也会锻体,也会了解一些修真界的常识,故而凌天界每个地方都有买卖修真者物品的店铺。 花九把《玄冥不灭体》里锻体药浴的药材名字报给店内伙计。 伙计看过之后面露难色,“实在抱歉,本店没有这些药材。” 花九吧唧着嘴,“那哪里可以买到呢?” 伙计去请教了掌柜,回来道:“客人这五味药材全都是生长在东域魔洲的魔药,魔界的东西都由魔族管控,我们这种小铺子根本买不到这些。如果客人急需这些药材,有两个办法。” 花九看着伙计,糖葫芦都顾不上吃了。 “一个,自然是往东边去,越是靠近东域魔洲的地方,出现这些药材的可能性就越高,对了,昆吾州内的百宝楼一定有这些药材。百宝楼在凌天界九洲四海都有分店,定然有这种稀缺药材。” 花九眼神暗了暗,为什么又是东边,这次还干脆是在昆吾洲。 “那另一个办法呢?” “另一个是上医师行会岐黄会,岐黄会管理天下所有医师,炼丹师,所掌握的药材定然是最齐全的,可以通过岐黄会申请并且购买,只不过,岐黄会只受理有杏林牌的医师的委托,并且对于这种稀缺药材的用处和去向管控很严格。” “喵个咪的。”花九咬了咬牙,想起这件事,她就恨不得咬死风邪那王八蛋。 原本她再考一科‘炼丹’就能拿到杏林牌了,都怪他,她要想拿杏林牌还得再等两年,五百块三品灵石的大考费用都白交了。 五百块三品灵石,那能换多少麻辣小鱼干啊,吃一年都吃不完那么多吧。 无奈之下,花九只好先买了一些炼制筑基期三品丹药的灵药,期间她询问伙计收不收丹药,结果那伙计说,岐黄会有令,任何炼丹师卖丹药都得出示杏林牌做登记,否则就是黑药,被发现是要坐牢的。 还有给修士看诊也是一样,要出示杏林牌。 得,她最能赚钱的手段用不了了,只能炼些疗伤,解毒之类的丹药留着给自己应急。 凌天界十二行会在这方面管控真是严格,不过仔细想想也有好处,不然遇上无良炼丹师,用别人区别不出来的废丹骗钱,最后吃死了人,苦主追究都不知道追究谁。 离开药铺,花九望着东边,难道真的是天道的旨意,她就只能往东边去了? 又跑了几个铺子,花九想要卖掉池瞑那颗金丹,再放下去上面的灵气就会散尽,变成无用之物。 可是跑了一圈,花九十分悲催的发现,妖的金丹有人收,人的金丹,敢拿出来就要被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打死。 最后,花九决定不卖了,妖的金丹能炼丹,人的也能!她就不信了! 给开云剑换了一个低调的剑鞘,又给‘千里江山图’买了一个能够防止灵气外泄的竹筒之后,花九找到城里的书局,试图买几本春宫,找找《蛰龙经》的线索。 结果她刚开口,就被书局彪悍的老板娘提着扫帚打出来,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威胁说要告诉她家人。 花九无语的耷拉着眼皮,用契约的联系叫来魔猿。 然后她看到魔猿进去没一会,就被老板娘满脸堆笑的送出来,挥舞着手绢说,“我们过两天进了新货您再来啊,包您满意。” 到底谁小小年纪啊,她明明比魔猿年纪大的说。 走在街道上,魔猿把卖妖兽尸体得到的一千多块三品灵石和三十多本春宫图册交给花九,絮絮叨叨的跟花九报告。 “我买了调料,还有几匹布料,有一匹樱粉色的很好看,做成衣服一定很适合阿……花九大人,还有云安城流行几种新的绣样,我买了图回去学一学。对了,我还发现这里流传一种点心……” 花九不耐烦的扯了扯耳朵,要不是旁边是个壮汉,她真要以为这是个老妈子了。 魔猿絮叨他的,花九自己盘算今天除去买东西花的灵石,卖掉妖兽尸体最后还多出了六百三十块三品灵石,只不过接下来她就没有进项了,得节省点用。 “花九大人,前面有传送阵,可以直接到凤阳郡,一个筑基修士只要五块三品灵石。” “没钱,不传送!” “……”魔猿无奈道:“我出行不行?” 背着她走路也很累的,每天路上的一日三餐,解闷逗乐,还有晚上的变态时光,害怕…… “那你把灵石给我先。” 十块三品灵石放进花九手心,她张口就吸进腹袋,然后道:“走路去。” 去还债啊,那么着急嫌钱多吗?不知道欠债的才是大爷吗?! 魔猿目瞪口呆,w(?Д?)w还能这样的?他真的真的太天真了。 第二九五喵:避雨 一魔一妖重新上路,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走路往东。 小轿子触动几个机关之后会变成一把背椅,花九坐在上面甩着腿,手拿一本春宫图册看得津津有味。 她确实不着急赶路,如果着急的话,不用传送阵,她也有曳云舟。 只不过从前她从未好好看过这个世界,所以现在想要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以一颗自由的心。 凌天界很大,传闻曾有一个散修从结丹期开始游历凌天界的九洲四海,八荒五渊,结果游历到化神期都没有走遍所有地方,只好带着遗憾去了无垠海中心的易仙界。 凌天界所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都会去那里,无论人妖魔,去了之后就很少再管外面的事情,除非像当年荡魔之战一样影响整个凌天界的大事,否则都不会出面。 但这也并不代表其他人再也见不到他们,这些化神修士偶尔也会回到各自的宗门或者家乡,传道授业解惑,积攒功德业力,摸索参悟各自的道果。 花九和魔猿走走停停,偶遇桃花成海,便停下来赏花休憩。 魔猿生火做饭,花九便在花雨中练剑。 两人还在林中发现一窝野生灵蜂,魔猿经验老道,花九偏生好奇,结果捅了蜂窝,惹怒了一窝灵蜂,追着花九满桃林乱窜。 花九大喊着‘救命’上窜下跳,魔猿就在一边抱着双臂,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花九看到,恼羞成怒的抓起蜂窝砸了魔猿满身蜂蜜,结果花九一身铜皮丝毫无碍,魔猿被叮了满脸红包,脸肿得话都说不出来。 幸得桃林深处有湖,一大一小两个跳进湖中,才最终得救。 傍晚时分,花九闻着花香躺在湖边睡觉,苦了魔猿还要辛苦垂钓,给她准备明天的吃食。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趣事不断,农田里偷瓜被狗追,森林里打猎遭虎围。 救了几个遭打劫的小修士,缴了一伙凝气期的盗匪,盗匪太穷,被揍了三顿还抽了血。 官道上茶铺里听茶博士说书,围观了两个修士的决斗,因为在旁边碎嘴,被两个修士一起砍,无奈之下和桃娘教他们做人。 比武招亲扮成男妖赢了全场,发现新娘子满脸麻子还口臭后落荒而逃,被追了三十里险些跑断腿。 魔猿责怪花九不拿出飞行法器,花九一本正经的说这叫生活,她从未享受过的生活。 原本寻常人一个月就能走到的凤阳郡,花九和魔猿一路玩闹,走了一个多月,距离凤阳郡还有三百多里。 魔猿背后的轿子上挂的行礼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吃食,两人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旧,被一路风尘洗去浮躁和忧愁,平添些许江湖散修的气息。 这夜,电闪雷鸣,大雨旁落。 所幸路遇一林间破庙,魔猿和花九一起进去躲雨。 一进破庙,魔猿就娴熟的清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先铺一层草席,然后盖上毯子,最后放一个塞满棉花的软垫,打开一张折叠小桌,摆上灯盏,拿一叠点心瓜子,斟一杯梅子酒。 花九甩干净一身水,到软垫上坐下,扭扭屁股调整到最舒服的坐姿,撑着下巴吃点心喝酒,欣赏外面雷雨交加的夜色,等着魔猿在一旁生火做饭,吃完睡觉。 这一个多月,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感觉她都快被魔猿养废了,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喵。 而魔猿似乎很习惯做这些事,不但从未抱怨过,还一副挺满足的样子。 可能,也跟这个月她没‘变态’过有关吧。 “桃娘,我要吃你前些日子学的那个毛血旺,血豆腐我吃腻了。” 魔猿从腹袋里吐出最后一坛子妖血晃了晃,转头道:“这是最后一点妖血了,今晚再吃一顿就没有了。” “没关系,会有的。”花九颇有深意的盯了眼魔猿。 魔猿冷不丁一抖,突然感觉外面的风有点大,吹得他背心凉飕飕的。 魔猿做饭,花九从双鱼坠里拿出一卷半尺长的画卷,打开之后里面画的全是一模一样的小麻雀,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三行,其中最前面少了三只。 花九照例挤出指尖血催动一只,墨色麻雀从画卷里飞出,叽叽喳喳的在她面前飞舞。 “祖父,我距离凤阳郡又近了好多,越是靠近,我就越有种宿命的感觉。无论是你和陈夫子留下的借据,还是无面夫子功法里的药材,都指引着我去往昆吾的方向。虽然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这一路走过来,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发现我心里的悲伤越来越少了,脑子里出现的不再是你们最后的画面,而是那些当时不高心,现在想起来却很温暖的记忆……” 花九絮絮叨叨的说着,像之前三次一样,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给这只传讯鸟听,然后将它放飞,让它去到辛世诚身边。 这样做,让花九感觉辛世诚好像还活着,而她就只是一个离家远游,给家中传讯报平安的游子。 而且说出来,她心中的郁结就渐渐散了。 看着传讯鸟飞出去消散在雨夜中,花九扯开嘴角一笑,拿出身上最后一本春宫图册研究。 这一路走过来还买了不少,可仍旧一无所获,毕竟,她能买到的这种,跟老道士手里那种孤本可比不了,会出现《蛰龙经》的几率几乎等于没有。 正看着,花九耳朵动了动,抬头看向破庙外面。 黑夜中出现一个亮锃锃的小光头,两手抱着脑袋冲进来。 被屋内的光一照,花九这才看清这个模样只有五六岁,修为却有筑基中期的小和尚,一身被淋湿的粗布僧衣,腰上挂个红木鱼,背后背着一把稍长的降魔杵,长得粉雕玉琢,眼睛水灵灵得十分澄净。 小和尚看到花九和魔猿,眼中闪烁着笑意,十分礼貌的合掌拘礼,“阿弥陀佛,突遇大雨,二位施主叨扰了,小僧六戒,今晚能不能在这里避避雨呢?” 花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觉得这一头佛光的小和尚进来之后,破庙内的温度突然升高了些许,之前她都没注意到这里的阴冷。 第二九六喵:六戒 花九微微颔首,六戒小和尚再次弯腰道谢之后,自己走到一根柱子下清理出一片空地,盘坐下来默默念经。 花九看了他两眼就收回目光,转而打量起这间破庙来。 到处都是蛛网枯叶,破烂的家具东倒西歪,外面那棵大榕树的树冠从破烂的屋顶伸进来,若非这树冠撑着,破成这样的庙早都该塌了。 看不出端倪,花九扯了扯耳朵继续看春宫图册,反正雨停了就走,管它有什么问题。 那边魔猿搭好了锅灶,拿下轿子顶上一个小坛子,里面还有两条今天路上摸的鱼,活蹦乱跳正新鲜。 魔猿刚把鱼捏在手里,抬头就见六戒小和尚蹲在他面前,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那两条鱼。 “施主要吃掉它们吗?”六戒小声问,眼中溢满对鱼儿的同情。 魔猿点头,把鱼放在案板上,两条鱼使劲扑腾,魔猿正要敲死它们,一双嫩白的小手扒住他手臂。 “施主,不要欺负这些鱼儿可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鱼一条生路也胜造嗯……一级浮屠。” 魔猿被六戒这一脸恳求的软萌样子萌得心都要化了,不自觉的就想答应他。 “咳咳。” 花九的咳嗽声传来,魔猿一颤,推开六戒道:“去去去,别烦我。” 菜刀挥起,一堆蘑菇忽然被捧到魔猿面前,六戒满脸真诚道:“施主不要欺负鱼儿,试试这些蘑菇可好?方丈师父说蘑菇吃起来和肉是一样的,很好吃的,六戒就是吃这个长大的。” 花九瞅着六戒,心想和尚什么的真是烦人,忒爱管别人的事情,还总用他们自己的行事准则要求世人。 曾经就有个得道高僧跟她说,你打不死贫僧,贫僧就一定要劝你放下屠刀。 然后,他就死了。 花九眼珠一转,“小师傅识字吗?” 六戒听到花九的声音,把蘑菇塞给魔猿,转头道:“识字的,六戒读过很多很多佛经,古文、梵文都认识。” “那小师傅帮我读读这段好吗?我有几个字不认识。” 六戒眼睛亮晶晶的,跑过去拿起花九递给他的书,“方丈师父说出家人要乐于助人,六戒帮你念。” 花九给他的那一页没有图只有字,小和尚看也不看张口便念。 “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胸荡漾……” 六戒翻页,一副男女交颈,鸳鸯戏水的图赫然映入眼帘,六戒一脸茫然,“画上的人在打架吗?” 花九扯了扯耳朵,“他们不是在打架,他们是在合欢,就是男女在一起生孩子那种合欢。” 话音一落,六戒愣了一瞬之后,双眼越睁越大,一下子将书册扔出去,好像那是咬人的毒蛇一样。 他埋怨的盯着花九,双颊浮起一片绯红,并且越来越红,“施主欺负六戒!” 六戒一把扯下腰上木鱼,盘坐在原地‘梆梆梆’的敲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六戒犯了清规戒律,要念经一百遍……” 花九把春宫图册捡回来,幽幽读道:“杨柳腰脉脉春浓……” 六戒浑身一颤,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画里那个细腰女人的样子,一时间脸颊越来越红,气呼呼的扭过身子背对花九,使劲敲木鱼念经。 没了六戒打扰,魔猿利索的做好了一桌饭菜。 一大盆毛血旺,一大桶灵米饭,外加一条红烧鱼,一条麻辣烤鱼,并十个兔子头的糖心包子。 花九撸起袖子吃得欢,吃到中间伸手去抓旁边的包子,却抓了个空。 她愣了下,转头看到放包子的盘子里,原本摆在最上面的包子不见了,花九双眼眯起,瞅向背对她的六戒。 木鱼‘梆梆梆’的响,小和尚念经声不停。 花九打量周围,一头雾水,这包子怎么就少了一个呢?难道是她自己吃掉的? 正疑惑间,外面突然有了动静,花九还没动,魔猿就已经走到门口,戒备的望着外面风雨飘摇的夜色。 六戒小和尚来时他没这个反应,说明六戒小和尚身上没有杀气,而此刻外面的动静,分明带着浓重的杀气。 不多时,两个披蓑衣带斗笠的男人从雨中走来,来势汹汹,并且两个男人都是筑基中期修为,走到破庙外的榕树下时停下脚步,抬头朝里面望来。 他们两个一个刀疤脸,一个独眼,腰后别着斩首大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两个人的目光在魔猿身上停留了一瞬之后,落在花九身上,刀疤脸抖开一张兽皮,比照着看了看,“就是她没错,抓活的。” 独眼龙面露喜色,“妈的,追了这么久,可算是追上了。” 魔猿回头瞅了花九一眼,满眼责怪。 花九叹气,对外面两个人喊道:“喂,你们到底有完没完,都知道我是母的了,干嘛一定要追着我娶你们家小姐啊?你们这样,我很烦躁的。” “大哥她在说什么?”独眼问刀疤脸。 刀疤脸眯眼,“他说我们是为小姐来的。” “狗屁,我们分明是为少爷的事情来的!” 闻言,花九差点被包子噎住,“你们家少爷又看上我了?你们少爷是断袖?” 独眼大怒,“放你娘的狗屁,我们少爷在天有灵,容不得你侮辱!” “少跟她废话,带回去交给夫人定夺!” 话音一落,两人抽出腰后斩首刀,掀飞蓑衣斗笠飞斩而上,花九慢条斯理的啃包子,看魔猿怒吼一声,捶打着胸口冲出去。 锵! 一抹火光在黑夜中迸射,魔猿顿在门口,眨巴着眼睛看刚才还在念经的六戒小和尚双手高举降魔杵,架住两人斩首刀,水汪汪的眼睛饱含真诚。 “两位施主,方丈师父说过,打打杀杀不好的,你们有什么恩怨,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吃点蘑菇,聊聊可好?” 嗝~ 花九忽然在后面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把一盘包子抱在怀里,左手一口,右手一口。 “去你大爷的!” 两人额上青筋猛跳,一人一脚踹飞六戒,刀上杀气四溢,砍向魔猿。 魔猿守在破庙门口同两人激战,一魔当关,万夫莫开。 花九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正伸着懒腰时,识海中突然响起狸花的声音。 “你吃也吃饱了,是不是让狸花出来帮你消消食呢?狸花的爪子都要生锈了喵~” 第二九七喵:树妖 这两个人空有一身筑基中期修为,战斗力却平平无奇,魔猿轻松震退两人,正要乘胜追击时肩上忽然一沉,冷幽幽的魔气刮得脸颊生疼。 “桃娘,这些天有没有想我呢?” 魔猿双目大睁,牙关开始不争气的打颤,不等他回答,肩上的影子已经飞窜出去。 一道惊雷闪过,蓦地照亮魔猿眼前的影子,外表和花九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圆润,但那一身气势已然变得萧杀而冷冽。 琥珀色的瞳仁闪过一抹碧芒,右爪指甲尖长闪着寒光,左爪带起一串魔气丝在空中舞动。 铮! 狸花挥爪从空中扑下来,右爪被疤脸男举刀架住,独眼趁机挥刀砍来。 狸花挥起左爪,魔气丝电射而出,一下子缠住独眼手中斩首刀。 狸花咧嘴一笑,猛然握爪。 两把斩首刀应声而断,疤脸和独眼骇然后退。 “大哥,有点厉害,活的恐怕难抓。”独眼道。 疤脸眼中划过杀意,一身气势节节攀升,“抓不到活的,就带尸体回去给夫人交差!” 狸花蹲在榕树上抖落一身雨水,舔着爪子道:“杀我?你们活得不开心吗?” 闪电起,狸花骤然消失在两人眼前,一道劲风从二人之间刮过,伴着鲜血飚飞。 闪电落,狸花出现在二人身后,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脸上往外渗血的伤口,不过一道闪电划过的速度,他们根本连狸花的身影都未曾捕捉到。 “这一身肉果然拖慢了速度,真讨厌。”狸花嫌弃的捏着肚子,识海里的花九只想翻白眼。 “夫人不是说她是、是医师吗?”独眼颤声问。 疤脸吞唾沫,心想刚才那一爪子要是挠脖子上,他们此刻就…… “点子扎手,先撤!” 两人掉头便逃,狸花一闪挡住二人去路,笑嘻嘻的挥爪挠下,“我还没玩够呢,不准走。” 那边六戒从泥里爬起,看狸花身法如风,挥爪如电,根本看不清她在何处,却能看清疤脸和独眼身上‘凭空’出现的爪痕。 魔猿站在六戒身边,两个人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惊骇表情,都没有了上前阻止或者帮忙的意思。 因为,狸花真的太凶残了。 片刻之后,两个男人倒在血泊中渐渐没了气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榕树上一闪,出现狸花的身影,就连树上的叶子都因为她一身血腥杀气而紧缩起来。 “血!筑基期的血!快快快,趁热呼收集起来,都要流光了,还有那两个人的储物袋也别放过,都是钱啊。” 花九在识海中咆哮,心疼的看着被雨水冲刷走的鲜血。 “哼~” 狸花小鼻子里哼出不屑的调调,转头奔入黑暗的雨夜消失不见。 这次出来她跟花九约定的时间不长,她可要抓紧时间玩个痛快,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见狸花忽然跑了,魔猿慌手慌脚的收拾行礼追上去,独留六戒一个在破庙中,面对着两具尸体。 雨势渐小,六戒走到两具尸体边,叹了口气,“看吧,说了叫你们坐下来吃点蘑菇聊一聊的,你们就是不听。方丈师父说了,杀人者人恒杀之,六戒给你们念一段往生咒好了,送你们快点下地府。” 说完,六戒直接盘坐在血水坑中,默默念起往生咒来。 念完之后,六戒捡来两人的蓑衣斗笠盖在尸体上时,发现两人怀里的令牌。 “原来你们说万灵州盘龙阁的外门弟子啊?盘龙阁在万灵州和青宁州交界处的盘龙岭吧?六戒要去凤阳郡是反方向哦。不过你们放心,六戒会给盘龙阁去信一封,叫你们的家人来收尸的。” 做完了这些,雨也彻底停了,六戒回到破庙中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继续上路。 “喂,小和尚,顺路捎我一段可好?” 突然听到一个男女莫辩的声音,六戒吓了一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粗壮的榕树树身中走出,枯树枝一样的手上还捏着一个兔子头的包子。 他从树身上完全脱出时,周围的空气突然荡起一圈圈涟漪,整间破庙消失不见,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树林。 “破庙是幻阵吗?”六戒挠着光头,打量眼前的少年。 说是少年,他面容清秀却也有几分女气,而且他分明就是个榕树妖,想到草木类的妖一向都没有性别,六戒释怀。 少年身上枯树一样的皮肤逐渐变成人一样的白皙细嫩,一副懒散样子咬了口包子。全身上下只有耳朵还保留着妖的特征,是两节斜插向上的树枝,上面翘着几片绿叶。 少年腰上挂着正经十二行会中符堂所出的二星八卦牌,后面写着他的名字‘叶久柒’,筑基后期修为。 叶久柒吃完包子靠在树上打哈欠,“找路什么的好麻烦啊,小和尚就行行好,捎我一段?” “六戒要去凤阳郡找师兄,你也去凤阳郡吗?” 叶久柒懒声道:“随便啦,总之这里我是睡不下去了,找个能睡觉的清静地方就行。” “好吧。”看叶久柒不像坏人,六戒答应下来。 叶久柒一笑,身体慢慢变成藤条缠绕在六戒身上像个背笼一样,还在六戒脑袋上缠成一片遮阳避雨的绿叶顶棚。 六戒笑笑,把降魔杵提在手中,背着叶久柒上路。 * 狸花飞快的在林间穿行,漫无目的,却一直向着东方。 狸花十分享受此刻自由狂奔的感觉,虽然识海里花九一直在嚷嚷她刚才没收拾尸体的事情。 那些不值钱的破烂,她从前何曾放在眼里过? “好烦!” 狸花暗斥一声,爪芒如电,面前一人粗的大树被拦腰抓断。 与此同时,五根漆黑的魔气丝闪着锋利寒芒射入大树,狸花一拉一扯,大树又被切成五段,断口整齐。 狸花停在树上懊恼的看着两只胖乎乎的爪子,“生疏了好多,你什么时候能好好修炼不总贪着吃和睡啊。” ‘碎骨爪’和‘缠丝手’是碧眼三花狸的绝技,除了人偶术外和‘踏雪无痕’外,她也就只认真学了这两招。 这两招并不是什么稀有复杂的招式,但是架不住狸花日日夜夜的苦练,花费百年时间将其练到登峰造极,无人可以匹敌的高度。 但是花九重修之后却完全舍弃了这两招,花九现在擅长的招数,狸花根本用不习惯。 识海中,花九蹲在水泊里搓脸,不以为意道:“我吃和睡都是为了修炼,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嫌生疏,你自己练啊,我又没拦着你。” 狸花呲牙,“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第二九八喵:自残 花九觉得,她的‘勤奋’和‘上进’一定全被狸花占有了。 所以她对练功什么的提不起劲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次让狸花出来,约定两个时辰,结果有一个半时辰她都在树林里练‘碎骨爪’和‘缠丝手’。 还专门找了一窝山蜂,激怒之后引山峰攻击自己,然后在避免被攻击的同时,一只一只的击杀。 以此来练习身法和招式的配合,以及招式的速度和精准度。 当然,这个过程中,花九胖胖的身体害狸花躲避间判断失误多次,被狸花嫌弃,她差点一怒之下割了花九身上的肉肉。 花九窝在识海中,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就打着哈欠看狸花折腾。 让她练功总比让她去练人要好,万一她惹上了大麻烦,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她。 杀山峰只是低级的练习方法,而且她以前练习时,用的可都是真正带有剧毒的‘炼血蜂’,并且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这一身铜皮,被叮一下的痛是钻心彻骨的。 狸花杀完了三窝山蜂时,魔猿赶到,狸花二话不说就朝魔猿杀上去。 花九喊着契约里写明了,不准欺负桃娘。 狸花不屑笑答,她在帮桃娘练功,不算欺负,是爱的敦促! 苦逼的魔猿被狸花追得上天入地,哭喊求饶。 最后避无可避只能反击,他筑基中期修为,并且又有阿晚给他身上刻画的魔纹加持,一下子被狸花压榨出全部潜力,和狸花打得不可开交。 一时间,整个树林中厮杀声沸,烟尘漫天,树木大片大片的倒伏,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坑。 狸花欢快的笑声回荡幽远,魔猿只能在心中默默流泪。 花九劝阻不了,只能在识海里默默的心疼桃娘一息。 天快亮时,距离狸花交还身体还有半个时辰,她终于放过了气喘吁吁,满身爪痕的魔猿,继续朝东边有炊烟升起的小镇狂奔。 花九不知道狸花要干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狸花的情绪异常兴奋和开心。 这让她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花九看着狸花进了镇子之后,直奔刚开门的药铺,找掌柜的买了一堆药。 听到狸花报出的药名之后花九大惊失色,可是契约时间内,她根本无法阻止狸花。 “小花九,好好享受我给你的礼物吧。” 狸花笑得邪气凛然,张口将所有药全都吞下。 咕咚~ 花九拿回自己的身体,一股猛烈的苦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并且越来越苦,苦得花九脸皱成一团,头皮麻痛,额角狂抽。 与此同时,狸花的过度修炼让花九的身体跟灌了铅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酸不疼,就跟被人打断了全身的骨头,她连动一下都困难。 更可怕的是,狸花吃了吞下烈性黄连之外,还吞了烈性泻药,专门针对修士那种泻药! 咕——咕噜噜—— 花九艰难的抱住肚子夹住腿,扶着药铺的柜台欲哭无泪。 (╯‵□′)╯︵┻━┻ 喵了个咪的,狸花!!本喵和你不同戴天! 咕噜—— 肚子抽痛,花九苦着脸就朝外面冲,却被一下子扯住袖子。 “这位客人,刚才那些药你还没付钱呢,药你都吃了,别想赖账。” o(TヘTo),让喵先去个茅房吧,喵嘴巴里苦得说不出话了,再不去,喵要拉在这里了,喵还要脸的啊。 花九夹着尾巴,拖着药铺掌柜使劲往外走,肚子里咕噜噜的翻江倒海,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狸花吃药害她,还要她来付钱,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就没人能管管狸花这个坏胚子了吗? 喵的,契约那么多条款,最后还是防不胜防! “不准走,一共就十三块二品灵石的小钱而已,你堂堂筑基期妖修,居然还想赖账,我要喊乡亲们来评评理了!” 说着,药铺掌柜就要去外面喊人,花九咬着牙,从腹袋里吐出灵石,一阵风似的窜出药铺,留下一串臭气消失不见。 某隐蔽的树丛中,花九嘴里嚼着麦芽糖,拉到双腿打颤,耳朵无力的耷拉下来,一脸虚脱之相。 原本圆润的小肚子都瘪了一块,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花九意识沉入识海,咆哮道:“我要加条款,不准自残!!” 狸花不以为意的蹲在水泊中,扬着头用后爪挠下巴,舒服的眯起眼睛。 “你每天吃那么多麻辣和食物,对狸花来说,也是自残。” “你!!”花九语结,最后只能恶声恶气的说道:“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花九的意识体消失在识海中,狸花望着她刚在所在的地方,哧的笑了。 “笨蛋花九。” 花九不断的对自己施展新学的‘清风诀’,这是《云魄针经》里筑基期的一个法术,可以暂时消除中毒、缓速之类的异常状况。 好不容易不拉肚子了,花九找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吐出舌头,舌头上还是一片黄,吞唾沫都是苦的,她的味觉除了苦,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花九委屈的抱住胖胖的自己,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找到等在镇子口的魔猿。 魔猿满头满脸都是渗血的爪痕,疼得他呲牙咧嘴,嘴里门牙都掉了一颗,说话漏风,挂着血鼻涕。 他身上换了新衣服,暂时看不到其他伤痕。 花九看到他的惨样子,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觉得她跟魔猿就是难姐难弟,不自觉的因为恶魔狸花,又亲近了几分。 花九走过去拍拍魔猿,魔猿吓得差点窜上旁边的牌楼,最后看清花九眼里没有凶光和邪笑之后,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眼神飘忽,盘算着怎么跟花九说,他想回魔族种地,这种日子他真的过不下去了。 “桃娘你也别难受了,来,这十块三品灵石你拿着,买点好吃的补一补,不用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魔猿看着花九塞到他手里的十块三品灵石,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卧槽。 这分明就是他之前被骗走的十块灵石啊,用他的钱安慰他,这真的好吗?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点感动是怎么回事?眼角不自觉湿润,要不,他还是留下再看看?这种被猫关心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第二九九喵:秀爷 花九和魔猿在镇子里补充了一些吃的就继续上路。 原本花九还想在镇子里买一些筑基期的妖血来吃,可是一问价钱吓了一跳。 筑基期的妖血大都是给符阵师、画师还有炼丹师用的,他们用的都很少量,故而一次买一点也不觉得贵。 但是像花九这种一顿能吃一缸妖血的,就跟吃灵石没区别,她身上那点财产,都不够她几天吃的。 这让花九萌生了一个念头,她除了储备粮,可能还需要一个‘血牛’。 不过魔肉和魔血都是酸苦的,一点也不好吃,最好吃的还是人血,其次是妖血。 还有凤凰麒麟之类的神兽,那血肉什么滋味,花九想想就流口水。 到凤阳郡的这段路风平浪静,花九因为被狸花折腾得太累,昨夜也没有睡觉修炼,就一直窝在轿子中睡觉。 花九发现,狸花这么刻苦的修炼,对她修习‘草肌境’大有好处。 跟‘铜皮境’一样,‘草肌境’在食用了大量带有灵气的血食之后,也需要剧烈的锻炼,来拉伸活动肌肉,以此来增加肌肉的活性,吸收血食中的力量。 之前她也就每天练练‘打狗剑法’和‘开云十三剑’,身体除了有点热热的外,就没感觉出什么效果。 这次狸花刻苦修炼了一个半时辰,她再吸收灵气时,感觉身体各处肌肉都滚烫滚烫的,肌肉好像要融化后重新聚合一样。 随着阴阳之气的注入,重新聚合的速度在逐渐增快,花九能明显感觉到,她体内各处的生机都在增强,比普通妖要强一倍。 也就是说,她才练了一个多月,她身体的血肉的恢复能力已经提升了许多。 花九觉得,一个月让狸花出来一次有点少了,可以多增加几次,让她好好修炼,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爱的关怀。 以德报怨,她简直是个感动凌天界的好喵。 这样修炼再加上锻体的药浴,效果应该会更好。 可惜啊,魔药只能去东边买,她到底要不要去呢? 不然,买了魔药马上就走,用传送阵走? 魔猿脚程快,傍晚时分,他们就到了凤阳郡城门外,花九睡了整整一天正好醒来,从轿子里爬出来坐在魔猿肩头,伸着懒腰打量这座青宁州最大最繁华的大城。 在城门口登记入城时,守卫发现魔猿是魔族,给了他一面特殊的令牌,叫他在城中的时候不可离身,方便城中守卫追查他的踪迹。 花九询问原因,守卫不理,又问花九的名字,修为和所属宗门。 如果有十二行会的身份令牌,也就不必这么麻烦,只要亮下牌子就能入城。 花九报上名字,守卫一听愣住了。 “你是花九?” 花九狐疑眯眼,“你认识我?” 守卫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你的令牌,好了你们进城吧。” 花九还是很疑惑的盯着守卫看了半天,守卫一直避开她的眼神,花九只好拍拍魔猿的脑袋,叫他进城。 守卫探着脑袋看花九走远之后,回头对旁边的人道:“赶紧去通知大小姐,花九入城了。” 花九坐在魔猿肩上,抛着手里的令牌玩,问起魔猿关于他那面令牌的缘由。 魔猿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讲起来。 “魔族是被凌天帝尊镇压在凌天界的,并非凌天帝尊一开始就愿意接收的种族。而魔族本性嗜杀,尽管凌天帝尊给了魔族平等共处的机会,魔族还是两度掀起大战,妄图统治整个凌天界。” “第一次,被凌天帝尊大弟子,澄灵圣君击溃,镇压在东海以东。在凌天帝尊和六道圣君一个接一个飞升,离开此界之后,魔族又发动了第二次大战,这一次是被昆吾剑宗击溃并镇压。昆吾剑宗闻名凌天界的‘荡魔堂’,还有昆吾州的镇魔关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尽管现在魔族已经安宁了四万多年,但凌天界的修士还是对魔族有很深的偏见,觉得魔族就代表着混乱,所以无论我去到哪个城都是一样,拿到的令牌都是特别的,方便他们监控我。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魔族已经不是原来的魔族了。” 听完之后,花九叹气,“原来人类不光瞧不起妖族,还瞧不起魔族。” 魔猿摇头,“不,这不怪人类,是魔族自己不珍惜凌天帝尊给的机会。不过魔族现在是真的反省了,如果你有机会去魔族,自己亲眼看一看就知道,现在的魔族,已经找到了压制杀戮欲望的办法。” “是吗?说得我更想去东边看看了。”花九无奈道。 不过看看魔猿,相处这么久以来,好像真没看见他跟传说中的魔族一样,动不动就暴躁杀人,丧失理智什么的。 比起打架,花九发现他更喜欢绣花、缝纫和做甜点。 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家店铺都点亮了门口的灯笼,也有商家的傀儡人在外面叫卖,热闹非凡。 “先去找个地方住下吃一顿,明天再去找债主,小心!” 铮—— 一道水光剑芒冲脸而来,花九从魔猿肩上朝后跃起,看着那道剑芒擦过魔猿肩膀,从她脚下飞过钉入地面。 青石砖碎裂,石屑飞射,街道上立刻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尖叫声。 花九落在路旁的屋脊上,一道青色倩影持剑从人群中跃起,轻轻落在花九对面。 少女下巴微扬,神色傲然,眼中带着抹不去的笑意。 “到秀爷的地盘来,你交保护费了吗?” 花九心中微暖,故意摆出一副不屑表情,“手下败将,也敢找本喵收保护费?” 江山秀挽了个剑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场?” 花九白眼,“我刚入城,饭都没吃一口,跟你比个鬼啊比。” 江山秀收剑入鞘,“走,我请你吃饭。” 花九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哪里怪怪的,现在看来,那些借据果然有问题。 她入城怕是还不到一刻钟,江山秀就杀到面前,敢说她不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第三零零喵:安排(打赏+) 凤阳郡最好的酒楼里,全程都是花九一个在吃,叫跟在江山秀身后的小丫鬟目瞪口呆。 她再看到坐在窗边,神色虔诚,翘着兰花指绣花的壮汉,只觉心中有什么被颠覆了。 他们家大小姐这都交的什么朋友?居然为了这种朋友耽误去昆吾剑宗的行程,在凤阳郡等了大半年? 丫鬟摇摇头,朝江山秀望去。 江山秀看花九的吃相,虽眼角微微抽动,但总体表现很淡定。 这多亏了宫夜游提前跟她打过招呼,说千万不要请花九吃饭,就算请,也不要许诺长期免费,一顿顶天了。 吃饱喝足的花九放下筷子,满足的用布巾擦拭着嘴角问:“说吧,你和辛夫子联手把我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啊?你说什么?完全听不明白。”江山秀低头喝茶。 花九呲牙,一脸嫌弃,“江山秀,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见此情况,江山秀一口将茶饮尽,将茶盏磕在桌上,认真的看着花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那一战之前,我曾遇到过辛夫子,拜托他将你骗到我这里,总之,无论如何,你都要对我负责!” 花九双眼眯起,窗边的魔猿也停下针线,朝江山秀望来,闷声道:“这位姑娘,你这一招我之前都用过了,花九大人不会对你负责的,因为她要对我负责。” “绣你的花去,一会给我做双新鞋,之前的被那个谁玩坏了。”花九斥道,问江山秀,“负什么责?” 江山秀一笑,“昆吾剑宗。” 一提这个,花九就心虚,上次确实是她坑了江山秀,最后玩没了她去昆吾剑宗的资格。 “陈夫子要补偿你,你自己不要的,关我什么事。” 花九决定耍赖,顺便开始盘算她吃了多少,担心一会江山秀恼羞成怒不付账怎么办,不如现在尿遁可好? 唰—— 剑光刺入眼睛,江山秀把玩着雪亮的长剑,面容有几分阴郁。 “在秀爷我的地盘耍赖,你想清楚了没?” 花九吞了口唾沫,把刚抬起的屁股又压下去,干笑起来。 江山秀收剑入鞘,剑压在桌上,“你联手辛夫子使计坑的我,这件事当然得你负责,轮不到陈夫子补偿我。” “那你想怎样?我还能有那么大权利直接把你送进昆吾剑宗不成?”花九喊道。 江山秀笑,“权利你没有,但能力你有,你可知道昆吾入门试练的规则?” 花九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江山秀竖起两根手指,“两人一组,昆吾从入宗试练开始,就必须是两人一组共同进行。” “难不成昆吾还不收单独的修士了吗?什么破规矩。” “这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对其他人没信心,不想到了那里再被随便分配一个队友。而你曾经赢过我,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和我一起完成入宗试练。当然,完成之后你要是想退出,我不会拦你。” “必须是我吗?你叫宫夜游陪你去不行吗?”花九问。 江山秀摇头,“昆吾的入宗试练乐师怎么可能通过,而且,他已经去妙音阁了。” 妙音阁是凌天界最好的乐师宗门,其中又以琴道最优,是第一代鬼道圣君妙香所创。 花九惊讶道:“妙音阁在无垠海中,跟昆吾相距甚远,你们不打算在一起了吗?” “谁规定在一起就必须时时刻刻粘在一起的,我们也有各自的梦想,又不是战时,时常写信便好。”江山秀洒脱道,“你别叉开话题,你究竟要不要对我负责?” 花九耳朵压在脑袋上,小声试探:“我要是说不……” 江山秀抓起茶壶斟茶,状似无意的提起,“我听说叶小茶姑娘留在了大道山,每个月都往昆吾剑宗寄一大箱麻辣鱼干,这都一年过去了,昆吾剑宗的麻辣鱼干多得怕是都能开鱼铺了吧?” 咕咚! “行了别说了,推卸责任这种事情我绝对干不出来,我是一个正直的喵,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明天?” 花九的口水不争气的泛滥,生气的瞪了眼魔猿,甜品倒是做得出神入化,麻辣总欠点火候不给劲。 小茶的麻辣鱼干,她怎么拒绝得了? 天呐,一个月一箱,咕咚~ 江山秀勾起一边唇角,心想还是墨夫子了解花九,祭出小茶什么都解决了,辛夫子的办法根本不管用。 江山秀一直记得那一天,最后那场大战前,她带着大家在撤回大道山的路上遇到了辛夫子。 辛夫子将她单独叫到一边,他说这场大战之后,花九一定会一个人躲起来独自生活,所以拜托她无论如何也要在大战之后将花九带到昆吾剑宗。 也是辛世诚让她务必在凤阳郡等着,说花九一定会凤阳郡,山人自有妙计。 她问辛世诚为什么,仙城之战又不是花九的错,辛世诚什么也没说,只是拜托她答应下来。 之后,花九果然不见了,她去归雁居找过,从吕萌萌他们那得知,花九果然跟辛世诚猜的一样,走了。 再后来,她和宫夜游在鸿蒙仙城待了两个月,家人在得知仙城之战她死里逃生之后,似乎想通了,就写信叫她回去,不再干涉她和宫夜游的事情。 这两个月她也想了很多,渐渐明白了一些来龙去脉,只是那个结果她有些不敢去求证。 最终还是决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花九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徒增烦恼。 毕竟,花九从未伤害过她,她也无法将花九和那个身份联系到一起,总觉得不可能。 而她走前那一夜,又见到了墨夫子。 原来那场大战之前,辛夫子先遇到的是墨夫子,是墨夫子抓着辛夫子,跟辛夫子说一定要注意花九,安排好她后面的路,否则她会很危险。 墨夫子拜托了她同样的事情,叫她无论如何也要将花九带到昆吾剑宗。 她问墨夫子如何带。 墨夫子只跟她说了一句话,‘告诉她,小茶每月会往昆吾寄一箱麻辣鱼干,如此,便可。’ 起初,她觉得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就用了辛夫子想的说词。 现在,从结果上看,辛夫子不如墨夫子了解花九啊,早知道麻辣鱼干管用,她费那么大劲干嘛? “可是,还有一件事,”花九支支吾吾的拿出辛世诚的借据册子,“辛夫子和陈夫子的债,我还是得还清的。” 见此,江山秀豪迈的拿过册子,看也不看丢给身后的丫鬟道:“这点小事秀爷我来摆平,你只要好好准备着跟我去昆吾就行,春荷,去开我的私库,把这上面的账都清了。” 花九双眼冒光,看江山秀简直跟女神一样帅气,“秀爷,你真是大好人!” 江山秀含着优雅的淡笑,抿一口茶。 “小、小姐,你的私库好像不太够,最多只能还十张。”春荷苦着脸道。 噗—— 江山秀喷了花九一脸茶,惊恐的看着那厚厚一沓借据,这到底欠了多少债啊!! 江山秀看向花九,笑容逐渐苦涩,自己装的逼,跪着也得装完啊! “春荷,把秀爷攒的嫁妆卖掉,还债!” 第三零一喵:留影 没了债务危机,花九一身轻松,食欲又起,不过看江山秀拿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花九觉得她还是不要再点菜的好。 就陪她去昆吾剑宗一趟,送她入昆吾,拿了一年份的麻辣小鱼干,买了魔药她就走。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家中还有些琐碎事务,最快后天出发,你姑且在我家住下可好?”江山秀问。 花九摇头,“不不不,我住客栈就行,你们大家族晚上宵禁什么的,不方便。” 江山秀也未强求,咬着牙付了饭钱之后送花九去客栈。 路上,花九问起吕萌萌他们的状况。 江山秀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枚留影玉递给花九,“你不问我差点忘了,这是他们叫我给你的,你回去自己看吧,总之,大家都找到了各自要走的道,也有了各自的归属,你大可不必担心。” 花九握着冰凉的留影玉,手心一片滚烫,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不声不响就走了,他们却还留了信给她。 “鸿蒙仙城也差不多恢复原样了,我都没想到不起眼的小鱼宝居然是阵灵。凌云志也被灵石找回来了,和小鱼宝一起重新布置了仙城大阵,往后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突然被封闭的情况了。” 江山秀自顾自的说起来,花九默默的听着,顺便欣赏凤阳郡热闹的夜色。 “裴烈前辈死后,一直云游在外的鸿蒙会会长回来亲自主持大局,我都不知道该说这场大战是好还是坏。鸿蒙会居然决定合并山上仙院和城中仙院,不过这个事情不会一下子解决,得看许大娘的意思。不得不说,这一次大战中,山上仙院的学生确实比城中仙院的学生强。” “而且这一次大战,面对生死的时候,大家的隔阂好像突然被打破了,都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在我看来,合并仙院已经迈过了最艰难的一步,接下来就是一些细碎的事情。” 花九接过魔猿买给她的糖葫芦,咬了一口道:“合并仙院没那么容易的,根本的问题一时之间无法解决。许大娘比陈夫子还要倔,是不会同意城中仙院收取学费,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那一套的。” 江山秀叹气,“或许吧,也不知道接下来两家仙院会请到什么样的夫子。” “谁知道呢。” “小姐,我们到了。” “这是我江家开设的驿站,你尽管住下,明日我处理一下家中事务,后日一早启程。你若有什么需要,告诉驿站掌柜就是。” 花九点头,朝驿站望去,正好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和尚从里面出来,问了门口的伙计两句,礼貌的鞠躬道谢,朝他们这边走来。 “六戒小师傅,这么晚你要去哪?” 花九有些意外,江山秀居然认识这小和尚。 “阿弥陀佛,六戒想去买点凤阳郡的特产,带回去伽罗寺给师侄们。” 六戒礼貌应答,看到江山秀身后的花九和魔猿,惊喜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我们真有佛缘,居然又碰到了。” “认识?”江山秀问。 花九点头,“嗯,来的路上,在破庙里一起避过雨。” 江山秀正式介绍道:“花九,这位是伽罗寺的六戒小师傅。这位是我的好友,花九。” 花九和六戒相护见礼,六戒赶着要走,打了招呼之后便告别了。 江山秀叫花九好好休息,也带着丫鬟离开。 她给花九安排了驿站里‘天字号’的一个小院,驿站伙计带花九过去时,经过隔壁的小院,花九意外发现一棵很眼熟的榕树伫立在隔壁小院里。 接触到花九的目光,榕树半边树冠还懒懒的晃了晃,好像打招呼一样。 伙计见花九频频看榕树,便告诉花九那是六戒的朋友,是个榕树妖,还是个符堂登记在册的二星符阵师,跟六戒住在一个院子里。 花九恍然间知道那间破庙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偷她包子的树妖! 到了小院,花九和魔猿各自歇息。 夜色静谧,花九关好房门,灯也不点就将留影玉放在桌上催动,一时间,各色光芒像游鱼一样从中窜出,照亮整间屋子,周围的景色逐渐改变,那些游弋的光芒落在地上,登时变成了一个个的人。 恍然间,花九好像回到了归雁居的院子中,熟悉的葡萄藤,大家一起吃饭的桌子,还有远处棚子里永远看不起她的驴,和满院子‘咕咕唧唧’的珍珠鸡,就连厨房门口挂的辣椒,都那么鲜亮。 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花九看到吕萌萌、灵石和萝卜陆陆续续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盘子,放在桌子上摆好。 咕咚~ 花九不禁吞口水,他们居然吃全鱼宴!这么奢侈的事情她都没干过!! 过分了啊! 一群人坐定,全都抬头朝她看来,花九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心虚得想马上躲起来,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只是留影玉罢了,不是真实。 “臭花九,你看到没,你走了以后我们天天吃这个,小茶的手艺见长,啧啧啧,这麻辣烤鱼,大碗鱼,香辣烧鱼,吸溜~” 吕萌萌直接用手拿起一大块鱼吃下去,指头吮得啧啧响。 “我喜欢吃这个。” 灵石左右开弓,一手一条香炸小黄鱼,吃得‘咔哧咔哧’的渣滓乱飞,花九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那鱼的酥脆,勾得她口水泛滥,都要从嘴里流出来。 “萝卜!” 就连萝卜吃的灵土,也给捏成一条条鱼的样子,吃得欢快。 最后小茶从厨房里走出,端着一碗嫩滑的鱼肉丸子直接走向驴棚。 “小茶等等!给我别给驴!” 花九忍不住追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小茶把鱼肉丸子倒进驴槽,驴子嫌弃的翻了小茶一眼,吃了一口还给吐了,屁股一撅把驴槽怼翻,丸子掉了一地,被珍珠鸡抢食。 花九急得抓头,不停的吞咽口水,泪流满面。 几个人话也不说,就一直吃啊吃啊,从头吃到尾,花九可怜巴巴的蹲在桌子边口水成河。 他们简直暴殄天物,吃一半丢一半。 本以为最后他们会有话跟她说,结果她忍到他们终于吃完打起饱嗝,吕萌萌看向她在的方向,贱兮兮的一笑。 “臭花九,再见~” 花九:(⊙_⊙)这就完了? 留影玉的光芒慢慢消散,屋子里又恢复漆黑清冷,花九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咽着口水,眼角一片湿润。 喵的太狠了!她真的是把这群家伙想得太善良了,自责个屁,这帮混蛋! (╯‵□′)╯︵┻━┻ 第三零二喵:怪异 花九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想到留影玉里面满桌子的鱼,口水把枕头都弄湿了一大片。 她此刻真的委屈的想哭,这帮混蛋难道不应该安慰她一下,说些什么‘我们不怪你’‘我们等你回来’‘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之类的话吗? 喵的,特意让江山秀带留影玉给她看这个,算什么朋友! “喵呜呜呜……” 她想回去,回归雁居骑在吕萌萌身上打死她,然后把灵石和萝卜绑一起沉江,再把小茶带走。 还有那头驴,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每天放出去遛弯,还带它偷看山上清秀少年洗澡,结果它居然还瞧不起她,喵的,杀了吃肉! 花九越想心里越难受,对归雁居和大家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回去。 流浪个屁啊! “喵呜呜呜……” 还是睡不着,花九爬起来又催动留影玉看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目光从饭桌上移开,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归雁居里,除了小茶之外,其他人的行礼都放在屋门口。 吕萌萌的和萝卜的放在一起,用的是带有神机阁标识的收纳箱。 而且吕萌萌的箱子上还放着一张兽皮地图,上面用红色圈出北乾神洲西边的‘玄武宗’。 花九眨了下眼,也就是说,吕萌萌要和萝卜一起去神机阁,然后她会去玄武宗? 之前江山秀已经说过,小茶会留下来,那灵石呢? 花九去查看灵石的行礼,没有地图和标识,但是衣食住行所有的东西都很齐全,并且旁边挂着凌云志的斗笠。 难道,灵石要跟凌云志出去游历? 花九来到自己屋子外,看到桌上放着一箱麻辣鱼干和三封信,上面都有个小剑的图标,是他们四个寄往昆吾剑宗的。 他们意思花九此刻全都明白了,他们是要告诉她,他们都有各自的去处,但是他们会往昆吾剑宗去信。 即便天南海北,他们仍旧可以联系到彼此。 吕萌萌最后那句‘再见’,是他们会再相见的意思。 花九蓦地眼眶发热,鼻头酸涩,“这帮家伙,玩这么多花样,真讨厌。” 花九珍而重之的将留影玉放入腹袋,又拿出了墨殊寒给她的‘昆吾荐书’坐在桌前发呆,踌躇不定。 * 第二天,花九门也不出,就窝在驿站小院里练剑,炼丹和睡觉。 她在墨殊寒的笔记中曾看到几个改良的药方,正好用池瞑那颗金丹炼来试试。 魔猿提早做好了花九一天的饭,温在锅里,去外面浪了一整天,直到夜间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不出花九预料,买了各种布匹,新的绣样和甜品,喜滋滋的在房中研究。 江山秀也一整天都没有露面,直到出发当日清晨,花九才在驿站门口看到了她,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个小和尚六戒,以及他的榕树妖朋友。 “哈,猫耳萝莉,大胸御姐,光头正太,女仆肌肉男,这组合真是妙啊。” 树妖叶久柒看到花九和魔猿出来,忽然怪声怪气的说了句。 花九蹙眉,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江山秀孤身一人,连个随从也不带,穿着更是朴素,一袭青衫背负长剑,腰上挂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不过她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装在镯子里。 “阿弥陀佛,花施主,六戒就拜托你们了。”小和尚拘礼道。 花九从魔猿肩上跳下来,用眼神询问江山秀那小和尚是怎么回事。 江山秀解释道:“是这样的,六戒小师傅原本要和他师兄一起回伽罗寺的,但是他师兄和家父另有要事,昨日突然离开,家父叫我务必亲自将六戒小师傅送回伽罗寺,另有几句口信需要带到。” “昆吾剑宗的五年一次的入宗试练半年前就已经举行过了,所以我们此刻就算去,也只能等候安排,不一定马上就能参加试练,所幸就不着急了。我们送完六戒小师傅之后,从伽罗寺一路游历到昆吾剑宗,也算是长长见识。” “行吧,都听你的安排,反正我跟着你就对了。”花九耸肩道,看向一副懒散样子的榕树妖,“他是?” 江山秀也蹙起眉头,六戒正要张口,叶久柒伸着懒腰道:“还是我自己来说吧,虽然很麻烦的说。大家好,我叫叶久柒,如你们所见,我是个死宅树妖,性别无,年纪嘛,随便问一个女孩子年纪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哦,我喜欢的事情是睡觉和做梦,讨厌一切麻烦的事情,很高兴认识你们,游咯西故,哦讷卡一西吗死。” “………………” 看着叶久柒鞠躬和伸出来的手,花九、魔猿、江山秀和六戒四脸懵逼。 半晌没人碰触叶久柒伸出来的手,他尴尬的笑笑,手拐个弯摸到头上,“抱歉,我把梦中世界和这里有些搞混了,别介意,无视我就好。” 六戒解释道:“叶施主跟六戒讲过的哦,他曾经历过‘庄周梦蝶’那样的事情,梦到一个很奇妙的世界,也是前不久才刚刚梦醒。所以他现在有点混乱,也不知道去哪里,六戒就邀请他去伽罗寺作客。” 叶久柒抓头,“是啊,我现在很苦恼,究竟是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类,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树妖,真的是,好麻烦啊~” 江山秀轻咳一声,“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传送阵那里,直接传送到菩提州的万佛台,从那里到伽罗寺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出发吧。” 花九重新跳到魔猿肩上,拿出豆沙包来啃。 江山秀和六戒已经走在前面,叶久柒跟在魔猿身边,一脸羡慕的看着花九,“小萝莉,你的人肉座驾棒棒哒,叔叔很羡慕哦,叔叔能不能也……” “不能,滚开!”花九呲牙拒绝。 叶久柒不以为意的笑笑,“小萝莉凶巴巴的,走路真的是件好麻烦的事情,六戒小师傅……” 叶久柒两步追上六戒,又变成树藤背笼缠在六戒身上,叫六戒背着他走。 “真懒。” 花九咬着包子说道,对叶久柒一脸嫌弃。 魔猿微微转头,目光怪异的看了眼花九,五十步笑百步,呵呵了。 第三零三喵:杀手 从传送阵中一出来,便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弥漫在鼻尖,未见外面景色,先有靡靡佛音伴着清风送入耳中。 一行人走出传送塔楼,顿时被大片金光晃花了眼,入目之处皆是各式各样的金顶佛寺,一棵棵苍翠的菩提树点缀其间,整个万佛台便由这单调的两种颜色组成。 路上来来往往的,大都是身着各式袈裟,僧衣的和尚,尼姑,喇嘛和其他佛教徒,其他道派的修士十分稀少。 花九揉了揉眼睛,这满眼的光头,亮锃锃一片,简直要刺瞎喵眼。 万佛台是天下佛教发源和聚集之地,其中佛教派别众多,他们信奉的也都是不同的佛祖。 “六戒认识路了,各位施主跟六戒来。” 六戒背着叶久柒在前面带路,他头顶那一片绿叶中浮现一双眼睛,耷拉着眼皮一副困顿样子,无聊的四处打量。 魔猿驮着花九和江山秀并排走在后面,他们也是第一次到万佛台来。 这一路上,花九有看到一步一叩首的虔诚和尚,也有看到袒露半边肩膀,拿着肉食啃得满脸油的酒肉和尚,还有扛着大刀,一脸凶样的魔道和尚。 甚至还有一些尼姑,粉色僧衣上绣满桃花,行走间一双腿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风情,与之完全相反的,又有整个罩在暗红色僧衣的人,花九都无法辨别那是女人还是男人,眼睛都不露,不知道他们怎么保证走路不摔倒的。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花九感叹道,“话说,那些粉衣尼姑,莫不是信奉欢喜佛的?” 江山秀面色一红,咳了声道:“嗯,确实如此。” 花九一副了然的笑,“没想到佛门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呆板嘛。” 江山秀道:“凌天界中虽然佛道只算是十二行会中的一行,但佛道之中又有一百多种不同流派,他们各自信奉的不同,所要遵守的清规戒律不同,修炼功法也不同。其实佛道中也有符阵师,幻师,画师这一类的。毕竟大道三千,最后总归是要殊途同归的。” “哎呦。” “小和尚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前面传来六戒的叫声,江山秀和花九循声望去,就见六戒正从地上站起来,揉着屁股。 他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凶悍的光头,筑基后期修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停的在脑袋上擦。 “阿弥陀佛,这位法师对不起。”六戒诚恳道歉。 “去你娘的,老子不是和尚是道士啊道士!”那人凶道。 六戒迷茫的抬头,目光落在那人光秃秃的脑袋上。 那人一怒,“老子不是光头,你看清楚了,老子是有头发的!” 那人那脑袋歪给六戒看,赶过来的花九和江山秀也才看到那人头顶确实有头发,不过只有那么三五根而已。 花九嘴角抽搐,可真是……茂密的头发啊。 并且,花九闻到一股浓郁的生姜味,他手里拿的就是生姜,说话间还一直往脑袋上抹阿抹的。 “六戒小师傅。”江山秀唤了声,站到六戒身边,花九拍拍魔猿,魔猿也站过去。 那人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打了个转,最后瞪了眼六戒冷哼离开,一路走还一路在脑袋上用生姜抹啊抹。 “是他撞六戒的。”六戒小声道。 “和尚中也有不讲理的,更何况他还不是个和尚。”花九道。 “好了,既然都无事,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江山秀催促道。 “对,早点到伽罗寺,早点让我扎根睡觉啊。”六戒脑袋上面那片绿叶抖了抖。 花九挥爪挠下一把叶子,“看着六戒被欺负,你也不帮忙吗?亏得他还背你一路。” 叶久柒晃了晃绿叶,懒声道:“吵架什么的,真的好麻烦啊,直接杀了他好不好啊?” “阿弥陀佛,叶施主,打打杀杀是不对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起吃点蘑菇商量啊。”六戒满脸认真道。 花九白眼,先走一步。 一行人在万佛台都没什么要买的,便直接出城,殊不知,刚才撞到六戒的男人手里拿着生姜抹着头,一直在后面暗暗注视着他们。 “干完这一单,老子可就能升为三钱杀手了,嘿嘿嘿。” * 正午时分,从菩提台出来还没几个时辰,花九就饿了。 道旁有万亩荷塘,粉嫩的荷花挤在翠绿的荷叶间,有如亭亭玉立的少女,随着清风送来阵阵荷香。 风景正好,一行人又不着急赶路,便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来休息,顺便欣赏荷塘美景。 魔猿物品齐全,麻溜的拿出小轿子下面那一卷草席铺在地上,点心瓜子凉茶话本子一应俱全,看得江山秀目瞪口呆。 叶久柒也变回人形,歪在席子上赞了句,“真女仆!” 花九蹲在荷塘边,看着里面一丛丛鱼儿吞口水,扯了扯耳朵一伸手,“桃娘,拿鱼竿来。” 魔猿利索的取出鱼竿和他特制的鱼饵,还贴心的给了花九一个斗笠遮太阳。 阳光猛烈,蝉鸣声声。 魔猿在下风口做饭,江山秀喝了点凉茶之后便找了有树荫的空地练剑,剑影斑驳,江山秀英姿飒爽。 叶久柒扑在草席上,嘴里塞着半块点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时不时还咕哝两句怪异的梦话。 六戒蹲在花九身边,不住的扯花九袖子,“施主,你别欺负那些鱼儿了,试试这些蘑菇吧。” “走开啦小秃子。”花九不耐烦道。 六戒不依不挠的把蘑菇往花九面前递,“花施主,鱼儿也很可怜啊,你就试一试吗,蘑菇真的很好吃。” 蘑菇从六戒手里掉进水里,吓跑了花九就要上钩的鱼儿。 “小秃子你好烦啊。”花九摔了鱼竿挥爪挠上去。 半晌之后,花九重新拿起鱼竿钓鱼,六戒顶着一脑袋猫爪印吸鼻涕,执着的抱着蘑菇靠近花九。 花九呲牙,尖齿上闪过一抹冷光,“再提蘑菇我挠花你的脸。” 六戒一颤,只好放下蘑菇在花九身边坐下。 魔猿做饭间隙抬头看了眼,一大一小两只静静的坐在荷塘边,伴着清风,画面莫名和谐。 “六戒是个孤儿。”六戒莫名其妙的说起来,“六戒是被放在木盆里,被一群鱼儿推到伽罗寺山脚下,然后被方丈师父捡回去的,所以鱼儿是六戒的恩人。” 花九瞥了眼六戒,“那你想知道你爹娘是谁吗?” 六戒眼睛一亮,“可以知道吗?” 花九甩出鱼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抓点鱼回来放进肚子里进行灵魂交流就可以知道,所以你快走开,不要打扰我帮你找爹娘这么重要的事情。” 六戒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施主,你又欺负六戒!” 这时,花九鱼竿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道从鱼钩上传来,花九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拉进水中。 扑通! 六戒愣愣的看着荷塘里的溅起的水花,半晌才大喊道:“救命啊,花施主遭报应被鱼妖抓走拉——” 第三零四喵:打劫 出了事情,江山秀第一个赶来,魔猿紧跟其后,只有叶久柒抓了抓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山秀、魔猿和六戒三个人紧盯着逐渐趋于平静的水面,‘咕咚咕咚’的往上冒着泡泡。 三个人都没有感受到半分杀气。 不多时,一抹血色忽然从水下冲起,看得三个人心中一紧,江山秀撩起裙摆就要跳下水去。 “不用去了。”魔猿伸手拦住江山秀,一脸悲痛。 江山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 轰! 一个庞然大物冲上水面,溅起漫天水雾淋了三人满身。 待到三人抹干净脸上的水,就见一条跟魔猿一样大的鱼翻着肚子浮在水面上,身上遍布爪痕。 湿漉漉的花九扒在鱼边,“唉嘿嘿,桃娘看我抓到多大一条鱼。” 六戒:“……”明明他看到的是鱼抓走了她呀? 魔猿满心沉痛,这么大条鱼,他要废多少工夫做啊,麻辣麻辣,他一点也不喜欢麻辣! “生鱼片要配芥末酱哟~” 叶久柒吧唧着嘴说起梦话来,几只麻雀落在他耳朵的枝条上,叽叽喳喳像是在附和。 “你先上来吧。” 江山秀伸手将花九拉上来,魔猿下去将鱼抗走。 六戒皱着小脸跟在魔猿身后,就坐在鱼边上,又拿出木鱼‘梆梆梆’的念起往生咒来。 鱼也就是个头大了点,稍稍有点灵气,并非成精的妖物,除了六戒,几个人都没放在心上。 午饭上桌,江山秀和魔猿已经辟谷,六戒生气的在旁边啃蘑菇示威,叶久柒还睡着。 花九礼貌性的问江山秀和魔猿要不要吃,两人一起摇头,花九又看向叶久柒,虽然不情愿,但想到树妖跟萝卜一样是吃土的,花九便问道:“叶久柒,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话音刚落,前一刻还昏昏欲睡的叶久柒翻身而起,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筷子飞快到花九小桌对面坐好。 “多谢款待。” 花九:“…………” 叶久柒夹起生鱼片扔嘴里,吧唧着嘴道:“没有芥末酱果然不够味,女仆大人,有酱油吗?” 花九耷拉着眼皮,这货早就准备好的筷子,就等着她叫呢吧? “你们草木类的妖不都是吃土的吗?” 叶久柒接过魔猿递来的酱油,“吃土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土也是动植物腐化之后形成的,我只不过是吃在腐化前而已。” “懂得真多!”花九没好气道,上爪开始吃。 叶久柒笑笑,“这要感谢我梦中那一段人生,那是一个事事都讲科学的世界,虽然我很想跟大家讲讲那个世界的事情,可是好麻烦哦,还是算了吧。” 花九也不是小气猫,尤其跟叶久柒抢着吃饭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归雁居的生活,心情不错,便没跟叶久柒计较。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朝东北方那座金灿灿,被雕刻成大佛的觉者山走去,伽罗寺就在觉者山下。 一路上,六戒兴冲冲的给大家介绍觉着山,说到那座山的大佛有四面,每一面都有不同的表情,分别对应喜怒哀乐。 而且它之所以是金色的,是因为那一整座山本身就金灵洲金氏先祖金珊珊身上的一件灵宝,是她赠予其好友玄苦大师的。 而这位玄苦大师便是伽罗寺的创寺者,虽然他已经飞升,却留下了这件灵宝镇守菩提州,镇守伽罗寺。 也是因为伽罗寺对诸般佛法的包容态度,才有如今菩提州各派佛教的兴盛。 六戒小嘴不停,从下午一直说到晚上,花九都睡了一觉醒来,他还在讲。 此时已经月上树梢,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两山之间的峡谷,周围黑漆漆一片,看起来颇为危险。 “桃娘,小心点周围。”花九叮嘱道。 “嗯,我知道。” 六戒听到,立刻跑到花九和魔猿身边,“两位施主不用担心哦,菩提州是佛教之州,这里都是善良的人,从来不会出现打家劫舍的事情,从来没有!” “抢劫啊——救命——” 女子的尖叫声在峡谷中回荡,前方突然乍起几道法术光芒,之后快速趋于平静。 江山秀一马当先,拔剑冲上前去,六戒苦恼皱眉,紧跟其后。 花九从魔猿肩头跳下来,也快步跟上去,借着月色,就见前方有个女人倒在乱石堆中,女人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遮住大半身体,叫人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主!” 六戒跑过去救人,江山秀警戒周围。 峡谷内阴风阵阵,将一股辛辣的味道送到花九鼻尖。 “生姜味?六戒小心!” 就在六戒接触那女人的一瞬间,花九第一时间射出数根灵气丝缠上六戒的腰将他拉回来。 砰!砰!砰! 碎石飞溅,六戒刚刚所在的地方被那女人头上突然冲起的头发刺成一片碎渣。 江山秀的剑横扫过去,竟擦起一串火花,如同割在金属之上般。 有过仙城大战的默契,江山秀立刻和花九背对背,分别观察周围,六戒摔在花九脚下,也站起来拿出降魔杵警戒。 幽暗的月色下,只见刚刚还趴在地上的女人,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拉扯着一点点浮起。 几人这才看清,那个女人除了那一头秀发,其它部分全都是木质的,那张脸上只有隆起的鼻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看起来十分渗人。 “操纵者在上头,这里交给你们。” 花九传音给江山秀,借助峡谷的山壁快速朝上方攀爬,傀儡见状发丝飞射如针,封堵花九。 江山秀持剑挡上去,六戒趁机攻向傀儡人,“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攻击六戒?” 花九散出神识专注的寻找躲在上面的操纵者,如果不找到他,就算他们把傀儡人拆成碎片也不管用。 魔猿虽然体形庞大,但攀爬能力比她还强,此刻已经爬到峡谷上方。 花九听到打斗声,加快速度。 “小花九,需要狸花帮忙吗?” 看到有架打,花九识海里的狸花又兴奋起来。 花九呲牙,“你这个好战分子,这次我才不要你出来帮忙。” “为什么?” 花九望着上方,神秘一笑,“好不容易送上门的‘血牛’,怎么能让你宰了呢?” 第三零五喵:黑发 狸花鼻子里哼出不屑音调,老老实实的退回识海深处安静下来。 花九冲上峡谷顶,就见魔猿正跟另一个傀儡人激战,这是个男人样子的傀儡,同样有一头茂密乌黑的头发。 傀儡人浮在魔猿上方,黑发死死缠住魔猿各处魔骨,叫他一身武力发挥不出作用。 花九只看了一眼就继续朝生姜味飘来的方向奔去,这个袭击他们的人很聪明,用傀儡人将他们都分散开来,打算逐个击破。 跑了没多远,花九就看到白天他们遇到的秃头大马金刀的坐在岩石上,这一次他手里拿的不是生姜,而是一把朱红色的雕花木梳,正一下又一下的梳理他那几根头发。 月光照耀下,偶有细丝反射短小银光一闪而逝。 花九了然,他是用头发操控傀儡的傀儡师,而且是修阴气的邪修,筑基后期修为。 看到花九,秃头并不意外,拿着梳子站起来,腰间两枚骷髅形的铜钱随风晃荡。 花九瞳孔一缩,“你是亡狱的杀手?” 亡狱是凌天界最有名气的杀手组织,专门帮人解决私人恩怨,只要付得起代价,没有亡狱办不了的事。 而这个代价,有时候不一定是灵石之类的实物。 留意到秃头看自己的眼神,花九心一沉,“你是为我来的?” 秃头的指甲划过梳齿,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没错,雇主出一百块五品灵石要你的脑袋。” “就一百块五品灵石?”花九惊讶的睁大眼睛,她就这么不值钱? 秃头冷哼,“你就满足吧,就你这种刚筑基的小猫妖,值个百十块四品灵石顶天了,同是猫妖,你当你能比得上碧眼三花狸的价值?” 花九:“…………” 狸花:“呵呵。” 花九:“你呵呵个鬼啊!” 花九怒骂狸花的间隙,几道身影从后方疾驰而来,正是江山秀他们和魔猿。 “花施主别怕,六戒来帮你了。” 六戒挺着小胸脯跑到花九和江山秀前面,紧握降魔杵,身上隐隐冒出金色佛光。 叶久柒由树藤化身为人,打着哈欠道:“打架什么的好麻烦啊,不过咱们人多势众,不要怕,一会跟我一起上。” 秃头蔑笑一声,划动梳齿,一男一女两个傀儡人登时回到他身边,白袍飘飘,一头黑发垂在前面随风狂舞,宛如厉鬼一般。 “你们听好,这是亡狱的买卖,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否则,老子不介意收下你们的脑袋炼傀儡!” “怎么回事?” 江山秀和魔猿同时向花九投去询问的眼神。 花九耸肩,“我哪知道?” “哼,你也不必知道!” 秃头挥动梳子,两个傀儡身上徒然爆发强盛血煞之气,至阴至寒将周围空气冻结,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朝几人扑杀而来。 两个傀儡头上的黑发扫过周遭岩石,宛如利刃,轻易便将岩石切割成碎片。 “六戒才不怕你呢!” 六戒身上金色佛光瞬间汇聚到手中降魔杵上,小小的人儿一跃而起,挥舞着佛光闪耀的降魔杵迎击而上。 江山秀剑上爆发强盛水光,凌空一剑斩下,“能重金请上亡狱买你的命,必然是深仇血恨。” 黑发如潮,轻易避开江山秀剑光,从两边绞杀而上。 “吼!!” 魔猿怒吼着冲上前去,直接以手臂挡开两边黑发,魔纹闪现,赤红火焰瞬间缠上黑发。 花九以‘碎骨爪’抓断袭来的黑发,哭丧着脸喊道:“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是觉得好玩,去参加了一场比武招亲,难不成那家小姐爱之深恨之切,得不到我就要杀了我?” 六戒降魔杵上佛光避开两个傀儡,他径直冲向后面的秃头,口中喊道:“方丈师父说过,情之一字,最是复杂,由爱生恨,最是无奈。” 花九身影如电,嗖的从六戒头顶冲过,“你们方丈很懂嘛,难不成是情场高手?” 锵! 花九的爪子被地下忽然窜出的黑发架在半空,距离秃头只差几寸距离。 六戒生气的站在原地一跺脚,“胡说,方丈师父是出家人,才不会跟山下的老虎一起玩。” 秃头有些意外花九竟然能这么快杀到他面前,又祭出一把梳子道:“聊着天迎战,你们未免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感觉到秃头和两个傀儡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花九快速闪退。 狸花那一个半时辰的修炼,竟然让她的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碎骨爪’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这种不用自己修炼还能进步的感觉,叫花九十分欣喜,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要对狸花好一点。 不过秃头两个傀儡的头发确实难缠,可以分成无数缕,从各个方位阻击他们,大家现在都被缠得腾不出手。 闪躲间,花九发现好像少了个人,抓断一缕黑发回头一看。 喵的,刚刚还说一起上的叶久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大后方,探头探脑,犹豫不定,明明他修为最高,和那秃头一样是筑基后期。 而六戒和魔猿是筑基中期,她和江山秀只有筑基初期。 叶久柒发现花九看他,干笑一声,“你们先冲,我来保护高地布阵,等我大阵布好他就死定了。” 说完,叶久柒双手插入地面,众人周围立刻有些许树藤破土而出,相互缠绕出类似符文一样的图形。 两个傀儡骤然退回秃头身边,随着秃头像猴子一样舞动两把梳子,两个傀儡的黑发犹如怒海狂涛疯狂涌入地面。 “既然都不想走,那就给你们一起送葬!” 秃头话音一落,整个地面强烈震动起来,伴随着阴厉冰寒的血煞之气。 “不好,大家快闪开!” 轰! 整个地面轰然塌陷,十丈方圆的深坑里,全都绞在一起的黑发在蠕动,如同吞噬人的沼泽陷阱,散发出危险的死亡之气。 几个人齐齐朝旁边狂奔,却被深坑里飞射如电的黑发缠上脚腕。 铮—— 所有黑发徒然绷紧,发出钢丝一般的铮鸣之音,拉扯着花九等人朝深坑里去。 花九挥舞‘碎骨爪’,却只能擦起一串串火花,割不断那些黑发。 碧水瞳解封,花九看到秃头身体里澎湃的阴气正急剧减弱,她用灵气丝死死缠住前面的树藤,大喊道:“千万别放手,他这个法术坚持不了多久,只要不陷进去就没事!” 所有人手里都抓着一样的树藤被黑发扯在半空,而这些树藤全都是叶久柒的手。 眼看还有一缕黑发朝他缠来,叶久柒用力的想要抽回他的手,大喊道:“别管我,你们自己去地府,让我独自一个在人间受苦吧。” 第三零六喵:血牛 强烈的逃生欲激发了叶久柒的力量,他大喊着朝后退,竟生生将所有人从深坑边缘拉出来。 秃头额上沁出汗水,眼见这招没用,便快速收回所有黑发,节省阴气。 劫后余生的几个人快速聚拢,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被黑发撕出来的伤口,见那些伤口并不致命,花九也不治疗,快速询问大家对黑发的攻击效果如何。 魔猿道:“符火没用。” “剑也不好使,除非用大杀招。”江山秀道。 “他们怕六戒的降魔杵。”六戒举起降魔杵。 江山秀和花九对看一眼,两人眼中闪动着同样的意思。 “我和江山秀打头阵,六戒居中主攻,桃娘你在他身后见机行事。” 花九低声道,从身后抽出开云剑。 见此,江山秀瞳孔微缩,“你要用剑?” 秃头目光闪烁,深深的看了眼六戒,两个傀儡再次冲杀上来。 花九剑上乍起青色剑芒迎击而上,“学了几天,练练手。” “我很期待。”江山秀微微一笑,水蓝色剑芒和花九并行。 两人一左一右,一人对付一个傀儡,不用交流也十分默契,给身后的六戒和魔猿杀出一条可以通往秃头的路来。 江山秀手中长剑飞舞,水灵气疯狂汇聚使得空气变得凝滞,傀儡进攻的黑发也因此慢下速度。 无数锋锐的剑芒一层叠着一层,组成大片剑幕如同潮水,暗藏杀机。 “盈水天击,灭!” 江山秀一声清喝,剑浪汹涌澎湃,与那漫天黑发叮叮当当的撞在一处,萧杀的剑芒在江山秀全力催动下,一点点搅碎黑发,朝傀儡本体逼近。 另一边,花九身法宛如鬼魅,下意识的用魔气施展《开云十三剑》,因为魔气比起灵气更暴虐,更适合杀招。 《开云十三剑》第一招,风驰云卷! 开云剑搅起铺天盖地的狂风,带着花九身上滚滚魔气,一时间黑浪掀天,飞沙走石,瞬间将面前整个傀儡笼罩其中,那一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狂风削成粉末,变得越来越短。 花九如此威猛的招式令江山秀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光,此刻总算认同陈敬值所想,她的确是个剑修的好苗子。 两人强势的进攻叫秃头应接不暇,两手挥舞两把木梳,一心二用分别操控两个傀儡全力应对江山秀和花九,同时还要分出心神去对付六戒和魔猿。 如果不用大范围的杀招,这样耗下去他迟早露出破绽。 想到亡狱从不留失败的杀手,秃头心一横,收回江山秀那边的傀儡,两个傀儡一齐夹击花九。 “六戒,趁现在!” 花九怡然不惧,青色剑芒漫天飞射,瞬间就形成一个十分强劲的旋涡,将两个傀儡的头发牢牢吸住。 花九身后,六戒被魔猿抓在手中,魔猿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将六戒朝秃头扔出,与此同时,六戒身后闪现真佛虚影,圣洁的佛光伴随着靡靡梵音,涌入他手中降魔杵。 “六戒来了!” 嗖! 六戒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气浪,快得无法用肉眼捕捉,紧握降魔杵朝秃头刺去。 砰! 秃头面前瞬间竖起一道黑发厚墙,六戒整个人在上面撞出一个光头轮廓,手中降魔杵深深刺进其中,距离秃头的胸口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 “唔唔~六戒失败了唔~” 被埋在里面的六戒闷声道,降魔杵上的金光正一层层蔓延开来,那些坚固的黑发遇上金光,如同烈火遇干柴,一点点被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秃头双眼蓦地大睁,身后吹来的劲风撩起他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两个身影骤然闪现。 江山秀英姿飒爽,“秀爷面前,何曾轮到别人主攻!” 花九呲牙坏笑,“剑修可从不给人打辅助!” “盈水天击!” “风驰云卷!” 青蓝剑芒交汇,地下冲起的黑发来不及在秃头背后汇成墙壁,就被漫天剑芒吞噬。 烈烈风声直震天穹,声势骇人。 秃头连同两个傀儡像炮弹一样被江山秀和花九的杀招击飞出去。 ‘轰’的一声,秃头在叶久柒面前砸出巨坑。 烟尘未散,花九感觉到秃头还有气息,似乎是最后时刻他身体里面钻出许多黑发,帮他挡去了部分攻击,但他此刻也受了重伤。 这时,叶久柒从烟尘中一跃而出,好像后面有鬼追他似得狂奔。 花九怒上心头,“你他喵的是皈依佛门不杀生了吗?为什么不补刀啊?” “不是的啊,根据我多年肝游戏的经验,那个秃头残血一定会狂暴放大招的,这时候跑位躲避最重要的啊。” 几乎是在叶久柒开口的同时,花九右眼碧水瞳看到他体内残余的阴气疯狂汇聚,果然有大招。 “大家快卧倒!” 地下突然窜出树藤,卷住所有人的脚踝用力一拉,大家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地,被树藤缠满全身密不透风。 “都给老子去死!” 无数黑发化作锋利毫针,带着无比强大的力量,暴雨梨花般从秃头身上激射而出,瞬间遮天蔽日。 被树藤缠住的众人只能听到密集的声响,感受到树藤上激烈的震动。 这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十息才戛然而止。 树藤散开,花九惊愕的看到树藤上密密麻麻全都是黑发针,还有周围方圆百丈之地,也全都被扎成了刺猬一样。 没了阴气支持的黑发针慢慢软化,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妈呀,有毒!” 叶久柒怪叫一声,慌手慌脚的断掉手上的藤条瘫坐在地,“打架什么的,果然好麻烦。” 花九深深的看了眼地上断掉的藤条,对这个叶久柒多了几分好感。 前面坑里没了动静,花九怪叫一声,“我的血牛!” 花九扑到坑边一看,秃头还活着,刚才那招耗尽了他全部阴气,此刻只能虚弱的在地上爬。 这种大杀招,一般都是最后关头保命用的,如果没能杀死敌人,那死的就一定是自己。 花九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挥手打出点星针,封死了秃头的丹田。 “血牛,你要去哪啊?” 秃头握拳冷哼,“哼,虽然老子只是亡狱最下等的杀手,但老子也是有尊严的,你不要妄图从老子嘴里套出任何话来,你就是打死老子,老子是绝对不会出卖雇主的。” 花九扯了扯耳朵,“我不会打死你的,我也不套话,出来混没有一两个仇人怎么行,我都习惯了,不会介意的,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而已。我们妖还是很愿意跟人类交朋友的,不饿的时候是朋友,饿的时候是粮食,你说是不是啊血牛?” 秃头冷不丁一抖,被花九那看食物一样的眼神吓到了。 第三零七喵:亡狱 江山秀看花九在秃头身边忙忙碌碌,又是下针又是治疗,不解道:“花九,为何不斩草除根?” “乱杀人是不对的,让六戒来渡他放下屠刀,遁入空门吧。” 魔猿捂脸,“别说了,那是花九大人的口粮,若没有他,我们迟早会变成口粮。” 江山秀一愣,“不会吧……” 六戒有些惊恐,“花施主喜欢吃人吗?” 魔猿沾了沾眼角湿润,“要不是我是魔族,血肉不好吃,我早就……说多了都是泪啊。” 江山秀拍了拍魔猿,“辛苦你了桃娘。” 花九治好秃头身上会出血的伤,其他不致命的内伤一概不管,而后为了保险起见,喂下治疗用的强力麻药,再封住他六识。 也就是说,秃头现在也就比死人多口气,什么都干不了。 忙完之后,花九收走他身上的储物袋等物,拍拍手,“桃娘,接下来带着他上路。” 魔猿了然的点头,走过去直接将昏迷不醒的秃头以魔骨捆在轿子下面,跟带着一卷草席一样。 花九帮大家治好身上的伤,刚才收取秃头身上那两枚骷髅铜钱时,她发现上面出现了裂痕,很可能是亡狱的一种传信手段。 经历这一场变故,几个人也没有了游历的心思,故而花九祭出曳云舟,载着大家快速赶往伽罗寺,让大家能够在曳云舟上打坐休息。 * 夜,盘龙阁。 一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堂中,拍案而起。 “我付了双倍的灵石,你们堂堂亡狱的人,居然连一个猫妖医师也杀不了?现在还有脸叫我加费用善后?” 妇人面前站着两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看不清面容,听声音是一男一女。 男的道:“夫人,若非您一开始给我们提供的情报有误,我们的人也不会失手。” 女的紧跟着道:“没错,您明明说那个叫花九的医师身边只有一个筑基中期的魔猿跟随,可是我们的人最后传来的情报却是她身边还有凤阳江氏的大小姐江山秀,伽罗寺的高徒六戒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筑基后期树妖。若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是这个阵容,就不会派那个草包去了。” 妇人冷哼道:“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盘龙阁的人也是意外发现她在盘龙岭出没,一路跟到凤阳郡外被她杀了。若非我夫君不准我动用盘龙阁的人,我也犯不着请你们亡狱为我儿报仇!那个猫妖,那个该死的猫妖,明明就是她医治不当害死我儿,最后非说是什么中毒,还用杏林海的人威胁我,该死!” 女的道:“夫人放心,我亡狱做事一向有始有终。” 话音落下,两人稍稍撩起斗篷,露出腰间三枚骷髅铜钱的坠子。 妇人观二人皆是筑基后期修为,却能拿到代表结丹期的三钱标志,便说明这二人有些特别的本事。 “如今为我儿报仇要紧,我便不与你们讨价还价,善后的费用我出,我只要你们把那猫妖的扒皮抽魂,带到我面前。不过我盘龙阁跟凤阳江氏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不想多生事端,还有伽罗寺,也不是我盘龙阁惹得起的,若是出了意外,你们亡狱自己担着。” 男女对看一眼,女的笑道:“妇人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 离开峡谷之后,花九放开曳云舟的控制,让它自己向着伽罗寺方向飞行。 江山秀来到花九身边,看花九随手扔在边上的两枚骷髅铜钱,担忧道:“你就不担心?对方可是亡狱,从未失手过的亡狱?” 花九扯了扯耳朵,“安啦,不用担心,来的只不过是铜钱小杂兵,亡狱真正的精英杀手可不是这样的。” 江山秀好奇道:“那是什么样的?” 花九手指下意识的抹过右眉上那道疤痕,笑道:“你不会想见到的。” 江山秀的目光扫过花九右眉,那道短小疤痕将她的右眉从中切断,到现在还留有疤痕,可见当时的伤势一定很重,重到治疗法术都无法逆转伤害。 “你决定好了吗?”江山秀转移话题道。 “决定什么?” “昆吾剑宗,剑还是医?” 江山秀坐在花九身边,跟她一起望着远处那座金光熠熠的觉者山。 “我就不能两个一起修吗?” “凌天界修多种职业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剑和医是全然相反的两种,剑主杀戮,医主治愈,同修……我也不知道了。” 花九摸出一册话本子,封皮上写着《阵魔曲》,是一个完全没名气的文人根据凌天界的各种传说,撰写的关于凌天帝尊金凌的传记。 花九已经看了许多,她翻到最后面道:“凌天帝尊掌握了三种大道果,轮回道果是他人所赠,但‘生’和‘死’两种大道果却是凌天帝尊自己领悟出来的。生和死,不也是相反的吗?所以,我想试试看。” 江山秀一笑,“这本好看吗?借我看看。” 花九扯了扯耳朵,把话本子丢给江山秀,“还行吧,里面把凌天帝尊写得跟大魔头似的,一点也不像大家传说的那样风光伟岸,所以这话本子完全卖不出去,也不知道写这书的文人饿死了没有。” “我看看,关于凌天帝尊的传说,我娘在我小时候也讲过不少。” 江山秀翻看话本子,叶久柒歪在甲板上呼呼大睡,六戒目光闪闪的看魔猿绣花,不时发出惊叹声,弄得魔猿害羞脸红。 用曳云舟赶路,快的话,天亮的时候就能到达伽罗寺。 百无聊赖,花九拿出秃头的储物袋。 储物袋里灵石有不少,光是五品灵石都有一百多块,不愧是亡狱的人,干杀人的买卖就是来钱快。 花九扫了眼大家,还是把灵石按照人头平分,江山秀、叶久柒和魔猿都收下了,唯独六戒不要,花九最后说捐给伽罗寺的香火钱,六戒才收下,还拍胸脯保证,一定会给花九在伽罗寺点一盏长明灯,日日为她诵经。 揉了揉六戒的脑袋,花九继续查看其他物品,秃头主要的法器就是那两把梳子,在他傀儡坏掉的时候,两把梳子就已经断裂。 但梳子的材质不错,仍旧可以买了换点灵石。 除此之外,秃头的储物袋里还有好多瓶瓶罐罐的丹药,花九一一查看之后,哭笑不得的发现,全都是生发秘方。 秃头对他的头发真是执着啊。 最后,只剩下一枚玉简,记录着他那种傀儡的炼制方法,取修士的头皮和头发,再用他自己的头发混入其中,以极阴的材料做成傀儡。 花九对这种阴邪的傀儡之术不感兴趣,但是她在玉简最后操控傀儡的地方,发现一个有意思的法诀,是关于秃头最后凝发成针的。 而《云魄针经》里,也有‘凝发成针’的法诀,这两者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零八喵:放血 凌天界医道两祖师中的纪飞灵,就曾在第一次荡魔之战中,有凝发成针击退偷袭魔族的传说。 凝发成针也是她后来加入《云魄针经》中的法诀,一半是自创,另一半则来源于她平时涉猎的其他道派学说功法。 《云魄针经》中的‘凝发成针’要结丹期才能涉猎,元婴期才能真正开始使用。 其原因便是医修的灵气和生气都太过于柔和,这也是方便治疗,避免修士对医修的生气产生排斥。 头发同样是柔软的东西,如果修为达不到那个强度,便无法把头发变成穿金透石的针。 而秃头这块玉简里的法诀,却是取了个巧,借助血煞之力本身的强度,和头发结合之后凝发成针。 只不过这样凝成的针无法得心应手的操控,就像秃头最后的大杀招,只能无差别、大面积的攻击。 如果能够精准操控,根本用不着耗尽全身力气。 这也就是秃头的法诀和《云魄针经》之间的区别。 花九看到这法诀的时候,忽然萌发了一个想法,灵气太柔和做不到,那换成魔气呢,是否可以提前做到凝发成针? 对一个医修来说,身上的针越多越好,方便治疗,更方便攻击。 花九说试就试,一本正经的盘坐好,手掐法诀,心神集中在自己脑袋顶上,按照法诀运转魔气,凝毛成针,争取早日把自己变成刺头喵。 到时候谁再乱撸她脑袋毛,她就一下子把脑袋毛都变成针,叫他知道乱撸她脑袋的下场! 一夜无事。 日出东方时,一轮红日挂在觉者山金佛脑袋位置,将金佛照耀得更加圣洁。 花九所料分毫不差,一行人在天亮时到达伽罗寺山脚下。 花九对和尚庙没什么兴趣,况且她也肚子饿了,要她去里面吃斋菜,不如直接杀了她。 故而花九和魔猿留在山脚下的小亭子里等候,江山秀送六戒和叶久柒进去,传完口信他们就继续上路。 叶久柒还专门跟花九告别了下,他是个散修,向来居无定所,这次也是临近结丹,所以要找个安全的所在扎根,伽罗寺正好是他最好的选择。 修途上人来人往,有些只是过客,有些因缘际会总会再见。 魔猿在亭子里摆上茶水点心,把秃头扔在角落里,就去亭子外的下风口生火做饭。 秃头身上的麻药劲过去,缓缓醒来,发现他除了头能动之外,一点也感觉不到身体其他部位的存在。 低头一看,发现身体还在,秃头松了口气。 “醒了?” 花九扫了秃头一眼,坐在亭子里的石桌边,拿出红莲鼎,往里倒了些山泉水之后,将人参、当归、何首乌、阿胶等补血之物一股脑的丢进去熬煮。 “你想干什么?!” 秃头怒目而视,发现神识也被封了,他完全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花九眯眼一笑,“我亲手做好吃的给你啊。” 秃头看向花九正在熬煮的那一鼎东西,里面传出咕咚咕咚的声音,看她搅拌的样子似乎还有些粘稠,并且随着她的熬煮,鼎中冒出黑色的烟雾,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味道飘散开来,蚊虫逃窜,亭子四角的蜘蛛扑簌簌的往下掉落,杀虫效果显著。 秃头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你、你别废心机了,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出卖亡狱和雇主的。” 花九又看了他一眼,神秘一笑,笑得秃头心头一颤。 未知的,总是最可怕的。 听着那‘咕咚咕咚’的声音,闻着越来越难以忍受的恶臭味,秃头额上冷汗如瀑,哗啦啦的往下流。 花九自己都被熏得塞住了鼻子,熬了半天之后,拿来一个碗,上面铺上网布准备将药汁过滤出来。 她将红莲鼎里的东西往外一倒。 啪唧! 一团粘稠得跟浆糊一样的东西掉出来,别说过滤了,直接连网布一起砸进碗里。 咕咚! 秃头吞唾沫的声音徒然变大,冷汗顺着脸颊滴落。 花九在那一团黑浆糊上插了把勺子,勺子直立,风都吹不倒。 花九端着碗来到秃头面前,拿起勺子,直接将那一团浆糊也捞了起来。 “别怕,这是我亲手给你熬制的十全大补汤,呃……可能粘稠了一点,但是我保证药力一点都没打折扣,我可是专业的炼丹师。啊~张嘴,吃下去你就会血气旺盛了哦。” 花九把充满恶臭的浆糊团子往秃头嘴边递。 秃头努力转动头部避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惊恐。 “啊~”花九引导秃头张嘴,一对琥珀瞳亮晶晶的闪着期待的光。 秃头眼中闪过一抹狠意,忽然道:“英雄饶命,我说,我全都说,其实我的雇主是……唔!呃呃……唔唔!!” 整个浆糊团子被花九一下塞进秃头嘴里,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秃头被噎得脸色青红,感觉灵魂都在颤栗,欲离体而去。 花九按住他的嘴,“嘘嘘嘘,别说,你会没命的。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受雇与他人,我理解,我不怪你。” 秃头奋力的摇头,眼神惊恐到极致,用舌头奋力的把那一团恶心的东西往出顶。 花九一手猛戳勺子,一手大力拍打秃头的背。 “其实你不知道,亡狱那个铜钱令牌上有隐秘的禁制,在你接受雇主的委托时,就等于定下的契约,任务失败你不会死,但是泄露雇主和亡狱的情报,禁制就会立刻让你魂飞魄散。” 秃头双目大睁,他都不知道的事情,这猫妖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我真的不想要你的命,所以你什么都别说,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咕咚!咳咳咳!” 整团药被咽下去,秃头浑身颤抖,骇然的看着花九那一副为他着想的表情,为什么他觉得面前这猫妖比他见过最厉害的杀手还恐怖? “真乖~” 花九默默秃头的脑袋,像哄孩子一样笑眼眯眯。 秃头鼻中一热,鲜血顿时从鼻子涌出来,这一刹那,他发现花九的笑容突然变得邪恶起来。 银光刺入眼睛,花九手拿锋利匕首,两耳耸动邪笑道:“你气血太旺了哦,我来帮你放血治疗吧。” “不——” 秃头的哀嚎冲破云霄,这一刻他忽然发觉,活下去才是对他来说最恐怖的事情,可他现在就是想死也不行了。 第三零九喵:想通 江山秀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秃头眼神瘫坐在柱子下,衣衫凌乱,眼神空洞,一脸生无可恋。 花九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凳上,揉着肚子剔牙,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 江山秀脑子一抽,张口就问:“你轻薄他了?” 花九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羞恼道:“江山秀,按照妖族的平均年纪,我还小呢,你怎么能跟我讲这种流氓话?” 江山秀低头咳了声,脸色微红,“那个我事情都办完了,我们现在上路还是到山下的镇子休息一夜再走?” 花九扫了眼秃头,“直接上路吧,和尚的地盘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出发之前,你先陪我办件事。” “什么事?”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桃娘你到山下镇子买辆马车等我们,我们去去就来。” 说完,花九祭出曳云舟拉上江山秀就走。 魔猿收拾好锅灶之类的东西,对秃头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一拳打昏之后用草席一裹挂在身后,背上行囊缓步下山。 看了眼远去的曳云舟,魔猿忽然发觉短短几天时间,他寻找阿晚的心越来越不迫切了。 手掌按在腹袋上,魔猿想起曳云舟上,花九分他灵石的时候。 他一直把自己当作花九的仆人,却没想到花九会把战利品平分给他,那种被花九当作独立个体,而非附属品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不知道昆吾剑宗收不收魔族?” 魔猿咕哝了句,加快速度下山,到山下镇子里补充了一些花九喜欢吃的食材,又在买功法的铺子里徘徊良久。 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几本医书,剑术和医术之间,魔猿觉得他还是更喜欢去保护。 先看看吧,就当是多学一门手艺了。 买好马车之后,魔猿在镇子东边出口等候,直到黄昏时分,才看到花九驾驭着曳云舟和江山秀回来。 两人身上还算干净,但衣角袖口都有破损,像是战斗过后的样子。 “衣服换下来给我,我帮你们补补。” 江山秀抱拳感谢,和花九一起去马车里换衣服。 为躲避亡狱的追杀,三个人易容成一家三口散修的样子上路。 天尊君攸宁不想花九长大,给她吃过药效很强的‘定颜禁骨丹’,也就是化神天劫时脱胎换骨才稍稍长高了些许,改变了面容,其他任何易容手段都无法改变她的体形。 故而,花九只能易容成人类小孩,给江山秀和魔猿当女儿。 江山秀骨子里就是个爷们,所以易容成了真·秀爷,为了把她的胸缠起来,花九费了老劲。 魔猿本身就能随意操控身体的骨骼,体形再缩小之后,魔猿就成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那样子跟菜市卖猪肉的中年妇女一样一言难尽。 马车沿着官道,摇摇晃晃的往东去。 车上,花九问起江山秀关于昆吾入宗试练的事情。 江山秀正对着镜子粘她的假胡子,听花九问起,随口道:“我们的试练内容会是什么样,我此刻也不知道。” “为什么啊?桃娘给我来包点心。” 江山秀放下镜子,帮花九接过桃娘从前面递来的点心。 “昆吾剑宗自己的招新是五年一次,那是正式的入宗试练,内容我倒是清楚,只可惜我们已经错过了,不可能为此再等五年。所以我们只能去到昆吾,说明来意之后等候昆吾的安排临时的试练,不过我听说这种临时试练比正式试练更难,能过的人很少很少。” “有这么夸张吗?” “一点也不夸张,不过没关系,管他是什么试练内容,我们只要以自己最佳的状态,全力以赴就好。对了,我正好要问你,你从前可曾学过剑?” 花九摇头,“我的剑术都是看来的,从来没人教过我。” “那你可知,就你现在的剑术水平,要通过昆吾的入宗试练,几率非常低?” 花九吃点心的动作慢下来,“我基础太差,每次用剑战斗只凭一腔热血,花费十成力气却只能发挥剑招四成威力,所幸没有遇上用剑高手,否则我那半桶水的剑术,怕是一下子就被打爆了吧。” 江山秀点点头,“对,你的破绽我看得清清楚楚,上一次是你走运,误打误撞领悟了剑意。如果是现在,我保证百招之内打败你,当然前提是用剑。” “唉……”花九叹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江山秀轻声道,“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毕竟入宗试练必须得两个人一起完成。我们以现在这样的速度去昆吾,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时间,我每天陪你练剑两个时辰,等到昆吾的时候,我相信你的剑术一定会上一个台阶,我们也一定会完成入宗试练,一起成为昆吾的弟子。” 花九咬着嘴唇,满脸犹豫,“其实……做不做昆吾的弟子,我还没想好……” 江山秀蹙眉,“花九,你到底在怕什么?” 花九低着头,扣自己的手,她还能怕什么,她怕鸿蒙仙城的惨剧在昆吾重演。 “你知道萧清绝死的时候我什么心情吗?” 花九抬头,看到江山秀眼中盛满自责。 “我那时候恨不得死掉的是我,花九,鸿蒙仙城之战,我们都失去了重要的夫子和朋友,提起那时候的事情我也怕,那种恐惧是从骨髓里升起的。也是这种恐惧让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情,所以我想要变得强大,更强大。” “我也是……”花九蠕动嘴唇,这种心情,她也有。 “凌天界第二次荡魔之战,昆吾以一宗之力,力克魔族于镇魔关,让整个魔族连北乾神洲的土地都未曾踏上,就被赶回东域魔洲。如今只要昆吾在,魔族永不敢祸乱昆吾,你知道那是怎样的强大才能做到的事情吗?昆吾,就是强大的代名词,所以我江山秀此生,一定要成为昆吾的弟子。” 听着江山秀的话,花九如遭霹雳,突然发现她钻牛角尖了。 能镇住整个魔族的昆吾剑宗岂是区区众天能够颠覆的存在? 区区一个天尊连昆吾一个弃徒余正则都打不过,更何况一整个昆吾的剑修? 花九飘摇的心突然安定下来,看向江山秀道:“帮我吧,我要成为昆吾的弟子。” 江山秀唇角扬起,“好。” 第三一零喵:陷阱 月黑风高,明安山。 亡狱的三钱杀手云青夜和洛风两人隐蔽在大树阴影中,定定的望着前方山洞中透出的火光。 “定风盘显示就在这里,错不了的风哥。” 云青夜收起寻找令牌气息的定风盘,缓缓抽出身后蛇形长剑。 洛风拉下斗篷的兜帽,双眼眨动间,绚烂的银色眼影异常闪耀,“山洞不大,没有别的出口,云妹,不如冲进去一鼓作气。” 洛风做了个切的手势,云青夜笑道:“正有此意。” 话音一落,云青夜一马当先冲入山洞,洛风紧随其后。 “猫妖花九,受死……哎呀!” “云妹……卧槽!” 山洞中剑芒闪动,轰鸣不休,伴随着刺耳的音波之声,不过几息时间,两人狼狈的从中逃出,云青夜剑上还插着一串猪脸蝙蝠。 成百上千的猪脸蝙蝠从山洞中飞出,狂暴的围攻云青夜和洛风,那刺耳的音波叫两人连神识都没办法凝聚。 看到其中一只猪脸蝙蝠脚上的二钱令牌,云青夜怒道:“风哥,我们中计了!数量太多,棘手!” 洛风被猪脸蝙蝠撕烂了斗篷,“云妹闭眼!” 洛风双眼快速眨动,一抹银光从他眼皮之上瞬间爆发,有如气浪横扫四野。 云青夜紧闭双眼,感觉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扑通! 重物倒地声传来,云青夜一睁眼就看到所有的猪脸蝙蝠都定在半空,眼神涣散,陷入了洛风的幻境之中。 而洛风也是一样,双目大睁倒在地上,眼里有漩涡卷动。 “为什么你每次用幻术都会把你自己也致幻了呢?” 云青夜无奈叹气,挥剑斩杀蝙蝠。 待到将所有蝙蝠清理干净,云青夜拿出洛风给她的鼻烟壶,放在洛风鼻下晃了晃,唤醒洛风。 “没想到这猫妖如此聪明,竟然洞察了令牌上的隐秘,还特意布下这个陷阱。”云青夜愠怒道。 洛风揉着眼睛,“无妨,越聪明的对象杀起来越有意思,她一定还没走远。凤阳江氏那位大小姐的目标是昆吾剑宗,我们继续往东边追,他们定然就在前方不远处。” 两人对看一眼,继续朝东边追去。 * 魔猿驾着马车停在驿馆门口,立刻便有驿馆伙计上来接引。 一连走了两天才终于碰上这么一座驿馆,马车上打坐修炼很不舒服,野外又不够安全,故而花九三人决定停下来休息一夜再继续上路。 从马车上下来,花九望向东边那座山,对身后的江山秀笑道:“亡狱的追兵应该已经找到明安山的陷阱了吧。” 江山秀提着长剑,抹了抹唇上的胡子,粗声粗气道:“兴许已经追到我们前头,继续往东去了。” 花九和江山秀相视一笑,让敌人永远追不上自己的办法,就是让敌人追到自己前面去。 明安山的陷阱,就是她那天和江山秀特意去布置的。 跟着伙计到驿馆前台登记,他们这一个唇红齿白的俊朗公子,一个古灵精怪的胖女娃娃和一个膀大腰圆的丑妇人,叫掌柜的看了半晌,好奇问道:“三位不会是……一家子吧?” 江山秀淡然一笑,“没错,这是内子,这是小女。” 掌柜的目光在魔猿那张一言难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再看气宇轩昂的江山秀,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不禁道:“尊夫人一定是高门大户,十分有钱吧。” 魔猿害羞的掩面笑了,“哪里哪里。” 花九扒着柜台把脸凑上去,“快给我们一间上房,我都饿了。” 掌柜的赶忙拿来上房的门禁玉简,接过江山秀递来的灵石,笑道:“令爱长得和尊夫人真像啊。” 花九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喵的眼瞎吗?她哪里跟桃娘这丑八怪长得像了!! 江山秀一把拖住要狂躁的花九,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他说的可能是体形。” 花九一听,丧气的低下头,“算了,回屋吃饭吧,桃……啊娘,记得把我的宝贝草席带上,没他我晚上可睡不着。” 魔猿了然点头,“我现在去拿。” 魔猿去车上扛了包在草席里的秃头跟上花九他们。 为修士开的驿站里,上房基本上全都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内中有阵,灵气充足,安全安静。 到了小院,魔猿把秃头丢在院子里就去生火做饭,江山秀继续拿着各种剑术玉简,给花九规划后面的训练计划。 花九照例拿出红莲鼎,哼着歌给秃头熬煮‘十全大补汤’。 秃头一闻到这个味道就醒过来,被花九施了‘噤声咒’,他说不出话,只能惊恐的泪流满面,乞求天上能掉下来快石头,砸死他好了。 修炼‘草肌境’以来,花九的饭量不再像之前一顿一桶饭那么夸张,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都没什么感觉,只是这血食是修炼的根本,不能停。 但是考虑到秃头的身体,花九现在两天到三天才取一次他的血,他是筑基后期修为,一次取一碗足够。 江山秀在旁边也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心里并未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从她第一次杀人开始,她就明白一个道理,杀人者人恒杀之。 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杀了别人,就要做好被别人杀的准备,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那秃头是个杀手,还用修士的头炼制傀儡,并不是什么好人,对这种人,江山秀没有任何同情心。 而且她换位思考,人能吃妖,妖为什么不能吃人?花九已经算好的了,还给他进补,保他性命。 这样一想,江山秀便完全释然了。 吃完饭,花九刚准备去睡觉消化,就被江山秀拦住。 江山秀将一本《基础剑法》丢到她面前,“尽管时间紧迫,但我想来想去,你还是从剑法最基本的‘钩、挂、点、挑、剌、撩、劈’开始练。你使剑有很多不规范的动作,如果现在不纠正的话,以后你习惯了那些错误动作,再想纠正就难了。” 花九忽然有点虚,“也不用从这么基础的东西开始练吧?直接学剑招不行吗?” 江山秀摇头:“不行,剑修和武修在这一点上是一样的,没有捷径,只有一次次的练习,才能让你最终做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悟性可以决定你的剑道有多宽,但是唯有坚持不懈,才能决定你的剑道走多远。来吧,我跟你一起练,先来钩剑一万次!” 花九昏厥,江山秀这是被墨夫子和吕萌萌一起夺舍了吗? 第三一一喵:三月 花九早上一睁眼,就见江山秀就一剑劈来,幸好花九闪得快,只被削飞了几根毛,但魔猿给她做的软垫却被江山秀的剑芒绞成了粉末。 “秀爷饶命,让我先拉个屎再练啊。”花九化形成人,满屋子上窜下跳。 江山秀剑芒横扫,步步紧逼,“一日之计在于晨,晨起最适合练剑。” “喵啊啊啊——” 屋内鸡飞狗跳,屋外炊烟袅袅,魔猿一边搅动锅里的鱼肉粥,一边捧着医书苦读。 铮! 一道剑芒从魔猿面前擦过,手中医书登时被削成两半。 “江山秀,你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既然拔剑,那就让我看看昨夜的练习成果。” 丢掉手里的破书,魔猿尝一口锅里粥,脑袋后面厉风呼啸,他神情淡漠,重新摸出一本医书。 “雷火神针,以熟蕲艾末二两,乳香、没药、穿……” 清晨的宁静被打破,待到魔猿做好了早饭,回头一看,院墙倒塌,树木被砍,到处都是剑痕,一片狼藉。 魔猿左右看看,连吃饭的石桌也被砍成稀巴烂,这会两个人已经窜上屋顶,马上要开始拆房子了。 “吃饭了~”魔猿朝两人喊一声,搬了几块碎石头当临时的桌子。 屋顶上,花九从江山秀剑下滚过,毫无节操的单膝跪地,双手持剑架住江山秀的剑,哭丧着脸喊道:“秀爷,求你让我吃个饭再练吧,我还年幼,正在长身体啊秀爷。” 江山秀收剑入鞘,乌发一甩,“一百零三招,你只接了我三招,这样一味的躲避是不行的,对剑修来说,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行了,你先吃饭吧。” 花九如蒙大赦,赶紧找地方挖坑,解决五谷轮回的问题。 吃饱喝足,赔了驿馆损坏院落的费用,三个人继续上路。 自此之后,花九除了练剑,什么都干不成。 湖边休憩,一下马车就被江山秀提剑追砍,走了两百多招,花九仍旧习惯于躲闪而不是正面迎击。 从这里,她开始渐渐明白,墨殊寒最开始跟她说的,剑和医不能同修的问题。 学医之初,她最先练习的就是躲避,而学剑,最先要学会的,是迎击。 继续被江山秀操练《基础剑法》,无论打雷下雨,冰雹酷暑,哪怕是天上下刀子,每日一万次练习少一次都不行,她敢偷懒,江山秀就一定会提着剑杀得她上天入地,遁逃无门。 马车徐徐东行,驶过森林,峡谷,大江和丘陵,看高山流水,空谷幽兰,赏千岩竞秀,银河倒卷。 魔猿背诵的医书,和写下的游记越来越厚,从未好好游历过大川大山的他,目光愈发深邃,心胸愈发宽广,可以坦然面对花九和江山秀第无数次砍烂了马车。 这一路上,两人吃饭也干架,睡觉也干架,花九现在睡觉都枕着剑,弄不好半夜就被江山秀突然偷袭,然后鸡飞狗跳的打一阵。 每每到这个时候,被吵得无法修炼的魔猿都会起来稳一壶热酒,对月举杯,看刀光剑影,思考魔生。 三个月的路途尚算平安,被无数木板钉起来的破烂马车摇摇晃晃的驶上山道,哐啷哐啷的声音在山川间回荡幽远。 马车里,皮肤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花九生气的偏过头,不帮江山秀治疗身上的剑伤,两个人都衣衫偻烂头发散乱,跟在地上滚过一样。 江山秀抹掉鼻血,碰了碰脸上的爪痕,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拿出纱布等物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打不过我你就认输,挠脸算什么英雄好汉?” 花九呲着牙缝合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喊道:“有你这么切磋的吗?一开始还点到为止,现在直接玩真的,我要不反抗,你得弄死我吧?”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魔猿的叹气声从前面传来。 “闭嘴!” “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斥完魔猿之后互相瞪着,之后齐齐冷哼偏头,一副谁也看不上谁的样子。 江山秀其实不想承认,是因为花九剑术突飞猛进,让她感觉到了压力,所以她出手才越来越控制不住分寸。 初时,花九只知道躲闪,一直是她在控制战局。 但是短短一个月之后,花九就已经能够接下她的剑招,再一个月,花九开始抓住她的破绽反击。 而现在,她无法再把花九当作初学者,每一次跟她对战,都得把她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全力应对才能不落于下风。 想她江山秀自幼学剑,从无一刻懈怠,而花九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个月而已。 江山秀定定的望着花九,天赋这个东西或许真的存在,曾经也有人说她有天赋,但是跟花九比起来,她的天赋不值一提,那么,她唯有日后更刻苦的练习,才能抹平她和花九之间的差距。 感觉到江山秀的目光,花九抬头,“看我干嘛?我长得像宫夜游啊?” 江山秀不自在的偏过身子,不理花九继续处理身上伤口。 花九撇撇嘴,也继续处理伤口。 江山秀的剑芒缠绵如水,杀机暗藏,被她割出来的伤口很难治愈,花九一边呲牙咧嘴的治疗,一边回想这三个月的练习。 《基础剑法》和强迫自己不再闪避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适应,这个过程很艰难,但在江山秀近乎疯狂的敦促下,还咬着牙挺过来了。 现在想想,跟江山秀比起来,吕萌萌那一根筋真是太好忽悠了,随随便便就能被她镇住,然后她就可以肆意偷懒。 但是同样的办法对江山秀可不行,这姐们脑子精明人也彪悍,她敢耍小聪明,二话不说就是拔剑一通砍。 不过这样的训练下,效果是显著的。 一开始她学剑,除了揣摩剑意,就是刻板的模仿剑招的动作。 可这三个月练习下来,江山秀除了《基础剑法》再没教她任何东西,在一次次和她对战中,她逐渐将学会的剑招都忘了。 江山秀那疯狂且密集的进攻下,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要用什么招式应对,只有本能的挥剑。 那时候她才明白‘剑与身合’的意思,明白招不重要,重要的是握在手中的剑。 招只是辅助,剑才是根本,真正的剑术是脱离于刻板招数存在的。 而只有不断的实战和练习,才能让剑术从剑招中升华。 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口,花九看江山秀照应不到后背的剑伤,也有些自责她下手太狠。 有时候她也是没办法,她能感觉到江山秀强烈的好胜心,她越是认真的跟自己切磋,自己也就越容易被她带进去,从而认真起来。 剑术上,江山秀基础扎实,经验深厚,但是在与人对战的经验上,江山秀差了她三百年。 那三百年,她几乎每一天都在战斗中渡过,这样一想,她也确实有些欺负江山秀了。 “我帮你吧。”花九先跟江山秀妥协,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幼稚! 江山秀嘴角微微勾了下,又马上板住脸,把手里的纱布和伤药丢给花九,转过身背对她。 “‘剑与身合’你已经能体会了,下来你要做到的是‘身与气合’,这个气指的是剑气,你要修炼剑修的功法,才能将灵气化为适合自己的剑气,从而注入剑中,激发带有属性的剑芒,这个我就帮不到你了,嘶——你轻点!” “哔哔叨叨,你有完没完了,真想把你嘴堵上。”花九没好气道,她被江山秀唠叨的都快忘记自己本职是医修了。 马车的帘子被撩起,魔猿探头道:“我们到镇魔关了。” 第三一二喵:画卷 花九从马车里一出来,就看到一副令人震撼的画面。 一把擎天巨剑穿透旁边巍峨大山,斜斜刺进他们此刻所在的山体之中,巨剑之大,令人望而生畏。 大雁划云而过,山中苍鹰啼鸣,巨剑上苍翠一片,垂下丝丝缕缕的藤蔓,盛开星星点点的小花,有山中野猴或悬荡在藤蔓上,或由剑身上奔走而过,穿梭于两山之间。 斑驳的痕迹无法抹去巨剑带给花九的震撼,莫名的东西激荡着热血,叫花九不由自主的去想象,究竟是怎样厉害的人物,方能驾驭如此撼天之剑,留下这样震动苍穹的痕迹。 “传说这是昆吾的开宗祖师,也是凌天界第一代剑圣时妤,跟凌天帝尊于此地切磋时留下的痕迹。传说那一战之后,剑圣时妤就在此地建立了昆吾剑宗。”江山秀从马车中出来道。 “那谁赢了?剑圣还是凌天帝尊?”花九好奇问道。 江山秀摇头,“这个就没人知道了,不过有人说这把巨剑可能是剑圣那把失踪许久的虚天剑。只不过历代剑圣都来探查过,眼前这把剑只是山岩所形成的剑形山体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剑的气息。但也有传言说,虚天剑在等有缘人。” “好厉害。” 花九兴奋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有这样底蕴的昆吾剑宗,让她的害怕和担忧又少了许多。 “走吧,过了剑门关,就是昆吾剑宗的地盘了吧。” “嗯,剑门关外就是昆吾山脉,剑门关下的剑门城就是我们最后一站。” 马车继续上路,沿着山道从巨剑之下穿过。 花九一直坐在马车顶上,看朝阳东起,云海翻腾。 沐浴在朝霞中的昆吾山脉似蛟龙般在云海中游走,向东方绵延万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深入归墟海中,就像一把剑,对着归墟海那一头的东域魔洲。 隐隐约约,花九还能看到九座青山参差有序的破开云海直入苍穹,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 那是昆吾剑宗威震凌天界的内九峰,出过一代代闻名九洲的英雄豪杰。 “真是个令人心潮澎湃的地方啊。” 花九感叹一声,从马车顶上下来钻进马车。 最近连狸花都不愿意出来接收这具被江山秀砍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好不容易江山秀和她因为剑伤打不了架,她要抓紧时间睡一觉。 花九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马车驶入剑门城,江山秀找好了住处,才将她从马车中唤醒。 花九跳下来伸个懒腰,看剑门城内到处都是剑型装饰,就连街道口的牌楼都是两把大剑插在地上当支柱。 因为要小住一段时间,江山秀直接在牙行租了一座小院,位置较为偏僻,但胜在环境清幽。 安顿好之后,魔猿又出去收集新的绣样和食谱。 江山秀换回原来的装束准备出门,花九问道:“你这样不怕碰见亡狱的人吗?” 江山秀笑道:“这里可是昆吾剑宗的地盘,街上到处都是爱凑热闹爱打架的剑修,亡狱的人疯了才会在这里惹事,你不出去转转吗?” “不去,我要吃点东西之后继续睡觉,感觉还是没睡饱。”说着,花九又打了个哈欠。 “随你,我去打探一下情况。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 “开云剑是陈夫子的成名之剑,我想在昆吾剑宗,很多人都会认识这把剑,如果你是想凭自己的能力进昆吾,就最好换一把剑。毕竟开云剑未必就是最适合你的剑,你现在应该先找一把跟你灵气契合的剑。” 花九扑倒在院中的石桌上,“我知道了,等我睡醒了再出门买剑。” 江山秀出门,花九扫了眼被丢在角落的秃头,也没心思折腾他,这三个月下来,她感觉秃头都被她折腾精神崩溃了。 回头整点抹除短期记忆的药给他吃了,叫桃娘把他扔到野外去算了,反正他的血也喝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花九解下背后的开云剑和千里江山图。 细细的将开云剑擦拭一遍之后,花九暂时将它收进双鱼坠中,江山秀说得没错,她得靠自己的能力进昆吾,而不是借陈敬值的名头。 她也想试试,这条剑修之路,她究竟能不能走下去。 看到手边的千里江山图,花九把它从密封竹筒中拿出来,顿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灵气扑面而来。 之前画卷一直被封在竹筒里,竹筒是封印灵气外泄的,所以她都没感觉出这幅画上什么时候积蓄了如此深厚的灵气。 果然这画有问题吗? 花九一点点展开画卷,忽然发现画上的人都没了,之前每一处亭台楼阁,湖泊旁边都画着一些小人,干着各自的事情,但是此刻到处都空无一人。 画卷很长,花九一点点查看过去,等展到画卷中段的时候,她的手一下子顿住。 在这幅‘千里江山图’中最高的山峰上,多了一座跟整幅画画风格格不入,丑得清奇的亭子,亭子里还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好像在下棋。 因为这幅画所画的景色非常壮阔,所以画中的人都是个人形的小黑点,花九也看不出这两个黑点和其他黑点的区别。 只不过此刻整卷画中的人都簇拥到山下,跪拜叩首,像是迎接天神降临一样,隔着画卷,花九都能感觉到这群人的虔诚。 看来看去还是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的花九只能又把画收起来,这幅‘千里江山图’是珍贵的收藏物,她不能随便拿出去给别人鉴定,只能等以后有信任的高阶修士,再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吃饱喝足之后,花九找了间朝阳的屋子,晒着太阳睡觉。 刚一闭眼狸花就想出来,被花九拒绝,江山秀都说了,这里到处都是爱凑热闹爱打架的剑修,她可不能放狸花出来惹事。 无人打扰,也没有颠簸,花九这一觉睡得香甜,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幽幽转醒。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江山秀和桃娘都回来了,花九舒展筋骨舔了舔毛,懒洋洋的走出去。 江山秀和魔猿看到花九,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 “花九,我和桃娘都打听到一个消息,好像现在城中到处都是亡狱的人。” 第三一三喵:试胆 花九震惊了,“我只不过是逃个婚而已,用不着这么大阵仗杀我吧?” “不是,他们不是为你来的。”江山秀道。 花九拍拍胸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你们担心什么?” “担心亡狱的人来都来了,顺手做了你。” “……” “江山秀,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他们有多少人?”花九炸毛道。 江山秀看向魔猿,“主要消息是桃娘打听到的,让桃娘跟你说。” 花九瞅着魔猿,“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魔猿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我今天出门到街上买绣样,剑门城的绣样是真特别,全都是各种剑形的,搭配在衣服上很好看,很英气。我买完绣样之后出来就想着去看看剑门城里有什么好吃的,然后我就找人打听哪里小吃多,结果你猜怎么着。” 花九耷拉着眼皮握拳,“我不猜!” 魔猿干笑两声,“我遇见一个老乡!跟我一样是从东域魔洲逃出来的,也是个魔猿,而且她长得……嘿嘿……嘿嘿嘿……” “……”花九头上青筋暴起。 “她在城西修罗驿做工,出来采买,我看她一个人拉车有点辛苦,我就上去搭了把手,然后……” “你他喵的倒是给我说重点啊!”花九一爪子挠过去。 “城西修罗驿被一群亡狱的人包下大约有百十号人还有两个典狱长他们要在剑门城开试胆大会。”魔猿言简意赅,一口气不喘飞快的说完。 “又试胆大会?这群人真是……死性不改!”花九没好气道。 江山秀惊奇问:“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昂,就是一群闲的蛋疼的杀手,为了找刺激聚在一起干一些作死的事情,以此庆祝一些重大事件,抒发他们的喜悦之情。我想他们专门跑到剑门城来,兴许是要去昆吾剑宗山门上刻字,或者撒尿什么的。” 江山秀嘴角抽了抽,“堂堂亡狱,不会这么无良吧。” 花九不屑冷哼,“他们干的无良的事情多了去了,只不过被祸害的人嫌丢人没说出来罢了,譬如给人家宗门大殿泼狗血,偷人家世家家主亵裤,半夜给人家弟子剃头剃眉毛,把女弟子扔男弟子床上,还有……” 花九身上蓦地杀气滚滚,指甲狠狠抓过石桌,留下深深的痕迹。 “还有什么?”魔猿眨眼问。 “关你什么事啊!”花九暴怒大喊,唾沫喷了魔猿一脸。 魔猿抹脸,难道花九作为碧眼三花狸的时候,也曾被亡狱人当作试胆的对象,发生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所以难以启齿? 江山秀若有所思,“不过仔细想来,这些都是可以锻炼杀手潜入能力的事情,果然是亡狱的风格。” “见过典狱长真面目的人都会死,你老乡怎么知道有两个典狱长的?”花九问。 亡狱很神秘,一直都有传言说亡狱真正的建立者,是第一代魔道圣君狱修,但这也只是传言,没有人能证明这件事。 亡狱的组织构成也很复杂,真正的高层什么样,知道的人极少。 花九只知道亡狱中有十三典狱司,各司之间没有交集,都是直接听令于掌管这十三典狱司的统领者。 每个典狱司的最高统领就是典狱长,他们可以各自招兵买马,笼络高手成为部下,并且自己找雇主接任务。 除了几条铁律之外,亡狱对她们的限制很少,不抽取他们的佣金,不干涉他们的自由,只在需要的时候,从他们身上收取情报,以及指派特殊任务。 而对于他们来说,亡狱这两个字就是他们安身立命,赚钱发家的根本。 “我老乡听那些人提到过,没亲眼看见过。” “花九,我们需不需要告知昆吾剑宗一声。”江山秀问。 “别搀和他们的事情,他们只是恶作剧,又不是真的进攻昆吾,我出去买剑。” 花九顶着双丫髻,还是一副人类小孩的样子出门。 华灯初上,剑门城的夜才刚刚开始。 花九问了人,找到专门做买卖的坊市街,此刻街面上的人不多,但是十个里有九个都佩着剑,不过他们的衣着都不同,花九也没法判断里面有没有昆吾剑宗的弟子。 除此之外,花九还看到了一些魔族的人来往于街道上,他们的长相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其中有两个走在一起的,身上满是穿山甲一般的褐色鳞片,指甲尖长,脚掌粗大,眼珠呈灰褐色,一口牙齿有如锯齿般尖利,身后那条尾巴长得好像蛇一样,尖端的蛇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应该是魔族五大部族中的‘沙狄’魔人,花九也是第一次看到魔兽以外的魔人。 对于这些魔人,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多的注意。 经历过两次荡魔大战,魔族如今竟然可以在昆吾的地盘行走,凌天界真是变了许多。 花九眼睛一亮,既然这里有魔族出没,那应该能买到魔药吧。 花九到药铺打听,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一家魔人开的店铺。 店铺掌柜的就是一个年轻的沙狄魔人,筑基初期修为,长相看着有点渗人,但态度意外的和蔼。 就是话说的不太利索,被花九问得急了,就开始‘吼吼吼’的说起魔语来。 那五种魔药这里都有,五百三品灵石能买十份。 七天泡一次,仔细算下来,这药浴是真不便宜,要修炼到‘草肌境’大成,那就是用灵石和灵血堆出来的啊,只希望最终效果是值得的吧。 花九又问了掌柜关于种植这种魔药的问题,掌柜的‘吼吼吼’所不清楚,只好让花九过几天再来,叫他组织一下语言再说。 掌柜的叫狄临,花九走的时候还送了一个琉璃小瓶子给花九,里面有一只长得像独角仙的魔虫,说是叫‘臭蛋’,可以当作一次性武器使用。 具体的狄临说不清楚,就一个劲的给花九做摔的动作。 魔药的问题解决,花九直奔万剑阁,之前她打听到,只有剑门城中有万剑阁。 万剑阁中售卖各式各样的灵剑、邪剑、魔剑和其他稀奇古怪的剑,而万剑阁只卖合适的剑给合适的人。 不合适的人他们拒绝卖剑,出多少灵石都不卖。 第三一四喵:买剑 一走进万剑阁,便有一股强盛而凛冽的剑压扑面而来,惊得花九尾巴毛不自觉炸起。 抬头望去,万剑阁诺大的前厅顶上,密密麻麻全是剑,就那么剑尖朝下悬挂着,随风晃动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森寒之光。 下面那一排排架子上倒没有剑,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剑匣和剑鞘。 此刻店内只有寥寥两个客人在选剑,花九心有余悸的看着顶上的剑顺边挪进店内,总感觉那些剑都是活的一样,会看出她是个坏喵,然后万剑齐出,把她扎成刺猬。 “小友不用怕,那些剑挂得很牢靠,除非碰见非他不可的有缘人,否则不会挣脱。”一个山羊胡的修士站在店内对花九道。 闻言,花九稍稍松了口气,看面前的山羊胡一身正气,是结丹后期修士,便礼貌问道:“前辈您是?” “老朽是万剑阁掌柜,小友可是来买剑的?” 花九点头,“嗯,想买一把适合我的剑。” 掌柜的一笑,“万剑阁从不卖不适合的剑,正好老朽有空,就亲自帮小友选一选。” “多谢。” “不知小友是灵修、邪修还是魔修?”掌柜的问,微微打量花九。 花九习惯把气息内敛着,外人若不是刻意用神识查看,是看不出她气息属性的。 花九想了想,老实道:“灵魔双修。” 掌柜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艳,“看不出小友小小年纪,天资竟如此出众,小友这边就坐。” 掌柜的引花九到前厅休息处坐下,手一挥,便有两把剑从顶上脱离,横在花九面前,两把剑都不长,属于短小形,比较适合花九的臂长和体形。 “这柄追魂剑是魔剑,这柄白光剑是灵剑,小友握住剑柄,分别注入魔气和灵气试试。” 花九依言握住追魂剑的剑柄,魔气刚一注入其中,手心一痛直接被弹开,她又握住白光剑的剑柄,这次灵气一注入,虽然没被弹开,但是突然反噬出来的寒气却让她受不了,主动松开了剑柄。 掌柜的摇摇头,挥袖将两把剑挂回顶上,又拿了两柄下来给花九尝试。 “怎么会这样,我之前也有过一把长辈所赠之剑,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花九好奇问道。 掌柜捋着胡子道:“长辈所赠之剑是驯化过的剑,相对来说会温顺一些,就算不适合小友,对小友的阻碍也是要长久使用才能发现的。而我万剑阁的剑都是新铸之剑,一来桀骜,二来剑上有符,可以放大小友和剑之间的阻碍,让小友提前感觉到这种不适合。” “原来如此。” “小友再来试试这两把。” 花九一连尝试了三十多把剑,要么弹开她的手,要么烫人,要么冰冷,还有传递压抑情绪叫她想哭的,反正全都不合适。 掌柜的也是一脸惊奇,“怪哉,老朽在万剑阁三十多年,还从未有过三十把之内选不出合适之剑的情况,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小友且随老朽来。” 花九茫然的跟着掌柜走到前厅中央,脚下是一块八卦型地砖,周围刻画着细小的符文。 掌柜的让花九站在里面,“小友闭上眼,慢慢将自己的气息释放出来给这顶上所有的剑感受,若有非你不可的剑,它便会自己脱离,飞到你面前。如果这都选不出适合小友的剑,那老朽便只能说句抱歉了。” 花九点点头,闭上眼睛沟通丹田,看到丹田里那两条鱼,她又不自主的吞了下口水。 缓缓引动灵气和魔气释放出去,花九忽然在想,她自己想要怎样一把剑。 剑是杀戮的兵器,她决定学剑是为了覆灭众天,她是为杀而握剑,所以她想要的,应该是一把为杀而存在的剑。 想到这里,花九丹田里那条黑色的鱼忽然一跃,用力的摆动了下尾巴。 花九浑身一震,就见两条鱼下面那片澄净的水洼如同被墨染了一样,漆黑的颜色逐渐晕染开来,滚滚魔气从中溢出。 森寒!冰冷!萧杀! 铮—— 一声剑鸣,一抹杀气。 花九睁眼,就见一把通体漆黑,剑身和剑柄浑然一体,细长短小,无任何花纹的剑竖悬在她面前。 剑上亦无任何华丽的光芒,质朴得不像一把魔剑,但是当她注视剑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剑内所蕴含的澎湃杀意,如同海啸一般激烈,并且这是除她和这把剑之外,别人都感受不到的。 花九握住这把剑,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冰冷,也一点也不温暖,而是正好趁手的温度,正好趁手的重量,正好趁手的长度。 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正好。 “居然是它?”掌柜的有些意外。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花九问,每一把剑都有一个名字,或铸剑者赋予,或用剑者赋予。 掌柜的蓦地笑了,“说起这把剑,老朽当初收它的时候,问那位铸剑师说,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可你知道那位铸剑师怎么回答吗?” 花九仰头看着掌柜。 “他说无所谓,所以这把剑一直没有名字,小友若是喜欢,可以自己命名。” “无所谓?正好!” 剑,能杀人便好,何须起一个似是而非的华丽名字。 这位铸剑师应该是个真正懂剑的人,莫名的,花九又想起‘五影挪移阵’的铸造者,那个叫‘随便’的大师。 花九手指抚过剑身,对这把剑爱不释手,心中默默对剑说道:以后就跟我同进同退吧,我绝不会轻易放开你。 “多少钱?”花九问。 掌柜一笑,“承惠,一千五百块五品灵石。” 当啷! 花九手里的剑掉在地上,剑上发出一声不满的铮鸣。 花九心虚的干笑起来,她全身上下,算上打劫秃头得来的灵石,一共都凑不齐五十块五品灵石。 那可是五品灵石啊,元婴期修士才会用到的五品! “为啥,这么贵呢?” 掌柜的挥袖卷起剑,“小友可知,全凌天界最坚固和灵气魔气亲和度最高的两种矿石,一是灵修用的暮云钢,二是产自魔界的赤云矿。此剑的主材料便是万年的赤云矿心,矿石从原本的红色已经沉淀成黑色,可见其密度。” “而且,我万剑阁卖出去的每一把剑,都是剑修可以用一生的剑,成长性你不需要担心,就算是你结丹时将其融炼成本命剑都绝不吃亏,现在,小友还觉得贵吗?” 花九哭丧着脸,不得不说一句,“便宜了……” 喵的,凌天界限制妖魔两族用作材料以来,法器和丹药的价格就一直居高不下。 可是这把剑她真心舍不下,非常非常想要。 仔细思考过后,花九对掌柜道:“还请前辈容我几天时间,我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灵石。” 掌柜温和一笑,并不责怪,“无妨,一把剑一生只为一人而鸣,它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 花九告辞离开,刚一转身就见万剑阁门口倚着一女妖,一直在看着她,她之前选剑太认真,都未曾注意到她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直到她转身时,女妖目光落在她眉骨的疤痕上,蓦地勾起一边唇角。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掉。” 第三一五喵:夜纱 花九看向门口那个拎着酒坛,一身酒气女妖。 一身古铜色皮肤,性感又健美,肌肉结实匀称,只在胸口和臀部裹着绒毛边的兽皮,手臂、纤腰和长腿全都露在外面。 她是夜刃豹族,眼瞳金黄,头顶豹耳,一头干练短发,白色的颜料在眼下摸出两道白,使得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神秘的野性美。 跟印象中的样子有点不同,花九目光落在她紧实的腰上,那五道狰狞的爪痕仍旧显眼。 确认过疤痕,这就是她不想见的人。 她之前听到有两个亡狱的典狱长在剑门城的时候还在想,千万别碰到这家伙,这就是招祸体质,碰到她一准没好事。 她是夜纱,亡狱的第十二典狱长,自己这简单的易容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花九和她是不打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他们亡狱那脑残的‘试胆大会’。 亡狱发现了她暂时的落脚地,夜纱亲自挑战,差点成功的时候被她发现。 那一次她们两败俱伤,后来夜纱不服,每每知道她的所在,就会打上门来,在无数次对决中,她和夜纱竟然打出了一份交情。 “你怎么胖成这个鬼样子了?”夜纱酒坛子甩到肩上,一脸震惊。 花九眼皮瞬间耷拉下来,嫌弃道:“你怎么还没死?” “你不也没死吗?” 万剑阁掌柜在花九身后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啊,老朽真是老了。” 夜纱此刻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筑基期小妖,并且她也有自己另外的门派归属和身份,这世上知道她是亡狱第十二典狱长还活着的人不多,花九算其中一个。 “喝一杯去?”夜纱举了举手里的坛子,“当然,你不去我也会绑你去的。” 花九白眼,“那你还废什么话,带路。” 明月皎洁,已入深夜,各处的铺子相继关张,除了还有零星鬼修在外面厮混外,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归家,开始休息或者修炼。 城中一片静谧,夜纱和花九一样喜欢屋顶,两人选了闹市区一处较高的屋顶,一边欣赏城中夜色,一边饮酒交谈。 花九不住的打量夜纱,那时候她们两个修为相当,不知道夜纱现在是什么修为。 夜纱用尾巴敲了花九脑袋一下,“别看了,我忙完这一阵子就准备闭关化神了,而且你放心,我对你现在的样子没什么兴趣,你会跟一只小小的蚂蚁计较吗?” 花九抓过夜纱的尾巴狠狠咬一口,夜纱蹙眉,“你不想要眉毛还是想我给你剃个秃顶?” 花九悻悻松口,问道:“亡狱的悬赏,你做的吗?” 凌天榜上,亡狱悬赏活的碧眼三花狸,这个悬赏是她被老道士救走以后出现的,花九一直怀疑悬赏的人是夜纱。 夜纱直接拎着酒坛子灌了一口,“你我还未分出胜负,不过现在,嗤~” “得意什么,我会很快赶上你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打到你跪地求饶。” 夜纱抹掉嘴角酒液,尾巴戳在花九肚子上,“我很期待哦,小胖子。” “我哪里胖了!”她最近练剑都练瘦一圈了。 夜纱豪迈大笑,“哈哈哈~要不是那道疤,我在万剑阁门口看了半天都不敢认你。” 花九虎着脸不想说话。 “你那个爹爹封锁情报有一手,你失踪之后,我的人一点情报都搜集不到,要不是前一阵子老七从鸿蒙仙城那边回来,带回仙城大战的情报,我都准备撤悬赏了,一年交挺多钱的小胖子。” “呵呵。” 夜纱又打开一坛酒,往花九怀里一塞,“让我猜猜,你在这剑门城,又去万剑阁买剑,你该不会要去昆吾剑宗吧?真改邪归正了?别啊,你不待众天了,也可以来我们亡狱啊。” “我去昆吾不行吗?要你管!” 花九爪子伸进酒坛蘸了下,拿出来放在嘴边舔,夜纱好酒,她买的酒都很不错。 “我说你这小没良心的,久别重逢,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花九想了想,“有,那时候和你来往,是天尊的命令,我其实挺不想理你的。” 夜纱愣了下,旋即大笑起来,“那咱扯平了,我也是上头的命令,要不然早杀了你。” “那现在呢?”花九随口问道。 夜纱灌了口酒,一抹嘴道:“现在我是夜纱,不是十二,什么天品功法,定制傀儡,这些我又不缺,哪里比得上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重要,况且你也没蛋蛋,不然我真会考虑一下把你交出去,去金灵洲养老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你他喵的……”花九跟着一笑,举坛子跟夜纱碰了下。 花九和夜纱豪迈狂饮,聊了些有的没的,果不出花九所料,他们这次‘试胆大会’的任务,就是要去昆吾剑宗山门牌楼上刻‘XX到此一游’的字。 亡狱此次‘试胆大会’可谓是亡狱历史上作死之最。 昆吾剑修是整个凌天界修士最想结交又最怕得罪的一群人。 想结交是因为能被昆吾剑修当兄弟,那就等于有了一个舍命相护的朋友。 怕得罪则是因为昆吾剑修不讲道理又最是护短,惹上一人,等于惹上整个昆吾,就算躲进地府,他们也会想办法给你揪出来打一顿。 就因为昆吾的剑修太爱惹事,每一次都会对当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昆吾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堂口叫‘披荆堂’,取负荆请罪之意,又有披荆斩棘,也要摆平民怨的意思。 说白了,这就是个在昆吾弟子惹完事之后,专门摆平后续麻烦,给无辜被牵连的人道歉的堂口。 楚荆南就曾在‘披荆堂’待过两年,所以说跪就跪,毫不羞耻,还非常自豪。 当然,作为试胆的奖励,刻字成功的可以内部连跳三级,之后在亡狱中的待遇和权利都会有所提升。 而且夜纱还跟人打赌她一定会赢,跟谁打赌,赌约是什么她都没说,不过花九看出她非常在意这件事。 吃饱喝足之后,夜纱放下空酒坛一抹嘴,一只乌鸦飞来,落在她肩头叫了两声。 夜纱看了花九几眼,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下,放飞乌鸦。 “小胖子,你好像摊上大事了。” “啥?”花九微醺,面色一片绯红。 夜纱拎着酒坛晃了晃,“三个月前,你有被一个秃子傀儡师追杀吧?” “铜钱小吏的事情你也知道?”花九问。 夜纱摇头,“一般情况下是懒得管,但问题是,这个秃子是十一的人,我一直想往前进一步,也就对十一多有关注。秃子人呢,你绑了还是杀了?” “绑着呢,没杀。” “你可能不知道,那秃子是十一的亲侄子,他们家族仅剩的男丁,而且十一刚刚发现秃子死了。” “什么?!”花九惊了,她出门前明明看到秃子还活着。 等一下,她今天出门得着急,忘了补噤声咒。 如果是噤声咒失效,秃子只要说出有关亡狱或者雇主的事情就会被禁制反噬,他这三个月一直在找机会寻死来着,不就放点血嘛,至于不…… “刚刚我的人来信,十一的人今日看到跟你一起的凤阳江氏大小姐,所以猜你就在剑门城内,他此刻已经放出所有手下,满城寻找你的踪迹,要亲手把你抽筋扒皮。” 花九瞬间醉意全无,戒备的盯着夜纱,“你不会又出卖我吧?” 夜纱无良一笑,用下巴点了点之前乌鸦飞走的方向。 “已经出卖了喲~” 第三一六喵:奔逃 花九‘噌’的从屋顶弹起,“夜纱!” “别怕,十一和他的人一盏茶之后才会到,你也知道,我是亡狱十三个典狱长中唯一的女妖,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好混呐。更何况,亡狱有铁律,亡狱的声誉和利益高于一切,你又是被亡狱追杀的人,帮忙善后也是我身为典狱长的职责,身不由己,多多包涵。” “我包涵你奶奶个爪!你他喵的这是第几次出卖我了?我碰上你就从来没好事!!” 夜纱扯了扯花九衣角,笑道:“别着急,你只要听我的,现在拼命往正东方向跑,我包你无恙。” 花九气到变形,一身毛全都炸起,看起来像是胖了一圈的样子。 可她现在又打不过夜纱,只能狠狠的瞪她一眼,认准正东方向,直接调动阴阳之气运转‘踏雪无痕’夺路狂奔。 城中有禁飞的大阵,只有跑到城外才能用曳云舟。 一盏茶之后,果然如夜纱所说,花九感觉到了身后的追兵。 亡狱在追踪上很有一套,不过能这么快锁定她,夜纱那个混蛋定然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只是,花九和夜纱认识少说也有三四十年,虽说被夜纱整的次数不少,但每一次,夜纱都没有真的伤害过她。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是疯了才会再相信这个混蛋! “前面那个小胖子,站住!” 喝骂声夹着结丹期的威压从身后袭来,花九倍感压力,散开神识就发现已经有一个结丹期的亡狱杀手追到了百丈之内。 花九神识再扫周围,心下一沉,四面八方都有人,并且是呈包围行事朝她逼近,她被包饺子了! 好,你们不让我活,那咱们谁也别活! 花九心一横,杀气四溢的眼扫过街边那间挂着‘酒’字幡的酒楼,跃上屋顶。 ‘庚金诀’和‘火燎原’同时催动,以神识捏成百十根被火焰包裹的柳叶小金刀,向着四面八方的追兵先一步发动攻击。 叮叮叮叮! 格挡声伴着火花从周围闪现,很近了! “不自量力!” 身着亡狱特色夜行衣的众杀手齐齐反击,各自使出杀招一拥而上。 花九狡黠一笑,“你们这群草包,想抓我,还早呢!” 哐啷! 花九一爪挠碎脚下砖瓦,一把不知道多少张的爆裂符塞进去,灵气丝射向早已看好的位置用力一扯。 “爆!” 轰!轰!轰! 霹雳声响,火光冲天,整间酒楼被花九的爆裂符炸得四分五裂,顿时便有道道剑光从中冲起,伴着暴怒之声正撞上扑过来的亡狱杀手。 暴怒的剑修一照面不问缘由就是一通乱砍。 “草你大爷的,敢炸老子!” “是亡狱的杀手,别跑,爷今日定要砍死你们这群兔崽子。” “误会,这是误会,我们在执行任务。” “误会你仙人个板板!” 一群剑修和一群亡狱杀手打成一团,场面火爆,声势震天,城中灯火依次亮起,剑门城的夜,开始热闹起来。 花九早已逃出两条街外,但是很快她就看到侧面有乌泱泱一群杀手朝她杀来。 夜纱没说错,十一典狱长出动了他所有手下,恐怕少说也有三五百人。 花九如法炮制,专往酒楼一条街钻,拿出身上所有符箓,管他什么爆裂符还是风刃符之类的,看见酒楼就破窗而入,在内中修士和歌女未曾反应上来之前大喊一声。 “亡狱执法,闲人退散!” 爆裂符一扔,花九跳窗奔逃,留下身后火焰滔天,霹雳震天。 “卧槽!” “干!” “兄弟们抄家伙!” 一时间,整条街道上都是爆炸声,骂娘声,半身焦黑,头上冒烟的剑修们和亡狱的杀手碰到一起,立刻干柴遇烈火,杀成一团。 “老黑,你们这是追什么呢?”看热闹的剑修瞅见一个熟人,追上去问。 老黑看到前方闪过黑影,挥剑便砍,“不知道,我看他们都满街追人砍,手痒坐不住也出来凑热闹。” “草,哪个背后偷袭。”前面被砍的剑修回过头来看见两人,不由分说就杀上来,“一看你们就是亡狱易容的,都给老子死!” “我去你大爷的,我看你才像亡狱易容的。” “恶人先告状,老黑我们一起收拾他!” 流散的剑芒有如绚烂的烟火,在漆黑的夜幕下,于剑门城各处炸开,原本是剑修打杀手,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各处的剑修酒意上头,莫名其妙的全都打在一起,场面一度失控。 “何方宵小,居然赶在剑门城内作乱?当我昆吾剑修是死的吗!” 一剑惊天,斩杀亡狱杀手数人,镇守剑门城的昆吾剑修终于被惊动,分散城中各处维持秩序。 “师兄,敌我不分太乱了,怎么搞?” 领头的昆吾剑修眼中划过一抹兴奋之光,笑道:“不用分,全都打趴下慢慢搞!” “师兄霸气,昆吾的兄弟们,搞搞搞,搞起来!” 眼看城门在前,出了城门祭出曳云舟,她就有把握甩掉这群杀手了。 花九扫了眼身后越来越壮大的追杀队伍,他喵的全都是结丹期的杀手,并且还有一道高于结丹期的威压朝她袭来。 背心一痛,花九被那道元婴期的威压扫中背部,狼狈的朝前扑倒,滚了一身泥灰,又被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个批斗篷带面具的男人由远及近,一下下闪现到近前,那装束花九见夜纱穿过,他就是十一典狱长! “居然能制造出如此混乱,我当真是小瞧你这猫妖了!看我不将你挫骨扬灰!” 滚滚魔气化成狰狞鬼爪,带着花九根本无法承受的毁灭之力杀来,她被十一的威压压着,连躲闪都不能。 锵! 一声脆响震耳欲聋,花九身上徒然一松,抬头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挡在她身前,一身元婴后期的威压形成坚实屏障保护着她。 虽然她易了容,但花九还是认出了夜纱这混蛋! 夜纱一副人类装扮,脸上包着黑布喊道:“主上,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那秃子抽筋扒皮炖成肉汤喂狗了,这是用秃子三魂七魄点的魂灯,主上你收好了。” 一个燃着绿光的提灯丢进花九怀里,花九心里卧槽卧槽的,瞪大眼睛看着夜纱,都不敢看十一此刻的脸色。 夜纱回头,调皮的冲花九眨了下单眼,传音道:“给你一刻钟时间,快跑,记住是正东哦。” 花九额上青筋暴起,这会她要还不明白夜纱是要利用她引十一到正东某处去,就真是傻了。 虽然知道夜纱会保证她不死,但花九还是气到爆炸,捏了捏袖子里的琉璃小瓶子,又看向十一身后那乌泱泱一群结丹期杀手。 花九拎着提灯站起来,奋力丢出小瓶子,冲夜纱传音道:“夜纱,你给我等着!” 瓶子飞在半空,花九拎着提灯转身奔逃。 十一浑身颤抖,怒不可遏,夜纱飞身上前,挡住十一去路。 咔嚓! 无人注意的琉璃小瓶摔碎在地上,里面独角仙一样的魔虫被震动惊怒,瞬间膨胀爆炸, 顿时,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弥漫开来,有如烟雾弹一样,留下一片墨绿色的浓雾将夜纱、十一和后面一众杀手包裹。 “呕~好臭!” “救命,我要窒息了!” “天呐,好恶心!” 众杀手鸡飞狗跳的往外逃,全都弯着腰呕吐起来。 夜纱也从臭雾中狼狈奔出,捏着鼻子一脸菜色,“好你个臭狸花,敢暗算我。” “把我侄儿的魂灯还来!!”十一挥散臭雾追击花九。 “有我在此,绝不会让你伤我主上一根汗毛。”夜纱跃上城墙,坚决抵挡。 第三一七喵:遭遇 昆吾剑宗山门外三里处,慕凌风揉着满是胡茬的左脸,脸上依稀可见一小巧的巴掌印,他颓丧的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唉声叹气。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唉……” 落叶萧萧,自他脚边卷过,一副晚景凄凉之感。 “慕师叔,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假意接近那个女人,才让我们发现并捣毁这个众天的小据点,你还伤心什么?” 一个剑眉秀目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一把宽剑被他吊儿郎当的扛在肩上,颇有几分不羁。 “弟弟慎言,这是慕师叔第六十七次情断。” 另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男子走上前来,衣衫佩剑皆规规矩矩,神情随和谦逊,只是脸上毫无血色隐带青光,分明是个尸修。 两人眉眼之间有些相似,可以看出是一对兄弟。 抗剑的是弟弟,叫卓武,结丹后期修为,他到慕凌风身边坐下,大咧咧的揽了慕凌风的肩膀,一副亲密兄弟的样子。 “慕师叔,你不会真喜欢众天那女的吧?凭你这风流倜傥的样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唉……”慕凌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就是找不到啊……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找到合适的道侣,没想到她竟然是众天的人,明明是她先骗了我利用我,最后还赏我一巴掌骂我是‘骗子’,冤啊……” 慕凌风揉着脸,为什么他每一次遇到的都是烂桃花呢? 想到他爹临死前瞪着眼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差点因此变成鬼跟着他催他找道侣生孩子,慕凌风心中一片沉重。 哥哥卓比弟弟卓武修为低,结丹初期修为,此刻静立旁边,因为是尸人,没有心跳和呼吸,连存在感也微弱起来。 卓武道:“慕师叔别伤心了,可惜我只有个大哥,不然我肯定给你促成一桩姻缘。” 闻言,卓忽的对慕凌风深鞠躬,满怀歉意道:“对不起,身为男人,给慕师叔您添麻烦了,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变成女人,慕师叔见谅,若是您不嫌弃,我也可以……” 慕凌风抬头看向卓,“………………” “大哥你真是够了。”卓武没好气道。 “对不起,我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死人,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哥你……算了,你这臭毛病一辈子也改不了了。慕师叔,天都快亮了,我们还是赶紧回昆吾把任务消了。我大哥身上好多地方都在激战中被弄坏了,我得回去赶紧给他养养尸,不然他随时都会散架。”卓武拍拍慕凌风的肩,站起来道。 卓满脸歉意,“对不起弟弟,哥哥太没用,拖累你了。” “是啊,你最没用,都是因为你笨手笨脚,本来我可以杀满一百个,结果全被慕师叔抢了先!” “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够了!你快闭嘴吧!” 慕凌风站起来身来,看卓武指责卓,卓一个劲的道歉,摇摇叹气。 慕凌风遥望西方,满脸沧桑:“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这时,西方天空中突然爆发大片森绿鬼火,有如极光闪耀。 “恩?卓卓武,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花九拎着夜纱给的骷髅提灯全力催动曳云舟后的摇橹法器,身后仍旧乌泱泱一群亡狱的结丹期的杀手,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在夜幕中划出绚烂的光芒,那一个个结丹期的杀手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管不顾的进攻。 夜纱说一刻钟,那她就只会阻挠十一一刻钟时间,并且还会不断的激怒他,确保他一定会追上来。 距离昆吾的山门还有几十里,花九低头看了眼手上提灯,这虽然不是秃子的魂灯,但花九能感觉出这是件三品上阶的法宝,夜纱丢给她保命的玩意儿。 寒风在耳边呼啸,各式各样的法术之光在身后激荡震响,曳云舟的防护结界不断遭受重击,已经摇摇欲灭。 见此,花九转身走到曳云舟尾部,拎起提灯将一身阴阳之气毫不保留的注入其中。 鬼火瞬间从提灯之中爆发,铺天盖地,被高空狂风吹着,以燎原之势朝身后那群结丹杀手席卷而去。 惨叫声声,曳云舟上遭受的攻击顿时少了许多,花九看到许多杀手下饺子一样跌向地面。 咔! 骷髅提灯受不住阴阳之气的力道,上面裂开一道口子,鬼火也减弱不少。 “米粒之珠,也敢狂妄!” 一声杀气腾腾的厉喝伴着元婴期的威压,狰狞鬼爪冲破森森鬼火,猛地抓住曳云舟。 咔嚓! 一群结丹期修士都没能轰爆的曳云舟在那鬼爪手中有如豆腐渣一样,轰然破碎。 花九被震得血气翻滚,拎着提灯由高空坠向大地。 无处借力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一从鬼火中冲出,朝她伸出鬼爪。 夜纱,本喵做鬼也不放过你!! 花九心中怒骂,正要祭出开云剑死战时,身后忽然袭来一道冰冷气息,紧接着屁股后面一痛,被人抓着尾巴拎在半空。 “在我昆吾剑宗门口逞凶,你们对我昆吾剑修有什么误解不成?” 温柔的嗓音带着森然冷意,声音不大不小却杀气十足,叫花九背后徒然升起一股寒意。 花九抬头,就见一个沧桑中带一点颓废,满脸性感胡渣的帅大叔凌空而立,黑色外袍的半只袖子脱出,在风中作响,两条多情的眉毛拧在一起,拎着长剑很是忧愁。 声音落下时,之前还杀气腾腾的十一仓皇失措的停在百丈之外,一身魔气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半点不敢外露,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我的亲娘啊,那是擎天剑客慕凌风,大家快跑!” 一声饱含惊恐的尖叫划破云霄,亡狱的杀手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掉头逃窜,什么亡狱杀手的尊严,都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犯我昆吾山门,你们还想跑到哪里去!” 又一个声音响起,花九看到那群杀手身后闪出一个蓝衣剑修,扛着阔剑一脸蔑笑。 铮—— 阔剑出鞘,挥臂力斩。 满天纵横交错的剑气撕天裂地,汇成一片令人震撼的汹涌大江,眨眼间就将一群亡狱杀手吞没。 花九眼睁睁的看着那群杀手在剑气中被搅碎成渣,最后除了身上的储物袋,什么都没剩下。 储物袋…… 花九嘴角抽了抽,昆吾剑修的剑气还挺智能,可以自动屏蔽储物袋这种极为重要的东西。 第三一八喵:误会 还有十几个亡狱杀手幸免于难,尖叫着朝四面八方奔逃。 慕凌风苦恼的抓头,有气无力的对卓卓武喊道:“喂,你们也打扫干净一点啊,他们这一跑,肯定要在外面胡说,这会影响我们昆吾剑宗光明形象的啊。” “对不起慕师叔,都是我没用,我现在就去追。” 卓看着往不同方向逃窜的杀手,卓武已经去追右半边的了,那左半边这几个…… 咔嚓!咔嚓! 卓直接在半空中四分五裂,拆下胳膊脑袋腿,分别追向五个方向。 花九茫然眨眼,昆吾剑宗,真的是名门正派吗? 十一眼睁睁的看着他手下一百多号人被两个结丹期的小子屠虐干净,却根本连个屁都不敢放。 慕凌风拎着花九,褪掉的半边袍子下,那白色劲装上用黑线在大臂位置绣着一把剑,剑上‘荡魔’二字带着凛冽煞气,叫十一心惊胆战。 十一吞了口唾沫,结巴道:“我、我无意冒犯,今日这遭是我、我个人的私事,跟亡狱无关。是这猫妖杀我亲侄在先,我只想为我亲侄报仇,既然你们已经杀了我这么多手下,此事不如就此揭过?” 慕凌风看了眼手上拎着的花九,花九缩成一团,呲牙傻笑,“我说我是冤枉的,你信吗?” 慕凌风叹了口气,看向十一,“抱歉,恃强凌弱,是我昆吾剑修最不能忍的。” 温柔的声音,却叫十一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他顾不得其他,掉头就跑。 唰! 花九尾巴一松,身体再次下坠,她只看到一抹白光从眼前闪过,白光未落,尾巴就再一次被人抓住。 紧接着,花九看到了她简直无法相信的一幕。 百丈之外的十一顿在半空,项上人头已经没了,脖颈中的鲜血仿佛也没反应过来,顿了一瞬之后才开始向上喷溅。 咕咚! 花九伸长脖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转头就见慕凌风另一只手上,正抓着十一的人头,他的剑仍旧插在剑鞘中,好像从未拔出过一样。 慕凌风带着花九下去,将她放在湖边,慢悠悠的穿上半边袖子,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念道:“猫妖,琥珀瞳,三花毛,筑基初期修为,重点是很胖……” 慕凌风转头扫了眼花九,目光在她圆润的小肚子和包子脸上停留了一瞬,点头道:“果然,没错了就是你,花九。” 花九揉着被拽疼的尾巴根,惊讶道:“前辈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老墨写了信给我。” 花九愣了下,才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那群亡狱的人好像说他是擎天剑客慕凌风。 慕凌风不就是墨夫子叫她去找的慕凌云的哥哥吗? 原来如此! “慕师叔,我们回来了,这下发了啊,欠的债终于可以还一还,不用卖身了哈哈哈。” 卓武抱着一堆储物袋,兴冲冲的赶来,身后跟着怀里抱着自己脑袋的卓。 慕凌风看到卓的样子吓了一跳,“卓,你抱着自己脑袋干嘛?” 卓怀里的脑袋满脸歉意,“对不起,我脑袋安不上去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说完,卓武把一堆储物袋扔地上,生气的抢过卓的脑袋,帮着他往脖子上安。 “大哥你这个笨蛋,明知道脑袋不好安你还把脑袋拆下来。” “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看到那些人分散逃跑,一着急就……那个,好像安反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我就是、就是看看反着能不能安上,最后再转回来嘛,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啊。” 花九不理那两兄弟,就看着地上那一堆储物袋,若有所思。 突然,她扑倒在慕凌风脚下,大哭道:“前辈你一定要帮帮我啊,那群亡狱的人抢走了我的血汗钱,没有这笔钱我可怎么活啊。” 慕凌风被花九拖住脚有点尴尬,问道:“你起来说话,他们抢了你多少啊?” 花九站起来,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竖起五根手指大言不惭,“五千块五品灵石。” “啥?!”给卓装脑袋的卓武震惊回头,“小胖子,你敢再吹的多一点不?想讹诈我们,毛给你烧光你信不信?” 花九委屈的瞅了眼慕凌风,“是真的,这钱是我跟桃娘一起存的,你们不知道,桃娘她很辛苦的,孤身一人还要照顾我,又是做绣品又是卖甜点,我们一点点积攒起这笔钱,就是想给桃娘在剑门城置间铺子,到时候我到昆吾求道,桃娘在剑门城也算有个谋生的路子,总不至于饿死在外面吧,呜呜呜……” 卓武‘切’了声,“慕师叔,就这种借口你也……慕师叔,慕师叔,我|日,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慕凌风此刻脸上挂着一抹荡漾的笑容,“孤身?会绣花还会做甜品?居家型女人啊,还有这个名字,桃娘?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慕凌风感觉好像一股春风吹进心坎里,叫他整个人都酥了,有道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前面被众天的女人欺骗,后面就遇上这个…… 桃娘,定然是个如桃花般的美人吧。 春天,他的春天要到了! “前辈?”花九看慕凌风嘴角溢出可疑的银光,推了他一把。 慕凌风吸溜了下口水,忽然一本正经的板起脸,对卓武道:“清点储物袋里的灵石,数五千块五品灵石给她。” 卓武震惊得张大嘴,掉了卓的脑袋,卓的脑袋滚到花九脚边,“对不起,我的脑袋撞到你了,都是我没用,脑袋都安不好。” 花九捡起卓的脑袋,“我来帮你吧。” 说着,花九走到卓身边,拉他坐下,取出晶针帮他将脑袋缝到脖子上。 慕凌风催促着卓武数灵石,卓武不情不愿的清点储物袋,最后所有储物袋里的灵石加一起还不到五千块五品灵石,只有两千多点五品的,剩下都是四品和三品的。 花九厚着脸皮收下了两千整五品灵石,还大言不惭的说剩下的就给他们当辛苦费,收了卓武十几个白眼。 “花九贤侄女,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回剑门见你家桃娘啊?”慕凌风在旁边搓着手问。 花九装好了灵石,“前辈,我什么时候成你侄女了?” 慕凌风扯住花九,不由分说的就带她往剑门城方向疾驰。 “我跟老墨是兄弟,你又是老墨的记名弟子,说师侄不好,还是叫侄女亲密。我亲自送你回剑门城,来多少亡狱的人咱都不怕。卓卓武,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花九一头雾水,不知道慕凌风忽然这么勤快是为哪般。 “好吧,昨晚剑门城里闹了一夜,桃娘和秀爷一定也很担心我,早点回去也好。” 秀爷?慕凌风挑起半边眉毛,忽的加快了速度,看来桃娘一定是个抢手的女人! 慕凌风暗暗握拳,感受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肌肉,他要让这个桃娘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爷! 第三一九喵:补偿 慕凌风御剑而行,高空的风吹得花九直哆嗦,偏偏他还在不断的加快速度,花九被越来越烈的风吹到无法呼吸。 想到自己宽敞舒适的曳云舟被毁,花九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夜纱找出来千刀万剐。 天色微明,剑门城宛如一张四四方方的棋盘,坐落在昆吾山脉以西的平原上,夜里的混乱已经平息,只是还能看到那些混乱的地方仍旧有火光闪耀,烟尘滚滚。 一股酒味飘来,花九精神一振,耸动着鼻子寻找,从慕凌风身后探查脑袋,一下子就看到坐在剑门城城墙上喝酒的夜纱。 “前辈等一下,我看到个朋友,在城墙那,让我过去一下。” “朋友?”慕凌风疑惑的朝花九指的方向扫去,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虽然着急见桃娘,但慕凌风还是先将花九送到城墙上。 花九心里想着一百零八种要夜纱赔她损失的办法,一路狂奔。 “夜纱,你这个王八蛋!” 花九一爪子挥下,她的爪子直接穿透了夜纱的身体,夜纱整个人在她眼前像幻影一样消散了。 而她消散的地方,一把通体漆黑的剑插在城墙石砖上,上面挂着一张面具和一个精致的储物袋,储物袋的穗子随风飘荡。 “无所谓!” 花九惊喜的一把将剑抓住,剑上立刻发出一声喜悦的铮鸣。 花九将剑拿在手中好一阵爱抚,对剑的喜爱让她一腔怒火烟消云散。 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花九立刻将储物袋捂在怀中,警惕的四处扫视,生怕周围突然跳出来什么人,抢她的钱。 整整五千块五品灵石,将储物袋塞得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纸条。 花九一拿出纸条,先看到了上面鲜红的唇印: 你真是我的福星,以后请叫我十一,姐升职了哈哈哈!选不到合适的剑鞘,剑就凑合收下吧,不然我会内疚的。 另:你的易容水平太差,试试我亲手给你做的面具吧,跟我的同款哦~ 又另:好好学剑,等你来战。 落款:你挚爱的小纱纱(唇印) 花九盯着纸条看了半晌,蓦地笑了,心念一动,手上窜出火苗将纸条烧得干干净净。 这家伙,又利用她升职,当初认识的时候,她才是十三而已。 后来她帮她杀了原来的十二,她才升职成为十二,这一次也是一样,想必她早已经知道慕凌风会从那里经过,所以利用她引十一过去,好让慕凌风解决十一。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必万剑阁的偶遇也根本不是偶遇,万一夜纱没认出她是狸花,说不定也会把她绑了,然后再去刺激十一。 夜纱就是这样一个女妖,为了她想要的东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亡狱十三个典狱长中唯一的女妖,她以前不理解这份艰难,可是现在见识过凌天界对妖的态度,她开始有些理解夜纱了。 花九拿着那个小巧的半脸面具,豹脸的样子,底色纯黑,右边眼角带着藏蓝色的纹路,像一团团云朵,并不多,却点缀得恰到好处,看起来十分神秘。 她将面具斜斜的扣在右边脑袋上,这是件特殊的易容法器,扣在脑袋上就可以改变身体气息和外形,既然是夜纱亲手做的,那最起码也能骗过元婴期修士的探查。 “还不赖嘛~” 花九收起面具和储物袋,夜纱的性格确实讨厌,但还没讨厌到不想来往的底线,看在她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就再原谅她一次好了。 “贤侄女,你好了没有,莫要让你家桃娘等急了哦,嗯?剑不错,哪来的?” 慕凌风过来催促花九,目光落在剑上,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花九将剑暂时收进双鱼坠中,笑道:“朋友送的。” 慕凌风扫视周围,还是未曾看到什么人,眉头微挑,“城中禁飞,你住哪里,前头带路。” “前辈,送我到这里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不不,你看这城里乱的,万一还有亡狱的余孽怎么办,我还是送你到家里合适一点,别废话,赶紧走。” “那……好吧。” 花九带路,两人走在剑门城凌乱的街道上,一路上不停有人认出慕凌风,诚惶诚恐的跟他打招呼。 若不是亲眼见过慕凌风的厉害,花九根本不会相信,就这样一个胡子邋遢,带着忧郁气息的怪大叔会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剑道高手。 就跟老道士一样,昆吾剑修,还真是一个个不可貌相啊。 “站好了,老实交代,你们还有多少同党潜伏在剑门城内?” 前面街边,一个昆吾剑修正用剑鞘戳着一个戴面具的亡狱杀手,抬手就要去掀他面具。 “大哥大哥,我的好大哥,给点面子,别掀面具,我们好歹是亡狱的杀手,还要混饭吃的。” 那杀手护着面具偏头,一眼看到花九,顿时激动的指着她叫起来。 “就是她,昨晚乱扔爆裂符的就是她,就是她陷害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昆吾剑修转过头来,没看到花九,先看到慕凌风,顿时喜上眉梢,一个飞扑上来抱住慕凌风的腰。 “慕师叔你可算回来了,荡魔堂的考核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我要等不及了啊慕师叔,剑门城里实在是太太平了,没有架打的日子简直没法过啊慕师叔,太残忍了,你救救我吧。” 慕凌风嫌弃的踹开那昆吾剑修,“滚开,别弄皱我衣服,贤侄女,你到底住哪啊?” 花九指了个方向,慕凌风拎着花九的衣领就消失在街道上。 那个昆吾剑修目送慕凌风离去,转头再看亡狱杀手,那杀手满眼绝望,“是,都是我们做的,爆裂符也是我们扔的,跟那猫妖没有半点关系。” 擎天剑客慕凌风的侄女,好可怕的身份! “就知道是你们干的,又是试胆大会是不是,居然敢试到我们昆吾头上,身上有多少灵石,全都交出来。” 亡狱的杀手泪流满面的交出一身财物,头上那个普通的玉质发簪都被抢了去,外面都说昆吾剑修雁过拔毛,曾经的他太过天真,还以为是同道嫉妒抹黑昆吾。 今日亲身体会,方才知道,昆吾剑修,果然名不虚传!! 第三二零喵:破灭 回到居住的小院,江山秀和魔猿都不在。 厨房里传出食物香气,花九抻着脖子使劲闻。 咕~~~~ 花九的肚子又叫起来,一头钻进厨房中。 “哈哈,桃娘真是太了解我了,早饭都准备好了。” 慕凌风步入院中,整个小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树下摆着绣架,上面绣着剑门城最流行的剑形纹饰,针脚细密,绣得颇有意境。 旁边的架子上还挂着裁剪一半的布料,可以看出正在做一件外衫,样式新潮,颜色搭配十分顺眼。 晨风徐徐,吹落满树桃花,落在慕凌风肩头,那清幽的香气叫他心中一阵悸动。 慕凌风不由看了眼自己破烂的袖口和衣摆,想起幼年之时,娘亲坐在廊下,给他爹缝补衣物时的样子。 “唔唔,前辈你要不要吃点,桃娘做了好些吃的。” 花九嘴里叼着兔头包子,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不一会就在院中石桌上摆满了吃食。 慕凌风手里被塞了个兔头包子,他再看这满桌子的菜肴,色香味俱全,而且这些包子点心和甜品,都好有童趣。 慕凌风辟谷多年,此刻也被勾起食欲,咬了口手中包子,香甜的气息在口中弥漫,叫他莫名眼眶发热。 “这些都是你家桃娘做的?为什么要特意做成这个样子?” 花九嘴里塞满食物,唔唔道:“因为桃娘喜欢小孩子啊,所以就喜欢研究这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喜欢……孩子?”慕凌风的声音带着悸动的颤抖。 “前辈?你没事吧,你心跳好快啊。” 花九扯了扯耳朵,感觉慕凌风的心脏都快从他胸腔里跳出来了。 慕凌风站起来望着西方,流下两行感动的热泪。 爹你看到了吗,喜欢孩子,还会绣花做衣服,又叫……桃娘,简直就是儿的梦中情人啊。 慕凌风望着院中那一树粉嫩的桃花,仿佛看到一个温婉的女子含着羞涩笑容,用酥软的声音说:夫君,你回来了。 怦怦! 慕凌风的心脏猛烈一跳,蓦地口感舌燥起来,他抓起桌上茶壶,将昨夜的冷茶一口灌尽,来缓解他胸腔中涌动的热烈情愫。 六十七次情断能遇到这个桃娘,值了!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花九叼着鱼尾转头,耸了耸鼻子唔唔道:“是桃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从眼前刮过,花九惊讶的看着慕凌风只用了一息不到的时间就重新换了一件崭新的白色云纹法袍,玉树临风的站在桃花树下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双手抹过毛躁的头发,最后拎着长剑,折一只桃花忧郁的望着天边。 花九惊讶得嘴里鱼都掉了,慕凌风身上那件法袍一看就不是他的,略微窄小,他用力的鼓起一身肌肉,倒是让衣服将他那一身流线型的肌肉完全凸显出来。 只不过…… “前辈,你裤子短了,腿毛都露出来了。”花九忍不住提醒道。 话音刚落,唰—— 白光闪过,慕凌风腿上再无腿毛,那凛冽的剑气惊得花九膛目结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慕凌风装模做样的念起诗来。 小院洞门前闪过大片黑影,花九听到粗重的喘息声,抬眼就见桃娘单手扛着一头比他体形还大的野猪,弯腰从洞门穿进来。 他袒着胸,黝黑的肌肉像两块岩石,被汗液浸染得闪闪发亮,随着他的呼吸一股一股的,充满了男性的力量和魅力。 “花九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花九,桃娘一抹额上热汗,将肩上野猪丢在地上,咔咔活动脖子。 慕凌风眼角抽了抽,看看魔猿的胸肌,又悄悄摸了摸他自己的,心虚的含起胸。 “这位是……” 慕凌风双眼眯起,悄悄散出些许元婴威压,肌肉比不过,也不能在气势上输了,这一定就是他的情敌秀爷,乖乖,这肌肉这块头,也太秀了_(:ゝ∠)_ 魔猿迷茫的看向慕凌风,被他眼里的敌意弄得浑身不自在。 “桃娘!”花九喊道,“你买这么大头野猪干嘛?” 慕凌风:Σ(っ°Д°;)っ啥? 魔猿抓头,憨笑道:“这不是我买的,是我在城外打的。我看这野猪皮纹路挺好就扛回来了,正好给你做双小靴子,可以配你那件褐色带兽皮的劲装。” 慕凌风:(°ー°〃)难道真的是…… 花九站起来,给慕凌风介绍道:“前辈,这就是我家桃娘。” 慕凌风原地石化,表情僵住,嘴角抽搐着问:“你确定他就是我想的那个桃娘?” 桃娘挠头干笑,略微害羞,“名字起得不好,让您见笑了。” 慕凌风默默转身扶着树,原本挺立的身板渐渐佝偻起来,拿剑的手微微颤抖。 一阵寒风吹过,一树桃花突然全都落了,洒了慕凌风满身。 这幅画面,莫名的让花九觉得十分萧索、孤寂…… “前辈?前辈你怎么了?” 慕凌风转身,眼角湿润,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无事,不过是,第六十八次,而已!我,已经,习惯了!呵呵,习惯了!” “前辈,你在强颜欢笑吗?” 慕凌风看向花九的目光不可避免的看到旁边一脸茫然的魔猿,心脏又中了一箭。 他脑海中那副美好的画面登时变成了一个雄壮的魔猿穿着崩裂的女装,头上带着恶心的大花,脸涂得跟猴屁股一样,呲着两个硕大的鼻孔对他说:夫君君,你回来啦。 (#`皿′)夫君君你大爷的!给老子滚!! 强忍着杀人的冲动,慕凌风咬着后槽牙跟花九道:“明日,到昆吾,外事堂,报我的名!” 说完,慕凌风转身便走。 “桃娘快送送前辈。”花九推了魔猿一把。 魔猿呆呆的跟上去,“哦哦,前辈我送你。” “滚!” 唰! 一道凛冽剑光从魔猿头顶擦过,正劈在院中那棵光秃秃的桃树上,断裂的桃树就是他第六十八次情断的证明。 第六十八次,还未开始,已经结束。 花九和魔猿愣在院中一动也不敢动,看着慕凌风消失在洞门后。 “花九大人,是我得罪这位前辈了吗?” “应该不是吧,谁知道呢,不管了,我继续吃饭了,对了,秀爷呢?” “哦,她碰到几个同去昆吾参加试练的,晚点回来。” 第三二一喵:昆吾 次日清晨,花九一行人便来到昆吾剑宗山门前。 除了江山秀和魔猿之外,还有两个江山秀昨日认识的修士,也是来加入昆吾剑宗的。 此刻那女的正像个小蜜蜂,围着那男的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可那男的却一直抱着剑,不苟言笑,不发一言。 女的叫萧汐兮,筑基初期修为,身上并未带剑,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剑修。 她生得貌美如花,脸上略施粉黛,且每一处都很精致得体,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绯红衬得她肌肤如初绽的花瓣般娇嫩。 淡青色长裙点缀片片竹叶,外披白色纱衣,颈如天鹅般线条优美,锁骨微露又添几分魅惑。一头青丝泻于身后,只留一缕垂在胸前,时常被她用手指卷着笑靥如花。 江山秀都说,若她是男子,定会在第一眼爱上这个萧汐兮。 可是她这幅样子,显然对她身边的男人起不到半分作用。 男的叫林海云,筑基中期修为,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藏蓝色劲装,自始至终板着一张脸,连表情都没有。 相貌算不上帅气,但整体却让人看了舒服,并且他身上有一种花九说不上来的魅力,就是那种第一眼看到,就让人觉得安全,觉得可以依靠的感觉。 萧汐兮精致明艳,林海云质朴无华,这样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会让花九和江山秀都觉得很相衬,真是奇怪的组合。 “风好大啊,吹得我脸都干了。”萧汐兮摸出长柄铜镜,对着镜子皱眉搓脸。 林海云伸手夺走她手里的镜子,将镜子丢在地上从上面踩过去道:“把你梳妆打扮的时间节省出来,我此刻早都进了昆吾门墙。” 萧汐兮在林海云身后不以为意的扁扁嘴,又马上笑嘻嘻的追上去,“林大哥等等我,昆吾我熟,我带你上外事堂。” 花九看看江山秀和魔猿,也加快脚步跟上两人。 昆吾的山门并没有花九想象的那般恢弘大气,不过一段爬满青苔的石阶夹在两山之间,蜿蜒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抬头眺望,远山和楼阁在层层云雾中若隐若现,倒还有几分飘渺仙气。 几个人拾级而上,走到半山腰处,才见一座嵌在山壁中的亭子,里面有两个赤膊剑修,一个满头大汗的磨剑,一个叮叮当当的锻铁。 听到他们的动静,其中一个抬头望来,“求道还是踢馆?” “求道。”林海云道,花九和江山秀跟着点头,萧汐兮莫名其妙的躲在魔猿身后不肯露面。 那人眼中划过一抹明显的失望,不耐烦道:“外事堂走到头左手边。” 见此,花九有种错觉,可能他们说来踢馆,这两个人的态度会热情一些。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花九听到身后两人唉声叹气。 “真是的,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理智呢?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找事的,真无聊。” “我的宝剑已经饥渴难耐了,你看都绣了。” 磨剑的声音传来,花九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有一种自己正走进土匪窝的既视感,而不是凌天第一剑宗。 往上走了没多远,一块断裂的巨石映入眼帘,巨石斜倚在山道上,犹如一座小山般庞大,上面篆刻着一个剑意凛然的‘昆’字。 花九往山道边上走了两步,就见巨石原本的底座插在两山之间的峡谷中,下面是另一个‘吾’字。 “这就是当年被余正则前辈一剑斩断的宗门剑碑吧?”江山秀打量着剑碑道。 萧汐兮三两步走过来,“没错,就是这块剑碑,听说当初没倒的时候,从剑门城就能看到这个剑碑上的昆吾二字,气势相当了得。” 林海云上前用剑鞘敲了敲倒伏的半块剑碑,上面发出金属一般的清脆声音,在山间回荡幽远。 “暮云钢,余正则前辈的剑术果然了得。”林海云赞叹道,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兴奋。 暮云钢是凌天界最为坚固的矿石,寻常法器里加上花生米一点,就能将法器的坚固程度大大提升。 而这跟山一样巨大的剑碑被余正则一剑就从中斩断,可见他剑法之高超,以及他当年对昆吾的怨恨之深。 花九扯了扯耳朵,“招牌倒了都没人扶,昆吾的人好懒。” 萧汐兮一笑,“是啊,昆吾都是剑疯子,除了剑和打架,其他的一概懒得理会,你们不知道,有那昆吾的女剑修,练剑走火入魔,几年都不梳头不换衣服,脏死了。” 花九狐疑的瞅了眼萧汐兮,“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对昆吾很了解的样子,难道你是昆吾的人?” 萧汐兮慌张摆手,特意看了眼林海云,“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昆吾的人呢,我就是……就是打听的比较多,对,打听的比较多。” 花九没再追问,林海云已经从剑碑下钻过,走到前面去了。 一行人越走越高,走了一个多时辰在终于走到脚下这座山的山顶,看到左边一排陈旧的大殿,掉了红漆的墙壁上满是爬山虎,屋顶开满山花,还有鸟雀在上面筑巢,整体充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 一走进外事堂,花九就看到两个小孩并一个中年管事围在一青年剑修身边,两小一大眼睛都亮闪闪的,听那个青年剑修吹牛。 “你们是不知道,我跟慕师叔一杀进众天的据点,好家伙,三百多人扑面而来,那杀气啧啧啧,慕师叔当时就有点怯。”青年一拍胸口,“但我不怕,不就是些众天的砸碎吗?我一马当先斩出霹雳一剑,直接就灭了他们先锋一百。” “哇,卓武哥哥好厉害,等我长大,我也要进荡魔堂。” “我也是我也是,我爹说了,生在昆吾,不进荡魔堂就枉为昆吾剑修。” “你们两个小屁孩,荡魔堂也是你们想的,去去去,去外面顶缸扎马步两个时辰,敢偷懒我抽烂你们屁股。” 两个小孩被中年管事赶出来,红光面满的卓武转头就看见了花九。 “小胖子你可算是来了,等你一早上耽误我多少练剑的功夫,来来来跟我走,我领你去凌云峰,能不能见到凌云仙君,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在凌天界,结丹称‘真人’,元婴称‘真君’,到了化神期,就会被尊称为‘某某仙君’。 卓武口中说的‘凌云仙君’,就是墨殊寒让她找的化神后期的医师慕凌云,也就是慕凌风的弟弟,凌天医师榜上霸榜五百年的榜首。 可是,她今天来,并不是想要以医师的身份进入昆吾。 第三二二喵:试练(1) “我想入昆吾求剑道。”花九铿锵有力的说道。 卓武闻言嗤笑道:“你不是医修吗?那天看你给我大哥缝合的手艺很好啊,你以为你背个剑就能当剑修了?快别开玩笑了,慕师叔交代了,要把你送到凌云峰去。” 卓武来拉花九,花九退后一步,“我不去,我要参加昆吾的宗门试练。” 卓武顿住,定定的看了花九几眼,又打量起其他人,目光落在萧汐兮身上时瞳孔微缩,正要说什么,萧汐兮藏在魔猿身后挤眉弄眼,又拿出面纱蒙了脸。 卓武将话咽下去,“你们都是来求道的?” 林海云和江山秀齐齐点头,萧汐兮也装模做样的点头。 “我不是。”魔猿摆手道。 卓武又看向花九,“你确定不用我带你去凌云峰?” 花九坚定的点头,“不用。” “老庞,交给你了。”卓武高呼一声,错身从花九他们身边离开,连多看他们一眼都不曾。 先前那个中年管事走过来,拱手道:“鄙人姓庞,庞绍元,是这昆吾外事堂的大管事,既然三……呃四位都是来求道的,还请先来此处登记一下。” 花九等人按照庞绍元的指引在外室堂登记过后,本以为还要等很久才能安排他们的入宗试练。 结果他们只留了半个时辰,看庞绍元放出几道传讯符剑,就被告知他们运气很好,马上就可以进行试练。 魔猿留在了外事堂,外事堂其中一个叫大成的童子引着花九他们四个前往昆吾剑宗用于弟子试练的‘幻剑谷’。 “幻剑谷是什么地方?”走在路上,花九直接问萧汐兮。 萧汐兮神色古怪,“我怎么知道。” 花九眯眼,“你不是打听得多吗?说说,谁知道后面的试练是怎么样的,万一需要我们合作,你这也是提前分享情报不是。” 萧汐兮扫了眼林海云,才低声道:“幻剑谷就是昆吾结丹以下弟子试练的地方,也有宗内的高阶修士为了调教后辈,在里面部下剑阵,或者留下剑意给后辈参悟。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幻剑谷内杀机四伏,各种残阵,残意和乱流纵横交错。” “有可能一阵突然吹起的清风,就是一道高阶剑意,一不小心就会要你的命。也有可能你前脚还在路上走,后脚就陷入了剑阵中,在里面被折磨疯。” “听起来很有挑战性。”江山秀跃跃欲试。 林海云还是面无表情,但脚步却突然加快了许多。 花九听完萧汐兮所说,感觉叫他们过去,可能不只是进行他们的入宗试练。 花九的想法,在他们到达幻剑谷谷口的时候被证实。 一行四人看到慕凌风颓丧的坐在谷口的石头上,今天的他虽然刮掉了胡碴子精神了不少,但神情依然忧郁。 他身后站着卓和卓武,两人穿着相同的黑色劲装,一身气势毫不收敛,无情的碾压在他们面前的五十个筑基期剑修身上。 慕凌风有气无力道:“要成为我荡魔堂的预备役弟子,那就得九九八十一难,现在这只是你们的第一难,如果通不过幻剑谷的试练,那你们连成为预备役的资格都没有。” 五十个剑修背负长剑,站得笔直,眼中只有对荡魔堂的敬畏和向往。 慕凌风朝花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在看到花九时稍稍有些意外,又马上想到什么,一脸菜色,捂着心口皱眉转回脑袋。 “规矩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五十个人,我只收四个或者更少。也是你们运气好,有小点心送上门来,看到没有,那边那四个就是你们的小点心。” 话音一落,五十个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他们四个,眼冒金光,满是兴奋和渴望。 花九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们这入宗试练,可能不简单。 慕凌风竖起一根手指,“一个要求,活捉,带到集合点就加一分,这四分,可能会改变你们后半生的命运,你们自己个儿看吧。” 慕凌风挥了挥手,“卓卓武,告诉那四个小点心规矩。” 卓和卓武走到花九他们面前,卓微笑着跟花九打招呼,“小花九,你怎么不去凌云峰呢,我们昆吾剑宗也是有很多医师弟子的,他们全都是很优秀的战医。” “大哥别跟她废话了,抓紧时间讲规矩。”卓武不耐烦道。 “对不起,我只是想打招呼而已。”卓歉疚的低头。 “你够了,别只是了,你们四个听着,一会你们两人一组,先进幻剑谷,随身只能带一把剑。你们的任务,就是到幻剑谷中心的找到禁制钥匙,然后拿着禁制钥匙找到出口离开幻剑谷,时限三天,就这么简单。” 卓武说完,卓提醒道:“你们要跟那边那些剑修一起待在谷中三天,千万别被他们抓住,否则他们在最后把你们带到集合点的时候,就算你们失败了。” 萧汐兮安静的站在林海云身边,林海云蹙了蹙眉头,看了眼那五十个修士,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倒是江山秀,说出了几个人都想说的话。 “我们四个初出茅庐的人,对五十个昆吾剑修,而且还是在他们了解,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幻剑谷,这样做,是否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卓武嗤笑一声,手上长剑忽然挑起,江山秀大惊失色来不及抵挡,一下子就被卓武的剑柄戳倒在地。 “你干什么!”花九愤怒的喊道,去扶江山秀。 卓武的剑鞘点在江山秀肩头,江山秀怒眼相对。 卓武笑道:“这世上的公平,只有强者有资格讲,懂吗?识相的,就给我闭嘴接受试练,如若不然,你现在就可以滚。” 江山秀拳头握起,萧汐兮拉了拉花九的袖子,冲她摇头。 “昆吾的地界,昆吾的规矩,这试练,我接受了。”林海云忽然道。 卓武一笑,“算你小子识相,你们三个呢?留还是滚?” 江山秀站起来静默无语,花九也被萧汐兮拉起来,她朝慕凌风看了眼,他对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只是望着天空发呆,而那五十个剑修同样目不斜视,一点也不看这边,似乎这样的情景,他们早已经习惯。 “好,既然都不走,那现在就交出你们身上除了剑以外的所有东西,进谷吧。” “等一下,我能不能问一句,他们的试练规则是什么?”花九问道。 那边的慕凌风闻言转过头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花九,卓武回头用眼神请示,慕凌风点了点头。 卓武道:“他们的规则很简单,两人一组,跟你们一样除了剑什么都不能带,三天之内相护搏杀到只剩四人,以击杀数记分,并且两人小组中有一人落败则整组落败。另外,我再提醒你们一点,谷内没有丝毫灵气、阴气和魔气之类的给你们恢复,你们最好省着点。对了,你是医师,未免不公平,一会我得请慕师叔封了你心窍。” 花九握拳,昆吾剑宗的入宗试练,就只能靠一剑取胜,这份觉悟她应该有,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没问题了就走吧,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奔逃。” 花九把身上所有东西放进双鱼坠中,只留一把剑在身上,然后让慕凌风以剑气暂时封了她的心窍,等江山秀交完她的东西,两人一起走向幻剑谷谷口。 林海云紧跟在后,倒是萧汐兮在递给卓武东西的时候,忽然悄声在他耳边道:“小武子你今天很威风嘛,等试练完了之后,来我们赤霄峰喝茶啊。” 卓武脸色煞白,气虚道:“不、不用了吧?” 萧汐兮笑,“不来,哼哼。” 说完,萧汐兮撞着卓武肩膀走向林海云,娇声道:“林大哥你等等我,我们是一组的啊。” 看着萧汐兮消失在谷口结界中,卓武双腿一软,幸亏卓一把拖住他才没有摔到在地。 “大哥,为什么偏偏是我遇上这位大小姐啊?” “对不起弟弟,都怪我太没用,但这件事上,我真的帮不了你。” “慕师叔,救命啊——” “滚开。” 第三二三喵:试练(2) 花九一走进谷口的结界中,就被一阵狂风送上天,霎那间整个幻剑谷就呈现在眼前。 幻剑谷是葫芦形的山谷,面积不小,三天时间很紧迫。 谷内绿树成荫,郁郁葱葱,一切都笼罩在蒙蒙薄雾中,看起来神秘又充满生机。 花九正要抓紧时间熟悉地形时,拖着她飞在高空的风戛然而止。 “喵啊啊啊——” 花九惊慌失所的四爪乱刨,完全无处借力,直直从空中坠落下去。 狂风在耳边呼啸,越接近幻剑谷的地面,这风就越发锋利冰寒,就像冰刀刮在脸上。 下面是一片剑矛地,剑矛像一把把利剑直插在地上,阳光在上面映照出金属的锋利光芒,眼看就要摔在上面被扎成个刺猬,花九立刻催动《玄冥不灭体》。 砰! 一身黄铜光芒的花九重重的摔在剑矛丛中,在里面压出一片人形印子。 “咳咳!” 花九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散架,喵的,这传送方式也太粗暴了,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要不是她一身铜皮,这一下怕是直接就摔死淘汰了吧。 等一下,她有铜皮,秀爷没有啊,秀爷呢? 花九刚想起江山秀,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朝天上看,就听一声惨叫由远及近,就在她头顶! 砰! 又是一声巨响,江山秀仰面向上,以为她要就此摔死时,惊讶的发现她身上一点也不疼。 江山秀坐起来摸摸自己,“唉?没事,竟然觉得还挺软?” 这时,一只颤抖的猫爪从她身下伸出,锋利的指甲对着江山秀,“你,给我,起开!!” 江山秀这才看到被她坐在身下的花九,一下子跳起来,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花九扶着快断了的腰从人形坑里爬起,没好气道:“你看着挺瘦一人,砸下来咋这么大力道呢?” 江山秀偏头,不好意思的咕哝道:“就是因为瘦,所以被吹得高,掉下来时也就……不像你吹不高也就……” “江山秀!你再给我说一遍!” 花九呲牙咧嘴,捡起她的剑就要朝江山秀的脸戳去。 江山秀赶忙端正神色道:“花九,其实你圆润一点很可爱。”还很软,当肉垫不错的。 花九板着脸扯了扯耳朵,开始打量四周。 剑矛很高,把他们的视线完全遮挡,而且周围都是薄雾,神识穿不透,还禁飞,也就无法辨别远处是否有山有树。 花九看了眼江山秀,剑矛也就比她高了半头,“你把我举起来,我来看看哪边是出路。” 说完,花九变回胖喵,站起来扒着江山秀的裤腿‘喵喵’叫。 江山秀把剑插在地上,手箍着花九的腋窝将她高高举起,对着周围转了一圈。 “怎么样?” “喵!” 花九肉爪一指,江山秀将她放下来,开始动手分开剑矛。 江山秀的手刚一碰到剑矛,就被锋利的剑气撕裂手指,鲜血登时溢出来。 “这里果然跟萧汐兮说的一样,随便一件东西都饱含着剑气,花九你看……唉?花九?” 江山秀回头忽然不见花九,四下寻找之后蹲下来一看,胖喵花九已经从剑矛之间的缝隙穿出去了。 江山秀目瞪口呆,剑矛和剑矛之间的缝隙也就一掌宽,花九的体形怎么就能穿过去呢? 可是此刻的花九,要么缩着身体拐成弯绕过去,要么耳朵压在脑袋上,瘫成肉饼从叶片下面爬过去,还真就像液体一样。 “简直……不可思议!” 江山秀惊叹,忽然发现当妖真有优势,这试练才开始,她就输给花九了。 “喵呜!” 花九在前面不耐烦的催促,江山秀叹气,只好拿出剑来清理剑矛,剑矛上虽然带有剑气,但比起她的还差好多,轻易就被砍断,只是平白消耗了一部分灵气。 等江山秀从剑矛地里出来,前面是一片开满各色野花的原野,只有零星几棵树点缀在其间,周围依旧雾气浓重,寒风阵阵,感觉好像幽冥鬼域一样,一个活物都没有。 胖喵花九蹲在一块石头上扬着鼻子不时嗅闻,片刻之后又把脸在石头上蹭了蹭留下她自己的味道。 花九化形成人道:“我刚才在天上的时候看过了,我们是从葫芦屁股的位置进来,放禁制钥匙的地方应该是葫芦腰位置,出口是葫芦嘴的地方,我确认过了,我们现在在葫芦肚子大约中间的位置,一直朝那边走就行。” 花九一马当先,江山秀紧跟在后注意后方动静。 “要是能和萧汐兮他们一起,我们的胜算更大。此刻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再有半个时辰那五十个剑修就要进来了,虽然他们跟我们一样都在筑基期,但昆吾的剑修哪怕是筑基初期,也非一般筑基后期修士能抵挡的,更何况还有一些筑基后期的修士。”江山秀道。 花九摇头,“不可能的,规定是两人一组,他们就不会给我们四人一组的机会,我们只能自求多福。” “我还是觉得不公平,这分明就是荡魔堂预备役的选拔,非将我们扔进来一起试练,昆吾剑修果然懒!” 花九笑,“他们是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昆吾多我们四个,少我们四个没所谓的。而且那个卓武没说错,公平正义这种东西,确实只有强者有资格讲。” 江山秀沉默了,理解这一点跟个人经历相关,她从小就是凤阳江氏的大小姐,即便弱小也备受尊敬,后来到了鸿蒙仙城,虽然开始时艰难了些许,但后来成了所谓的头名之后,她就再也未曾遭受过不公。 相反,她一直是公平的维护者,所以现在被如此对待,心里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可相对于花九来说,她从小就是在不公的环境中生长,对此早习以为常,不会纠结这一点,而是很快的将目光转向别的更重要的地方。 江山秀想想花九,再想想自己,觉得她还是历练不够,凤阳江氏大小姐的光环让她享受了不少便利,但最终,这种便利还是会成为心境上的障碍。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响传来,就见一群麻雀从前方树林中飞出,落在边缘那棵树的树干上梳理羽毛。 花九和江山秀停下脚步对看一眼,前面的树林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这一个活物也没有的地方,突然出现一群麻雀,怎么看怎么不寻常。 这时,其中一只麻雀发现了花九和江山秀,‘啾啾’一叫,一群麻雀全都从树上冲起,疾如骤雷,直直朝她们撞来。 花九和江山秀瞳孔骤缩,这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麻雀,而是全由细小剑芒所组成的剑意幻物。 剑芒森森如林,剑意层层不息。 强大的剑压扑面而来,烈烈风中,花九和江山秀已经避无可避。 第三二四喵:试练(3) 江山秀目光一厉,身上灵气澎湃,怎料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猫爪,直接将她掀飞出去。 花九身上黄铜色光芒涌动,与那群剑意麻雀轰然撞击在一处。 “花九!” 金戈交击声中,灿烈的剑芒瞬间爆发,夹着刺耳的鸟鸣将花九整个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在远处的泥地里。 没有了后续力量支撑的剑意麻雀逐渐消散,江山秀爬起来就朝花九飞扑上去。 “喵的老腰啊,以前光看萌萌被砸飞出去,感觉可爽了,结果搁自己身上,一点也不爽!” 听到花九的声音,江山秀心中一松,就见花九从泥坑里爬起,身上原本的衣衫已经消失无踪,光溜溜的身上密密麻麻都是白痕,而且有些还在渗血。 “什么破衣服,还是自己的毛靠谱。” 花九咕哝着,将自己身上毛发幻化成一件轻便的劲装。 “原来你跟吕萌萌学了一样的锻体功法啊!” 江山秀惊讶道,刚才那剑意,少说也有结丹初期的威力,毕竟这世上九成九的剑意都要结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领悟和使用。 那样的剑意下,如果换做是她,早都跟花九的衣服一样,被削成粉末了。 “不然呢,你收拾我可以,收拾那剑意,怕还差点火候吧。” 花九揪下自己一根头发,按照‘凝发成针’的法诀以魔气硬化,找准自己身上一处穴道刺下去,通过针上魔气对穴道和周围脉络的刺激,身上细密火辣的痛感立刻减轻了许多。 她扫视自己身上渗血的地方,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着,这就是‘草肌境’修炼的成效。 “你的心窍不是封了吗?怎么还能用医术?”江山秀又惊讶了。 花九十分装逼的一甩头,“医术是封了,但针术只要有针就能用,不过我现在只能用魔气凝针,也就是说我治疗不了你,你还是悠着点。” 江山秀神色凝重起来,看向前方树林,里面仍旧可以听到鸟雀啼叫的声音,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些兽吼,和一些气息古怪的乱流。 “那是必经路,绕的话,恐怕会多花一倍的时间。”花九道。 江山秀深吸一口气,“不绕,剑修的意志就是迎难而上,以攻代守,我们杀过去。” 花九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已经有谱了。” 江山秀比起吕萌萌他们,脑子更活,而且对于剑道的理解很深,就连花九都想到了办法,江山秀没理由想不到。 “先教你个身法的小窍门,是我那部《踏雪无痕》中的,不需要耗费灵气,也能提升一些你的速度,你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江山秀点头,这时候可不是藏私的时候,她坦然的学了花九的身法窍门,也将自己对于剑意方面的理解告诉花九。 走到这里,他们已经算是见识到幻剑谷的厉害之处了。 这里没有任何灵气、阴气和魔气之类的,却能够让剑气和剑意在无以为继的形势下继续存在,要么是大阵的作用,要么就是因为这里剑意太多的缘故。 江山秀倾向于后者。 剑意可以幻物,带着剑修的意志,以其理解的意识形态而存在,又能借助其所幻之物的形态来助长攻击,不像剑芒,只能直来直往。 花九曾见过陈敬值的剑意青松,剑意桃花和剑意狂风,青松有形,桃花又是散的,而无形的狂风也能由剑芒组成。 还有她曾经误打误撞使出来的浩然剑意,更是无形无质,只是一种意志的存在体。 可以说,剑意是不被限定的,只要你能悟到,那就可以发挥出不同凡响的力量。 不过相对来说,有形有质的剑意更好领悟和掌控,就像楚荆南的剑意饿狼,他才筑基中期,就已经能够熟练使用。 现在花九和江山秀他们所面对的树林里,就存在着这样一批剑意,它们幻化成鸟雀,野兽,抑或是草木。 江山秀告诉花九,就算是剑意,也脱不开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 所以剑意之间会互相消弭,也会互相吞噬壮大,从而一直存在于这片树林中,这一点也就是他们能冲过那片树林的机会。 剑意没有灵智,只带着剑修的一丝意志而浑浑噩噩的游走在树林中,撞上相生的就吞噬,撞上相克的就消弭。 一旦有外来气息侵入,剑意就会被激活,然后冲他们杀过来。 然而每一道剑意都是一个杀招,尽管绽放一次之后就会彻底消散,但在数量上,就是花九的铜皮也吃不消。 所以,她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冲过去,引剑意克制剑意,譬如遇上火系的剑意,就引它跟水系剑意相撞,诸如此类。 站在树林边缘,江山秀又叮嘱道:“唯一要特别注意的是那些无形无质的剑意,这种剑意的等阶必定很高,所以树林里所有的乱流和怪风都要躲开。” “知道了,我先冲。” 话音一落,花九身上溢出滚滚魔气,提着黑剑冲入幽暗的树林之中。 就像一瓢清水泼进了滚油中,整个树林中的气息瞬间沸腾起来,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鬼哭狼嚎一般令人骇然。 才冲了十丈距离,花九就看到前面一条冰蓝色的巨蟒盘在大树上,冰冷的眸子盯着她,叫她觉得从头到脚都透凉透凉的。 花九欲哭无泪,“喵的才进来就遇上这么大个家伙,昆吾的剑修都是变态吗,天天玩这个嫌命长啊!” 不用怀疑,只要她敢靠近,那条冰蟒立刻就会爆发,将她四分五裂,剐成肉泥再吞下去。 背后又袭来一阵热风,花九稍稍偏头,看到身后的枫树上洋洋洒洒落下大片火红枫叶,看似随风飘零,实则有意靠近她。 前有冰来后有火,花九一咬牙,那就看看你们冰厉害还是火厉害。 花九回身挥剑,斩出一道黑色剑芒正中枫叶,那些枫叶果如她所料轰然爆裂成绚烂火花,紧接着一树的枫叶都朝她射来。 花九‘缠丝手’一催动,直接缠上冰蟒所在的大树用力一拉,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去。 冰蟒暴动,一身鳞片如冰凌般散发出丝丝寒意,叫冲入其中的花九体会着千刀万剐一样的痛楚,还未接近冰蟒,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白痕。 风驰云卷! 花九持剑上挑,剑上气势大涨,卷起一道惊人的黑色飓风,带着破空异啸狠狠撞在冰蟒身上。 身后枫叶追来,花九以魔气丝卷住头顶横木猛然拉高身体,枫叶和冰蟒撞在一处,火焰与冰渣齐飞舞。 而花九顾不得理会下面的剧烈动静,而是吃惊的看着手中黑剑,她刚刚只出了一成力,结果那一招就有平时三成力的威势。 选对了剑,果然大有好处啊! 第三二五喵:试练(4) 花九和江山秀在剑意林中艰苦奋战,林海云和萧汐兮在另一个地方,同样遇到一片剑意林。 前面激战声沸,萧汐兮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满脸不高兴,林海云把她丢在这里,一个人杀到前面也不管她。 腰上的剑形玉坠一跳一跳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着急从里面出来。 萧汐兮怒拍一下,斥道:“你别做梦了,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剑,我死也不会用你的,你要不乐意保护我,就让我被这些剑意砍死算了。” 玉坠继续跳动,萧汐兮生气喊道:“他是剑修不是剑,我就喜欢他。” “你胡说,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放着我这样一个美女不要,要跟一把冷冰冰的剑过一辈子!” 前面传来脚步声,萧汐兮站起来,惊喜的看着林海云去而复返。 林海云形容狼狈满身剑痕,此刻阴沉着脸,身上浓郁的杀气宛如实质,令人忌惮。 尽管如此,萧汐兮仍旧丝毫不怕他,开心道:“林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叫你,为何不跟上?” 萧汐兮懵逼脸,“你……叫我了吗?” 林海云眉头紧皱。 “我真的没听见,你叫了我几次啊?” “一次,有问题吗?” 萧汐兮:“…………” 林海云愠怒道:“周围杀机四伏,你自己都不知道跟上,到底是瞎还是傻?” 萧汐兮嘴角抽了抽,这里这么吵,叫一次鬼才听得见,多叫几声是能死哦。 “前面我都清理干净了,跟紧我。” 林海云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这次脚步不快,萧汐兮完全跟得上。 “林大哥,我不怎么会用剑,是不是拖累你了?” “一个男人连女人也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萧汐兮揉了揉额角,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莫名窝心。 她凑上去试探性的问,“林大哥,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下半辈子只能在女人和剑之间选一样共度,你会……” “剑。” “我还没问完呢!”萧汐兮的玉坠跳了下,像是在嘲笑她。 前面又有一道剑意杀来,林海云一把将萧汐兮拖到身后,“男人有剑方可快意恩仇,女人,麻烦!” 萧汐兮心里凉飕飕的刮着刀子一样的冷风,伤心的站在原地看林海云在前面厮杀。 所以说,剑什么的最讨厌了,跟她抢爹娘也就算了,现在又跟她抢男人嘤嘤嘤。 另一处剑意林中,花九以‘踏雪无痕’拖着林中乱流跟在自己身后,剿灭了诸多剑意,留下一片狼藉。 江山秀趁此机会从花九为她制造的缝隙中冲过去,前方出现一抹亮光,剑意林的出口就在前面了。 “花九,一口气冲出去。” 江山秀大喝一声,运剑如飞扫清树藤障碍,身后跟着苍鹰、群蜂等各种剑意,衣摆和发尾被剑意搅碎,情势相当危急。 风声呼啸,花九几乎听不清江山秀的声音,扫了眼自己身后各种风系剑意组成的乱流,心一横道:“你先出,做好准备。” 说完,花九猛踩树干,以倒挂金钩之势从乱流顶上绕过,溜着乱流朝江山秀扑去。 江山秀头也不回,用尽全力朝出口狂奔,花九的意思她明白,是要她出去后做好迎接她的准备。 花九被乱流咬死,根本没办法自己脱离,只能靠她来协助。 缠丝手一出,花九直接从江山秀身后那片剑意上方荡过,而后回身便是一击。 《开云十三剑》第二剑,风行电击! 强劲的气流蓦地从剑上爆发,有如一片雷云,酝酿着沉闷雷声,同那片乱流将其他剑意夹击在中间,轰然炸裂。 霹雳声响,花九顾不得仔细观看,掉头疾驰。 痛麻的感觉击打在背后,有如万箭穿心,花九咬牙忍受,加速朝前面有亮光的地方狂奔。 这时,花九忽然看到江山秀捂着手臂迎面冲来,一身血气。 “往回跑!” 江山秀带着狂风从身边擦过,花九看到江山秀身后,两个筑基后期的昆吾剑修满眼兴奋,提剑杀来。 “师兄,我们运气真好,一落地就遇上两个小点心。” “少说话,抓人要紧。” 试练才刚开始,硬碰硬是最要不得,保存实力方为上策。 见此情况,花九只好再次掉头,朝剑意林深处狂奔。 结果还没跑两步,她又看到江山秀朝她冲来,身后又是两个昆吾剑修穷追不舍。 花九心里卧槽卧槽的,她们这还没来得及躲呢,就被堵在这剑意林中,这不是要她们的命吗。 江山秀停在花九身边,“现在怎么办?” “你信我吗?”花九突然问。 江山秀愣了一瞬,马上道:“信!” “出口,冲左边,别出招!” 花九快速道,江山秀连思考都不曾,转身就朝出口方向左边那个筑基后期的剑修冲去,剑被她紧握在手中,不曾闪烁起任何剑芒,她用行动证明她对花九的信任。 花九掉头冲向右边的剑修,既然狭路相逢必有一战,那也没必要逃避,就选他们要去的方向好了。 《玄冥不灭体》运转到极致,花九面对前面剑修的杀招不躲不闪,心神放在江山秀前面的剑修身上。 “你们两个倒是很勇猛嘛,真以为我们要活捉就不敢出杀招了吗?” 江山秀面前的剑修是个莽汉,剑上响起震耳的异啸,赤红光芒爆炸般撞向江山秀。 江山秀心中一紧,额上沁出冷汗,不由握紧她的剑极力压制自己出招的冲动。 然而就在她要被那团赤红光芒吞噬时,她在斑驳的阳光中忽然看到几根黑色丝线冲向那个剑修,紧接着赤红光芒在她眼前轰然消散。 江山秀心中一喜,抓紧机会一个加速,径直从那突然愣住的剑修身边冲过。 如此天赐良机,她回身便是一剑。 锵! 那剑修及时反应过来,横剑抵挡,可是江山秀已经跑远,他只能吃惊的望向被他师兄挡住的花九。 刚才那短短一瞬,身体忽然失去控制的感觉,叫他毛骨悚然,是因为那个医修猫妖? 花九被一击震退,身上痛麻火辣有如万蚁噬骨,眼见另一个剑修也杀过来,花九余光扫了眼身后两个剑修,一抹唇角血迹笑道:“你们可想好,现在是抓我,还是先解决后面那两个,别被人家黄雀在后了哦。” 面前剑修眉头蹙起,有瞬间出神,花九抓紧机会将‘踏雪无痕’运转到极致,嗖的从旁冲过。 “师兄!” 一人拦住另一人,“她说的对,他们四个只是点心,其他人才是正餐,点心跑不了,正餐却会被别人吃掉。” 剑意林中立刻爆发一场激烈战斗。 江山秀和花九逃出升天,慌不择路一路狂奔,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跑了半个多时辰,她们竟然又回到了剑意林外的小湖边。 花九拉住江山秀,哭笑不得,“看来我们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不用跑了,我们被困在迷阵里了。” 江山秀瘫坐在地喘着粗气,乐观道:“也好,迷阵里最起码安全,我们先喘口气。” 花九倒在草丛里望着天,大喊道:“这他喵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喵的心好累好烦躁啊——” 第三二六喵:试练(5) 江山秀撕下破烂的衣摆包扎身上的伤口,“我算是有点明白昆吾的剑修为什么这么厉害了,整日在这种环境中生死试练,又是除了剑什么都不能带的苛刻条件,不厉害就怪了。” 花九坐起来看江山秀,“这样你还坚定要进昆吾的心吗?以后你兴许会遇上比这更苛刻的试练。” 江山秀笑,“我从未动摇过进昆吾的心,这种艰难,我甘之如饴,此生若是不能成为昆吾弟子,我才要悔恨终身。” 花九走过去帮江山秀包扎伤口,太深的剑伤她也只能从衣服上扯几根棉线,帮她暂时缝起来,免得持续失血。 “你这样心思简单真好,我有时候还是会迷茫。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记得你对阵法方面有一些研究,这迷阵你怎么看?” 江山秀蹙眉扫视周围,“我研究的都是剑修的剑阵,这种迷阵我所知甚少,不过,我可以尝试一下。” 花九看了眼头顶的太阳,“也好,你先尝试,一个时辰内要是出不去,就用我的办法。” 解封一只‘碧水瞳’就要耗费她三成灵气,并且后续的消耗十分巨大,不到万不得已,花九不想频繁使用‘碧水瞳’。 “好了,全都缝好了。我说剑修都这么莽,怎么不锻体让自己强壮一点呢?”花九问。 江山秀重新缠好袖子,“剑修攻击靠剑,防御靠的是剑鞘,但也有些剑修会抽出一部分精力锻体。我之前一直依靠的是我的剑鞘,如今剑鞘被收,再看看你,我觉得之后我也得找本锻体功法好好练练了。” 花九看了眼手边的黑剑,出去后她也要好好给无所谓选个合适的剑鞘。 “走吧,到处看看。” 之前跑得太快,未曾仔细观察,这次花九跟江山秀慢慢走过一遍,就立刻发现了破绽。 只能说,昆吾剑修在剑道方面是顶尖,在其他方面就有不够看了。 迷阵是非常简单的迷阵,江山秀找到破绽之后,花九一剑就撕开了口子,两人离开迷阵,那迷阵的口子又在她们身后合拢,和周围景物融为一体。 接下来的一天里,花九和江山秀不断遭遇各种暴躁的剑意,遭遇厮杀在一起的昆吾剑修,到处都是危机,她们就算是绕路也绕不开。 他们还曾遭遇过三次围捕,那些剑修个个都跟疯狗一样,对她们穷追不舍,她们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才堪堪逃出来。 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连一身铜皮的花九也在一处湖边喝水时,被藏在湖里的水龙剑意差点绞成八瓣,弄了一身的伤。 江山秀就更别提了,失血过多,灵气也消耗了将近七成,走路都成困难。 但她一直咬牙坚持着,从不曾拖花九后腿。 黑夜沉沉,乌云遮月,天上连丁点星光都没有,只有周围不时爆发的激战,会闪烁一阵剑芒,之后又趋于平静,但那萧杀的气息,却越来越浓郁。 花九和江山秀挤在一棵枯死的树身空隙里,大气都不敢喘。 外面夜风呼啸,像刀子一样刮在树上,两人吸口气都觉得鼻子到气管都是疼的。 越往幻剑谷深处走,空气中的剑气就越强烈,连平常的风也能对她们造成不小的压力。 花九抓着江山秀的手,将自己多余的灵气一点点渡给她,江山秀咬住嘴唇不发一言,心里憋得难受。 “你不用自责,我修的功法比你的高级多了,所以灵气的浓度也不是你比得上的。我今天一直都在用魔气,灵气储备还是满的。既然说了两人一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江山秀嘴巴张了张,最后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江山秀很少跟人道歉,她觉得道歉是软弱的表现。可是今日种种情况,大都是花九救她,她能帮到花九的很少,所以她心里积压了太多对花九的歉意。 “你有病啊?” 花九没好气的白了江山秀一眼,“本来就是我玩没了你直接进昆吾的机会,否则你也不用在这里受苦,我说了要对你负责,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这些是益血草,有点苦,但也要嚼碎了再咽下去,乖~你是最勇敢的江山秀。” 花九把白天采到的益血草塞进江山秀嘴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山秀嗔了一句,嚼着带点土腥味的益血草,她眼眶就开始发热,嘴里再怎么苦,也及不上鼻子里的酸。 人在受伤疲累的时候,往往是最软弱的时候,所有的坚强都不复存在,也是最容易被感动的时候。 她偏过头去深吸了口气,“还有两天时间,我们今天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到,要是等他们厮杀到最后时刻,或许人数会变少,但是我们的时间同样来不及。” 花九目光闪了闪,“不能硬拼,就只能智取了。” “智取……”江山秀呢喃,脑中转过各种念头。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风依旧在呼啸不停。 “有一个办法。”江山秀看向花九,发现花九眼中也闪动着亮光,“你该不会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吧?” 花九刚要张口,忽然看向外面道:“好像有人来了。” 古树林中,一男一女两个剑修神情戒备,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女的筑基中期修为,一身明黄短装,发带在脑后飞扬。乌溜溜的眼睛十分灵动,两条手臂上布满黄色翎羽,像两只翅膀一样,分明就是个女雀妖。 “贺兰师兄,这里应该没人了吧,打了一天我好累啊,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旁边男修筑基后期修为,生得丰神俊朗,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神情淡然有如谪仙一般,他扫视周围之后看向女雀妖。 “师兄想说不可掉以轻心?”黄莺问。 贺兰辞点头,眼神稍稍有所变化,黄莺立刻用锐利的目光扫视周围那些粗壮的古树。 “贺兰师兄是说有人会躲在中空的树干中埋伏我们?谁这么大胆,看我将他们劈出来。” 话音一落,黄莺展开双翅随便对着一棵大树猛扇翅膀,两排带着金行剑气的羽毛短剑骤然出现,冲向前方大树。 轰!轰!轰! 金光闪耀,烟尘乍起,枯树‘吱呀’倒地,两个人从中跌出。 “江山秀你这个蠢货,我就说不能躲在这里吧!” “这能怪我吗,我说躲这里你不也没反对吗?” 贺兰辞皱眉,黄莺满脸惊讶的看着前面互相瞪眼的两人,用翅膀尖的羽毛挠了挠脸,“唉?贺兰师兄没说错,真的有人躲在树干里。” 第三二七喵:试练(6) 黄莺再挥翅膀,十几把金光闪烁的羽毛短剑将花九和江山秀围在中间,锋利的剑尖对着她们各处要害。 “放下你们手里的剑,你们已经被我们俘虏了!”黄莺喊道。 花九和江山秀互相瞪了一眼,花九先将她的剑扔出去。 羽毛短剑逼到江山秀脖子上,黄莺催促道:“还有你的,不要试图反抗,看你们这一身伤,根本没有可能打赢我,更别说还有我师兄在旁边了。” 贺兰辞点头,“没、没错。” 黄莺忽然踹了贺兰辞一脚,悄声道:“贺兰师兄你不要说话,会暴露你是个结巴的,你不说话的时候比较有气势。” 贺兰辞赶忙紧闭双唇。 “皱眉,眼露杀气。”黄莺小声道。 贺兰辞马上皱起眉头,一脸凶样。 黄莺满意的点头,清了清嗓子,“你,快点把剑交出来,不然我贺兰师兄发起火来,很可怕的。” 江山秀咬住嘴唇,被黄莺的剑气撕裂脖颈留下一道血痕,花九在旁边推了她一把,她才不情愿的将剑丢出去。 贺兰辞抬手一摄,两把剑飞入他手中。 花九和江山秀被黄莺用树藤捆在一起,她的羽毛短剑仍旧对着她们。 贺兰辞和黄莺简单设置了几个陷阱之后,来到花九和江山秀面前坐下,黄莺苦恼道:“贺兰师兄,这才第一天而已,我们清出去三队得六分,可是接下来带着她们两个,很拖后腿啊。万一我们厮杀的时候,被人从后面偷走了小点心怎么办?” 贺兰辞凝眉沉思,黄莺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放也不行,第一天之后剩下的都是难对付的,这两分很关键。” 贺兰辞点头,低头思考解决之法。 黄莺抬头就见花九一直看着她,生气道:“臭猫妖你看什么看,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猫了,多少鸟窝都是被你们掏掉的,哼!” 花九想说她从来没掏过鸟窝套近乎,可是想到大道山上那些鹌鹑窝,她就有点心虚。 嗯,小茶烤的鹌鹑最好吃了。 喵的,好饿! 花九看向江山秀,本来是打算她来说的,结果对方是个鸟妖,她还是老实闭嘴别拉仇恨的好,不过这鸟妖看起来真好吃的样子…… 江山秀吸了口气,道:“你们的问题,或许我们能帮忙解决。” 贺兰辞抬头看向江山秀,黄莺也来了兴趣,问:“你们是俘虏,怎么解决,难不成你们还能自愿跟着我们,你们不想进昆吾了?” “大家都是剑修,都有剑修的气节,不如痛快点,我们合作如何?” “合作?怎么合作,我头一回见到小点心说合作的。”黄莺惊讶道。 花九无聊的低头看自己尾巴在地上甩,爪心发痒好想抓住尾巴咬一口。 江山秀道,“你们刚才也说了,第一天之后剩下的都是难对付的,所以你们要想拿到分,就需要诱饵,我们可以做你们的诱饵,帮你们把那些难对付的剑修引出来,甚至引到你们埋伏的地方。” 黄莺眼睛一亮,赶忙去看贺兰辞,可是贺兰辞却皱起眉头。 “我贺兰师兄想问,这么做,你们图什么?而且我们怎么相信你们不会趁机跑了?” 江山秀一笑,“我们当然是想赢,和你们一样想赢,所以我们不会逃跑,反倒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往幻剑谷深处去,当然,你们要是被其他剑修打败,那我们就只能自己跑了。” “我们才不会被打败,你少瞧不起人了。”黄莺瞪眼道。 “我也希望你们是最强的那队,你们的规则是在最后一天到达集合地,我们是在结束之前找到出口离开。所以我刚才说了,大家都是剑修,痛快点,最后一天结束前,我们两个跟你们两个正式的比一场,如果你们赢,我们当你们的俘虏。如果你们输,就放我们走,如何?” 贺兰辞的神情有一丝松动,黄莺同样在考虑这个提议。 江山秀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接下来两天,其他剑修或许会埋伏起来伺机而动,我们是最好的诱饵可以将他们引出来,有我们这两个诱饵在,或许到最后一天,你们所得到的分值就已经足够胜利,甚至都不需要我们这两分。还有一点,我们两个就算再弱,也是两个战斗力,可以帮你们对付其他人。而我们所求的,只是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贺兰辞和黄莺交换眼神,在进来之前,慕凌风就跟他们说过,荡魔堂需要的不是武力爆表的莽夫,需要的是有实力但更有脑子的剑修。 在真正的战场上,实力远不如谋略重要。 贺兰辞最终点了点头,江山秀所说确实有道理,而且还有一点她没说到,后面两天,兴许其他剑修会组成更庞大的小队,共同拿分,最后再以剑修之间的决斗结束试练。 他们暂时找不到其他的合作者,先跟这两个小点心合作也无不可。 见此,黄莺道:“好,我们姑且相信你们,不过接下来你们要先证明你们的能力,那个猫妖,一会我放你出去,你只要能随便引一个或者两个人过来,我就让你们两个一起活动。不过在天亮之前,如果你不能完成任务,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黄莺挥翅斩断花九身上的树藤,贺兰辞将她的剑还给她。 花九活动了下筋骨,“这么大林子,我到哪去给你们找两个人,有没有提示啊?” 黄莺白了花九一眼,“等着。” 话音一落,黄莺摇身一变,变回了本体黄雀,带起一道黄光飞上天空,侦查敌情。 江山秀又一次感叹,当妖真好,各种方便。 片刻之后,黄莺飞回来化形成人,“我看到那边三里处有剑光闪过,很微弱不像是在战斗,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花九看了眼江山秀,江山秀冲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花九转身奔入黑暗,江山秀开始闭目养神,她相信花九没了她拖累,一定能游刃有余,只是引两个人过来,绝对没问题。 一旁,黄莺和贺兰辞开始寻找适合的伏击点。 贺兰辞扯着黄莺袖子结巴道:“你你、你以后不不、不要装装、装……” “让我以后不要装做明白你想什么的样子对不对?”黄莺无力道。 贺兰辞使劲点头。 “我的好师兄啊,我不装的话,一个人自言自语多傻啊,会降低我们小队的威慑力你懂不懂,你还是继续装高冷震慑他们,剩下交给我就好啦。” 贺兰辞叹气,“好好、好吧,你你、你开心就就、就好。” 第三二八喵:父女 幻剑谷外,风和日丽。 “我押左边。” “对不起弟弟,我觉得是右边,我押右边。” “买定离手了啊。” 慕凌风和卓卓武面对面坐在树下,面前铺着一张毯子,上面放着三个骰钟。 卓卓武脸上贴满纸条,脑门上写着‘王’,还被一人涂黑了一只眼。 卓一直很淡然,卓武脸上的纸条比较多,早已经输红了眼,死死的盯着慕凌风面前的骰钟。 “开,我就不信这次还押不中。” 慕凌风忧郁的叹了口气,缓缓掀开骰钟,“说了我是昆吾第一快,各方面都快的嘛~这么多年你小子怎么还是不信呢?” 三个骰钟,卓和卓武各押一个,结果都没押中。 慕凌风拿出毛笔,捏住卓武的下巴,“我看看,这次给你点个媒婆痣好了,帮我招点好桃花。” “来卓,给你画个小心心,象征纯纯的爱,完美。” 卓卓武对看一眼,一个无奈,一个气愤。 被画脸的卓武不开心,眼珠一转,捅了下慕凌风手臂揶揄道:“慕师叔你说你是昆吾第一块,那方面也快吗?一息就噗……噗噗……” 毛笔‘咔嚓’折断在慕凌风手里,“你!小!子!!” “弟弟,慕师叔不是说了吗,他各方面都快。”卓一本正经的补刀。 慕凌风牙齿磨得咯吱响,“你们两个!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擎天剑客’,而不是叫什么‘疾风剑客’吗?” 卓卓武又对看一眼,卓武猛然反应过来,嫌弃道:“慕师叔,你这也太……完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崩塌了。” 卓盯了眼慕凌风裤裆,摇头道:“慕师叔,我以后再也没法直视‘擎天’二字了。” 慕凌风得意挑眉,又开始交换三个骰钟的位置,“来来来,这次玩点大的,输了的人给我洗一年袜子刷一年靴子!” “我|日,慕师叔你这也太狠了吧,人家结丹以后身体都不排污秽了,偏你元婴还是个大汗脚。”卓武抱怨道。 “对,慕师叔一双袜子一双鞋穿好几年才换,给你洗袜子刷鞋,就算我是死人,也会再死一次。” 慕凌风额角抽搐,双手离开骰钟,“少废话,押还是不押?” “我押这一个!” 一个苍老且饱含威严的声音传来,慕凌风左手边的骰钟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的骰子。 三个人头皮一麻,一下子跳起来,慕凌风非常迅速的将几个骰钟并毯子踹飞出去。 “正阳仙君,师、师父。”慕凌风的声音略微颤抖,卓卓武更是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萧正阳和陈出新一前一后朝三人走来,一身威压如山。 走在前面的便是赤霄峰首座,慕凌风口中的‘正阳仙君’,化神中期修为,掌管昆吾剑宗‘刑堂’,为人刚正不阿还十分教条固执,是整个昆吾都不愿意招惹的人。 萧正阳一袭黑色劲装,身躯凛凛,生得威猛有力,浑身蓄满令人忌惮的爆发力。一张刀刻出来刚冷容颜,脸上浅浅一层胡茬修剪整齐,使得他整个人充满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此刻那双闪耀着犀利的光芒眼睛,正一一从慕凌风他们三人脸上扫过。 在看到卓卓武满脸纸条飞舞,还有那张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脸时,萧正阳回头看向陈出新,嗤笑一声。 “荡魔堂,呵~” 陈出新走上前来,白衣胜雪,乌发一泻而下,剑眉英挺,双眸锐利,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 此刻他清冷而淡漠的看着慕凌风他们三个,虽面无表情,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已经显示出他不悦的心情。 慕凌风心脏猛地一抽,抬手就是两巴掌甩在卓和卓武后脑上,“脸脸,你们的脸。” 卓卓武被萧正阳和陈出新吓得魂飞魄散,这会才反应过来没擦脸,赶忙慌手慌脚的扯下脸上的纸条,掐‘净尘术’清理墨迹。 慕凌风干笑道:“正阳仙君说笑了,我慕凌风只代表荡魔堂最差的二队,我混,但是我们荡魔堂其他队可不混。” 说完,慕凌风看向卓武,忽然发现他的净尘术没弄掉媒婆痣,慕凌风嘿嘿一笑,大拇指在舌头上蘸了下,扯住卓武的耳朵狠劲搓上去。 “疼疼,慕师叔疼。”卓武呲牙咧嘴。 萧正阳冷哼一声,“昆吾宗规,不准聚赌,你等莫不是想去我刑堂喝茶?” “对不起正阳仙君,可是我们没有聚赌。”卓小声解释道。 慕凌风马上附和,“对,我们没有赌钱,我只是在借用这种方式,锻炼他们的眼力。不过正阳仙君的眼力可真好啊,我这个昆吾第一快在您眼里那就是个屁啊。” “哼,你少拍我的马屁。” “好了萧兄,他们三个我自会带回荡魔堂处置,你莫要忘了我们来的目的。”陈出新提醒道,似笑非笑的扫了眼三人。 吞唾沫的声音此起彼伏,卓卓武偷偷拽着慕凌风的袖子,害怕得想哭。 萧正阳瞪了眼三人,走到幻剑谷谷口,大袖一挥,谷口结界登时变成一片水幕,上面显出萧汐兮和林海云的影像,此刻两人正藏在岩缝中,看外面两队剑修战斗。 萧汐兮是萧正阳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的里的宝。可是萧汐兮虽然生在昆吾,却死也不肯学剑,隔三差五的离家出走,害得他寻女的任务一直挂在内务堂怎么也消不了。 最可恶的是,身为昆吾剑修的女儿,不留在昆吾学剑,萧汐兮非要去投靠她那个身在红叶谷的外婆去学合欢一道的媚术,成何体统! 此次听闻萧汐兮突然跟个男人一起参加昆吾临时的入宗试练,又是陈出新的二弟子慕凌风主持的,萧正阳才喊了陈出新一起来看看情况。 “这个小子是谁?”萧正阳语气饱含着对林海云的不屑和讨厌。 慕凌风跟陈出新一起走过来,道:“这小子叫林海云,今年二十七岁,筑基中期修为,没有背景算是散修出身吧。” “二十七才筑基中期,什么破资质。” 慕凌风哭笑不得,这分明就是丈人看女婿一般的挑剔啊。 “正阳仙君,其实说起来这个林海云不错了,之前的剑意林他可是一路强杀过去的,剑法不怎么样,但很有剑修的气势,在我看来是个非常好苗子。最重要的一点,萧大小姐喜欢啊,你仔细想想,你要是把这个林海云捆你身边,不就等于把萧大小姐也捆身边了吗?养女儿,有时候手段还是软一点的好。” 萧正阳眼中划过一抹亮光,显然是对这个提议感兴趣了,可脸上还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他倒是有命过了试练再说。” 慕凌风微笑,林海云身边有萧汐兮,那些个兔崽子都知道萧汐兮的恐怖之处,看见她早跑了,所以不会有多少人去惹林海云,林海云通过试练的可能性非常高。 不过他不打算说穿,虽然他得不到爱情,但他还是愿意顺手成就一段好姻缘。 “花九如何了?”陈出新问道,抬手将画面转到花九他们那边。 可马上又被萧正阳转回去,他还瞪了陈出新一眼,挪挪身子挡住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家宝贝女儿,每每看到自家女儿往林海云身上贴,就咬牙切齿的。 陈出新微微摇头,慕凌风道:“花九和江山秀被贺兰那一队抓了,估计是没戏了。” “哦?仔细说说。” 慕凌风将具体情况告诉陈出新,听到贺兰那一队强迫花九作饵,陈出新扬唇一笑,默而不语。 转身准备离开时,陈出新忽然看到被丢在一边的那堆东西,那些都是试练人员留下的。 其中一个装画卷的竹筒在触及陈出新目光时,剧烈跳动起来,将周围堆积的东西全部震开。 陈出新心头跟着一颤,抬手将那竹筒摄入手里,打开之后,里面的灵气扑面而来,他双眼蓦地大睁。 “爹……” 第三二九喵:配合 幻剑谷内,历经艰辛的花九和江山秀终于迎来了第三日的朝阳。 站在山坡上眺望远方,前面是一片寸草不生的乱石林,林中央一块巨大的剑形碑,碑上正有什么东西在朝阳中闪光。 扫了眼彼此头上的黄色羽毛,花九和江山秀传音交流。 “那里肯定是谷中心藏禁制钥匙的地方。”江山秀道。 花九点头,“时间有点紧迫,我们该动手了。” 花九和江山秀交换了眼神,这段日子下来,她们两个越来越有默契,并且想法往往都会撞在一起,这种伙伴合作起来,格外舒服。 江山秀先走一步,花九仍旧留在原地伺机而动。 他们身后,贺兰辞和黄莺藏在树后,对看一眼。 “贺兰师兄,他们怎么分开行动了?不会有诈吧?” 贺兰辞摇头。 “可是前面就是幻剑谷中心了,她们要的禁制钥匙就在那里,你不怕他们趁机跑了吗?” 贺兰辞还是摇头。 黄莺气愤道:“现在没人,你可以说话啊,你光是摇头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我我、我是说,跑跑、跑也没没、没关系。” “为什么?” “因因、因为……” “算了算了,你别说了,累死了,不过昨天一天我们利用她们清了好多人,我粗略算了下,我们兴许已经排在前三了。” “嗯。”这一声倒是干脆利落。 “不过我可不会平白放她们走,两分就是一个小队,不要多亏……哎呀,她们真要跑!” 前面江山秀和花九拉开距离之后,花九突然用灵气丝扯掉了黄莺插在江山秀头上的羽毛。 江山秀夺路狂奔,羽毛化作剑芒砍在她身后,紧接着花九如法炮制,拔掉羽毛就跑。 见此,黄莺猛踩地面一跃而出,追上前去。 “别别、别……唉!” 贺兰辞结巴,喊不住黄莺,只能紧跟上去。 昨天一天因为杀了太多,他们两个的灵气消耗很大,而花九和江山秀虽然也有帮忙,但是贺兰辞能感觉出来她们一直在藏拙。 今天是最关键的最后一天,如果一不小心被清出去,前两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江山秀和花九一前一后冲进乱石林中消失不见,黄莺进去之后左寻右找都不见两人踪迹。 看了眼乱石林中央高耸的剑形碑,黄莺娇喝一声,“我就不信你们不去那里取禁制钥匙。” 黄莺先一步朝中央剑形碑走出,贺兰辞追上来,张口结舌的半晌,最后重重叹口气跟上去。 毕竟他们两人一体,一个出事,另一个也会被清出去。 乱石林是一处天然迷阵,对于花九和江山秀两个新人来说不容易走,但是黄莺和贺兰辞却熟门熟路。 他们走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花九和江山秀从乱石林外的树丛中露出头来。 刚刚她们两个一进乱石林就从别的地方跳出来,等的就是贺兰辞和黄莺给她们带路。 “黄莺的嗅觉也不差,我没敢用太浓的味道标记,我们得快一点,否则味道消散我就找不到路了。” 花九跟江山秀轻手轻脚的跟上去,一开始她在黄莺身上留下特殊的味道,是为了随时搞清楚他们两个的方位。 但是在看到乱石林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又是一处迷阵,兴许还是天然迷阵,找路会比较麻烦。 所以才冒险用这个办法找路。 绕了许久之后,花九和江山秀拐过一个弯,一眼就看到前面剑形碑前悬浮的一块玉牌,剑形碑后是一条直路,直直通往葫芦嘴方向的树林。 花九和江山秀没敢冒进,先行确认周围是否有别的队伍埋伏,如果有,对她们来说是好事一件,有乱战,她们才好拿了禁制钥匙就走。 可是花九铺开神识查看之后,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其他队伍。 这时,一道黄光乍起,劈向半空的玉牌,看得花九和江山秀心中一紧。 紧接着,玉牌上冒起道道光晕将剑芒弹开,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没没、没用的。”贺兰辞从剑形碑后走出道。 “我知道我们碰不了禁制钥匙,但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毁掉它,可恶,居然敢骗我,猫妖都是坏家伙。”黄莺挥舞双翅,很气愤。 贺兰辞正要说话,忽然朝花九她们藏身的地方看来,默默握紧手中石剑。 “你们出出、出来吧。” 见被发现,花九和江山秀从藏身的石头后出来。 “既然无法避免,那就来较量一下吧。”江山秀道。 黄莺一笑,“昨天看了一天,你们两个草包还这么有胆挑战我们?” 昨天花九和江山秀算是见识到这两个人的厉害,贺兰辞土系剑法主防御,黄莺金系剑法主攻击,而且土生金,贺兰辞还能让黄莺的招式威力加倍。 两个人进可攻退可守,简直就是完美组合。 有一个同为筑基后期的小队,被他们从背后偷袭,一个照面就打出去了。 其他跟他们相遇的小队,除了有一队非常识相的选择逃离之外,其他都被他们清出去。 花九站在江山秀身侧,摆开架势,“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 话音一落,花九和江山秀两人一起杀向贺兰辞,身上气势节节攀升至修为顶端,目标十分明确。 “只要打败一人,他们两个就全完了。”花九大声提醒道。 “你们敢!”黄莺急喝,顾不得掌控剩余灵气,双翅挥起斩下,一排气势强劲之极的金行剑芒激起尘土飞扬,搅碎周围岩石朝两人侧方杀来。 与此同时,贺兰辞也被两人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霸道和凌厉所慑,大脑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全凭本能将手中石剑狠狠插在地上。 “盈水天击!” 江山秀倾尽全力,发动她最强的招式。 只见九把与贺兰辞手中石剑样子相同的巨大石柱拔地而起,在他面前形成半弧形保护。 暗自庆幸赶得及抵挡的贺兰辞蓦地睁大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花九手中射出灵气丝卷住剑形碑后猛然拔高身体,黄莺的剑芒便追着她拔高,将将避过江山秀。 而江山秀根本就不是要对他出手,她的脚狠狠踩在他的石柱上,调转势头就对毫无防备的黄莺斩出惊天一击。 无数锋锐的剑芒层层叠叠,如同潮水般暗藏杀机,贺兰辞已经来不及拔剑替黄莺抵挡。 黄莺也极为震惊,可此处地形狭窄,她无处躲藏。 “想伤我?你做梦!” 黄莺厉喝一声,双翅交叠在前,翅上金行灵气骤然澎湃,形成一面坚固的盾牌。 “润灵诀!” 一声轻喝从几人头顶传来,花九浑身充盈着阴阳二气,在她催动这个凝气期的低阶法术时,她翻飞的十指周围,仿佛有一黑一白两条太极鱼在游走。 无比强盛的水灵气借助‘润灵诀’的水汽注入江山秀的‘盈水天击’之中,威力猛增十倍! 昨天一天,花九收集了他们二人的招式情报,也从他们的互相配合中学会了这一招。 灵气催动的‘润灵诀’不具备补充灵气的作用,却能够为草木增加水灵气,让草木茁壮生长,这对江山秀的水系杀招同样有用。 砰! “莺莺!” 所有的转折都在瞬息间发生,贺兰辞没有防备和应对的时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莺被江山秀一招击飞出去,本该打在花九身上的金行剑芒也应声而散。 被击飞的黄莺有如一根攻城重箭,穿透一道道石壁,震起碎石漫天,重重的砸在远处。 贺兰辞拔起石剑,顾不得再理会花九和江山秀,立刻朝黄莺那里疾驰。 花九和江山秀对看一眼,她们这一次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任何一个环节有差池,此刻被清出去的就是她们了。 第三三零喵:考验 “拿了钥匙快走,把他们清出去又不给我们加分。”花九催促道。 江山秀点头,跳起来抓下那唯一一块禁制钥匙,和花九疾驰远去。 她们前脚刚走,林海云和萧汐兮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剑形碑前又多出一枚禁制钥匙。 贺兰辞抱着重伤的黄莺,看到两人时,目光落在萧汐兮身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之后转头离开。 萧汐兮一笑,帮林海云拿下禁制钥匙,“林大哥,钥匙到手了,我们快走吧。” 林海云眉头紧皱,“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林海云眯眼看着萧汐兮,看得她莫名心虚。 林海云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从来没有昆吾剑修主动攻击他们两人,就算是被他们碰上的,也会暗叹一声‘晦气’,然后跑掉。 他十分怀疑,这是因为萧汐兮。 “无事。” 林海云带头先走,萧汐兮在后面拍拍狂跳的心脏,快步跟上。 “林大哥,你衣服好脏,我帮你用‘净尘术’清理一下吧。” “不用。” “为什么啊,脏兮兮的穿着不难受吗?” “脏,乃男儿本性,男儿一世,随性很重要。” “…………”懒就懒,找这么多借口。 江山秀和花九一路狂奔,小心隐藏,试练到了这第三天,剩下的队伍已经不多,幻剑谷内纵横的剑意幻物也被狠狠的消耗了一批。 故而,花九和江山秀这一路还算顺畅。 整个试练会在黄昏时分结束,此刻距离黄昏只剩下一个时辰左右,花九和江山秀距离幻剑谷出口已经不远,可是他们却被一层结界挡住。 最恶心的是,结界前插着一面幡旗,上面写着‘集合地’三个字。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荡魔堂选拔的最后集合地,而她们要想出去,就必须从集合地这里通过。 此刻,已经有一队剑修盘坐在幡旗下的草地上,剑横在膝头,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姿态,就等别人上门。 看周围一片狼藉,满是战斗痕迹,可见这里曾发生过好几场战斗。 花九和江山秀靠在一块巨石后,一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只能彼此传音交流。 “我灵气已经见底,打不动了。” 之前对黄莺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江山秀全部,后面这段路,要不是花九一直渡给她灵气,她都坚持不下来。 花九丹田里两条鱼蔫巴巴的都游不动,她每每想要抽调灵气或者魔气的时候,丹田都是一阵抽搐,连着脑袋也晕眩起来。 “我也是,但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道关卡了,禁制钥匙肯定是用在这里的。” “让我喘口气,就是拼上性命,我们也不能输在这里。” 花九没吭声,从岩石后露出半个脑袋,耸动耳朵观察。 此处地形狭窄,被两边山壁夹着,想要绕开那两个剑修很难。 许是倒霉太久,花九和江山秀突然运气爆发,就在她们两个束手无策时,两个昆吾剑修忽然从树林里狼狈跌出,像是在躲避追兵,却又撞进了集合地前这两个剑修的领地。 集合地前的两个剑修眼睛一亮,二话不说便提剑杀上前去。 树林里的追兵也跑出来,三方登时战做一团,打得不可开交,并且不断向树林方向打过去,正好给花九她们让出一条路来。 “好机会。” 花九扯着江山秀,两人快步跑向结界,江山秀身上的结界钥匙闪过一抹微光,与结界相呼应,江山秀轻轻松松便将一只脚跨越过去。 砰! 撞击声响,江山秀急急顿住脚步,身体还有大半在结界外,她一转头就见花九捂着额头,跌坐在地。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禁制钥匙上,心里咯噔一下。 江山秀退回来,拿着禁制钥匙,“该不会,一面牌子只能容一人通过?可是那里分明就只有这一面牌子啊?” 花九自嘲一笑,“我真把这群昆吾剑修想简单了。” “我们现在就回去。” 花九扯住江山秀,“不用了,时间来不及,也没有再让你拿到第二把钥匙的可能。” 那边激战不休,有人看到花九和江山秀,面露喜色,想要趁机上来抓她们,却又被其他人阻挡。 花九看了他们一眼,三方互相牵制,暂时对她们造不成威胁。 而真正威胁她们的,是面前的结界。 江山秀瘫坐下来,握着禁制钥匙的手微微颤抖,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内心正在做激烈的挣扎。 她不想放弃,胜利就在眼前,只要过了这结界,她就可以成为昆吾的弟子,这是她一生的目标。 可是她又十分清楚,这一路过来,如果没有花九,她走不到这里,此时抛弃同伴,禽兽不如! 而且她一直打从心底认为,真正有资格拿着这把钥匙的,该是花九不是她。 可是昆吾有一条铁打不变的规矩,宗门试练失败,永不录用,从古至今,昆吾从未因任何人任何原因打破过这条规矩。 这把钥匙,这种境地,才是这场试练真正的目的吧? 江山秀不服,她活到现在,从未像现在一样不服过,她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也不想抛开花九。 入不得昆吾,或者抛开花九,她的道心都将崩塌! 江山秀目光一定,拄着剑站起来,手指点在眉心逼出一滴精血抹在剑上,身上迸发的剑气吹得她秀发飞扬,坚毅的面庞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你干什么?”花九问道,被江山秀的气势逼退。 江山秀扔下禁制钥匙,挥起长剑,势不可挡。 “我拉着你一起来,那我就要我们两个一起进昆吾,少了谁都不行!” 见此,花九暗啐一声,“好,咱们就看谁玩死谁,喵了个咪的!” 花九也站起来,看也不看那把禁制钥匙,同样挥起手中黑剑,将丹田中能榨取的阴阳之气榨取得干干净净。 “秀爷!” “花九!” “我们同进,不退!” 两人相视一笑,两把长剑齐齐铮鸣,此时此刻,她们二人无论是呼吸还是身上剑气的起伏,全都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一致。 双剑齐斩,一道狂流带着破天之威,一道黑风夹着惊天之势,在两人眼前交缠凝聚,若长虹划破流云,散发出强盛刺眼的光芒,飞快凝结成一把闪烁着水光的黑剑。 以花九的剑芒为身,以江山秀的剑芒为魂,狠狠刺向结界。 第三三一喵:抉择 轰! 巨响惊天,强劲的力量产生巨大的破坏力,以摧山裂地之威势,在结界下方炸开一个巨大的深坑。 花九和江山秀闷哼一声,被狂暴的气流掀飞出去,她们浑身痛麻口含热血,谁也没想到她们两个的合招可以造成这么大的震动。 就连远处激战的三队剑修,也被剑招余威震退,各自退开防御,脸色十分难看。 待到看清那个深坑之后,六双眼睛齐齐看向倒地的花九和江山秀,震惊得无以复加。 可是很快,又有人发动进攻,三队剑修再一次战做一团。 林海云和萧汐兮赶来时,也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多看了花九和江山秀两眼,眼中闪过跃跃欲战之光。 不过此等关头,自然是通过结界最为重要。 花九和江山秀的进攻虽然强劲,但是她们面前的结界依然完好无损。 林海云也很快发现了禁制钥匙的问题,看到被花九她们丢在地上的钥匙,林海云挥剑便抢,却被禁制钥匙上射出的光芒逼退。 此时,他们四个人全都明白了,结界不可破,钥匙也没有多的。 四个人,都必须做出选择。 花九和江山秀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瘫在地上看着林海云和萧汐兮,想看看他们要怎么选择。 这时,萧汐兮将禁制钥匙塞进林海云手中,喊道:“林大哥你去吧,我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是陪你来的,没想真的进昆吾。虽然以后不能跟你在一个宗门很可惜,可是……可是只要林大哥的理想能够完成,我就很开心了,真的。” 林海云拿着禁制钥匙,深深的看着萧汐兮。 萧汐兮挤出眼泪,用袖子抹着道:“林大哥你快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到谷口了,我真的,真的没关系的。” 嘴上这么说,萧汐兮却在心中呐喊:快挽留我,说你不会丢下我,就像上一次你救我时,面对那种危险境地也不肯撒开我的手一样。 哈哈哈,话本子里的桥段终于要在我身上发生了吗?啊啊啊,不知道现在的我美不美,妈蛋三天没洗脸,嘤嘤嘤,最美好的样子要毁了,好想补个妆先啊…… 萧汐兮强憋着心中的喜悦和期待,泪光闪闪的看着林海云。 “好。” 林海云不曾有丝毫犹豫,拿着禁制钥匙便穿过结界扬长而去,并且越跑越快,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萧汐兮表情龟裂,整个僵在原地,呼呼的冷风无情的拍打在她脸上。 花九收回目光,对萧汐兮所遭遇的人间惨剧默哀了一息,她一点点爬起,朝躺在地上满脸挣扎的江山秀伸出一只手。 “要不算了吧秀爷,我们既然不能同进,同退也挺好的,反正我是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过去的,这或许是我们能做的,最让自己心里舒服的选择了。” 江山秀握拳,指甲嵌在手心,不甘心啊,还是不甘心啊。 可是花九没有说错,这些天的默契也让她了解到,花九和她一样,都是不会抛下同伴的人。 或许,梦想固然重要,但朋友,当高于梦想,否则,即便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也最终会败给孤独。 江山秀眼中划过一抹明悟,她苦笑着伸出手,牢牢的抓紧花九的手,感受花九手心那股同她心中一样的温热。 “没错,不能同进昆吾,就一起在剑门城当一介散修也挺好,放弃昆吾,不等于放弃我的剑道。” 花九拉江山秀起来,看她眼中闪动着轻松,花九扬唇一笑,江山秀这个朋友,她没交错。 这一刻,花九彻底把江山秀划进了自己心中那个小圈子里。 “秀爷,对不起了。” 花九用力一推,江山秀猝不及防被推向结界,在撞上结界的那一刻,花九将钥匙狠狠砸在她身上。 江山秀朝后一个踉跄,人已经在结界之后,那把被使用过的钥匙也咔嚓碎裂。 江山秀震惊的睁大眼,扑到结界前用力拍打结界,可是她已经无法穿越。 花九拿出墨夫子给她的‘昆吾荐书’,按在结界上道:“秀爷你看,这昆吾我能入,只不过是以医修的身份罢了,虽然有点可惜,但你说的没错,放弃昆吾剑修的身份,不代表放弃我的剑道。是你让我一步步坚定了学剑的心,也是我先欠了你一个昆吾弟子的身份,所以这都是我应该还给你的。” “花九,秀爷我讨厌你!”江山秀眼角溢出泪水。 花九颇为无赖的对江山秀呲牙一笑,“赶紧跑吧,你现在要是输了,那才是真对不起我。” 花九背过身去,不再看江山秀。 江山秀愤怒的踹了结界一脚,被反震倒地,她垂着头沉默了两息,之后粗鲁的抹掉要溢出的眼泪,咬牙爬起来朝出口方向狂奔。 花九看着前面还在激战的三队,以及又赶来的一队,深吸一口气。 “狸花,出来打架。” 识海中,狸花闹别扭一般扭过身体坐在水泊中抱紧双膝,不让花九看她泛红的眼睛。 “狸花不要!” 自从跟花九签订契约之后,她们本着互相敞开心扉的原则,花九可以感受到狸花的心情,狸花同样也可以体会花九的感受。 虽然江山秀说着讨厌花九,可是狸花却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情绪,跟从前爹爹说最喜欢狸花完全不同的东西。 心里是一种酸涩中带着喜悦,还有一点满足的情绪。 还有之前她们一起挥剑的时候,狸花心潮澎湃,莫名的热血沸腾,这些都是她从前不曾体会过的心情。 从前的狸花很好胜,讨厌输,因为输会让她面临折磨甚至死亡,但是这一刻,狸花竟然觉得输很好,输有点幸福。 花九叹气,“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倒下的,我上了啊。” 花九弃剑用爪,面对如此多的剑修,她知道自己没胜算,但她就是要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被追杀了这么多天,真当她不记仇的吗? 花九冲入乱战中心,一抓挥过,鲜血飚飞。 一个剑修愕然的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愤怒的朝花九挥剑。 花九狡黠一笑,“我不好过,也要叫你们全都不好过!” 第三三二喵:淘汰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 幻剑谷另一处出口,慕凌风瞅着眼前四个剑修脸上纵横交错的猫爪印,再看看后面瘫在地上那十几个剑修脸上和手上的猫爪印,一个劲的摇头。 “丢人,真丢人呐~” 四个剑修惭愧低头,其中两个正是贺兰辞和黄莺。 黄莺两条翅膀折了,但是贺兰辞带着她一直躲藏,还是坚持到了最后,虽然也没从花九的猫爪下逃过,但比起身旁那两个,贺兰辞和黄莺脸上的猫爪印少多了。 此刻贺兰辞这一队和他们身旁这一队的分值一样,并列第一,可以算作最后的胜利者。 慕凌风看向瘫在草丛里的肥喵,睡得呼呼声起,怀里还抱着她的剑,虽然不可思议她都力竭了,还能抓到这么多脸是怎么一回事,但花九到最后也没被人抓住。 试练结束的钟声一响,花九就变回肥喵,直接在草丛中睡着,还是贺兰辞好心,把她拎出来的。 慕凌风重新看向贺兰辞他们四人,忧郁的目光中带着沉沉的压力,叫四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觉得你们合格了吗?”慕凌风问。 四个人全都不吭声,黄莺不甘心的咬住嘴唇。 慕凌风拍拍贺兰辞的肩膀,“下次,再接再厉吧。” 四个人的心顿时沉入谷底,这一次试练,没有人通过,全部淘汰。 “为什么?我们明明按照规则赢了啊,为什么不让我们通过?”黄莺忍不住问道,贺兰辞在旁边拉她的袖子,被她用力甩开。 慕凌风一笑,抹了抹眉毛道:“小妹妹,你还不明白吗,这场试练的结果固然重要,但是过程中的表现同样重要,你们被战俘利用且不说,明明你可以避免重伤,有机会拿到更高的分,可是因为你的贪心非要去追击两个战俘,最终让你自己丧失战斗力。你有考虑过你丧失战斗力之后,贺兰辞会怎样吗?万一真的在战场上,你的所作所为最终害死你自己不说,还会害死贺兰辞。这样没有团队意识,不懂得配合和尊重队友的人,我荡魔堂可不敢收。” 黄莺咬住嘴唇浑身颤抖,不由朝旁边的花九扫了一眼。 “你别看她,她和江山秀的表现可比你们精彩多了。黄莺,你的天资确实出众,甚至比贺兰辞更强,可是就是因为这一点,你有些自负了。因为花九和江山秀是小点心,你就看不起她们,战斗时也不防备她们窃取你们的情报,你从答应她们合作时,就输给了她们。黄莺,你也不必沮丧,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可是有些人,失败之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慕凌风意有所指的扫了眼花九,黄莺握拳不语。 “去吧,到凌云峰去治好你身上的伤,下一次再接再厉。” 贺兰辞跟慕凌风道谢之后,带着黄莺前往凌云峰,其他人也被慕凌风点评了几句之后都散了。 慕凌风用脚尖点了点花九软软的肚子,花九没反应,被慕凌风软软的翻了个面,她还是没反应,睡得怎么都叫不醒。 无奈之下,慕凌风只好收起花九的剑,将她拎起抱在怀中。 结果肥喵一入手,慕凌风的表情变得奇妙起来,忍不住在花九光滑柔润的脑袋上一阵狠摸,又捏捏她的小肉爪。 “好软,手感倍儿好。” 慕凌风就这样一路狂撸花九脑袋,一路前往湛卢峰,那里是荡魔堂所在,也是昆吾内九峰之首,他师父陈出新所管理的地域。 昆吾的内九峰实际上都是后来才有的,九峰的核心是九把剑,组成一个庞大的剑阵护佑昆吾剑宗。 而这九把剑乃是凌天帝尊亲手为昆吾先祖时妤所铸,而传闻中说,凌天帝尊也是根据她所熟知的古籍记载,造出了这九把剑。 湛泸、赤霄、太阿、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 每把剑都各有特色,蕴含神鬼莫测之能,是昆吾重宝,也是凌天界每个剑修梦寐以求的仙剑。 但是这九把剑的威能谁也没有见过,只知道昆吾有以这九把剑名所命名的昆吾九峰。 甚至还有一种传言,说凌天帝尊当初造了十把剑,那第十把是凌驾在这九把之上的,名曰‘轩辕’,可与神剑‘虚天’争日月之辉。 只不过后来同虚天剑一起消失得无踪无际,让这把剑成了一段传说。 昆吾剑宗占地很广,虽然不像鸿蒙仙城有四季树,但也会出现一峰一季的情况。 陈出新所在的湛卢峰就位于昆吾山脉的最北边,跟北方冰原接壤,一年四季都刮着寒风,大雪纷飞。 慕凌风也是通过宗内传送阵,才快速回到了湛卢峰。 林海云和萧汐兮已经被萧正阳带回赤霄峰,赤霄峰位于昆吾最南,山中有熔岩,常年如夏,跟湛卢峰正好是两个极端。 看到个湛卢峰弟子,慕凌风过去吩咐道:“去外事堂跟一个叫江山秀的姑娘说一声,要见花九就到湛卢峰顶的仙尊居所来。对了,还有个叫桃娘的家伙,跟他说,敢踏进湛卢峰,我弄死他。” 那弟子莫名奇妙,慕凌风咬牙切齿的去峰顶,提起这个桃娘,他就想爆炸。 怀里的花九不舒服的动了动,慕凌风赶忙哄孩子一样拍拍花九的背,还摇了摇,“花九乖,不闹不闹哦~” 花九吧唧了下嘴安静下来,慕凌风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养孩子的感觉好幸福,好像要个一样软的孩子啊。” 一直到了峰顶厢房,慕凌风都舍不得撒手,抱着花九跟个奶爹一样。 而花九醒来时,看到自己被慕凌风抱在怀里,登时大怒,跳起来就赏了慕凌风一记连环爪。 花九跳到桌子上,闻到自己满身慕凌风的味道,嫌弃的疯狂舔毛,吼中发出愤怒的‘呜喵’声,吓得慕凌风捂着脸不敢靠近,一副养孩子梦破碎的悲伤表情。 舔完毛,花九化形成人,被外面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阿嚏,这是哪?” 慕凌风揉着脸,“湛卢峰,我师父陈出新的居所。” 花九眼睛一亮,跑到窗口看外面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漫天纷飞。 “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通过试练了?” 慕凌风翘起一根手指摆了摆,“然而并没有,你失败了。” 第三三三喵:献祭 “为什么?” 花九跳到桌子上,蹲着和慕凌风对视。 “你没通过结界,还问我为什么?” 花九抓脸,一脸严肃认真,“可是按道理来说,最后那个结界,两个人一面牌子,难道不是考验心性的吗?我没有抢了牌子自己通过,而是做出了巨大牺牲让秀爷通过,这难道不是你们要看到的吗?然后因为这一点,收下我?” 慕凌风蹙眉,“哪里来得这种道理,规矩就是规矩。” “你们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花九怒喊道。 慕凌风叹气摇头,“你啊,就是聪明过头了,规则就是规则,没那么多给你玩心机的余地,你记住,在昆吾,简单最重要。”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要求两人一组,又只给一把钥匙,礼让同伴又不算通过,这样设计试练关卡,有病吧?” “那是你们能力不足,这样的试练,两人一起通过的不是没有。” 花九好奇的凑上去,“怎么做到的?” 慕凌风一笑,“不告诉你。” 花九丧气的坐在桌子边长长的叹气,然后拿出墨夫子给的荐书,交给慕凌风,“反正我不管,我就要死赖在昆吾不走,你让我见见凌云仙君吧。不过话说回来,凌云仙君是你的胞弟,为什么他都化神后期了,你还卡在元婴后期啊?” 慕凌风感觉心上中了一箭,花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手底下那些兔崽子都没一个敢提这件事。 “因为心魔关。”慕凌风没好气道。 花九了然的点点头,除了魔修不过心魔关之外,其他灵修和邪修在化身之前都要先摆平心魔问题,做到念头通达才能渡过化神劫。 慕凌风提起这件事就来气,当年他爹过世的时候,意识迷乱认不清楚人,他和弟弟慕凌云又是一样的脸。 他爹迷离之际抓着慕凌云的手说:“凌云啊……” 然后他可爱的弟弟直接说了句,“爹,我是凌风。” 这下就换他悲剧了,他爹死死抓着他的手,手指都要扣进肉里,说:“咱们慕家就剩你们两个独苗了,你一定要留个后,留个后啊。” 他爹执念太深,隐隐有变鬼的趋势,未免他爹变成鬼之后天天在他旁边催婚,他就脑子一抽,发誓说化神之前一定给慕家留后,他爹这才咽气,转入轮回。 可是天知道,六十八次都是烂桃花,六十八次,他从筑基到元婴,六十八次啊!! 唉!说多了都是泪! 慕凌风抹了把脸,把花九的双鱼坠和剑丢给她,起身离开。 “你那副画卷被我师父拿走了,他等下会来找你,凌云那的事情急不得,你先了解下他再来找我。” 慕凌风走后,花九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除了画,其他都没少。 那幅画果然有古怪吗?被陈夫子儿子发现问题了? 花九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她没等多久,陈出新便带着那幅画推门进来。 花九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陈出新,之前对他的了解,全都停留在老道士的叙述中,只是这第一面,叫花九大为意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出新是这么丰神俊朗,仙气逼人的一个美男子。 花九顾不得行礼,捂着头,脑子有点乱。 “陈出新啊,闷骚得很,有一次上他爹陈敬值的蒙学课,我把他《剑道注解》里面换成了春宫图,结果他爹叫他起来念其中一段。你猜怎么着,他打开书之后,居然面不改色的看着春宫图背完了那一段。我以为他事后会打我一顿,可是他下课后居然一本正经的问我还有没有,说他要看,你说这不是闷骚是什么。” 花九脑中还充斥着老道士这样那样的段子,在她印象中,陈出新就算不像老道士那样猥琐,也该是和陈敬值陈夫子差不多,是个有点邋遢的男人。 想象和现实差距太大,花九一时间接受不了。 陈夫子那邋遢鬼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一表人才的儿子的?花九突然对陈夫子的道侣‘春花’有了非常强烈的兴趣。 陈出新见花九脸色难看,眉头略微皱起,不用猜都知道是余正则跟花九说了什么,才会让花九对他这个态度。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出新到桌边坐下。 花九猛然回神,发现陈出新的声音也很好听,清澈有力,纯净无杂。 墨夫子是又冷又仙,而陈出新却是又干净又仙,而且进来到现在,一点没有化神仙君的架子,也没拿威压震慑她,感觉是好温和一个人,也不像楚荆南说得那么恐怖。 花九决定背叛老道士,他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一定是因为妒忌陈出新的完美,所以在故意抹黑他。 见花九露出迷妹一样的表情,陈出新唇角微扬理了理衣袖,把画卷放在桌上,“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画卷,花九定了定神,“这是辛世诚辛夫子给我的礼物。” “坐下说。” 花九坐在陈出新对面,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觉得非常赏心悦目。 “辛伯给你这幅画的时候,没特意交代过什么吗?你这段时间也没感觉到画的变化?” “我有发现画有些奇怪,除了莫名浓郁的灵气,整幅画好像要活过来一样,这幅画到底有什么问题?” 陈出新没有直接说,而是展开‘千里江山图’,在画卷开端的地方用手轻轻抹过,一个怪异的符阵在他的灵气催动下显现。 “这是献祭密纹,看起来印上去有些年头了。而这个密纹是辛伯从前托我帮他在易仙界寻到的,他一直都想将这幅画养成一件灵宝,但是有献祭密纹,仍需一条人魂,并且风险极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花九愣了一瞬之后,双眼慢慢大睁,她跳起来飞快的展开画卷剩余部分,一直到那座山,那座画中所有人都去朝拜的山。 山上此刻除了亭子,还多了许多其他建筑,画风依旧清奇,和原本的画格格不入,而那两个跟画中其他人不同的墨点此刻站在山的最高处,遥望远方。 花九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指着上面两个人。 第三三四喵:乱套 “这是……是……是夫子们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辛夫子那么鸡贼,那么惜命一个人,怎么会一点后手都不留就去送死,太好了……太好了……” 陈出新挥袖甩出一道清风,安抚花九激动的情绪。 “我要感谢你,虽然我也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画里不但收了他们二人的魂,还收了他们两人的婴灵。并且多亏了你用封灵的竹筒将画封存,才没有让他们所剩不多的灵气外泄。” 花九坐下来喝了口水,现在想想,是她当时回去,是在她收回尸体的时候,夫子们的魂魄和婴灵逃入了画中的吧,当时她脑子太乱根本就没有留意到。 还有辛夫子把画交给她的时候,画塞不进储物袋中,就是因为画上的献祭密纹已经催动的原因吧。 辛夫子不想她报幻想,怕这个计策会失败,所以就没有告诉她。 陈出新将画重新卷好,“按照我的推断,这画应当原本就是辛伯为自己准备的,他寿元快到却又不想去轮回,又爱画成痴,甘愿成为画灵继续生存,只不过最后关头正好被用来救命。” 花九用力点头,“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幅画我暂时不能交还给你,以你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将它养成灵物的。” 花九连连摆手,“不用给我,我想辛夫子费尽心机用账本骗我去找江山秀,江山秀又叫我来昆吾,就是为了送这幅画,辛夫子一开始就是打算让我把画交给你的。” 陈出新有些欣慰,“看来你是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没关系,等到我将他们二人养成画灵之后,我会询问他们二人的意见,如果他们还是想要跟着你,也请你不要拒绝。” “好。” 花九对陈出新的好感飞速上升,这个消息真的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至于那副画的价值,她当然知道,画圣遗留之物,如果真的养成灵宝,那就是一件洞天灵宝,足以引起整个凌天界的争抢。 可对于她来说,再贵重的东西也没有夫子们活着重要,画放在她手里,她没有办法保护好它,倒不如交给陈出新。 等她有能力的时候,夫子们若愿意跟着她,她再接管也无不可。 “还有一事,家父的开云剑可在你身上?” 花九点头,赶忙从双鱼坠中拿出开云剑交给陈出新。 陈出新接过剑,神情有些恍然,“这剑我也得暂时收回,剑上有家父残留的意念和气息,对养灵大有好处。” “好,你都拿去,这本来也该交还给你的。” 陈出新扫了眼花九放在桌上的剑,从袖中取出一面令牌推给花九。 “作为交换,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宗门剑冢给你的剑挑一个合适剑鞘,那是把好剑,好好待它。另外,你可还有其他要求,我能力范围内,可一并满足你,作为挽救家父性命的感谢。” 花九捏着令牌,嘴巴张了张,本来想说当昆吾弟子学剑的事情,可是想想,试练中的选择是她自己做的,她现在又来走后门,不太合适。 花九摇头,“没有了,我打算去凌云峰,留在昆吾当一个战医也挺好的。昆吾剑修厉害,昆吾的战医应该也不差。我对我的医术有信心,所以凌云峰我一定能进。” 陈出新满意的微微颔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黄铜钥匙丢给花九。 花九接住,“这是什么?” 陈出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余正则那破房子的钥匙,昆吾剑修的女儿,天生就是昆吾人。你记住,人的心,是什么规矩都限制不住的。只要有学剑的决心,那么无论人在哪里,一样可以学剑。” 花九心中温热,见陈出新转身欲走,赶忙道:“等一下,仙君你明明知道我是碧眼三花狸,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陈出新顿住脚步,背对花九道:“你若是想要一个让你安心的理由,就当我荡魔堂需要一个引路人,好彻底铲除众天。” 花九紧握钥匙,“我会的,我会好好引路,铲除众天也是我的目标。” 陈出新离开之后,花九坐在厢房里看窗外白雪飘飘,昆吾真好,像家一样温暖。 陈出新没说错,什么规矩都限制不了她学剑的决心,就算她在凌云峰,就算她是个医师,也一样可以学剑。 “狸花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 识海中,狸花忽然对花九道,花九问为什么,狸花又摇摇头,说不知道。 花九知道,狸花开始变化了,像一开始的她,先开始迷茫,然后才一点点找回自己的道。 而花九现在的道,就是去凌云峰当一个战医,然后在昆吾剑宗当一个拿剑的战医。 最后,和荡魔堂一起,彻底铲除众天。 花九揣着钥匙和令牌,背着自己的剑,美滋滋的出门。 结果一出陈出新的居所,就看到江山秀衣服都没换,脏兮兮的拎着剑,双眼喷火瞪着她。 花九‘咕咚’咽了口唾沫,默默退后一步,“秀秀秀爷,你听我解释,其实这都是套路,就是他们没按套路出牌,其实我是算好的,但是……” 江山秀一剑劈来,花九缩脖子,被剑气削飞脑袋顶上几根毛。 “秀爷的道,还轮不到你来替我做主!你今天要是不能打到我服,我就砍死你!” 江山秀怒火冲天,提剑杀来,花九左闪右躲,高呼求饶。 “秀爷饶命,我还没完全恢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江山秀把花九一路从湛卢峰顶砍到湛卢峰下,鸡飞狗跳的动静引得湛卢峰上弟子围观。 “有架打真好啊。” “这两个哪来的?” “好像是新来的,听说前天开了场试练。” “居然敢在湛卢峰打架?当我们劝架党是死的吗?” “新来的不懂规矩,劝架党,跟我走。” 一群‘不怀好意’的剑修呼呼啦啦的跟在江山秀和花九屁股后面意图‘劝架’,但是跑到一半他们就互相打起来。 这实在是因为昆吾有宗规,演武场外,不准无理由打架。 劝架,是个非常好的理由,是为了维护宗门秩序。 慕凌风胡子刮了一半从屋里出来,看漫山遍野的乱象,叹了口气。 随后,他摸出一枚传讯符,“卓卓武,湛卢峰乱套了,叫咱二队的兄弟们速来劝架,晚了可就没架打了啊。另外,刑堂那边老规矩,注意隐蔽。” 放飞传讯符之后,慕凌风继续刮胡子,“年轻真好啊。” 第三三五喵:狐玉 次日清晨,花九走在去凌云峰报道的路上,想到昨天的事情就觉得好笑。 昨天湛卢峰的人想劝她和秀爷的架,结果被荡魔堂二队劝架,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刑堂的人出现,又把荡魔堂二队给劝了。 到此,昨天的闹剧才最终收场,一群人打得痛快,最后的处罚也只是口头警告,就全都散了。 秀爷被她拖得耗尽一身力气,连带着怒气也散了好多,她要是站在那里不动,秀爷才砍不下手,最后只会因为生气把她自己憋着。 花九陪着江山秀到内务堂做了登记,她只拿到一面身份令牌,诺大一个昆吾剑宗,连宗服都没有,也丝毫不会给弟子发任何灵石丹药之类的修炼物资。 而且还有一点很惊奇,昆吾剑宗里没有内门外门之分,进了昆吾的门,就都是昆吾的弟子。 就算是被各峰首座看中收下的亲传弟子,地位也没多高,见了修为比自己高的普通弟子,还是得老实的叫师兄。 大家彼此之间的称呼,也都是按照修为来算,修为高自己一大阶的就叫师叔,高一小阶的就叫师兄师姐,若是平级,那就演武场打一架,输了的做小。 花九严重怀疑这个平级定辈份的规矩只是为了方便打架,毕竟做小的可以随时挑战,成功后变成大的。 不过,昆吾九峰之间还是有区分的,九峰所擅长的剑法不一样,弟子们可以自己选择加入哪一峰。 到了九峰所属之后,才有九峰不同的服饰。 江山秀决定先分别到九峰去看看,再决定加入哪一峰,毕竟加入之后就是‘一家人’,随意更换的话,在昆吾剑修眼里会被视为背叛。 各峰和各峰之间,常常有一些啼笑皆非的争端,但是这恰恰说明了每一峰弟子之间的团结和向心力。 除此之外,就是昆吾内握有实权的几个堂口也有不同服饰。 荡魔堂是昆吾最精锐战力的代表,是所有昆吾弟子追求的梦想。 荡魔堂的职责,说好听叫匡扶正义,说难听叫爱管闲事,哪里有动乱,哪里就有荡魔堂。 荡魔堂在外面威名赫赫,人恨狗嫌,主要是因为荡魔堂的人在处理纷争时过于粗暴,他们一般不乐意听谁对谁错,一向都是乌泱泱的来,把纷争两方一起干趴下干老实了,又乌泱泱的去。 因其战力出众,也常常被易仙盟征调,去处理一些凌天界的纷争,因而威名震响九洲四海。 然后就是掌管刑罚,护卫宗门的刑堂,也是不好惹的对象,因为他们有‘合理’干架的权利,所以也会有很多人愿意加入刑堂。 荡魔堂和刑堂,一主外一主内,可谓是昆吾最强大的两股势力。 接下来是处理各种内务的内务堂,处理外务的外事堂,负责宗门财务的聚宝堂,还有一个非常神秘的披荆堂,专门负责处理昆吾剑修在外面惹出的烂摊子。 还有一个凌云峰医师堂,这个堂口是在慕凌云加入昆吾之后才出现的。 昆吾以前也没有医师,全都是剑修,这些自愿加入昆吾的医修,大都是因为慕凌云而来,希冀着能成为慕凌云的弟子。 他们之中,能在昆吾坚持下去的就留,坚持不下去的就自己离开,昆吾从不强迫。 不过花九听说,好多医修都是被昆吾剑修逼疯了,所以才跑了。 花九有点想不明白,昆吾剑修有那么可怕吗? 是以,凌云峰的医修并不多,而要加入昆吾凌云峰,要求低到花九抓狂。 这么说吧,她和江山秀在幻剑谷浴血奋战的时候,魔猿到凌云峰把两块猪皮缝到一起,因为针脚细密就被断定为医修的好苗子,成了凌云峰的弟子。 花九一想到她以后要喊魔猿师兄,就想打死他。 所以,花九只稍稍用了个回春术,内务堂就给了她凌云峰的弟子令牌,轻率的花九无力吐槽。 凌云峰不属于内九峰,但位置却在昆吾山脉中段,跟其他几峰的距离都差不多。 花九走在路上,老远就看到凌云峰上整齐的梯田,还有从峰顶倾泻而下的瀑布,在山下汇成湖泊,宛如一面镜子,映出蓝天白云和青山的倒影。 梯田上种的都是灵药,分门别类,因为灵药的颜色不同,梯田中也呈现出大块大块的色彩,赏心悦目。 凌云峰虽然不高,但温度适宜,四季如春,灵气也非常充裕,确实是种灵药的好地方。 花九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各种药香,这感觉,好像又回到了翠竹居,回到了那段和大师姐一起在药田劳作,一起摸鱼的日子。 “不知道夫子、小师弟和大师姐他们怎么样了,等安顿好,就写信去杏林海问问,还有萌萌小茶他们。” 花九这样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嗖! 一道剑芒突然从侧面树林中射出,花九后仰躲闪,剑芒从脸前划过。 “谁!” 花九厉喝,全神戒备的看着树林。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外面有人路过。” 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歉意,由远及近,等到他拎着剑从树林里走出,花九发现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男狐妖,结丹初期修为。 跟别的狐妖不同,他的耳朵好大,里面白色的绒毛看起来好可爱,尾巴毛茸茸的好像松鼠一样。 “猫妖?没见过你啊?”少年疑惑的打量花九。 花九新奇的目光从少年耳朵上落在他脸上,顿时眼前一亮,又是一个美少年,长得痞痞坏坏又白净,神态间也有狐妖一族特有的狡黠。 “师叔你好,我是才加入昆吾凌云峰的医修,我叫花九。”花九先一步介绍道。 “花九?”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原来是新人,我叫狐玉,是阔耳狐族,你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三花猫吧?不是西岭妖洲的猫妖一族?” 花九点头,“嗯,我就是普通的三花猫。”阔耳狐族,难怪耳朵好大。 花九看到狐玉身上那些凌乱的剑痕,有些比较严重,血液已经浸湿了他身上那件劲装。 “你的伤有点严重,要不要我帮你治疗一下,我的医术还不赖。” 狐玉低头,“还真是,我都没注意,那就麻烦你了。” 花九拉狐玉到路边坐下,细心的帮他止血处理伤口,对于美少年,她总是格外耐心和温柔。 这期间,狐玉一直打量着花九,不时皱一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三三六喵:宗主 花九没费什么功夫就治好了狐玉的伤,然后继续前往凌云峰报道。 狐玉一直站在路边,看着花九消失在山道尽头。 “陈出新这家伙还真把碧眼三花狸给我整宗门里来了,简直眼里没有我。” “宗主,宗主,我可算找到您了,您怎么又跑了呢?” 一个元婴初期的书生胳膊下面夹着各种卷轴,怀里抱着一摞信件,满头大汗的朝狐玉跑来。 狐玉听到这个声音就烦,转头就想走,结果被书生一个箭步挡在身前,把各种卷轴书信往他怀里塞。 “宗主这是血煞门发来的战书,还有伽罗寺要到昆吾洲广传佛法的请求,对了对了,这个大家一定喜欢,宫的人想来参观我们昆吾剑宗,咱们昆吾的光棍太多了,虽说大部分人没这个需求吧,但是很多人除了剑什么都不会,想找道侣也找不到,这是个好机会啊宗主。” 狐玉烦躁得头顶冒烟,把怀里卷轴书信一股脑的砸在书生身上。 “魏川!我逃出来练会剑容易么我,怎么我躲到哪里你都能找到呢?你看看其他宗门的宗主,最不济也是元婴修为,我呢,结丹初期,初期!当初闭关结丹还是我偷着找的地方,要不然你们得把我捆在书桌前办公到死吧!” 魏川害羞的抓抓头,“宗主,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你们这群人没一个愿意当宗主,就骗我当宗主。全昆吾就我剑法最差你知不知道?以后出去我打架都打不过别人。” 魏川赶紧端正神色,“宗主不需要练剑,只要会处理公务就行,全昆吾都是能打架的人,但是全昆吾能处理公务的,只有宗主你啊。” 狐玉把剑摔地上,瞪着地上那些书信半晌,还是妥协道:“告诉血煞门,有本事上门来战,没胆就滚。还有伽罗寺,告诉他们说我昆吾也想去他们菩提州弘扬剑道,问那秃驴同不同意,最后……” 狐玉捡起宫那封粉色的书信打开看了看,冷笑道:“魏川,不是我说你,宫明显不安好心你也看不出来吗?我昆吾无论男女都血气方刚,宫是医修宗门没错,但他们也是合欢一道啊,你是想让他们来采补我昆吾弟子吗?” 魏川羞愧低头,“好吧宗主,我去回绝宫。” “陈出新呢,我不开心,要去骂他。”狐玉问。 魏川愕然,“宗主你又来,陈师叔才刚刚回宗,你小心又把他骂到易仙界不回来了。” “他敢!”狐玉瞪眼,催促魏川带他去湛卢峰找陈出新。 魏川无奈,只能为陈出新默哀三息。 湛卢峰顶,大雪纷飞。 陈出新正在殿中看书,感觉到狐玉的气息时手一抖,起身就朝后殿躲去。 “陈出新你给我站住!” 狐玉坐在魏川臂弯中,被魏川带着一个箭步冲进大殿,陈出新抬起的脚顿在半空。 狐玉跳下来,径直走到陈出新的主位上坐好,掀开陈出新的茶盏,嫌弃的撇嘴,又拿起陈出新刚看的书翻起来。 魏川给陈出新使眼色,示意狐玉现在心情很不好,陈出新微微叹气,挥袖让魏川先退出去。 陈出新走到狐玉左手边的椅子前,准备坐下挨骂。 “我让你坐了吗?” 陈出新一僵,微微弯曲的腿又重新绷直,笔挺的站在那里,仍旧仙气凛然。 狐玉一直看书不说话,陈出新被逼得冷汗都要冒出来,最后只能从袖子里掏出他私藏的一包姜糖,挥手送到狐玉怀中。 这姜糖是以前他每次挨陈敬值打,他娘都会做给他吃的,又辣又甜的味道就像他当时的心情。 后来他娘寿终正寝,他遍寻天下才找到了一家味道做得一样的,平日都是藏起来自己偷吃。 看到陈出新拿出姜糖,狐玉脸色才好了几分,放下书拿出一块塞嘴里。 “算你识相哼!都怪你我才会当这什么破宗主,当初明明是该你爹陈敬值当宗主的,结果你爹不乐意,跑去鸿蒙仙城教书。然后轮到你头上,你又不愿意,把我从西岭妖洲骗出来。” 陈出新叹气,又开始了,每次来都要数落一遍的事情。 狐玉委屈的吸着鼻子,“你明明说我有学剑的天赋,说要带我到昆吾学剑,你还说要当我师父,结果呢?你骗我说当代理宗主是考核,我就信你,拼命的处理好宗门的每一件事情,结果呢,我坐上宗主之位就下不来了,五百年的青春年华全都交给了昆吾的公务,你这个骗子!” “我来的时候跟慕凌风慕凌云一样是筑基期,可现在呢,不说慕凌云那个变态都追上你,跟你一样化神后期,就连资质平庸的慕凌风都元婴后期了。我呢,我结个丹都要谋划三年,结果才闭关一年就被你拎出来处理公务。你就是看上我狐族聪明,寿命长,骗我当宗主。” 狐玉把姜糖当成陈出新,咬得‘嘎嘣’响。 陈出新心虚的摸摸鼻子,“可是你做得很好啊,历代宗主之中,我觉得你是最好的,啊,披荆堂那个主意就很好。” “好个屁,你少给我戴高帽,你信不信我卸了你荡魔堂的首座,让你去管披荆堂啊?” 陈出新偏头看旁边,沉默无声。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沉默抗争?还是你又想逃到易仙界去,欺负我修为低,不能去易仙界骂你是不是?” “没有。” “什么没有,你明明就有!上次我说要把余正则逐出昆吾,你就给我跑到易仙界整整一百年不回来,要不是我说我快死了,我看你还不打算回来。这次也是一样,要不是陈敬值出了事,你就不会回来。” “……” “陈出新!我最讨厌你这一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骂你跟骂个木头桩子有什么区别,一点也没有跟余正则吵架带劲。说到余正则,宗门剑碑都倒了三百年了,叫你扶,你死活就是不扶,为什么啊?” 陈出新小声咕哝,“谁砍倒的谁扶,我凭什么。” 狐玉气得咬牙切齿,最后只能把一整包姜糖全都塞进自己怀里,陈出新抬手,嘴巴张了张想要阻止,最后也只叹息了声。 “你把碧眼三花狸弄进昆吾想干什么?”狐玉终于说到正事。 陈出新看了狐玉一眼,“看来你是见过她了,觉得如何?” 狐玉看了看手臂上那道浅浅的白痕,回想花九给她疗伤时的情景,虽然不愿意承认,虽然他要考虑整个昆吾的安危,但不得不说的一点是…… “还行,医术不错也很热心。” 陈出新唇角微勾,“我相信你,所以才会告诉你碧眼三花狸的事情,而我也信余正则,所以觉得可以信花九一次,我想要众天在我手中彻底覆灭。” 狐玉嘲讽道:“我看你就是想让余正则快点回来吧,众天的围剿进行得如何了?” 提到这个,陈出新眉头蹙起,微微摇头道:“目前拔掉的都是众天放在明处的据点,都是障眼法,众天真正的根基在哪里,余正则这么多年也无头绪,恐怕就只有花九能够找出来。” “你信她,我可不信,你先继续清理明处的据点,这个花九我得考察一阵子,才能放她跟你们荡魔堂出任务。我告诉你陈出新,荡魔堂是昆吾的支柱,所以我不允许你用荡魔堂的人冒险。” 狐玉站起来,揣着陈出新珍藏的姜糖,拿着陈出新的书准备离开,经过陈出新身边时,狐玉忽然道。 “还有你,也绝不能出事,否则昆吾的宗主谁爱当谁当,我会逃走的。” 陈出新看着魏川带狐玉离开,摊开手,手心是狐玉塞给他的一块姜糖。 第三三七喵:凌云 凌云峰半山腰,青山含翠,碧空如洗。 花九回望身后,群山连绵起伏,空旷而高远,云雾如大海被狂风卷起的雪浪,蜿蜒起伏,一望无际。 花九拾级而上,隐隐看到前方有一片巨大的广场,全部用汉白玉铺砌。 走进广场,清晨的雾气恍如轻纱,漂浮在广场上,有如仙境一般。一个青铜巨鼎立在广场正中央,冒出袅袅青烟,令人心神宁静。 偶有仙鹤长鸣飞过,广场尽头殿宇雄峙,花九从环绕的云气间隐约可见‘栖云殿’三个烫金大字,大殿坐落在一潭碧水旁,潭水碧绿,澄澈如镜,将山影大殿倒影得清晰可见。 内务堂的人说了,让她到凌云峰山腰栖云殿找一个女医修,结丹中期修为,负责料理凌云峰的一切事务,叫钟离。 虽说整个凌云峰的医修加上学徒还不到两百人,但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请问,有人在吗?” 花九正要伸手去推栖云殿的门,忽听一声兽吼从水潭那边传来,若惊雷炸响。 花九一转头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跃然而出,面容狰狞,涎水飞甩,十分凶煞。 看清那黑影的样子,花九愣在原地,恍然间好像看到灵石朝她扑过来。 “滚!” 黑影还未扑到花九面前,房顶上冲下一人,手持扫帚一下就将黑影扇飞出去,重重砸进水潭中。 漫天水花登时将花九淋了个透心凉。 花九木然的抹掉脸上的水,就见黑影从水潭里爬出来,抖了抖身子,呜咽一声摇着尾巴,巨大的脑袋蹭到面前这女子前,再无之前的凶悍,完全就是一头忠犬样子。 这是一头魔犬,跟灵石一模一样的魔犬,只不过比灵石体型庞大许多,比面前这个成年女子还高。 一身硬毛像钢刺一样,脸上多了几道疤痕,两根锋利獠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显得很狰狞。 “叫你看门不是叫你吃人,给我死开。” 面前女子一声厉喝,魔犬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退回水潭边爬好,一双眼睛委屈巴巴的瞅着女子,像做错事的孩子。 花九有些吃惊,这头魔犬怎么看也有元婴期的修为,被眼前这个结丹中期的女人训得就跟狗一样听话。 而且这头魔犬怎么看怎么眼熟,不是因为像灵石,而是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看到过。 “你就是新来的医师?” 花九仰头,女子外表二十多岁的样子,拄着扫帚叉腰站在花九面前,红衣黑裤,外披一件白袍迎风舞动,看起来很有气势。 腰带高束,显出纤腰长腿,衣襟被胸前那一片波涛汹涌挤得半开,饶是花九也被那条深勾激得喉咙发紧,爪心发痒,想要踩上去试试,一定比大师姐的还要软吧。 咚! “哎呀!” 女子一拳砸在花九脑袋上,愠怒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在看哪里!” 花九赶忙收回目光朝女子脸上看去,长发高高束起很英气,她长得也不赖,就是眉眼过于锋利,天生一副大姐头的凶样,再加上她身上这种霸道的气势,叫人第一眼就免不了心生惧意。 比较特别的是,花九发现她腰上挂着三花杏林牌,腰后却横着一把被白布包裹的宽刃断剑,看那白布泛黄破损,应该是从不曾用过那把剑。 这个女子是谁,花九已经了然。 “花九见过钟离师叔,我是来报道的。”花九将自己的令牌递上去。 钟离粗鲁的躲过花九手中令牌,以神识查看了下里面信息,又问道:“没考杏林牌?” “我运气不好,正碰上众天袭击鸿蒙仙城,所以只考了‘医道理论’和‘辩药’两科。” “名次如何?” 花九抓脸,“马马虎虎,两科第一。” 钟离挑起一边眉毛,多看了花九两眼,“师承?” “我有个夫子,是鸿蒙仙城的墨殊寒墨夫子,也是墨夫子让我来这里继续学医的。” 钟离将令牌抛还给花九,“跟我来。” 钟离将扫帚随手丢开,带着花九从水潭旁走过,穿过山体中凿出的洞门,绕到凌云峰的另一面去,可以看到远处一座座依山而建的小屋,屋前都是梯田,此刻正有很多医修和学徒都在田间劳作。 “自己选一处喜欢的位置盖屋,门前的灵田可以随意种植,至于凌云峰其他的规矩,自己找人问。” 花九两步跑到钟离前面倒着走,“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凌云仙君?” 钟离弯腰掐住花九的脸扯了扯,“你倒是想得美,我是凌云峰资历最老的,我到现在也只见过凌云仙君一面而已,话都没说上一句,想见他,得看你的造化。” “为社么?”花九被扯着脸,话都说不清楚。 钟离松开花九的脸,皱眉道:“凌云仙君怕见生人,这些年越发严重,就算是慕凌风师叔来了他也不见。上一次慕师叔强硬的踹开凌云仙君的门要见他,凌云仙君吓得直接从后山逃出去,躲了半个月才偷偷回来。” “这是什么怪癖?” “你先安生待着,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对了,看你医术不赖的样子,凌云峰又被荡魔堂抽了一批人手出去,我给你一天时间安顿,明日辰时你就去赤霄峰的演武场报道。昆吾不收吃白食的,凌云峰同样,每日守满四个时辰,其他时间你随意。” “去干什么啊?”花九问道。 钟离有些不耐,“去了你自然会知道,呐,你的袖标,记得带上。” 送花九到路口,钟离把一块绣着红色‘医’字的白布扔给花九,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凌云仙君住在峰顶,没我的允许你最好不要轻易涉足,要是惊吓了凌云仙君……” 钟离一脸凶样,对着花九伸出手,一点点握起手指,手指噼里啪啦一阵响。 “哦。”花九敷衍的答应下来,偷偷朝凌云峰顶望去。 钟离走后,花九捏着袖标举目眺望,昆吾风景宜人,要住自然要选高的地方住。 走到梯田最高的一层,花九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盖房子的魔猿,他选的地方很好,光照充足离水源也近,门前灵田面积也大,跟旁边的空地灵田连在一起的话,盖个小院都足够。 花九扬唇一笑,开心的走过去喊道:“桃娘桃娘,我来投奔你了。” 正在搭屋顶的魔猿听到这个声音时,脚下一滑,直接从屋顶摔下来,视线中出现花九纯良的笑脸,魔猿欲哭无泪。 她不是去当剑修了吗,又跑到凌云峰来干什么! 草! 第三三八喵:书信 盖房子和开垦灵田的事情交给魔猿,作为交换,花九答应教魔猿魔修的医术。 凌云峰的医修都没有人教,全凭自学和医修之间的相护探讨。 但凌云仙君偶尔会将他研究出来的一些东西整理成册,放在凌云殿门口。 负责凌云殿日常的钟离看到之后,就会将这些东西带到栖云殿,给大家一同参悟学习。 所以,慕凌云也算得上凌云峰所有医修的夫子。 只不过凌云峰没有一个魔修医师,魔猿算是头一个,因此魔猿还得到了内务堂的各种优待,被当成着重培养的对象。 毕竟昆吾剑宗内,因为昆吾祖师时妤是魔剑修,所以昆吾的魔剑修居多。 一般的灵修医师根本医治不了魔剑修,最多就是帮他们用魔药炼制一些疗伤丹药服食,比起直接使用医术疗伤,效果差远了。 花九从魔猿那里拿了昆吾剑宗的详细地图后,便乘着吕萌萌送给她的小金鱼出门了。 她要做的事情特别多,去剑冢选剑鞘,去外事堂拿小茶寄给她的麻辣小鱼干,然后还要给大家去信,说她在昆吾安顿下来的事情。 最后,去找江山秀,让她陪自己去一趟昆吾的藏书阁,看看能不能弄到一本适合自己的剑道功法。 如果做完这些还有时间,她还想去湛卢峰老道士的破屋看看。 时间紧迫,花九抓紧时间朝凌云峰外的传送点去。 昆吾剑宗的传送阵无人看管,也不收取费用,只要有昆吾的弟子令牌就都能使用。 花九的令牌不是昆吾弟子的剑形令牌,而是一块雕成云团的白玉,除了一些只有剑修能去的机密地点外,其他地方她的令牌也是全通行。 花九规划好路线之后,给江山秀发了张传讯符,叫江山秀到藏书阁那等着她,最后再去剑冢。 外事堂还是昆吾山门处的外事堂,上次来登记时,她就惦记着试练的事情,都忘了顺便问一问麻辣小鱼干的事情。 接待花九的还是庞绍元,问过之后,小茶确实是每个月寄一箱麻辣小鱼干到这里,之前庞绍元还纳闷昆吾并没有一个猫妖叫花九的,也就把东西一直放在后堂。 花九要是再不来取,庞绍元都打算抽空退回去。 凌天界就专门帮修士传递物品的‘鸿雁传书’,是神机阁的产业,据说还是神机阁先祖吕良仁听凌天帝尊提起,才想到创建这么一套递送系统,也算是造福了整个凌天界。 一年半时间,小茶寄了满满十八箱小鱼干给她,除了小鱼干,还有各种熏肉点心,全都是花九爱吃的东西。 吃到久违的味道,花九幸福得快昏过去。 花九将之前准备好的信交给庞绍元,上面标记着地址,拜托他交给‘鸿雁传书’寄出去。 ‘鸿雁传书’的人每天固定时间都会到外事堂来收取需要寄送的物品信件,再把寄来的物品信件放下。 其中有寄给杏林海墨夫子和金满堂的,还有寄给玄武宗吕萌萌的,寄给神机阁萝卜的,寄给鸿蒙仙城小茶的,以及拜托小茶转交给灵石的。 灵石和凌云志在外面游历,花九不知道他们的地址,也就无法联系。 花九在信里告诉大家她留在昆吾的事情,让大家有空可以来昆吾看她,或者写信给她。 还有陈夫子和辛夫子的事情,分享喜悦。 虽然天南地北,但是知道大家的所在,就觉得好安心。 唯一让花九难过的,是联系不到大师姐宁锦歌,不知道她现在又在哪里,以什么样的身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才离开外事堂,花九就开始期待大家的来信,她想吕萌萌一定会臭骂她,小茶一定会叮嘱她吃饱饭,萝卜兴许会捏个泥人送来,灵石就不知道了。 还有墨夫子,会威胁她不好好修炼就别去见他吧。金满堂,谁知道会炫耀些什么,或许还会写一写君不欢的事情。 不知道他去了杏林海,君不欢会跟他一起,还是去宫追逐自己的道。 想着大家,花九的心被装得满满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藏书阁所在的书剑峰下,江山秀已经等在山道前,手上捏这几封书信,满脸笑意。 “看秀爷春风满面的样子,难道是宫夜游来信了?”花九凑上去问。 江山秀将书信藏到身后,笑道:“嗯,还有青玄,苏虞他们的。” “边走边说。” 两人并排走在山道上,江山秀道:“夜游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来信了,他已经通过妙音阁的入门试练,而且他一入门就是内门弟子,据说有几位主修古琴的仙君还在考察他,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某位仙君的亲传弟子。” 花九也挺高兴的,“辛夫子以前就说过了,宫夜游在琴道的天赋很高,以后你们一琴一剑走天涯,真好。” “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争取早日把他娶回来,给咱们昆吾剑宗当女婿,没事弹俩小曲助兴。” “秀爷霸气哈哈哈。” 两人笑成一团,江山秀又说了些别人的事情,仙城之战时跟她一个小队的人此时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属,彼此鸿雁传书,分享喜悦。 仙城那一战,惨烈,却也让大家的心因此被拉得更近,好像一下子被消弭了天生隔阂,成了一家人,变得格外珍惜还活着的这些伙伴。 这种因为战争才会出现的感情,让花九觉得很奇妙。 “对了,秀爷选功法了吗?”花九问。 江山秀摇头,“没有,我原本修的就是最合适我的功法,贪多嚼不烂,我不打算换功法。今日可以跟你去看看剑诀,我想再修一系,单水系对我来说不够。最好是木系金系或者雷系,这三系跟水系之间都有助益。” “不知道昆吾都有些什么功法?” “昆吾最好的功法自然是昆吾祖师时妤的《轮回契》,生死两道,执掌轮回。传闻时妤当初就是因为这部功法和虚天剑被歹人觊觎围杀,幸得虚天剑撕裂虚空,将时妤送去当时封闭的黄泉界才保住性命。时妤也是在那里认识了凌天帝尊金凌,两人合力破界,成了至交好友。” “这么厉害的功法,我们这种小弟子肯定接触不到吧?”花九道。 “可能吧,毕竟大宗门都要留一手,最顶尖的功法只给最顶尖的人。昆吾立宗以来,也确实没听说过有谁修成《轮回契》。不过你也别灰心,昆吾的藏书阁集凌天界顶尖剑法剑诀,藏书超百万,天地玄黄各种品级都有,一定能选到合适你的。就算选不到,还有秀爷我呢,我凤阳江氏帮你找。”江山秀拍胸脯保证。 花九灿然一笑,看向前方,“到了。” 第三三九喵:功法 书剑峰上除了一座九层的八角塔楼外别无其他建筑,清风拂过塔楼檐角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花九和江山秀一走到藏书阁正门前,就看到藏书阁门户大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从中弥漫而出。 花九和江山秀对看一眼,两人都感觉到了古怪。 两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一走到正门前,顿时被里面的场景惊得差点叫出来。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剑修被一把剑洞穿胸口钉在一楼的柱子上,猩红的鲜血染透他那件浆洗得发白的道袍,滴滴答答的在脚下汇聚成一片血泊。 书架倒伏,书册玉简散落一地,老剑修双目大睁,脸上还保留着死前那一刻的震惊表情。 这整个场面,惨烈又惊悚。 江山秀刷的抽出长剑,一手按着花九,颤声道:“这里我看着,你、你快去禀告宗门。” 花九没动,而是眯起眼睛,仔细朝那个老剑修看去。 这时,一个结丹后期的男修捧着一卷竹简从楼梯上走下来,花九明显感觉到江山秀整个人都紧绷到极致。 男修一直在认真看竹简,直到脚踩到溅落在旁边的血迹才停下来,他抬脚看了看自己脚底,缓缓抬头顺着血迹看去。 在看到被钉在柱子上的老剑修时,男修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还有些无语的皱了下眉。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江山秀挡在门口厉喝一声,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她已经开始盘算,这里四下无人,若是此人要杀人灭口,她拼死也要先护住花九。 男修淡淡的扫了江山秀和花九一眼就收回目光,坦然的踩着血泊走过,扬了扬手中竹简道:“皮老,您要是没空帮我拓印,那我就把原版拿走了啊。” 男修朝门口走来,江山秀刚要出招就被花九一把拉住。 “咳咳,你给我回来!” 老剑修,活了! 江山秀石化,嘴角抽搐着看那被钉在柱子上的老剑修‘死而复生’,气急败坏的喊那男修回来。 男修已经走到江山秀和花九面前,唇角扬起,对二人道:“你们入门时,难道没听说过一件事吗?” 江山秀一脸痴呆。 男修扬唇,“每次到藏书阁,皮老都在装死。” 江山秀头上翘起一根呆毛,“…………” 花九敷衍的鼓掌,“哇,好逼真啊。” 老剑修瞪眼虚挥了两拳,拔了剑从柱子上下来,大袖一挥,倒塌的书架和满地的书册玉简全都回归原位,地上和他身上的血迹也消散无踪。 皮老没好气的接过男修手中竹简,帮他拓印了一份之后生气道:“你要不揭穿,我铁定吓到这两个小东西。” 男修笑笑,拱手道谢后离开。 藏书阁里登时剩下皮老,江山秀和花九三人。 皮老满脸兴奋的搓着手,“你们两个刚才吓到了吧,一定是吓到了对不对,哈哈哈,看来我的演技又有提升啊。” 江山秀一脸菜色不想说话,想到她刚才的表现,就觉得自己脸上刻着‘愚蠢’二字。 昆吾剑宗那些名不虚传,她算是领教到一点了。 花九凑到皮老面前,认真的提出建议,“您下次要是能以分尸的状态呈现,会更逼真。” “分尸?”皮老托腮沉思,“好想法啊,尸体都成几块了,也就不会有人怀疑是装死,就是这个实施起来有点难度。” “不难不难,你在地板下面掏个洞,把上半身藏在下面,地板上只露出脑袋和下半身,然后再加点血浆,用书册堆一堆,保证天衣无缝。” 皮老眼睛一亮,兴奋拍腿,“哎呀,绝妙的主意!小家伙你很对我胃口,新来的吗?” 花九点头,亮了下自己的令牌,“我是凌云峰的医修,我想问,我可不可以学剑?” “医修学剑,我还是第一次见,医修转傀儡师倒是好转,转剑修,从来没有过吧?”皮老问。 花九歪头,“不试试怎么知道?” “就喜欢你们这种喜欢尝试的年轻人,不过你这凌云峰的令牌恐怕不行。但是只要有昆吾弟子肯为你担保,我就可以让你查阅藏书阁内的功法。” 皮老话音刚落,江山秀就将她的令牌丢在桌上,“担保吧,出了任何问题我会负责。” 皮老拿起令牌,“江山秀,好名字啊,你也是来选功法的吗?” 江山秀看皮老的眼神还是怪怪的,很尴尬,“不用功法,我想找一部适合我的剑诀。” “好,让我先来看看你的灵气属性亲和度。” 皮老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江山秀眉心,片刻之后笑道:“小家伙你很特别啊,你的水灵气亲和度接近十成非常纯粹,我倒是不建议你再学五行之中的其他几个属性,你可以尝试一下三奇之中的雷系剑诀,跟你的水系搭配攻击力会非常强。” 说完,皮老拿出一个刻有‘八’字的号牌,“雷系剑诀都在顶层,你请自便,选好了拿来给我拓印就好。对了,上面天地玄黄四品功法都有,你要记住,未必天品就最好,黄品就一定差劲,适合你才是最重要的。” “咱们昆吾如今已经合道期的那位圣君,自始至终学的就是一套玄品剑诀。低阶剑诀可能在初期实力上会差一点,高阶剑诀初学时却又困难重重且消耗良多,但当你练到极致时,其实低阶和高阶的区别并不大,主要看自己如何使用,所以还是那句话,适合,最重要。” 江山秀有些意外,“天品剑诀,我也可以选吗?” 皮老笑得慈祥,“你当咱们昆吾是外面那些宗门吗?藏私这种事情在昆吾从来不会发生,连好功法都舍不得给自家弟子,怎么发展宗门实力?你尽管选,只要是你觉得合适的,天品也可以带走。” 花九此刻算是明白昆吾为什么那么强大了,这种对弟子一点不藏私的魄力,还真不是一般宗门能有的。 所以昆吾的弟子才会那么团结,那么爱护宗门,以身为昆吾弟子为荣。 “道之根本在人,不在这些外物,即便是天品功法,那也是人创造出来的不是吗?”皮老笑呵呵的反问。 江山秀握紧令牌,内心备受冲击,拱手深深鞠躬,“昆吾剑宗以人为本,晚辈受教了。” “啊对了,昆吾有一册功法是人手一本的,我找找啊……在这里,昨天刚拓印了两份,来拿着。能学会就学,学不会给我交回来就行,功法上有禁制,不能外传也带不出昆吾地界,你们看一下。” 两块玉简被塞进花九和江山秀手中,花九狐疑的将玉简贴在眉心,看到功法的名字时,手一抖差点把玉简砸地上。 这昆吾人手一本的功法居然是…… 《轮回契》! 第三四零喵:剑冢 江山秀去顶楼选剑诀,花九捏着玉简和皮老对视。 皮老笑道:“唉,实在是昆吾除了祖师时妤之外,还没人能完全学会《轮回契》,也就只有化神之后,领悟阴阳之道的仙君能从《轮回契》中领悟一些剑道诀窍而已。其实严格的说,《轮回契》只能算是剑道的辅助功法,其中没有什么剑法剑诀。不过到现在,它也是昆吾公认的最强功法。” “可是人手一份就有些……” “学不会的功法,不过是几百个字摆在那里罢了。它只有放在能学会的人手里,才是超越天品功法的存在。况且,宗主也是希冀昆吾能有人学会它,从而找回昆吾祖师失踪的神剑虚天剑。” “好吧。” 花九对昆吾的魄力真的是五体投地的服。 “来让我看看,你适合什么属性的剑诀功法。” 皮老的手朝花九眉心点去,花九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躲开,“不用了,我是灵魔双修,灵气主医术,想学魔剑诀。” 花九想过,都说医修和剑修不能同修,那么她就分开来修,用灵气继续学医术,用魔气学锻体和剑术,兴许可行。 而魔气能驭五行却又不在五行之中,也就不用管什么五行亲和度了。 最重要的是,她怕皮老从她体内的阴阳之气中看出她是重修之妖。 皮老收回手,“灵魔双修倒是稀罕,不过咱们昆吾也有这么几个人。魔剑诀昆吾是最多的,《轮回契》中就有一套‘行魔诀’的功法口诀,能非常有效的将魔气转化为魔剑气,你回去可以试试看,除此之外,你对想要学的魔剑诀有什么想法?” 花九想了想道:“我的剑是一把纯粹的杀戮之剑,所以我想要的剑诀,是摒弃其他一切繁杂,简单而纯粹杀戮剑诀。” 这一点,花九早就坚定了决心,学剑,只为杀戮。 “看不出,你学剑的心倒是纯粹,我想起来了,它或许适合你,你在这等着。” 皮老转身步入一层最深处的书架,从书架顶上拿下一个积满灰尘的盒子,皮老拂去上面灰尘,将它拿到花九面前。 “这是那位号称昆吾‘人形剑典’的剑修自创的一套功法剑诀。他还曾豪言,这将是昆吾最强的魔剑诀,我阅遍藏书阁八成剑法剑诀,这部剑诀的理论真的无懈可击,可列入地品上阶功法。可是创造他的人是灵剑修,找不到肯花精力帮他尝试的魔剑修,所以这部剑诀只能一直放在这里积灰。” 花九心中一颤,“人形剑典,是陈敬值前辈吗?” “哦?你认识他?”皮老有些意外。 花九点头,“开云剑陈敬值,他是我的夫子,我还曾跟他习得《开云十三剑》。” 皮老振奋道:“《开云十三剑》是陈敬值的成名绝学,他还从未传给过别人,看来你一定是他非常看重的人,冥冥之中的命数啊。” “这部剑诀叫什么?”花九问。 “《破剑诀》。” “破……剑诀?”这名字也太草率了吧? 皮老摇头笑道:“不是破烂的破,而是‘一剑破万法’的破。” “原来如此,那我就要它了。”花九坚定道,她会学会它,并且让世人因为她而永远铭记陈夫子的名字。 皮老帮花九拓印好《破剑诀》,江山秀也从楼上下来,手里拿了一册地品低阶的《癸水惊雷剑》。 皮老满意的点点头,花九虽然不知道剑诀内容,但光看名字,有水有雷,应该是最适合江山秀的。 付了拓印的费用之后,花九和江山秀告辞。 皮老送花九和江山秀到门口,回头便嘀咕起来,“分尸之法,我看看在哪凿洞好呢?” 下山时,花九和江山秀碰到两个剑修相携上山,颔首致敬后错身而过,花九心想,皮老这下恐怕要得逞了。 果不其然,两人走到山下时,就听山上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来人啊——皮老被人分尸啦——” 皮老,果然很皮啊。 告别江山秀之后,花九独自一人前往位于赤霄峰下的英灵谷,昆吾剑冢也在那里。 英灵谷内墓碑林立,薄雾弥漫,空气清冷而阴森。 偶有几个游魂凭空出现,撞在一起拼两下剑之后又消散无踪,只留下几声痛快的大笑。 虽是鬼,却让花九丝毫也不觉得毛骨悚然,反而觉得很有朝气。 花九从谷口守灵人那里了解到,昆吾剑宗所有战死的弟子,都会被送到这里来安葬,由昆吾剑宗所有的弟子一起供奉。 若有执念不肯投胎的,可受香火之气修炼法身,成为鬼修之后继续做昆吾的弟子。 或者因为重伤只剩残魂的,留下遗言愿意成为尸修,也会被带到这里,埋在养尸地中吸收地脉阴气,养成僵尸。 总之,昆吾剑宗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昆吾弟子,昆吾弟子生是昆吾人,死为昆吾鬼。 行走在这片碑林间,花九的心情莫名的澎湃激昂,忽然想起以前听楚荆南说的一句话。 此生无悔入昆吾。 她才在昆吾剑宗待了几天而已,就已经对昆吾有了这种情感。 剑冢就在英灵谷深处的山洞中,剑冢中的剑和剑鞘也大都是战死昆吾弟子的,被带回来之后放在剑冢里,留给后辈使用,或者默默等待它的主人重新归来,带它再战苍穹。 又或者,那些剑有幸诞生灵,成为剑灵之后自己走出剑冢,可是这样的灵实在是太少太少。 就算是坏到不能使用的,也会被送到赤霄峰的铸剑师手中,重铸之后再入剑冢。 昆吾人不会抛弃兄弟伙伴,也绝不会抛弃他们的剑。 花九一走进剑冢,就感觉到一阵躁动的空气扑面而来,其中有喜悦,有期待,有失望也有害怕,还有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寸步难行。 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好多声音。 “是你吗?你来带我出去了吗?” “不是……又不是……我到底还要等多久……” “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继续生锈。” “若不是他,我谁也不跟,宁愿在这里腐朽!” 花九定神再听,耳边除了洞口的穿堂风声,就剩下剑冢内那些剑嗡嗡铮鸣的声音。 诺大的山洞一眼望不到尽头,有溪流潺潺而过,也有阳光从顶上缝隙洒落,一把把形态各异的剑插在地上,山岩缝隙中,或者被沉在溪流中,被溪水冲刷。 更有一些乱糟糟的堆积在一起,即便被阳光照耀着,也再闪不出锋利的光。 其中也有不少没了剑的剑鞘,随意的丢在角落里,无人整理。 眼前的场景除了让花九觉得悲伤外,更多的是震撼,这满满一个剑冢的剑和剑鞘,数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是几万,十几万甚至百万? 那么在昆吾剑宗的历史上,究竟战死了多少剑修? 这一刻,花九仿佛看到了昆吾光辉背后的沉重。 花九站在山洞口,紧握她的剑,对着剑冢内所有的剑深深一拜,虔诚而肃穆。 一拜之后,来自剑冢的压力蓦地消散无踪,仿佛她被这剑冢接受了一样。 第三四一喵:剑鞘 花九步入剑冢,挑选适合无所谓的剑鞘。 一些剑在她经过时会散发出震慑的剑压,花九便会适当远离,还有一些剑会讨好般的轻轻铮鸣,吸引花九过去。 昆吾剑宗的历史几乎和凌天界一样长,剑冢自然能孕育出有灵之物,就算是出现剑灵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而一个剑冢,让花九仿佛看到了百态之人。 老道士说得没错,是她以前没能体会到,剑也是各有性格的,性格跟自己不合的剑,注定无法在自己手中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花九看到一个纯黑的剑鞘,上面只有银色云纹,长度看起来也跟无所谓差不多。 花九伸手去拿,结果剑鞘上迸射一道亮光,将她逼退。 在抗拒她吗?花九后退,不再靠近那个剑鞘。 找了半晌,一个合适的都没有,看着一望无际的山洞深处,花九瘫坐在地,把无所谓放在膝头,拿出麻辣小鱼干来吃。 “无所谓,你要是能自己选就好了,好累啊。” 无所谓没有灵,当然不能回应花九,花九想到当初在万剑阁选到无所谓时的情景,眼珠一转,觉得可以试试。 她盘膝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双手按在剑上,闭上眼睛默默将自己身上的魔气散出去,感应和自己气息契合的剑鞘。 这时,一道波动从洞穴深处传来,在花九识海的水泊中激起阵阵涟漪。 “终于等来了啊……” 苍老虚弱的声音带着喜悦,在花九识海中直接响起。 花九睁眼,直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吧孩子,汝是天选之人……呃妖,来带吾离开这里,去重现上古的荣光吧。” 花九循着声音一直走到洞穴深处,分开废剑堆上面的剑,看到一个黑色鎏金剑鞘,寒光森森无比威严。 花九心中一喜,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剑鞘,她伸手就朝剑鞘上抓去。 铮—— 剑鞘上忽然迸发一道寒芒,刺中花九手心,花九痛呼收手,就见剑鞘自己飞起,嗖的朝洞穴更深处躲去。 “错了孩子,吾还在下面,汝再往深了刨刨。”那个声音给出提示。 花九捏着痛麻的手心,狐疑的皱眉,但是能发出声音的,一定是已经诞生灵智的,想必不会比刚才那个高傲的剑鞘差。 可是当花九找到正主时,脸不禁垮下来。 被一堆剑压在最下面的,说是剑鞘,不如说是一条黑色的破木头,还破了一块,剑鞘上原本雕刻着什么纹路,此时也布满裂纹和霉斑再也看不清楚。 跟刚才那个剑鞘比起来,落差太大,花九的爱美之心有点接受不了。 “汝还在犹豫什么,快拿起吾吧孩子,吾等了三万年,才终于等到一个契合之人。” 花九叹气,拿起剑鞘往无所谓上一套。 “啊!”剑鞘惊叫一声。 花九耷拉着眼皮看尾部戳出来的剑尖,就像短了一节的裤子,怎么看怎么怪异别扭。 “你确定你是最契合的?” “吾、吾嘶——确定嘶——”剑鞘似乎很疼。 “你既然有灵,为什么不化身灵族自行修炼?”花九疑惑问,把剑抽出来又插回去,还是短。 “住、住手,不要再戳了,吾生出灵智不过千年,还不到啊!汝还戳!” 花九停手,用袖子搓剑鞘上的霉斑,始终不怎么满意。 “呼——”剑鞘长出一口气,“吾还不到化身灵族的时候,若是汝肯相助于吾,吾可助汝登上剑圣之位,吾历经三万年时光,精通各种剑诀剑意,若非吾生性高傲不肯委身于不契合之人,吾此时早已是闻名天下之灵。” 花九拧眉考虑了片刻,怎么说这也是她用自己魔气感应出来的剑鞘,应该会跟无所谓一样适合她吧。 而且还有灵智,可以算是半个灵宝,灵宝那可是稀罕物,就是昆吾的人没太当回事而已,万一不合适或者有问题,卖掉也不亏。 防御这种事情,她有一身铜皮,也一直没有放弃身法的练习,对剑鞘的依赖并非那么大。 “好吧,那我就选你了。” “汝不会后悔的。” 花九和剑鞘打着各自的算盘一拍即合,外面天色已暗,花九背着短了一截的剑鞘离开剑冢。 花九一走,原本安静的剑冢忽然热闹起来。 “又被他骗到一个,你们猜那老小子这次多久被扔回来?真是我辈的耻辱啊。” “头一回是十年,第二回是五年,三回是一年,上一次才五个月,这次我押一个月,赌上我脚下这块养剑地。” “流光,你那块养剑地可不值钱。” “废话少说,起来拼剑。” “我最近锈的厉害,跟你拼剑得被你拼断了。” “镇山,你以前也是一剑裂山的霸剑,现在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 “没了他,我也就是个无用的老头子罢了,有时候,我也真想抛下气节,像那老骗子一样出去看看啊……” 日落西山,花九带着剑鞘径直回到凌云峰,打算明天忙完了赤霄峰的任务,再去老道士的破屋看看。 路上,花九拿着剑鞘在手中转着玩,“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呕~~别、别转了。”剑鞘发出一阵阵呕吐声,身上往下掉木渣字。 花九停手,大概是因为白得的,又太破,所以她压根没有爱惜的意思。 “剑鞘无外乎三种能力,防御,养剑和镇压凶剑,这三种吾都有。” 花九扯了扯耳朵,“这么厉害吗?” “当、当然,吾就是为一把凶剑而被造就的,那些年吾不但镇压了那把凶剑,还最终帮那把剑养出了灵,吾之身是魔族最珍贵的闇骨木所制,能吸收杀气、煞气等等暴虐的负面能量化为己用。” “看起来不像啊……”花九呢喃道。 剑鞘脱手而出在花九面前上下跳动,“那是、那是因为吾被丢在剑冢太久,汝只要用汝身之魔气温养吾一段时间,吾就能重返巅峰。” “一段时间是多长?” “年轻人,不付出就想得到回报,天下哪有这般道理?吾太累了,等更有精神一些再同汝交谈吧。” 剑鞘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落回花九手中变得安静起来,上面那股魔气都淡了许多。 花九把剑插回剑鞘。 “啊呀!” 剑鞘带着剑一颤,剑尖再次戳透了剑鞘尾部。 “告诉汝多少次了,轻一点啊,对了,吾乃不出世的灵宝,汝最好以布缠之,免得被人觊觎,吾真的要睡一会了,轻一点,一定要轻一点……” 花九撇撇嘴,找出一条衣服上的黑色束带将剑鞘细细的缠了一遍。 束带上有魔猿用金色丝线绣的缠枝藤,缠过之后比原本的剑鞘好看多了,就是戳出来的那一点剑尖太诡异。 摇摇头,花九加快脚步。 走到栖云殿的时候,花九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正拎着篮子站在魔犬前,给魔犬喂新鲜的血肉,他身后那条布满黄色鳞片的蛇尾说明,他是个沙狄魔人。 第三四二喵:狂暴 花九咳了一声弄出动静,那人回头,花九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魔人少年,正是她之前买魔药时,那家店的老板狄临。 此时他袖子上有一个‘宝’字的袖标,原来他是昆吾聚宝堂的人。 “是你吼吼~” 狄临咬字不清含混着魔语打招呼,笑起来露出下面锯齿一样的尖牙,看起来还是有点可怕。 “你在干什么?”花九从狄临眼中看到善意,走过去问。 魔犬用脑袋撞狄临,狄临把篮子里最后的肉丢给它,“喂它,它是魔兽,是吾们暗魔首领的……的吼~” 花九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一下子想起这头魔犬为什么那么眼熟。 “原来它就是暗魔首领在凌天悬赏榜上悬赏寻找的,走丢的大魔犬?” 狄临点头,魔犬吃完了肉,大舌头舔过狄临的脸,连头发都给他舔歪了。 狄临‘吼吼’的跟魔犬说了些什么,魔犬退到水潭边趴下睡觉。 “它怎么会在昆吾剑宗啊?还在这里给凌云峰看门?” 狄临抹掉脸上的口水,手舞足蹈的跟花九说明前因后果,中间夹杂着很多魔语,不过花九连蒙带猜还是听懂了。 这个原因让人啼笑皆非。 原来暗魔部族首领的大魔犬不是走丢的,而是被荡魔堂现任堂主抓来以工抵债的。 荡魔堂堂主到魔族执行任务的时候,碰上外出遛弯的大魔犬,靠撒尿标记路线的大魔犬不小心在她脚上撒了尿,而她那天又穿着她崭新的,人生最贵的一双小白靴,所以就……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狄临话说不利索,却又很外向健谈,他身上有种天然的亲和力,叫花九对他生不出疏离感来。 正巧狄临也要去凌云峰后山,花九便跟他同行。 狄临一路上手舞足蹈的说了很多,真诚的交流无法被语言障碍阻挡,花九虽然大部分时候在蒙,却还是听懂了狄临说的,也被他时而不知道如何表达的蠢萌逗乐。 花九从狄临那里了解到,昆吾剑宗早在大约一万年前,就对魔族采取了接纳的态度,魔族也重新打开的闭锁的关口,开始和北乾神洲来往。 只是从前的两次动乱在前,昆吾仍旧无法对魔族完全放心,便制定了一条规矩。 沙狄、冰亚、森罗、巨魔以及暗魔五个部族,都必须将他们首领的直系亲属送一个到昆吾为质子。 狄临就是沙狄部族最新的质子,之前是他大哥,因为部族首领交替,他大哥被叫回去,就换了他来,他来昆吾还不到十年。 来之前狄临还一直担心在昆吾会受罪,会像他们部族对待劣魔奴隶或者魔兽一样。 结果来了之后,他发现一切都是他想多了,昆吾人从不曾因为种族、性别和年纪而歧视谁。 被昆吾人瞧不起的,永远只有弱者。 狄临剑道方面的资质一般,但在做生意上颇有天赋,所以很快就被推荐到昆吾剑宗掌管财务的‘聚宝堂’。 剑门城那间铺子就是他一手开起来的,他不但将魔族的东西贩卖来剑门城,还会把剑门城的新鲜玩意卖到魔族去。 狄临很喜欢昆吾的气氛,也很喜欢和昆吾的人相处。 他有一个梦想,就是想要用这种交换货物的方式,让他们沙狄部族可以更加接受其他种族,从而有一天,沙狄部族能够真正走出东域魔洲,到更为广阔的大陆上行走。 这也是魔族一直期望的事情,只不过他们之前用了战争这个错误的手段。 “现在真的好多了吼,别的门派没有魔人,但昆吾剑宗带头接纳魔人修士,梦想很快就实现的吼吼~” “昆吾剑宗真的很有气度。” 花九赞叹道,今天到昆吾各处走一圈,了解了不少关于昆吾剑宗的事情,并且越了解,越喜欢昆吾剑宗。 “狄临,你又来看魔药的生长进度啊。”远处田里一个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打招呼。 狄临也笑起来挥手,“远大叔辛苦了吼,我随便看看,吼吼~” 那位大叔是锻体期,因为灵气亲和度不够,不能再继续修炼下去,但是他儿子很争气,在昆吾当剑修,所以他就带着媳妇住在凌云峰,以种药为生。 凌云峰有很多这样的药农,也有一些昆吾弟子的孩子,不爱学剑跑来这里当医修学徒,想要成为医修。 一路走来,狄临认识这里大多数药农,并且相处得很好。 凌云峰前山的药田是凌云峰公有的,后山的是大家私有的,狄临承包了几处药田,尝试种植各种魔界的魔药,这是他日后赚钱的东西,所以时常都会来看看。 一来二去的,狄临就跟大家熟悉了。 提到魔药,花九问道:“对了,上次我想买那几种魔药的种子自己种,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种了吗?” “吼~”狄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从身上翻出厚厚一沓纸递给花九,“这是我后来准备的,给你。” 花九拿来一看,上面虽然错别字满篇,但是却认真记录着那五种魔药的种植要求,特点等等,旁边还画了很可爱的图来说明。 她上次还以为狄临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后来真的认真准备了。 狄临又把五颗种子塞给花九,“礼物吼~” 花九没有拒绝,笑道:“那我回去先试试,能种的话,我再找你买更多的种子。” “我给你打折,吼吼~” “肚子饿不饿,去我那里吃点东西如何?”花九邀请道。 狄临听到后很开心,开心得身上鳞片都微微翻起,“吼~我们是朋友了对吗?朋友才会邀请吃饭。” 花九扯了扯耳朵,“对,我们是朋友了。” 花九带着狄临去她和魔猿住的地方,到的时候,魔猿还在忙碌着盖房子,原本他就打算盖一间小屋给自己住,后来花九加进来,他又不得不重新设计,起了间宽敞的二层小木楼。 “桃娘我们回来了。” “晚饭我已经……”魔猿放下扛在肩上的房梁,一转身看到花九身后的狄临,魔猿眼睛蓦地大睁。 “吼——” 魔猿忽然狂暴的怒吼一声,直接将手中巨大的横梁朝狄临砸过来,他的身体剧烈膨胀变大,撑破衣物长出黑毛,猩红的眼睛饱含杀意,挥起磨盘大的手掌就朝狄临拍去。 花九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拉着被吓住的狄临躲开横梁,然后扑上去挡在魔猿掌下。 “桃娘住手!” 更新说明 ntent 重要!今日更新请在1700之后再查看 限免会在今天中午1400结束,之后我会爆更10章,然后明天最少5章,后天最少5章,但是!! 我会在这三天的爆更前先发防盗章,所以需要一点时间,还请大家见谅。 因为限免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限免之后订阅还是扑街,那我这本书就真的要被打入死牢了。 请容许我做最后的挣扎。 而且我也不想我写到腰酸背痛,写到脖子僵硬,写到头晕眼花,写到站起来眼前都发黑的10章更新轻易成为盗版赚钱的工具。 所以,一切的不便,不求谅解,只求一点宽容。 1400到1700之间,我会处理好防盗章的问题,如果1700之后内容还是乱的,请在书评区留言,我会帮忙处理,无论还是qq阅读那边都可以哦~ 大家稍安勿躁,10章更新很快就会到来~ntent 第三四三喵:轮回(1更) 一年后,万灵州边界,盘龙岭。 渺无人烟的密林深处,某处山洞里,一团幽黑的火焰静静燃烧,妖冶而美丽。 随着火焰的逐渐减弱,依稀可以看出里面团着一团肉乎乎的东西,看起来软软的。 一个尖尖的小耳朵突然从肉团里弹出来,耸了耸之后,整个肉团舒展开来,拉伸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 “喵~~~” 懒洋洋的叫声在山洞里回响,花九睁开一对碧眼,蹲坐在地上,抬起爪子慢悠悠的舔毛。 闭关十个月,她毛发蓬松旺盛,看起来又圆润了不少。 身上的‘域外心魔焰’如潮水般褪去,全部回到识海深处的狸花身体里。 如果没有这一身毛,此刻就能看到她皮肤上那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 《玄冥不灭体》第一重‘铜皮境’已经小成,接下来就可以修炼第二重‘草肌境’了,让一身肌肉变得如同野草一样具备旺盛的生命力和恢复力。 “谢了,小狸花。”花九在心中默念。 “哼!”狸花对花九嗤之以鼻,不想理她。 花九扯了扯耳朵,继续内视自身,仙城那一战她吸收了太多本源魔气,修为是突飞猛进到可以立刻筑基,但是经脉和骨骼也因为本源魔气的强大而被破坏了不少。 所以她花了六个月时间疗伤,四个月才筑基成功。 有以往的经验,再加上两颗‘明心净尘丹’,以及已经妥协的狸花,筑基对她来说毫无难度,水到渠成。 凌天界的修士筑基,根据职业和所修功法不同,丹田里会出现不同的仙基。 譬如剑修是铸剑台,符阵师是八卦盘,佛修是莲台等等。 花九所铸的仙基有点奇怪,原本按照《云魄针经》的功法,该是丹田和心窍都是一株杏树苗,两株树苗通过天地桥遥相呼应,加强灵气和生气之间相护转化的速度。 又或者她因为同修了《玄冥不灭体》,丹田内的仙基会像武修一样,是玄武驭碑之类的。 但都不是,此刻她丹田里,原本的太极气旋变成了一黑一白两条太极鱼,在那片澄净的灵气水洼中转着圈游动,荡起一圈圈涟漪朝黑暗虚无扩散,神秘且……看起来十分好吃! 鱼!为什么是鱼?还是两条?! 一只喵肚子里养两条鱼合适吗?每次内视丹田都要流口水,超级想吃ˉ﹃ˉ)。 花九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把装鱼干的储物袋翻过来抖了抖,连一点鱼干渣滓都没有。 喵的,好饿。 所幸心窍的筑基没有出现任何奇葩的事情,小小的杏树苗茁壮成长,每一片绿叶都是生气浓缩而成。 筑基之后,识海中的星辰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十颗神识星融合成了一颗大的神识星,悬挂在那片暗淡的星河中,照亮周围一片星辰的同时,还不断的向下飘散细碎的星沙。 此刻那些星沙已经聚集了一小洼,花九能感觉到每一粒星沙都像一团神识压缩凝聚之后聚合体,只是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星沙是做什么用的。 她调动神识时,仍旧调动的是大神识星上的星光。 只可惜,她修的《蛰龙经》是残卷,到筑基期为止,她要想再继续修下去,就必须找到《蛰龙经》剩余的部分,那里一定有关于这些星沙用法的说明。 只不过……全本《蛰龙经》在杏林海,那个地方,她不想去也不能去。 花九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这个慢慢找,说不明民间流传的各种春宫图册里就藏着后面的部分,最开始的残卷她不也是在老道士的珍藏里发现的。 反正现在她睡着了之后《蛰龙经》还是会继续运转,吸收周围灵气和魔气提升修为。 而且筑基之后,原本婴灵中的本源魔气就可以承受得更多,也能加快修炼速度。 所以就算暂时没有后面的功法,也丝毫不影响她的修炼。 《云魄针经》筑基期部分的修炼跟凝气期大同小异,就是多了几个医道法术,以及驾驭银针和灵气丝的技巧。 而《玄冥不灭体》‘草肌境’的修炼让花九有几分头大,里面有三个药浴的药方,分别对应筑基初期,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除每七天泡一次药浴之外,还需要吃大量的血来提升血肉的生机和恢复能力。 真不愧是魔修的功法,总离不开这些血腥的东西,而且花九觉得,无面夫子别看长得憨厚老实,从前一定是个大吃货,发明的功法总离不开吃。 而且一定是这个原因,害她明明筑基可以辟谷,还感觉这么饿! 花九又想念起大道山来,想念大道山上的每一个人,想念归雁居里晒的鱼干。 咕~~咕咕~~~ 肚子造反,花九气愤的拍了两下,喊道“里面有两条鱼你还喊叫什么,贪心!” 忽然,一股食物的香味飘到鼻尖,花九耸动鼻子,追着香味一路跑到洞口。 挥爪撤去洞口的障眼法和防御阵,花九顿时惊呆了。 明明她潜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是荒草丛生的一片树林,怎么现在多了一座精致的小屋,屋前铺石板种桃树,屋后圈篱笆还养了鸡。 屋墙上挂着风干的肉,几件大得异常的粗布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挂在绳子上,随风摇晃。 这他喵的太有生活感了吧?谁在这里住下了啊? 吱——呀—— 小屋的门被推开,一个体形异常壮硕的男人手上拎着一条香喷喷的烤鹿腿走出来,正要咬鹿腿的男人看到山洞口蹲着的三花胖猫,咬肉的动作徒然僵住。 四目相对,风呼呼的从两人之间吹过,男人扯出一个尴尬又羞涩的笑容,“吃、吃肉吗?” 花九一扑而起,挥爪如电,“喵嗷嗷——” 半晌之后,花九啃完鹿腿化形为人,蹲在石桌上舔爪子。 男人捂着脸上爪痕站在花九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是解了跟你的主仆契约,叫你走了吗?” 花九抬头打量眼前的男人,他正是在仙城中,为了活命跟她定下主仆契约的魔猿,此刻化形成人之后……跟没化形一样,除了脸上毛少了点,还是一个雄壮大猩猩的样子。 尤其是那两个鼻孔,跟黑洞似的,特别吸引注意力。 第三四四喵:练剑(2更) “我找不到阿晚。”魔猿老实道。 花九额上青筋暴起,“你是多有信心我一定会被众天抓回去啊?然后你就能找到阿晚的对不对?” 魔猿心虚道“我没这么想。” 望天,这都被看出来了,要不是他这种等级根本不会知道众天各处的据点位置,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了,怎么办,现在说因为仰慕她才跟着还来得及吗? 花九握拳,正要赶魔猿走,结果腹中又是一阵抽搐,一条鹿腿她根本没吃饱。 而且这魔猿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烤的鹿腿居然还不赖。 花九瞪眼,“你的问题一会再说,还有什么吃的,都拿出来。” 魔猿眼睛一亮,感觉跟着花九的事情有谱,一溜烟冲进屋子里,里面立刻传出一阵切菜做饭的声音。 等到饭菜端上桌,花九又惊呆了。 这一桌子饭菜非但色香味俱全,而且充满童趣,捏成小黄鸡的馒头,满是小熊脑袋的酒酿圆子,就连米饭都被捏成各种动物头的饭团。 其他的菜在摆盘上更是注重颜色搭配,大都鲜艳明亮,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花九太饿,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味道比小茶做的差一点,而且大都是三鲜口味没有麻辣。 但是魔猿做的甜点简直妙不可言,好吃到想哭。 一顿饭吃完,花九揉着浑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 花九还没说话,魔猿就利索的收拾了桌子,奉上茶水和点心。 “狸花大人,这是我亲手采摘的茉莉花炒出来的,里面加了野蜂蜜,还有这些桃酥也是刚做出来的,快尝尝。” 花九歪在桌子上咬着桃酥,看五大三粗的魔猿围着碎花围裙,就这种诡异的形象,她居然觉得顺眼,那两个黑漆漆的鼻孔都变得可爱起来。 “那个……” “狸花大人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新衣服,虽然你的毛发能够幻化衣物,但未免颜色和样式都太单调,年轻轻的小姑娘还是要穿得可爱有朝气一些才是。” 魔猿唰的抖开一件衣服给花九看,花九立刻被吸引了目光。 素白的齐胸儒裙,裙摆及膝,用棕色丝线在衣服上绣出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粉色的丝线绣出朵朵桃花,样式素雅又不失可爱。 魔猿张罗着在花九身上比划,结果……衣服小了。 而且小了一大截! 魔猿尴尬的瞅着花九胖胖的小腰,花九恼羞成怒的把衣服抓下来扔桌上。 人家闭关十天半个月出来都瘦得跟麻杆一样,凭什么就她胖了啊! 这不符合天道运转规律!! 见花九生气,魔猿头皮一紧,感觉跟着花九的事情又要泡汤,他灵机一动道“狸花大人别急,我改改就好,马上。” 话音一落,魔猿在花九目瞪口呆的目光下,从腹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盒子一打开,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神圣起来。 紧接着,剪刀裁布,穿针引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花九只看到串串残影在面前闪烁,叫她眼花缭乱,爪心发痒好像挠挠。 不到片刻,一件大码的新衣服就新鲜出炉。 看花九这次穿得合适之后,魔猿长长的舒了口气,抹了把头上冷汗。 之前他还以为是虚胖,结果……真是好险。 “你居然连做衣服这种事情都会,这上面的花也是你绣的?” 花九扯着身上的新衣服,很是满意,黑白橘三色的衣服,她早都穿腻了,可惜买新衣服要花钱,一件衣服的钱都能买好几条鱼了。 魔猿点头,“没错,我除了会做衣服,还会做鞋子,您看这房子也是我盖的,这桌子也是我做的,您看这里还雕了小花花,反正小女孩吃的穿的用的喜欢的,我全都会。” 花九想起了阿晚,一个大男魔,独自带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不容易啊。 “桃娘这个名字,果然很适合你。” 魔猿突然扭捏起来,“我也喜欢桃娘这个名字。” “所以,你真铁了心要跟着我?” 花九松口,魔猿立刻喜上眉梢,用力点头。 “我晚上可能会变态的,你怕不怕?” 变态?魔猿瞅瞅桌上的空盘子,一顿吃掉阿晚十天都未必吃得完的东西,已经够变态了。 “不怕。”魔猿道,再变态,也不过就是能吃而已。 花九叹气,这个魔猿根本没意识到她说的变态是什么,算了算了,就看在这魔猿无家可归的份上,她就好心收留他吧。 强调一下,她绝对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厨子、打杂的和代步工具哦,绝对不是! “多谢狸花大人,我真是太感动了。” 魔猿抹掉眼角湿润,心中想到谁说碧眼三花狸难抓的,我这不是抓到了吗?众天那都是一群什么废物!阿晚你看,碧眼三花狸我替你抓到了,你快来找我,我们回去就能立大功了。 魔猿心里正喜滋滋的,一低头看到花九眯眼看着他,魔猿冷不丁一抖,望天。 他内心的喜悦,应该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契约重新签订一下,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你,当然,你要是想走的话,随时跟我说,我会……看情况。” 毕竟是众天出来的魔猿,思路肯定不会跟正常妖魔一样。 魔猿有些犹豫,不过想到能抓住碧眼三花狸,牺牲一下又如何。 一咬牙,魔猿和花九重新签订了契约,不过这一次并非绝对的主仆契约,花九跟魔猿调整了禁制内容,只要魔猿不背叛,不伤害花九,花九也不会干涉和伤害他。 相对的,平等了很多,倒叫魔猿心里生出怪怪的感觉,感觉好像有点内疚。 “以后叫我花九,我还叫你桃娘,去做一个你能背在身后的小轿子,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明天离开。” 魔猿疑惑挠头,“为什么要做小轿子?” 花九眼皮一耷拉,“你是指望我自己走路吗?” “那您长腿是?” 花九翻白眼,蹲在凳子上抬起后爪挠下巴,挠耳朵,各种挠。 魔猿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沉痛道“明白了,马上去做!” 魔猿刚走,又折回来问道“我能问一下,我们明天去哪吗?” 第三四五喵:赤霄(3更) 整理过后,花九发现自己真没多少东西。 之前那一万多的三品灵石都存在君不欢的桃花庵,走得时候也没能取回,不过她也拿了‘点星针’,以及大家用的法器,算是抵债了吧。 此刻她身上就剩下三千四百块三品灵石,和一些散碎的二品一品灵石,省着点用的话,目前是足够了。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堆没磨完的白灵晶,晶针十一根,点星针三十六根,一些丹药和符箓。 池瞑枯萎的金丹一枚,之前清路时收的妖兽尸体满满一储物袋。 还有,陈夫子给的开云剑,祖父给的红莲鼎和千里江山图,金满堂给的曳云舟,吕萌萌给的小金鱼,大家一起买给她的七宝妙音鼓。 原来她身上所有法器都是大家给她的,看到这些,花九蓦地鼻头酸涩,眼眶发热。 不知道大家现在都怎么样了,有没有很想她,她真的真的很想大家。 甩甩头,花九及时遏制自己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思念,她真的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就回去。 众天不除,她绝对不能回去祸害大家。 拿起祖父给的白玉镂空双鱼坠,祭炼过后花九打开坠子,里面的东西也不多,有些制作灵画的空白画卷,画笔和画墨,还有几幅制作好的灵画,除了这些,就是一个花九很眼熟的册子。 花九拿出册子,忽然想起大考前,她跟吕萌萌抓到陈敬值和辛世诚扮的蓝白双盗。 她说要举报他们两个,结果辛世诚拿出这本册子说他们是有原则的盗匪,是借不是偷。 等等! 花九的悲伤情绪戛然而止,用略微颤抖的手掀开册子一角,看到‘借据’两个字时,花九啪的合上册子,双耳立起,瞳孔放大。 咕咚! 花九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这他喵的该不会是全部的借据吧? 花九跳起来退后数十步,满脸惊恐的看桌上的册子像张牙舞爪的鬼怪,伸出长长的手臂扯住她的钱袋,贱笑着说“拿来吧,把你的灵石都掏出来吧,都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然后她看到自己钱袋里飞出的不是灵石,是小鱼干,全部都是她爱吃的麻辣小鱼干。 花九心痛如刀绞,祖父的爱太沉重,她承受不起,喵呜呜~~ “狸……花九大人,你为什么跪着看桌子?” 魔猿抱着砍好的木材回来,看不懂花九此刻的行为。 花九眼睛一亮,飞快的抓起册子扔给魔猿,“你之前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那你报吧,把这上面的借据都清了。” 魔猿翻看一遍册子,掐着手指头望天算了算,然后啪的合上册子,面容严肃的放回桌上。 “对不起,打扰了,我觉得我还是回魔族种地好一点。” 说完,魔猿利索的用外面挂的衣服打了个包袱,背在身上就要走。 “你站住!”花九咬牙切齿,“不用你处理借据了。” 魔猿松了口气,放下包袱扛起木头,去一边叮叮当当的做轿子。 花九回到桌边坐下,把所有灵石都装腹袋里,除了妖兽尸体之外的东西全塞双鱼坠里挂脖子上。 奇怪的是,那副‘千里江山图’还是塞不进储物的东西里,花九打开看了看,觉得画上的灵气好像比之前浓郁了许多,而且上一次她看到这幅画的时候,画是静止的。 这一次,里面的水,鸟,兽,人全都缓慢的在活动,好像整幅画要活过来一样。 她不知道祖父在画上面做了什么,她现在也看不明白这幅画,只好重新卷起来,用布包裹之后,跟开云剑一起背在身后。 接下来的路上,她准备扮成剑修行走。 最后,花九苦大仇深的看着面前的借据册子,还不还的她还是去看看再说,要是那种根本不缺钱的,她就当是劫富济贫不管了,反正她心里没负担。 翻开第一张借据,上面的地址是青宁州凤阳郡,青宁州紧邻万灵州,凤阳郡距离这里也不是特别远。 而且,好巧啊。 凤阳郡是宫夜游和江山秀的家乡,她曾经听宫夜游提起过,凤阳郡江家,是青宁州首屈一指的修真家族。 如果去凤阳郡,会不会碰到宫夜游和江山秀? 花九决定先不管第一张,又翻开第二张。 “凤阳郡?还是凤阳郡?又是凤阳郡?我就不信第五张……依然是凤阳郡。” 花九连翻二十多张,全是凤阳郡的借据,凤阳郡的人难道曾经得罪了辛世诚和陈敬值,他俩就逮着凤阳郡的人抢? 凤阳郡的人也太可怜了吧,同情。 好吧,这就是命,去就去吧,说不准江山秀已经带着宫夜游去昆吾了呢。 “桃娘,我们明天出发去青宁州凤阳郡。” “凤阳郡在东边啊?你不是不去东边的吗?” “要你管啊!锯你的木头去!” 花九恼羞成怒,拿了东西回屋休息,魔猿举着魔骨变成的锯子一脸茫然。 “为什么我感觉她说去凤阳郡时,语气里透着一丝兴奋和期待呢?女人啊,都是心口不一,还是我家阿晚好,说不要我就真的不要我了,好悲伤,我还是锯木头吧。” 咯吱——咯吱——咯吱—— 伴随着魔猿有节奏的锯木头声,花九吃饱喝足慢慢睡着,只不过这一夜她始终没睡踏实。 第二天天还不亮,花九就醒过来,起床的时候感觉全身上下被人砸断了一样,酸痛刺痒。 “这是怎么了喵?” 花九化形成人,跟个老太太一样挪出屋子,就见魔猿蹲坐在墙角抱紧他自己,身上脸上全是爪痕,眼里盛满惊恐。 花九心头一跳,走到魔猿身边问“桃娘,难道我昨天晚上就……变态了?” 魔猿被花九吓得明显一颤,本能的护住头脸大喊“没有没有,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狸花大人没有用我磨爪子。” 魔猿想到昨晚那个恶魔一样的碧眼三花狸,脚踩在他肩上,甩着爪子笑嘻嘻的跟他说“这是你跟狸花的秘密哦,千万不要告诉花九,不然狸花又要用你磨爪爪了哟,喵~” “其实是这样的,我……” 一个暗金色的小圆珠忽然从魔猿身上掉出来,咕噜噜的滚到花九脚边,正是池瞑那颗枯萎的金丹。 第三四六喵:出剑(4更) 天色微明,晨雾飘渺。 盘龙岭下云安城城门前,城门守卫打着哈欠,蹲在城墙下的早点摊子前喝一碗热乎的汤,驱散清晨的寒凉。 行人三三两两结伴入城,或赶着牛车,或骑着骏马,十分热闹。 “爷爷,那个大个子背后的箱子里有绿色的光。” 坐在牛车里的小丫头兴奋的指着旁边的人,她爷爷转头一看那是个跟小山一样的壮汉,赶忙压下孙女的手。 “别乱说话,赶紧走。” 牛车加快速度进城。 “爷爷,猫爪子,我看到一个猫爪子一下子就把箱子旁边的咸鱼抓走了。” 魔猿憨笑着注视那个小丫头远去,眼里满是老母亲般的慈爱之光。 “花九大人,我们到云安城了。” 魔猿身后小轿子里的绿光一滞,上面隔板被一只猫爪子挠开,圆润的猫脑袋探出来,扯了扯耳朵。 摇身一变,人形花九坐在魔猿肩上甩尾巴,嘴巴里还叼着半条咸鱼,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魔猿做的小轿子两边,为了方便花九吃,一边挂着咸鱼一边挂着肉干。 这一路上,花九一直在轿子里练习《云魄针经》筑基篇里的新法术,她并不着急赶路,就叫魔猿慢慢走,没想到才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就走出了盘龙岭,走到了万灵州和青宁州交界处的云安城。 花九把装妖兽尸体的储物袋丢给魔猿,咬着咸鱼道“血和肉留着吃,其他卖掉,你再去买点麻辣粉之类的调料,你做的吃食一点味道都没有。” “哦。” 花九拿下轿子旁边两条咸鱼挂在腰上,跳下来道“这城不大,我们能感应到彼此,你自己玩吧,我去买点东西。” 说完,花九就窜进了人群。 花九一走,魔猿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昨夜花九没变态,但想到之前的事情,他的小心肝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 城中,花九四处转看,进城第一件事,当然是品尝城中各处美食。 她今日穿着魔猿做的鹅黄色短装,半边肩膀和胸口缝着兽皮,窄袖窄腿搭配一双鹿皮小靴,头缠布带,背背画卷和开云剑,英气逼人,活脱脱一个小剑客的样子。 身后不安分的尾巴,头顶尖尖的耳朵和腰上那两条咸鱼又为她平添几分俏皮。 怀里抱着煎饼包子等吃食,嘴里叼着糖葫芦,花九走进城中最大的一家灵药铺子。 凌天界基本上是全民修仙,就算是那些灵气亲和度不足,无法突破到凝气期的人,也会锻体,也会了解一些修真界的常识,故而凌天界每个地方都有买卖修真者物品的店铺。 花九把《玄冥不灭体》里锻体药浴的药材名字报给店内伙计。 伙计看过之后面露难色,“实在抱歉,本店没有这些药材。” 花九吧唧着嘴,“那哪里可以买到呢?” 伙计去请教了掌柜,回来道“客人这五味药材全都是生长在东域魔洲的魔药,魔界的东西都由魔族管控,我们这种小铺子根本买不到这些。如果客人急需这些药材,有两个办法。” 花九看着伙计,糖葫芦都顾不上吃了。 “一个,自然是往东边去,越是靠近东域魔洲的地方,出现这些药材的可能性就越高,对了,昆吾州内的百宝楼一定有这些药材。百宝楼在凌天界九洲四海都有分店,定然有这种稀缺药材。” 花九眼神暗了暗,为什么又是东边,这次还干脆是在昆吾洲。 “那另一个办法呢?” “另一个是上医师行会岐黄会,岐黄会管理天下所有医师,炼丹师,所掌握的药材定然是最齐全的,可以通过岐黄会申请并且购买,只不过,岐黄会只受理有杏林牌的医师的委托,并且对于这种稀缺药材的用处和去向管控很严格。” “喵个咪的。”花九咬了咬牙,想起这件事,她就恨不得咬死风邪那王八蛋。 原本她再考一科‘炼丹’就能拿到杏林牌了,都怪他,她要想拿杏林牌还得再等两年,五百块三品灵石的大考费用都白交了。 五百块三品灵石,那能换多少麻辣小鱼干啊,吃一年都吃不完那么多吧。 无奈之下,花九只好先买了一些炼制筑基期三品丹药的灵药,期间她询问伙计收不收丹药,结果那伙计说,岐黄会有令,任何炼丹师卖丹药都得出示杏林牌做登记,否则就是黑药,被发现是要坐牢的。 还有给修士看诊也是一样,要出示杏林牌。 得,她最能赚钱的手段用不了了,只能炼些疗伤,解毒之类的丹药留着给自己应急。 凌天界十二行会在这方面管控真是严格,不过仔细想想也有好处,不然遇上无良炼丹师,用别人区别不出来的废丹骗钱,最后吃死了人,苦主追究都不知道追究谁。 离开药铺,花九望着东边,难道真的是天道的旨意,她就只能往东边去了? 又跑了几个铺子,花九想要卖掉池瞑那颗金丹,再放下去上面的灵气就会散尽,变成无用之物。 可是跑了一圈,花九十分悲催的发现,妖的金丹有人收,人的金丹,敢拿出来就要被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打死。 最后,花九决定不卖了,妖的金丹能炼丹,人的也能!她就不信了! 给开云剑换了一个低调的剑鞘,又给‘千里江山图’买了一个能够防止灵气外泄的竹筒之后,花九找到城里的书局,试图买几本春宫,找找《蛰龙经》的线索。 结果她刚开口,就被书局彪悍的老板娘提着扫帚打出来,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威胁说要告诉她家人。 花九无语的耷拉着眼皮,用契约的联系叫来魔猿。 然后她看到魔猿进去没一会,就被老板娘满脸堆笑的送出来,挥舞着手绢说,“我们过两天进了新货您再来啊,包您满意。” 走在街道上,魔猿把卖妖兽尸体得到的一千多块三品灵石和三十多本春宫图册交给花九,絮絮叨叨的跟花九报告。 “我买了调料,还有几匹布料,有一匹樱粉色的很好看,做成衣服一定很适合阿……花九大人,还有云安城流行几种新的绣样,我买了图回去学一学。对了,我还发现这里流传一种点心……” 第三四七喵:劲敌(5更) 一魔一妖重新上路,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走路往东。 小轿子触动几个机关之后会变成一把背椅,花九坐在上面甩着腿,手拿一本春宫图册看得津津有味。 她确实不着急赶路,如果着急的话,不用传送阵,她也有曳云舟。 只不过从前她从未好好看过这个世界,所以现在想要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以一颗自由的心。 凌天界很大,传闻曾有一个散修从结丹期开始游历凌天界的九洲四海,八荒五渊,结果游历到化神期都没有走遍所有地方,只好带着遗憾去了无垠海中心的易仙界。 凌天界所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都会去那里,无论人妖魔,去了之后就很少再管外面的事情,除非像当年荡魔之战一样影响整个凌天界的大事,否则都不会出面。 但这也并不代表其他人再也见不到他们,这些化神修士偶尔也会回到各自的宗门或者家乡,传道授业解惑,积攒功德业力,摸索参悟各自的道果。 花九和魔猿走走停停,偶遇桃花成海,便停下来赏花休憩。 魔猿生火做饭,花九便在花雨中练剑。 两人还在林中发现一窝野生灵蜂,魔猿经验老道,花九偏生好奇,结果捅了蜂窝,惹怒了一窝灵蜂,追着花九满桃林乱窜。 花九大喊着‘救命’上窜下跳,魔猿就在一边抱着双臂,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花九看到,恼羞成怒的抓起蜂窝砸了魔猿满身蜂蜜,结果花九一身铜皮丝毫无碍,魔猿被叮了满脸红包,脸肿得话都说不出来。 幸得桃林深处有湖,一大一小两个跳进湖中,才最终得救。 傍晚时分,花九闻着花香躺在湖边睡觉,苦了魔猿还要辛苦垂钓,给她准备明天的吃食。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趣事不断,农田里偷瓜被狗追,森林里打猎遭虎围。 救了几个遭打劫的小修士,缴了一伙凝气期的盗匪,盗匪太穷,被揍了三顿还抽了血。 官道上茶铺里听茶博士说书,围观了两个修士的决斗,因为在旁边碎嘴,被两个修士一起砍,无奈之下和桃娘教他们做人。 比武招亲扮成男妖赢了全场,发现新娘子满脸麻子还口臭后落荒而逃,被追了三十里险些跑断腿。 魔猿责怪花九不拿出飞行法器,花九一本正经的说这叫生活,她从未享受过的生活。 原本寻常人一个月就能走到的凤阳郡,花九和魔猿一路玩闹,走了一个多月,距离凤阳郡还有三百多里。 魔猿背后的轿子上挂的行礼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吃食,两人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旧,被一路风尘洗去浮躁和忧愁,平添些许江湖散修的气息。 这夜,电闪雷鸣,大雨旁落。 所幸路遇一林间破庙,魔猿和花九一起进去躲雨。 一进破庙,魔猿就娴熟的清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先铺一层草席,然后盖上毯子,最后放一个塞满棉花的软垫,打开一张折叠小桌,摆上灯盏,拿一叠点心瓜子,斟一杯梅子酒。 花九甩干净一身水,到软垫上坐下,扭扭屁股调整到最舒服的坐姿,撑着下巴吃点心喝酒,欣赏外面雷雨交加的夜色,等着魔猿在一旁生火做饭,吃完睡觉。 这一个多月,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感觉她都快被魔猿养废了,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喵。 而魔猿似乎很习惯做这些事,不但从未抱怨过,还一副挺满足的样子。 可能,也跟这个月她没‘变态’过有关吧。 “桃娘,我要吃你前些日子学的那个毛血旺,血豆腐我吃腻了。” 魔猿从腹袋里吐出最后一坛子妖血晃了晃,转头道“这是最后一点妖血了,今晚再吃一顿就没有了。” “没关系,会有的。”花九颇有深意的盯了眼魔猿。 魔猿冷不丁一抖,突然感觉外面的风有点大,吹得他背心凉飕飕的。 魔猿做饭,花九从双鱼坠里拿出一卷半尺长的画卷,打开之后里面画的全是一模一样的小麻雀,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三行,其中最前面少了三只。 花九照例挤出指尖血催动一只,墨色麻雀从画卷里飞出,叽叽喳喳的在她面前飞舞。 “祖父,我距离凤阳郡又近了好多,越是靠近,我就越有种宿命的感觉。无论是你和陈夫子留下的借据,还是无面夫子功法里的药材,都指引着我去往昆吾的方向。虽然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这一路走过来,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发现我心里的难过越来越少了,脑子里出现的不再是你们最后的画面,而是那些当时不高兴,现在想起来却很温暖的记忆……” 花九絮絮叨叨的说着,像之前三次一样,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给这只传讯鸟听,然后将它放飞,让它去到辛世诚身边。 这样做,让花九感觉辛世诚好像还活着,而她就只是一个离家远游,给家中传讯报平安的游子。 而且说出来,她心中的郁结就渐渐散了。 看着传讯鸟飞出去消散在雨夜中,花九扯开嘴角一笑,拿出身上最后一本春宫图册研究。 这一路走过来还买了不少,可仍旧一无所获,毕竟,她能买到的这种,跟老道士手里那种孤本可比不了,会出现《蛰龙经》的几率几乎等于没有。 正看着,花九耳朵动了动,抬头看向破庙外面。 黑夜中出现一个亮锃锃的小光头,两手抱着脑袋冲进来。 被屋内的光一照,花九这才看清这个模样只有五六岁,修为却有筑基中期的小和尚。 他一身被淋湿的粗布僧衣,腰上挂个红木鱼,背后背着一把稍长的降魔杵,长得粉雕玉琢,眼睛水灵灵得十分澄净。 小和尚看到花九和魔猿,眼中闪烁着笑意,十分礼貌的合掌拘礼,“阿弥陀佛,突遇大雨,二位施主叨扰了,小僧六戒,今晚能不能在这里避避雨?” 花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觉得这个一头佛光的小和尚进来之后,破庙内的温度突然升高了些许,之前她都没注意到这里的阴冷。 第三四八喵:破招(6更) 花九微微颔首,六戒小和尚再次弯腰道谢之后,自己走到一根柱子下清理出一片空地,盘坐下来默默念经。 花九看了他两眼就收回目光,转而打量起这间破庙来。 到处都是蛛网枯叶,破烂的家具东倒西歪,外面那棵大榕树的树冠从破烂的屋顶伸进来,若非这树冠撑着,破成这样的庙早都该塌了。 看不出端倪,花九扯了扯耳朵继续看春宫图册,反正雨停了就走,管它有什么问题。 那边魔猿搭好了锅灶,拿下轿子顶上一个小坛子,里面还有两条今天路上摸的鱼,活蹦乱跳正新鲜。 魔猿刚把鱼捏在手里,抬头就见六戒小和尚蹲在他面前,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那两条鱼。 “施主要吃掉它们吗?”六戒小声问,眼中溢满对鱼儿的同情。 魔猿点头,把鱼放在案板上,两条鱼使劲扑腾,魔猿正要敲死它们,一双嫩白的小手扒住他手臂。 “施主,不要欺负这些鱼儿可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鱼一条生路也胜造嗯……一级浮屠。” 魔猿被六戒这一脸恳求的软萌样子萌得心都要化了,不自觉的就想答应他。 “咳咳。” 花九的咳嗽声传来,魔猿一颤,推开六戒道“去去去,别烦我。” 菜刀挥起,一堆蘑菇忽然被捧到魔猿面前,六戒满脸真诚道“施主不要欺负鱼儿,试试这些蘑菇可好?方丈师父说蘑菇吃起来和肉是一样的,很好吃的,六戒就是吃这个长大的。” 花九瞅着六戒,心想和尚什么的真是烦人,忒爱管别人的事情,还总用他们自己的行事准则要求世人。 曾经就有个得道高僧跟她说,你打不死贫僧,贫僧就一定要劝你放下屠刀。 然后,他就死了。 花九眼珠一转,“小师傅识字吗?” 六戒听到花九的声音,把蘑菇塞给魔猿,转头道“识字的,六戒读过很多很多佛经,古文、梵文都认识。” “那小师傅帮我读读这段好吗?我有几个字不认识。” 六戒眼睛亮晶晶的,跑过去拿起花九递给他的书,“方丈师父说出家人要乐于助人,六戒帮你念。” 花九给他的那一页没有图只有字,小和尚看也不看张口便念。 “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胸荡漾……” 六戒翻页,一副男女交颈,鸳鸯戏水的图赫然映入眼帘,六戒一脸茫然,“画上的人在打架吗?” 花九扯了扯耳朵,“他们不是在打架,他们是在合欢,就是男女在一起生孩子那种合欢。” 话音一落,六戒愣了一瞬之后,双眼越睁越大,一下子将书册扔出去,好像那是咬人的毒蛇一样。 他埋怨的盯着花九,双颊浮起一片绯红,并且越来越红,“施主欺负六戒!” 六戒一把扯下腰上木鱼,盘坐在原地‘梆梆梆’的敲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六戒犯了清规戒律,要念经一百遍……” 花九把春宫图册捡回来,幽幽读道“杨柳腰脉脉春浓……” 六戒浑身一颤,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画里那个细腰女人的样子,一时间脸颊越来越红,气呼呼的扭过身子背对花九,使劲敲木鱼念经。 没了六戒打扰,魔猿利索的做好了一桌饭菜。 一大盆毛血旺,一大桶灵米饭,外加一条红烧鱼,一条麻辣烤鱼,并十个兔子头的糖心包子。 花九撸起袖子吃得欢,吃到中间伸手去抓旁边的包子,却抓了个空。 她愣了下,转头看到放包子的盘子里,原本摆在最上面的包子不见了,花九双眼眯起,瞅向背对她的六戒。 木鱼‘梆梆梆’的响,小和尚念经声不停。 花九打量周围,一头雾水,这包子怎么就少了一个呢?难道是她自己吃掉的? 正疑惑间,外面突然有了动静,花九还没动,魔猿就已经走到门口,戒备的望着外面风雨飘摇的夜色。 六戒小和尚来时他没这个反应,说明六戒小和尚身上没有杀气,而此刻外面的动静,分明带着浓重的杀气。 不多时,两个披蓑衣带斗笠的男人从雨中走来,来势汹汹,并且两个男人都是筑基中期修为,走到破庙外的榕树下时停下脚步,抬头朝里面望来。 他们两个一个刀疤脸,一个独眼,腰后别着斩首大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两个人的目光在魔猿身上停留了一瞬之后,落在花九身上,刀疤脸抖开一张兽皮,比照着看了看,“就是她没错,抓活的。” 独眼龙面露喜色,“妈的,追了这么久,可算是追上了。” 魔猿回头瞅了花九一眼,满眼责怪。 花九叹气,对外面两个人喊道“喂,你们到底有完没完,都知道我是母的了,干嘛一定要追着我娶你们家小姐啊?你们这样,我很烦躁的。” “大哥她在说什么?”独眼问刀疤脸。 刀疤脸眯眼,“他说我们是为小姐来的。” “狗屁,我们分明是为少爷的事情来的!” 闻言,花九差点被包子噎住,“你们家少爷又看上我了?你们少爷是断袖?” 独眼大怒,“放你娘的狗屁,我们少爷在天有灵,容不得你侮辱!” “少跟她废话,带回去交给夫人定夺!” 话音一落,两人抽出腰后斩首刀,掀飞蓑衣斗笠飞斩而上,花九慢条斯理的啃包子,看魔猿怒吼一声,捶打着胸口冲出去。 锵! 一抹火光在黑夜中迸射,魔猿顿在门口,眨巴着眼睛看刚才还在念经的六戒小和尚双手高举降魔杵,架住两人斩首刀,水汪汪的眼睛饱含真诚。 “两位施主,方丈师父说过,打打杀杀不好的,你们有什么恩怨,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吃点蘑菇,聊聊可好?” 嗝~ 花九忽然在后面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把一盘包子抱在怀里,左手一口,右手一口。 “去你大爷的!” 两人额上青筋猛跳,一人一脚踹飞六戒,刀上杀气四溢,砍向魔猿。 魔猿守在破庙门口同两人激战,一魔当关,万夫莫开。 花九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正伸着懒腰时,识海中突然响起狸花的声音。 第三四九喵:李鱼(7更) 这两个人空有一身筑基中期修为,战斗力却平平无奇,魔猿轻松震退两人,正要乘胜追击时肩上忽然一沉,冷幽幽的魔气刮得脸颊生疼。 “桃娘,这些天有没有想我呢?” 魔猿双目大睁,牙关开始不争气的打颤,不等他回答,肩上的影子已经飞窜出去。 轰隆! 一道惊雷闪过,蓦地照亮魔猿眼前的影子,外表和花九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圆润,但那一身气势已然变得萧杀而冷冽。 琥珀色的瞳仁闪过一抹碧芒,右爪指甲尖长闪着寒光,左爪带起一串魔气丝在空中舞动。 铮! 狸花挥爪从空中扑下来,右爪被疤脸男举刀架住,独眼趁机挥刀砍来。 狸花挥起左爪,魔气丝电射而出,一下子缠住独眼手中斩首刀。 狸花咧嘴一笑,猛然握爪。 两把斩首刀应声而断,疤脸和独眼骇然后退。 “大哥,有点厉害,活的恐怕难抓。”独眼道。 疤脸眼中划过杀意,一身气势节节攀升,“抓不到活的,就带尸体回去给夫人交差!” 狸花蹲在榕树上抖落一身雨水,舔着爪子道“杀我?你们活得不开心吗?” 闪电起,狸花骤然消失在两人眼前,一道劲风从二人之间刮过,伴着鲜血飚飞。 闪电落,狸花出现在二人身后,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脸上往外渗血的伤口,不过一道闪电划过的速度,他们根本连狸花的身影都未曾捕捉到。 “这一身肉果然拖慢了速度,真讨厌。”狸花嫌弃的捏着肚子,识海里的花九只想翻白眼。 “夫人不是说她是、是医师吗?”独眼颤声问。 疤脸吞唾沫,心想刚才那一爪子要是挠脖子上,他们此刻就…… “点子扎手,先撤!” 两人掉头便逃,狸花一闪挡住二人去路,笑嘻嘻的挥爪挠下,“我还没玩够呢,不准走。” 那边六戒从泥里爬起,看狸花身法如风,挥爪如电,根本看不清她在何处,却能看清疤脸和独眼身上‘凭空’出现的爪痕。 魔猿站在六戒身边,两个人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惊骇表情,都没有了上前阻止或者帮忙的意思。 因为,狸花真的太凶残了。 片刻之后,两个男人倒在血泊中渐渐没了气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榕树上一闪,出现狸花的身影,就连树上的叶子都因为她一身血腥杀气而紧缩起来。 “血!筑基期的血!快快快,趁热呼收集起来,还有那两个人的储物袋也别放过,都是钱啊。” 花九在识海中咆哮,心疼的看着被雨水冲刷走的鲜血。 “哼~” 狸花小鼻子里哼出不屑的调调,转头奔入黑暗的雨夜消失不见。 这次出来她跟花九约定的时间不长,她可要抓紧时间玩个痛快,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见狸花忽然跑了,魔猿慌手慌脚的收拾行礼追上去,独留六戒一个在破庙中,面对着两具尸体。 雨势渐小,六戒走到两具尸体边,叹了口气,“看吧,说了叫你们坐下来吃点蘑菇聊一聊的,你们就是不听。方丈师父说了,杀人者人恒杀之,虽然你们是坏人,但六戒还是可以给你们念一段往生咒,送你们快点下地府。” 说完,六戒直接盘坐在血水坑中,默默念起往生咒来。 念完之后,六戒捡来两人的蓑衣斗笠盖在尸体上时,发现两人怀里的令牌,嘀咕道“原来你们说万灵州盘龙阁的外门弟子啊?盘龙阁在万灵州和青宁州交界处的盘龙岭吧?六戒要去凤阳郡是反方向哦。不过你们放心,六戒会给盘龙阁去信一封,叫你们的家人来收尸的。” 做完了这些,外面的雨也彻底停了,六戒回到破庙中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继续上路。 “喂,小和尚,顺路捎我一段可好?” 突然听到一个男女莫辩的声音,六戒吓了一跳,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粗壮的榕树树身中走出,枯树枝一样的手上还捏着一个兔子头的包子。 他从树身上完全脱出时,周围的空气突然荡起一圈圈涟漪,整间破庙消失不见,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树林。 “破庙是幻阵吗?”六戒挠着光头,打量眼前的少年。 说是少年,他面容清秀却也有几分女气,而且他分明就是个榕树妖,想到草木类的妖一向都没有性别,六戒释怀。 少年身上枯树一样的皮肤逐渐变成人一样的白皙细嫩,一副懒散样子咬了口包子,他全身上下只有耳朵还保留着妖的特征,是两节斜插向上的树枝,上面翘着几片绿叶。 少年腰上挂着正经十二行会中,掌管符阵师的符堂所出的二星八卦牌,后面写着他的名字‘叶久柒’,筑基后期修为。 叶久柒吃完包子靠在树上打哈欠,“找路什么的好麻烦啊,小和尚就行行好,捎我一段?” “六戒要去凤阳郡找师兄,你也去凤阳郡吗?” 叶久柒懒声道“随便啦,总之这里我是睡不下去了,找个能睡觉的清静地方就行。” “好吧。”看叶久柒不像坏人,六戒答应下来。 叶久柒一笑,身体慢慢变成藤条缠绕在六戒身上像个背笼一样,还在六戒脑袋上缠成一片遮阳避雨的绿叶顶棚。 六戒笑笑,把降魔杵提在手中,背着叶久柒上路。 狸花飞快的在林间穿行,漫无目的,却一直向着东方。 狸花十分享受此刻自由狂奔的感觉,虽然识海里花九一直在嚷嚷她刚才没收拾尸体的事情。 “好烦!” 狸花暗斥一声,爪芒如电,面前一人粗的大树被拦腰抓断。 与此同时,五根漆黑的魔气丝闪着锋利寒芒射入大树,狸花一拉一扯,大树又被切成五段,断口整齐。 狸花停在树上懊恼的看着两只胖乎乎的爪子,“生疏了好多,你什么时候能好好修炼不总贪着吃和睡啊。” ‘碎骨爪’和‘缠丝手’是碧眼三花狸的绝技,除了人偶术外和‘踏雪无痕’外,她也就只认真学了这两招。 这两招并不是什么稀有复杂的招式,但是架不住狸花日日夜夜的苦练,花费百年时间将其练到登峰造极,无人可以匹敌的高度。 第三五零喵:静好(8更) 花九觉得,她的‘勤奋’和‘上进’一定全被狸花占有了。 所以她对练功什么的提不起劲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次让狸花出来,约定两个时辰,结果有一个半时辰她都在树林里练‘碎骨爪’和‘缠丝手’。 还专门找了一窝山蜂,激怒之后引山峰攻击自己,然后在避免被攻击的同时,一只一只的击杀。 以此来练习身法和招式的配合,以及招式的速度和精准度。 当然,这个过程中,花九胖胖的身体害狸花躲避间判断失误多次,被狸花嫌弃,她差点一怒之下割了花九身上的肉肉。 花九窝在识海中,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就打着哈欠看狸花折腾。 让她练功总比让她去练人要好,万一她惹上了大麻烦,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她。 杀山峰只是低级的练习方法,而且她以前练习时,用的可都是真正带有剧毒的‘炼血蜂’,并且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这一身铜皮,被叮一下的痛是钻心彻骨的。 狸花杀完了三窝山蜂时,魔猿赶到,狸花二话不说就朝魔猿杀上去。 花九喊着契约里写明了,不准欺负桃娘。 狸花不屑笑答,她在帮桃娘练功,不算欺负,是爱的敦促! 苦逼的魔猿被狸花追得上天入地,哭喊求饶。 最后避无可避只能反击,他筑基中期修为,并且又有阿晚给他身上刻画的魔纹加持,一下子被狸花压榨出全部潜力,和狸花打得不可开交。 一时间,整个树林中厮杀声沸,烟尘漫天,树木大片大片的倒伏,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坑。 狸花欢快的笑声回荡幽远,魔猿只能在心中默默流泪。 花九劝阻不了,只能在识海里默默的心疼桃娘一息。 天快亮时,距离狸花交还身体还有半个时辰,她终于放过了气喘吁吁,满身爪痕的魔猿,继续朝东边有炊烟升起的小镇狂奔。 花九不知道狸花要干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狸花的情绪异常兴奋和开心。 这让她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花九看着狸花进了镇子之后,直奔刚开门的药铺,找掌柜的买了一堆药。 听到狸花报出的药名之后花九大惊失色,可是契约时间内,她根本无法阻止狸花。 “小花九,好好享受我给你的礼物吧。” 狸花笑得邪气凛然,张口将所有药全都吞下。 咕咚~ 花九拿回自己的身体,一股猛烈的苦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并且越来越苦,苦得花九脸皱成一团,头皮麻痛,额角狂抽。 与此同时,狸花的过度修炼让花九的身体跟灌了铅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酸不疼,就跟被人打断了全身的骨头,她连动一下都困难。 更可怕的是,狸花吃了吞下烈性黄连之外,还吞了烈性泻药,专门针对修士那种泻药! 咕——咕噜噜—— 花九艰难的抱住肚子夹住腿,扶着药铺的柜台欲哭无泪。 ╯‵□′╯︵┻━┻ 喵了个咪的,狸花!!本喵和你不同戴天! 咕噜—— 肚子抽痛,花九苦着脸就朝外面冲,却被一下子扯住袖子。 “这位客人,刚才那些药你还没付钱呢,药你都吃了,别想赖账。” tヘt,让喵先去个茅房吧,喵嘴巴里苦得说不出话了,再不去,喵要拉在这里了,喵还要脸的啊。 花九夹着尾巴,拖着药铺掌柜使劲往外走,肚子里咕噜噜的翻江倒海,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狸花吃药害她,还要她来付钱,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就没人能管管狸花这个坏胚子了吗? 喵的,契约那么多条款,最后还是防不胜防! “不准走,一共就十三块二品灵石的小钱而已,你堂堂筑基期妖修,居然还想赖账,我要喊乡亲们来评评理了!” 说着,药铺掌柜就要去外面喊人,花九咬着牙,从腹袋里吐出灵石,一阵风似的窜出药铺,留下一串臭气消失不见。 某隐蔽的树丛中,花九嘴里嚼着麦芽糖,拉到双腿打颤,耳朵无力的耷拉下来,一脸虚脱之相。 原本圆润的小肚子都瘪了一块,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花九意识沉入识海,咆哮道“我要加条款,不准自残!!” 狸花不以为意的蹲在水泊中,扬着头用后爪挠下巴,舒服的眯起眼睛。 “你每天吃那么多麻辣和食物,对狸花来说,也是自残。” “你!!”花九语结,最后只能恶声恶气的说道“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花九的意识体消失在识海中,狸花望着她刚在所在的地方,哧的笑了。 “笨蛋花九。” 花九不断的对自己施展新学的‘清风诀’,这是《云魄针经》里筑基期的一个法术,可以暂时消除中毒、缓速之类的异常状况。 好不容易不拉肚子了,花九找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吐出舌头,舌头上还是一片黄,吞唾沫都是苦的,她的味觉除了苦,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花九委屈的抱住胖胖的自己,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找到等在镇子口的魔猿。 魔猿满头满脸都是渗血的爪痕,疼得他呲牙咧嘴,嘴里门牙都掉了一颗,说话漏风,挂着血鼻涕。 他身上换了新衣服,暂时看不到其他伤痕。 花九看到他的惨样子,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觉得她跟魔猿就是难姐难弟,不自觉的因为恶魔狸花,又亲近了几分。 花九走过去拍拍魔猿,魔猿吓得差点窜上旁边的牌楼,最后看清花九眼里没有凶光和邪笑之后,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眼神飘忽,盘算着怎么跟花九说,他想回魔族种地,这种日子他真的过不下去了。 “桃娘你也别难受了,来,这十块三品灵石你拿着,买点好吃的补一补,不用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魔猿看着花九塞到他手里的十块三品灵石,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卧槽。 这分明就是他之前被骗走的十块灵石啊,用他的钱安慰他,这真的好吗?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点感动是怎么回事?眼角不自觉湿润,要不,他还是留下再看看?这种被猫关心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第三五一喵:双影(9更) 花九和魔猿在镇子里补充了一些吃的就继续上路。 原本花九还想在镇子里买一些筑基期的妖血来吃,可是一问价钱吓了一跳。 筑基期的妖血大都是给符阵师、画师还有炼丹师用的,他们用的都很少量,故而一次买一点也不觉得贵。 但是像花九这种一顿能吃一缸妖血的,就跟吃灵石没区别,她身上那点财产,都不够她几天吃的。 这让花九萌生了一个念头,她除了储备粮,可能还需要一个‘血牛’。 不过魔肉和魔血都是酸苦的,一点也不好吃,最好吃的还是人血,其次是妖血。 还有凤凰麒麟之类的神兽,那血肉什么滋味,花九想想就流口水。 到凤阳郡的这段路风平浪静,花九因为被狸花折腾得太累,昨夜也没有睡觉修炼,就一直窝在轿子中睡觉。 花九发现,狸花这么刻苦的修炼,对她修习‘草肌境’大有好处。 跟‘铜皮境’一样,‘草肌境’在食用了大量带有灵气的血食之后,也需要剧烈的锻炼,来拉伸活动肌肉,以此来增加肌肉的活性,吸收血食中的力量。 之前她也就每天练练‘打狗剑法’和‘开云十三剑’,身体除了有点热热的外,就没感觉出什么效果。 这次狸花刻苦修炼了一个半时辰,她再吸收灵气时,感觉身体各处肌肉都滚烫滚烫的,肌肉好像要融化后重新聚合一样。 随着阴阳之气的注入,重新聚合的速度在逐渐增快,花九能明显感觉到,她体内各处的生机都在增强,比普通妖要强一倍。 也就是说,她才练了一个多月,她身体的血肉的恢复能力已经提升了许多。 花九觉得,一个月让狸花出来一次有点少了,可以多增加几次,让她好好修炼,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爱的关怀。 以德报怨,她简直是个感动凌天界的好喵。 这样修炼再加上锻体的药浴,效果应该会更好。 可惜啊,魔药只能去东边买,她到底要不要去呢? 不然,买了魔药马上就走,用传送阵走? 魔猿脚程快,傍晚时分,他们就到了凤阳郡城门外,花九睡了整整一天正好醒来,从轿子里爬出来坐在魔猿肩头,伸着懒腰打量这座青宁州最大最繁华的大城。 在城门口登记入城时,守卫发现魔猿是魔族,给了他一面特殊的令牌,叫他在城中的时候不可离身,方便城中守卫追查他的踪迹。 花九询问原因,守卫不理,又问花九的名字,修为和所属宗门。 如果有十二行会的身份令牌,也就不必这么麻烦,只要亮下牌子就能入城。 花九报上名字,守卫一听愣住了。 “你是花九?” 花九狐疑眯眼,“你认识我?” 守卫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你的令牌,好了你们进城吧。” 花九还是很疑惑的盯着守卫看了半天,守卫一直避开她的眼神,花九看不出端倪,只好拍拍魔猿的脑袋,叫他进城。 守卫探着脑袋看花九走远之后,回头对旁边的人道“赶紧去通知大小姐,花九入城了。” 花九坐在魔猿肩上,抛着手里的令牌玩,问起魔猿关于他那面令牌的缘由。 魔猿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讲起来。 “魔族是被凌天帝尊镇压在凌天界的,并非凌天帝尊一开始就愿意接收的种族。而魔族本性嗜杀,尽管凌天帝尊给了魔族平等共处的机会,魔族还是两度掀起大战,妄图统治整个凌天界。” “第一次,被凌天帝尊大弟子,澄灵圣君击溃,镇压在东海以东。在凌天帝尊和六道圣君一个接一个飞升,离开此界之后,魔族又发动了第二次大战,这一次是被昆吾剑宗击溃并镇压。昆吾剑宗闻名凌天界的‘荡魔堂’,还有昆吾州的镇魔关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尽管现在魔族已经安宁了四万多年,但凌天界的修士还是对魔族有很深的偏见,觉得魔族就代表着混乱,所以无论我去到哪个城,都是一样,拿到的令牌都是特别的,方便他们监控我。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魔族已经不是原来的魔族了。” 听完之后,花九叹气,“原来人类不光瞧不起妖族,还瞧不起魔族,万灵平等,呵……” 魔猿摇头,“不,这不怪人类,是魔族自己不珍惜凌天帝尊给的机会。不过魔族现在是真的反省了,如果你有机会去魔族,自己亲眼看一看就知道,现在的魔族,已经找到了压制杀戮的办法。” “是吗?说得我更想去东边看看了。”花九无奈道。 不过看看魔猿,相处这么久以来,好像真没看见他跟传说中的魔族一样,动不动就暴躁杀人,丧失理智什么的。 比起打架,花九发现他更喜欢绣花、缝纫和做甜点。 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家店铺都点亮了门口的灯笼,也有商家的傀儡人在外面叫卖,热闹非凡。 “先去找个地方住下吃一顿,明天再去找债主,小心!” 铮—— 一道水光剑芒冲脸而来,花九从魔猿肩上朝后跃起,看着那道剑芒擦过魔猿肩膀,从她脚下飞过钉入地面。 青石砖碎裂,石屑飞射,街道上立刻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尖叫声。 花九落在路旁的屋脊上,一道青色倩影持剑从人群中跃起,轻轻落在花九对面。 少女下巴微扬,神色傲然,眼中带着抹不去的笑意。 “到秀爷我的地盘来,你交保护费了吗?” 花九心中微暖,故意摆出一副不屑表情,“手下败将,也敢找本喵收保护费?” 江山秀挽了个剑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场?” 花九白眼,“我刚入城,饭都没吃一口,跟你比个鬼啊比。” 江山秀收剑入鞘,“走,我请你吃饭。” 花九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哪里怪怪的,现在看来,那些借据果然有问题。 她入城怕是还不到一刻钟,江山秀就杀到面前,敢说她不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第三五二喵:仙君(10更) 凤阳郡最好的酒楼里,全程都是花九一个在吃,叫跟在江山秀身后的小丫鬟目瞪口呆。 她再看到坐在窗边,神色虔诚,翘着兰花指绣花的壮汉,只觉心中有什么被颠覆了。 他们家大小姐这都交的什么朋友?居然为了这种朋友耽误去昆吾剑宗的行程,在凤阳郡等了大半年? 丫鬟摇摇头,朝江山秀望去。 江山秀看花九的吃相,虽眼角微微抽动,但总体表现很淡定。 这多亏了宫夜游提前跟她打过招呼,说千万不要请花九吃饭,就算请,也不要许诺长期免费,一顿顶天了。 吃饱喝足的花九放下筷子,满足的用布巾擦拭着嘴角问“说吧,你和辛夫子联手把我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啊?你说什么?完全听不明白。”江山秀低头喝茶。 花九呲牙,一脸嫌弃,“江山秀,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见此情况,江山秀一口将茶饮尽,将茶盏磕在桌上,认真的看着花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那一战之前,我曾遇到过辛夫子,拜托他将你骗到我这里,总之,无论如何,你都要对我负责!” 花九双眼眯起,窗边的魔猿也停下针线,朝江山秀望来,闷声道“这位姑娘,你这一招我之前都用过了,花九大人不会对你负责的,因为她要对我负责。” “绣你的花去,一会给我做双新鞋,之前的被那个谁玩坏了。”花九斥道,问江山秀,“负什么责?” 江山秀一笑,“昆吾剑宗。” 一提这个,花九就心虚,上次确实是她坑了江山秀,最后玩没了她去昆吾剑宗的资格。 “陈夫子要补偿你,你自己不要的,关我什么事。” 花九决定耍赖,顺便开始盘算她吃了多少,担心一会江山秀恼羞成怒不付账怎么办,不如现在尿遁可好? 唰—— 剑光刺入眼睛,江山秀把玩着雪亮的长剑,面容有几分阴郁。 “在秀爷我的地盘耍赖,你想清楚了没?” 花九吞了口唾沫,把刚抬起的屁股又压下去,干笑起来。 江山秀收剑入鞘,剑压在桌上,“你联手辛夫子使计坑的我,这件事当然得你负责,轮不到陈夫子补偿我。” “那你想怎样?我还能有那么大权利直接把你送进昆吾剑宗不成?”花九喊道。 江山秀笑,“权利你没有,但能力你有,你可知道昆吾入门试练的规则?” 花九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江山秀竖起两根手指,“两人一组,昆吾从入宗试练开始,就必须是两人一组共同进行。” “难不成昆吾还不收单独的修士了吗?什么破规矩。” “这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对其他人没信心,不想到了那里再被随便分配一个队友。而你曾经赢过我,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和我一起完成入宗试练。当然,完成之后你要是想退出,我不会拦你。” “必须是我吗?你叫宫夜游陪你去不行吗?”花九问。 江山秀摇头,“昆吾的入宗试练乐师怎么可能通过,而且,他已经去妙音阁了。” 妙音阁是凌天界最好的乐师宗门,其中又以琴道最优,是第一代鬼道圣君妙香所创。 花九惊讶道“妙音阁在无垠海中,跟昆吾相距甚远,你们不打算在一起了吗?” “谁规定在一起就必须时时刻刻粘在一起的,我们也有各自的梦想,又不是战时,时常写信便好。”江山秀洒脱道,“你别叉开话题,你究竟要不要对我负责?” 花九耳朵压在脑袋上,小声试探“我要是说不……” 江山秀抓起茶壶斟茶,状似无意的提起,“我听说叶小茶姑娘留在了大道山,每个月都往昆吾剑宗寄一大箱麻辣鱼干,这都一年过去了,昆吾剑宗的麻辣鱼干多得怕是都能开鱼铺了吧?” 咕咚! “行了别说了,推卸责任这种事情我绝对干不出来,我是一个正直的喵,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明天?” 花九的口水不争气的泛滥,生气的瞪了眼魔猿,甜品倒是做得出神入化,麻辣总欠点火候不给劲。 小茶的麻辣鱼干,她怎么拒绝得了? 天呐,一个月一箱,咕咚~ 江山秀勾起一边唇角,心想还是墨夫子了解花九,祭出小茶什么都解决了,辛夫子的办法根本不管用。 江山秀一直记得那一天,最后那场大战前,她带着大家在撤回大道山的路上遇到了辛夫子。 辛夫子将她单独叫到一边,他说这场大战之后,花九一定会一个人躲起来独自生活,所以拜托她无论如何也要在大战之后将花九带到昆吾剑宗。 也是辛世诚让她务必在凤阳郡等着,说花九一定会凤阳郡,山人自有妙计。 她问辛世诚为什么,仙城之战又不是花九的错,辛世诚什么也没说,只是拜托她答应下来。 之后,花九果然不见了,她去归雁居找过,从吕萌萌他们那得知,花九果然跟辛世诚猜的一样,走了。 再后来,她和宫夜游在鸿蒙仙城待了两个月,家人在得知仙城之战她死里逃生之后,似乎想通了,就写信叫她回去,不再干涉她和宫夜游的事情。 这两个月她也想了很多,渐渐明白了一些来龙去脉,只是那个结果她有些不敢去求证。 最终还是决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花九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徒增烦恼。 毕竟,花九从未伤害过她,她也无法将花九和那个身份联系到一起,总觉得不可能。 而她走前那一夜,又见到了墨夫子。 原来那场大战之前,辛夫子先遇到的是墨夫子,是墨夫子抓着辛夫子,跟辛夫子说一定要注意花九,安排好她后面的路,否则她会很危险。 墨夫子拜托了她同样的事情,叫她无论如何也要将花九带到昆吾剑宗。 她问墨夫子如何带。 墨夫子只跟她说了一句话,‘告诉她,小茶每月会往昆吾寄一箱麻辣鱼干,如此,便可。’ 起初,她觉得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就用了辛夫子想的说词。 第三五三喵:考虑(1更) 没了债务危机,花九一身轻松,食欲又起,不过看江山秀拿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花九觉得她还是不要再点菜的好。 就陪她去昆吾剑宗一趟,送她入昆吾,拿了一年份的麻辣小鱼干,买了魔药她就走。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家中还有些琐碎事务,最快后天出发,你姑且在我家住下可好?”江山秀问。 花九摇头,“不不不,我住客栈就行,你们大家族晚上宵禁什么的,不方便。” 江山秀也未强求,咬着牙付了饭钱之后送花九去客栈。 路上,花九问起吕萌萌他们的状况。 江山秀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枚留影玉递给花九,“你不问我差点忘了,这是他们叫我给你的,你回去自己看吧,总之,大家都找到了各自要走的道,也有了各自的归属,你大可不必担心。” 花九握着冰凉的留影玉,手心一片滚烫,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不声不响就走了,他们却还留了信给她。 “鸿蒙仙城也差不多恢复原样了,我都没想到不起眼的小鱼宝居然是阵灵。凌云志也被灵石找回来了,和小鱼宝一起重新布置了仙城大阵,往后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突然被封闭的情况了。” 江山秀自顾自的说起来,花九默默的听着,顺便欣赏凤阳郡热闹的夜色。 “裴烈前辈死后,一直云游在外的鸿蒙会会长回来亲自主持大局,我都不知道该说这场大战是好还是坏。鸿蒙会居然决定合并山上仙院和城中仙院,不过这个事情不会一下子解决,得看许大娘的意思。不得不说,这一次大战中,山上仙院的学生确实比城中仙院的学生强。” “而且这一次大战,面对生死的时候,大家的隔阂好像突然被打破了,都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在我看来,合并仙院已经迈过了最艰难的一步,接下来就是一些细碎的事情。” 花九接过魔猿买给她的糖葫芦,咬了一口道“合并仙院没那么容易的,根本的问题一时之间无法解决。许大娘比陈夫子还要倔,是不会同意城中仙院收取学费,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那一套的。” 江山秀叹气,“或许吧,也不知道接下来两家仙院会请到什么样的夫子。” “谁知道呢。” “小姐,我们到了。” “这是我江家开设的驿站,你尽管住下,明日我处理一下家中事务,后日一早启程。你若有什么需要,告诉驿站掌柜就是。” 花九点头,朝驿站望去,正好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和尚从里面出来,问了门口的伙计两句,礼貌的鞠躬道谢,朝他们这边走来。 “六戒小师傅,这么晚你要去哪?” 花九有些意外,江山秀居然认识这小和尚。 “阿弥陀佛,六戒想去买点凤阳郡的特产,带回去伽罗寺给师侄们。” 六戒礼貌应答,看到江山秀身后的花九和魔猿,惊喜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我们真有佛缘,居然又碰到了。” “认识?”江山秀问。 花九点头,“嗯,来的路上,在破庙里一起避过雨。” 江山秀正式介绍道“花九,这位是伽罗寺的六戒小师傅。这位是我的好友,花九。” 花九和六戒相护见礼,六戒赶着要走,打了招呼之后便告别了。 江山秀叫花九好好休息,也带着丫鬟离开。 她给花九安排了驿站里‘天字号’的一个小院,驿站伙计带花九过去时,经过隔壁的小院,花九意外发现一棵很眼熟的榕树伫立在隔壁小院里。 接触到花九的目光,榕树半边树冠还懒懒的晃了晃,好像打招呼一样。 伙计见花九频频看榕树,便告诉花九那是六戒的朋友,是个榕树妖,还是个符堂登记在册的二星符阵师,跟六戒住在一个院子里。 花九恍然间知道那间破庙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偷她包子的树妖! 到了小院,花九和魔猿各自歇息。 夜色静谧,花九关好房门,灯也不点就将留影玉放在桌上催动,一时间,各色光芒像游鱼一样从中窜出,照亮整间屋子,周围的景色逐渐改变,那些游弋的光芒落在地上,登时变成了一个个的人。 恍然间,花九好像回到了归雁居的院子中,熟悉的葡萄藤,大家一起吃饭的桌子,还有远处棚子里永远看不起她的驴,和满院子‘咕咕唧唧’的珍珠鸡,就连厨房门口挂的辣椒,都那么鲜亮。 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花九看到吕萌萌、灵石和萝卜陆陆续续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盘子,放在桌子上摆好。 咕咚~ 花九不禁吞口水,他们居然吃全鱼宴!这么奢侈的事情她都没干过!! 过分了啊! 一群人坐定,全都抬头朝她看来,花九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心虚得想马上躲起来,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只是留影玉罢了,不是真实。 “臭花九,你看到没,你走了以后我们天天吃这个,小茶的手艺见长,啧啧啧,这麻辣烤鱼,大碗鱼,香辣烧鱼,吸溜~” 吕萌萌直接用手拿起一大块鱼吃下去,指头吮得啧啧响。 “我喜欢吃这个。” 灵石左右开弓,一手一条香炸小黄鱼,吃得‘咔哧咔哧’的渣滓乱飞,花九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那鱼的酥脆,勾得她口水泛滥,都要从嘴里流出来。 “萝卜!” 就连萝卜吃的灵土,也给捏成一条条鱼的样子,吃得欢快。 最后小茶从厨房里走出,端着一碗嫩滑的鱼肉丸子直接走向驴棚。 “小茶等等!给我别给驴!” 花九忍不住追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小茶把鱼肉丸子倒进驴槽,驴子嫌弃的翻了小茶一眼,吃了一口还给吐了,屁股一撅把驴槽怼翻,丸子掉了一地,被珍珠鸡抢食。 花九急得抓头,不停的吞咽口水,泪流满面。 几个人话也不说,就一直吃啊吃啊,从头吃到尾,花九可怜巴巴的蹲在桌子边口水成河。 他们简直暴殄天物,吃一半丢一半。 本以为最后他们会有话跟她说,结果她忍到他们终于吃完打起饱嗝,吕萌萌看向她在的方向,贱兮兮的一笑。 “臭花九,再见~” 花九⊙⊙这就完了? 第三五四喵:情报(2更) 花九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想到留影玉里面满桌子的鱼,口水把枕头都弄湿了一大片。 她此刻真的委屈的想哭,这帮混蛋难道不应该安慰她一下,说些什么‘我们不怪你’‘我们等你回来’‘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之类的话吗? 喵的,特意让江山秀带留影玉给她看这个,算什么朋友! “喵呜呜呜……” 她想回去,回归雁居骑在吕萌萌身上打死她,然后把灵石和萝卜绑一起沉江,再把小茶带走。 还有那头驴,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每天放出去遛弯,还带它偷看山上清秀少年洗澡,结果它居然还瞧不起她,喵的,杀了吃肉! 花九越想心里越难受,对归雁居和大家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回去。 流浪个屁啊! “喵呜呜呜……” 还是睡不着,花九爬起来又催动留影玉看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目光从饭桌上移开,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归雁居里,除了小茶之外,其他人的行礼都放在屋门口。 吕萌萌的和萝卜的放在一起,用的是带有神机阁标识的收纳箱。 而且吕萌萌的箱子上还放着一张兽皮地图,上面用红色圈出北乾神洲西边的‘玄武宗’。 花九眨了下眼,也就是说,吕萌萌要和萝卜一起去神机阁,然后她会去玄武宗? 之前江山秀已经说过,小茶会留下来,那灵石呢? 花九去查看灵石的行礼,没有地图和标识,但是衣食住行所有的东西都很齐全,并且旁边挂着凌云志的斗笠。 难道,灵石要跟凌云志出去游历? 花九来到自己屋子外,看到桌上放着一箱麻辣鱼干和三封信,上面都有个小剑的图标,是他们四个寄往昆吾剑宗的。 他们意思花九此刻全都明白了,他们是要告诉她,他们都有各自的去处,但是他们会往昆吾剑宗去信。 即便天南海北,他们仍旧可以联系到彼此。 吕萌萌最后那句‘再见’,是他们会再相见的意思。 花九蓦地眼眶发热,鼻头酸涩,“这帮家伙,玩这么多花样,真讨厌。” 花九珍而重之的将留影玉放入腹袋,又拿出了墨殊寒给她的‘昆吾荐书’坐在桌前发呆,踌躇不定。 第二天,花九门也不出,就窝在驿站小院里练剑,炼丹和睡觉。 她在墨殊寒的笔记中曾看到几个改良的药方,正好用池瞑那颗金丹炼来试试。 魔猿提早做好了花九一天的饭,温在锅里,去外面浪了一整天,直到夜间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不出花九预料,买了各种布匹,新的绣样和甜品,喜滋滋的在房中研究。 江山秀也一整天都没有露面,直到出发当日清晨,花九才在驿站门口看到了她,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个小和尚六戒,以及他的榕树妖朋友。 “哈,猫耳萝莉,大胸御姐,光头正太,女仆肌肉男,这组合真是妙啊。” 树妖叶久柒看到花九和魔猿出来,忽然怪声怪气的说了句。 花九蹙眉,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江山秀孤身一人,连个随从也不带,穿着更是朴素,一袭青衫背负长剑,腰上挂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不过她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装在镯子里。 “阿弥陀佛,花施主,六戒就拜托你们了。”小和尚拘礼道。 花九从魔猿肩上跳下来,用眼神询问江山秀那小和尚是怎么回事。 江山秀解释道“是这样的,六戒小师傅原本要和他师兄一起回伽罗寺的,但是他师兄和家父另有要事,昨日突然离开,家父叫我务必亲自将六戒小师傅送回伽罗寺,另有几句口信需要带到。” “昆吾剑宗的五年一次的入宗试练半年前就已经举行过了,所以我们此刻就算去,也只能等候安排,不一定马上就能参加试练,所幸就不着急了。我们送完六戒小师傅之后,从伽罗寺一路游历到昆吾剑宗,也算是长长见识。” “行吧,都听你的安排,反正我跟着你就对了。”花九耸肩道,看向一副懒散样子的榕树妖,“他是?” 江山秀也蹙起眉头,六戒正要张口,叶久柒伸着懒腰道“还是我自己来说吧,虽然很麻烦的说。大家好,我叫叶久柒,如你们所见,我是个死宅树妖,性别无,年纪嘛,随便问一个女孩子年纪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哦,我喜欢的事情是睡觉和做梦,讨厌一切麻烦的事情,请多多指教。” “………………” 看着叶久柒伸出来的手,花九、魔猿、江山秀和六戒四脸懵逼。 半晌没人碰触叶久柒伸出来的手,他尴尬的笑笑,手拐个弯摸到头上,“抱歉,我把梦中世界和这里有些搞混了,别介意,无视我就好。” 六戒解释道“叶施主跟六戒讲过的哦,他曾经历过‘庄周梦蝶’那样的事情,梦到一个很奇妙的世界,也是前不久才刚刚梦醒。所以他现在有点混乱,也不知道去哪里,六戒就邀请他去伽罗寺作客。” 叶久柒抓头,“是啊,我现在很苦恼,究竟是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类,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树妖,真的是,好麻烦啊~” 江山秀轻咳一声,“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传送阵那里,直接传送到菩提州的万佛台,从那里到伽罗寺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出发吧。” 花九重新跳到魔猿肩上,拿出豆沙包来啃。 江山秀和六戒已经走在前面,叶久柒跟在魔猿身边,一脸羡慕的看着花九,“小萝莉,你的人肉座驾棒棒哒,我能不能也……” “不能,滚开!”花九呲牙拒绝。 叶久柒不在意的笑笑,“小萝莉凶巴巴的,走路真的是件好麻烦的事情,六戒小师傅……” 叶久柒两步追上六戒,又变成树藤背笼缠在六戒身上,叫六戒背着他走。 “真懒。” 花九咬着包子说道,对叶久柒一脸嫌弃。 魔猿微微转头,目光怪异的看了眼花九,五十步笑百步,呵呵了。 第三五五喵:勤奋(3更) 从传送阵中一出来,便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弥漫在鼻尖,未见外面景色,先有靡靡佛音伴着清风送入耳中。 一行人走出传送塔楼,顿时被大片金光晃花了眼,入目之处皆是各式各样的金顶佛寺,一棵棵苍翠的菩提树点缀其间,整个万佛台便由这单调的两种颜色组成。 路上来来往往的,大都是身着各式袈裟,僧衣的和尚,尼姑,喇嘛和其他佛教徒,其他道派的修士十分稀少。 花九揉了揉眼睛,这满眼的光头,亮锃锃一片,简直要刺瞎喵眼。 万佛台是天下佛教发源和聚集之地,其中佛教派别众多,他们信奉的也都是不同的佛祖。 “六戒认识路了,各位施主跟六戒来。” 六戒背着叶久柒在前面带路,他头顶那一片绿叶中浮现一双眼睛,耷拉着眼皮一副困顿样子,无聊的四处打量。 魔猿驮着花九和江山秀并排走在后面,他们也是第一次到万佛台来。 这一路上,花九有看到一步一叩首的虔诚和尚,也有看到袒露半边肩膀,拿着肉食啃得满脸油的酒肉和尚,还有扛着大刀,一脸凶样的粗犷和尚。 甚至还有一些尼姑,粉色僧衣上绣满桃花,行走间别有一番风情,与之完全相反的,又有整个罩在暗红色绣满梵文僧衣的人,花九都无法辨别那是女人还是男人,眼睛都不露,不知道他们怎么保证走路不摔倒的。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花九感叹道,“话说,那些粉衣尼姑,莫不是信奉欢喜佛的?” 江山秀面色一红,咳了声道“嗯,确是如此。” 花九一副了然的笑,“没想到佛门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呆板嘛。” 江山秀道“凌天界中虽然佛道只算是十二行会中的一行,但佛道之中又有一百多种不同流派,他们各自信奉的不同,所要遵守的清规戒律也不同,修炼功法也不同。其实佛道中也有符阵师,幻师,画师这一类的。毕竟大道三千,最后总归是要殊途同归的。” “哎呦。” “小和尚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前面传来六戒的叫声,江山秀和花九循声望去,就见六戒正从地上站起来,揉着屁股。 他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凶悍的光头,筑基后期修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停的在脑袋上擦。 “阿弥陀佛,这位法师对不起。”六戒诚恳道歉。 “去你娘的,老子不是和尚是道士啊道士!”那人凶道。 六戒迷茫的抬头,目光落在那人光秃秃的脑袋上。 那人一怒,“老子不是光头,你看清楚了,老子是有头发的!” 那人把脑袋歪给六戒看,赶过来的花九和江山秀也才看到那人头顶确实有头发,不过只有那么根而已。 花九嘴角抽搐,可真是……茂密的头发啊。 并且,花九闻到一股浓郁的生姜味,他手里拿的就是生姜,说话间还一直往脑袋上抹阿抹的。 “六戒小师傅。”江山秀唤了声,站到六戒身边,花九拍拍魔猿,魔猿也站过去。 那人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打了个转,最后瞪了眼六戒冷哼离开,一路走还一路在脑袋上用生姜抹啊抹。 “是他撞六戒的。”六戒小声道。 “和尚中也有不讲理的,更何况他还不是个和尚。”花九道。 “好了,既然都无事,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江山秀催促道。 “对,早点到伽罗寺,早点让我扎根睡觉啊。”六戒脑袋上面那片绿叶抖了抖。 花九挥爪挠下一把叶子,“看着六戒被欺负,你也不帮忙吗?亏得他还背你一路。” 叶久柒晃了晃绿叶,懒声道“吵架什么的,真的好麻烦啊,直接杀了他好不好啊?” “阿弥陀佛,叶施主,打打杀杀是不对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起吃点蘑菇商量啊。”六戒满脸认真道。 花九白眼,先走一步。 一行人在万佛台都没什么要买的,便直接出城,殊不知,刚才撞到六戒的男人手里拿着生姜抹着头,一直在后面暗暗注视着他们。 “干完这一单,老子可就能升为三钱杀手了,嘿嘿嘿。” 正午时分,从菩提台出来还没几个时辰,花九就饿了。 道旁有万亩荷塘,粉嫩的荷花挤在翠绿的荷叶间,有如亭亭玉立的少女,随着清风送来阵阵荷香。 风景正好,一行人又不着急赶路,便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来休息,顺便欣赏荷塘美景。 魔猿物品齐全,麻溜的拿下小轿子下面那一卷草席铺在地上,点心瓜子凉茶话本子一应俱全,看得江山秀目瞪口呆。 叶久柒也变回人形,歪在席子上赞了句,“真女仆!” 花九蹲在荷塘边,看着里面一丛丛鱼儿吞口水,扯了扯耳朵一伸手,“桃娘,拿鱼竿来。” 魔猿利索的取出鱼竿和他特制的鱼饵,还贴心的给了花九一个斗笠遮太阳。 阳光猛烈,蝉鸣声声。 魔猿去做饭,江山秀喝了点凉茶之后便找了有树荫的空地练剑,剑影斑驳,江山秀英姿飒爽。 叶久柒扑在草席上,嘴里塞着半块桃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六戒蹲在花九身边,不住的扯花九袖子,“施主,你别欺负那些鱼儿了,试试这些蘑菇吧。” “走开啦小秃子。”花九不耐烦道。 六戒不依不挠的把蘑菇往花九面前递,“花施主,鱼儿也很可怜啊,你就试一试吗,蘑菇真的很好吃。” 蘑菇从六戒手里掉进水里,吓跑了花九就要上钩的鱼儿。 “小秃子你好烦啊。”花九摔了鱼竿挥爪挠上去。 半晌之后,花九重新拿起鱼竿钓鱼,六戒顶着一脑袋猫爪印,执着的抱着蘑菇靠近花九。 花九呲牙,尖齿上闪过一抹冷光,“再提蘑菇我挠花你的脸。” 六戒一颤,只好放下蘑菇在花九身边坐下。 魔猿做饭间隙抬头看了眼,一大一小两只静静的坐在荷塘边,伴着清风,画面莫名和谐。 “六戒是个孤儿。”六戒莫名其妙的说起来,“六戒是被放在木盆里,被一群鱼儿推到伽罗寺山脚下,然后被方丈师父捡回去的,所以鱼儿是六戒的恩人。” 第三五六喵:进步(4更) 出了事情,江山秀第一个赶来,魔猿紧跟其后,只有叶久柒抓了抓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山秀、魔猿和六戒三个人紧盯着逐渐趋于平静的水面,‘咕咚咕咚’的往上冒着泡泡。 三个人都没有感受到半分杀气。 不多时,一抹血色忽然从水下冲起,看得三个人心中一紧,江山秀撩起裙摆就要跳下水去。 “不用去了。”魔猿伸手拦住江山秀,一脸悲痛。 江山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 轰! 一个庞然大物冲上水面,溅起漫天水雾淋了三人满身。 待到三人抹干净脸上的水,就见一条跟魔猿一样大的鱼翻着肚子浮在水面上,身上遍布爪痕。 湿漉漉的花九扒在鱼边,“唉嘿嘿,桃娘看我抓到多大一条鱼。” 六戒“……”明明他看到的是鱼抓走了她呀? 魔猿满心沉痛,这么大条鱼,他要废多少工夫做啊,麻辣麻辣,他一点也不喜欢麻辣! “生鱼片要配芥末酱哟~” 叶久柒吧唧着嘴说起梦话来,几只麻雀落在他耳朵的枝条上,叽叽喳喳像是在附和。 “你先上来吧。” 江山秀伸手将花九拉上来,魔猿下去将鱼抗走。 六戒皱着小脸跟在魔猿身后,就坐在鱼边上,又拿出木鱼‘梆梆梆’的念起往生咒来。 鱼也就是个头大了点,稍稍有点灵气,并非成精的妖物,除了六戒,几个人都没放在心上。 午饭上桌,江山秀和魔猿已经辟谷,六戒生气的在旁边啃蘑菇示威,叶久柒还睡着。 花九礼貌性的问江山秀和魔猿要不要吃,两人一起摇头,花九又看向叶久柒,虽然不情愿,但想到树妖跟萝卜一样是吃土的,花九便问道“叶久柒,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话音刚落,前一刻还昏昏欲睡的叶久柒翻身而起,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筷子飞快到花九小桌对面坐好。 “多谢款待。” 花九“…………” 叶久柒夹起生鱼片扔嘴里,吧唧着嘴道“没有芥末酱果然不够味,女仆大人,有酱油吗?” 花九耷拉着眼皮,这货早就准备好的筷子,就等着她叫呢吧? “你们草木类的妖不都是吃土的吗?” 叶久柒接过魔猿递来的酱油,“吃土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土也是动植物腐化之后形成的,我只不过是吃在腐化前而已。” “懂得真多!”花九没好气道,上爪开始吃。 叶久柒笑笑,“这要感谢我梦中那一段人生,那是一个事事都讲科学的世界,虽然我很想跟大家讲讲那个世界的事情,可是好麻烦哦,还是算了吧。” 花九也不是小气猫,尤其跟叶久柒抢着吃饭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归雁居的生活,心情不错,便没跟叶久柒计较。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朝东北方那座金灿灿,被雕刻成大佛的觉者山走去,伽罗寺就在觉者山下。 一路上,六戒兴冲冲的给大家介绍觉着山,说到那座山的大佛有四面,每一面都有不同的表情,分别对应喜怒哀乐。 而且它之所以是金色的,是因为那一整座山本身就金灵洲金氏先祖金珊珊身上的一件灵宝,是她赠予其好友玄苦大师的。 而这位玄苦大师便是伽罗寺的创寺者,虽然他已经飞升,却留下了这件灵宝镇守菩提州,镇守伽罗寺。 也是因为伽罗寺对诸般佛法的包容态度,才有如今菩提州各派佛教的兴盛。 六戒小嘴不停,从下午一直说到晚上,花九都睡了一觉醒来,他还在讲。 此时已经月上树梢,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两山之间的峡谷,周围黑漆漆一片,看起来颇为危险。 “桃娘,小心点周围。”花九叮嘱道。 “嗯,我知道。” 六戒听到,立刻跑到花九和魔猿身边,“两位施主不用担心哦,菩提州是佛教之州,这里都是善良的人,从来不会出现打家劫舍的事情,从来没有!” “抢劫啊——救命——” 女子的尖叫声在峡谷中回荡,前方突然乍起几道法术光芒,之后快速趋于平静。 江山秀一马当先,拔剑冲上前去,六戒苦恼皱眉,紧跟其后。 花九从魔猿肩头跳下来,也快步跟上去,借着月色,就见前方有个女人倒在乱石堆中,女人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遮住大半身体,叫人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主!” 六戒跑过去救人,江山秀警戒周围。 峡谷内阴风阵阵,将一股辛辣的味道送到花九鼻尖。 “生姜味?六戒小心!” 就在六戒接触那女人的一瞬间,花九第一时间射出数根灵气丝缠上六戒的腰将他拉回来。 砰!砰!砰! 碎石飞溅,六戒刚刚所在的地方被那女人头上突然冲起的头发刺成一片碎渣。 江山秀的剑横扫过去,竟擦起一串火花,如同割在金属之上般。 有过仙城大战的默契,江山秀立刻和花九背对背,分别观察周围,六戒摔在花九脚下,也站起来拿出降魔杵警戒。 幽暗的月色下,只见刚刚还趴在地上的女人,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拉扯着一点点浮起。 几人这才看清,那个女人除了那一头秀发,其它部分全都是木质的,那张脸上只有隆起的鼻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看起来十分渗人。 “操纵者在上头,这里交给你们。” 花九传音给江山秀,借助峡谷的山壁快速朝上方攀爬,傀儡见状发丝飞射如针,封堵花九。 江山秀持剑挡上去,六戒趁机攻向傀儡人,“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攻击六戒?” 花九散出神识专注的寻找躲在上面的操纵者,如果不找到他,就算他们把傀儡人拆成碎片也不管用。 魔猿虽然体形庞大,但攀爬能力比她还强,此刻已经爬到峡谷上方。 花九听到打斗声,加快速度。 “小花九,需要狸花帮忙吗?” 看到有架打,花九识海里的狸花又兴奋起来。 花九呲牙,“你这个好战分子,这次我才不要你出来帮忙。” “为什么?” 花九望着上方,神秘一笑,“好不容易送上门的‘血牛’,怎么能让你宰了呢?” 第三五七喵:生意(5更) 花九觉得,她的‘勤奋’和‘上进’一定全被狸花占有了。 所以她对练功什么的提不起劲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次让狸花出来,约定两个时辰,结果有一个半时辰她都在树林里练‘碎骨爪’和‘缠丝手’。 还专门找了一窝山蜂,激怒之后引山峰攻击自己,然后在避免被攻击的同时,一只一只的击杀。 以此来练习身法和招式的配合,以及招式的速度和精准度。 当然,这个过程中,花九胖胖的身体害狸花躲避间判断失误多次,被狸花嫌弃,她差点一怒之下割了花九身上的肉肉。 花九窝在识海中,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就打着哈欠看狸花折腾。 让她练功总比让她去练人要好,万一她惹上了大麻烦,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她。 杀山峰只是低级的练习方法,而且她以前练习时,用的可都是真正带有剧毒的‘炼血蜂’,并且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这一身铜皮,被叮一下的痛是钻心彻骨的。 狸花杀完了三窝山蜂时,魔猿赶到,狸花二话不说就朝魔猿杀上去。 花九喊着契约里写明了,不准欺负桃娘。 狸花不屑笑答,她在帮桃娘练功,不算欺负,是爱的敦促! 苦逼的魔猿被狸花追得上天入地,哭喊求饶。 最后避无可避只能反击,他筑基中期修为,并且又有阿晚给他身上刻画的魔纹加持,一下子被狸花压榨出全部潜力,和狸花打得不可开交。 一时间,整个树林中厮杀声沸,烟尘漫天,树木大片大片的倒伏,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坑。 狸花欢快的笑声回荡幽远,魔猿只能在心中默默流泪。 花九劝阻不了,只能在识海里默默的心疼桃娘一息。 天快亮时,距离狸花交还身体还有半个时辰,她终于放过了气喘吁吁,满身爪痕的魔猿,继续朝东边有炊烟升起的小镇狂奔。 花九不知道狸花要干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狸花的情绪异常兴奋和开心。 这让她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花九看着狸花进了镇子之后,直奔刚开门的药铺,找掌柜的买了一堆药。 听到狸花报出的药名之后花九大惊失色,可是契约时间内,她根本无法阻止狸花。 “小花九,好好享受我给你的礼物吧。” 狸花笑得邪气凛然,张口将所有药全都吞下。 咕咚~ 花九拿回自己的身体,一股猛烈的苦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并且越来越苦,苦得花九脸皱成一团,头皮麻痛,额角狂抽。 与此同时,狸花的过度修炼让花九的身体跟灌了铅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酸不疼,就跟被人打断了全身的骨头,她连动一下都困难。 更可怕的是,狸花吃了吞下烈性黄连之外,还吞了烈性泻药,专门针对修士那种泻药! 咕——咕噜噜—— 花九艰难的抱住肚子夹住腿,扶着药铺的柜台欲哭无泪。 ╯‵□′╯︵┻━┻ 喵了个咪的,狸花!!本喵和你不同戴天! 咕噜—— 肚子抽痛,花九苦着脸就朝外面冲,却被一下子扯住袖子。 “这位客人,刚才那些药你还没付钱呢,药你都吃了,别想赖账。” tヘt,让喵先去个茅房吧,喵嘴巴里苦得说不出话了,再不去,喵要拉在这里了,喵还要脸的啊。 花九夹着尾巴,拖着药铺掌柜使劲往外走,肚子里咕噜噜的翻江倒海,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狸花吃药害她,还要她来付钱,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就没人能管管狸花这个坏胚子了吗? 喵的,契约那么多条款,最后还是防不胜防! “不准走,一共就十三块二品灵石的小钱而已,你堂堂筑基期妖修,居然还想赖账,我要喊乡亲们来评评理了!” 说着,药铺掌柜就要去外面喊人,花九咬着牙,从腹袋里吐出灵石,一阵风似的窜出药铺,留下一串臭气消失不见。 某隐蔽的树丛中,花九嘴里嚼着麦芽糖,拉到双腿打颤,耳朵无力的耷拉下来,一脸虚脱之相。 原本圆润的小肚子都瘪了一块,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花九意识沉入识海,咆哮道“我要加条款,不准自残!!” 狸花不以为意的蹲在水泊中,扬着头用后爪挠下巴,舒服的眯起眼睛。 “你每天吃那么多麻辣和食物,对狸花来说,也是自残。” “你!!”花九语结,最后只能恶声恶气的说道“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花九的意识体消失在识海中,狸花望着她刚在所在的地方,哧的笑了。 “笨蛋花九。” 花九不断的对自己施展新学的‘清风诀’,这是《云魄针经》里筑基期的一个法术,可以暂时消除中毒、缓速之类的异常状况。 好不容易不拉肚子了,花九找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吐出舌头,舌头上还是一片黄,吞唾沫都是苦的,她的味觉除了苦,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花九委屈的抱住胖胖的自己,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找到等在镇子口的魔猿。 魔猿满头满脸都是渗血的爪痕,疼得他呲牙咧嘴,嘴里门牙都掉了一颗,说话漏风,挂着血鼻涕。 他身上换了新衣服,暂时看不到其他伤痕。 花九看到他的惨样子,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觉得她跟魔猿就是难姐难弟,不自觉的因为恶魔狸花,又亲近了几分。 花九走过去拍拍魔猿,魔猿吓得差点窜上旁边的牌楼,最后看清花九眼里没有凶光和邪笑之后,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眼神飘忽,盘算着怎么跟花九说,他想回魔族种地,这种日子他真的过不下去了。 “桃娘你也别难受了,来,这十块三品灵石你拿着,买点好吃的补一补,不用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魔猿看着花九塞到他手里的十块三品灵石,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卧槽。 这分明就是他之前被骗走的十块灵石啊,用他的钱安慰他,这真的好吗?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点感动是怎么回事?眼角不自觉湿润,要不,他还是留下再看看?这种被猫关心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第三五八喵:中期(1更) 花九震惊了,“我只不过是逃个婚而已,用不着这么大阵仗杀我吧?” “不是,他们不是为你来的。”江山秀道。 花九拍拍胸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你们担心什么?” “担心亡狱的人来都来了,顺手杀了你。” “……” “江山秀,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他们有多少人?”花九炸毛道。 江山秀看向魔猿,“主要消息是桃娘打听到的,让桃娘跟你说。” 花九瞅着魔猿,“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魔猿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我今天出门到街上买绣样,剑门城的绣样是真特别,全都是各种剑形的,搭配在衣服上很好看,很英气。我买完绣样之后出来就想着去看看剑门城里有什么好吃的,然后我就找人打听哪里小吃多,结果你猜怎么着。” 花九耷拉着眼皮握拳,“我不猜!” 魔猿干笑两声,“我遇见一个老乡!跟我一样是从东域魔洲逃出来的,也是个魔猿,而且她……嘿嘿……嘿嘿嘿……” “……”花九头上青筋暴起。 “她在城西修罗驿做工,出来采买,我看她一个人拉车有点辛苦,我就上去搭了把手,然后……” “喵嗷嗷!你他喵的倒是给我说重点啊!”花九一爪子挠过去。 “城西修罗驿被一群亡狱的人包下大约有百十号人还有两个典狱长他们要在剑门城开试胆大会。”魔猿一口气不喘飞快的说完。 “又试胆大会?这群人真是……死性不改!”花九没好气道。 江山秀惊奇问“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昂,就是一群闲的蛋疼的杀手,为了找刺激聚在一起干一些作死的事情,以此庆祝一些重大事件,抒发他们的喜悦之情。我想他们专门跑到剑门城来,兴许是要去昆吾剑宗山门上刻字,或者撒尿什么的。” 江山秀嘴角抽了抽,“堂堂亡狱,不会这么无良吧。” 花九不屑冷哼,“他们干的无良的事情多了去了,只不过被祸害的人嫌丢人没说出来罢了,譬如给人家宗门大殿泼狗血,偷人家世家家主亵裤,半夜给人家弟子剃头剃眉毛,还有……” 花九身上蓦地杀气滚滚,指甲狠狠抓过石桌,留下深深的痕迹。 “还有什么?”魔猿眨眼问。 “关你什么事啊!”花九暴怒大喊,唾沫喷了魔猿一脸。 魔猿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难道花九作为碧眼三花狸的时候,也曾被亡狱人当作试胆的对象,发生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所以难以启齿? 江山秀若有所思,“不过仔细想来,这些都是可以锻炼杀手潜入能力的事情,果然是亡狱的风格。” “见过典狱长真面目的人都会死,你老乡怎么知道有两个典狱长的?”花九问。 亡狱很神秘,一直都有传言说亡狱真正的建立者,是第一代魔道圣君狱修,但这也只是传言,没有人能证明这件事。 亡狱的组织构成也很复杂,真正的高层什么样,知道的人甚少。 花九只知道亡狱中有十三典狱司,各司之间没有交集,都是直接听令于掌管这十三典狱司的统领者。 每个典狱司的最高统领就是典狱长,他们可以各自招兵买马,笼络高手成为部下,并且自己找雇主接任务。 除了几条铁律之外,亡狱对她们的限制很少,不抽取他们的佣金,不干涉他们的自由,只在需要的时候,从他们身上收取情报,以及指派特殊任务。 而对于他们来说,亡狱这两个字就是他们安身立命,赚钱发家的根本。 “我老乡听那些人提到过,没亲眼看见过。” “花九,我们需不需要告知昆吾剑宗一声。”江山秀问。 “别搀和他们的事情,他们只是恶作剧,又不是真的进攻昆吾,我出去买剑。” 花九顶着双丫髻,还是一副人类小孩的样子出门。 华灯初上,剑门城的夜才刚刚开始。 花九问了人,找到专门做买卖的坊市街,此刻街面上的人不多,但是十个里有九个都佩着剑,不过他们的衣着都不同,花九也没法判断里面有没有昆吾剑宗的弟子。 除此之外,花九还看到了一些魔族的人来往于街道上,他们的长相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其中有两个走在一起的,身上满是穿山甲一般的褐色鳞片,指甲尖长,脚掌粗大,眼珠呈灰褐色,一口牙齿有如锯齿般尖利,身后那条尾巴长得好像蛇一样,尖端的蛇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应该是魔族五大部族中的‘沙狄’魔人,花九也是第一次看到魔兽以外的魔人。 对于这些魔人,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多的注意。 经历过两次荡魔大战,魔族如今竟然可以在昆吾的地盘行走,凌天界真是变了许多。 花九眼睛一亮,既然这里有魔族出没,那应该能买到魔药吧。 花九到药铺打听,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一家魔人开的店铺。 店铺掌柜的就是一个年轻的沙狄魔人,筑基初期修为,长相看着有点渗人,但态度意外的和蔼。 就是话说的不太利索,被花九问得急了,就开始‘吼吼吼’的说起魔语来。 那五种魔药这里都有,五百三品灵石能买十份。 七天泡一次,仔细算下来,这药浴是真不便宜,要修炼到‘草肌境’大成,那就是用灵石和灵血堆出来的啊。 花九又问了掌柜关于种植这种魔药的问题,掌柜的‘吼吼吼’所不清楚,只好让花九过几天再来,叫他组织一下语言再说。 掌柜的叫狄临,花九走的时候还送了他一个琉璃小瓶子,里面有一只长得像独角仙的魔虫,说是叫‘臭蛋’,可以当作一次性武器使用。 具体的狄临说不清楚,就一个劲的给花九做摔的动作。 魔药的问题解决,花九直奔万剑阁,之前她打听到,只有剑门城中有万剑阁。 万剑阁中售卖各式各样的灵剑、邪剑、魔剑和其他稀奇古怪的剑,而万剑阁只卖合适的剑给合适的人。 不合适的人他们拒绝卖剑,出多少灵石都不卖。 第三五九喵:任务(2更) 花九从马车里一出来,就看到一副令人震撼的画面。 一把擎天巨剑穿透旁边巍峨大山,斜斜刺进他们此刻所在的山体之中,巨剑之大,令人望而生畏。 大雁划云而过,山中苍鹰啼鸣,巨剑上苍翠一片,垂下丝丝缕缕的藤蔓,盛开星星点点的小花,有山中野猴或悬荡在藤蔓上,或由剑身上奔走而过,穿梭于两山之间。 斑驳的痕迹无法抹去巨剑带给花九的震撼,莫名的东西激荡着热血,叫花九不由自主的去想象,究竟是怎样厉害的人物,方能驾驭如此撼天之剑,留下这样震动苍穹的痕迹。 “传说这是昆吾的开宗祖师,也是凌天界第一代剑圣时妤,跟凌天帝尊于此地切磋时留下的痕迹。传说那一战之后,剑圣时妤就在此地建立了昆吾剑宗。”江山秀从马车中出来道。 “那谁赢了?剑圣还是凌天帝尊?”花九好奇问道。 江山秀摇头,“这个就没人知道了,不过有人说这把巨剑可能是剑圣那把失踪许久的虚天剑。只不过历代剑圣都来探查过,眼前这把剑只是山岩所形成的剑形山体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剑的气息。但也有传言说,虚天剑在等有缘人。” “好厉害。” 花九兴奋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有这样底蕴的昆吾剑宗,让她的害怕和担忧又少了许多。 “走吧,过了剑门关,就是昆吾剑宗的地盘了吧。” “嗯,剑门关外就是昆吾山脉,剑门关下的剑门城就是我们最后一站。” 马车继续上路,沿着山道从巨剑之下穿过。 花九一直坐在马车顶上,看朝阳东起,云海翻腾。 沐浴在朝霞中的昆吾山脉似蛟龙般在云海中游走,向东方绵延万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深入归墟海中,就像一把剑,对着归墟海那一头的东域魔洲。 隐隐约约,花九还能看到九座青山参差有序的破开云海直入苍穹,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 那是昆吾剑宗威震凌天界的内九峰,出过一代代闻名九洲的英雄豪杰。 “真是个令人心潮澎湃的地方啊。” 花九感叹一声,从马车顶上下来钻进马车。 最近连狸花都不愿意出来接收这具被江山秀砍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好不容易江山秀和她因为剑伤打不了架,她要抓紧时间睡一觉。 花九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马车驶入剑门城,江山秀找好了住处,才将她从马车中唤醒。 花九跳下来伸个懒腰,看剑门城内到处都是剑型装饰,就连街道口的牌楼都是两把大剑插在地上当支柱。 因为要小住一段时间,江山秀直接在牙行租了一座小院,位置较为偏僻,但胜在环境清幽。 安顿好之后,魔猿又出去收集新的绣样和食谱。 江山秀换回原来的装束准备出门,花九问道“你这样不怕碰见亡狱的人吗?” 江山秀笑道“这里可是昆吾剑宗的地盘,街上到处都是爱凑热闹爱打架的剑修,亡狱的人疯了才会在这里惹事,你不出去转转吗?” “不去,我要吃点东西之后继续睡觉,感觉还是没睡饱。”说着,花九又打了个哈欠。 “随你,我去打探一下情况。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 “开云剑是陈夫子的成名之剑,我想在昆吾剑宗,很多人都会认识这把剑,如果你是想凭自己的能力进昆吾,就最好换一把剑。毕竟开云剑未必就是最适合你的剑,你现在应该先找一把跟你灵气契合的剑。” 花九扑倒在院中的石桌上,“我知道了,等我睡醒了再出门买剑。” 江山秀出门,花九扫了眼被丢在角落的秃头,也没心思折腾他,这三个月下来,她感觉秃头都被她折腾精神崩溃了。 回头整点抹除短期记忆的药给他吃了,叫桃娘把他扔到野外去算了,反正他的血也喝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花九解下背后的开云剑和千里江山图。 细细的将开云剑擦拭一遍之后,花九暂时将它收进双鱼坠中,江山秀说得没错,她得靠自己的能力进昆吾,而不是借陈敬值的名头。 她也想试试,这条剑修之路,她究竟能不能走下去。 看到手边的千里江山图,花九把它从密封竹筒中拿出来,顿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灵气扑面而来。 之前画卷一直被封在竹筒里,竹筒是封印灵气外泄的,所以她都没感觉出这幅画上什么时候积蓄了如此深厚的灵气。 果然这画有问题吗? 花九一点点展开画卷,忽然发现画上的人都没了,之前每一处亭台楼阁,湖泊旁边都画着一些小人,干着各自的事情,但是此刻到处都空无一人。 画卷很长,花九一点点查看过去,等展到画卷中段的时候,她的手一下子顿住。 在这幅‘千里江山图’中最高的山峰上,多了一座跟整幅画画风格格不入,丑得清奇的亭子,亭子里还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好像在下棋。 因为这幅画所画的景色非常壮阔,所以画中的人都是个人形的小黑点,花九也看不出这两个黑点和其他黑点的区别。 只不过此刻整卷画中的人都簇拥到山下,跪拜叩首,像是迎接天神降临一样,隔着画卷,花九都能感觉到这群人的虔诚。 看来看去还是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的花九只能又把画收起来,这幅‘千里江山图’是珍贵的收藏物,她不能随便拿出去给别人鉴定,只能等以后有信任的高阶修士,再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吃饱喝足之后,花九找了间朝阳的屋子,晒着太阳睡觉。 刚一闭眼狸花就想出来,被花九拒绝,江山秀都说了,这里到处都是爱凑热闹爱打架的剑修,她可不能放狸花出来惹事。 无人打扰,也没有颠簸,花九这一觉睡得香甜,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幽幽转醒。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江山秀和桃娘都回来了,花九舒展筋骨舔了舔毛,懒洋洋的走出去。 江山秀和魔猿看到花九,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 “花九,我和桃娘都打听到一个消息,好像现在城中到处都是亡狱的人。” 第三六零喵:骚乱(3更) 江山秀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秃头瘫坐在柱子下,衣衫凌乱,眼神空洞,一脸生无可恋。 花九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凳上,揉着肚子剔牙,脸上还带着一抹满足的红晕。 江山秀脑子一抽,张口就问“你轻薄他了?” 花九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羞恼道“江山秀,按照妖族的平均年纪,我还小呢,你怎么能跟我讲这种流氓话?” 江山秀低头咳了声,脸色微红,“那个我事情都办完了,我们现在上路还是到山下的镇子休息一夜再走?” 花九扫了眼秃头,“直接上路吧,和尚的地盘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出发之前,你先陪我办件事。” “什么事?”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桃娘你到山下镇子买辆马车等我们,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花九祭出曳云舟拉上江山秀就走。 魔猿收拾好锅灶之类的东西,对秃头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一拳打昏之后用草席一裹挂在身后,背上行囊缓步下山。 看了眼远去的曳云舟,魔猿忽然发觉短短几天时间,他寻找阿晚的心越来越不迫切了。 手掌按在腹袋上,魔猿想起曳云舟上,花九分他灵石的时候。 他一直把自己当作花九的仆人,却没想到花九会把战利品平分给他,那种被花九当作一个伙伴,而非附属品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不知道昆吾剑宗收不收魔族?” 魔猿咕哝了句,加快速度下山,到山下镇子里补充了一些花九喜欢吃的食材,又在买功法的铺子里徘徊良久。 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几本医书,剑术和医术之间,魔猿觉得他还是更喜欢作为守护者的医修。 先看看吧,就当是多学一门手艺了。 买好马车之后,魔猿在镇子东边出口等候,直到黄昏时分,才看到花九驾驭着曳云舟和江山秀回来。 两人身上还算干净,但衣角袖口都有破损,像是战斗过后的样子。 “衣服换下来给我,我帮你们补补。” 江山秀抱拳感谢,和花九一起去马车里换衣服。 为躲避亡狱的追杀,三个人易容成一家三口散修的样子上路。 天尊君攸宁不想花九长大,给她吃过药效很强的‘定颜禁骨丹’,也就是化神天劫时脱胎换骨才稍稍长高了些许,改变了面容,其他任何易容手段都无法改变她的体形。 故而,花九只能易容成人类小孩,给江山秀和魔猿当女儿。 江山秀骨子里就是个爷们,所以易容成了真·秀爷,为了把她的胸缠起来,花九费了老劲。 而魔猿本身就能随意操控身体的骨骼,体形再缩小之后,魔猿就成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那样子跟菜市卖猪肉的中年妇女一样一言难尽。 马车沿着官道,摇摇晃晃的往东去。 车上,花九问起江山秀关于昆吾入宗试练的事情。 江山秀正对着镜子粘她的假胡子,听花九问起,随口道“我们的试练内容会是什么样,我此刻也不知道。” “为什么啊?桃娘给我来包点心。” 江山秀放下镜子,帮花九接过桃娘从前面递来的点心。 “昆吾剑宗自己的招新是五年一次,那是正式的入宗试练,内容我倒是清楚,只可惜我们已经错过了,不可能为此再等五年。所以我们只能去到昆吾,说明来意之后等候昆吾的安排临时的试练,不过我听说这种临时试练比正式试练更难,能过的人很少很少。” “有这么夸张吗?” “一点也不夸张,不过没关系,管他是什么试练内容,我们只要以自己最佳的状态,全力以赴就好。对了,我正好要问你,你从前可曾学过剑?” 花九摇头,“我的剑术都是看来的,从来没人教过我。” “那你可知,就你现在的剑术水平,要通过昆吾的入宗试练,几率非常低?” 花九吃点心的动作慢下来,“我基础太差,每次用剑战斗只凭一腔热血,花费十成力气却只能发挥剑招四成威力,所幸没有遇上用剑高手,否则我那半桶水的剑术,怕是一下子就被打爆了吧。” 江山秀点点头,“对,你的破绽我看得清清楚楚,上一次是你走运,误打误撞领悟了剑意。如果是现在,我保证百招之内打败你,当然前提是用剑。” “唉……”花九叹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江山秀轻声道,“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毕竟入宗试练必须得两个人一起完成。我们以现在这样的速度去昆吾,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时间,我每天陪你练剑两个时辰,等到昆吾的时候,我相信你的剑术一定会上一个台阶,我们也一定会完成入宗试练,一起成为昆吾的弟子。” 花九咬着嘴唇,满脸犹豫,“其实……做不做昆吾的弟子,我还没想好……” 江山秀蹙眉,“花九,你到底在怕什么?” 花九低着头,她还能怕什么,她怕鸿蒙仙城的惨剧在昆吾重演。 “你知道萧清绝死的时候我什么心情吗?” 花九抬头,看到江山秀眼中盛满自责。 “我那时候恨不得死掉的是我,花九,鸿蒙仙城之战,我们都曾失去重要的夫子和朋友,提起那时候的事情我也怕,那种恐惧是从骨髓里升起的。也是这种恐惧让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情,所以我想要变得强大,更强大。” “我也是……”花九蠕动嘴唇,这种心情,她也有。 “凌天界第二次荡魔之战,昆吾以一宗之力,力克魔族于镇魔关,让整个魔族连北乾神洲的土地都未曾踏上,就被赶回东域魔洲。如今只要昆吾在,魔族永不敢祸乱昆吾,你知道那是怎样的强大才能做到的事情吗?昆吾,就是强大的代名词,所以我江山秀此生,一定要成为昆吾的弟子。” 听着江山秀的话,花九如遭霹雳,突然发现她钻牛角尖了。 能镇住整个魔族的昆吾剑宗岂是区区众天能够颠覆的存在? 区区一个天尊连昆吾一个弃徒余正则都打不过,更何况一整个昆吾的剑修? 花九飘摇的心一下子定住,如果是昆吾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帮她毁掉众天。 第三六一喵:悬赏(4更) 出了事情,江山秀第一个赶来,魔猿紧跟其后,只有叶久柒抓了抓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山秀、魔猿和六戒三个人紧盯着逐渐趋于平静的水面,‘咕咚咕咚’的往上冒着泡泡。 三个人都没有感受到半分杀气。 不多时,一抹血色忽然从水下冲起,看得三个人心中一紧,江山秀撩起裙摆就要跳下水去。 “不用去了。”魔猿伸手拦住江山秀,一脸悲痛。 江山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 轰! 一个庞然大物冲上水面,溅起漫天水雾淋了三人满身。 待到三人抹干净脸上的水,就见一条跟魔猿一样大的鱼翻着肚子浮在水面上,身上遍布爪痕。 湿漉漉的花九扒在鱼边,“唉嘿嘿,桃娘看我抓到多大一条鱼。” 六戒“……”明明他看到的是鱼抓走了她呀? 魔猿满心沉痛,这么大条鱼,他要废多少工夫做啊,麻辣麻辣,他一点也不喜欢麻辣! “生鱼片要配芥末酱哟~” 叶久柒吧唧着嘴说起梦话来,几只麻雀落在他耳朵的枝条上,叽叽喳喳像是在附和。 “你先上来吧。” 江山秀伸手将花九拉上来,魔猿下去将鱼抗走。 六戒皱着小脸跟在魔猿身后,就坐在鱼边上,又拿出木鱼‘梆梆梆’的念起往生咒来。 鱼也就是个头大了点,稍稍有点灵气,并非成精的妖物,除了六戒,几个人都没放在心上。 午饭上桌,江山秀和魔猿已经辟谷,六戒生气的在旁边啃蘑菇示威,叶久柒还睡着。 花九礼貌性的问江山秀和魔猿要不要吃,两人一起摇头,花九又看向叶久柒,虽然不情愿,但想到树妖跟萝卜一样是吃土的,花九便问道“叶久柒,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话音刚落,前一刻还昏昏欲睡的叶久柒翻身而起,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筷子飞快到花九小桌对面坐好。 “多谢款待。” 花九“…………” 叶久柒夹起生鱼片扔嘴里,吧唧着嘴道“没有芥末酱果然不够味,女仆大人,有酱油吗?” 花九耷拉着眼皮,这货早就准备好的筷子,就等着她叫呢吧? “你们草木类的妖不都是吃土的吗?” 叶久柒接过魔猿递来的酱油,“吃土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土也是动植物腐化之后形成的,我只不过是吃在腐化前而已。” “懂得真多!”花九没好气道,上爪开始吃。 叶久柒笑笑,“这要感谢我梦中那一段人生,那是一个事事都讲科学的世界,虽然我很想跟大家讲讲那个世界的事情,可是好麻烦哦,还是算了吧。” 花九也不是小气猫,尤其跟叶久柒抢着吃饭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归雁居的生活,心情不错,便没跟叶久柒计较。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朝东北方那座金灿灿,被雕刻成大佛的觉者山走去,伽罗寺就在觉者山下。 一路上,六戒兴冲冲的给大家介绍觉着山,说到那座山的大佛有四面,每一面都有不同的表情,分别对应喜怒哀乐。 而且它之所以是金色的,是因为那一整座山本身就金灵洲金氏先祖金珊珊身上的一件灵宝,是她赠予其好友玄苦大师的。 而这位玄苦大师便是伽罗寺的创寺者,虽然他已经飞升,却留下了这件灵宝镇守菩提州,镇守伽罗寺。 也是因为伽罗寺对诸般佛法的包容态度,才有如今菩提州各派佛教的兴盛。 六戒小嘴不停,从下午一直说到晚上,花九都睡了一觉醒来,他还在讲。 此时已经月上树梢,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两山之间的峡谷,周围黑漆漆一片,看起来颇为危险。 “桃娘,小心点周围。”花九叮嘱道。 “嗯,我知道。” 六戒听到,立刻跑到花九和魔猿身边,“两位施主不用担心哦,菩提州是佛教之州,这里都是善良的人,从来不会出现打家劫舍的事情,从来没有!” “抢劫啊——救命——” 女子的尖叫声在峡谷中回荡,前方突然乍起几道法术光芒,之后快速趋于平静。 江山秀一马当先,拔剑冲上前去,六戒苦恼皱眉,紧跟其后。 花九从魔猿肩头跳下来,也快步跟上去,借着月色,就见前方有个女人倒在乱石堆中,女人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遮住大半身体,叫人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主!” 六戒跑过去救人,江山秀警戒周围。 峡谷内阴风阵阵,将一股辛辣的味道送到花九鼻尖。 “生姜味?六戒小心!” 就在六戒接触那女人的一瞬间,花九第一时间射出数根灵气丝缠上六戒的腰将他拉回来。 砰!砰!砰! 碎石飞溅,六戒刚刚所在的地方被那女人头上突然冲起的头发刺成一片碎渣。 江山秀的剑横扫过去,竟擦起一串火花,如同割在金属之上般。 有过仙城大战的默契,江山秀立刻和花九背对背,分别观察周围,六戒摔在花九脚下,也站起来拿出降魔杵警戒。 幽暗的月色下,只见刚刚还趴在地上的女人,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拉扯着一点点浮起。 几人这才看清,那个女人除了那一头秀发,其它部分全都是木质的,那张脸上只有隆起的鼻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看起来十分渗人。 “操纵者在上头,这里交给你们。” 花九传音给江山秀,借助峡谷的山壁快速朝上方攀爬,傀儡见状发丝飞射如针,封堵花九。 江山秀持剑挡上去,六戒趁机攻向傀儡人,“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攻击六戒?” 花九散出神识专注的寻找躲在上面的操纵者,如果不找到他,就算他们把傀儡人拆成碎片也不管用。 魔猿虽然体形庞大,但攀爬能力比她还强,此刻已经爬到峡谷上方。 花九听到打斗声,加快速度。 “小花九,需要狸花帮忙吗?” 看到有架打,花九识海里的狸花又兴奋起来。 花九呲牙,“你这个好战分子,这次我才不要你出来帮忙。” “为什么?” 花九望着上方,神秘一笑,“好不容易送上门的‘血牛’,怎么能让你宰了呢?” 第三六二喵:斗兽(5更) ntent 黄莺和孔武跟丘云鹤争论他们丘家的先祖尸身去了哪里,花九则将那块包袱皮抓在手里,仔仔细细的查看边角那个图案。 这块布应该是从某处割下来的,所以图案不完整,此时只剩半个圆形。 里面的图案乍看之下是树藤缠绕,树藤上布满绿叶,但若是图案完整的话。 会发现这树藤的形状是一个‘兽’字。 “这块布……”花九抬头看向争论不休的三人,猛然提高声音,“孔武师兄,这块布你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狐玉凑过来问,歪头端详花九手里的布,并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花九问得大声,眼里满是认真和紧张,叫在场争论的几人都莫名其妙的跟着紧张起来。 孔武扯了扯络腮胡,“就在弄死尸修的地方,随手扯的一人衣摆。” “那人是谁,现在在哪?你还能认出他吗?”花九追问。 孔武为难道“不值钱的人头我从来记不住,钱师弟,你呢?” 钱无厌晃了晃算盘,看着花九手里的包袱皮思考片刻道“应该是河道旁那户人家里的谁,那尸修就是被我们斩杀在河道旁的。” 话音一落,花九抓着包袱皮便冲出大院。 狐玉眼一眯,紧跟在花九身后。 花九沿着田埂一路朝河道狂奔,一路问识海中的狸花。 “狸花,你还记得吗?这个标志?” “斗兽场……” 斗兽场中的记忆,是狸花和花九共同的,最痛苦的记忆,自从离开斗兽场之后,她甚至都不敢再接近那种地方。 “这附近是不是藏着一个斗兽场?狸花不想去那里,你也不准去。” 花九沉默,她也有恐惧,但却没有狸花那么强烈。 大河从东丘乡这里拐了个弯,往大海的方向继续奔涌,河道不宽,河道边有五六户人家。 花九根据河道边战斗的痕迹找到对应的那一家,她从院墙翻进去,在屋子里找到了那件被撕去衣摆的衣服。 但是整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箱笼有被翻过的痕迹,看起来是此处主人急匆匆的离开了。 恐怕这人对外的身份就是东丘乡的村民,因为孔武和钱无厌围捕尸修,打草惊蛇,他就提前跑了。 “你发现了什么?” 听到狐玉的声音,花九咬住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跟狐玉说,又要怎么说才能不暴露她的身份,毕竟这个标识,是极少数斗兽场为了招揽生意才会用出来的标识。 狐玉目光闪了闪,弯腰捡起那件衣服,开玩笑似的说,“我看你这一年往湛卢峰跑得勤,难不成你发现了什么,要立功给荡魔堂看?别这样啊,大家都是好朋友,透露一下?” 花九眼睛一亮,对啊,她可以用这个当借口。 狐玉怎么说也是结丹初期,比他们所有人修为都高,告诉他应该可以的。 “你看这个,”花九把包袱皮上的图案给狐玉看,“我在慕师叔那里看到过这个图案,慕师叔说这是众天一些斗兽场的标识,在这里出现,是不是说明这附近有一个众天的斗兽场,乃至据点?” 狐玉接过包袱皮,“这种事情你应该传信回宗门,交给荡魔堂来处置最为稳妥。” 花九点头,狐玉说得没错,是应该交给荡魔堂处置,她若是直接冲上去,自投罗网不说,还会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什么斗兽场?”一阵风扫来,狐玉手里的包袱皮一下子飞到门口的黄莺手里,她兴奋道“你们发现了众天的踪迹?太好了!” “喂,你别冲动啊。”狐玉伸手去抢,“众天是荡魔堂的任务,你只是披荆堂的人,还是好好跪下道歉去吧。” 黄莺躲开狐玉,“我将来一定会进荡魔堂的,既然碰上众天哪有放过的道理,传信回宗门,这一来一回要多少时间,况且荡魔堂现在全部都在外面围剿众天,就连预备役都没闲着,这么耽搁下去,岂不是要让这群人跑了。” “黄师姐,众天可没你想得那么好对付。”花九道。 “你们两个胆小鬼,咱们昆吾的剑修天生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迎难而退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说完,黄莺变回小黄雀,叼着包袱皮就朝大院飞去,准备找贺兰辞他们一起将这个众天的斗兽场给揪出来。 狐玉气得跳脚,“这帮兔崽子,三天不打就给我惹事,回去我必须得改改宗规了!” 花九狐疑的瞅着狐玉,忽然觉得狐玉的身份可能有点玄机。 “你还看什么你个傻猫,还不赶紧传书回宗门?” 花九回过神来翻出自己的令牌,怔愣道“呃……我是凌云峰的令牌,没有飞剑传书的功能,你还是用你的传吧。” 狐玉炸毛,一脚踹翻屋内的椅子,“去找贺兰辞!” 他有个鬼的令牌,谁家宗主出门带令牌的,就算是在宗门里,他也是有事就喊魏川处理,并不需要令牌。 花九和狐玉赶到大院时,黄莺不知道说了什么,丘云鹤捂着心口面色惨白,指着黄莺道“你、你这是诬陷,我东丘虽然是庶支,但也绝不会跟众天那种恶徒同流合污。” “那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也说了,河道边那户家的男人叫丘鸣,是东丘土生土长的人。现在他已经潜逃,这图案我们也有人能证明就是众天斗兽场的图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黄莺咄咄逼人,贺兰辞不住的拉扯她,一向温厚的贺兰辞,此刻脸上都有了愠怒之色。 孔武和钱无厌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不发一言。 丘云鹤不知从何解释,气得面色青红一片,黄莺还要再说,贺兰辞忽然喝道“莺莺你够了!” 黄莺被贺兰辞的声音吓到,满脸委屈的看着他,“贺兰师兄,你难道就想一直待在披荆堂,每天干这种……这种给人下跪认错的事情吗?” “这有有、有什么不好!” “这一点也不好!”黄莺大喊,眼眶通红。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花九忽然被狐玉从背后推了一把,踉跄着跑到两个人中间。 花九缩着脖子,弱声道“我能说一句吗?” “不行!”黄莺瞪花九。 花九清了清嗓子,“不行也得说,其实这件事应该跟村长没什么关系,要是真像你怀疑的,整个东丘乡都跟众天有关系,那么孔武师兄他们闹出乱子,村长就应该息事宁人,而不是任由大家把事情闹大。” 丘云鹤感动的都快哭了,看着花九不住点头,“对对,就是这样。丘鸣虽然是我东丘乡的人,但是他家老的自从打猎的时候出意外死在山上之后,他也就没什么亲人了,一直在望田郡做生意很少回来。老朽也不知道,他、他怎么就和众天扯上关系了,唉!” ntent 第三六三喵:寻找 村长丘云鹤那里再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黄莺仍不死心,趁贺兰辞不备,变回小黄雀跑了,那方向正是望田郡方向。 花九和狐玉要追,被贺兰辞拦住。 “她还是不不、不明白。” 贺兰辞丢下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便让孔武和钱无厌一起帮忙,整理好被破坏的灵田,修好东丘乡的牌楼。 虽然已经找不回他们先祖的尸身,但贺兰辞还是跟孔武钱无厌一起填好东丘先祖的祖坟,在坟前磕头上香,诚心道歉。 再加上最后赔付的灵石,这件事总算得以解决。 贺兰辞给丘云鹤留下一枚传书飞剑,让他有事可以传信给昆吾,昆吾绝对不会不管。 这件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花九和贺兰辞的任务都完成了。 孔武和钱无厌要去易仙盟分部领取赏金,便先走一步,留下贺兰辞、花九和狐玉三个人。 东丘乡村口牌楼下,花九问贺兰辞,“贺兰师兄,我们现在是回宗门还是?” 贺兰辞看着望田郡的方向,“我我、我已经传书给给、给宗门了,你们先先、先回去。” 狐玉抖了抖两只大耳,“你准备去找黄莺?” 贺兰辞点头,“不能抛抛、抛弃搭档,要要、要同进退。” “那我跟你一起去。”花九道,“这一趟任务,我也是你们的搭档。” “喂喂,你们两个别乱来啊,既然通知了宗门,自然会有荡魔堂的人来处理,你们两个去能干什么?”狐玉劝阻道。 花九白了狐玉一眼,“亏我还要叫你一声师叔,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 “师叔?”贺兰辞疑惑的看向狐玉。 狐玉叹气,结丹初期的修为显露出来,有些心虚的摸着鼻子,“我是结丹初期没错,可是我……”战五渣啊,你们怕不怕。 “贺兰师兄,有狐玉压阵,应该没问题。我们就算不能直接消灭众天这个斗兽场,却可以在荡魔堂接手前查清楚它的位置,最大限度的搜集情报。” 贺兰点头,对狐玉拱手道“那就有有、有劳师叔了。” 狐玉一脸菜色,可他也要面子啊,这种时候只能硬着头皮道“行、行吧,那你们可要听我的,绝对不能涉险,否则我也保不了你们。” 商量好之后,三人一同前往望田郡。 望田郡是座山城,城中建筑全都依山而建,山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片平原上的灵田全都被仙农宗承包,雇佣当地的种灵植的修士来种植。 出产物全都送到仙农宗在昆吾州的分部,然后再售卖到昆吾州各个地方。 仙农宗就是这样一个专门务农养殖的宗门,凌天界筑基以下需要吃东西的修士,十个里有八个吃的就是仙农宗出产的灵谷灵蔬和灵肉。 进入望田郡时,三个人都易了容。 毕竟他们到东丘乡的时候,并没有留意丘鸣在不在那些暴乱的村民中,有没有看清他们的相貌。 贺兰辞气质出众,长得也一表人才,装成农夫肯定不合适,花九只能让他收起剑,改换发型衣物之后,把辛夫子以前留在双鱼坠中的那些画修用品交给贺兰辞,让他装成一个画修。 花九一时间想不出来要易容成什么样子,就干脆用了李鱼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肩上趴着将修为压到没有的阔耳小狐狸,扮成贺兰辞的画侍。 让狐玉以狐狸身出现,也是为了引斗兽场的人自己上门。 三个人在丘云鹤那里拿到丘鸣在望田郡的地址,找到丘鸣的铺子之后,发现他的铺子已经关张。 三个人大海捞针一样在城中寻找黄莺的踪迹,一直找到夜幕降临,也没找到黄莺。 众天斗兽场的存在有三个主要目的,第一,就如同原来的饕餮馆一样,招揽生意赚钱,给那些想要偷吃妖肉的人开荤。 第二,就是在这些人中,寻找志同道合者,然后发展壮大众天。 第三,通过斗兽的方式,挑选出战力强大的妖,给众天的人当灵宠。 它可能存在于山林之中,也可能藏在城中地下,若没有内部人接引,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三个人最后又回到了丘鸣的铺子前,他开的是卖灵谷的铺子,旁边那家是卖杂货的,法器符箓之类的什么都有。 此刻的贺兰辞越来越着急,担心黄莺会出什么事。 宗门那边也没有回复,不知道荡魔堂的人什么时候可以赶到。 见此状况,花九望着隔壁杂货铺,低头思忖片刻后,抓住狐玉两只大耳朵,拎兔子一样将他拎起。 “狐玉,对不起了。” 话音一落,花九奔起一脚将狐玉踹飞出去,不偏不倚的,正好撞在隔壁铺子的门上,弹到隔壁铺子里面去。 “啾啾!” 狐玉吃一嘴灰尘,扑在地上疼得叫唤,心里把花九骂了一百遍,好好的为什么要踹他,他做错了什么? 花九让贺兰辞在这等着,她追到隔壁铺子门口大骂道“你这个没用的臭狐狸,我一会就扒了你的皮给公子做双手套!” 狐玉一脸懵逼,不知道花九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隔壁铺子里就一个中年掌柜,筑基初期修为,此刻也莫名其妙的看着冲进来的花九,她拎起狐玉的尾巴又狠狠的把他摔在店内的桌子上。 ‘砰’的一声巨响,叫掌柜的都吓得一颤。 狐玉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软软的被花九拎在手中,心里有一万句‘麻逼’说不出口。 花九抡起狐玉还要再摔,掌柜的赶忙劝道“这位小姑娘,好端端的,你欺负那狐狸作甚?” 花九此时顶着李鱼那张厌世脸,怒冲冲道“我家公子找不到人正在气头上,这臭狐狸还惹我家公子生气,哼,要不是看他皮毛好看,我早都把他炖了给我家公子补身了,不过是个刚开化的臭狐狸而已,还算不上妖,我就是吃了它,别人也管不着。” 头昏脑胀的狐玉听到花九这话,就知道花九是在试探这位掌柜了,可是也用不着真摔这么狠啊。 狐玉扬起脖子,准备给花九使眼色叫她轻一点。 结果花九一看狐玉动了,又狠狠的把他摔在地上,一脚一脚的踩,踩得狐玉前天吃的酒酿圆子都要吐出来。 敢这么对待昆吾宗主,花九,算你狠! 那掌柜的这次没有出言阻止,看了眼受虐的狐玉咳了声,问道“你们是要找隔壁那个丘鸣是吗?白天看你们来过。” 花九奔起一脚把几乎被踩扁的狐玉飞出店外,摔在路上蹭了一身泥灰。 花九叉腰瞪着外面的狐玉道“还不是那个丘什么跟我家公子说他知道个很有趣的地方,勾得我家公子来了兴趣,结果到了这里却找不到人,我看那个丘什么也是个骗子吧。” 第三六四喵:卖掉 掌柜的不说话。 花九转头问道“你知道隔壁的人去哪了吗?他可是收了我家公子定金的。” 掌柜的眼神闪了闪,垂头摆弄柜上的账本道“我也不知,就知道他今天急匆匆的回来,又急匆匆的关门出去,怕不是有什么仇家追杀吧?白天还有一个很凶的姑娘来我这里问过他。” 说完,掌柜的悄悄审视花九。 花九心一沉,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这掌柜的要是没什么便罢,要是有什么,被黄莺一惊,此刻也一定会提高警惕。 而且掌柜要是真有问题,黄莺那么一惊,很可能让她陷入险境。 花九装作生气的样子,挽袖道“我砸了他铺子去。” 掌柜的没阻止,眼珠转动不知道想什么,等到花九迈出门外,那掌故的忽然喊住花九。 “小姑娘,那只小狐狸你若是不喜,可否卖与我?” 花九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掌柜,眼睛慢慢眯起。 掌柜的一笑,“到底是个生灵,我不忍看它受罪,你就当是行行好,反正它对你的价值也就是一张狐皮,一分肉食罢了。刚开化的狐狸,也就比寻常狐狸聪明一点,最终能不能化形还两说呢,我可以多给你一些灵石。” 花九脑中一个霹雳,她竟然忘了,她当初就是刚开化灵智,还不能化形的时候被抓去的。 众天的斗兽场中,也大都是这种妖,因为刚开化,因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零,所以很好洗脑,很好培养。 之前她只是有个猜测,猜测丘鸣一开始是怎么接触到斗兽场的,最有可能就是从身边交往的人中接触到的。 因为他的亲爹是死在打猎中,很有可能就是死在妖或者很厉害的野兽手里,这会让他对野兽乃至妖产生恨意。 这种人,就是众天要吸收的人。 所以花九才想要试探一下这个掌柜,可是从刚才掌柜的表现中,她已经偏向于相信,这个掌柜的可能是局外人。 可现在,花九不敢确定,他是真的要救狐玉,还是自己误打误撞,撞了个正着。 天赐良机,花九当然不能放过,她走去拎起摔晕的狐玉,摆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讲价道“你能给我多少?要是不能令我满意,我还不如自己留着玩呢,这臭狐狸可是阔耳狐族,不是普通的狐狸。” 掌柜的为难道,“说实话,我开这个小店也赚不到多少灵石,要不然这样,你要是能看上我这店内什么东西,就拿去,换这小狐狸可好?” 花九扫视店内架子上各种法器,如果这掌柜真是众天的人,那这些东西肯定是打家劫舍来的黑货,等于空手套狐狸。 她现在最缺的当然是飞行法器,小金鱼很好用可是不防风,每次飞一圈下来脸都吹麻了,要是碰上风沙天,还要吃一嘴土。 以后若是有机会找到好的傀儡制作师,她一定会给小金鱼上增加一套防护阵,毕竟是吕萌萌送她的东西,她不想轻易报废。 “你们店里最好的飞行法器拿几个给我看看。”花九道,暂时就先用别的替代吧。 掌柜的一笑,走出柜台到店内一个架子上拿下两样东西,放到花九面前。 花九拿起第一件,是个瓜皮帽,帽子上支着一个十字状的东西。 “这是蜻蜓帽,三品高阶,戴上去之后上面的东西就会旋转,带人飞行,这个虽然没有护罩,但操纵由心非常方便且速度快。” 没护罩花九可不喜欢,而且带帽子很傻。 花九又看向第二件,那是一个像盘子的白瓷酒盏,烧制得温润剔透如同一块美玉,酒盏里有三条青花鱼首尾相接游成一圈,看到鱼,花九眼睛蓦地亮了。 掌柜介绍道“飞鱼盏,也是三品高阶,飞行速度中上水平,好就好在可激发这上面的三条鱼形成一个气罩,并且每条鱼都可以抵挡一次攻击。” 对这个飞鱼盏花九就有些爱不释手了,一只喵怎么可能法抗拒鱼的吸引。 花九拎起狐玉看看,又看看飞鱼盏,思考片刻之后道“好,就用这个换吧。” 掌柜的一笑,看看左右,“小姑娘可否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后堂找个笼子,突然易主,我怕它会暴躁伤人,晚些我再将它放归山林。” 花九撇嘴,“随你咯~” 掌柜的去后堂找笼子,他一走,花九就拍狐玉的脸将他拍醒,以传音的方式跟他说明情况。 听闻花九把他卖掉之后,狐玉气到原地爆炸,张口就咬在花九胳膊上,结果被花九的铜皮崩了牙,爪子按在嘴上传音大喊,气急败坏。 “你竟然敢卖了我,还就只卖了……卖了这么一件破烂玩意儿,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什么身份!” 花九哈了口气用袖子擦拭飞鱼盏,越看越喜欢。 “你是我们的师叔啊,师侄有难你难道不应该帮忙吗?你放心,我和贺兰师兄会跟紧你的,一发现斗兽场的踪迹,就立马营救你,对了,你把这个吃了。” 花九取出一枚丹药,不由分说的塞进狐玉嘴里,丹药入口即化,狐玉惊恐的将两只爪子塞进嘴里,不住干呕。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花九传音道“三品上阶避毒丹,能避大部分毒,你自己隐藏修为的能力可以,如果只是一般的斗兽场,管理人员不会超过结丹期。咱们昆吾的剑修,哪怕是结丹初期,打外面一个结丹后期都跟玩一样,我相信你可以的。” 狐玉害怕的摇头,“不不不,你高估我的,我其实就是个渣滓,真的,渣得比豆腐渣还渣,全昆吾剑法最差就是我啊。” 花九狠摸一把狐玉的脑袋,又抱起他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蹭得狐玉脸都变形。 “好了,我在你身上留了我自己的味道,哪怕是净尘术也消不去,我不会跟丢你的,我有信心。咱们昆吾的人从来不会抛弃伙伴,我们不能抛弃黄莺,也不会抛弃你,去吧,小师叔。” 狐玉一咬牙,冲花九勾勾爪子,“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昆吾的宗主,你就这么把昆吾宗主卖了,真的合适吗?你不要脸我还要的啊!!” 花九愣住,眨了两下眼,凑过去低声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昆吾祖师时妤转世,嘘——别告诉别人哦。” 狐玉“…………” 看掌柜的拿着特制的笼子从后堂走来,狐玉彻底绝望了。 苍天呐,他成了凌天界史上以及昆吾剑宗史上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被卖掉的宗主。 而且还只卖了一件三品法器的价钱,三品法器啊三品法器,陈出新要是知道,会笑死的吧。 人间惨剧! 狐玉捂脸,无颜再面对苍天大地,面对昆吾列祖列宗。 可是花九又没说错,昆吾的人从不抛弃伙伴,弃伙伴于不顾,比被卖掉更丢人。 还有,对于这只碧眼三花狸是否真的可信,这次正好可以试探个清楚! 第三六五喵:击杀 月黑风高,四野一片寂静。 花九提着剑,迈着轻灵的步子走在屋顶上,如同鬼魅一样,没有丝毫声响。 狐玉的味道还在杂货铺的后堂,花九暗暗蹲在阴影中,伺机而动。 她把狐玉交给叫冯泉的掌柜之后,就拉着贺兰辞一起,在晚间最热闹的时段,走望田郡最热闹的街道离开望田郡。 这么做,是怕冯泉会派人盯着他们。 出城之后,贺兰辞给黄莺发的飞剑传书没有回应,他担心黄莺出事,决定独自到望田郡周边寻找一下,他给了花九三枚传书飞剑之后就急匆匆的离开。 分开也是无奈之举,花九只能一个人盯着冯泉。 盯了大半夜,冯泉就像所有开店的人一样,关门,盘点,算账,然后拿了些水食放在狐玉的笼子边缘,方便他取食。 做完这些之后,冯泉便回到屋子里修炼,把笼子留在院中。 花九心里又希望他是众天的人,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斗兽场,又怕他是众天的人,会伤到狐玉。 一直到第二日,朝霞洒满了小院,冯泉才从屋里出来,径直走到狐玉的笼子前。 狐玉很配合的冲他呲牙威慑,一身毛炸起显得很戒备,冯泉笑道“小家伙别怕,我现在就送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冯泉在笼子上罩一层黑布,拎起笼子,手按在腰带上取出一物。 阳光照在那件东西上,一抹亮光正好反射进花九眼中。 看清物品,花九瞳孔骤缩,从屋顶一跃而起。 银针破空!风驰电掣! 花九拔剑之前,扬手打出三十六根点星针,射向冯泉身上三十六处大穴。 冯泉始料未及,抡起笼子抵挡点星针。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之后,冯泉手臂和大腿中了几针,经脉被点星针阻断,灵气运行受阻只能砸出笼子夺路奔逃。 花九挡开笼子,运转‘踏雪无痕’,整个人风一样的蹿出去,剑上黑芒闪耀。 这一年来每天不间断的练剑和切磋,尤其是在那十丈见方的小擂台上,花九的反应和意识已经被锻炼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冯泉逼出点星针时,只来得及回身祭出法器,法器还未激发,就见一道黑芒从眼下擦过。 花九一手撑地半蹲在冯泉面前,飞舞的秀发和裙摆慢慢落下,右手持剑平展在身侧,剑尖上带起的血线还连在半空,逐渐在风中断成血珠溅落。 冯泉大睁着眼,捂着脖颈双膝跪地,直挺挺的栽倒下去,大量的血液如同开闸的洪水,从他断裂的脖颈溢出,沿着院中青砖的缝隙逐渐流远。 一招毙命,毫不拖泥带水。 杀意逐渐从花九眼底退却,她先确定冯泉死透之后才过去掀开笼子上的黑布,然后就看到狐玉满脸怒色,坐在笼子里瞪她。 他的脑门上,还插着一根点星针,尾巴‘哒哒哒’的敲击地面。 花九心虚的笑了下,一剑劈开笼子放狐玉出来,然后发现他屁股上还插着一根点星针。 花九摸摸鼻子,悄悄的收回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狐玉化形为人,过去蹲在冯泉身边问道“你这突然出手是为哪般?” 花九收剑入鞘,在冯泉身上找到引她出手的那件东西。 那是一块玉牌,狐玉一眼就认出是何物。 “传送牌?” “是我疏忽了,以为冯泉会亲自带着你去斗兽场,实际上只要有传送牌,就可以一下子到达他们的隐秘地点。” 花九有点后怕,怕她刚刚出手晚一点,狐玉就已经被冯泉带走,到时候她再想找,就不可能了。 狐玉两只大耳朵扯了扯,捏着传送牌问“那你怎么确定,这传送牌就一定是传送到斗兽场的?万一他是真的想把我放归山林呢?” 花九咬住嘴唇沉默了。 她不确定,只是那一瞬间的直觉促使她必须动手,因为她答应过狐玉,绝对不会弄丢他。 狐玉紧盯着花九,“如果不是,那你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你出招根本一点余地都不留,你完全可以重伤他,然后再来询问。” 花九深吸一口气,“重伤比杀了难,那种情况下,不能给他任何求救传讯的机会。” “你这想法还是建立在他是众天的基础上。不过,谢谢你救了我。” 花九抬头看向狐玉,狐玉已经蹲下去开始在冯泉身上翻找,“传讯给贺兰辞,叫他马上过来。” 狐玉的声音莫名威严,叫花九无法抗拒。 放飞传讯飞剑之后,花九在冯泉的铺子里看到一个牌子,上书‘家中有事,歇业一天’,她顺手将牌子挂在外面,以防有人上门。 回到院中,狐玉已经将冯泉储物腰带里的东西全都扔在地上,他手里捏着两瓶丹药对花九道“沸血散和抑形丸,众天对妖常用的丹药,恭喜你,赌对了。” 听到这句话,花九蓦地松了一口气,直觉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没道理可言。 看到一地的灵石,花九眼神闪了闪,又朝仓库方向看去。 狐玉像是知道她想什么,沉声道“你别做梦了,这里的东西要全部充公,敢私拿,我剁了你爪子。” 花九撇嘴,“我就看看,没说要拿,话说,难道你真的是昆吾的宗主?” 狐玉扬眉,“你说呢?” 花九挠头,“没听说过昆吾有宗主啊,我就听说昆吾九峰来着。” 狐玉内心小人狂暴,他就知道,就!知!道! 贺兰辞很快赶到,实际上花九就是不飞剑传书,他也正准备赶来汇合。 小院中,贺兰辞满脸忧心,将几根染血的黄色翎羽给花九和狐玉看,说他在城外找到黄莺身上的羽毛,丘鸣的尸体,以及最少三个人战斗的痕迹。 花九和狐玉的推测差不多,很有可能是丘鸣担心自己被发现,就想逃跑。 结果被黄莺追上,在黄莺拷问或者斩杀丘鸣的时候,惊动了附近众天的人,众天的人将黄莺带走。 “黄师姐是妖,如果被抓走的话,很可能被灌药当成斗兽,不会一下子杀死,我们还有机会救她。”花九道, “真真、真的吗?”贺兰辞激动道。 花九拿过狐玉手里的传送拍,“传送牌要在主传送阵作用的范围内才能起效,既然冯泉在这里使用,就说明从这里可以到达斗兽场。这种传送牌一次可以传送一人一妖,贺兰师兄,我跟你去斗兽场里救黄师姐。” 第三六六喵:进入 花九要跟贺兰辞去斗兽场,狐玉心虚的没有阻止,他怕他一开口,这黑心的花九就会顺势说,狐玉师叔,你是结丹期,不如你去吧。 去个毛啊,战五渣的悲伤,谁能懂? 还有这个魏川,平日在宗门抓他跟玩似的,怎么现在他溜出宗一天了,这家伙还没找来?不会傻傻的以为他还藏在宗门里吧? “我在这里等着接引荡魔堂的人。”狐玉道,花九是碧眼三花狸,从斗兽场中崛起的妖,让她亲自去,比任何人都好。 平日里,荡魔堂的人早该赶来接手,现在已经过去一天,还不见荡魔堂的人来,可见真的是人手紧张。 花九道“按照一般主传送阵的规模来推断,斗兽场一定就在望田郡这座山的范围之内。狐玉师叔,等我们找到并救出黄师姐之后,我会尽量在里面制造混乱,然后趁机逃走。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想办法从里面破开他们的结界,剩下的,就靠你了。” 狐玉拍拍胸脯,“外面有我你们放心,不过你们也给我记住,活着的人,永远是最重要的,若是情况不允许,就先退出来。” 花九点头,贺兰辞却没有应许,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九拿光了铺子里所有的符箓存货,这东西制造混乱还是非常给力的,之前剑门城里,花九就深有体会。 花九变回猫,面具扣在脑袋上,心念一动,身体就开始拉伸变大,变成和夜纱一样的夜刃豹,一身黑毛布满刀刃一样的深蓝色纹路,身材健美。 花九看到自己矫健的身姿,没有肚子,没有肥肉,感动得简直快哭了,夜纱这面具,还是变身跟她一样的夜刃豹最完美。 视野都变高了,崭新的体验啊。 花九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初期,她的剑鞘有灵收不进腹袋里,只能扔给狐玉暂时保管,只把剑吞下去。 贺兰辞还是早先画修的打扮,没什么破绽。 准备好之后,花九尾巴卷着贺兰辞的腿,让贺兰辞催动了传送牌。 华光一闪,花九和贺兰辞一起消失在狐玉眼前。 狐玉独自站在院中,望着昆吾剑宗的方向,呢喃道“荡魔堂大抵是分不出人来此的,怎么办好呢?” 花九和贺兰辞一传送过来,就看到烛火飘摇,四周一片昏暗。 他们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整间屋子都是由黑色石头筑成,光可鉴人,透出一种神秘感。 “二位客人,请将你们传送牌交于小的查验。” 一个小厮打扮的凝气期修士躬身站在门口,对贺兰辞恭顺的笑。 贺兰辞愣了一瞬,才递上手里的传送牌,对方查验无误之后,让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从小厮身边走过时,花九看到小厮衣摆角落,那个和包袱皮上一样的图案,想来丘鸣也是在这里当小厮的吧。 走出屋子,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向不知名的黑暗,隐约可听见呐喊声和兽吼声。 走廊的两边,全是一样的屋子,不时有人带着化形或者未化形的妖宠从里面走出,朝走廊尽头去。 “这是在在、在地下?”贺兰辞传音给花九问。 花九以为贺兰辞结巴是舌头的问题,没想到他传音也结巴,那就是心理问题了。 花九点了点硕大的豹头,示意贺兰辞跟上。 “竟然有有、有这么多人豢豢、豢养妖族,可恶!”贺兰辞很气愤。 花九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早已习惯。 走廊尽头是个三岔路口,花九耸了耸鼻子,就知道左手边是吃饭的地方,就是跟饕餮馆一样,是吃妖肉的地方。 右手边各种臭味混杂,一定是被抓来的那些妖的居所,也有人在小厮的带领下往那边走,显然是去挑选食材,或者下场赌博的斗兽。 中间,自然是这里的斗兽场了。 一个小厮见贺兰辞站定,朝四周张望,便笑眯眯的迎上来问,“客人可是第一次来?有什么疑问需要小的帮助吗?” 见此,花九赶忙传音给贺兰辞,“给他灵石,三品就好。” 贺兰辞也懂得打点小鬼,摸出三块三品灵石给小厮,问道“这都是什什、什么玩法?” 这么问,也是花九提醒贺兰辞的。 看贺兰辞一表人才,却是个结巴,小厮有些憋笑,不过面上仍旧恭敬,“看来客人的确是第一次来的,既然是来玩,那不如先跟小的到这边来看看我们豢养的斗兽。” 贺兰辞带着花九跟随小厮往右边去,小厮瞧了花九一眼,恭维道“客人的灵宠真威风,这种夜刃豹很难得吧,小的在这里十多年,就只见过一次夜刃豹。” 贺兰辞心系黄莺,敷衍的‘嗯’了声。 小厮自讨没趣,又开始介绍起来,“我们这里斗兽有三种玩法,想必引客人来的那位应该也提过,小的就多嘴再说一次。” “第一就是押我们这里的斗兽,每只斗兽上场前,会有胜负率以及斗兽的各方面信息显示在斗兽场上的光幕中,赔率也会根据斗兽的不同而不同,运气好的,一夜暴富不是梦啊。” “第二,就是个人在我们的兽栏里自己挑选斗兽或者派出自己带的灵宠下场挑战排行榜的斗兽,只不过这需要客人付一笔费用,若是输了,这笔钱就累积在我们这边赢了的那只斗兽后面,客人若是赢了,那排行榜后累积的灵石就全都是客人的。” “第三,是私人场,客人若是有朋友也带着灵宠,想要一决高下,就可以向我们申请私人场,同样需要一笔费用,公开或者不公开比斗,全由客人做主。” 小厮一路说个没完,贺兰辞没心情听,花九却恍然间忆起自己在斗兽场中的那段时光。 “狸花你还记得吗?我们从最底层爬到排行榜第一的艰辛?那个时候,到底哪来那么大力气,一点也不肯放弃?” 自从进来这里,狸花就缩在花九识海深处,抱紧双膝瑟瑟发抖。 这里有花九最痛苦又最辉煌的时光,但如今,这些过往只在狸花心中留下最深的恐惧,狸花承载了一切,让花九此刻能够平静的重面斗兽场。 想到这里,花九不由对狸花生出了几分愧疚,想要对狸花,对从前的自己好一点。 那时候没有人爱护的她,就让她自己来爱护吧。 花九在识海中凝出意识体,走过去将狸花揽入臂弯,“狸花别怕,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以后不论什么痛苦和艰难,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狸花扬起那张稚嫩的小脸,眼中倒影出花九胖乎乎的脸,感受到花九的温度,花九的心跳,以及花九用力揽住她的力道,狸花的身体竟渐渐的停止颤抖。 可以相信花九吗?花九会像爹爹一样抛弃狸花吗? 狸花在心中问自己,迟迟不敢接受花九的好意。 第三六七喵:比斗 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关着各式各样的妖,有刚化形的小妖,也有经年的老妖。 刚化形的总是反应大一点,或被进来的人惊吓,或是狂躁的对着牢房外怒吼,试图震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而那些经年的老妖,要么认命,安静的坐在牢房深处舔伤口,积攒体力,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要么绝望,倒在牢房深处,任凭鲜血从伤口中流出,默默等死。 啪!啪! 鞭子抽打在牢门上,溅起一串串火花,小妖呜咽着后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贺兰辞看着那些选好食材或者斗兽的修士心满意足的离开,袖中拳头紧握,恨不能现在就将这些人全都斩杀于此。 花九用脑袋撞了撞贺兰辞,贺兰辞传音给花九,说他知道分寸。 小厮殷切的给贺兰辞介绍可以作为斗兽的妖,贺兰辞压着怒意,从各个牢房前走过,寻找黄莺的身影。 “我要把把、把他们全都救救、救出去。”贺兰辞传音给花九,虽结巴,却坚决。 花九眼神暗了暗,“没这个可能,我们两个救黄师姐出去都够呛。” 未免小厮发现异常,贺兰辞只能将所有的愤怒和难受压在心底,脸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由小厮带着走了一圈,花九和贺兰辞有看见几只雀妖,却没看到黄莺的踪迹。 贺兰辞敷衍了小厮几句,就让小厮带着他们前往斗兽场。 两人一走进斗兽场,沸腾的人声扑面而来,椭圆形的斗兽场周围都是阶梯看台,下面是泥泞的斗场。 花九举目望去,视野最好的地方都是雅间,以阵法隔绝外人探查,又不影响里面的人观看。 “都都、都是筑基期,结丹的不不、不多。”贺兰辞道。 花九点头,这个斗兽场规模比她曾经待过的那个小多了,刚才看的那些妖中,也大都是筑基和凝气的,结丹期只有三只。 没有相应的供给,也就没有相应的客人。 小厮引贺兰辞到一个空位坐下,奉上茶水点心,下面正在进行一场厮杀,小厮让贺兰辞先看着,可以等下一场开始再下注。 小厮暂且退下,留花九和贺兰辞单独待着。 下面的战斗进行到最关键时刻,周围的人全都激动得站起来,疯狂的呐喊,场面十分火爆,吵得贺兰辞和花九齐齐皱眉。 最终,下面分出了胜负,大半人欢呼,小部分人怒骂。 输掉的妖当场就被咬断了脖子,赢了的妖满身伤痕,倒在泥坑里奄奄一息,最终被人抬下去。 流光幻影阵被催动,斗兽场上空出现一片巨大的光幕,紧接着出现一行字——今日特别场。 特别场?花九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顿时被吸引,只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光幕上再无其他信息,下方斗场两边的笼子被打开,两个化形了的妖被推出来。 看清其中一人,贺兰辞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双目大睁,“莺啊——” 花九一口咬在贺兰辞的腿上,没让他喊出来。 旁边的人看过来,不屑道“自己的畜生都管不好,真没用。” 贺兰辞推开花九的脑袋,心急如焚的看着下面,黄莺双翅被法宝禁锢在身后,脖子上套着锁链,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看得贺兰辞心疼不已。 “这都是她自找的。”花九无情道。 贺兰辞紧握的拳头就没松开过,理智上,花九说得没错,可情感上,他仍旧责怪自己,那个时候在东丘乡没有拦好黄莺。 “你现在冲下去也是送死,不如先看看再说。” 贺兰辞咬着牙,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虽然不会冲动得跳下去救人,此刻也无法淡然的坐下观看。 花九由着他站,继续朝下面看去,黄莺和另一个妖修一出现,下面的防护结界紧跟着加厚了好几层。 发现另一个妖修是个女猞猁妖时,花九心里没来由的跳了下,仔细朝那猞猁妖的眼睛望去。 不是异色瞳,年纪看起来也不大,筑基中期修为。是她多心了吧,这天下的猞猁妖又不止老道士的女儿一个。 此刻,周围的人也很茫然,不知道斗兽场搞哪一出。 平日里,这群人围观斗兽,都是让妖无法化形,以兽的形态战斗。 毕竟人类中有很多伪善之辈,若是让他们看着跟他们长相差不多的妖修战斗,有些人心里难免会觉得怪异不舒服,而众天很好的照顾了这些人虚伪的心理。 但此刻,下面两个妖修显然要以人的形态互相战斗。 “搞什么啊?还能不能玩了?” “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人闹哄哄的,嚷嚷着要走人,要退钱。 这时,斗兽场最高处,最豪华的那个雅间里走出一个人。 那人披着斗篷,看不清身段和相貌,更加看不清修为,叫花九有一种斗篷下只是一片黑暗烟雾的感觉。 比较特别的是,那人脚边蹲着一只小白兔,紧紧贴着斗篷团成一团,害怕得不敢乱动。 斗篷的两只袖子抬起,“诸位稍安勿躁,容我为诸位介绍一二。” 是个男人的声音。 场上的声音渐小,男人继续道“场下那只黄雀妖,是我昨日亲自抓来的,她的来头可不小,就是最近对我众天进行连环打击的昆吾剑宗弟子。” 话音一落,满场哗然,虽然颇为震惊,可是比震惊更多的,是带着恶意的兴奋! 斗场中的黄莺扬着头,眼神不屈,奋力的喊着什么,可是她的声音被结界隔绝,谁也听不到。 男人继续道“所以今日这特别场,就是要让诸位看看,昆吾剑修的真面目。” 男人大袖一挥,斗场中的声音传出来,任凭黄莺骂着‘卑鄙’,男人道“这位昆吾的姑娘,我给你一个选择,只要你杀了你对面那只妖,我立刻放你离开,这整座斗兽场就算是我送给你们昆吾的又一份功绩。你若不信,我就以我的道心起誓,有违此誓,心魔缠身,道基尽毁。” “你做梦!” 黄莺声嘶力竭的大喊,扫了眼对面那只猞猁妖,被抓之后,她一直跟这只猞猁妖关在一起。 猞猁妖很胆小,被抓来这里也没多久,她一直哭一直哭,起初黄莺很烦,可是后来耐着性子交谈了几句之后,她才发现这猞猁妖本性不坏,还把她偷藏的疗伤丹药分给黄莺吃。 猞猁妖是无辜的,她黄莺绝不可能杀一个无辜的妖。 可就在这时,男人又对那猞猁妖说道“小猞猁,我也给你一个选择,只要你杀了你面前这个黄雀妖,我就放你自由,同样以我的道心起誓。” 男人刚一说完,一直低着头的猞猁妖猛的抬头朝他看去,眼中闪过一抹激动。 在看台上的花九和贺兰辞看到这一幕,一颗心顿时坠入谷底。 第三六八喵:偶遇 “最后,我再提一句,你们两个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半个时辰之后,你们还未决出胜负,那就一起死,也正好叫我尝尝昆吾妖修的血肉,是不是比别的妖好吃。” 男人不给两人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大袖一挥,比斗开始。 同时,斗场边上一根半个时辰的计时香也被点燃。 黄莺身上的禁锢解除,她活动着酸痛的双翅,向对面喊道,“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我们谁都不会死,我保证。” 小猞猁低着头,手指绞着破烂的衣服。 “开化灵智之前,猞猁生活在森林里……” 黄莺仔细查看周围,她的剑就是她的羽毛,她开始不断攻击头顶的结界,试图杀出去。 小猞猁呢喃着,慢慢的靠近黄莺。 “在森林里,猞猁的食物……” “你说什么?” 黄莺未曾听清小猞猁的话,再一次挥起数把翎羽短剑,形成一道金色扇幕,狠狠的撞上头顶结界。 轰! 结界上炸开的光芒刺入黄莺眼中,她眯眼的霎那,小猞猁忽然一跃而起,挥爪就朝黄莺抓去。 “猞猁的食物本来就是鸟雀啊!” 小猞猁脸上带着狰狞又痛苦的表情,眼泪从满是血丝的眼中溢出,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在黄莺翅膀上。 鲜黄的羽毛夹着鲜血飞起,黄莺捂着受伤的胳膊连退数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之前还怯懦的小猞猁忽然变得残暴。 “杀了你,我就能离开这里,我就能自由了。” 小猞猁再次扑杀上去,拼尽全力要将黄莺杀死。 “只是吃一只鸟而已,只是一只鸟而已!” “小猞猁你疯了不成!” 黄莺只躲不攻,她不明白,好好一个妖,之前还给她伤药吃,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看台上的花九叹了口气,黄莺从开化到修炼,一直都在昆吾,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险恶,也根本不知道斗兽场中的妖,为了自由,会多么拼命。 朋友,亲人,底线,斗兽场中的妖就没有这种东西存在。 那些会主动接近别人的妖,基本上都是心怀不轨,也经受不起任何一点考验。 “现在是是、是时候了吧?”贺兰辞咬着牙问。 花九环视周围,这场特别的比斗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后面等着服侍别人的小厮也都凑上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斗场。 昆吾的剑修,这可不常见。 花九点头,传音道“贺兰师兄你找机会到最下面一排去,斗场周围那几根石柱就是结界的阵石,只要毁掉阵石,结界就会消失。一会混乱起来你就趁机救黄师姐出去,那些小厮身上都有传送牌,只要你速度够快,问题不大。” “那那、那你呢?”贺兰辞关心道。 “我目标小,有的是机会混出去,你别忘了,我可是最会保命的医修。” “小心些。”贺兰辞叮嘱道。 花九悄悄的走到一处没人注意的角落,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人类小姑娘,然后大摇大摆的朝外面走去。 来到三岔路口,花九看向左边,酒楼是个制造混乱的好地方。 长廊中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小厮站在旁边,看花九独自一个,立刻就有一个小厮迎上来。 “我饿了,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花九随手就抛了一块四品灵石给小厮。 原本还怀疑花九的小厮一看到四品灵石,顿时笑弯了眼,殷勤的领着花九去酒楼那边。 此刻正是午间,酒楼里满是凝气期和筑基期的食客。 修炼的妖,身上的灵气都是炼化过的,比吃丹药提升修为要好上三分,故而总有一些修炼上急功近利的人,来走这种歪门邪道。 “客人是要坐在大堂里,还是要雅间?” “大堂吧。” 小厮招来人给花九收拾了张桌子,花九开始盘算一会洒符纸的位置,以及应该喊些什么话。 喊昆吾剑修杀进来了好不好? 还是继续喊,亡狱执法,闲人退散? 上次在剑门城里喊这句话,貌似拉到的仇恨很高。 “抱歉,我来晚了。” 一个女修忽然在花九旁边坐下,花九正要赶人,腰间忽然一凉,一股结丹期的威压沉沉的压在她肩上。 女修对花九笑,花九动也不敢动,远处的小厮狐疑的看过来,女修冲花九使眼色,顶着她腰的匕首又压了压。 花九吞了口唾沫,抬手道“添副碗筷。” 小厮添碗筷的时候多看了女修两眼,女修微笑道谢。 “你是谁?”花九小声问。 女修单手倒了杯茶,抿一口,低声道“当女儿的认不出娘来,为娘这个老妖婆好伤心啊。” 花九一怔,随即摸了下自己的脸,顿时兴奋道“师叔您是……” “嘘——”女修撤了匕首,一根指头压在花九唇上,扬了扬眉毛。 花九立刻会意,嘴上乖巧的喊着娘,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该用传音跟女修交流。 她刚才下意识的就又用了李鱼的脸,虽然胖了点,但面前这女修还是一下子认出来。 因为她就是李鱼的娘沈清,荡魔堂的预备役弟子。 花九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 “师叔你们是不是收到我们的传书了,既然你在这里,那是不是荡魔堂其他人已经准备好攻进来了?” 沈清抬手刮了下花九鼻子,“傻闺女想什么呢,我只是奉命来收集情报的,情报收集好了就要退出去,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传书又是怎么回事?” 花九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快速将发生的事情告诉沈清。 听完之后,沈清眉头紧皱,“我是一人来此探查情报的,外面没有援军,而且我不被允许擅自采取行动,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堂主很关注这个据点。” “那现在怎么办,半个时辰之后,黄师姐就会被杀死了。” 沈清沉吟片刻,“我在这里潜伏了很久,现在的众天已经采取了新的防御机制,一但内部出现问题,外面那些守在传送阵前的小厮就会第一时间关闭传送阵,而且这里是地下,没有直接的出口。众天是宁肯把所有人杀死在这里,也不愿情报泄露,反正最后他们只会把这些人的死亡推到昆吾头上,为昆吾树敌。” 花九心头一跳,那就是说,她就算制造了动乱,也没机会逃出去了? 看花九皱在一起的小脸,尤其是这张脸还是自己女儿的脸,沈清满脸慈爱,伸手抹平花九眉间皱纹。 “别愁,算你们运气好,遇上了我,两个人办不到的事情,三个人却能办到。我辈剑修,绝不会弃自家兄弟姐妹于不顾。” 我辈剑修…… 李鱼也常常把这几个字挂在嘴上,真不愧是母女俩。 第三六九喵:混乱(打赏+) 斗兽场中,黄莺的忍耐已经被小猞猁消磨光。 她站定在泥地中,挥起右翅,金行剑气组成一把锋利长剑,冷冷的对着扑杀上来的小猞猁。 “呵~诸位看到了吗?昆吾剑修终于要出手了。” 男人的声音忽然从高出传来,黄莺莫名的一顿,被小猞猁一爪子挠散剑光。 “她只是个无辜的猞猁妖啊,q你要滥杀无辜吗?” 男人的声音不停,黄莺挣扎着下不去手,依旧被小猞猁逼得后退。 “小猞猁是不是还把她珍藏的疗伤丹药给你吃了?你等昆吾剑修,就是这样对待有恩之人的吗?” 黄莺心头一颤,又一次续起的剑气消散在手中,被小猞猁一爪子挠破肩膀。 她知道这都是阴谋诡计,可是她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她黄莺立志匡扶天下正义,为这天下的妖族争一口气。杀死这小猞猁,不是她要的正义,也不是她要争的那口气。 可是死在这里,只为救下这一条命,她同样不甘。 她是要进荡魔堂的,她是要去拯救这天下千千万万生灵的,绝不能就这么窝囊的死在这里。 黄莺陷入两难之境,长久以来所坚持的一切,全都乱了。 眼看计时香就要烧尽,贺兰辞站在看台上心急如焚,手始终按在腰上,随时准备拔剑斩断阵石,冲进去救黄莺。 就算救不出她,也要跟她同进退,搭档,就该如此。 轰!轰!轰! 惊天震响突然爆发,整个斗兽场的地面跟着颤动。 “不好了,昆吾荡魔堂杀进来了——” 斗兽场门口,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厮冲进来大喊。 空气凝滞了一瞬,紧接着各种尖叫声冲天而起,简直要将斗兽场的穹顶掀翻。 面对令人闻风丧胆的昆吾荡魔堂,那些斗兽场的客人被吓破了胆,惊慌失措的往外逃。 漫天都是飞舞的瓜子,遍地都是摔碎的茶盏,还有声嘶力竭的哀嚎声,那是凝气修士被筑基修士混乱中踩在脚下,断骨吐血,性命垂危。 还有那些雅间里的尊贵客人,不愿露面,又怕被昆吾剑修识破身份,情急之下对着其他人出手,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逃走。 场面混乱不堪,人群如同奔涌的洪水,全都涌到出口处。 贺兰辞逆着人群,看上空那个黑袍男人突然冲向斗场,杀气腾腾。 贺兰辞心中一紧,全身灵气涌动,祭出长剑便斩。 可他到底只是土系剑诀,防御力强大,攻击力却堪忧,斩断阵石的剑芒被残余的结界弹开,贺兰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袍男人挥起手臂,抓向黄莺背心。 “莺莺——” 一只骷髅白爪穿透黄莺背心,那一刻爆发出来的结丹期威压将小猞猁掀飞出去,重重的摔在泥潭里。 黄莺低头看了眼白骨爪,再抬头时,就看到贺兰辞目呲欲裂,挥剑赶来。 这一刻,黄莺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眼泪溢出,嘴中含着血喊道“贺兰……师兄……” 贺兰辞一剑斩在黑袍男人身上,黑袍撕裂,一股黑烟随风而散,就好像里面从来没有人一样。 贺兰辞顾不得理会那是怎么回事,一把接住黄莺倒下的身体,从身上找出应急的疗伤丹药,颤抖着手往她嘴里塞。 小猞猁滚在泥地里,爬起来看到贺兰辞时惊恐的后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小猞猁连滚带爬,仓惶逃离。 黄莺的气息越来越弱,斗兽场内的守卫也发现了他,全都逆着人流朝他杀来。 贺兰辞咬着牙,抱起黄莺便朝出口狂奔。 斗兽场外长廊,几百人拥在一起,惊慌失措的从小厮身上夺回传送牌,挤进各个传送屋中,想要逃离。 爆响声仍旧不断的从他们身后响起,不断的有人喊着昆吾剑修杀进来了,荡魔堂杀进来了。 甚至一些人还在酒楼那个方向看到剑光交错,十几个身着荡魔堂服侍的剑修到处屠虐。 看到这些的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人的性命,都拿出法器,强硬的往前杀出血路。 荡魔堂威名在外,正式成员没有低于结丹期的,他们这些凝气筑基,还有少数几个蒙了面的结丹期,都不愿意跟他们拼斗。 斗兽场的守卫也被挤在人群中,即便是把这些人全都杀了,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气力,一时间无法前往酒楼那边支援。 很快,霸占了近处传送屋的人就发现传送阵失效了,传送牌无法将他们传送出去。 抱着侥幸的心理,这些人只能继续往长廊深处挤,期望后面的传送阵是好的。 一个筑基期的胖子,被人流推搡着,好不容易挤到一间传送屋前,刚一抬脚就被绊倒。 他看到满地小厮尸体,血流成河,一个胖胖的小姑娘浑身是血,被一把剑插在墙上,小姑娘的手竭力的伸向胖子看不到的地方。 “昆吾荡魔堂……果然……厉害!” 见此,胖子头皮都炸了,转头就跑,他身后几个修士也看到这一幕,都疯狂的朝旁边挤。 一时间,这间传送屋被大家避之如蛇蝎,其他慌乱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为了保命也都没人愿意过去试探。 花九踩着脚下的尸体,偷偷瞄了眼外面,见又有人试图靠近,立刻催动黑剑,激起剑芒在屋内飞射,铮鸣。 沾了一身血真是脏死了,喵的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好想舔毛啊。 看这情况,酒楼那边的沈清应该还在坚持。 她身上有一枚荡魔堂内大家乱战习剑的留影玉,里面记录着秦双影等,荡魔堂精英们的英武身姿。 留影玉记录的画面,被释放出来时纤毫毕现,再加上沈清在里面搅和,真真假假,足以吓住那些闻风丧胆的人。 花九继续演戏,可是总有聪明的人,被人发现之后,花九只能大喊着‘荡魔堂弟子在此,谁敢上前。’ 有人被吓退,但也有人想到花九占据的可能是好的传送阵,就祭出法器杀上来。 传送屋的大小跟赤霄峰的擂台差不多大,又有四处墙壁给花九借力,花九一喵当关,将来人一个接一个的斩于剑下。 坚持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花九要斩杀的对象被人从身后砍死,她一抬眼就看到贺兰辞抱着黄莺,身上满是别人的血,手中那把剑上也覆满血浆,成了鲜红的颜色。 “救她!” 贺兰辞把黄莺交给花九,双手握剑插入地面,厚厚的石柱冲天而起,将传送屋封死。 花九查看黄莺的伤势,心脉断了几根,但好在主要的都没事,外面有人不断的攻击,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做简单的处理,暂时吊住黄莺一条命。 花九用外力引导黄莺变回小黄雀,将她和一块传送牌交给贺兰辞道“你快走,回昆吾找到钟离师叔,或者能让凌云仙君出手更好,你越早回去,黄师姐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那你呢?” 花九看了眼封门的石柱,按照约定,沈清应该早都到了。 “如果不是沈清师叔帮忙,凭你我救不出她,所以我不能丢下沈清师叔。你先走,我去接应一下,随后就到。” 说完,花九将贺兰辞推到传送阵中,一剑劈开门口石柱,杀了出去。 第三七零喵:援军 发现传送阵都失效的人开始逆着人流,试图去别的地方寻找出路。 花九夹在他们中间,来到三叉路口,看好多人都朝酒楼那边去,顿觉不妙。 眼珠一转,花九看向右边关押妖的地方,她记得以前的斗兽场都有一个应对紧急情况的机制,那就是一旦发生状况,兽牢会被送外面封死,然后里面的兽笼会全部打开。 为的是,让那些饥肠辘辘的妖变得无所顾忌,为了食物,为了活命而互相残杀。 众天不在乎这些妖的死活,却也不想轻易的放它们离开。 “沈清师叔,就麻烦你再坚持一下。” 花九快速冲向右边,看到走廊尽头厚厚的断龙石时,花九耳朵贴在上面听了片刻,的确有厮杀声。 之前她把身上大部分符箓都给了沈清,此刻身上也就剩下二十几张爆裂符,要炸开这个断龙石几乎不可能。 想到此,花九退后几步,一身魔气涌动,对着断龙石接连挥斩,每一剑都用尽全力。 碎石飞溅,断龙石上剑痕越发密集,花九见差不多之后,将全部爆裂符贴在断龙石上,退后引爆。 轰轰轰! 地面随着震响晃动,断龙石被炸得残破不堪,但仍旧伫立在那里,剩下的部分还有多厚,花九无法估计,只是感觉里面的声音变大了些许。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花九看到一个蒙面的结丹期修士朝这边来,花九有些紧张,但同时看到了希望。 “前辈我听到这里面有声音,说不定有出路。” 说着,花九贴着墙站,一身灵气积蓄在双腿,万一这人要对她下杀手,她立刻就运转踏雪无痕离开。 万幸,那结丹期修士似乎很高傲,压根就没怎么看她,冲到断龙石前听了一阵,略微思考过后就决定破石。 许是酒楼那边激战正酣,后面又涌来好些人,花九默默降低存在感,站在黑暗的墙角下看他们忙活。 有结丹期修士助阵,断龙石终于在一声巨响之后被攻破,一股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吼!! 当先的那个结丹期还未看清状况,就被一个狂暴的结丹期狮妖冲上来一口咬住手臂甩进里面,另外两个结丹期的妖也扑上来。 结丹期修士惨烈的尖叫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有人夺路而逃,但也有人不信邪,觉得里面就是有出口,还往里冲。 其他的妖也都像出笼的猛虎,有更好的猎杀对象,便都放弃同族,改为猎杀这些修士。 花九摘掉面具恢复本来面貌,抖了抖耳朵冲里面的妖喊道“现在你们自由了,外面全都是奴役你们,虐杀你们的坏人,去厮杀吧,杀光他们宣泄你们的愤怒。” “吼——” 兽吼激昂,震慑心神。 三个结丹期的妖仰头吞下口中血肉,带领着其他妖冲出牢笼,将沿途一切阻挡他们奔向自由的人全都杀死。 前一刻还在为了生存相护厮杀的妖们,这一切却前所未有的和谐,相互配合着将敌人灭杀。 花九混迹在它们中间,指引它们往人最多的地方去,间隙再帮受伤的妖治疗一二,让它们能够支撑得更久。 这些妖就是她最好的援军。 花九带着妖群赶到酒楼那边时,沈清留影玉的障眼法已经被识破,一群人斗兽场的守卫将她逼到角落。 沈清浑身是伤,气喘吁吁,却仍旧沉着应对,右手持剑左手符箓,剑鞘环在身侧随时张开结界抵挡进攻,场面十分激烈。 “帮帮我。”花九对那群妖道。 “嗷呜——” 一个结丹期狼妖仰天长嚎,妖群中其他狼妖接二连三的嚎叫起来,头狼一马当先,冲上去就将一个筑基期修士咬断了脖子。 其他有血性的妖也都纷纷扑杀上去,从背后给了那群围攻沈清的斗兽场守卫一记突袭,让场面再一次变得混乱不堪。 花九运转‘踏雪无痕’,身法如风,剑如骤雷,一路上斩杀斗兽场低阶守卫数人,杀到沈清身边。 “师叔,我来助你。” 话音一落,花九斩出体内最后一点剑气逼退沈清正在应对的结丹期,以神识引动‘甘霖术’,先给了沈清一记大加,让她失血的伤口快速愈合。 紧接着‘愈骨术’‘润灵诀’等治疗法诀齐出,绚烂的青光萦绕在沈清周身,大量的灵气从干枯的经脉中涌现,断掉的骨头重新愈合,沈清失血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本已颓败的气势,重新攀升到极致。 沈清扬唇一笑,充满成熟女人的魅力,“本以为要栽,没想到小家伙医术这么好,这下要不赢,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荡魔堂的预备役!” 说话间,沈清长剑一抖,斩出凛冽剑幕由守转攻,强势的杀向面前这两个结丹初期的修士。 这两个男人就是此处斗兽场的管理者,至于剩下的守卫,有后面的兽群招呼着。 花九摸出身上最后两粒补充生气和灵气的丹药吞下,解封一对碧水瞳准备一起加入战斗。 将隐藏瞳色的眼药水揉进眼睛后,花九传音给沈清道“师叔速战速决,我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话音一落,花九一个箭步冲出去,长剑翻飞如影,两个结丹期修士的破绽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花九将她的身法优势和《破剑诀》发挥到极致,绕到两个修士视线死角,再针对他们和沈清缠斗时所出现的破绽进行攻击。 或者甩出点星针攻击两人死穴,各种手段招式层出不穷,对两个结丹期男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但他们每每转身抵挡花九时,花九又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退去,如此腹背受敌叫两个结丹期修士渐渐落于下风。 明知花九只是佯攻,可她总这样干扰,又不停给沈清支援,叫两人焦头烂额,不得不分出一人专门应对花九。 “狡诈的家伙。” 见花九引着一人退开,沈清心中一笑,攻势猛然增强,两个结丹期修士她不好对付,一个若还斩杀不了,那就真没脸说她是荡魔堂的预备役了。 花九灵动如猴,溜着那个结丹期修士到处跑,偶尔回头斩出一两剑,如同放风筝一样一拉一收,消磨对方。 对方虽然能伤到花九,但只要不能让花九一次死绝,花九的医疗法术就总能把自己救回来,除非打消耗战。 余光扫了眼沈清,花九勾唇一笑,不再逃跑。 “你死定了哦!” 感觉到背后凛冽的剑气,那结丹期修士头皮一麻,顾不得理会其他转身便祭出最强防御法器。 锵! 噗哧! 沈清的剑被挡开,但花九一柄黑剑却直接从背后刺穿对方心脏。 黑剑上森寒的剑气,一如花九此刻杀意满满的眼神。 确定好这两人死透了之后,沈清撑着剑坐下来喘气,“饮血剑花九,你当得起这个名字,医修会耍剑,简直就是耍流氓啊哈哈哈。” 花九封印消耗巨大的碧水瞳,看周围满地尸体,桌椅板凳残破不堪,外面还有兽吼声和厮杀声,那群杀光了此地守卫的妖已经跑到外面,开始屠杀外面的人。 “沈清师叔你还笑得出来,现在我们俩要怎么出去啊?外面那群人要是被逼急了,可能会发疯,还有之前留的传送阵,恐怕现在是指望不上了。” 第三七一喵:兔妖 “别急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一会就有人从上面掏个洞救我们出去,趁那些人没再折回来,先坐下来休息会。”沈清拍拍身旁空地,对花九笑。 “你倒是豁达。” 花九咕哝了句,稍稍打扫了下战场。 她拿出装血的葫芦,放光了两个结丹期修士身上的血,然后取出小刀剖开两人丹田取出金丹,装在封存灵气的玉盒中,最后收缴两人的储物袋。 还有其他筑基期守卫的尸体,都被妖兽撕咬得不像样子,或者踩成肉饼,花九无法收集血液,也只找到三个还完好的储物袋。 花九做这些也没避着沈清,沈清是赤霄峰弟子,又因为花九对李鱼颇有照顾,所以她对花九尚算关注,知道她有收集灵血的习惯。 花九看也没看就拿了几个储物袋给沈清,意为分赃,沈清摇头道“不用,你帮我照顾女儿辛苦了。” “感觉你明明很爱李鱼,又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花九看也不看,把所有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扫进双鱼坠中,那三件储物法宝就兜在怀里,准备脱困之后再查看。 沈清一边恢复着灵气,一边道“慈母多败儿,我希望鱼儿能像野草一样活着。” “可她是女儿啊,是应该被呵护的。” “昆吾没有男女之别,只有战士和废物的区别,而且你知道正式入荡魔堂第一件事是什么吗?”沈清睁眼看了花九一下。 花九也坐下来抓紧恢复,一会出去说不定又是恶战。 “宣誓吗?” 沈清唇角漾起一抹苦涩,“不是,宣誓是第二件事,第一件事是写遗书。” 花九心头一震,不禁停下运功,睁开眼看向沈清。 “英灵谷里,九成都是荡魔堂的人。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注定当不成一个好娘亲。我不能身在荡魔堂却惦记着鱼儿,在鱼儿身边却又想着荡魔堂。” “你这又是何必呢?” 花九不禁叹气,想到李鱼每天暴躁的样子,虽然总是在骂老妖婆,可是她是真的很爱沈清,说话做事,都和沈清很像。 “人活着,总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若不做,抱憾终生,又如何走到道之终极?” 花九心情莫名沉重,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专心恢复灵气。 片刻之后,沈清精神渐好,站起来道“走吧,出去看看,找找别的出路。” 花九也恢复了一些灵气消耗,就是此地能吸收到的生气太少,接下来她就不能再用医术了,必须万分小心才行。 “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和鱼儿并肩作战,虽然还没实现,可今天跟你一起,我仿佛有点体会到那种幸福的感觉了,谢了。” 花九撇嘴,“你占我便宜。” 本喵跟你姐妹相称才差不多。 沈清一笑,走到前面护着花九前行,外面的厮杀声已经小了很多,兽吼声也小了,很有可能外面已经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了。 哐啷! 走廊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响,沈清目光一厉,一剑劈出。 “啊!” 剑光扫在墙壁上,溅起无数碎石,一个男兔妖扑倒在地,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别、别杀我。” 沈清要过去查看,花九扯沈清的袖子,沈清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花九跟着沈清走到那兔妖十步开外的位置停下来,走廊里大部分灯都被破坏,只有零星几盏发出昏黄微弱的光。 “抬起头来,你是谁?” 此地的妖大都无法化形,这个兔妖却能化形成人,足以说明他的特殊。 此时他是个约莫十七八岁少年的样子,两只长耳朵耷拉在脑袋两边,红眼睛三瓣嘴,身材瘦弱,站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抬起头时,花九猛然想起之前在斗兽场,黑袍男人脚边那只兔妖。 兔妖颤声道“我主人被之前那个剑修杀死了,我、我藏起来,藏了好久才敢出来。” 兔妖外露的修为是筑基后期,怯懦的缩着身体,看起来很无害。 可是被人驯化的妖,又岂会是普通的妖? “我们可以不杀你,你自己走吧。”花九扬声道,不想同他接触。 兔妖迟疑了,看看身后又看看花九和沈清,“那个……外面好像没有路了,我听主人说过,那边有个备用出口的,我就是想去那边,可是听到有声音,所以才藏在这里不敢过去。” 兔妖手指的方向,正是花九和沈清出来的酒楼方向。 “我帮你们找到出口,你们带我一起出去好不好?我不是坏妖,我也从来没杀过人,我发誓。” 兔妖信誓旦旦的举起手,哀求的看着花九和沈清。 花九和沈清对看一眼,沈清已经动摇,花九仍旧不能相信这个兔妖。 “你主人是谁?”花九问道。 兔妖眼里划过一抹害怕,“我、我不能说出主人的身份,否则我会死掉的,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主人不是众天的人,他也是被邀请过来的,他和昆吾有仇,所以之前才会……我真的不是坏妖,我也不会伤害你们,我发誓,用道心发誓,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想回妖族去。” “如果真有出路,冒险一次又何妨?”沈清传音给花九。 花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若真如这兔妖所说,他主人不是众天的人,倒有可能奴役一只没什么用的兔子。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订立契约,你帮我们找到出路,我们带你出去,在这期间不能伤害对方,出去后契约解除。”花九道。 双方自愿定下的契约之力是任何人都无法破除的,一旦违反契约内容,立刻就会被契约之力反噬重伤,只有这样做,花九才能放心。 兔妖眼睛一亮,两个耳朵一下子立起来,点头道“好。” “你也太谨慎了吧?” 沈清忍不住说道,她就一点看不出这兔妖有什么问题,而且兔妖不都是天性善良胆小的草食性妖吗?鱼儿就很喜欢山里的小兔子,还带回来养过一阵子。 兔妖先行起誓,花九要去跟他完成契约时,沈清按住花九的肩道“我来吧。” 沈清走过去,握住兔妖的手,契约之力化为一丝丝红芒,缠绕在两人手臂上,在手腕上烙印下一个符文。 花九确定没问题之后,给兔妖让开一条路。 兔妖带着他们来到酒楼最深处的一面墙壁前,让花九和沈清退后些,然后开始一块一块的敲击墙壁的黑石砖,杂乱无章,数目繁多,饶是花九记性好,也看得眼花缭乱。 敲到最后一块时,兔妖双手用力,使劲将黑石砖推进去,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眼前墙壁上的石砖旋转退散,豁然洞开,露出一条通道。 通道里的风吹在花九脸上,有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还真是出去的路。 “我们走吧。”兔妖开心道。 沈清揉了把花九脑袋,还在笑她太谨慎,先一步走到洞口,见花九还愣在那里,转身道“你还干什么,快跟!!” 噗! 变故在突然之间发生,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花九错愕的睁大眼,看到沈清的胸口被一只白骨爪洞穿,兔妖乖巧又可怜的脸从沈清身后露出,慢慢扬起狰狞的笑。 而本该发挥作用的契约之力,竟然没有丁点反应! 第三七二喵:追击(打赏+) 白骨爪猛然抽离,沈清胸口喷出大量鲜血,倒地之前,她拼起最后的力气转身,双指成剑激发一道剑芒杀向兔妖。 “不要!” 任凭花九大喊阻止,已经来不及。 那兔妖不躲不闪,直直让剑芒穿透他的身体,溅起一串鲜血在墙上。 紧接着,沈清痛呼一声,手腕上的契约之力化为一道红芒,迅疾如电,嗖的穿透她眉心而过。 “师叔——” 花九提剑杀上前去,那只白骨爪飞射而来,撞在花九剑上,将花九逼退。 白骨爪回到兔妖肩上,像一个乖巧的宠物,用指骨蹭着兔妖的脸。 兔妖捂着受伤的腰腹,鲜血从他指缝中溢出,脸上那狰狞的笑意越来越深。 眼睛一眨一睁,原本猩红的一对眼登时变作一红一黄,黄的那只眼瞳里星光数点,异常璀璨。 异色瞳,半妖! 花九此刻才明白,荡魔堂堂主秦双影在意这个据点,叮嘱沈清不要擅自行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兔妖。 沈清挣扎着趴在地上,鲜血从身下潺潺流出,她的手指还在挣扎着想要结成剑指。 兔妖一脚踩在沈清手上用力碾着,“你最好不要过来,不然我马上杀了她。” 话音一落,白骨爪飞射而下,扣在沈清脖子上。 花九杀气和怒意沸腾,却只能忌惮的站在原地。 兔妖取了颗丹药吃下,伤口流血渐少,他笑道“现在是最精彩的部分,也是我最喜欢的部分,你可要仔细听我说哦。” 花九不说话,一直关注着沈清的状况,若是再不救她,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我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兔子,我的血脉之力来源于讹兽,你知道讹兽最大的本领是什么吗?没错,就是骗人,骗人才是我的道。” 兔妖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花九感不感兴趣。 “在凌天帝尊还未创建凌天界的时候,讹兽的血脉就越来越淡,直到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讹兽的存在。可是多亏了凌天帝尊,开创这万灵皆有可能的世界。半妖,多么美妙的生物,竟然能让哪怕淡到只剩一丝的血脉之力完全爆发出来。” “原本呢,我觉得我的能力好废啊,撒谎骗人而已,有什么用?为此他们还嘲笑了我好一阵,简直可恶。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那可是这天下绝无仅有的。什么心魔血誓,什么契约之力,对我统统都不管用!相反,我还可以轻易的借用这些力量去杀人。” 花九懊恼无比,刚才那种情况,她提出契约根本就是中了兔妖的计,他表演得太完美,骗过了沈清,也骗过了她。 当他对沈清出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契约有假,沈清定然也是这样想的,才会不管不顾的对兔妖出手,结果又一次中计。 兔妖不躲闪,就是为了让契约生效,利用契约之力重伤沈清。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花九问。 兔妖耸肩,“不为什么啊,就是为了好玩。好啦,骗人成功之后要说出来,看看你震惊的表情才爽快,现在我爽快了,也该走了。” “啊对了,她我要带走,拿回去种胡萝卜吃,人血人肉种出来的胡萝卜,你都不知道有多好吃。” 说完,兔妖窜进通道中,白骨爪拖着沈清紧跟其后,速度飞快,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花九冲过去捡起沈清落在地上的剑背在身后,紧追不舍。 冲过长长的通道,外面连接着一个废弃的矿坑,花九看到远处透下来的阳光,沈清的味道也是从那边传来的,她立刻冲过去。 阳光刺入眼中,长久待在地下的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外面强烈的阳光,花九抬手遮挡,眼前白茫茫一片,虫鸣鸟语纷纷冲入耳中,应该是山林某处。 当一切色彩和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花九看到兔妖和拖着沈清的白骨爪停在远处背对着她。 兔妖对面,狐玉正提着剑站在那里。 “狐玉师叔你快杀了他,现在还来得及救沈清师叔啊。”花九声嘶力竭的大喊,挥舞着长剑冲过去。 兔妖不理花九,让白骨爪拎着沈清直直朝狐玉冲过去。 狐玉不自觉的后退半步,笨拙的催动剑气挥剑抵挡。 锵! 一个照面,兔妖一记‘兔子蹬鹰’,单手撑地,双脚猛力登出,狐玉整个人就像炮弹一样飞出去,撞断一棵大树。 “草包!” 兔妖嗤笑一声,带着沈清继续奔逃。 花九没想到狐玉这么不中用,此刻却也顾不得理会他,继续追在兔妖身后。 兔妖夺路狂奔,花九穷追不舍。 都是在速度上有优势的妖,兔妖的修为也只比花九高了一小阶,在花九拼尽全力的追赶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穿出树林,兔妖一脚踩空从草坡上滚下去,花九一跃而出,对着下方连挥数剑。 凛冽的剑气削起漫天草屑,青草的味道弥漫鼻尖。 花九就像发了狂的疯狗,势必要将这兔妖彻底撕碎。 眼看无路可跑,白骨爪一把将沈清甩到草坡下面,半个身子滚进小溪中,清澈的溪流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这种情况下,兔妖若是肯扔下沈清给花九,花九为了救沈清自然不会再追他。 可这兔妖天性就贱,就喜欢看别人气急败坏,求而不得的样子。 花九试图冲向沈清,兔妖和白骨爪一起攻上来,阻挡花九去路。 “想救她,你得先杀了我。” 话音一落,兔妖身体突然开始膨胀,双腿变粗,脚掌变大,大腿上的肌肉有如一块块岩石鼓胀着,撑破裤子,充满着澎湃的力量。 悬在旁边的白骨爪指尖上,也‘噗噗噗’的燃起五簇幽绿的鬼火,散发出阴寒的气息。 兔妖的身影一晃,一下子消失在花九眼前,白骨爪带起五条幽绿光带,直逼花九面门。 花九挥剑将白骨爪架在面前,背后突然出现兔妖身影,一条肌肉结实的腿带着炸药一般的爆发力,凶狠的踢在花九背心。 嘭! 那股恐怖的冲击力叫花九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瞬间被撞成肉泥,身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出去百丈之远,砸得地面四分五裂,又被余力推着向前冲了十几丈才停下来。 饶是花九一身铜皮,也在这一击下气血翻滚,喉头腥甜。 “居然没死,那再试试这招!” 兔妖的声音由远处一下子拉到头顶,花九一翻身,就见兔妖逆着光,一只硕大的兔脚狠狠的踩下来。 与此同时,白骨爪也从另一个方向攻来,封堵她的退路。 第三七三喵:合力 对于剑修来说,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御。 花九握剑的手一紧,一股强横无比的杀气猛然爆发,长剑带起破空异啸冲天而起,直刺兔妖脚底板。 铮! 剑尖如同撞上岩石,花九手腕一抖,积蓄的剑气猛然冲入兔妖脚心大穴。 一声惨嚎,兔妖抱着脚带起一串鲜血,倒在旁边的草丛中。 与此同时,花九本以为要被白骨爪击中,毕竟她没有一心二用之法,怎料异变突起。 花九的左臂忽然自己曲指成爪,带起森森魔气抓向白骨爪,一个照面,就将白骨爪挠飞出去。 狸花…… 花九心中一喜,识海深处的狸花却不屑冷哼,“你这个废喵,放狸花出去撕碎这个家伙。” “不,我要和你一起战斗。” “狸花才不跟废喵一起战斗,放狸花出去!” 狸花在识海中发狂,拍得水花四溅,星沙满地,肆意宣泄她的不满。 花九唇角微扬翻身而起,看兔妖抱着脚疼到脸变形,嘲讽道“这么疼,你肾很虚啊。” 兔妖愤怒站起,中剑的脚不敢点地,一踩下去就万箭穿心般的疼,白骨爪回到他肩上,贴着他的脸向他传递害怕的情绪。 “狸花,借你的杀意一用。” 花九心中默念,滚滚魔气由丹田溢出,与识海中狸花身上那滔天的杀意相融合,汇成一股强劲无匹的魔剑气。 花九长剑一抖,身如疾风,剑上黑芒冷锐,带着惊人的异啸杀向兔妖。 “你还挺难缠的啊!” 兔妖神色一冷,也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同白骨爪分开两边,夹击花九。 半空中,兔妖的腿和花九的剑不停碰撞,撞击带着强劲的气流和异啸,朝四周扩散,打在地上便是碎石深坑,打在树上便是木屑乱飞。 兔妖和白骨爪交错进攻,分散花九的注意力。 兔妖是个武修,双腿灌注土灵气,力大无穷,皮肤坚硬,花九一次次被他踹飞出去,幸得一身铜皮草肌,承受力和恢复力都十分惊人,每一次都是一抹脸再爬起来,提剑杀来。 她必须打败兔妖,必须带沈清回去! 花九越战越勇,身上杀意越打越强,出招也越来越犀利。 感受到对手的强横,兔妖也使出全力,随着战斗越发激烈,半空中出现数道虚影,互相碰撞出激烈火花,叫人难辨真假。 花九以一敌二,十分吃亏,狸花看不过去,终于再次出手帮助花九,白骨爪带着冰寒阴火从头顶抓来,狸花挥动花九左臂挥爪抵挡。 与此同时,花九一剑刺出,剑尖突破兔妖防御,不偏不倚的刺进他肚子上那个被沈清弄出的伤口中。 劲风袭脸,花九丝毫不躲,左爪横推,一下子将兔妖踢来的腿架在右脸脸侧。 如此诡异的动作叫兔妖瞳孔微缩,花九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阴厉的表情。 “我最喜欢吃兔兔了!” 左爪上黑芒闪过,狸花五指猛然抓进兔妖腿中,那股锋利霸道的魔气如万千细丝,缠绕在他腿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他整条腿崩断。 兔妖面色剧变,只顾收腿躲避花九左爪,被花九用剑横扫,整把剑直接从他腹部伤口横切而出,鲜血飚飞。 兔妖奋力后撤,腹部直接被切开三分之一,右腿也被抓得露出白骨,剧痛让他直接跪爬在地上,忌惮的看着花九站在远处。 右手提剑,剑上还染着他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草丛中,左手垂在身侧成爪,指尖黑丝如蛇舞动。 一个人同时使出两种招数,一心二用? 鲜血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兔妖萌生了退意。 可是花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甚至是开口求饶的机会,沈清已经许久不曾动过,花九的一颗心也早都沉到谷底,翻滚起的怒火让她此刻只想把这个兔妖碎尸万段。 花九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而起,身上黑色光华一闪,丹田里最后一点魔气被引出,一分为二,一股往左,一股往右。 这一瞬间,兔妖仿佛看到两个花九,一个眼神坚定,长剑化做一道黑色流光,带起破空异啸,有如龙卷风一般朝他袭来。 而另一个花九,眼神冷厉,左手指尖凝着弥天杀气,带着黑色幻影朝上挥起,要将他四分五裂。 兔妖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无法站立的他只能扬起右手,白骨爪扣在他手上浑然一体。 滚滚幽绿鬼火凝成拳影,夹着无比磅礴的血煞之气,狠狠的朝前轰去。 鹿死谁手,全看这一击。 铮—— 剑光拳影,激烈撞击,魔气卷着阴火形成强劲气流横扫四方。 刺耳的铮鸣之中,花九顶着劲风,推剑向前。 兔妖惊恐的看着花九的剑尖,将白骨爪连同他的手一寸寸绞成粉末,狂风吹开花九脸上乱发,澄净的琥珀色瞳仁中骤然闪过一抹狠辣。 左爪破空,当头挥下! 噗! 血肉被撕碎的声音,伴着鲜血冲上天空,林中飞鸟惊鸣飞散。 劲风散去,兔妖从左肩到右腹,被狸花抓开三道狰狞血口,皮肉外翻,连同里面的脏腑骨骼一并抓碎。 兔妖跪在地上,双目大睁,朝后倒去。 他的身体剧烈的抽搐着,让鲜血流得更加猛烈,这种濒死却无力的感觉如果噬骨的毒药,让他深深体会着死亡的恐惧,然后缓慢的死去。 花九喘着粗气举剑,将他另一只完好的手狠狠钉在地上。 她要站起,又因为脱力而摔倒,试了几次才爬起,踉跄着朝小溪边跑去。 花九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将沈清从小溪中拖出,她的身体已经冰凉得没有温度,伤口也都没有血液流出,脸色更是苍白得发青。 花九沉默着,将沈清放平,按住胸口的大洞,细细的感受她的心跳。 “花九……她死了吗?” “没有!” 花九怒吼一声,吓得狸花不敢再说话。 “还有最后一点生机的,我能感觉到,很微弱,可是还有的。” 花九拼尽全力催动纳生之法,疯狂吸纳周围的生气,按在沈清胸口的掌下出现微弱的绿芒。 这时,沈清的小指动了动,花九赶忙朝她脸上看去,就见她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花九赶快将耳朵贴上去,就听沈清发出微弱的声音。 “别……自责……这一天……我早准备……好了……” 花九的嗓子发紧,眼眶发热,其实她心里知道的,兔妖能对黄莺失手,没有伤到主心脉,是因为黄莺是妖,化形之后的心脏位置跟人不在一个地方。 可沈清不是,兔妖那一爪,早已抓断了她全部心脉,就算是当时施救,也未必…… 这些,她一直都知道的。 “告诉鱼儿……我很爱……她……” 最后的气息消失在耳边,花九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像被抽空了一身力气和全部灵魂。 她手上沾着沈清的血,脸上被一片阴影遮蔽,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她就坐在那里,看着沈清唇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老妖婆,你不养我干嘛生我!” “我恨死那老妖婆了,等我再长大一点,我一定要打败她。” “你这个老妖婆,我祝你永远都赢不了!” 李鱼骂沈清的声音在脑中回响,花九忽然爬起来,把手在身上抹了抹,朝还有一口气在的兔妖走去。 第三七四喵:丧钟 兔妖涣散的意识被身上的剧痛带回,眼前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 “你……干什么?” 花九满头大汗,身上沾满血污,用晶针一点点缝合兔妖身上的伤口,手法粗暴,毫不留情,让兔妖在这个过程中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花九每一针下去,兔妖都会痛苦的哀嚎一声。 花九阴郁的面容,残暴的手段让兔妖瑟瑟发抖。 “你到底……要对我干什么?” 花九一针一针的刺进兔妖周身大穴,扎得他鲜血直流,浑身抽搐。 花九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像狸花一样的狠辣,甚至比狸花更甚。 “你不应该死在我手里,我要把你带回昆吾,交给被你杀死的沈清的家人!” 兔妖满眼害怕,开始求饶,“不、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放过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些都是别人指使我做的,我不想杀人的,我一点都不想杀人。” 咔! “啊啊啊——” 兔妖的腿被花九一脚踩断,接下来是另一条腿,和两条胳膊。 看花九抬起脚,兔妖胯下冲起一股臊臭味,“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放过我,求求你。”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咔! 惨嚎惊天,花九碾着兔妖的断腿道“放过你,那是沈清师叔家人的权利,我只负责送你去见他们,不过我想,他们对你未必会比我仁慈!” 咔!咔! 花九毫不留情,干脆利落的废了兔妖四肢。 兔妖疼得满头冷汗,脸色发青,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花九取出最后一根晶针,刺入他头顶穴位,看着兔妖慢慢变会本体。 四肢染血,腹部是纵横交错的缝线,身上各处扎满晶针。 花九连休息都不肯,取树枝,割草茎,做好一个笼子将兔妖扔在里面挂在腰上,然后带着沈清的尸体回昆吾。 昆吾剑宗,凌云峰,喵呜居。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飘来大片乌云,刮起狂风,偶尔还有几声闷雷,预示着将有一场大雨。 桃娘听到雷声,从修炼中退出,赶忙来到院子里收衣服,还有趁着花九出门,帮花九洗好的床单被褥。 突然一阵风刮走手中被单,像风筝一样飘上天。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篱笆一跃而起,一把抓住被单甩在身后,像披风一样系在脖子上,单脚落回篱笆,晃晃悠悠的拿着小木剑摆造型。 被单吹得猎猎作响,李鱼脸上脏兮兮,呲出一口大白牙道“桃娘,看我有没有变厉害?” 桃娘一笑,“厉害,你今天又打赢了几个?” 看她一身泥巴,衣服又被撕裂了口子,就知道她今天不是去打别的峰小孩,就是又被人家给围攻了。 李鱼跳下来,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反倒得意洋洋的说,“七个,今天赤霄峰的小板凳叫了六个湛卢峰的小子围攻我,被我全都揍回去了,哇哇乱叫的跑回去找娘。这样看来,他们湛卢峰的人也不怎么厉害嘛。” 桃娘从李鱼手里接回被单,问道“想吃什么?” 李鱼嘿嘿一笑,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想吃烩饼,以前老妖婆着急练功,嫌做饭麻烦就老把剩下的干饼和菜肉什么的一锅烩,虽然看起来跟猪食一样,但是大冷天喝一碗,还怪暖和的。” 桃娘笑笑,知道她又想娘了。 “好,那我今天就给你做烩饼,烩一大锅。” 李鱼欢呼起来,“桃娘你真是太好了,要不你给我当娘吧,我爹人不坏,蔫老实,一定会对你好的。” 桃娘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在厨房门上,他不得举起胳膊亮了亮肌肉,“我是男的,怎么跟男的一起过?” “谁说男的就不能跟男的在一起了,臭花九说可以的。” 桃娘一头汗,感觉以后不能让李鱼跟花九玩了,好好一个姑娘都被带歪了。 咚——咚—— 一阵钟鸣忽然传来,叫桃娘和李鱼都愣在原地,朝山门方向望去。 “又是丧钟吗?难道又有荡魔堂的人牺牲了?”李鱼抓头。 这一年来,这种丧钟敲响过很多次,几乎每一次荡魔堂的人执行任务回来,都会敲响。 这是为了迎接牺牲的弟子入英灵谷的送葬钟,这时候,昆吾所有的弟子都会停下手中的事情,向着英灵谷的方向低头默哀,直至钟声停止。 每年都有人死,李鱼虽然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却也见怪不怪,而且从未亲历过死亡的她,对此根本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只觉那是别人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看桃娘低头默哀,李鱼抓起石子丢在桃娘身上,抗议道“桃娘你快去做饭啊,我要饿死了,下午我还约了太阿峰的小绒绒去藏书阁呢。” 咚——咚—— 钟声不停,李鱼烦躁的捂住耳朵,就像所有顽皮的熊孩子一样大喊道“吵死啦——吵死啦——不听不听我就不听——” 这时,李鱼忽然看到花九出现在喵呜居外,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神里怪异,叫李鱼觉得很不舒服。 “臭花九,你这么快就回来拉?我才独享桃娘两天而已。”李鱼不开心的撅嘴。 花九拳头紧握,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跟李鱼开口,可是他们说得没错,这件事应该她来跟李鱼说。 “诶?你背后背的剑好熟悉啊。” 李鱼发现花九身上背了两把剑,跑过来一看,惊讶道“老妖婆的剑怎么会在你身上啊?她人呢?难道她良心发现,准备弃剑当娘了吗?” 花九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李鱼,你得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我饭还没吃呢,饿死了。” “英灵谷。”花九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李鱼不高兴的皱眉,“这丧钟还要敲多久啊,英灵谷又没有埋着我家什么人,我为什么要……” 刚说到这里,李鱼浑身一震,猛地盯住花九背后的剑,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咚——咚—— 这丧钟好像一下子敲在了李鱼心上,震得她脑中嗡鸣不休,眼前的景象都开始虚幻起来。 “今天被送进英灵谷的人是……” 李鱼垂在身侧的手抓着一脚,吞了好几口唾沫也说不出最后几个字。 第三七五喵:鲤鱼(打赏+) 英灵谷内,沈清的葬礼略显冷清。 荡魔堂的人都在外执行任务,就连预备役也不例外,沈清原本的搭档就是李鱼他爹,早已收到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 赤霄峰来了一些沈清平日的好友和长辈,不过几十个人而已。 还有很多人不是不来,而是不愿进入这种悲伤的气氛中,对于昆吾的剑修来说,沈清是在执行任务中英勇战死的,这是荣誉,是不应该难过悲伤的。 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却始终没有雨点飘落。 一如站在墓坑旁的李鱼,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那个棺材里躺着的沈清,拳头握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这一幕让旁边好些人看得心中酸涩,忍不住偏头去抹眼泪。 “鱼儿,你节哀。”一个女修上前拍拍李鱼的肩膀道。 啪! 李鱼一把打开那女修的手,仰起头,眼里是满满的怒意,“节哀?我为什么要节哀,我娘死了,我连悲伤的权利都不能有吗?” 那女修捏着手,并不责怪李鱼,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她,又怕她把悲伤全都憋在心里,只好说道:“如果你想哭,那就哭出来吧,这不丢人。” “我又为什么要哭,这个女人又不爱我,又不管我,看着我整天被人欺负也不帮我。人家都有娘疼,都是娘手心里的宝,就我是个野草,我凭什么为她哭。自从她舍下我进荡魔堂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她得死在外面,我去你大爷的!” 李鱼红着眼眶,一脚踹起墓坑边的土,洒了沈清满身,扭头便走。 旁边人震惊的捂住嘴,不知道李鱼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有人怕李鱼出事要跟上,花九从树后走出拦住那人,表示她会看着李鱼。 本以为李鱼会哭,可是花九跟了她一路,发现她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掉,甩着木剑用路旁的草出气,似乎比起悲伤,她心里更多的是埋怨和愤怒。 以及,不接受。 李鱼发泄累了,走进小树林,贴着一棵树靠左下去,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 花九本想过去告诉她沈清的遗言,却忽然看到李鱼的爹风尘仆仆的赶来。 那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汉子,结丹初期修士,花九能看到他眼里的悲伤,而在他看到自己的女儿孤零零的坐在树下时,这个男人眼眶红了一瞬,又马上把一腔悲伤压下,换上一副不那么沉痛的表情,走向李鱼。 看到李多到李鱼身边坐下,花九默默离开,比起她,李鱼现在更需要的是她爹。 李鱼看到她爹回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仍旧坐在那里揪着手里的草。 李多什么也不说,就静静的陪着李鱼。 过了许久,李鱼才哑着嗓子问,“爹,我是不是从一生出来就是多余的?阻碍了她进荡魔堂当大英雄的梦?” 李多抬手揉了揉李鱼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不,你娘曾经为你拒绝过荡魔堂。” 李鱼睁大眼睛,声音颤抖道:“真、真的吗?可是她……” 李多叹气道:“你娘一直不让我告诉你,怕你娇气怕你依赖,可我现在要不说,你怕是要恨她一辈子,带着恨生活下去,这也不是她想要的。” 李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爹。 “你娘其实跟你真的很像,从小就是个疯丫头,一个小姑娘单挑七八个小男孩都不成问题,而她从小就立志要进荡魔堂。后来我们在一起,她的梦想也没改变过,还曾威胁我说,我要是敢阻止她进荡魔堂,她立马就不跟我过了。” “后来,也就是八年前,她历尽千辛万苦,差点赔上性命才通过荡魔堂的选拔试练。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高兴的时候,就发现她有了你。那个时候,就连我也以为她会为了她的梦想,狠心不要你。可是我没想到,她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拒绝了荡魔堂,拒绝了她的梦想。” 李鱼简直不敢相信她爹说的,“娘真的……这么做了?” “鱼儿,你根本无法想像你娘有多爱你,那个时候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为了保护好肚子里的你,她连自己的剑都埋在了院子里,家里任何锋利的东西都不留,我从外面回来,必须把剑挂在屋子外面才能进去。她防周围那些捣乱的孩子跟防贼一样,为此还被人说她娇贵,说她大惊小怪。” “后来呢?” “生下你那天,我一直记得她那时候抱着小小的你,笑得满脸幸福的样子,我们结成道侣时她都没那么笑过。她一天天的不休息也不练功,就睡在你旁边看着你,把她的手指伸到你手掌里让你握着,听你咿咿呀呀的声音,然后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后来你慢慢长大,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彻底改变。赤霄峰有个筑基期的孩子第一次出门历练,还未走出昆吾州,就被西风盗劫杀。那时候她听到这件事,失神了好几天。她跟我说,她不希望你也变成那个样子,她希望你能像野草一样,无论经受什么样的苦难,都能顽强的活着,因为我们做父母的,不可能陪着你一辈子,一辈子去看护你,你必须自己变强。”.. “是四岁的时候吧,我记得娘就是从那个时候突然变了。”李鱼委屈的低头,绞住衣角,鼻头禁不住的酸涩。 “没错,她突然就变得狠心,开始不管你,时常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可是你每次哭喊的时候,她也一样躲在屋子里哭。看到你被别的孩子欺负,她的心里比谁都难受,好几次她都提着剑想要出去帮你,可又生生忍住,只能晚上一边哭着,一边给你上药。” 李鱼惊讶道:“晚上给我上药的不是爹吗?我问过的,爹你也承认了啊?” 李多苦笑,“你娘是太害羞了,所以才推我出来。除此之外,她为你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进入荡魔堂。” “为什么?”李鱼不明白,为什么要重新进入荡魔堂。 “因为她爱你啊,那个孩子的事情让她想了很多,她觉得一方面不能溺爱你,另一方面,她觉得她应该跟荡魔堂一起扫清这世间邪恶,让你以后走出去的时候,能少遇到一些坏人,多一份平安。最重要的是,她希望你能像她一样,多艰难都不放弃。我想那时候的你一定要有印象,你娘怀你生你照顾你,一共五年不曾动过剑,要想练到从前的水平,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行。” 李鱼眼眶湿热,身体微微颤抖,她真的从来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她还以为是她做错了什么,还以为她娘就是天生凉薄,还以为她就是多余的。 李多搂住李鱼的小小的肩膀,也不禁红了眼眶。 “鱼儿,别怪你娘了,你的名字从来就不是‘多余’,而是‘鲤鱼终有出头日,一跃龙门便化龙’!” 李鱼望着李多,眼泪从眼角溢出,嘴唇颤抖着,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娘——” 轰隆隆! 一场雷雨倾盆落下,雷鸣伴着闪电,为英灵送葬。 贺兰辞站在树下,看着黄莺在沈清坟前长跪不起,被雨水淋透…… 第三七六喵:强者 雨越下越大,黄莺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贺兰辞终是看不下去,叹了口气,撑开油纸伞走过去,举在黄莺头顶。 黄莺抬头,没有焦距的目光看过来。 “师兄,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牺牲的,我只是……只是想要证明我们有能力为荡魔堂做事,有能力救更多的人,不应该被丢在披荆堂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可是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 贺兰辞静静的听黄莺说完,面容没有多少变化,他深吸一口气,十分缓慢的说道:“莺莺,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荡魔堂,什么才是真正的昆吾剑修。” 黄莺眼神逐渐有了焦距,定定的看着贺兰辞,欲言又止。 以前她可以立刻说她懂,可是现在,似乎贺兰辞说得对,她真的不懂,不懂为什么沈清会为了救她一个人而放弃荡魔堂的任务?在荡魔堂,不应该任务大过天吗?” 贺兰辞像是看透了黄莺在想什么,又问道:“你能接受荡魔堂的荣誉和任务,可你能承载它背后的重量吗?” “背后的重量……”黄莺呢喃,转头看向沈清的墓碑,目光逐渐飘远,看向后面万千英灵的墓碑。 这一刻,她的心被这大片大片的墓碑死死压住,沉得她喘不上气,沉得她开始害怕。 唯有亲身经历过,才懂得其中的痛苦。 贺兰辞蹲下来,手按在黄莺肩上,慢声道:“莺莺,一条命和很多条命都是命,在生命面前没有高低贵贱,也没有任何任务能够大过活着的人。你觉得沈清为救你一个人而牺牲是不值得,但是在沈清看来,她只是做了她必须要做的事情,并且这件事换了每个荡魔堂的弟子,都会去做。” 黄莺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想起当时在斗兽场内自己的犹豫和挣扎,端着不杀无辜的架子,又找不到解决办法,更加不愿牺牲自己救小猞猁,跟沈清比起来,她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师兄,如果当时换了你是,你会怎么做?”黄莺看着贺兰辞,迫切的渴望着认同,哪怕有一个人说理解她,知道她的无奈,她也能好受许多。 贺兰辞认真的看着黄莺道:“首先,我不会像你那么冲动,得到一点线索就单独冲过去,所以我大抵不会落入和你一样的境地。其次,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会……选择死。” 黄莺双目慢慢大睁,“为什么?就为了救那小猞猁吗?”.. 贺兰辞摇头,“不光是救那小猞猁,还有所有来救我的人命。你我都知道,昆吾剑修绝不抛弃同伴,我无法劝他们离开。而那种情况下,以寡敌众,准备不充分,来救我就等于送死。于我个人而言,那是不值得的,所以我会选择用我的死来解脱他们,这就是我的觉悟。” “觉悟……”黄莺死死攥着拳头,突然发现,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觉悟,她也根本没有考虑过同伴的安危。 她不想自己死,也不想任何人为她死,这种矛盾和不确定,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准备好,她还不够资格进入荡魔堂。 贺兰辞用袖子抹去黄莺脸上的雨水,“你不必逼迫你自己,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我也会一直陪着你。而且,你是真的误会慕师叔了,他让我们到披荆堂,并不是不喜欢我们,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对我们,或者说应该是你,寄予了厚望。” “为什么?” 贺兰辞微笑,“你还记得楚荆南那小子吗?之前还是湛卢峰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虽然被湛卢峰仙君陈出新的三弟子沐云起收归门下,但行事还是嚣张霸道,目中无人。” 黄莺点头,“记得,我还曾跟他打过几场。” “当时连他师父沐云起都管不住他,整日到陈出新脚边哭诉,然后陈出新就把他扔到披荆堂历练了三年。三年之后,他脱胎换骨,一身戾气没了,行事待人也都客客气气,更是练就了一身说跪就跪的本事。原本他嚣张是因为他刚筑基就摸到了剑意的门槛,可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把他的剑意稳定下来。也是在披荆堂,他才剑意小成的。” “为什么会这样?” 贺兰辞道:“莺莺,你仔细想想,以昆吾剑宗在凌天界地位,还有战力,以及这六万多年惹下的各种事端,昆吾剑宗真的需要披荆堂这么一个专门给人道歉,扭转宗门名声的堂口吗?披荆堂存在五百年,昆吾剑宗那些‘名不虚传’可曾有丁点改变?而真正被改变的,是昆吾的人。” “昆吾剑修天生傲骨,如同你一样,骨子里就好强斗狠,不服管教,觉得有一把剑和一腔热血在,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这一次,你就是如此,你觉得披荆堂在折辱你的自尊,你觉得身为强者,就要有强者的气节。” “但真正的强者之道并非如此,真正的强者是心在山巅立,人在海底行。真正的强者也不需要他人的尊重,当你懂得放下你高贵的姿态,敬畏这世间所有,那这世间所有自然会敬畏你。你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披荆堂里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上可九天骑龙,却又被顽童当牛?他们放下了所谓的骨气,却练就了真正的强者心。” 黄莺似懂非懂,或许她此刻还不能全然明白贺兰辞说的,但是她的心里,已经不再固执的坚持自己,已经认识到她的错误,她的冲动,和她的自负。 或许,她真的该好好的想一想,什么才是真正的昆吾剑修。 可是对沈清,她到底该怎么办?这一腔自责无处释放,快要将她逼疯。 “你就是我娘牺牲、牺牲性命救回来的黄莺吗?”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黄莺回头,看到李多扶着李鱼的肩膀,以及花九站在他们身后。 李鱼抱着沈清的剑,双眼红肿还不住抽噎着,不知道是哭了多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花九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李鱼,她说得很客观,不曾在言谈间有过责怪黄莺的语气,也将她被兔妖欺骗,才让沈清跟兔妖结下契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 当然,还有沈清最后的遗言,原本已经止住哭的李鱼,在听到沈清最后说很爱她的时候,又在她爹怀里大哭了一场。 李鱼没有责怪花九,可是对于诱发这一切的黄莺,花九不知道李鱼会是什么态度。 毕竟仔细想来,如果黄莺不被抓,这件事会由荡魔堂处理,荡魔堂已经派了沈清潜进去,或许会等沈清撤出来之后,布置周全再动手,沈清也许就不会死。 可是,已经没有或许了…… 第三七七喵:落定 黄莺只看了一眼就避开李鱼的眼神,不敢直视这个才七岁,就失去了娘的小姑娘,而这一切又都是因为她。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这时候她无论做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无法弥补这个小姑娘所遭受的痛苦。 李鱼把剑交给她爹,握紧拳头走向黄莺。 花九看向李多,他并没有任何要拦的意思,感觉到花九的目光,他沉声道:“鱼儿是个有主见有分寸的孩子,我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些事。” 话音刚落,花九就看到李鱼高高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的甩在黄莺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英灵谷内久久不散,李鱼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得黄莺偏过头去,脸上慢慢浮起红色的小手印。 她咬着嘴唇,眼眶开始泛红,却忍着什么都没说。 贺兰辞站在旁边,虽然满眼心疼,却也不曾阻止。.. 李鱼浑身紧绷,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她气愤的喊道:“这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是你害死了她,我要你给我记一辈子,永远也别想忘了今天的事情!” 啪! 又是一巴掌甩在黄莺脸上,丝毫不比刚才的力道轻。 黄莺仍旧咬着嘴唇,低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鱼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一巴掌是替我爹打的,他是个男人,不会跟你计较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不难过,不气愤,因为你让他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 啪! 第三巴掌甩在黄莺脸上,李鱼太过用力,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被贺兰辞一把拖着。 她推开贺兰辞的手,继续瞪着黄莺道:“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我要你记住,我娘是为救你而死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死试试!” 黄莺蓦地抬起头,同李鱼泛红的双眼对上,不解的望着她。 李鱼一把揪住黄莺的衣领,凶道:“还有,你最好给我有赎罪的觉悟,以后的日子,你别想轻松,我会吃你的用你的,你还要陪我练剑,教我修炼,不把我养到筑基,不把我送进荡魔堂,你就别想解脱!” 李鱼将黄莺推倒在地上,黄莺趴在泥泞的水泊里,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眼泪抑制不住的滴落,越来越汹涌。 她重新跪好,对着李鱼,对着她身后沈清的墓碑重重叩首。 “对不起,谢谢你……” 黄莺肩膀抽动,哭得痛心疾首,叩下去的头久久不曾抬起。 如此,她就能赎罪了,她的心就可以安定了。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上一次试练时,慕凌风对她说的,她还有机会,可有些人,失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她才明白,这句话中的沉痛。 李鱼粗鲁的用湿袖子摸眼泪,李多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鱼儿别担心,爹以后会少出一点任务,多陪着你,你还有爹。”李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鱼摇头,哽咽着道:“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爹你还要赚钱养家啊,以前我和娘就是两个败家娘们,家里的开支全靠你,以后你不用这么辛苦了,你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想成为的人,我已经长大了。” 李鱼用小手抹掉李多眼角的眼泪,父女俩流着泪一起微笑。 “爹,我现在可厉害了,破掉的衣服我可以自己缝,虽然不会和面,但是我会煮粥,炒青菜我也学会了。还有我打架可厉害了,去年开始我就再也没输过,我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还有,我有帮内务堂和外事堂干跑腿的活,可以挣到灵石,我都攒了好多灵石了,所以爹你不用再担心我。” 李多忽然哽咽着跪下去,忍了一路的他在听到李鱼这些话时,一腔悲伤再也忍不住,他望着沈清的墓碑道:“清娘你看到了吗,咱们的鱼儿真的长大了,像你期望的那样长大了,你开心吗?我这个当爹的这心里……呜呜呜……” 李多捂着嘴失声痛哭,李鱼强忍着眼泪站在她爹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爹背。 “爹你别哭了,娘肯定不想一直看着我们哭的,我们以后每一天都要开心,这样娘才会开心。” 花九偷偷偏头抹去眼泪,离别是悲伤的,可这悲伤里,她同样看到了希望。 大雨渐渐停歇,太阳挣脱乌云的束缚露出头来,英灵谷上空,竟出现了一道彩虹,斑斓夺目。 李多带着李鱼,还有黄莺贺兰辞,以及花九,好好的在沈清坟前上了一炷香。 小小的李鱼跪在李多身边,问:“爹,你说娘有执念吗?她会变成鬼留下来,还是会去地府直接投胎呢?” 李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花九便道:“要成为鬼修,有三种途径,第一是死者自己的强烈执念,第二是供奉她的家人的强烈执念,第三就是埋葬地的特殊。最后一种会孕育出恶鬼,而英灵谷也不是这样的地方。前两种,会耗费一百年甚至两百年时间,香火气越多,就越快能凝成法身。” 黄莺知道她不该开口,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会每日来供奉的,就算我不能来,我也会让别人替我来。” “我我、我也是。” 李鱼没理黄莺,真正要原谅她,大人都未必能一下子做到,更何况一个孩子。 李鱼走到墓碑前,蹲下去抱着墓碑,就像抱着她娘一样。 “娘,我虽然知道强留你在人间不好,也知道当鬼修千难万险,我希望娘幸福,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娘走,哪怕你还是像之前那样对我,我也不想娘离开。娘,你就留一下下好不好?等我长大,等我继承你的志愿进了荡魔堂,等我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走好不好?” 许是李鱼恳切的心打动了什么,一阵风没来由的刮起来。 吧唧~ 李鱼的头忽然后仰了下,感觉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印在她脑门上,叫她欣喜万分。 “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李鱼指着她的脑门问大家。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并未感觉到,也并未看到什么,只看到李鱼忽然按着她的额头嘿嘿笑起来,跟个傻蛋一样。 回去的路上,李鱼牵着李多的手,蹦蹦跳跳的。 “爹,你去隔壁伽罗寺买好点的香烛回来好不好?” “呃……”李多捏了捏有点扁的荷包。 李鱼晃着李多的手,“爹,求你了,我把我存的灵石全给你,你就去买一点回来好不好嘛。” “你存了多少?” 李鱼扬起下巴得意洋洋,“我存了一百三十六块一品灵石,多不多?” “一品……”买个毛啊,路费都不够。 不过看到李鱼期待的眼神,李多还是竖起大拇指道:“鱼儿真厉害,存了这么多,可以买好多香烛了。” 算了,他还是去内务堂多接几个任务吧,再不济就只能考虑内务堂的特殊服务了。 第三七八喵:卖身 昆吾议事堂。 “宗主,李鱼父女俩已经同意把兔妖交给刑堂审问,正阳仙君说他会亲自动手,务必查出这一伙半妖和众天之间究竟有什么猫腻,诶?宗主你在干什么?” 魏川抱着一摞新送来的书信,看狐玉站在议事堂正中那副昆吾祖师的画像前。 画中少女站在神兽九头鸟的背上,身背虚天剑,神情淡漠。 不像凌天帝尊那样的气度威严,却别有一种淡扫天地的洒脱。 而狐玉此刻双手摊开,手中躺着他断成两截的剑。 “宗主?剑断了可以送到赤霄峰,找铸剑师重铸,你也不必为此伤心。”魏川小心翼翼道。.. 狐玉不发一言,默默的将手中断剑架在画像下的斗柜上。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狐玉的声音很低,却透着莫名的认真和坚定。 魏川疑惑皱眉,“宗主,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自责吗?” 狐玉长出一口气,“我不应该自责吗?如果当时换了任何一个昆吾剑修在那里,恐怕也不会像我一样,一招就被人打飞出去吧?” “宗主,你那是练剑练得太少了,并不是……”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骗了你。” “什么?” 狐玉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坦然,“其实不是陈出新骗我来昆吾的,他也没说过我有练剑天赋。是我无意中看到他出招之后惊为天人,撒泼耍赖逼他带我来昆吾的,他一开始就说了,我的心太杂,不适合学剑。” “他是对的,学剑之人要纯粹,一如祖师时妤,从不涉及宗务,只追求极致的剑道。若非神兽九头鸟为她打理昆吾,也没有今日的昆吾剑宗。但是我喜欢昆吾,所以我现在要放下不适合我的剑,去拿适合我的,昆吾宗主之剑。” 魏川一脸茫然,看狐玉走到处理公务的桌前,伸手拿起了桌上那杆批阅公务的笔。 见此,魏川恍然大悟,扬唇笑了起来,“宗主,你总算是开窍了,你这把昆吾宗主之剑的威力,并不比我们手中任何铁器差。” 狐玉轻笑,铺开一张纸挥笔便写。 “我此刻要出的第一剑,便是令太阿峰首座鹰不泊组建诛邪堂,职务等同于荡魔堂,让昆吾这些闲着的人,都给我忙起来!另外,让纯钧峰首座亲自给我坐镇聚宝堂,叫他手下的兔崽子们别再不务正业,我需要大量的情报。” 狐玉大袖一挥,魏川抛下手中那些无所谓的公务,一把将宗主令接在手中。 “谨遵宗主法令,我这就去通知太阿峰首座。” “还有。” “宗主请说。” “等陈出新出关,让他亲自教导花九,十年之内,我要看到她结丹,并且掌握剑意。” * 彼时,不知道自己即将倒大霉的花九,正在凌云殿前缩着脖子,心虚的对手指。 钟离叉着腰,胸前波涛汹涌剧烈起伏,怒而问道:“药箱呢!” 花九弱声道:“我也不知道啊,在东丘乡的时候还在手边,可出了东丘乡好像突然就没了,我也想不起来丢到哪里去了。” 钟离一胳膊钳住花九脖子,拳头顶在她脑袋上使劲转圈,“你第一次出任务就给我弄丢一个药箱,你知道里面的丹药和工具得花多少灵石吗?你个败家喵!” “疼疼,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钟离这才松开花九,没好气道:“药箱是内务堂置办的,你自己去内务堂消任务,顺便赔药箱钱。” “哦!” 花九气鼓鼓的前往位于干将峰的昆吾内务堂,内务堂一向都是由干将莫邪两峰负责,一会消了任务正好去看看江山秀。 她是真想不起来,药箱怎么就没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药箱里有多少药她也没仔细看,就记得挺多的,还有两套针,一些替代生气丝的丝线,小刀纱布之类的东西。 当然最贵重的就是丹药了,也不知道会用去多少钱。 想到这个,花九就有点后悔。 先前看李鱼和李多挺可怜的,就把这次收缴到的战利品,除了血和两颗金丹之外,全都塞进了沈清的储物手镯中,充当沈清的遗物。 她当时怎么就没自己留一点呢? 这会父女俩回到家,打开沈清的储物手镯,一定会有一种发财了的感觉吧。 内务堂就在干将峰下,花九从传送阵一出来,就看到青天白日之下,遥遥相对的两座山峰,就像两个恋人一样,凝望着彼此。 内务堂广场上出入的两峰弟子皆是一男一女,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把剑的传说影响,这里连鸟,连虫子,都是出双入对的。 “难怪其他峰那些光棍,不喜欢干将莫邪两峰的人。”花九嘀咕了声。 内务堂是一整排依山而建的大殿,花九找到消任务的地方,先消了任务,听说她弄丢了宗门的财物,桌子后面的男弟子头也不抬道:“你是直接付灵石赔?还是卖身?” “卖身?”花九惊了,怎么昆吾还能卖身了吗? 男弟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是新面孔,便解释道:“外面随便拉一个人都知道,昆吾剑修全凌天界最穷,身上能有几个闲置的灵石,有也拿去养剑了。所以遇上问题,就只能卖身给宗门还债,或者用卖身从宗门预借灵石。” “这都可以吗?”花九简直不敢相信。 “不然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祖祖辈辈都待在昆吾?” 花九呆若木鸡,“难道不是因为昆吾很好吗?” 男弟子嗤笑一声,也不直接回答,而是转头问旁边那个正在消任务的男弟子,“喂,你的卖身契签到多少年了?” “七、七百八十年。” 花九:“…………” 所以不是愿意留在昆吾,是因为债没还完走不了? 昆吾剑宗,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那要是卖身,会怎样?”花九问。 “不怎么样,就是强制任务咯,比如每五年一次的开山门招新,就需要大量的人到各地扮演坏人,然后被扮演好人的昆吾剑修打败,以此吸引那些无知的孩子加入昆吾。再比如带孩子,掏粪坑,看山门等等。” 花九嘴角抽了抽,“我还是赔灵石吧,我不想做出卖灵魂的事情。” “真可惜,我看你还挺适合演坏人的。” 花九:“…………” 从内务堂出来,花九咬牙切齿的,到底她的药箱去哪里了啊! …… 同一时刻,某不知名的黑店中,两个昆吾剑修将一个药箱扔在柜台上。 其中一个摇着算盘,“这一顺手,又是一笔收入啊,距离赎身又近了一步。” 另一个络腮胡大汉粗声粗气拍着柜台喊道:“来人,销赃!赶着去杀人!” 第三七九喵:随性 花九去看江山秀的时候,她正跟她的新搭档在莫邪峰的演武场练剑。 那是个看起来很干净斯文的男人,年岁似乎和江山秀差不多,也是筑基初期修为。 只不过他的剑可不像他的人那么斯文,一手金系剑诀使得十分犀利,和江山秀都是主攻的。 金能生水,水能助雷,等他们两个磨合好了之后,恐怕又是一对战斗力极强的搭档。 花九跟江山秀颔首示意之后便离开了,让她好好练剑,现在的磨合期是最关键的。 今日休息,不必去赤霄峰报道,花九便早早回去,准备美美吃一顿,然后睡一觉。 可是等花九回到喵呜居时,就看到黄莺站在院外,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你来找我吗?”花九问。 看到花九从身后出现,黄莺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来……贺兰师兄说我应该……那个……” 花九皱眉,“你被贺兰师兄传染了吗?也结巴了?” 黄莺窘迫的低下头,鼓足勇气喊道:“我是来跟你道谢的,谢谢你救我!” 花九掏着耳朵,“道谢就道谢,你这么大声干嘛,搞得好像要来跟我打架一样。” 黄莺涨红着脸,“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进来说吧。” 花九推开院门请黄莺进去,桃娘不在屋里,在院外的桌子上留了字条,说他要去剑门城采买,快则今晚归,晚则明日归。 花九不开心的撇嘴,本来还想用那两个结丹修士的灵血来一顿大餐,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说吧,你要问我什么。” 请黄莺坐下,花九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麻辣小鱼干啃,看到没剩几条,想到小茶这个月的还没寄来,耳朵顿时耷拉下来,苦着脸把手里的掰掉一半放回去,小口小口的吃。 黄莺犹豫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道:“贺兰师兄说我太行事思考都太自我,说我如果想改掉这个坏毛病的话,可以遇到事情多问问别人会怎么做,然后再反思自己的做法。” 花九吮着手指点点头。 黄莺咬了下嘴唇,“我那时问贺兰师兄,如果换了他在斗场中面对那样两难的选择会怎么做,贺兰师兄说他会选择死。” “啥?他英雄话本子看多了吧。”花九毫不遮掩的嘲笑道。 黄莺苦笑,“我也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做法,可是好像我当时的做法也不对,而当时在场的也就只有你的,我就想问问,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有什么好想的,就一剑戳死小猞猁,然后让那人放我走啊。” 黄莺满脸惊讶的看着花九,“这、这么粗暴?可是那小猞猁是无辜的啊?” 花九嗤笑,嘴角还沾着红红的辣椒粉,“斗兽场中,有多少人和妖能说是真正无辜,从来没杀害过无辜的?求生欲面前,谁也不比谁高尚多少。” “可这样做,同众天那些恶徒又有何区别?” 花九摊手,“我也没说我就是好人啊,谁要看不下去,那就来杀我。但是我一定会反抗,因为我不想死,因为我想活,如果我被人杀了,那是我技不如人,死了白死,我也没什么好说了,这就是我的报应。你杀了别人,那你以后被别人杀的时候,就不要那么多怨恨。报应,轮回,因果,就是如此。” “可是……” “你别可是了,荡魔堂的人,护佑一方太平,难道就真的不曾干过一件恶事?对与错,我们现在或许评判不了,那就所幸不要纠结,留给后人诉说,活得洒脱不就好了。如果真的难受,那以后就多救一个人,多做一件好事来弥补。” 黄莺沉默了,她发现她越来越不了解荡魔堂了,从前她只是看到了荡魔堂每次得胜归来的光辉,却从不曾考虑过荡魔堂背后的沉重。 而黄莺提的这些问题,也是花九曾在众天时考虑过的问题。 花九记得,天尊君攸宁说过,凌天界的确很大,可再大,所有资源都是有限的。人类尚可控制生育,控制人口,可妖呢,天性不知道节制。 每一年都有很多小兽出生,就算其中只有不到三成能够成妖,长此以往下去,妖的数量也总会超过人。 到时候,人类的生存空间,人类的修炼资源都会被妖占据,等到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才是人和妖大战,才是生灵涂炭的时候。 所以,必须有人站出来遏制这种状况,去遏制妖的发展。 别人说他残暴不仁,别人说他心狠手辣,但若他成功了,那么历史就由他书写,他便可以扭转一切。 而他若是失败了,那就尘归尘土归土,最起码,他争取了,他的后辈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不用担忧妖之祸,他无悔。 那时的花九,甚至现在的花九,都无法理性的评判天尊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是她曾看过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有的只是立场的不同。 花九如今站在妖的立场上,那些反对众天的人站在妖之亲友的立场上,还有世间有志之士站在‘万灵平等’的立场上。 众天就是错的。 所以,他们才要联合起来抵抗众天。 可站在众天立场上的人们呢,他们同样怀着远大的理想,觉得他们这些人都是目光短浅之辈,是他们大道上的绊脚石。 这个问题很深奥,花九也不能完全明白,但正是这种复杂,让她决定活得随性一点,想吃吃,想睡睡。 看黄莺纠结的样子,花九把最后一点鱼尾巴塞进嘴里道:“活一辈子不容易,思想那么复杂干什么,今朝有鱼今朝食,明日无鱼明日寻。”.. 所以,她要再吃一条。 花九说的道理让黄莺有些明悟,但她同样有别的担忧。 “我若是当真随性,就那么一剑杀了小猞猁,我是活了,可我却抹黑了昆吾之名。” 花九‘噗哧’笑了,“抹黑昆吾?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就你一个人,就能把昆吾六万多年积攒的生命给玷污了?那昆吾这两个字也太没分量了吧?而且啊,就算是真抹黑了,昆吾不会逐你出门派啊,就像余正则砍了宗门剑碑,昆吾直接给他踢出宗门撇清关系,能玩玩,不能玩滚,就这么简单。” 黄莺双目蓦地大睁,“可以这么简单吗?” 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吗?太在意别的对她的看法了? 自己评判不了的对错,就交给别人评判,自己只要随性,只要无悔便好! 不为声名累,才是强者。 黄莺醍醐灌顶,眼前豁然开朗。 “吃鱼吗?”花九递了条麻辣鱼干给黄莺。 看花九吃得一脸渣滓,吸溜着口水的样子,黄莺吞了口唾沫,伸手去接。 “你想得美。”花九突然收回手。 “你!” “你看你还是这样,你想打我你就打啊,犹豫什么,是不是那一瞬间又想到,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再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不好啊,会显得你很刻薄,你很没良心。” 黄莺:“…………”这都被猜到了?很明显吗? “你还是想太多,我就不会这样,从来都是想什么做什么,比如……” 花九忽然伸手揪下黄莺翅膀上一根羽毛,揪了就跑,“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黄莺跳起来,被花九跑掉的背影气笑了,却没有去追她。 她根本不想打她,不必为了面子去追她,这样做,很轻松呢。 谢谢你,花九。 第三八零喵:半身 黄莺虚心受教,花九却觉得这个话题无聊,便跟黄莺聊了些其他的。 原本花九一直以为黄莺和贺兰辞是一对,问过之后才发现他们都是把彼此当亲人,而且黄莺居然有个喜欢的对象。 就是花九曾在赤霄峰看到的那只火凤。 用黄莺的话说,身上没羽毛的男人太丑,贺兰辞在她眼里都只是还能忍的类型,还是火凤那一身红羽帅气。 送走黄莺之后,花九把剩下的麻辣鱼干吃了个精光。 一时间没有睡意,而且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花九侍弄了一下院子里那些魔药。 她现在已经筑基中期,魔药也该换配方,等这一批长成就拿到狄临那里卖掉,然后换新配方的来。 不过她似乎已经好久没在后山看到狄临来收魔药了,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 自从上次她跟狄临说明白之后,她和狄临的关系就仅限于买卖双方的关系。 而且桃娘现在学医之后,性子比之前还要温和,有时候无意间碰到狄临,也能面无表情的从他身旁走过,不会再像第一次那么暴躁。 花九拨弄了下桌子上的剑,她的烂木头剑鞘这一年来都在睡觉,一句话也没说过,不知道还要温养多久才能发挥威力。 很多时候,她都有一种是不是被骗了,要不要把它扔回去的想法。 摸到剑,花九猛然想起一件事,那时候她跟兔妖激斗,脑中灵光一闪却没时间细细思考。 她那一剑是刺中了兔妖脚心一处穴位,伤口不大,却痛到兔妖半晌爬不起来。 花九在想,剑法能不能和针术的刺穴之法结合起来。 就像《轮回契》中的‘生道’,能在剑招中加入‘生道’的状态,从而达到治疗的效果。 如果是以剑运行生气刺穴,是不是同样能起到治疗的效果? 理论上看起来没错,但实践起来必然困难重重,花九拿上剑出门,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在外,没有前辈可以请教的情况,有问题,自然要问前辈啊。 钟离也在学剑,花九觉得问她肯定没错。 可是等花九赶到凌云殿的时候,却发现钟离不在,她前前后后找了个遍,钟离住的侧殿门紧闭,人也不在其他地方干活。 看了眼禁制闪闪的凌云殿主殿,花九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哐啷! 吼—— 重物倒地和一声兽吼突然从背后传来,尤其那声兽吼,带着磅礴的化神期威压,好像一座大山猛然压过来,让花九一下子跪爬在地上动弹不得。 哐啷!砰! 花九身体无法动弹,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就算不回头,她也听得出是凌云殿里的声音。 可是面对化神期的威压,她无能为力,只能被压在这里默默等待。 这时,身上的威压骤然一轻,花九回头就见凌云殿上的禁制全部闪着耀眼的光,处于开启状态,目标正是针对凌云殿内。 砰!砰! 仿佛有什么巨兽在凌云殿内肆虐,弄出的动静异常骇人。 过去看看? 不不不,万一里面是凌云仙君搞出来的什么怪兽,她过去就是死啊。 可万一是凌云仙尊出事了呢? 花九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钟离又不在,为什么倒霉事都让她遇上了啊。 哐! 凌云殿的正门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开,两扇门飞出去重重摔在院中,可这之后,所有的动静又突然停止了。 “喵的,这不是叫人进去呢吗?”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下,花九抬脚朝凌云殿去,小心的从门口冒了个头,花九看到凌云殿内一片狼藉,桌椅破烂,书柜倒伏。 琉璃瓶摔碎一地,原本放在里面的动物内脏散落的到处都是,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个倒下的柜子下,露出被浸湿的白色衣角,花九绕开遮挡物,一眼就看到被压在下面的凌云仙君。 “仙君!”花九紧张的走过去。 “别过来!” 慕凌云一声怒吼,那张猛然回过来的脸吓得花九背后窜起一股凉气。 此刻,他右半张脸上布满白色鳞片,眉骨凸起,额上生出一节角来,和左眼完全不同的金色瞳仁正散发出狂暴的杀气。 而他的左半张脸还是原来的样子,除此之外,他被压住的右半边身子上,在右肩胛骨之下,花九看到几根好像翅膀的骨头,只不过现在上面还没有肉和羽毛,白森森的骨头让人毛骨悚然。 一时间,花九脑中闪过很多纷乱的念头。 慕凌云忽然痛苦的闷哼一声,抓起地上手指粗细的三棱长针,对准右肩狠狠的刺下去。 那变异的右半个身躯好像不是他的一样,剧烈挣扎,背后的翅骨用力推动压住身体的柜子,发出杂乱的声响。 “丹药……内殿……” 慕凌云挣扎着对花九道,抓起另一根三棱针,颤抖着手从腰间插入。 闻言,花九灵光一闪,蓦地想起上次潜入时,慕凌云一把一把吃的那种丹药。 她不敢再耽搁,转头就奔入内殿到处寻找。 内殿里面那间屋子里,墙上挂满各式各样放丹药的葫芦,花九不知道那种丹药叫什么名字,无奈之下只能一边回忆上次那盒子里的味道,一边打开每一个葫芦查看。 终于,打开第五个葫芦之后,熟悉的味道冲入鼻翼,花九赶忙奔向慕凌云。 她一靠近慕凌云,那根翅骨就朝她扫来,花九弯身躲避把葫芦抛给慕凌云,可是他此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见此,花九只好咬牙靠近,一边躲闪攻击她的翅骨,一边抓起葫芦倒出一把药丸,捏住慕凌云的嘴就灌下去。 啪! 翅骨抽打在手臂上,花九重重的摔在远处。 饶是她一身铜皮,此刻被抽中的手臂都臂骨碎裂,疼得钻心刺骨。 好在慕凌云吃下丹药之后,有伴个身子慢慢平静下来,花九赶忙对自己施展一遍一遍的‘愈骨术’。 约莫一盏茶之后,慕凌云彻底平复下来,抓起地上一块碎琉璃,击中远处一个机关,柜子背后的铁链一点点收紧,将这个特制的柜子拉起。 他脸上还残留着鳞片的痕迹,右瞳孔也还是金色,就像个半妖一样。 慕凌云抓起药葫芦,又狠狠的吃了两把丹药下去,身上的异常状态才彻底不见。 看了眼远处的花九,慕凌云瑟缩了下,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花九,用破烂的袖子遮住脸之后,才屈指弹出一道青光,落在花九手臂上。 瞬间,清凉的感觉从手臂席卷全身,整条手臂恢复如初,之前和兔妖战斗时,体内未曾恢复的暗伤也都全都恢复。 花九觉得,现在是个攻克慕凌云的好时候,所以,脸皮一定要厚! 第二八一喵:交换 “仙君是因为这个才一直躲在这里不肯见人的吗?”花九直截了当的问。 “你、你出去!”慕凌云始终用袖子遮着脸。 花九起身把倒下的柜子扶起,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您和慕凌风前辈是双生子,那您出生的时候一定是人类没错,可是您怎么会突然变成半妖呢?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谁说不可能。” 听慕凌云反驳,花九唇角微扬,虽然一直在他面前晃,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不会让慕凌云感受到太大的压迫感。 花九猜想,慕凌云一定是害怕这样的他被发现,或者这样的他对其他人造成什么伤害,所以才在凌云殿周围布下这么多禁制,把自己关在这里与世隔绝。 而自己已经发现他的秘密,他却没有灭口,反而帮她疗伤,那么他就不会杀她。 虽然不知道慕凌云是怎么做到的,但他那种‘半妖’状态似乎很不稳定,并且要靠大量的丹药来压制。 这一次出事,也一定是突然发作,让慕凌云没有料到。 最主要的,是这样的慕凌云让花九一下子想通,天尊君攸宁千辛万苦的活捉她准备干什么。 花九以‘风卷术’将店内的碎屑卷到一处,回头看慕凌云已经躲到窗帘后面,偷偷露出半个脑袋在看她。 花九咬了下嘴唇,问道:“仙君认识一个叫君攸宁的人吗?” 慕凌云脑袋缩回窗帘后面,语气厌恶道:“他是个骗子,是个贼!” 花九心头一跳,“你们真的认识?那……难道说他的试验想法,其实是来源于你?”.. 慕凌云再次把头探出来半个,死死揪着窗帘,看了花九一眼,“你是他的实验体。” 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以前墨殊寒就说过,花九身上的秘密能骗过其他人,但在一个厉害的医修面前,无所遁形。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医修,不会轻易泄露别人的秘密。 对于她碧眼三花狸的身份,她一向都是能瞒着就瞒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万一被看穿了,她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花九点头,“对,不过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慕凌云垂眸,“契合的活妖成功率大,就不会像我一样,这是我跟他曾经推演过的事情。但是他背着我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做实验,又偷走了我的笔记,我就跟他断交了,那时候我们才结丹期。” 其实慕凌云第一次看到花九,就有些猜到她的身份,只不过他对花九的身份并不在意,他是一个追求医道极致的人,世间其他的事情,只要不影响他研究医术,他都懒得理会。 “如果他成功了,会怎样?”花九问。 慕凌云再次缩回窗帘后,窗外的光映出他孤清的影子,他幽幽道:“成功了,就能将妖和人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会比现在的半妖更加厉害,可惜我失败了,如果能有哪怕一只半妖给我研究一下,或许我就能找到解决方法。” 花九想到她抓回来的那个兔妖,便道:“其实我前两天抓了一个半妖回来,不过他现在在刑堂正在……” 一个身影蓦地出现在花九身前,慕凌云那张还惨白着的脸险些撞在花九脸上,他眼里冒着异常兴奋的光,跟之前的躲躲闪闪的他判若两人。 “真的?什么血脉?” 花九朝后闪,“讹兽血脉。” 慕凌云皱眉,“讹兽?太弱。” 花九认同的点头,“的确,除了骗人的时候有点厉害,在武力上跟平常的妖也差不多,说他是最废的半妖也不为过。” “聊胜于无……” 慕凌云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走向内殿,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他进入内殿之后就没了声响,花九还想问天尊君攸宁的事情,可是慕凌云再也没有回答。 把外面的东西收拾差不多之后,花九朝外面看了看,钟离师叔还是没有回来,她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问剑术和针术能否结合的问题。 花九又朝内殿望去,想了想觉得问慕凌云也不错,他今天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她。 “仙君,我想问,医修刺穴的针术能否同剑术结合?创造出一套以刺穴为主的剑术?” 半晌,内殿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花九叹了口气离开凌云殿,结果刚走到外面,就听到内殿窗户打开的声音,她一回头就被一枚玉简‘砰’的击中脑门。 窗户被用力拉上,就好像外面有猛兽一样。 花九捡起玉简一看,里面的内容有个简单粗暴的名字,叫《针术大全》,然后罗列了十几种现在凌天界流行的几类针术,其中一些花九听说过,还有一些没有名字,想必是慕凌云自创的。 “花九?你在这里干什么?” 花九抬头,就见钟离从外面回来。 钟离在看到凌云殿被损坏的殿门时大惊失色,以为又是花九干了什么,伸手就朝花九脑袋上敲来。 花九抱着头后退,赶忙喊道:“不是我!” “那这是怎么回事?”钟离叉着腰质问。 花九只好把发生的事情告诉钟离,只不过她没有说慕凌云那半身的问题,只说不知道慕凌云在做什么实验,她进去的时候里面就已经一团糟。 钟离看花九把里面大概收拾了下,脸色稍好。 花九又把慕凌云给她的玉简分享给钟离,钟离看过之后道:“这个我已经有了,你留着自己看吧。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把刺穴之术和剑术结合对吗?” 花九眼睛一亮,“钟离师叔难道已经成功了?” 钟离蹙眉,“算不上成功,你该知道,人体腧穴复杂且多变,我们医治病人的时候,病人躺着不动,要完全扎对穴位也需要先行以神识探查清楚才行。而在快节奏的战斗中,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要刺中一个人的穴位实在是太难了。” “再加上穴位是一个细小的点,以针刺穴准确又简单,但要换成剑尖和剑气,准确度就要大大降低。总之,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仍旧在练习当中,还不到可以跟人对战的程度。这里是我平日练习时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以及不能触及的雷区,你可以参考一下。” 钟离把她平日用于记录的玉简丢给花九,花九接住,眼睛转了转,其实这个问题,墨殊寒就已经留意到了,所以他才自创了属于他的秘术《游龙点穴手》。 主要针对人体三十六个死穴,配合奇诡的步法,让医修能够在接近敌人的间隙,准确无误的点中对方穴位。 还有,墨殊寒曾经跟花九说过,他希望医修没有门墙,他希望花九能将他的宏愿发扬光大。 想到此,花九拿出有一块空白玉简道:“钟离师叔,我这里有我家墨夫子的一套秘术《游龙点穴手》,我们可以试试这个能不能和剑术结合出三十六招来,我觉得希望很大。” 花九将玉简递给钟离,钟离惊讶的看着花九,迟迟不接玉简,“秘术那都是一个人压箱底的绝招,你就这么给我?” 花九灿然一笑,“我家夫子说过,医修当不立门墙。” 第二八二喵:来信 钟离只不过给了花九一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花九却直接回赠给她一套秘术。 花九这一番作为,让钟离对她的印象大大改观。 钟离觉得,如果有一天花九真成了她师妹,似乎也不错。 回去之后,花九窝在床上,被褥上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令她精神格外放松。 她细细研读《针术大全》和钟离的修行记录,越看越觉得结合针术和剑术,是个不错的想法。 虽然其中要攻克的问题很多,但若是成功,对于剑招威力的提升将是巨大的。 只不过,将医疗用的针术同剑术结合,目前还是无法做到。 因为医疗用的针术,要以生气催动,生气和剑气是无法共存,完全相反的两种气。 看完之后,花九觉得她可以从《游龙点穴手》开始尝试,将其同《破剑诀》结合,改成一套剑术。 《破剑诀》没有连贯的剑招,全是基础剑法,就不需要拆分剑招。 只需要将点穴的手法,改成出剑的手法。 等这一次结合成功之后,就可以继续尝试别的针术。 花九希望,终有一天,她的剑术能够招招刺穴,那么同她对战的敌人,无论使用什么属性的剑诀,都将被她克制。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剑术和医术能够相辅相成的地方,这也是个令她兴奋和好奇最终结果的发现。 天色渐晚,狸花又在识海里催促着她开始修炼。 花九变回猫身,找到床上最舒服的地方歪倒,开始运转《蛰龙经》修炼。 明天又要开始到赤霄峰坐诊的日子,如果不忙的话,正好可以借赤霄峰的演武场练习剑术。 不一会,花九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均匀,随着她腹部的起伏,空气中散布的灵气和魔气被她丹田里的两条阴阳鱼所牵引,化作涓涓细流从她周身孔窍进入经脉。 与此同时,狸花也在识海中牵引着花九脖子上那枚铜钱里的本源魔气进入花九体内。 婴灵虽然破碎,但里面还存有大量本源魔气,那都是花九前三百年的积累,仍旧可以用来提升花九现在的修为。 只不过因为《蛰龙经》的压缩和转化,狸花估计,花九原来的婴灵也只够她修炼到结丹期就会彻底消失。 也就是说,花九恢复到结丹期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至于之后,就要看那时候她会结出一个什么样的金丹了。 一夜无事,熟睡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花九感觉还没睡够,就已经听到凌云峰后山那些起来劳作的药农,在田间高声打招呼的声音。 起床之后,花九发现桃娘还没回来,她的小鱼干也都吃完了。 作为一个固执的喵,一个被养刁了胃口的喵,她宁肯不吃也不凑合,反正筑基以后,饥饿感是不太会出现了,就是嘴馋而已。 花九一路念叨着小茶这个月的鱼干为什么还没寄来,比平常都晚了五天了。 到了赤霄峰,花九心情低迷,瘫在桌子上打着哈欠,看演武场上那群剑疯子打架。.. 林海云现在可是赤霄峰演武场的名人,每天雷打不动的辰时到达演武场,然后查看擂台区排名,然后等待排在他前面的人出现,然后过去挑战。 若是他要等的人没来,他就会同其他要挑战他的剑修切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正式打之前热身。 也不知道那些来挑战他,最后被他打败的人心里什么感受。 不过呢,花九看了这个林海云一年,他的剑术确实厉害,并且五行全通,战斗中剑招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平日里都有萧汐兮在旁边为他呐喊助威,花九今天倒是没看到萧汐兮一块来。 也不知道她那件花了一年心血的‘妖女装’究竟穿出来了没有,花九还想看看能有多妖女。 “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听到熟悉的声音,花九转头看过去,本以为李鱼不会出现,没想到小姑娘今天穿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背着沈清的剑像个英武的小剑客,手中木剑直指远处那几一堆小男孩。 领头的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总跟李鱼过不去的小凳子,他神色讪讪,望了眼身边其他小男孩,几个人都是要离开的意思。 “站住,你们今天为什么不打我?”李鱼追问。 小凳子支支吾吾道:“我娘说了,你、你很可怜,不许我们再欺负你。” 李鱼秀眉倒竖,“哼,我才不可怜呢,今天你们不打我,我可要打你们了,看剑!” 李鱼提剑杀上去,一群小男孩大叫着逃窜,被李鱼揍得嗷嗷叫。 她这么坚强,一定也是沈清愿意看到的吧。 花九站起来伸个懒腰,连李鱼都振作起来了,她也不能落后。 趁现在没有人,就先温习一下《游龙点穴手》,然后《破剑诀》,接下来再开始第一次结合尝试。 花九在她桌子旁边找了块空地,左右手都并起双指做出进攻姿态,脚下一动,‘游龙步’瞬间使出,整个人如同一条水中摇摆的小龙,左右挪移,双指交替刺出。 每每刺出时,指尖都会迸射一抹金芒,那是以‘灵气凝丝’的诀窍,结合医修最基础的法术‘庚金诀’,凝出的气针。 其实这种感觉同剑修的剑指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点,钟离师叔的修行记录里也有详细说明。 花九全身心的投入练习,未曾留意时,身后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花九身体比意识先行一步,回身便是‘第三十六手’点出,一下子便点中身后之人腰部。 扑通! 七尺男儿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花九面前。 花九定睛一看,先是惊讶,后是惊喜。 “楚荆南!你从鸿蒙仙城回来啦?呃……一见面就行此大礼,你也太客气了。” 楚荆南欲哭无泪,他也不想跪的啊,可是他根本就没防备花九,一下子不知道被点中什么穴位,现在根本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哇。 周围的人看过来,楚荆南大小也是昆吾一名人,大家顿时议论起来。 “他就是那个楚荆南啊?果然名不虚传。” “说跪就跪,真汉子噗哈哈哈。” 楚荆南捂脸,“小师叔,我虽然不太要脸……可是你能不能先给我解开穴道啊?” 花九偷笑,点中楚荆南身体收回她的气劲,扶楚荆南起来。 “现在我只是昆吾凌云峰的弟子,你还叫我小师叔不太好吧,而且咱们修为一样,你可以叫我花师姐哦。” 楚荆南笑而不应,拍拍裤腿道:“小师叔修为进步神速,如果不按师门排辈,那可就要照昆吾的规矩来了,不过这个先不着急,我受小茶姑娘的委托,给你带来了好多东西,你是先看这些东西,还是先看我从外事堂给你捎来的,墨夫子给你的加急信?” 花九受宠若惊,小茶托楚荆南给她带了东西,而且一直不给她回信的墨夫子竟然回信了! 第二八三喵:全本 楚荆南一拉开外袍,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储物袋,花九粗略数了下,足足有五十七个之多。 花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储物袋是比储物法宝便宜很多,买一个储物法宝的灵石全换成储物袋的话,总体容量加起来并不比储物法宝小,反而还要大很多。 但是这样让楚荆南带东西,真是为难他了。 楚荆南把储物袋一个一个的交给花九,“我离开前一个月,小茶姑娘就在给你准备这些吃的,她是个会过日子的姑娘,说这样让我给你带来,比‘鸿雁传书’更省灵石,节省的灵石能给你换成更多的鱼干。” “嗯嗯,这很小茶。” 花九拉开一个储物袋,捞出一块麻辣小鱼干塞进嘴里,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不过呢,”楚荆南话锋一转,“小茶姑娘现在正在闭关筑基,她是鬼修,用的时间会比人修更长,所以小茶姑娘说,未来两三年内可能就不能再给你寄吃的了。” 乐极生悲。 花九突然又委屈起来,原本还觉得这些鱼干挺多的,可现在一看,这都不够她半年吃的。 两三年,天呐,杀了喵吧。 花九扯了扯耳朵叹口气,又笑起来道:“小茶筑基是好事,鱼干我省着点吃就是了,等我结丹以后,我就去找她,还要去看望萌萌、萝卜。对了,你有灵石的消息吗?” 楚荆南笑,“没有直接消息,但是我在鸿蒙仙城中听几个从南坤部洲来的散修说起过,似乎在南坤部洲看到过凌云志夫子和灵石。” “南坤部洲?那么远?”花九惊讶道。 凌天界九洲大陆,其中最大的两块就是北乾神洲和南坤部洲,中间相隔着一片无垠海,化神以上修士才能去的易仙界就在无垠海中心。 北乾神洲宗门和家族林立,整体发展相对鼎盛一些,而且各宗门和家族之间多有合作,也是最为太平的一个大洲。 而南坤部洲由巫族带领,万族林立,各族仍旧保持着比较原始的生存状态,有他们各自的信仰和规矩,连易仙盟都很少干涉他们的生活。 各族之间也多有征战,也不像北乾神洲遍布传送阵,行走得全靠自身或者飞行法宝,总之,那里是比较适合结丹期以上的修士去历练的地方。 因为那里的资源因为各族的保护,比起北乾神洲要更为丰富,凌天界最为传奇的探宝故事和秘境故事,大都发生在南坤部洲。 “你也不必担心,我听许大娘说,凌夫子要带灵石去走访一些部族,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去魔族。等他们从魔族出来,要回去鸿蒙仙城的时候,必然会经过昆吾州,到时候就能见面了。”楚荆南道。 花九点头,“嗯,只希望他们一切平安,下次见到灵石时,他的心智能有所成长。” “一定会的,最后,这是外事堂听说我来找你,托我带给你的东西,墨夫子特意从杏林海寄来的。”楚荆南从储物腰带里摸出一个方形木盒交给花九。 木盒上有特殊的封禁,看起来十分慎重。 花九怀里抱着一堆储物袋,没手去接,只好先把储物袋放在她坐诊的桌子上,然后接过盒子查看。 她给墨殊寒写了十几封信,墨殊寒才回这么一次,还搞这么神秘。 花九的手一放上去,盒子上的封禁便自动解开,盒子弹开一道口子。 “你就是湛卢峰的楚荆南?” 花九正要打开盒子一探究竟,忽然听到林海云的声音,抬头就见林海云面无表情的站在楚荆南对面,眼中闪着跃跃欲战的光。 这种眼神楚荆南见得多了,便笑道:“是,我是楚荆南,这位师弟可是要挑战我?” 林海云仍旧没有表情,只稍稍释放出些许杀气,“赤霄峰筑基期擂台榜上唯一的湛卢峰弟子,排行第二十一,我是暂时排在第二十二的林海云。” 楚荆南瞄了眼远处擂台区的照影壁,挠着后脑勺笑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年少不懂事,刚筑基就跑到你们赤霄峰来闹腾,对不住了。” 留下这个记录的时候,楚荆南刚筑基,也还没被丢进披荆堂,那时候立志扫平昆吾九峰擂台区的排行榜。 结果才从赤霄峰开始,才打到第二十一,他师父沐云起就看不下去,跑到师祖陈出新脚下哭了一通,然后他就被丢进了披荆堂。 披荆堂三年下来,楚荆南才发现,这种东西真没意思,做人呢,还是低调一点好。 楚荆南无奈一笑,“都是年轻不懂事造的孽啊,现在被人打上门实属正常,那就请吧,正好热热身去见师祖,免得被考校的时候太丢人。” 楚荆南跟花九眨了下眼,就跟着林海云走向擂台区。 留下这个名次的时候,楚荆南才筑基初期,他的名字和修为,在排行榜上那一堆筑基后期中央十分刺眼。 现在他修为虽然才增长了一小阶,但是有仙城大战的经验在,花九觉得,林海云这下是踢到铁板了。 花九暂时没工夫管他们两个切磋的事情,打开手中的木盒就看到里面有一枚玉简。 “就没啦?” 花九拿着玉简翻看木盒,除了玉简墨殊寒未曾留下只言片语,真小气。 玉简贴在眉心,花九神识一透进去就愣住了。 玉简里是《蛰龙经》全本! 花九立刻翻看《蛰龙经》的‘筑基篇’,看过之后发现她筑基时丹田里出现阴阳鱼没错,因为创造这功法的蛇妖最终成了真龙。 而人们一直说,鲤鱼是落入凡间的真龙化身,所以筑基时,丹田里就会出现阴阳两条鲤鱼,而这两条阴阳鱼也最终会随着修为的增长,最终化为阴阳双龙。 “星沙……” 花九念叨着她最在意的问题,找到关于识海修炼的部分。 看完之后,花九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蛰龙经》没这么简单,不然前面耗费那么大的力气,九死一生修成它,不就没了任何意义?真不愧是超天品功法的存在。” 《蛰龙经》修炼识海的篇章借鉴了凌天帝尊其中一位先祖从神界带来的神识功法,只可惜这部完整的功法早已在凌天帝尊年代就失传了。 后来,这部功法的残篇由凌天帝尊的娘从巫族带出,跟凌天帝尊她爹一起改编之后,形成一部叫《星河图》神识功法。 这部《星河图》现在还是沧海城武家的至宝,也是沧海城武家的符阵师比其他符阵师强悍的原因。 而《蛰龙经》中的‘识海篇’是从失传的那部功法残篇中来的,结合了其他各种神识功法的长处,比《星河图》还高一个档次。 《星河图》的修炼不会出现花九识海中那种星沙,而这星沙是神识凝合的产物,它最大的作用是在筑基期就炼化本命法宝。 除此之外,对花九最重要的功效,是加固丹田。 这个丹田,包裹下丹田气海,中丹田心窍,和上丹田识海。 因为《蛰龙经》本身威力太大,让不到化神修为的修士提前接触到阴阳之气,那么结丹时的第一次雷劫,和身体内部的反应将会非常激烈。 如果没有这层加固措施,她将无法结丹,会被体内暴动的阴阳之气直接破体而亡。 花九现在激动的是,加固之后的心窍,是不是就可以抵挡剑气的肆虐,是不是她就可以开始真正的医剑双修了? 第二八四喵:本命 花九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尝试一下用星沙加固心窍,奈何现在她还要在此坐诊。 看了眼擂台区,这才一会的功夫,林海云和楚荆南所在的那根石柱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海云猛烈进攻,丝毫不顾生死,不断同楚荆南拼剑。 楚荆南站在擂台角落不动,无论林海云使出什么样的招数,他都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神色慢慢由一开始的散漫转为认真,出招也越来越狠辣。 花九能听到擂台上不断发出的刺耳异啸,看到剑芒飞射,卷起凛冽寒风,弥漫在石柱周围。 能用一年时间从排行榜最下面杀到如今的二十二,林海云自然也不是好对付的人。 下方加油呐喊声鼎沸,身为赤霄峰的弟子,自然全都支持林海云,希望他能好好教训这个狂妄的楚荆南。 在人群中,花九今天还看到了太阿峰的弟子,全都抱着一摞黄纸,在人群中分发什么。 “这楚荆南什么时候回来的?居然一回来就跟我林大哥打起来。” 身旁传来萧汐兮的声音,花九转头就见她一袭藕粉色长裙,外披素白纱衣,纤腰紧束,将她玲珑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配饰和妆容也十分精致,走起路来环佩叮咚,引人侧目。 只不过,能对她侧目的只有花九,昆吾这群剑修,包括女剑修,都是糙老爷们的性子,从来不会关注别人的打扮。 花九多看了几眼萧汐兮特意挤过的胸口,跟没挤有什么区别。 觉察到花九的目光,萧汐兮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一把将手里的黄纸拍花九脑袋上。 “总有一天我会长成大胸妖女的!你别瞧不起人了。” 花九抓下脸上黄纸拿在手中看,嘀咕道:“你不如去问问钟离师叔有没有什么妙招,她真的非常大。” 萧汐兮嗤之以鼻,“哼,所有胸比我大的女人都是我的敌人!尤其是红叶谷那什么慕空蝉,凌天第一美女,仗着狐妖天生优势修媚术,有什么了不起的。” 花九没理会萧汐兮,看黄纸上写的是‘诛邪令’,说是奉昆吾宗主之令,太阿峰准备筹建诛邪堂,职责等同于荡魔堂,诚邀各峰有志之士前往太阿峰参加试练。 看到这个,花九第一反应是昆吾准备加大力量清剿众天,所以要增加人手。 这上面的要求和荡魔堂一样,最低也要筑基中期修为才能参加。 “哎呀!这个楚荆南居然敢弄伤我林大哥,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他。”萧汐兮嗔道,丢下花九跑到擂台区,近距离去观看林海云和楚荆南的切磋。 花九本想也过去看看,此刻似乎正到了最激烈的时刻,可是偏偏来了个结丹期伤者需要她治疗。 花九只好收拾了桌上的储物袋,先帮人治疗。 治疗完之后,花九看到那伤者心念一动,他的剑便从丹田飞出,又杀进乱战区中。 “本命剑吗?” 花九重新拿出《蛰龙经》的玉简,此刻她不能静下心来尝试加固心窍,却可以先看看本命法宝的炼制。 一般本命法宝要在结丹期之后才能炼制,可《蛰龙经》特殊,可以在筑基期就开始炼制本命法宝,只要在最后加入星沙,就能跟结丹期修士一样,让本命法宝如臂使指。 《蛰龙经》中提到,因为功法主修阴阳之气,所以本命法宝也必须是一阴一阳。 ‘筑基篇’后面花了很大的篇章,罗列了一些阴阳法宝。 阴阳镜,两仪剑,混沌神珠,神魔双针,二相环,太极印,魔神幡,混元宝卷。 一共有九种选择,花九粗略看了下所用材料,顿时被惊得魂不附体,感觉自己被硕大一个‘穷’字压弯了腰。 这上面罗列的材料,或许放在六万年前,凌天界刚从混沌中诞生时,这些材料很好寻得,可是放了现在,每一种都是重宝,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尤其是那什么‘魔神幡’,号称是灵族圣君孤星本体,也就是凌天帝尊最厉害的神器‘魔神幡’的翻版。 这九种法宝中,攻防一体的是阴阳镜,二相环和魔神幡。 主防御的是太极印,混元宝卷,混沌神珠。 主攻击的是两仪剑,神魔双针和阴雷阳火。 花九如今医剑双修,钟意的自然是两仪剑和神魔双针,但是材料难寻,若真要开始炼制,她暂时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所以两仪剑是她当前最好的选择,那是两把剑,炼成后可直接引动阴阳之力,分化四象八卦,组成八卦剑阵,借四象之力绞杀敌人,比剑意更强。 而其中属阴的那一把,所用的三种主材料之一,正是万年赤云矿心,也就是她现在这把黑剑所用的材料。 《蛰龙经》中并未说本命法宝只能炼制一件,既然提到了九件,那就说明只要实力足够,可以九件全都拥有。 花九没有那么贪心,她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如果能炼成两仪剑,就已经非常完美了。 两把剑一共六种主材料,最好寻的赤云矿心,她已经有了,剩下五种只能先去内务堂看看宗门是否有。 花九正思考间,擂台区那边爆发一阵惊呼,她一抬头就看到两道耀眼的剑芒猛然从撞击处炸裂,震天巨响中,霸道绝伦的破坏力横扫四方,将周围几个擂台上的人都震飞出去。 两个人影从强光中直直坠落,其中林海云是背部着地,磕得喷出一口鲜血。 楚荆南剑尖点地缓冲一下,尚算潇洒的站住,捂着胸口,嘴角挂着血丝。 林海云爬起来,抹掉嘴角鲜血道:“你果然不赖,比赤霄峰那些草包强多了。” 话音一落,周围顿时爆发一阵怒骂声,身为赤霄峰的人,这么看不起赤霄峰的剑修,林海云算是头一个了。 “咳咳。”萧汐兮用力的咳了两声,周围那些原本还吵吵的人立刻偃旗息鼓,闭着嘴不敢再说。 萧汐兮眯眼叉腰,看着楚荆南。 楚荆南背心窜起一股凉意,赶忙赔笑道:“你也很厉害啊,能把我打下擂台,这场应当算你赢。” 林海云摇头,“我林海云不是输不起的男人,你并未尽全力,最起码你连剑意都不曾使出。三天后你我再战,那时,我不会再输。” 林海云转身离开人群,距离一年之期没剩下几天了,如今碰上楚荆南,他第一次体会到艰难。 “楚大哥,汐兮许久不见你,对你甚是想念,不如来我赤霄殿喝杯茶叙叙旧?”萧汐兮皮笑肉不笑道。 楚荆南冷不丁一个寒颤,下意识抱住他的剑,求助的看向远处的花九。 周围的赤霄峰剑修则幸灾乐祸的低语,说楚荆南这下要倒大霉了。 第二八五喵:材料 赤霄峰顶,萧汐兮的寝殿中。 萧汐兮有一批布料和配饰要交给桃娘,便让花九跟着她和楚荆南一起来此。 花九一走进萧汐兮的寝殿,就被满眼的粉色和各种晶亮的装饰晃花了眼,到处都充满了梦幻的少女气息。 就连凳子腿上都绑了蝴蝶结装饰,桌上的茶杯也套了粉色纱衣。 寝殿一角的武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剑,然而所有的剑都被涂抹成了粉色,上面点缀着亮片和宝石,耀眼夺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花九感觉那些剑很悲伤,很耻辱。 “咕咚!” 楚荆南看到那些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下意识的抱紧他自己的剑。 萧汐兮端着一套茶具从内殿走出,淡声道:“坐吧。” 楚荆南往花九身后躲,花九倒是没觉得什么,大咧咧的过去坐下,接过萧汐兮递给她的茶碗。 花九抿了一口,上好的灵茶,喝下去唇齿留香,神清气爽。 “楚大哥这一路辛苦了,喝茶吧。”萧汐兮举着茶盏,面无表情的看楚荆南。 楚荆南慢吞吞的过去接了茶盏,挨了半边屁股在椅子上。 萧汐兮扁嘴道:“这是我爹最爱的灵茶,你师祖陈出新来了都喝不上。” 楚荆南老实喝茶,试探道:“今天那个林海云是……” “是她的姘头。”花九回答。 萧汐兮嗔了花九一眼,“还不到姘头的关系好不好,是我喜欢他,可是他跟我爹一样,只喜欢剑。” 楚荆南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他跟萧汐兮算是从小认识,知道萧汐兮最讨厌的就是剑和剑修,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剑修。 “汐兮,今天的事情抱歉了,我应该多让着他一点。” 萧汐兮瞪眼道:“谁让你让他了,一开始我是生气你打败他,可是我现在又觉得,你就不应该留手,应该狠狠的教训他,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下次你再跟他切磋,最好打到他怀疑人生!” “这……” 花九在旁边一本正经道:“这就是女人得不到就要毁灭的心理。” 楚荆南恍然大悟。 “哎呀不是要毁灭!”萧汐兮急眼道,“我就是气他眼里只有剑没有我,要不是因为他,我早跑去红叶谷找外婆了,才不要待在这里,算了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萧汐兮去内殿拿了要给桃娘的东西,交给花九之后就逐客了。 从里面传来,楚荆南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抚摸着他的剑道:“老伙计,我还以为你又要被涂成粉色镶上亮片,万幸啊。” 花九不明所以,“只是喝茶而已,有那么紧张吗?” 楚荆南苦笑,“你不懂,汐兮从小就是赤霄峰一霸,被她请去喝茶的人,出来时,身上总要有个地方变成粉色。” “难怪赤霄峰乃至整个昆吾的弟子对她都是敬而远之,我看她在昆吾好像连个朋友都没有,大部分人都很瞧不起她。”花九道。 楚荆南叹气,“是,她的确刁蛮任性,仗着正阳仙君掌管刑堂就在昆吾胡作非为,不过她也是想她爹有一天能逐她出家门,所以才会如此的。” “为什么啊?”花九问。 “她其实生在红叶谷,六岁之前也一直长在那里。红叶谷是什么地方,合欢一道,那里全是貌美的女弟子,她六岁之前被她外婆护在手心里,像个公主一样生活。可是六岁之后被带回昆吾,正阳仙君可不会管她喜不喜欢剑,只会每天把她丢在一堆剑中,没有布娃娃,没有风车糖葫芦,也没有漂亮衣服,只有冷冰冰的剑陪伴她成长。” “也难怪她房中那么多粉色的东西,连剑都被涂成粉色,红叶谷的弟子服饰就是粉色。还有媚术,她一直都说要学媚术来着。” 楚荆南点头,“小时候,我也曾护着她逃过一次,不过我们俩还没到红叶谷,就被正阳仙君亲自抓回来,汐兮那次被打断了腿,躺了好久才能下床。但是后来她还是一有机会就逃跑,从来没放弃过。没想到啊,她这一次居然会因为一个剑修而留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花九眯眼,听出一丝八卦的味道,“听起来,你们两个青梅竹马啊,为什么不在一起?” 楚荆南直接被口水呛住,咳了许久才道,“我跟汐兮是兄妹,况且我对女人可不感兴趣。” “那就是对男人感兴趣咯?莫非你跟季青……原来如此!”花九瞪大眼睛,随后一副‘我懂’的样子拍拍楚荆南的胳膊。 楚荆南猛烈咳嗽,被花九吓得面色涨红,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后只能闷声道:“我、我先回湛卢峰了,咱俩的辈份问题,过些日子再好好打一场解决。” 花九笑眯眯的答应下来,楚荆南被花九笑得落荒而逃。 演武场一天的坐诊结束之后,花九迫不及待的赶到内务堂,查看宗门内是否有炼制‘两仪剑’的材料。 查过之后,花九惊喜的发现昆吾剑宗内有两种,太乙金精和玄阴玉髓。 这两种都是炼制阴属性剑的材料,等于说她只要拿到这两种,立刻就能炼制出‘两仪剑’其中一把。 只不过这两种属于稀有高阶材料,唯有元婴期以上的剑修才能买来养剑,并且还需要宗门的许可。 花九纵是有灵石,现在也无法购买。 另外,太乙金精还是陈出新的私藏物,除了宗门许可,还必须得到他的同意。 听说陈出新闭关未出,花九知道他肯定是在温养‘千里江山图’,只能跟内务堂打了招呼,然后等陈出新出关之后再想办法。 至于两仪剑另外一把阳剑的三种材料,昆吾没有,整个昆吾州也没有。 花九想要的话,只能去别处寻找。 原本想等结丹之后就加入荡魔堂,然后跟随荡魔堂围剿众天,顺便到处历练。 现在看来,为了她的本命法宝,她或许得提前去历练。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先加固了心窍,验证医剑双修的问题,并且将针术和剑术完美结合之后,才能出发。 从内务堂出来后,花九正要回去修炼,忽然收到飞剑传书,看过之后花九不得不感叹,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陈出新刚刚出关,要见她。 第二八六喵:闭关 风雪萧萧,湛卢峰顶的雪几乎没到花九的胸口,她不得不使出‘踏雪无痕’的功夫,才能在雪上前行。 陈出新议事的大殿被风雪半埋,花九懒得挖门口的雪,干脆从窗户跳进去。 一进去,立刻被温暖的气息包裹,身上的雪也跟着融化,浸湿了头发和衣衫。 陈出新端坐在主坐上,拿着一本书在看,手边摆着一叠姜糖,不时会捏一个放进口中。 看到这幅画面,花九不得不感叹,高岭之花就是高岭之花,吃糖都这么出尘脱俗。 看完手上那一页,陈出新放下书,朝花九看来。 花九恭敬行礼,“见过仙君。” 陈出新温和一笑,示意花九坐下说话。 “我爹和辛伯的魂魄已经彻底稳定下来,如今被我放在湛卢峰的灵脉脉眼之上温养,你不必担心。” 闻言,花九一喜,“那太好了,那还需要多久,他们才能真的化灵呢?” 陈出新微微蹙眉,“这不好说,得看他们自己有多努力。” 花九点点头,“不知道仙君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其实我也正好有事想要找您。” “哦?你找我何事?” 这意思就是让花九先说,花九便不客气道:“我需要太乙金精和玄阴玉髓,可是我并非昆吾的正式弟子,修为也不够,所以就算有灵石,也无法从宗门买到这两种材料,就想问问仙君可否能帮我。” 陈出新摩挲了下指腹,“太乙金精还是我大约百年前在南坤部洲时意外所得,想要打一把剑,却一直没有适合的图纸。” 陈出新不再说下去,略微思考了片刻道:“这两种材料我都可以给你,作为奖励。” 花九扯了扯耳朵,“什么奖励?” 陈出新一笑,“你重修以来,凝气到筑基用了多久?” 花九略微想了想道:“三年。” “筑基初期到中期呢?” “连同闭关打磨仙基的时间算在内,两年多。” 陈出新满意的点点头,“重修虽然不存在各种关隘,但重修也有重修的难处,你能用不到六年的时间就修到筑基初期,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您问这个干嘛?” 陈出新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十年之内,你可有把握结丹?” 花九愣了下,十年之内修到筑基圆满她倒是有把握,只不过结丹时的雷劫,是她改修《蛰龙经》之后的第一次雷劫,虽然只有一道,但很有可能会遇上她化神时遇到的阴阳劫雷。 所以能否成功结丹,她现在没有多大把握。 “三年,你若能修到筑基后期,并且摸到剑意的门槛,那两样材料,我便作为奖励给你。” 听到这句话,花九噌的站起来,“真的?” 陈出新笑,“你莫要高兴的太早,我可不是让你回去轻松修炼,而是在我湛卢峰后山的寒剑谷闭关修炼三年,你可愿意?” 花九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我闭关呢?” “我说过,我荡魔堂需要一个引路人,所以我需要你最起码有自保的能力。十年结丹,掌握剑意,这是我对你的基本要求,也是荡魔堂养精蓄锐的最长时限。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和准备,如果你愿意,就自己带上这三年所必须的东西,三日后辰时,到寒剑谷寻我。” 花九定定望着陈出新,“这一次,昆吾准备一鼓作气,将众天彻底铲除吗?” “对。” 陈出新神态淡然,但那一个‘对’字,却格外铿锵有力。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从湛卢峰出来,花九直奔凌云峰,先找钟离说了她准备闭关三年的事情。 钟离有些羡慕,把她之前整理好的,凌云仙君这么多年对于医术的研究笔录交给花九,让花九学剑时如果觉得烦闷了,可以看看这些解闷。 剑术要修,医术也不能落后,最起码,这是钟离和她共同的目标。 之后,花九又去找了江山秀,跟她切磋了一场,江山秀就是那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人。 不过几天功夫,江山秀就已经很好的将雷系剑招和水系剑招结合起来,花九跟她对战时,都必须解封碧水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应对。 两人最终以平局结束了切磋,对于花九准备闭关三年习剑这件事,江山秀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三年后定会打败你。 最后,花九给吕萌萌、小茶、萝卜、墨夫子和金满堂分别写了信,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告诉他们自己要闭关很长一段时间,不过等到她结丹之后,她一定会去看他们。 回到喵呜居时,桃娘刚从外面回来,买了不少东西,正在院中忙碌着将东西归置起来。 花九将闭关的事情告诉桃娘后,把之前收集到的结丹期灵血交给桃娘,让他全都做成血豆腐。 桃娘忙着给她准备吃食,她自己也忙着收拾东西。 寒剑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现在并不知道,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准备充分的丹药,还有修炼《玄冥不灭体》用的魔药也不能少,血食之前积攒了一部分,省着点吃坚持一年不成问题。 盘点完自己的储备之后,花九还是决定去剑门城一趟,买些药材回来炼丹,补充锻体的魔药,然后动用之前夜纱给她的那笔灵石买一些灵血回来。 罗列好清单,吃过晚饭之后,花九立刻开始睡觉修炼,消化结丹期的灵血功效,等功效全部发挥出来,她肯定会像第一次泡药浴一样浑身发热发痒,需要起来练剑才能缓解。 毕竟那是结丹期的灵血,功效非比寻常。 在这之前,她正好尝试用星沙加固心窍。 这两年多下来,识海中积攒的星沙堆成小山一样。 花九在识海中形成意识化身,坐在沙堆旁边,狸花好奇的凑过来,看花九捧了些星沙到面前,然后从丹田阴阳鱼身下的水泊中引一缕清泉。 这清泉是阴阳之气所化,从花九意识化身的指尖溢出,同星沙混合在一起。 花九按照《蛰龙经》里记录的手法和节奏,缓慢的搅动星沙和清泉,就像玩泥巴一样,慢慢将其和成一团白色的泥团。 花九揉好一个又一个,调皮的狸花在泥团上按下小梅花,拨弄着泥团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狸花跟花九没有任何交流,但是花九却能感觉到狸花此刻很开心。 她平时一个人在这里,确实很孤独。 “狸花,你也来帮我吧。” 花九揉好第五个泥团,向狸花发出邀请。 傲娇的狸花偏过头不理花九,花九先一步让意识化身从黑暗虚无中找到心窍位置,然后用泥团一点点覆盖在心窍那个巨大的球体表面。 狸花偷偷看了一阵,最终忍不住好奇,跟过来和花九一起用泥团覆盖心窍。 第二八七喵:放养 泥团覆盖上去之后,随着修炼时生气的注入,白色泥团中的星沙慢慢同心窍外壁融为一体,散发出淡淡一层温润的白色光芒。 调皮的狸花用指甲一戳就凹进去一点,外壁不曾被戳破,弹性和韧性十足。 看到这种情况,狸花莫名不爽,怀疑起自己爪子太久没磨变钝了,对着花九加固过的地方,呲牙咧嘴就是一顿连环挠。 最后被花九用尾巴卷住脖子扔回识海中。 狸花在识海中拍水抗议,花九笑而不应,继续加固心窍。 这是第一次加固,花九暂时也不敢直接用剑气尝试,只等加固十次以上再试。 花九本体呼呼大睡,意识却同狸花忙碌了大半夜,直到后半夜结丹期灵血的功效发挥出来,浑身热痒难耐,花九只好散去意识体,起来练剑。 第一次尝试用剑带动《游龙点穴手》,过程中花九磕磕绊绊,经常停顿,会在出剑时习惯性的用成指法。 好不容易习惯了用剑招练完‘三十六手’之后,却发现她这样激发不出足以封穴的剑芒。 结合《游龙点穴手》和《破剑诀》不是易事,花九只能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尝试。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结丹期灵血的功效被她很好的发散到全身每一块肌肉中,被完美吸收,让肌肉的恢复力更胜从前。 若说从前她的肌肉是小草苗,那现在她的肌肉就是强韧的草藤。 并且肌肉的强韧,同样增强了铜皮的防御,让她一身铜皮能够承受更大的力量。 练剑到清晨,花九吃过饭后又补了个觉,难得不用去赤霄峰坐诊,她一直睡到下午才前往剑门城。 买完所需的东西,又在剑门城各处的小吃摊流连了一阵子,吃到肚子溜圆才驾着‘飞鱼盏’慢悠悠的回昆吾。 三天准备时间,花九用了一天就准备完,剩下的两天,她又补画了《昆吾群芳图》,往里面增加了几个最近新见到的昆吾小哥哥。 现在的她不怎么缺灵石,所以没有再把她的画卖出去,江湖中关于九归大师的传言也逐渐变少,只不过她画的《风月集》,仍旧是许多喜好此道之人的心头爱。 花九觉得,要是有一天,她的《昆吾群芳图》能够公诸于世,一定会让整个凌天界的画坛震动。 但是她可没那个胆子,要是被这些画上的小哥哥看到自己把他们画得这么‘清凉’,她就算是九命猫妖,也不够他们杀的。 所以这一卷画,她可要好好藏起来,等以后辛夫子化灵了,可以拿出来给他欣赏欣赏。 过完两天轻松日子,花九拿着桃娘给她准备的东西,带齐这三年要用的,在辰时准时赶到湛卢峰的寒剑谷。 花九本以为寒剑谷会像湛卢峰一样,是个被大雪覆盖,只有寒冰和狂风的不毛之地。 可当她真正站在寒剑谷前时,才发现寒剑谷中满眼苍翠,春意盎然。 明明四周的山上都被白雪覆盖,寒剑谷上空也有白雪飘零,可是谷中却吹来温暖的风,可以看到姹紫嫣红的花朵,听到溪流潺潺和鸟雀啼鸣之声。 甚至还有各种野兽在其中奔走,为寒剑谷平添几分生机。 花九忍不住朝寒剑谷口靠近,当她的脚跨过白雪和青草地的交界线时,整个人猛地顿在原地,一身汗毛不由自主的炸起,就好像突然被一头嗜血猛兽盯住,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被咬断脖颈一样。 危机感,这是极其强烈的危机感,让花九从脚心窜起一阵阵寒意,额角不禁渗出冷汗,沿着脸颊滑落。 她吞了口唾沫,艰难的收回迈出去脚。 “寒剑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花九转头问身后的陈出新。 陈出新一袭白衣,仿佛要隐没在风雪中一样,他望着前方那片葱绿,目光逐渐飘远。 “寒剑谷曾是我幼时居所,同我爹一起习剑的地方。” 花九回想刚才的感觉,又问道:“这里面的一草一木,该不会都是……剑意吧?” 刚才那种感觉,和她所看到,分明就和之前在幻剑谷的剑意林中所遭遇的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比那更强。 陈出新优雅颔首,微笑道:“没错,这里你能用眼睛看到的所有,甚至看不到的,都是我爹留下的剑意,这也是你今后三年要待的地方。” 花九头皮发麻,结巴道:“我们难道不是、不是应该你演练一下剑意,然后我再学一学,然后你再纠正一下吗?” “你对剑意了解多少?”陈出新问。 花九点头又摇头,“我只知道剑意是剑修对于剑的理解和领悟,是剑的本心同自我本心的融合,当一个剑修能把自我本心通过剑来传达,并且和剑的本心达到一致时,便可发挥出剑的本源威力,此时,剑招就不再是死板的剑招,而成了带着剑修意志的活物,此为剑意。” 陈出新点头,“理解的不错,那你可知要怎样领悟自己的剑意?” 花九凝眉沉思,“问本心,悟剑心,或者……模仿。” 前者很难,却是大道,是能够让自己剑意随着自己的对剑道的理解提升而提升的。 后者是小道,也是当今大部分剑修走的道,去模仿一种前人创造出来的剑意,慢慢将其融会贯通,变成和自己契合的。 但后者的弊端也很大,毕竟不是自己领悟的,随着自己对剑道的理解,最终可能和先前领悟的剑意在本心上产生偏差。一旦这种偏差出现,这种剑意将不再为自己所用。 尽管如此,仍旧有很多剑修走后一条小道,因为修为增长,见识增长,各种巧合和机缘之下,是很有可能理解到自己剑意,没必要在前期纠结这种问题,而放弃一种威力巨大的招式。 花九她曾误打误撞使出的浩然剑意,实际上就是她模仿所得,因为领悟不深刻,所以后来也再也没有使出来过。 “我爹说过,剑意,实际上很好学,被砍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花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仙君,这样不好吧,我还不算昆吾的正式弟子,我学剑也一直没个正经师父教过,你就这么把我丢在里面,我会死的吧。” 陈出新一笑,胸有成竹。 “众天三百年,你都不曾死,这小小的寒剑谷,岂能要你的命。” 话音一落,花九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陈出新一甩袖扇飞出去,伴随着一阵惨叫声,‘嘭’的落在寒剑谷某处,惊飞无数鸟雀。 陈出新手拢在袖子里,扬唇一笑,“宗主的任务,完成。” 后来,狐玉从魏川口中知道陈出新把花九丢进寒剑谷自生自灭的事情,气得掀翻了桌子。 他是让陈出新亲手调教花九,不是让他放养。.. 狐玉去找陈出新理论,结果陈出新还一本正经的说生存的压迫是最好的师父,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狐玉明知道陈出新是因为懒,却又反驳不了他那一套冠冕堂皇的理论,最后只能无理取闹的把陈出新骂了一顿之后离开。 第二八八喵:部署 花九脸磕在地上,吃了一嘴泥和草,爬起来之后往出一呸,脏东西里带着血,嘴巴里火辣辣的疼。 这里的草能是普通的草吗?一入口就化为剑气,割伤了她的舌头。 花九坐在地上,感觉屁股下面的土里都像长了刀子,正不断的刮在她屁股上。 举目眺望,她正处在一片树林的中,周围无论树木花草,溪流飞鸟,都散发着无比强大的危险气息,让花九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她暗暗解封碧水瞳看过去,脑袋上顿时又麻又凉。 全都是剑意,暗流汹涌,冰冷,森寒,杀机密布。 咕咚! 花九伸长脖子吞了口唾沫,都说陈敬值掌握着一百零八种剑意,可是她现在看到的,不止一百零八种了吧? 腿上一阵刺痛,花九低头就见泥土里钻出几只指甲盖大的蚂蚁,三角形的脑袋跟剑一样,正用力的刺她的腿。 “蚂蚁都这么嚣张?” 花九脱下鞋子‘啪唧’拍上去,结果手心一痛,蚂蚁没事,她的鞋子被蚂蚁身上冒出的剑气切割成了两半。 花九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蚂蚁仰头和花九对视,那一瞬间,花九仿佛从蚂蚁眼中看到了鄙视的眼神,然后蚂蚁继续用脑袋戳她的腿。 花九欲哭无泪,“蚂蚁大哥对不起,我错了。” 布谷——布谷—— 林子深处传来鸟叫声,回音幽远,透着一种危机四伏的诡异感。 花九爬起来,虽然心里有点发怵,可是未来三年都要生活在这里,总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吧? 花九耳朵压在脑袋上,跟怂包一样缩着脖子,将一身气息死死压住,捏着自己不安分的尾巴小心翼翼的走出树林。 被林子里的风一吹,花九身上都像刀割一样,衣服更是被刮出一道道的口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成了乞丐装。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溪流,结果那溪流在花九的碧水瞳中,仍旧是无比精纯的水系剑气组成。 花九简直要昏厥过去,这里还能不能好了?.. “没办法,只能动手清理出一块安全区域扎营了。” 花九抹掉头上冷汗,手伸到后面一把抽出自己的剑。 铮—— 一声剑鸣如涟漪般震荡开来,四周的空气陡然一滞,紧接着突然沸腾起来。 嗖嗖嗖! 河流倒卷,草叶纷飞。 花九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周围十丈方圆之内,所有的剑意都疯狂的扑杀上来。 花九面色剧变,来不及有任何思考就运转‘踏雪无痕’跃上高空,手中连挥数剑。 刺耳的剑鸣声同金戈交击声在花九耳边震响,不断有火花从剑下迸射,剑意层出不穷,叫她应接不暇,眨眼间身上就被割出无数道血口和白痕,十分狼狈。 “喵了个咪的!” 见打不过,花九只能转头奔逃,可是已经沸腾的剑意哪能放过到嘴的猎物,全都追在她身后,并且不断触动其他剑意,导致花九身后的剑意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 花九此刻十分后悔,早知道是这样的闭关修炼,她就不应该答应陈出新。 在喵呜居里吃着血豆腐,悠闲的练练剑,不好吗? “狸花救我——” 面对庞大且疯狂的剑意群,花九十分不讲义气的逃回识海深处,一脚将狸花踹出去应对。 “花九你这个废物!” 狸花鄙视着花九,脚尖在树梢上一点,回身便朝身后的剑意杀上去。 利爪挥舞,丝线绞杀,狸花浴血奋战,最终……狸花选择逃跑。 “狸花,你为什么要逃呢?” “闭嘴,你这个讨厌鬼!” * 昆吾议事堂内,狐玉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看着面前三人。 湛卢峰首座陈出新,掌管荡魔堂。 赤霄峰首座萧正阳,掌管刑堂。 太阿峰首座鹰不泊,正在组建诛邪堂。 陈出新和萧正阳狐玉倒是常见,鹰不泊才从易仙界回来没多久,那是个长着鹰钩鼻,一双眼睛也如鹰般锐利的男人。 扫视过三人之后,狐玉直入主题。 “正阳仙君亲自拷问了那兔妖,虽然没有得到什么非常有价值的消息,但最起码确认了一点,那就是凌天界的确存在一个以半妖和半魔为主的半血组织,并且这个组织正在跟众天接洽,图谋一些事情。” 三人颔首不语,除了陈出新始终淡然之外,萧正阳和鹰不泊都是一脸忧思。 “兔妖已经被送到凌云峰,慕凌云对于半血的研究始终没有突破,希望这次能有一些发现。这次我找三位来,主要是商谈东乾神洲易仙盟五十年一次的权柄更替。” 话音一落,萧正阳诧异道:“宗主这次难道准备争取?” 狐玉稚嫩的面庞带着与年纪和修为不符的稳重,点头道:“没错,我打算争取一次。以往我昆吾剑宗因为声名和实力所累,不好与其他宗门相争,也是为了不引起其他宗门的猜忌,但是这一次,争取易仙盟的权柄,非常有必要。” “是为了剿灭众天之事?”鹰不泊摩挲着枯瘦的手指,问道。 狐玉再次点头,“对,虽然我昆吾剑宗有聚宝堂在外打探情报,但比起易仙盟的情报网,还是差了许多。三万年间,众天几次死灰复燃,就是因为每一次围剿都不够彻底。既然别人下不了这个功夫去做,不如我昆吾剑宗来牵头,三位觉得如何?” 萧正阳和鹰不泊还在思考间,陈出新笑道:“我觉得可行,但是管理一个昆吾剑宗已经让你觉得头疼,再加上一个易仙盟,你不会哪天负气就逃跑吗?” 狐玉炸毛,“陈出新,你不帮忙就算了,你还说风凉话,我看你是真的想去披荆堂以身作则了是不是?” 陈出新笑而不语,端起茶盏悠然的抿了一口。 狐玉瞪了他一眼继续道:“你现在把荡魔堂的人全都给我调回来。那个半血组织情况不明,继续围剿下去恐有变化,不如让大家先回来养精蓄锐,顺便帮太阿峰调教诛邪堂。” “另外,一月之后,我便准备启程前往鸿蒙仙城,这一次的权柄更替的商讨会将在那里举行。我离开期间,昆吾的大小事务就暂时拜托正阳仙君了。” 狐玉朝萧正阳拱手,萧正阳眉头皱了下,似乎有些嫌麻烦。 狐玉顿时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群人离了他就活不成了吗? “我半年内必归。”狐玉咬着牙补充道。 萧正阳这才舒展眉头,“好吧,我就暂且管一管吧。” 鹰不泊担忧道:“宗主修为低微,是否需要我等派人陪同?” 狐玉额角抽搐,陪同就陪同,用得着再提一次他修为低微吗?修为低微是他的错吗?! “不用,有魏川带领影堂陪我,我不会丢了咱们昆吾的面子。总之,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都给我收敛点,还有,其他几峰的首座,在外面也该玩够了,你们把他们都给我叫回来。等昆吾执掌易仙盟的权柄之后,你们全都得给我夹起尾巴做人!” “唉……” 三个人齐齐叹气,一脸惆怅,看得狐玉恨不得一人给一脚。 “最多十年,等我部署完成,到时候让你们天天有打不完的架!” 闻言,三人顿时眉开眼笑,齐齐拱手道:“宗主英明,宗主辛苦了。” 狐玉:“……”妈的这都什么人! 第二八九喵:同修 寒剑谷山脚下,花九背靠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真·山岩,气喘吁吁。 她一身剑痕,十分狼狈。 剑鞘套住剑悬浮在她面前,将剑上的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那些追着她的剑意才逐渐散去,让花九有了喘息的机会。 “烂木头,没想到你还有点作用嘛。”花九瘫坐下去。 剑鞘颤动,一年多没动静的它暴跳如雷的喊道:“吾不是烂木头!” “那你说你这一年除了占我便宜,蹭我修炼来的魔气之外,还干了什么?”花九坐下来观察四周状况,感觉这里是个很好的扎营处。 “这这、这是有原因的,小家伙,不想付出就想得到回报是……” “你闭嘴吧,我也付出一年了,来,这一年的回报拿来。” 花九把手伸向剑鞘,剑鞘在半空中颤了颤,结巴道:“吾这不是、这不是帮你解了刚才的危机吗,要不是吾及时收住剑上的气息,汝此刻早已被这些剑意斩成渣。话说,汝好好的,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花九知道这剑鞘老头故意转移话题,此刻也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反正她也早已打定主意,等下次没钱的时候,就把他卖掉,姑且就先带着吧。 “我来这里学剑意,请问您这个几万年的老剑鞘,对剑意了解多少?” 剑鞘心虚的落到花九手边,声音都低了许多,“剑意那是剑的事情,吾只是剑鞘,不懂这些东西,汝要是问吾关于剑鞘的东西,那吾还能……呃……知道那么……一点……” 花九眼皮一耷拉,站起来直接从剑鞘上踩过去。 “啊!汝……汝太过分……”剑鞘气急败坏。 花九顺着山脚下的小道走,头顶的山都是雪山,山脚下这里却一点也不寒冷,芳草遍地。 跟寒剑谷内不同,山脚下的草都是真草。 找了约莫一个时辰,花九终于在山岩下找到一处向内凹的地方可以作为避风之处,而且旁边还有一道从雪山上流下的溪流汇成水潭,方便取水。 被寒剑谷内的剑意追了一天,总算能坐下来休息。 花九回头一看,剑鞘果然带着她的剑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花九手一扬,把剑鞘摄入手中,重新背在身后,剑鞘老头也识相的没有吭声。 在小山洞里放好桃娘给她准备的小木床,毯子垫子,桌椅板凳等物,花九在洞口搭上锅灶,到瀑布取水,把桃娘做好的血豆腐等物和汤料放进去炖了一锅。 连汤带水的饱餐一顿,花九才感觉重新活过来。 靠在洞口晒着太阳剔着牙,花九开始思考,她这要怎么修炼才能掌握剑意呢? 难道真像陈出新说的,被砍的多了自然就会了?她刚才没被砍一万次也有八千次,可是她除了疼,什么都不记得。 鬼知道被砍得多了是会学会剑意,还是死。 已经临近黄昏,这一天就在鸡飞狗跳的奔逃中度过,狸花都累得蔫蔫的,团在识海深处休息。 花九此刻倒是神清气爽,尝试在这里拔剑之后,发现那些剑意没有再疯狂的追杀过来,花九便继续开始练习《游龙点穴手》和《破剑诀》。 反正时间还长,剑意的事情暂且不着急。 她现在手上可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加固心窍,结合剑术和针术,以及学习慕凌云那些研究笔记。 最近这一年,她在剑道上进步很大,可医术上却一直处于停滞状态,除了《云魄针经》里的几个筑基期医疗法术之外,针术和炼丹都没有练习。 现在剑意上没办法,正好用空闲的时间继续研究医术。 * 昆吾‘荡魔堂’弟子陆陆续续的回归,帮太阿峰组建‘诛邪堂’,昆吾上下震动,万众沸腾。 一时间昆吾九峰都开始以各种名义进行弟子试练,以选取最优秀的弟子补充‘荡魔堂’这一年的损失,以及组建新的‘诛邪堂’。 花九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在寒剑谷中闭关修炼的事情根本就没几个人在意。 也就只有偶尔到喵呜居蹭饭的李鱼,江山秀和狐玉会提起她,引得桃娘一阵唉声叹气,颇有一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 李鱼羡慕花九能在那么好的地方修炼,江山秀憋着劲努力,就怕花九出关之后她再无法企及,狐玉深知寒剑谷的恐怖,对花九倒是有些同情。 但他们谁也不知,花九在寒剑谷的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 嘴里叼着麻辣鱼干,花九盘坐在山洞里,经历一个月的辛苦,她终于把心窍加固了三十余次,如今坚固得狸花的用力都撕不开。 花九不再封住心窍周围大穴,第一次尝试让剑气充盈在丹田内,之后运转剑气游走于经脉之中。 走到心窍附近时,花九有些紧张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开剑气的操纵,任凭它按照《破剑诀》中的行功路线经过心窍旁边的主经脉。 心窍微微有些刺痛,但除了刺痛之外,那些无坚不摧的锋利剑气,全都被心窍周围那层白色光晕弹开,不曾有一点剑气进入心窍。 花九心中大喜,又赶忙压住喜悦的心情,尝试着从心窍的杏树苗中调取一丝生气离开心窍。 那一丝生气从心窍里面通过心窍外壁时,被那层白色光晕包裹,同剑气在经脉中并行而不受损伤。 并且那层白色光晕因为是神识星的星沙所制,让花九对那丝生气的操纵如臂使指,心念一动间就可运转如飞,完全不需要再费其他力气。 这样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她日后出招会比别人快一倍有余。 心念一动,生气和剑气在经脉中碰撞,最终化为本质的阴阳之气。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是全本《蛰龙经》写在总纲前面的一句话,万物由道中生,道可包容万物。 《蛰龙经》乃是三花懒蛇遍阅天下典籍之后才创造出来的功法,其本身或许没有什么威力,但是它对这天下功法所形成的能量有着非常强的包容力。 无论是这天地间充盈的灵气和魔气,还是她原本的本源魔气,亦或者现在她修炼出来的魔剑气和生气,在《蛰龙经》的作用下,全都可以化为阴阳二气。 《蛰龙经》简直就是直指大道的功法,超天品存在,果然厉害。 三花懒蛇到底是真懒,还是登峰造极的真天才呢? 不过《蛰龙经》也有着明显的弊端,就是从结丹期开始,渡劫会越来越难,具体有多难,等花九结丹的时候就会知道。 另外,这样强大的包容功效,免不了要让贪心的人修遍十二道派,那样是很强大,但是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和物力太过巨大,也最终会让人在其中迷失本性,失了‘纯粹’。 但花九不会,她想学的,只有剑和医而已。 稳定激动的情绪之后,花九手诀一变,开始转化一身阴阳之气形成灵剑气和魔剑气储存在丹田中,为日后结丹形成剑丸做准备,并且以两种剑气打熬丹田四壁和经脉。 现在医道和剑道不能同修的问题在她这里已经不存在,今日起,她的丹田就是剑修的丹田,她的心窍,仍旧是医修的心窍。 第二九零喵:苦修 花九的丹田中,阴阳鱼游动的水泊还是澄净透明的阴阳之气,但随着她转化的剑气越来越多,两条阴阳鱼的身上的鳞片开始发生变化。 所有的鳞片都附着了大量了剑气,灵剑气附着在白鱼身上,魔剑气附着在黑鱼身上。 它们的鳞片开始由圆形变成如同剑尖一样的形状,变得坚硬而锋利,在它们游动间,散发出危险的杀意。 虽然她的仙基没有像剑修一样变成铸剑台,但是总算也有了点剑修的样子。 现在心窍已经能够抵挡这种强度的剑气,那么接下来,她就得同时加固丹田、心窍和识海了。 毕竟结丹时的雷劫,是需要三处丹田连成一线共同去抵御的。 从修炼中退出,花九站起来伸个懒腰,“主动修炼果然累,坐得腰都疼了。” 《蛰龙经》能帮她主动吸收灵气、魔气和生气,但显然不能主动转化剑气,以后转化剑气这活她只能自己来了。 又是新的一天,阳光洒落洞口,花九自己煮了点东西吃,一边吃一边思考最近修炼的事情。 这一个月来,她从未踏进过寒剑谷一步,一直在山洞附近修炼。 每日都是一样,吃过早饭之后就练习《游龙剑》,这是她将《游龙点穴手》和《破剑诀》结合之后的产物,现在她已经能够很好的用剑招使出《游龙点穴手》了,只不过效果如何,暂时没有给她试剑的,所以她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她还要练习《开云十三剑》,今后丹田里有了灵剑气,就可以很好的还原陈敬值这套剑诀的威力。 还有从老道士余正则那里学来的,不入流的《打狗剑法》花九每日也会练习,一开始她是觉得好玩,可是随着她对剑道越来越深的了解,她发现这套《打狗剑法》也是一套很不错的剑法。 它没有规定剑招的附带属性,招数以刁钻和精微为主,走的是‘四两拨千斤’的路子。 练完半日剑诀,花九又继续吃中午饭,饭后小憩一个时辰恢复晨间消耗,然后下午就开始精研医术。 花九现在学医术已经跳出了《云魄针经》的限制,她将医术分为三个部分,就如同医修大考时一样。 医法,针术和炼丹。 《云魄针经》筑基篇里只有解除异常状态的‘清风诀’,快速接续断骨的‘愈骨术’,修补肌肉伤口的‘生肌术’,以及能同时治疗三个人的‘甘霖术’这么四个医疗法术。 在针术上面也只有三个,不过不像凝气期时没有具体招数,只让熟悉各种穴位和脉络。 这三个针术,一个是能在敌人选择攻击自己这个医修时,打断敌人招式的‘断针’,一个是以刺激队友丹田处大穴,从而让队友在一定时间内加快恢复灵气的‘气针’。 最后一个叫‘潜针’,是一套连环针法,一共九针。可以短时间内激发队友的潜力,加速队友的灵气运转速度,让队友的招数威力大幅度提升。 四个医疗法术,花九早已熟练,目前主要练习的是三个针术。 慕凌云的研究笔记中,关于筑基期的医疗法术和针术和《云魄针经》中的大同小异,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花九发现,慕凌云对于炼丹的研究比较深入,《云魄针经》中没有炼丹的部分,慕凌云的研究笔记正好补全了这一问题。 常用的基础丹药且不说,花九平时能接触到的,她基本上都会炼。 虽然不像在翠竹居时那样,被要求着炼到上阶,花九的成丹率一直保持在七成以上,偶尔还能出几回中阶和上阶。 慕凌云关于炼丹的研究笔记中,有这么几种丹药让花九很感兴趣。 大力丸,能在一刻钟时间内增加千斤之力,最多可叠加十次。 龟甲丹,三十息内将一身皮肤化为龟甲,增加自身防御力,不受五行之力,可防万钧之击,但这期间移动速度将与乌龟无异。 追月散,三十息内提升一倍身法速度,但灵气消耗同样加倍,不可与龟甲丹同服。 目前她能炼制的,在筑基期就能使用的就这三种。 三种丹药的功效十分特殊,凌天界的丹药,九成九都是以疗伤和解毒,修炼和突破瓶颈为主,这种能够辅助战斗的丹药,花九除了大力丸之外,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丹药。 而且外面类似于大力丸的增力丹,也是不能叠加的。 三种丹药所需的药材都是常用的,只是处理药材的方式和炼制的手法,以及过程中所用到的手诀十分复杂。 来之前花九就准备了许多这三种丹药的药材,每日中午小憩之后,花九就会开始学习炼丹,每天一种,如此往复。 到了夜间休息前,再练习针术和医术,直到消耗完一身阴阳之气和生气,再吃了饭去睡觉修炼。 这样一来,再加上本源魔气的辅助,花九修炼速度突飞猛进,照这个速度下去,不用三年,两年时间她足以突破到筑基后期。 日子过得十分规律,花九也已经适应了这种规律。 唯二的两个问题,就是剑意和食物消耗。 剑意先不说,花九现在还没把握闯入寒剑谷,最起码要到她成功炼制出龟甲丹之后再尝试。 食物消耗是个大问题,她去剑门城买灵血的时候,低估了自己修炼的效率,灵血消耗巨大,恐怕最多只能支撑一年时间就会被消耗一空。 还有小茶带给她的那些鱼干,她最近吃的也有点多。 花九捂脸大哭,小茶改进了调料,麻辣小鱼干实在是太好吃了,每次炼丹失败,她内心的挫败感都只能靠麻辣小鱼干来抚平。 五十七袋麻辣小鱼干,根本不够她三年吃的,她一个月就吃完了三袋,等到没有麻辣小鱼干的时候,她可怎么活。 “咳咳。” 花九正吮着手指,放在旁边的剑鞘突然发出一声轻咳。 花九眼一眯,“你又怎么了?” “吾最近瞑思苦想,终于给吾想到一个让汝能领悟剑意的方法。” 花九一脸怀疑的看着剑鞘,“真的喵?” “汝有没有想过,剑意也是可以吃的?” 第二九一喵:准备 “我觉得你看起来也挺好吃的。”花九把手指吮得响亮,眼中闪动着食欲。 剑鞘一颤,嗖的飞起贴在山壁上,“吾没有说谎,吾之前也跟汝说过,吾乃闇骨木所制,天生就能吸收阴邪气息化为己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剑意。” “看见前面树上那条藤了吗去把那个吸收了给我看看。”花九指着百丈之外,缠在树上的一条紫色藤蔓道,那可是一条含着雷属性的剑意紫藤。 剑鞘没动,气急败坏道:“吾不是说过了吗吾仍需温养一段时日才能重返巅峰,吾在跟汝说正经的,既然吾能吸收剑意化为己用,相信汝也可以。” “具体方法呢难不成你叫我直接生吞啊”花九没好气道。 剑鞘高深莫测道:“这种简单的事情当然要汝自己领悟,汝要是连这都不能领悟,那吾真是选错了人。” 花九一把抓过剑鞘,抽出剑就把剑鞘捅到炉灶下面去。 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剑鞘被烧去外面一层布料露出本来的样子,经过一年的温养,干裂的木头逐渐有了光泽,丝毫不能被火伤到。 剑鞘在火堆里动了动,蹭开周围木柴颇有些舒服的样子。 “这等灵火还想伤吾,天真” 花九提剑来到山洞不远处的水潭处,这里有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上面被她画出人体脉络图,用来练习针术和剑术。 游龙剑已经熟练,花九今日开始尝试用剑使出断针。 断针打断敌人法术,用灵气或者魔气催动皆可,有了游龙剑的经验在,以及破剑诀让她剑道基础扎实,不到半个时辰,花九便可以用剑使出断针。 不过目标只是不会动的石头,练习起来比较简单,尽管如此,花九仍旧认真练习,仔细琢磨每一处细节。 以剑使出断针,是她除了龟甲丹之外,闯寒剑谷所必须的第二件事。 断针能打断法术,大抵也能打断剑意的发作。 练满一个时辰之后,花九以晶针刺穴,使出气针帮助恢复丹田里灵气的消耗。 如今打磨晶针这件事她只能抽出闲暇的时间来做,手边的晶针有十八根,如果剑术和针术结合顺利,晶针将不再是她的必需品,而是辅助品。 再加上凝发成针她也一直在练习,大抵到结丹期的时候,她就完全不需要晶针了。 休息片刻之后,花九折了根树枝,削成剑形握在手中,尝试以生气注入木剑当中。 她一直在思考轮回契中的生道,在剑招上附加治疗的属性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不过她的见识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一时间也无法窥破其中隐秘。 但是她想到了另一种方式。 生气脆弱并且温和,很容易被剑所破坏,如果换了本身就是木属性的木剑呢 经过几次尝试,生气在木剑中的运行并不是很畅通,花九觉得这跟木头本身的质量有关系。 她又沿着山壁寻找,最终爬上半山腰,找到一棵看起来有几百个年头的雪松。 雪松傲立在山岩间,花九不禁想起了陈敬值最后那一战时,身后的剑意松树万根松针化为各种剑意齐发时的浩浩之威。 甩头抛开杂乱的思绪,花九砍了松树,取树心那一截最有生机的木头重新制作了一把木剑。 这一次,生气的运转顺畅了许多,花九抓紧时间开始尝试以剑运转生气,使出气针和潜针。 磕磕绊绊的一直尝试到夜幕降临,花九连炼丹的时间也挤压出来,最终她用这把粗制滥造的木剑证明,她的推断是可行的。 只要她够快,一瞬间内刺出九剑,就可以激发潜针。 但同样的,没有活人给她尝试,具体效果和用针催动有多大区别,花九暂时不得而知。 咔嚓 手中木剑承受不住太庞大的生气,裂开两半,花九撇撇嘴,毕竟不是正经的剑,能让她练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花九仰头,看山壁上还有那么一二七八几十棵雪松,顿时放下心来。 殊不知,那些雪松是某人的心头好,每次外出归来,都要在对面山峰的亭子里,温一壶热酒,与人赏松论道。 不知道等他下次归来的时候,看到光秃秃的山壁,会是个什么心情。 花九收拾了东西回山洞,准备吃一顿之后再一次尝试炼制龟甲丹。 路上,她想到两仪剑和阴阳。 两仪剑一阴一阳,两把剑都是攻击力强大的宝剑。 而阴阳除了其本身的属性,还代表着这世间相对的事物。 生为阳,死为阴。 等她掌握了剑意拿到另外两种材料,她就有了一把阴剑,那如果她放弃另外一把阳剑的攻击力,转而将其打造成能够承载生气和治愈的一把阳剑呢 这个念头一冒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花九以她这三百多年的累积,从各方面论证这个想法,觉得可行性至少有五成。 只要她能找到三种属阳又属木的极品材料,说不定就能锻造出这样一把阳剑来。 而且,她还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这样的两把阴阳两仪剑,说不定可以将跳出功法的限制,重现轮回契中的死道和生道。 回到山洞,花九拿出空白玉简,将她的猜想全都记录下来,各方面细节也等着以后有了灵感再慢慢完善。 等到能够出去的时候,她还要请教昆吾的前辈以及墨夫子,然后选出三种替代原本阳剑的极品材料。 今天修炼各方面都很顺利,花九一开心又吃了好多。 吃饱喝足之后,花九取出红莲鼎和药材准备炼丹。 小小一个龟甲丹,她这么聪明的喵都连续失败一个月,真不知道慕凌云当初是怎么发明出来的。 处理药材,练习手诀,梳理每一步过程,花九确定无误之后,催动一枚留影玉放在旁边记录,然后开鼎炼丹。 林中蝉鸣起伏,萤火虫明灭闪烁,淡绿色的光芒照亮花九认真的小脸。 丹炉中咕噜噜的沸腾着,她有条不紊的加入一味又一味的药材,同时打出一道道绚烂夺目的手诀加速药材之间的反应。 当最后一味药材和最后一道手诀打入丹炉,花九盖上鼎盖。 片刻之后,红莲鼎中的光华猛然一敛,一股异香顿时扑鼻。 花九心中大喜,今日果然处处顺利。 她掐着时间开鼎,就见幽幽一片暗红的鼎炉中,五颗按照她意念被揉制成小龟壳的土黄色丹药躺在里面。 没有裂痕,没有焦黑,也没有异味,她终于成功了。 花九马上拿过旁边的留影玉,将里面的过程再次复习一遍,又将心得体会记录在另一块玉简中,以确保下一次不会失败,并且会炼得更好。 做完了这些,花九喜滋滋的对识海中的狸花道:“狸花,明日我们就可以再闯寒剑谷了,你期待吗” 狸花在识海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打着哈欠盘成一团睡觉。 第二九二喵:吃吧 嘭 花九不知道第多少次撞在山壁上,一身焦黑,电光滋啦滋啦的缠绕在她身上。 吧唧 花九脸着地摔下去,山上被震落的雪无情的砸在她身上,将她掩埋,好像一个雪白的坟墓。 一只爪子猛然从雪中冲出,花九呲牙咧嘴的爬起来,甩掉头上的雪,尝试抚平被电得立起的头发。 百丈之外,那一大片的剑意紫藤如同蛇一样缓缓缠回周围的树上,紫藤上那一串串花朵如同铃铛一样垂落,在风中摇曳,看起来是那么无害。 花九眼里盛着深深的忌惮,不由往后缩了缩,背靠着真山岩,才让她有了些许安全感。 天知道,她被这紫藤虐了多少天。 整整十天,她居然无法踏过这紫藤的界限,每次靠近,那紫藤就会像猛兽一样,朝她扑杀上来,将她一通无情鞭笞。 即便有碧水瞳,即便有一身铜皮,即便有龟甲丹,即便她能够用剑使出断针,打断一两次紫藤的发作,她也奈何不了这片紫藤。 紫藤的剑压至少在结丹后期,她能做的只是殊死挣扎。 识海剧痛,狸花也被伤得不轻,在识海中抗议。 花九已经不知道被抽昏过去多少次,就算狸花不出来接管她的身体,她在识海中也会被剑意紫藤所附带的雷伤到。 “花九你这个大废物” 花九扶着脑袋,生气道:“你能你上啊” 狸花不说话,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只不过她也是以失败告终。 “话说,我们也被抽了这么多次了,你有没有看清一点那剑意紫藤的问题”花九问。 “哼” “哼是什么意思” “哼” “” 花九叹气,知道狸花是因为什么都没看清而感到挫败,所以闹别扭不理她。 其实她也是一样,每次被紫藤抽中,那种带着雷电的剑意就会瞬间冲入体内,将她电得浑身痛麻,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查看这种剑意的本质。 而在碧水瞳中,她能看到紫藤是一片雷电的聚合,她也曾尝试着接引空气中的雷灵气,去模仿紫藤的样子,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剑意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它的核心究竟是什么,花九现在还弄不明白。 回想她误打误撞使出浩然剑意的时候,全凭一腔热血和胸中憋的那一口气,但这紫藤显然和浩然剑意是完全不同的模式。 花九理解不了紫藤存在的根本,也不知道它形成的契机是什么。 她可以绕开这片紫藤去其他地方,可是一想到平白被抽了十天,要是不能弄死这紫藤,她心气难平。 花九回山洞处理好身上各种青紫焦黑的伤痕,吃饱喝足睡了一觉。 虽说领悟剑意没进展,可每天这么被抽着,她锻体的功夫倒是大有长进,现在能扛下的抽打是越来越多次了。 锻体果然是一门贱功夫,要不断被打才能大成。 等到恢复如初之后,花九重整旗鼓,再次朝那片剑意紫藤杀过去。 这一次,她不打算领悟什么,只要弄死这片紫藤就行。 嗤嗤嗤 花九一靠近紫藤,紫藤上的铃铛花便震颤起来,强横的剑意将周围的草木绞成粉末,一条藤蔓像蛇一样发出哧哧的声响,朝花九射来。 花九后仰躲闪,紫藤从面前冲过,碧水瞳捕捉到这条紫藤中的薄弱点,花九挑剑一崩,紫藤应声而断。 更多的紫藤带着电光从四面包追月散,身法速度瞬间提升一倍有余,嗖的便从紫藤之间的缝隙蹿出去。 那根断掉的紫藤落在地上,立刻朝泥土深处扎根,同地下的其他藤蔓根系连接在一起,包抄花九。 紫藤群魔狂舞,雷光耀目,形成大片雷瀑。 花九行动如风,带起猎猎声响,在雷瀑中穿行,一次次的将雷电斩断。 三十息的药效很快过去,花九身形一滞,身后那大片雷电紫藤已然无法躲闪。 花九有条不紊,吞下一颗龟甲丹。 龟甲一样的龟裂纹瞬间出现在她外露的皮肤上,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直直坠落下去。 啪啪啪 数条雷电藤蔓抽打在花九背上,跟她那龟甲一样的铜皮擦出大片火花。 花九咬着牙感受那小部分冲入体内,无比霸道凌厉的剑意,它们一如眼前的紫藤,在她的身体中仍旧以藤蔓的形式出现,在她的经脉中扎根,然后连接成片,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令花九无力招架。 唔 花九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像一个缴械投降的囚犯,被人用鞭子无情抽打。 这些日子,她便是如此借助龟甲丹的效力和自己铜皮的防御力,让剑意进入体内,然后去感受它的细节。 龟甲丹的效力一过,花九猛蹬地面朝藤蔓的缝隙冲去。 就在这时,一条藤蔓突然从地下窜出,花九扫剑应对,却被藤蔓死死缠在剑上。 与此同时,又是七八条藤蔓从周围抽来。 深深体会过那种疼痛的花九心中升起一股惧意,可这惧意只产生了一瞬,就被她一向不要命的狠戾所取代。 眼见一道藤蔓朝脸抽来,花九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发了狠的张口便咬上去。 嘭 数条藤蔓再一次将花九抽飞出去,狠狠的撞在百丈外的山壁上,刺目的电光不断炙烤花九的皮肤,花九疼得满头冷汗,从山壁上摔下去。 唔 又一声闷哼,花九突然捂住肚子蜷成一团,身上的电光失去了剑意紫藤的支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强盛。 闪烁的电光不断抽打在山壁上,炸起一片片碎石,落了花九满身。 花九根本顾不得理会身体上的疼痛,刚刚她咬下一块紫藤,被抽飞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咽了下去。 此时此刻,那一口紫藤落入她胃中,疯狂蔓延扎根,形成新的紫藤。 藤蔓顺着她的经脉生长,不断释放雷电,而藤蔓本身又像利剑一样,刮着她的经脉四壁,要破体而出。 紫藤剑意,实在太过霸道 “花九你这个蠢货” 狸花着急的大喊,试图从识海中冲出去阻止那片紫藤。 “别动”花九忍着疼制止狸花,“到我体内的东西,还由得你做主” 花九变回猫,带着一身雷电团成一团,强行运转蛰龙经。 既然道生阴阳,阴阳生万法,那么万法就能被阴阳所吞噬。 化神修士不能被一般五行法术所伤,也是因为他们掌握了阴阳,可以化解和吞噬普通法术中的力量。 丹田里两条阴阳鱼从水泊中一跃而起,强大的力量拖着剑意紫藤进入丹田,变成阴阳鱼的饵料,一点点被阴阳鱼所吞吃。 疼痛逐渐减弱,花九腹部剧烈起伏,整个喵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等她喘上一口气,能分出精力查看丹田的时候,惊奇的发现,紫藤剑意竟然被阴阳鱼吃光了。 而且,阴阳鱼身上那剑尖一样的鳞片变得更加锋利坚硬。 那股精纯的剑意全都被化为己用,壮大了阴阳鱼自身。 原来,剑意真的可以吃。 花九双目大睁,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既然剑意她可以吃,那她还领悟个鸡毛啊,吃就对了啊 第二九三喵:惊吓 春去秋来,两载时光匆匆而过。 昆吾剑宗在这两年间,先是接掌了北乾神洲的易仙盟,后又召回在外游历的九峰首座,在北乾神洲各处开办九场‘论剑会’。 以剑会武,以剑论道,广邀天下修士交流切磋,以扬昆吾声威。 因这九场‘论剑会’的举行,昆吾的名号再一次震动凌天界,并且凌天榜上,战力榜,剑修榜,公子榜,武器榜等等排名皆因此而有所改变,多了许多昆吾弟子。 昆吾剑宗借此机会,在披荆堂首座仙君的带领下,与天下道门摒弃前嫌,握手结盟。 此一番举动,让凌天界各方见识到了昆吾剑宗的另一面,其中也有些道门对昆吾剑宗多有防备,认为其野心初现,有所图谋。 对此,昆吾幕后的男妖狐玉倒是不以为然,依旧加紧他对众天的剿灭计划的布置。 等众天一灭,这易仙盟的盟主谁爱当谁当,他还不乐意管这么多事呢。 对外,昆吾剑宗联盟扩张,借助易仙盟各处的分部铺展情报网。 对内,诛邪堂的组建已然初具规模,正日日夜夜的被荡魔堂弟子操练。 此时的昆吾,就像一头蛰伏的凶兽,只等时机到来,便咆哮四方。 这日,陈出新的小弟子,也就是楚荆南的师父沐云起带领荡魔堂三队执行完任务归来,他们这一队是整个荡魔堂最后归来的一队,在外辛苦了整整两年。 好不容易能休息,沐云起便带上他唯一的宝贝徒弟楚荆南,前往湛卢峰后山赏雪,顺便跟楚荆南练一下剑。 楚荆南叫苦不迭,沐云起把陈出新喜欢叫人练剑的坏毛病学了个十成十。 沐云起元婴中期,楚荆南距离筑基后期还差一点,这种实力差距,楚荆南就只有挨打的份,挫败感非常巨大。 偏偏沐云起还学陈出新的说词,被砍得多了,就什么都学会了。 其实这都是不会调教徒弟的借口吧。 楚荆南想着寒剑谷闭谷已经两年,他一直好奇花九在里面怎么修炼,所以就跟沐云起一起,顺道去看看花九。 山道上,沐云起走在前面,楚荆南跟在后面。 沐云起是个雪狼妖,未开化之前,就跟狼群生活在湛卢峰后山的松林中。 实际上,昆吾山脉的森林中有很多野兽,虽然只是普通的野兽,但这些野兽中总有一些能夺天地之造化,开化灵智,化形为妖。 沐云起生得一副少年像,跟楚荆南站在一起,像是他的弟弟,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是师父。 “乖徒弟,我叫你带的酒你没忘吧?”沐云起转头望来。 他瞳色浅淡如琉璃,发色如雪,衣袍纯白,整个人干净得要跟满山风雪融为一体,一对雪白的狼耳立在白发间不时扯动,笑起来露出一对犬齿,看起来神采奕奕。 楚荆南摸了下腰带,点头道:“带了,三坛够不够?” “够,快着点,马上就要日落了,那时一轮红日悬挂雪松枝头,两只仙鹤相伴归巢,啧,多美的景。” 沐云起加快脚步拐过前面的弯,消失在楚荆南眼前,赏雪小亭就在那里了。 楚荆南拎出一坛酒,提前用法术加温,希望他师父能念着他的好,一会练剑轻一点。 “不——” 前面突然传来沐云起一声哀嚎,楚荆南吓得丢下酒坛就冲过去。 只见沐云起抱头跪在雪中,绝望的看着远方的山壁。 楚荆南一看,也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远方那片峭壁上,光秃秃的惨不忍睹。 原本那里有十几棵傲雪凌霜之松,无论风雪和猛兽的怎样摧残,都毅然伫立在峭壁间。 “断口整齐,看起来都是被人砍断的。”楚荆南低声道。 沐云起噌的站起来,呲着一对狼牙怒气冲天,“是谁,我要咬断他的脖子,把他剁成肉渣丢进林子里喂狼!” 楚荆南眼前顿时闪过一张胖嘟嘟的脸,他又马上摇摇头,“她好好的应该不会砍这些普通的雪松吧。” “你在说谁?” “是我小师叔,就是师叔祖在外面收养的干女儿,不过现在在昆吾,我好像又不应该叫小师叔,她就在寒剑谷中修炼,是师祖亲手丢进去的。” “是她砍的?”沐云起咬牙问道。 楚荆南抓头,“这些只是平常的雪松,要是吃的,她倒是有可能偷砍。” “去看看!” 说完,沐云起一步跨出山崖,直直朝下方的寒剑谷坠去。 穿透厚厚的云层,整个寒剑谷顿时映入眼帘,这一看,又将沐云起惊得顿在半空,一把拎住正在下坠的楚荆南衣领。 “这、这是我印象中的寒剑谷吗?我们没走错地方吧?” 沐云起满眼怀疑的左右查看,看山势,看地形,没错啊? 楚荆南揉揉眼睛,同样不敢相信他现在看到的就是寒剑谷? 那个本该一片苍翠,生机勃勃的寒剑谷? 这一块一块的不毛之地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一个头发茂密的男人,脑袋上突然生出一块一块的斑秃一样。 寒剑谷是剑意所成的山谷,里面的五行剑意自成循环,再加上陈出新请了高人布阵维持剑意,若非剑意彻底消失,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你的那个小师叔,在哪?” 寒剑谷的禁制挡不住沐云起,他带着楚荆南冲进寒剑谷四处寻找,并且确定那些不毛之地的剑意是彻底消失了,干干净净连渣滓都没留下。 两人根本想不通,一个小小的筑基期猫妖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场分明留下了大量小梅花爪印,一看就是猫妖干的! 直到他们两人终于在一块不毛之地的边缘看到一场‘龙虎斗’,才骇然明悟。 胖嘟嘟的花九被一条剑意巨蟒死死缠住在地上打滚,剑意巨蟒身上所带的冰寒之力化为冰刃疯狂切割花九,但花九好像铜皮铁骨,全然不为所动。 “别动别动,刚才吃了只火鸟正烧得慌,正好把你给吃了降降火,咱可是讲究喵,剑意相克才好消化,不然要肚子疼的。” 啊呜! 花九一口咬下去,身体内残留的火气同强盛的冰寒白气相碰撞,她嘴巴里顿时发出咀嚼冰碴子一样的声音,莫名的,还挺脆。 伴随着她的咀嚼,巨蟒用力挣扎,巨尾疯狂摔打周围树木,造成巨大破坏。 花九骑在巨蟒脑袋下面任凭巨蟒怎么甩都甩不掉,一口一口吃得香。 “别动别动,你这么大条,我今天可吃不完,就咬十口,别怕。” 花九‘温柔’的拍拍巨蟒脑袋,又咬下一口。 巨蟒痛苦嘶鸣,留下两行屈辱的泪,化成冰珠砸在地上,同时砸在远处被惊呆了的师徒二人心里。 “乖、乖徒弟,你掐我一把,我没看错吧,她、她在吃剑意?” “好、好像没看错,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难道寒剑谷那些消失的剑意,都是被她吃掉的?为什么还是一块一块的呢?”.. “可能、可能她挑食吧。” 嗝~~ 响亮的饱嗝声传来,沐云起冷不丁一颤,仿佛被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吓到,掉头就朝湛卢峰顶狂奔,要去找陈出新。 师父,大事不好了,你养的饕餮要把寒剑谷吃光了! 第二九四喵:饕餮 湛卢殿内,沐云起坐在陈出新脚下,扯着他的衣摆满脸惊恐。 “那是饕餮吧,那一定是饕餮。” 楚荆南站在陈出新面前,叹气道:“师父,那只是猫妖,最普通的那种三花猫妖。” 沐云起用力挥手,“不,那是饕餮!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生吞剑意这么凶残?而且还吃、吃得那么香,还打饱嗝,对,打了特别响的饱嗝!” 陈出新低头看着沐云起,眉头微皱。 “师父你看我干什么,你还不赶紧管管你养的饕餮啊,再不管,她吃完了寒剑谷,说不定要吃湛卢峰了,吃完了湛卢峰吃其他峰,最后整个昆吾都要给她吃了啊师父。” “师祖,您在想什么?”楚荆南看陈出新一副沉思的样子,问道。 陈出新道:“我在想,我当初是不是弄错了,他的血脉不是雪狼,而是懦犬。” “噗……”楚荆南憋笑。 沐云起一愣,随即抱着陈出新的腿大哭起来,“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是你养的饕餮吓到我,这不能怪我啊?那可是饕餮啊,上古凶兽啊!我们兽类面对比自己凶悍的兽,有惧意那是天生的。” 陈出新摇摇头,问楚荆南道:“可看清她什么修为,是否有使出剑意?” “没有,当时我看到她生吞剑意也被惊到了,所以什么都没注意,师祖,花九她这样修炼,真的没问题吗?那可是剑意啊,寻常人被剑意入体,若是不能压制,就会被剑意绞断经脉,破体而亡的。” “她看起来像有问题的样子吗?”陈出新问。 沐云起抢答道:“完全没有问题,胖嘟嘟的面色红润,看起来非常健康,胃口非常好。” 楚荆南跟着点头。 “不错!”陈出新扬唇一笑。 这一声‘不错’叫楚荆南和沐云起同时愣住,师徒俩对看一眼,感觉今天怎么遇到的所有人都怪怪的啊。 陈出新收了三个弟子,虽然只有一个徒孙,但是对这四个人,他可从来没评价过一句‘不错’,对整个昆吾剑宗上下所有的天才人物,也都没有评价过一句‘不错’。 这让沐云起的小眼神里满是妒忌。 楚荆南也有些妒忌,但比妒忌更多的是战意,之前他就跟花九约了战,却因为花九被丢进寒剑谷而错过,能被师祖评价‘不错’,他可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跟花九打一场。 “去告诉双影和凌风,把荡魔堂那些筑基期的预备役全丢进寒剑谷试练,目标,花九!” * 三日后,寒剑谷内。 郑英和王河两人小心翼翼的收敛气息,穿行在寒剑谷的密林中,此处的剑意只要你不露出杀气和剑气,就不会主动攻击人。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寒剑谷不是结丹期弟子试练的地方吗?怎么突然让我们来这里试练啊?”浓眉大眼的郑英问。 “这不是好事吗?寒剑谷内的剑意是最适合领悟模仿的剑意,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啊。”王河道。 “你能把眼睛睁开说话吗?” “我睁了,睁到最大了!”王河竭力睁开眼睛,结果还是一条缝。 郑英叹气道,“算了,只要不影响你找那个花九就成,这次也怪,只说目标是花九,却没说是活捉啊还是打昏了带出去,我怎么有种刷精英的感觉。” 王河点点头,“我也有,这花九原先在赤霄峰坐镇的时候就挺有名,号称饮血剑,传说她是吸血猫妖。” 郑英顿时有些发怵,“我可没多少血给她吸,诶,这些剑意突然怎么了,怎么都跑了?” 郑英和王河站起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花花草草全都缩回土里,树上的藤条跟蛇一样爬走,就连树也落尽树叶变得跟枯萎的死树一样。 还有藏在草丛树梢上的兔子啊,松鼠啊,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也都跟见了鬼一样奔逃。 大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势头。 一头小鹿慌不择路,直接从郑英和王河中间撞过去,鹿角上霸道的土系剑意像石锥一样将两人顶飞出去。 不过几个呼吸间,原本还生机勃勃的树林,一下子变成一块死地,寂静得叫人心里发慌。 郑英和王河对看一眼,“该不会有什么厉害的大家伙要出现吧?” 两人瞬间戒备起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从前面的树丛中传来。 郑英唰的拔剑,惊得王河差点叫出声来,可是他发现周围的剑意居然没有因为郑英拔剑而攻过来。 远处树丛的抖动越来越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郑英和王河吞了口唾沫,做好了力战的准备。 这时,一只身材圆润,毛色油亮的三花胖喵从里面钻出,看到他们二人,胖喵愣在原地,头一歪。 “喵?” 居然有人,这让花九着实感到意外,再看死气沉沉的树林,花九叹气,真没意思,用得着跑吗?她就那么可怕?这群怂包剑意,她每次就吃几口而已,也不多啊。 “是饮血剑花九,一起上!” 郑英一马当先,提剑杀上前去。 见此,花九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亮光,有人那真是太好了! 树林中,金戈交击之声只响了十几息就恢复平静。 花九一身毛发幻化的短装,身后背着一把黑剑一把松木剑,胖胖的小身体坐在郑英背上兴高采烈。 郑英满眼恐惧,看着花九抓住她的手腕放血。 王河倒在不远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可他却感觉丹田周围的经脉被封堵,四肢也使不上力,若是定身咒他还可以凭借剑气强行冲开,可他身体里分明就是一种霸道无比的剑气封了穴道,叫他束手无策。 这个花九,到底是什么怪物,刚刚那眼花缭乱的剑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九放完一碗血,贴心的帮郑英治好伤口,笑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就是有点饿,你们身上有吃的吗?” 花九揉着不是太扁的肚子,她因为吃剑意,各种剑意中的剑气都被阴阳鱼化为己用,锻体又提升修为。 半年前她突破到筑基后期,草肌境果然大成,那一次她就跟第一次修炼《玄冥不灭体》一样,饿得发狂,一下子就把所有储备粮吃了个精光才稍稍缓解。 原本筑基期之后她都没饥饿感了,可能是因为草肌境大成的时候没吃饱,所以一直到现在她都处在挨饿的状态,饿得连松树上的松子都吃光,饿得剑意都比平常吃得勤快,但是根本不顶用。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两个活人,花九仿佛看到了生命之光。 撸起王河的袖子,看到王河那条细皮嫩肉,粉红粉红连毛都没有小胳膊,花九‘咕咚’吞了口唾沫。 “请问,我可以吃你吗?就一小口。” 花九竖起一根手指,耳朵压在脑袋上,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哀求的小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王河。 王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这他妈不是猫妖还是饕餮吧! 第三九五喵:考试 【都没人发现我章节序号从381开始就错了吗?直接被我写成281一直错到现在,强行换回来咯~】 最终,花九也只是放了王河一点血,没有吃掉他。 她坐在两人中间,把两人身上的储物袋找出来翻了个底朝天。 灵石?拿走! 丹药?吃掉! 肉干!! ?ω? 看花九狼吞虎咽跟饿死鬼托生一样的吃相,连恢复疗伤用的丹药都跟豆子一样吃下去。 王河同郑英对看一样,眼里满是惊恐,奈何他们谁也冲不开身上穴道,想跑都跑不了。 王河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位师、师姐,你拿也拿了,吃也吃了,可以放、放我们走了吗?我们会自觉离开寒剑谷,不会作弊的。” 花九腮帮子鼓鼓,嘴里还叼着小半截肉干转过头来问:“你们来寒剑谷干嘛?难道还有其他人进来?” 王河抿唇不语,泄露情报是大忌,就算他们只是荡魔堂的预备役,就算这只是一场试练,他们也得坚守荡魔堂和他们自己的底线。 见王河不说,花九又看向郑英。 郑英冷不丁一颤,却也咬着牙道:“我、我也不会说的。” “哦。” 花九继续吃肉干,没一会就把王河和郑英闲来磕牙下酒的肉干全都吃个精光,差不多十斤肉干下肚,在花九胃中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花九揉着肚肚,欲|求不满的小眼神到处扫视,嘀咕道:“昨天那条冰蟒呢,约好在这里见面怎么不守信呢?” 各种剑意之中,风火水都是无形的,吃下去没有满足感,金咯牙,土腥气重,雷麻嘴。 木嘛,又苦又柴,最讨厌吃素了。 也就只有冰能嚼吧两下,冰冰凉凉的挺好吃,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冰系剑意,昨天就应该捆了带回去的! 最后,花九的眼神落在两人的佩剑上。 从前,在斗兽场的狸花饿急了什么都吃,抽打她的鞭子是兽皮做的,她都能抓住啃光,为了吃饱吃好更是从最底层爬到天尊身边。 此时此刻,花九骨子里这种饿不得的吃欲有增无减,饿急了照样啥都吃。 花九一把抓过郑英战败后丢在地上的剑,他的剑是一把骨剑,看起来……能吃唉! “啊~”花九嘴巴张开,朝郑英的剑上咬去。 郑英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咔嚓! 花九一口咬在郑英的剑上,虽然没一下子就咬断,但那把剑还是被花九的尖牙崩出几道裂痕。 郑英心痛如绞,感觉花九吃的不是剑,而是他的血肉啊。 花九松嘴,搓了搓自己的尖牙,“好硬!” 又舔舔嘴唇,“不过味道还行,血味浓郁,啊~” 见花九又要朝剑上咬去,郑英眼冒泪花,“我说,我全都告诉你,这次是荡魔堂筑基期的预备役进来试练,一共多少人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你。” “郑英你这个叛徒!” “有本事你的剑被她咬两口试试啊!” 王河讪讪闭嘴,默默盯紧他掉在旁边的剑。 花九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意,把郑英的剑丢还给他。 唰! 两人眼前黑芒一闪,感觉什么东西敲在肩上,体内那种禁锢他们的剑气登时消散无踪。 花九也不见踪迹,他们连她往哪个方向走也没看见。 “好、好快的速度。”王河惊叹。 “我的剑啊,我的命根子啊。”郑英摸着剑上的裂痕,心如刀绞。 王河一抹头上冷汗,“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其他兄弟们,你们自求多福吧,这不是演习,这就是小兵打精英啊!” * 花九右手黑剑,左手木剑穿行于林间,两旁景物快速倒退,花九耳朵耸动,辨别有人的方向。 “狸花,终于有人进来陪我们玩了,正好试试我们的新招数。” “你走开,让狸花先来玩一会。” 花九刚才吃了肉干心情正好,不反抗狸花的意志,把身体让给狸花。 狸花出来之后,把左手木剑背到身后,听到前方有动静,小脸上扬起坏笑。 “眼药水啊!”花九在识海中提醒道,“还有你刚学会用剑,一会别给我弄得血到处乱喷,很难收拾的。” “你好烦!” 狸花眉头蹙起,加速冲过前方大树,立刻看到两个剑修正跟一头剑意野猪搏斗。 野猪看到树冠中跃出的花九时,大惊失色,嚎叫着掉头逃窜,再无之前的霸气。 那两个剑修还没弄清什么情况,就被狸花从背后一击绝杀。 狸花落在地上,转身对背后两个剑修道:“你们已经死了哦。” 两个剑修摸着脖子上淡淡的血痕,心中骇然,狸花快得像一阵风,他们根本无法防备。 狸花重新奔入密林,花九在识海中气得跳脚。 “你倒是收点战利品啊你这个败家喵!” “闭嘴,现在是狸花的时间!” 花九扑倒在识海的星沙堆中,说狸花一万次她也不会听,这两年她每一次出来就是杀杀杀,到处杀,其他什么都不管。 狸花在外面打得高兴,越是强敌她越兴奋,用剑也让她找到了新的乐趣,乐此不疲。 无奈之下,花九只好坐在星沙堆旁边揉泥巴,只等两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她再出去接手。 这应该算是陈出新给她的考试吧?那些人的任务是她,那她的任务就只能是把那些人全都清理出去。 正好,她剑术和针术的融合完成之后,一直找不到试剑的对象。 之前对付那两个人时,看起来还是很管用的嘛。 还有,这次考试她要是完成的好,是不是就能提前离开寒剑谷呢? 虽然吃剑意能飞快的提升剑道修为,但她还是想念桃娘的手艺,而且寒剑谷就在这里跑不了,想吃了可以随时来吃啊,这么多剑意,还够吃个几年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双影、慕凌风和沐云起三人等在寒剑谷外,看越来越多的预备役弟子从寒剑谷中落败而归。 其中一些人出来之后,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引起三人注意,问过之后才知道他们非但被花九打劫了身上灵石丹药,还被花九抽血,连人都差点被她啃了。 郑英更是血泪控诉花九连他的剑都啃,还有一个鹿妖,被花九咬掉一块鹿角,一个猴妖耳朵被咬了豁,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见此,沐云起更是确定花九不是猫妖,那就是饕餮。 秦双影面色阴沉,“这一届的预备役弟子真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 慕凌风慢悠悠的掏耳朵,“你也别这么说,其实他们已经很不错了,奈何花九比他们更厉害,若非如此,师父为何会对花九另眼相看?这本来就是给花九的考试,他们只是陪衬罢了。” “师叔,能不能让我也进去试试?”楚荆南走过来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乖徒弟你别去,你会被吃掉的。” 沐云起一把拖住楚荆南,他骗到这么一个徒弟容易么,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楚荆南笑道:“师父别担心,我若无半分把握,又岂敢贸然前往,而且跟花九一战,也是我一直期待的事情。” 慕凌风看向秦双影,秦双影道:“也好,荆南这些年在外历练到底成长了多少我也很好奇,就让你试一试也好。” “多谢师叔。” 第三九六喵:烤鱼 地面龟裂,树木干枯,寸草不生,蛇蚁不存。 邵平跟在楚荆南身后,被周围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楚师兄,这里怎么弄成这样了?” 邵平虽然筑基后期比楚荆南修为高,但他是楚荆南的手下败将,故而只能喊楚荆南师兄。 楚荆南去鸿蒙仙城执行任务之后,他原来的搭档就被分给了别人,秦双影只能临时让邵平跟楚荆南一起。 邵平的任务也不是帮楚荆南围剿花九,而是在一旁用留影玉记录楚荆南和花九的战况。 楚荆南掰下一块树上的干木头,用手一碾就变成的土黄色粉末,这里原本都是土系剑意形成的大树,现在,剑意都死了。 “这里是被花九吃成这样的。”楚荆南随口道,吃剑意,他突然也想试试。 邵平明显吓了一跳,“剑意还能吃的吗?不怕破体而亡吗?” “很显然,花九非但没亡,修为还大有进步,很可能,她凭此领悟出了剑意。” 邵平一脸骇然,吞了口唾沫,“那可真是厉害了,楚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找花九,这寒剑谷她待了两年,地形肯定熟,我们得小心被她埋伏,我看好多人都是中了埋伏被清出去的。” 穿出干枯树林来到一大片空地前,此处原本应该是一片花海,现在也只剩下龟裂的土地,草毛都没得一根。 “不找,我们等她上门。” “啊?” 楚荆南从储物腰带里扯出一个湿漉漉的篮子,篮子倒地,一堆新鲜的鱼儿从里面滑出,散发出强烈的鱼腥味。 “邵师弟,你烤鱼的水平如何?”楚荆南神秘一笑。 “啊?”邵平一脸懵逼。 * 彼时,花九正蹲在池塘边,爪子一下一下的拨弄里面的水系剑意,满脸哀愁。 “怎么就没鱼了呢,你蹦个牛蛙出来给我也行啊?” 池塘里的水朝一边涌动,明显花九爪子那边水位低,另一边水位高,连池塘里的水系剑意都怕了花九,池塘底的莲藕早在花九来之前,就顶着一脑袋荷花荷叶,吆喝着池塘里生活的牛蛙们跑了。 花九捞了一爪子水到嘴边舔了舔,水里淡淡的鱼味让她肚子叫得更加厉害,口水不由加速分泌挂在嘴角。 “好想吃鱼啊,鱼啊,鱼啊……” 无奈之下,花九只能喝水止饿。 水系剑意下肚,汇聚成潮汐,一浪一浪的澎湃起来,搅动她经脉中的灵气,隐隐有让她灵气失控的趋势。 花九全然不为所动,一拍肚肚,里面两条阴阳鱼立刻动作起来,加速游动形成漩涡,将水系剑意中的力量吸入丹田,吸附在一身锋利的鳞片上。 这两年一直如此,剑意吃进去,花九初时会忍受一些痛楚,可是阴阳鱼将剑意化为己用之后,她就只剩下一种舒畅的满足感。 这就叫痛并快乐着,还挺上瘾的。 而且现在阴阳鱼身上的鳞片已经有了金属的光泽,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宝剑排布在鱼身上,只露出剑尖震慑敌人。 这时,一股若有似无的烤鱼味从远处飘来,花九鼻尖耸动,整个人被鼻子牵着朝味道传来的方向走。 咕咚! “鱼,真的是烤鱼的味道。” 花九口水横流,不自觉的顺着味道往前赶。 “鱼,我要吃鱼。” 花九赶忙加快脚步,眼睛满是一条条烤鱼在旋转。 “喵啊,烤糊了,快住手!” 花九呲牙,直接吃下一包‘追月散’,身法速度加快一倍,风驰电掣的赶路。 从树林里一冲出,混合着孜然麻辣以及焦糊味的烤鱼香扑面而来,花九瞬间喷了口水,差点给跪下。 这是从地狱到天堂的味道! 这是每个喵都不能放过的味道! 只见远处一个清瘦的男子坐在火堆旁,一手拿一根树枝,树枝上穿着考得酥脆金黄的鱼,滋滋的泛着油花,撒上一层红红的麻辣粉,香味立马爆开,对花九充满了致命的杀伤力。 花九向前伸着手,含着口水跟个行尸一样朝男子走去,眼中是旺盛的食欲。 “鱼,给我鱼,快给我鱼啊!” 花九一跃而起,挥爪便朝烤鱼抓去。 铮! 一道剑芒陡然刺入眼中,花九挥爪抵挡,无奈后退。 “楚师兄果然料事如神,真把花九给引来了。”绍元大笑道,烤鱼更加卖力。 楚荆南一袭黑衣,挡在烤鱼的火堆前,他长剑扛在肩上一脸坏笑,手里还拿着一条烤鱼,当着花九的面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好烫!” 鱼烫了嘴掉在地上,楚荆南的笑容变得尴尬。 花九根本无暇顾及楚荆南装逼失败,捂着心口看着掉在地上的鱼,不停不停的吞口水,喵的太浪费了啊。 “花九,之前咱们约的辈份排名架还没打,不如现在?”楚荆南道。 花九眼里还是只有鱼,敷衍道:“好好好,让我吃几条鱼我就跟你打。” 花九朝鱼走过去,楚荆南挥剑激发一道剑芒斩在花九脚下,“想吃鱼,你得先赢了我。” 楚荆南身后的邵平从背后拿出一把蒲扇,用力的把烤鱼的味道朝花九那边扇。 花九口水滴落,让一个半年多没吃过鱼的喵看着烤鱼在眼前不能吃,还让喵跟人打一架才能吃,这是酷刑,这是史上最残酷的酷刑! 花九委屈的把剑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来道:“不给本喵吃鱼,本喵不跟你打架!就算打,本喵也会分心的,你这根本就是耍赖,不公平!” 花九直接睡倒蹬腿,一副小孩子撒泼耍赖的样子,就是那双狡黠的眼睛一直偷偷盯着楚荆南。 楚荆南有所犹豫的抓抓头,回头看看邵平,又看看花九。 “好像……是有点分心啊,那……” 楚荆南松口的话还没说出来,花九就一下子冲到火堆旁,一爪子捞走两条刚烤好的鱼,也不顾烫嘴,吸溜吸溜的吃起来,两个耳朵不停耸动着,一脸满足的小表情。 嘿嘿,她就知道楚荆南心软好说话,不舍得欺负她。 邵平目瞪口呆的看着花九两三口就吃光一条鱼,坐在那都忘了要干嘛。 花九一瞪眼,“你看什么,还不赶紧烤,一点觉悟都没有。” “哦哦,马上烤。” 邵平赶忙重新穿上两条鱼继续开烤,楚荆南看花九一副饿狠了的样子,也过来帮忙,还给花九递水拍背,生怕花九噎着。 邵平顿时被这和睦的气氛弄得不会了,他们难道不是来打架的吗?他们难道不是竞争对手吗? 为什么他有一种兄长照顾小妹的错觉?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楚师兄,你昆吾小霸王的威名都是假的吗? 第三九七喵:切磋(1) 吃完一筐鱼,花九瘫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总算有了点饱腹感,不再是饿得什么都想吃一口的感觉。 果然还是鱼能满足喵的胃啊。 一脸黑灰的邵平冲楚荆南挤眉弄眼,意思是怕花九吃饱就跑了,不跟楚荆南打。 楚荆南丝毫不担心这种事情,笑着对花九道:“现在我们可以打一场了吧?我的剑都已经饥渴难耐了。” 花九揉着肚子坐起来,“好啊,吃饱了自然要消消食,我也正好想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试试招。” 之前进来那些预备役弟子中也有厉害的,但都没有那么厉害。 对于领悟了剑意的剑修,那些没领悟剑意的剑修真没什么好玩的,甚至这两年跟寒剑谷的剑意斗智斗勇下来,花九实力大涨,连全力都不用使出,只用五成力就足以对付那些预备役弟子。 这样着实没有挑战性,也无法让她对自己现在的实力做出合理的评估。 楚荆南就不一样了,仙城之战中,花九见识过他的实力,也看到了他对剑意的熟练运用,他来做对手,正好。 楚荆南先一步走到前面那一大片的空地中央,剑一甩道:“我现在不过筑基中期,你待会可要手下留些情面呀。” 花九抽出剑,随手就把剑鞘丢在鱼骨头堆里,剑鞘老头一声叹息,满眼辛酸泪。 木剑仍在背后,花九走向楚荆南道:“你筑基中期都敢力战结丹期,我可不敢让你。” 花九到楚荆南对面站定,楚荆南静静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一股傲然雄浑的气势,猛地从他身上散出,激起猎猎寒风,卷起黄沙枯叶。 一旁的邵平也被楚荆南这股霸绝的气势所惊,他只在荡魔堂那些老成员身上感受过这种气势,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眼神,都能震慑对手。 这是身经百战,这是历经生死,在痛苦和磨砺中,一次次累积在身上的杀意。 “你要用眉头夹死我吗?凶巴巴的。”花九咕哝一声,相比起楚荆南,她倒是什么气势都没有,甚至还不如她抢鱼吃时看起来凶悍。 楚荆南‘嗤’的一笑,眉头松开,邵平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拿出留影玉催动,退到安全距离外看着两人。 “请赐教!” 话音一落,强横的黑色魔剑气从楚荆南身体各个孔窍溢出,眨眼间化为剑罡笼罩在他周身,隐隐竟有了轻甲雏形,牢牢护住他周身关键部位。 嗡—— 一声嗡鸣,嗜血的兴奋从楚荆南剑上爆发,强横绝世,令人忌惮。 “剑罡成甲!楚师兄果然厉害!” 邵平化身迷弟,在旁边呐喊助威,楚荆南的剑罡轻甲虽然还不够凝实,但这也是跟剑意一样,是结丹期剑修才能掌握的东西。 花九目光警惕,楚荆南虽然修为进度慢,但他在剑道的天赋绝对是整个昆吾排得上号的。 不过他一出手就先祭出剑罡轻甲,说明他同样忌惮自己。 对于剑罡,花九因为锻体就没有过多接触,《破剑诀》中几个激发剑罡的法门她倒是看过,却因为要练习的东西太多一直没有尝试。 此刻看楚荆南这一身黑甲,有如魔战神一般的威风,花九突然来了兴趣,觉得下一步,她可以开始研究一下剑罡了。 “我们先拼几剑如何?” 楚荆南剑指一挥,手中长剑带起一声铮鸣冲上天空,一股强大的剑气随着他的操纵,陡然铺开,如同一座大山压向花九。 凌天界的剑修,都是将剑握在手中与人拼杀,但如此御剑横空,却又是剑修在切磋时的另一个喜好。 这拼的两个人的硬实力,撇开剑招身法和反应,只拼剑气的高下。 “拼就拼,要是剑拼断了,我可不赔你。” 花九扬唇一笑,手中黑剑以惊人的速度,夹着破空异啸斩向楚荆南的剑。 铮!铮!铮! 两把剑于半空中三次交击,两股强大的魔剑气猛烈碰撞,爆发出强劲的力量,漫天黑蛇般的剑芒带着‘哧哧’异响飞舞飘散,炸落于两人周围地面上。 炸出一个个尘土飞扬的大坑,站在远处的邵平都不得不运转剑罡护体,抵挡因为二人拼剑而带起的剑气狂风。 好不容易站稳之后,他惊讶的看着不断跟楚荆南拼剑的花九,她的人平平无奇,剑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像楚荆南,那一身气势就叫人毛骨悚然。 可是在这番拼剑中,花九非但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占据上风的势头。 黑色光影分分合合,最终架在半空,火花从两把剑中迸射,发出刺耳的响声。 楚荆南的魔剑气刚猛霸道,花九的魔剑气却又阴柔强韧,隐隐带着吞噬之力,几番拼剑下来,楚荆南的剑气越来越弱,花九的却越来越强。 楚荆南眼中划过一抹惊讶,惊讶过后更多的是兴奋,是一个剑修遇到可以全力一战的对手时的那种兴奋。 楚荆南挥臂收剑,对花九的剑气已然有了些许了解。.. “接下来,我们都各自出尽全力吧!” 剑入手,楚荆南神色一冷,眨眼间斩出九道丈许长的黑色剑芒,魔剑气滚滚如怒涛,带着刺耳的铮鸣之声破开长空,直逼花九。 花九沉着冷静,这种招式一向虚虚实实,但若对手是楚荆南的话,她最好全当成实的来应对。 想到此,花九身形一晃,飞速的迎了上去。 眼中碧色一闪,花九瞬间出招。 劈、刺、点、抹、崩, 击、挑、挂、削、斩! 漫天流光溢彩,楚荆南几乎看不清花九的身形,只听到一串金戈交击之声,花九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九招连出,顷刻间化解他的九道剑芒。 并且从中杀到他面前,挥剑力斩。 铮! 火花激射,楚荆南横剑抵挡,被花九剑上突然爆发的力道压得膝盖微弯。 “你这是什么招?”楚荆南眼中闪动着惊艳,用力格开花九。 花九稍稍后撤,蓄势待发,“陈夫子自创的《破剑诀》,有兴趣你可以去藏书阁看看啊。” 他舞动长剑,一道冰蓝色漩涡出现,散发出森森寒意。 “好,打完了我一定去看看!” 涡杀! 楚荆南手腕一抖,冰蓝色漩涡立刻朝花九绞去。 花九忌惮后退,嘴角却是高高扬起,这对手是真不错。 周围碎石土块甚至空气全都被绞进漩涡,这招花九曾在仙城大战时看楚荆南对剪符纸的阿晚用过,威力惊人。 并且如此庞大的漩涡,根本不像一般剑招那样可以寻到破绽,只交手一招,楚荆南就看出了她《破剑诀》的特点,并且用出能够克制的剑招,这样切磋才有意思嘛。 通知一下 很抱歉的告诉大家,因为身体原因,我这个月无法继续维持更新,需要静养。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约要到下个月初可以恢复更新。 如果不能,我会另行通知,总之医喵我绝对不会弃坑,也不会断更太久。 我也希望一切顺利,我还能开开心心的写医喵,这种时候我也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 不便之处,还请大家谅解。 给自己加油?(?????????)? 所有苦难都会过去,所有幸福终将到来! 六一快乐 先祝所有永远十八的大朋友和貌美如花的小朋友们六一快乐,然后(/\) 很遗憾的通知大家,因为孕吐严重再加上需要保胎,我需要再卧床一个月才能度过不稳定期。 再加上家有蠢夫,今天把自己双手弄伤缝了针,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_(:」∠)_,所以我七月一号才能复更~ 大家再等一个月吧(/\),等我不吐了,人舒服了,蠢夫拆线了,我就着手复更~ 最后,谢谢这段时间还不断打赏留言支持我的小可爱,我真是爱死你们了(≧≦) 呃…… 一转眼就七一了,原本上周就想整理一下开始码字,但是完全做不到,每天都是吐吐吐,什么都做不了,体重还一直在掉,所以我又要食言了,捂脸……… 大家再给我一周到两周时间吧,我孕吐最严重的时候大约已经过去了,最近吐得少多了,号还要去医院建档,医院人很多,第一次正式孕检估计得花费两天时间,之后就每个月一次了,时间和身体上也就舒适一些了。 感谢大家一直的耐心等待,不能兑现承诺我很汗颜,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医喵绝不弃坑,大家放心(≧≦)~ 第三九八喵:切磋(2) 花九怡然不惧,眼中迸射出跃跃欲试之光,肩膀一挑,身后木剑落入左手之中。 “狸花,一起来试试我们的新招数吧!” 话音刚落,花九整个人就被自己的右手拉扯着冲向眼前巨大的漩涡,右臂上隐隐缠绕的黑色魔气,散发出狸花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桀骜杀气。 两年苦修,将在此刻绽放光华! …… 寒剑谷外,沐云起一脸紧张的看着谷内天空中经久不散的阴云,势如千钧的奔雷无情鞭挞着大地,激起一阵阵令人胆寒的爆响。 大地震颤,剑意破碎,化为暴虐的能量席卷四周。 饶是一向淡定的慕凌风见此情形,见这动静越来越大,脸上也不由浮起一抹忧色,同身旁的秦双影对看一眼。 秦双影心中震惊,嗓音有些干哑道:“没想到,只是两个筑基期的小家伙,全力一战竟能有如此规模,丝毫不逊于结丹期,荆南我是知道的,这些年在外历练,进步着实不小,但这个花九还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沐云起哭丧着脸凑过来,“我的师兄师姐,你们确定不需要进去看看,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再给那饕餮吃了可怎么办啊,我再上哪骗……不是,找这么一个贴心的徒弟去啊。” 慕凌风颇有不耐的扒开沐云起的手,“算算他们的修为和丹田能聚的剑气量,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谷内突生异变。 一股嗜血寒意扑面而来,三个人元婴期修为,仍是被惊出一身冷汗,仿若被九幽阎罗的利爪逼在脖颈上,好在这寒意去得极快,只因没有防备才能对他们产生如此影响。 待到三个人缓过神来朝谷内看去,就见一个浑身漆黑的庞然大物宛如一柄利剑,破开滚滚雷云直插大地。 “那……那是鱼吗?”沐云起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庞然大物。 轰! 一抹剑光平地而起,大地震颤,庞然大物遇到阻碍瞬间分化万千。 三人目所能及之处,一尾尾黑鱼游弋而下,犹如扑食的食人鱼,硬生生的将那阻碍的剑光啃噬得满目全非。 锋利的寒风从谷中刮来,刮得三人脸颊生疼,三个人骇然的看着最后的剑光消散,黑鱼一涌而下。 紧接着,乌云散去,夕阳余辉洒落,整个寒剑谷逐渐趋于平静。 “看来,胜负已分,荆南输了。”慕凌风叹气道,唇角漾起一抹苦笑,真是没想到啊,堂堂猫妖的剑意竟然是条鱼。 秦双影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最后那是花九的剑意吗?” 慕凌风点头,余光扫到咬着袖子快哭了的沐云起,无奈道:“去吧。” 得到允许的沐云起如蒙大赦,一闪身消失在两人面前,直奔谷中战场。 “南南,师父来救你了———” …… 花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睁眼看到轻纱床幔,恍惚中她还以为又回到了翠竹居的复活点,待到看清窗外茫茫大雪之后,心里忍不住一阵怅然若失。 “大师姐……”花九喃喃,扶着抽痛的脑袋坐起来。 识海里,狸花摊着肚子睡得香,满脸餍足,显然之前那一场切磋让她玩美了,想来她最近都不会再闹着要出来杀杀杀了吧。 花九检查了下身体,神识有些透支,丹田里的两条鱼也恹恹的,严重的伤势已经被人治疗过,轻伤都不打紧。 花九又倒回床上,看着床幔甩尾巴。 “这下总能让喵好好休息个三五七八天了吧。” 正想着一会回凌云峰要吃点什么,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寒风一下子灌进来,花九冷不丁就是一个喷嚏。 待到看清来人,花九吓得赶紧从床上跳下来,立正站好收肚子。 “秦……秦师叔。” 秦双影一身寒意,虽然对花九还是没什么笑模样,但花九敏锐的发现,秦双影之前对她的那种疏离和戒备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 说不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复杂。 “既然醒了就去正殿,师父一直在等你。”秦双影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花九刚松口气,秦双影又站住,稍稍回头道:“见完师父之后到荡魔堂来,把你的牌子换了。” 花九一脸懵逼,直到秦双影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去荡魔堂换牌子,还能换什么牌子,当然是换荡魔堂的弟子令牌啊! 本以为还有千难万险,千重考验才能踏进荡魔堂,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 花九喜上眉梢,呵呵傻笑了一阵,才整理了下仪容,去正殿见陈出新。 路上,被风雪一吹,花九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让她入荡魔堂,恐怕预示着对众天的反攻要正式开始,以及,她该像她承诺的那样,去做一个引路人该做的事情了。 想到这些,花九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克制不住的害怕。 深吸一口气,花九踏进正殿,陈出新正坐在上首,面前流光幻影,正是那日她和楚荆南大战时的场景。 陈出新看得很仔细,一招一式的观察她,也观察楚荆南,时而皱眉,时而摩挲手指,不知在思考什么。 以至于花九在他面前站了一刻钟他才大袖一挥收了流光幻影,抬眼看过来。 花九一脸乖巧,耳朵压下来,显得整个脑袋十分圆润,睁着圆溜溜亮晶晶的眼,一副期待长辈夸奖的样子,引得人好想撸一把。 “你未尽全力。” “多谢仙尊夸……啊?” 花九愣住,大睁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心虚,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住衣角,忍不住腹诽,楚荆南都快被她打残了,她也打到力竭昏迷,针术和剑术的结合版她用了,和狸花的组合技她也用了,就连尚未完全掌握的剑意她也用了,这还叫没尽全力? 花九低头不语,小脸上写满疲惫。 陈出新扬手把留影玉抛给花九,“回去自己看看,你有心魔辅助,竟能到力竭才分出胜负,如此算什么本事?” 花九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把一肚子的话压下去,她引狸花出来合作这种事情当然瞒不过陈出新的眼睛。 让心魔辅助战斗,这是魔修到结丹期才开始学习的东西,她本以为自己提前掌握能得两句夸奖,她真是太天真了。 虽然心里委屈,但花九明白陈出新也是为她好,就像当初墨夫子一样。 只有被逼到极限,才能有突破。 见花九眉眼舒展开来,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陈出新面色缓和,柔声道:“我之所以说你未尽全力,是因为你那把木剑,如果我未曾料错的话,你这两年所领悟的剑意,怕是不止那一道吧?” 花九叹气,颓丧的点点头,“是,的确还有另一道,可是没有合适的剑,我也只能在识海中模拟,无法真正的用出来。” 陈出新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想了想道:“我给你寻了一个搭档,他下个月方归,那时荡魔堂会有一桩要紧的任务交给你们去办,在这之前,你就跟在我身边,届时我会给你找个与你旗鼓相当的对手,赢了,我非但将那两件铸剑材料给你,我还会亲自拜托正阳仙君为你铸剑,你可愿意?” 花九眼睛一亮,正阳仙君那可是凌天界十分有名的铸剑师,有他帮忙铸剑当然好了,这让她怎么能拒绝。 但是,陈出新这眼光毒辣的家伙,恐怕不会给她找个什么好对付的对手。 那就熬着吧,路漫漫其修远兮,等出了宗门你管我兮…… 第三九九喵:加入 花九向陈出新请教了一些这两年在修炼中遇到的问题,尤其是关于剑意方面。 到底是化神仙君,三两句话便让花九豁然开朗,对于剑意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临走时,陈出新特意交给花九一个盒子,花九打开,泛黄的古籍映入眼帘时,花九心头一颤。 “《轮回契》?这该不会是原版吧?” “算不上原版,却也是昆吾剑宗内最为详尽的一版。”陈出新道。 “为什么给我这个?”花九不解。 陈出新微笑道:“你如今走的剑道,还有你所领悟的剑意雏形,难道不是从《轮回契》中所领悟的吗?” 花九沉吟片刻,闷声道:“确实是从中受了不少启发,可是仙君应该知道,我已经修了《蛰龙经》,无法再修炼《轮回契》了。” 陈出新想到这么多年昆吾苦心寻找‘虚天剑’之事,叹息道:“昆吾之所以对弟子公开《轮回契》,旨在有人能将其修成,找到失踪已久的‘虚天剑’,或许是在你身上看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希望,或许是破罐子破摔,总之,你且拿回去看看,三日后交还于我。” 花九点头,藏书阁里拿到的《轮回契》确实没有手里这本详尽,她如今所领悟的那两道剑意还都是雏形,其中一道甚至都未曾尝试过。 只不过她相信自己的推演和判断,她现在所要走的剑道,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剑道,也是她一定要走下去的道。 陈出新允她休息三天再来报道,从正殿一出来,花九打听到楚荆南所在,先去看望了他。 在楚荆南住处外遇到刚准备离开的邵平,邵平见到花九时又惊又吓,明明有些害怕却还扯开僵硬的笑,毕恭毕敬的朝花九施礼,叫了声‘花师姐’。 那日作为唯一一个近距离观看两人切磋的人,花九强悍的战力在邵平心里留下了大片阴影,尤其是最后那道剑意,若非花九分出一部分精力护住他,他此刻怕是也跟楚荆南一样,躺在那里起不来了吧。 所以邵平对花九那是五体投地的服气,而这种服气在今日见过楚荆南,得知楚荆南初遇花九,她才是个凝气初期的小家伙时,更是化为了深深的敬畏。 如此变态到恐怖的成长速度,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花九倒是没有留意到邵平的心理变化,望着门内冲他点了下头就冲进屋内。 楚荆南正靠在床头,两条胳膊上缠满白色绷带,的动都动不了,见到花九进来,楚荆南唇角漾起一抹苦笑。 “没想到,我现在要喊你师姐了。” 虽是自嘲,却无半分怨怼,楚荆南倒也坦然的接受了这次失败。 “喊师姐总比喊师叔好啊。”花九嘻嘻一笑,走过去查看楚荆南的伤势。 “那天,幸好你及时收手,否则我这两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花九眼中闪过一抹愧色,“其实我也没想到那剑意中的吞噬之力会那么强,我也是第一次用。” 回想起当日的情景,楚荆南仍旧心有余悸,“我第一次施展剑意的时候,也是同样控制不住,被剑意抽干一身剑气和神识,还险些遭到剑意反噬,幸好师父从旁及时打断,才没有酿成惨烈的后果,比起我来,师姐你可是好多了。” 花九扯了扯嘴角,“可是仙君对我仍旧不满意呢。” 楚荆南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接下来你可是要跟在师祖身边修炼一月?”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曾……” 楚荆南想起那一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你自求多福吧,虽然苦了些,但是效果显著,只要你能熬过去,兴许就能做到剑意收放自如了。” 花九顿时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可是她怎么套楚荆南的话,楚荆南都不肯跟她说其中详情。 告别楚荆南之后,花九便去了荡魔堂。 荡魔堂位于湛卢峰山脚下,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大院,院前是一汪寒潭,隐隐泛着血光。 寒潭名曰‘洗剑池’,内中血光便是因为历代弟子洗刷宝剑所致。 荡魔堂的院子十分古朴,被岁月留下许多斑驳的痕迹,但是却十分整洁雅致,似有一种让人宁静的力量充斥其中,一踏进院落,就让花九一颗忐忑的心莫名静了下来。 院子正中,仍旧是一座巨大的剑形石碑,上书‘荡魔’二字,恢弘大气,荡气回肠。 此刻院中别无他人,唯有秦双影静静的站在石碑下,任凭风雪落满肩头。 花九走近了,才发现石碑下方密密麻麻刻着许多小字,每一个都是人名。 石碑巨大,字如米粒,不知有几万万。 那些陈旧的已经被抹平棱角,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而在秦双影视线所及之处,有五个名字显然是新刻的,还有些许石屑沾在上面。 “今日又折了五个,此刻大家都在英灵谷。”秦双影轻声道。 花九神情变得肃穆,对着石碑恭敬一拜。 秦双影转过身来,“荡魔堂是一个绝境与荣耀共存的地方,每一个踏入荡魔堂的人,都未曾想过寿终正寝,你可明白?” 花九点头,“我明白。” “我想,身为你,恐怕比别人更明白踏入荡魔堂后将面对什么样的敌人,现在我要问你,即便如此,你也要成为荡魔堂的一员吗?” 花九仰头迎上秦双影审视的目光,坦然而坚定,“要!” “理由?” 花九没什么好遮掩的,直白道:“铲除众天,杀了天尊。” “你倒是坦白,那你可曾想过铲除众天之后呢?” 花九摇头,“我没想过那么多,谁知道那个时候我是个什么样子,我只知道,现在我心里最迫切想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杀掉天尊。其他的,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秦双影微微叹气,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令牌和储物袋递给花九,“今日起,你便是荡魔堂预备役的一员了,待到结丹之后,会有一次正式的考核,若是考核通过,便可‘誓剑’正式加入荡魔堂。” 花九恭敬的结果那枚剑形令牌和储物袋,如释重负的笑起来,“是!” 第四零零喵:盘点 “桃娘,我回来了——” 在寒剑谷里风餐露宿两年多,花九远远看到喵呜居的篱笆门时,眼泪就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这两年多的辛苦一下子变成了不可承受的委屈,堵在心头急需找个人诉说。 本以为会看到桃娘热情相迎,抱着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这两年的思念之苦,结果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药田里的魔药还带着刚刚灌溉过的露水,院中麻绳上洗好的衣服随风飘荡,柴火整整齐齐的码在厨房墙外,一切都井然有序,纤尘不染。 花九委屈的扁着嘴吸了吸鼻子,走进院子关好门,心想桃娘一定是出去了。 揉揉被饿了两年没饱餐过的肚子,花九抓下厨房屋檐下挂的腊肉抱着啃,一脚踹开厨房虚掩的门。 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花九惊喜的发现,锅灶里居然还闷着饭菜,喷香诱人。 花九丢开干巴的腊肉,就蹲在锅台上狼吞虎咽起来。 两年多了,终于吃到正常的饭菜,叫她热泪盈眶,尽管份量少了点,但内心的满足感简直无可替代。 花九就像个饿死鬼一样,翻箱倒柜,把厨房内能吃的全都洗劫干净,这才揉着有点圆的小肚子,剔着牙回自己屋子休息。 她的房间一点没变,一看桃娘就有经常打扫。 桌上的小篮子里放着厚厚一沓信件,花九拿了床上的抱枕抱在怀里,一封封拆开来看。 这些都是这两年萌萌小茶她们寄来的,花九一边看着,一边嘿嘿傻笑。 大家过得都不错,字里行间也能看出每个人的成长和进步。 花九想,下个月外出的任务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探望一下大家,许久不见,真的十分想念。 看完了信,花九反倒没了睡意,想了想,干脆解下脖子上的双鱼坠,又把腹袋里的东西统统拿出来,找出她之前藏在屋子里的财产,准备好好清点一下身上的物品,以及这两年来的得失,好为后面的修行计划,尤其是结丹和炼制本命剑做准备。 先说修为,她如今已经筑基后期,有星沙巩固识海,心窍和丹田气海,她无论是神识,生气还是剑气的修炼都没有冲突,并且心窍和丹田气海的修为都达到了筑基后期的强度。 只不过她体内原本的阴阳之气已经转化为阴阳剑气,攻击力大增,如果将阴阳剑气稀释为普通的魔剑气或者灵剑气,恐怕她丹田内储存的剑气量足以媲美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甚至更多。 这般转化倒是让她失去白色阳之气能够增强治疗效果的优势,只不过她另一道剑意受到《轮回契》中‘生道’的启发,如果她的设想是正确的,或许这并非失,而是得。 但是没有合适的剑,她也没有尝试的机会,只能暂且搁置。 除此之外,她的神识强度一直远远超越修为,此时也足以和结丹初期的修士神识相抗衡。 再说锻体,《玄冥不灭体》她已经第二重‘草肌境’大成,如今勉强开始修炼第三重‘水筋境’。 ‘铜皮境’和‘草肌境’让她一身铜皮铁骨,肌肉如野草般生命力旺盛,同阶之内的一般皮肉外伤,最多一刻钟之内就能自行恢复,更遑论她的防御力强悍,并非一般利器和法术就能伤害的。 第三重‘水筋境’对应结丹期,要在雷劫打磨过身体之后修炼为好,这一重不再是增加自身防御力,而是力量的增加。 筋骨如水,柔中带刚,势若千钧。 这一重的修炼同样痛苦难熬,并且仍旧是吃货练法,需要的东西可比灵血贵重。 灵髓,物之精华。 这一重要的就是各种灵髓,不限于动植物,玉髓,矿髓之类的也行。 花九在寒剑谷可找不到这些东西,所以修炼的进度不尽人意。 花九摇头叹气,抛开这个烧钱的玩意,盘点自己现在会的剑法。 医剑结合的《游龙点穴剑》能很好的控制和打断对手的招数,专门破招的《破剑诀》,威力不俗且攻击范围大的风系剑诀《开云十三剑》。 最后还有个练不出所以然的《打狗剑法》,亏得老道士还说这是他自创的天下第一剑,无人能敌,呸! 医术方面,她的炼丹术已经能够炼制结丹期的丹药,慕凌云笔记中的大力丸,龟甲丹和追月散她屯了不少,回头卖出去就是不少灵石。 《云魄针经》中除去凝气期的基础医术外,筑基期的四大医术都已熟练。 解除异常状态的‘清风诀’,快速接续断骨的‘愈骨术’,修补肌肉伤口的‘生肌术’,以及能同时治疗三个人的‘甘霖术’。 针术上也有三个,打断敌人招式的‘断针’,一个是以刺激队友丹田处大穴,从而让队友在一定时间内加快恢复灵气的‘气针’,可以短时间内激发队友的潜力,加速队友的灵气运转速度,让队友的招数威力大幅度提升的‘潜针’。 这么一回想,花九发现这两年多时间自己真是勤奋的不得了,除了领悟两种剑意,磨合同狸花一起战斗的技巧之外,竟然修炼了这么多东西,而且还都是精修,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想到这,花九脸上不由浮起两团红云。 谁她喵的敢说她懒惰,她就没见过比她还勤奋的。 对,她修为还提升了呢,勤奋不勤奋,你说,你说! 不过小狸花也是很勤奋的,她不但学会了《破剑诀》,还把花九荒废的碧水瞳和指甲重新练起来,‘缠丝手’‘碎骨爪’和‘踏雪无痕’也没少练习,就连花九不怎么愿意碰触的‘人偶术’她都会偷偷练习。 狸花如今和花九是合作关系,狸花的刻苦训练倒是省了花九不少精力,让花久坐享其成。 可惜除了这些之外,固执的狸花不肯再学其他东西,不然花九倒是愿意延长一下她每天放风的时间呢。 对于狸花,花九已经有了一个打算,只等时机成熟,一个身体里两个独立的灵魂,也不是长久之计。 思索了一阵之后,花九把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的重新装好。 她现在光五品灵石就有七千多,这可是一笔巨款,点星针和晶针现在对她的作用都不大,晶针毕竟是自己打磨出来的,花九舍不得卖掉,留着也能以备不时之需。 倒是这套二品上阶的点星针可以卖掉,至于辛世诚送她的红莲鼎以及萌萌送的飞行傀儡小金鱼,还有大家一起买的七宝妙音鼓,这三件东西对她现在的修为来说已经不够用,可她仍旧舍不得卖掉,要好好收藏起来。 再剩下的就是刚买的飞行法器飞鱼盏,夜纱送的易容面具可以一直用到元婴期,黑剑无所谓和老骗子剑鞘是要一直陪着她的东西,尤其是无所谓,最终会被练成两把本命剑中的一把,倒是这个剑鞘…… 这老骗子要是再不露出点真本事给她看,她出门就卖掉他,吸她的魔气也就算了,最近居然敢打她阴之气的主意! 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玉简和生活用品,花九整理好之后,把双鱼坠重新挂到脖子上,取出陈出新给的盒子,开始研读《轮回契》。 不管怎样,她还是要等桃娘回来,打声招呼之后再睡,这样才安心嘛。 第四零一喵:小鱼 “何方小贼,偷吃的都偷到我喵呜居厨房来了!” 日落时分,已经八岁的李鱼修炼一天归来,看到喵呜居厨房一副被洗劫的样子,尤其是桃娘特意给她留的饭连一粒米都没剩下,顿时怒发冲冠。 她一抹脸上泥灰,‘唰’的抽出身后宝剑,一身匪气的提剑杀出去。 听到花九屋子里有些动静,李鱼脑子一抽,不走正门直接翻窗跳进去,对着趴在桌上的黑影挥剑便砍。 “贼人,受死吧!” ‘锵’的一声脆响,李鱼也不知道她砍在了哪里,剑下竟擦起一簇火花,瞬间照亮她错愕的小脸。 强劲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蹬蹬蹬的连退三步却还是没能稳住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喵的,谁挠我痒痒,讨厌~” 花九打着哈欠坐起来,眼角挤出晶莹水珠,揉着眼睛转身。 “花九!” 一声惊喜尖叫,紧接着一个满身土腥气的人影扑进花九怀里,给花九蹭了一身泥灰。 “放开我,我跟你又不熟。” 花九一脸嫌弃的扒拉李鱼的四肢,她光闻味道就知道是她。 点上灯,李鱼心情平复下来,又恢复了一脸臭屁的样子,打量着花九没好气道:“人家闭关一月都能瘦一圈,你怎么闭关两年多还这么……” “你敢说那个字我挠死你!”花九呲出尖牙瞪眼。 李鱼讪讪闭嘴,寒剑谷那边的消息并未外泄,所以知道花九‘吃货壮举’的人不多。 其实花九也很纳闷,剑意不就是一股股的气吗,怎么她吃了两年还这么圆润呢? 花九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若是有一日她能够认识那位创造《蛰龙经》的三花懒蛇,看到他化身天龙之后的样子,了解他平日的生活,恐怕就会知道原因了,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花九爪子往肚子上一搭,幽幽叹气,这就是命,她也只能走可爱路线了,喵~ “你都凝气三层啦,很快嘛。”花九瞥了眼李鱼,两年不见,她长高了许多,不过晒得有点黑,看起来倒是精瘦又健康,身上还是那么脏兮兮的,不知道又跟谁打架去了。 被花九夸奖,李鱼一点也没开心,虽然看不清花九的修为,但是她能感觉到花九又厉害了,顿时酸溜溜的问:“你该不会都筑基后期了吧?” 花九得意扬眉,“嗯呐。” “才两年时间啊,江山秀师叔那么勤奋,现在也才筑基中期,桃娘虽然被医术修炼耽搁,但他修炼上一点也没懈怠,距离筑基后期还差临门一脚呢,跟你一比,真是没法活了。” “那当然,本喵可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人物!对了,桃娘哪去了?” “去太阿峰坐诊了,应该就快回来了,桃娘现在可是宗门里的香饽饽,他能够医治魔修,太阿峰又是全宗门魔修最多的,再加上刚刚组建了诛邪堂,桃娘每天都要忙到天黑才能回来。” “那你呢,近来可好?” “还行吧……” 两人一个问一个答,聊得开心,花九从李鱼口中了解到这两年宗内宗外的变化,对外面现在的局势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原本还想明日去看望江山秀,结果得知她半年前在昆吾九峰筑基期大比中取得了前五的好成绩,被纳入诛邪堂出任务去了,已经走了快四个月,李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除此之外,凌云仙君终于同意收下钟离师叔做首席大弟子,不过收徒大典那天,凌云仙君还是没有露面,让慕凌风代他接受了钟离的拜礼。 对此花九心里只为钟离师叔感到高兴,毕竟她照顾凌云仙君那个怪人这么多年,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至于她自己以后的医道,她现在有了另外的规划,有凌云仙君做师父固然好,若是没有,她正好去缠着墨夫子。 毕竟在她心里,墨夫子的分量还是重一些的。 聊着聊着,李鱼的肚子叫起来,引得花九肚子也咕咕叫,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屋外,吞着口水哀叹。 “桃娘怎么还不回来啊~~~” “小鱼儿,我带好吃的给你了,快出来。” 兴奋的叫声从屋外传来,花九耳朵登时竖起,李鱼却如临大敌,哀嚎一声抓起剑跳窗逃跑。 “千万别说我在!” 李鱼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花九还没踏出屋子,先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小鱼儿你跑什么,我这次带给你的可都是好东西。” “我不吃我不吃,你放开我!” “你回来,听话,吃了这些你就能很快长大了,这都是营养跟精华啊。” “我打死也不吃。” “别呀,我答应了你娘要把你养大,可不能食言。” 花九走到屋外就看到李鱼被金黄色羽毛化成的绳索捆住坐在地上,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黄莺端着一个盒子蹲在李鱼面前,一副老母亲的表情,把盒子往李鱼嘴边凑。 “花九?你出关啦?嘶——筑基后期这么快,你是变态吗!”黄莺惊道。 花九此刻注意力全在黄莺手中的盒子里,伸长脖子走过去,“什么好吃的,给我也吃……!!” 看清黄莺盒子里的东西,花九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头皮一麻瞬间跳走。 脸盆大的盒子里,密密麻麻全都是各种虫子蜈蚣蚯蚓之类的,交织缠绕极其恶心! 一向桀骜不驯,恶霸一样的李鱼眼含泪水,巴巴的望着花九乞求她救助自己,天知道这些年黄莺逼着她吃了多少回虫子了,虽说她找的都是灵虫,吃了能增长修为,但是这对她幼小心灵的冲击力也太大了。 “黄莺,你怎么能给李鱼吃这种东西呢?”饶是吃货花九,也不能忍受吃活虫子,好歹油炸一下来点调料啊。 黄莺一脸懵逼,“我们雀族一向都吃这些的啊。” 花九白眼,颇为同情的看向李鱼,不过看起来,她们两个的心结像是解了。 对,李鱼先前说了,她娘已经有了魂体,这还都是黄莺这些年积极在外收集香火之物的功劳。 “花九……”李鱼都快哭了。 花九叹了口气,突然拔剑挑断李鱼身上羽毛,“快跑。” 李鱼如蒙大赦拔腿就跑,跑远了还不忘回头给花九挤眼。 黄莺盒子一收,双翅展开,战役昂扬的看着花九,“既然碰上了,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两年闭关到底长进了多少。” 花九叹气:“好吧,一会你可别说我欺负你。” 第四零二喵:凤尘 月明星稀,寒风瑟瑟。 “你这也太欺负鸟了!” 黄莺颓败的坐在地上,羞愤的瞪着花九。 “你这是什么鬼剑招,竟然能封住我经脉穴位!我不服,不服!!” 花九收剑入鞘,扫了眼周围,咬牙切齿道:“这都是你逼我的!” 这时,院门‘轰隆’一声倒塌,两人转头就见身材魁梧的桃娘站在院外,肩上还扛着一条牛犊子般大小的鱼,的往下滴着水。 而桃娘一脸呆愣的看看地上的院门,再看看他的手,他就没用力啊,这门怎么就塌了呢? “桃娘!”花九惊喜的叫。 桃娘闻声抬头,正要对花九说,他坐诊的时候听到几个湛卢峰的弟子说花九出关了,特意到鱼肠峰后山的湖里给她捞了条鱼,准备晚上来个全鱼宴。 结果入目指出,桃娘看到黄莺坐在沟壑纵横的地上,厨房塌了一半,主屋房顶更是片瓦不存。 桃娘整个人立刻不好了。 花九扫视周围,急忙解释道:“桃娘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的干的,我……” 轰! 院中葡萄架连同下面的石桌轰塌,桃娘的脸瞬间垮下来。 花九:“…………” 吼嗷嗷—— 桃娘怒而摔鱼,狂暴的踩碎院门,冲过去将石桌碎石一下一下的砸成粉末,然后将摇摇欲坠的半边厨房全部拆成稀巴烂。 做什么全鱼宴,一回来就拆他房子,杀了她啊啊啊! 一旁的黄莺缩了缩脖子,顾不上解救被鱼压在下面的花九,一溜烟的跑了。 “这都是花九干的,我作证!” 黄莺的声音传回来,花九掀开大鱼爬起来,咬牙切齿的大喊,“臭鸟!别被我抓住,不然我烤了你来吃!” 花九害怕的抱紧了鱼,桃娘拆完了厨房,猛地回头,血红的双目瞪着花九,花九‘咕咚’咽了口唾沫。 “小鱼!”桃娘怒喊。 “在!”李鱼从墙后探出脑袋。 桃娘一把抽走花九怀里的鱼,看也不看就丢给李鱼,“拿去丢茅坑!” “好!” “喂,等等,你们听我解释,这都是黄莺干的,不是我啊——” 可惜桃娘气性大,不停她解释也一整个晚上不理她,连带着李鱼的晚饭也没做,一个人默默的钻进山里砍树准备重修院子。 夜凉如洗,两个饥肠辘辘的小东西只好躺在没有瓦片的屋脊上,望着月亮吞口水。 黄莺还算有良心,去而复返给她们带了一包点心,两个人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花九,你之前那是什么剑诀?”黄莺一脸好奇的打听。 剑气封穴这种事情,有一些特殊的剑招也能做到,可是能像花九这样封得这么全方位,还让她几乎束手无策的,她活到现在还真没见过。 花九嘴里塞满点心,喷着点心渣滓说,“这是我独门绝学,才不告诉你。” 李鱼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赞同,被黄莺敲了下脑袋,“吃你的,吃完加餐。” 一听加餐,李鱼脸色煞白,大喊道:“你再这样虐待儿童,小心我在凤尘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 “你敢!” “凤尘是谁?”花九见黄莺红了脸,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李鱼急忙道:“是她的心上人,半年前拿了昆吾九峰筑基期大比第一,现在是全昆吾炙手可热的人物,她每次见到凤尘都跟个鹌鹑一样乖良!” 黄莺抓起糕点塞进李鱼嘴里,“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啧啧啧,搞定了没有啊。”花九用胳膊肘撞了撞黄莺打趣到。 黄莺红着脸,“什么搞定不搞定,凤师兄,不对,他已经结丹,现在该叫师叔了,凤师叔可是十分纯净的凤凰血脉,自然是被雀妖一辈仰慕追随的人物,容不得我们半分亵渎。” 花九‘啧啧’摇头,黄莺对那凤凰的迷恋,兴许就跟她们猫妖对荆芥草的迷恋一样吧,完全没道理的痴迷。 话题很快被黄莺转移,花九也未曾打听这个凤尘的事情。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跟凤尘的见面,会来得那么快。 美美的睡了一夜之后,第二天直到中午花九才起床,桃娘心软,还是给她准备了丰盛的午饭,虽然没有鱼,却有很多灵血制作的菜肴。 想来桃娘还以为她跟之前一样,需要灵血练功,所以不敢落下。 花九傻笑着吃完午饭,指点了一阵子李鱼的剑法之后就去看望了凌云殿看望钟离师叔。 钟离师叔关心了她几句,主动提到了她被收徒的事情。 花九知道她怕自己心里有疙瘩,不过她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故而花九将话题引到医术和剑法的结合上,这方面的修炼,她本身就是吸收了钟离师叔之前整理的经验,所以理所应当要将自己成功的经验分享给她。 钟离立刻被吸引,和花九一探讨就是一整个下午。 直到花九临走时,钟离才想起来慕凌云的嘱托。 原来慕凌云也是有意收下花九的,只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直到花九想要走什么样的医道,直到花九对于医道的理解,从而决定是否传承衣钵。 但是花九来得不巧,慕凌云闭关未出,还需要十天左右。 钟离只要嘱咐花九到时再来,难得慕凌云愿意‘谈一谈’,可不能错失大好良机。 接下来两天,花九每天吃吃睡睡,研究《轮回契》完善剑意,思路不畅的时候便去走亲访友,同其他人探讨剑道问题。 因为楚荆南败给她的事情被邵平那个大嘴巴传扬开,那些修为跟她差不多颇有不服,所以她收到的战帖也不少。 能推的都推的,被人拦在路上打的,也只能应付应付。 三天假期就这么过去,花九迎来被陈出新亲自操练的日子。 她早早到湛卢峰报道,结果陈出新只是问了她这两日看《轮回契》的心得,帮她解答了一些问题,之后便带着他来到赤霄峰演武场。 花九到时,赤霄峰上不同以往,整个演武场上竟然没有一人修炼,全都围成一圈,在中间让出一个巨大的场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场地中央只有一个结丹初期修士,正是黄莺的心上鸟,如今名声大噪的凤凰一族凤尘! “打赢他,这是第一关!”陈出新将一把崭新的木剑递给花九道。 第四零三喵:悬殊 花九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陈出新一阵袖风送进场中。 啪唧! 脸着地扑倒在凤尘面前,激起一片尘土。 “噗哈哈哈——” 人群静了一瞬之后嘲笑声轰然爆发。 花九不愿抬头,双拳不由紧握。 他喵的,不用看都知道眼前这个高贵冷艳的男人此刻是一副什么样的鄙夷表情,她为了方便今天被操练,头也没洗,衣服也是特意挑了件布料结实但很难看并且还打了补丁的。 真是毫无形象可言! 花九拄着刚拿到手的木剑站起来,她也算是赤霄峰演武场的老熟人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医师,当年因为不开眼的严泰挑衅她,她用一手新学的《破剑诀》震慑了不少人。 不过严泰可比不上面前的凤尘。 花九仰头朝凤尘望去,晨光恰好擦着凤尘的肩头照进花九眼中,背光之下,凤尘的身躯显得异常高大挺拔。 虽是天生属火的凤凰一族,他却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子冷意。 一身红衣,肤白若雪,净如琉璃的瞳仁中,透出睥睨万千的冷傲。 到底是神兽,就算是化形也是极其完美,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兽的痕迹,唯有那双狭长眼眸的末端,卷翘的睫毛像细小的凤尾,为他整个人平添几分妖艳。 花九爱美男,也见过不少美男,凤尘这种类型她倒是极少见到,不由的,手心有些发痒,好想此刻就将这张倾世容颜画下来。 “喂,你看够了没有啊小胖子!” 花九直勾勾的眼神惹得边上几个雀妖不满,大声呵斥起来。 花九唰的回头,瞪了那几个雀妖一眼,努力吸了吸肚子。 抹掉脸上的泥灰,花九先对着凤尘行礼,“晚辈花九,见过凤尘师叔。” 凤尘没有任何跟花九攀谈的,淡淡的‘嗯’了声后道:“我答应了陈仙君指点你一场,出招吧。” 闻言,风尘身上蓦地爆发一股寒意,花九‘蹬蹬蹬’连退三步,摆手道:“等等等等,我刚吃完早饭还有点积食,而且我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师叔你让我先理理好吗?” 凤尘脸色极差,但一身气息倒是收敛了。 花九松了口气蹲下来,抬爪挠耳朵,一条尾巴也不安分的敲打地面。 她左右查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内层赤霄峰的弟子,湛卢峰和其他几个峰的人也闻讯而来,在外围窃窃私语。 陈出新是不见踪迹了,但是花九肯定,他一定是藏在某个视野极佳的地方看着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仙君或者长老之类的。 尾巴扫在脸上,花九烦躁的拍开自己尾巴,听围观弟子的意思,凤尘也才刚刚结丹,最近一直在闭关巩固修为。 今天突然出关,有那跟凤尘关系好的问了一句,凤尘才颇为无奈的说是因为陈出新的拜托,叫他来指点一下她。 昆吾一向有个不成的规定,便是高阶弟子绝不能欺凌低阶弟子,所以凤尘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陈出新开出了他拒绝不了的条件,他才‘勉为其难’的来了。 听到这些,花九忍不住抹了抹干涩的眼角,虽然没眼泪,但她内心已经悲伤逆流成河。 她才筑基后期,陈出新竟然找个结丹初期的跟她打,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丹初期,听说凤尘筑基后期的时候,就有过挑战结丹初期险胜的经历。 而且他还是刚刚才结束的昆吾九峰筑基期大比第一名! 风头正盛,炙手可热。 陈出新可是说了,要打败凤尘,这才是第一关。 就是不知道楚荆南有木有参加大比,跟凤尘比起来谁强谁弱。 花九刚想到这个,就有一个湛卢峰的围观弟子跟旁边的人说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有,花九可是三日前刚刚打败了我们峰的小霸王楚荆南。”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他们对战的留影玉已经有复制的了,我亲眼所见。” “啧,那可真是厉害了。不过楚荆南比起凤尘,还是差了些血脉上的优势,毕竟凤凰一族如今有秘术,刚出生的小凤凰都能修炼凤凰灵火。况且凤尘师叔不走寻常路,执意修魔,凤凰灵火被他修成了凤凰魔火,威力大增!就这一点,同阶之内就没人是凤尘师叔的对手。” “这倒也是,本来也是凤尘师叔指点这个花九,估计也没人觉得花九能打赢。” 花九的心咕咚咕咚往万丈深潭里沉,看来这个凤尘,是真真正正的劲敌了。 认清事实之后,花九沉下心来分析两人战力,叫醒识海中呼呼大睡的狸花,商议作战计划,同时查看手中木剑。 这把木剑是用特殊材料制成,并且是把有年份的老剑,花九试着将阴阳鱼中的白色剑气不断注入剑中,试探这把剑的承受底线。 拿捏清楚之后,花九眼睛亮了亮,不由握紧了剑柄。 看来陈出新是真的仔细分析过她了,这把剑或许可以让她使出另外一半剑意。 这样的话,或许她并非没有赢的可能。 被狸花叨咕了几句之后,花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理好了?” 花九点头,“嗯,还请师叔指点。” 凤尘神色恹恹,一副压根就没把花九放在心上的样子,“你先出个十招我看看。” 这意思,就是要让花九十招了。 “真嚣张,狸花要抓烂他的脸。” 识海中的狸花被激起了怒意,气冲冲的就要接手花九半边身体。 “别着急,这场仗可不好打,我们慢慢来。” 花九压制住狸花,先将木剑收起,转而抽出背后的黑剑无所谓挽了个剑花,运起‘游龙步’便以点穴的剑招朝凤尘攻去。 是时候,来一场真正的较量了! 第四零四喵:全力(1) “好快的速度!” 花九迅疾如风,众人只见一串残影宛如游龙攻向凤尘。 凤尘眉头微扬似有些意外花九的身材和速度难以匹配,但脚下迅速反应,轻易躲开花九凌厉的剑锋,绕向她身后。 以往丰富的对战经验让花九早已将凤尘所有躲避的轨迹算计在内,凤尘尚未站定,她已回剑直刺。 花九个子小小,手中黑剑直逼凤尘腰腹处大穴。 黑剑质朴无华,却在逼近凤尘腰腹是骤然爆发一股凌冽风寒之意,叫凤尘面色微变。 铮—— 一声刺耳剑鸣如潮水般扩散,众人看到凤尘身上红光一闪,腰腹间迸射一簇火花,紧接着凤尘旋身后退,花九却被震得朝后踉跄了几步,以剑柱地才稳住身形。 一瞬间,演武场上只剩下谜一般的静谧。 说好十招,可这才第二招,凤尘的剑罡就被花九激发。 凤尘神色晦暗不明,右手拂上腰腹,尽管被剑罡挡去花九剑气,但他仍能感觉到丝丝寒意如同一根根细针往他那处大穴中钻。 影响虽然细微,可若深想,万一他的剑罡不曾自动,此刻这处穴道怕是要受些伤了。 这之后影响的,可就是他全部的剑气调动。 思及此处,风尘看向花九的目光立刻收敛了几分轻视。 “能被陈仙君看重,你果真有点能力。” 花九虎口发麻,风尘的剑罡就是他天生练就的凤凰魔火,霸道无比,即便只是碰上一点点,也跟跗骨之蛆似的,顺着她的剑往身体里钻,好在她及时断开剑气同剑的联系,才没让这股凤凰魔火打蛇上棍。 以往阴阳双鱼能够吸收各种灵气阴气魔气,不知道这种天生灵物的火能不能吸收,不过这种状况下,她可不敢轻易尝试。 “师叔过誉了,还有八招,您可看好了。” 话音一落,花九再次冲杀上去,一剑快过一剑,丝毫不给凤尘任何喘息和闪躲的机会。 她的剑一直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她在出招时没有任何气势和动静,只有在即将击中目标时,才会在瞬间爆发出剑气的力量。 这也是为了迷惑一些修士身上自行防御的法器或者罡气,只要她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在对方防御法器或者罡气发动前击中对方,这也是让点穴剑法能够成功的关键。 场中两个身影你追我闪,凤尘眉眼中多了几分认真,花九全部八招都激发了凤尘身上的剑罡,无一落空,甚至让凤尘身上的剑罡一次强过一次。 这就说明,花九没有一剑落空,她完全掌握了凤尘闪躲的路线,以及身上的破绽。 对此,不光围观之人吃惊,就连凤尘也想不通。 要知道,凤尘可不是什么筑基后期修士,他是结丹初期,结丹和筑基之间的差距,并非一道劫雷那么简单,更在于神识的敏锐和身体各方面反应的强悍。 按道理来说,一般的筑基期修士,是很难近一个结丹期修士的身,筑基期修士若要出招,她的气一动,就会被结丹期修士敏锐的神识和五感察觉,从而提前应对和闪躲。 可是这对于花九来说,似乎毫无作用,在凤尘的神识中,他可以捕捉到花九气息的流动,只不过花九身法速度早已快过了她周身气息。 并且她那双眼,找寻破绽时的精准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凤尘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他筑基后期碰上花九这样的对手,他的胜算有几分。 他这一走神间,花九眼中闪过一抹碧芒,速度瞬间提升到极致,第十剑直射前方。 “啊!” 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呼,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花九的剑气快过了凤尘剑罡出现的速度,剑尖狠狠的点在了凤尘左肩之上。 剑气入体,凤尘肩头蓦地窜起一股暗红色火焰,映照在他那张微微讶异的脸上。 凤凰魔火霸道无匹,疯狂喷射在花九剑上,势必要将其碾碎焚尽。 花九早有防备,面色平静的抽剑回退。 凤凰魔火和黑剑撞击之处迸射出霹雳火花,火花落地,留下一地焦黑的坑洞,宛如被岩浆腐蚀了一般,不断散发着炙热且危险的气息。 人群震惊,凤尘同样不能淡然,他捂着左肩,惊讶的发现他整条左臂不能动弹,神识探查之下,黑色的剑气化作寒冰,将他肩头大穴完全封死,让剑气无法通行。 封穴的剑法吗?仔细想来,花九之前每一剑,似乎都对应着他身上一处穴道,如此,倒是棘手了。 虽说这十招是他让花九的,未曾进攻或者全力防御,但花九的能力,着实叫他意外。 凤尘引凤凰魔火入经脉,黑色寒冰在暗红色火焰的灼烧下缓缓消散,凤尘不由庆幸,庆幸他如今是结丹初期,凤凰魔火的强度还不惧筑基后期的魔剑气。 若是筑基后期的他,怕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穴道被封而束手无策了。 围观众人被花九这一番快攻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也有很多理智的人清楚,花九能轻易得手,除了她过硬的能力之外,还有凤尘不曾反击的原因,真正的较量,接下来才开始。 大家此刻倒是有些忘了,结丹初期对筑基后期,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切磋。 破开穴道,凤尘眼中最后那一点轻视被浓浓的兴趣所替代,他眉头微扬,两道暗红火光自他背后冲起,在半空中化作两把凤凰翎羽一样的长剑。 凤尘并不用手握剑,那两把剑却如同他的两条手臂一般,在他意念的引导下,对着花九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花九站在远处,才甩干净剑上的凤凰魔火,看着黑剑上细小的坑洞,心疼得直抽抽。 一抬眼看到凤尘这两把剑,心里顿时一咯噔。 她从黄莺那里知道,他们这些鸟啊雀啊的,就喜欢用身上最好的羽毛铸剑,这样的剑可以剑随意动,如臂使指。 不像一般修士要么以臂使剑,要么用神识操控。 可眼前这个死凤凰不一样啊,他两把剑是凤凰自带神通的翎羽所铸不说,他完美化形使得他两条手臂也空了出来,可以有更多的动作操控其他。 更别说,他在操控两把剑的同时,神识完全不被占用,传说上古妖族一直有一种妖法,是神识秘术,不知道这死凤凰会不会。 花九想哭,这陈出新是真的太会给她找对手了,她这一次若不全力应对,怕是难有赢面。 不管了,等打完这场,她要休假!她要加餐!喵嗷——— 第四零五喵:全力(2) “现在,出招吧,让我看看你全部的实力。”凤尘声音淡淡,依旧让了花九先手。 花九乖良一笑,“我也想看看凤尘师叔的全部实力,不然这场切磋可就没意义了。” “切磋吗?”不是指点,凤尘感觉了下肩头的冰凉,那就……“如你所愿。” 话音一落,两人几乎同时出手。 凤尘站在原地不动,两把凤翎剑带起骇人的气息,在半空中划出两道暗红色轨迹,眨眼间便杀到花九面前封住她的进攻路线。 带着结丹期威压的恐怖破坏力灼烧得花九面皮紧绷,身上自主泛起黑色魔气抵挡凤凰魔火的威势。 “果然是凤尘师叔!” 两人虽在场中比试,但凤凰魔火的威压还是烧得内圈围观的修士不由催出剑罡稍稍抵挡。 然而面对如此强势到几乎不可能闪避的进攻,花九顽皮一笑猛然出剑,一道寒芒闪过,两把凤翎剑所布下的天罗地竟硬生生的被破开一道缺口。 花九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鱼,呲溜一下便从中钻过,紧接着便斩出漫天剑影,夹着阴寒如刃的劲风杀向凤尘。 凤尘面色微讶,眼睁睁的看着花九全身爆发出强悍且自信的气势,琥珀色的双瞳含着顽皮笑意,运剑如飞,剑招已与之前的点穴剑法全然不同,给人一种无坚不摧,可破万法的强势。 面对花九丝毫不压制的剑气,凤尘面色一沉,花九背后两把凤翎剑瞬间消失,重新出现在凤尘面前。 他大袖一甩,两把凤翎剑交错切割,一连串暗红剑芒快得无以计数发出‘哧哧’声响,顷刻间组成滔天火焰朝花九卷去。 “凤尘师叔未免也太瞧不起喵了!狂风怒号!” 在花九的嗔怪声中,花九双手持剑全力斩出《开云十三剑》中最后也是最强势的一剑。 尽管风助火势,风系剑法面对火系剑法会被克制,但若自身足够强,劣势也能变强势,这也是她由阴阳流转中所悟出的道理。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高风怒嚎,迎面撞上暗红烈焰,顿时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护撞击,暗红烈焰瞬间蹿上九天发生剧烈爆炸,整个演武场都为之震颤,逼得周围修士不得不连连后退。 风与火的相遇,尤其是火强于风时,根本就是在找死。 所有人都在这样想,几乎能看到被风变强的火借着原本的冲势卷向花九,将其吞没。 可是,并没有! 那股强盛的暗红火焰像是吃下了大补丹,巨大的力道一下子脱离了凤尘的掌控,竟然被倒卷回来,使得凤尘不得略显狼狈的撤剑回防,甚至都不敢将那股跟他浑然一体的烈焰收回体内。 那是什么?凤尘敏感的从那烈焰中感觉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比魔气甚至比他的魔火更强的气息。 他不会知道,那是阴阳之气,是凌驾于结丹之上的力量,凭他自然无法驾驭。 震动消散,惊魂未定的人们看到小小的花九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提着剑杀到凤尘面前,犹在震惊中的凤尘本能的驾驭剑罡抵挡。 花九的剑上始终带着那股令他丹田震颤的气息,叫他不敢轻易与之硬拼,他一个结丹初期剑修,五成的力道居然奈何不了花九一个筑基后期,当真是挫败! “好、好厉害啊,可这简直就不可能啊,凤尘怎么会被压着打呢?”同为结丹期的剑修吃惊的看着场中变化,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 擂台区的一根石柱上,慕凌风同秦双影站在一处,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 “凌风,这个花九在身法上颇有造诣,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秦双影笑道,花九的优势就是她的速度,所以她一直在拼尽全力的出快招,一来打击凤尘的信心,二来就是要逼凤尘早点使出全力,早点结束战斗。 “快有什么用,能持久才是正道。”慕凌风打着哈欠道。 “你也看出来啦,花九以如今的修为驾驭阴阳之气支撑不了多久。” “不过……嗯,可以考虑考虑。”慕凌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瞬不瞬的看着场中那个快到已经有了残影分身的小猫妖,他身为昆吾第一快,也是时候该找个徒弟玩玩了。 锵! 一声脆响,空中残影被暗红剑光震散,花九被震得后退,脸上笑意却丝毫不减。 “凤尘师叔,你终于肯出全力啦。” 凤尘面沉如水,虽然一招就击退了恼人的花九,但他到底是前辈,如此‘欺负’小辈面上无光,自然开心不到哪去。 “你的功法剑招,师承何人?”凤尘沉声问道,他可不相信传言中说的,花九以前只是个医师,来了昆吾之后才开始学剑。 花九笑而不答,暗暗叮嘱识海中的狸花准备,丹田中的阴阳之气已经被消耗一半,这是她用医法无法补充的东西。 花九神念一动,三十六根晶针从双鱼坠中飞出,飞快刺入自己周身大穴。 魔气版‘气针’的功效之下,周围的魔气飞快的朝花九汇聚而去,补充她之前的消耗。 “喂喂喂,你这是作弊了吧!”周围有人不服气的嚷嚷起来,风尘的面色也有几分不悦。 花九不以为意,撇嘴道:“凤尘师叔难道还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切磋吗?我今天可是来拼命的,难道在外面遇上邪魔歪道,还要讲究个道义吗?” “小猫妖,你说谁邪魔歪道呢?”风尘的迷雀们又叽叽喳喳的叫起来。 花九不耐烦的掏耳朵,风尘思索片刻,蓦地笑了,他倒是不如这猫妖想得通透,在昆吾太久,被门规限制得太死了。 如今他才发觉,这确实不是一场‘公平’的切磋,陈仙君能找他来做花九的对手,并非是什么指点,而是因为花九配做他的对手。 那么,就拼尽全力一战吧,除了赢,什么都不重要。 思及此处,凤尘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锋利,两把凤翎剑风驰电掣,破天剑气有如凤凰泣血,在花九惊骇的眼神中闪电而至,速度和威力比之前强了何止三倍。 这才是凤尘的真正的实力吧! 花九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横剑抵挡。 砰! 一声巨响,剑气未出就已经被击溃,花九如同炮弹一样被击出数十丈,演武场剑气难伤的青石砖也在这强力一招之下寸寸爆裂,成了一堆残渣。 第四零六喵:全力(3) 凤尘全力一剑,使的还是《凤鸣剑》中最强的一招,半年前大比时,他便是用这一招定了胜负。 漫天尘埃中,众人看不清花九的身影,只有那两把凤翎剑悬在其中,隐隐散发出骇人的炙热压力。 场中突然的静谧,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烟尘散去。 凤尘的迷雀们叽叽喳喳的议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猫妖花九这下该败了吧,才筑基后期就敢挑战凤尘,典型的找死。 “未必!” 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一群男男女女的雀妖全都瞪过来,就看到黄莺抱着翅膀站在旁边,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 众雀正要反驳,场中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疼疼疼,疼死喵了,喵了个咪的,这演武场可不是我弄坏的,我可不赔钱,喵的!” 逐渐散去的烟尘中,小小的猫妖拄着剑站起来,身上还沾着几簇暗红火焰,脸上脏兮兮的蹭满黑灰,叽里咕噜的撇清关系,狼狈中竟然有点……可爱。 更为奇特的是,她周身竟有三条黑鱼同三条白鱼围绕旋转,黑鱼看到暗红火焰就像看到饵料一样,扑上去抢食,将暗红火焰抢食一空之后,全都钻进花九腹中。 剩下三条白鱼覆上花九被烧焦的皮肤,散发出温和圣洁的柔光,逐渐融入受伤之处,待到彻底消散时,曾经被烧焦的地方恢复如初,露出白嫩的肌肤。 “那是什么?”有人问出声来。 凤尘也一时间愣在原地,紧盯着花九身上最后一条小白鱼消散,那应该是类似于剑罡的东西,可是那上面的气息和刚刚花九剑气上的气息很像,只是性质又不相似。 这个花九,究竟还有多少底牌? “嗝~” 花九莫名打了个饱嗝,揉了揉小肚子砸吧了下嘴,表情虽然轻松,心里却是苦涩。 凤凰魔火不愧是能排上灵火榜前十的灵火,而且还是转了属性的,她的阴阳鱼一时之间也无法吞噬,只能用阴阳之气包裹起来存在丹田,让它不至于灼烧她的经脉。 但是如此一来,她的阴阳之气消耗就更大了,更何况她还要支撑一对碧水瞳的消耗,否则无法抹平修筑基期和结丹期之间的天然差距,苦恼! “你修的究竟是何功法?”凤尘忍不住问道。 “《蛰龙经》。”花九大方回答,周围立刻一片哗然之声,呈鼎沸之势。 其实花九早都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自己所修功法透露出去,因为她阴阳之气的特殊今后是掩藏不住的,与其让人猜测她有什么绝品功法而打她的主意,不如她自己说出来。 《蛰龙经》也算是众所周知的功法,强则强矣,但有命修成的可没有人。 故而在花九说出之后,那些有心思的修士在震惊之余,也只能无奈的歇了心思。 《蛰龙经》啊,要从修真之初就开始修炼,以无修为之身接引阴阳劫雷而修成第一重,多少元婴修士死在化神雷劫之下,凡人之身,哪怕是神兽血脉的幼妖,也不敢轻易尝试。 古往今来,死在这部功法上的人,已经太多了,今日能亲眼看到一个修成的,当真是大开眼界。 只是,既然修成了《蛰龙经》,为什么她要去学医呢,暴殄天物啊啊啊! 一时间,多少人为花九捶胸顿足,看花九此刻能‘弃暗投明’学剑,都露出一副‘吾家有儿终于眼不瞎’了的心情。 “怪不得,原来是阴阳之气。”一切疑惑豁然开朗,凤尘忍不住惊叹道。 “怪不得……” 远处山林的观景亭中,正阳仙君萧正阳发出同凤尘一样的惊叹声,忍不住问旁边的陈出新,“这种能修成《蛰龙经》的绝品好苗子你哪里找来的,我可真是看走眼了,早知道就……” “早知道也无用。”陈出新无情打断。 萧正阳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忍不住打听,“那个花九修的《蛰龙经》难道是什么改良版,还是说你有办法让一个无修为之妖承受阴阳雷劫?嗯,要是天生强悍的妖,兴许也有机会……” “莫猜了,那是余正则家的猫,怎么修成的《蛰龙经》,去问余正则。”陈出新再一次无情打断萧正阳。 这下萧正阳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谁都知道他跟余正则不对付,让他去问余正则,呸! 这时,一旁的昆吾剑宗宗主狐玉翻着白眼道:“陈出新,你叫我来,可不是叫我看那猫崽子修成《蛰龙经》的吧?你说的有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急死我了。” 面对狐玉,陈出新可温柔的多,当即欠身柔声道:“宗主莫急,看如今的战况就快了,况且你刚才也看到了花九的剑罡,难道就没有看出特别之处?” 狐玉两只大耳朵耸了耸,“少卖关子了,尽管之前没见过可以治疗的剑罡,但她是医修出身,再加上慕凌云那个变态的指点,能修出治疗的剑罡不足为奇。” 陈出新笑而不语,一副让狐玉拭目以待的样子,之前他看花九同楚荆南的切磋,虽然另一道剑意因为木剑的崩坏没能使出,但是其雏形和威力他已经有了推断。 现在,就看花九能否使出让昆吾上下都震惊的一剑了。 “或者,她那就不是剑罡,只是借鉴了剑罡的形式,实际上还是一种医法。”狐玉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但仍旧发出质疑。 这当然是剑罡了! 花九在心中想道,她学剑以来,一直都在学剑招,因为锻体的原因她也不太关注剑罡的问题。 但是在寒剑谷那两年,她的锻体之能面对那些强悍的剑意,大部分时候没有招架之力,要靠‘龟甲丹’防御,所以她就开始琢磨剑罡的问题。 剑修的剑罡,大部分是用来防御的,能够根据对方的气势自行催动,也能以神识引动而增加防御力。 也有一些主攻击力的剑修,将剑罡当作另一种攻击手段,修成攻击性剑罡,凤尘就是这种,毕竟攻击也是一种防御。 而花九当时被剑意弄得满身是伤,就两个想法,一个是能修复她的伤势,一个是能减轻剑意对她的伤害。 之后她开始吞噬剑意,减轻剑意伤害的想法就变成了吞噬剑意。 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她看到‘飞鱼盏’周围萦绕的那几条鱼,就突发奇想,将自己的剑罡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好用又赏心悦目,多好啊~ 以至于最后,她所悟剑意也因为剑罡和对鱼的渴望,变成了那个样子。 这可是猫妖对鱼永恒的执念啊~ 第四零七喵:全力(4) 弄清花九功法之后,凤尘整个人变得认真起来,不待花九再次驭针治疗,双手并起剑诀。 两把凤翎剑突然分化成根根细翎,一百零八道暗红翎剑带起滔天烈焰风起云涌,眨眼间化作九道玄奥剑柱,从不同方向杀向花九,气势凌人。 见此,花九面色一肃,知道凤尘已经不再保留实力,开始全力应对。 虽然这正是她要的结果,可是全力一击之下的凤尘,竟然使出了如此厉害的剑阵,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危难当头,花九反倒更加冷静,右手激发寸许剑芒,碧水瞳快速洞察剑阵一处破绽,当即运转阴阳之气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硬生生的从那焚烧万物的火光之中冲入剑阵,快准狠的击打其中一根剑柱。 叮叮叮叮! 黑红剑芒一触即发,震天的霹雳夹着炙热的火花将花九吞没,躲闪不开只能催动黑白鱼剑罡硬抗,叫她显得狼狈不堪,但那根剑柱依然有了崩溃之兆。 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凤尘面沉如水,低喝一声剑诀变换,众多细翎剑上火焰陡然爆发,其余八根剑柱调转剑头对准花九风驰电掣,势必要将她插成刺猬。 花九一剑震碎面前剑柱,全力催动剑罡,一时间黑白双鱼数量激增,密密麻麻的排布成一个球形。 花九有信心挡下这一击,可就在这时,凤尘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花九立刻感觉到一股寒意朝她眉心袭来。 神识攻击的妖术! 花九心下骇然,但神识的速度一向快如流光,在她察觉之时,那道妖术已经击入识海,一旦识海震荡,她的剑罡必然维持不住,甚至还会短暂的失去知觉。 轰轰轰! 爆响声声,炙热锋利的劲风席卷整个演武场,众人纷纷拔剑抵挡,待到火光逐渐消散之后赶忙伸长了脖子朝场中看去。 凤尘一瞬不瞬的盯着火光中央,当看到那残破的黑白色球形时,他不由自嘲道:“果然!” 黑鱼吞火,白鱼治疗,花九虽然整条手臂都被烧伤,嘴角也挂着一溜鲜血,但精气神依旧很好,显然并未伤到根基。 “你能驾驭心魔?”凤尘一边问道,一边收拢凤翎剑。 花九向识海中的狸花道了声谢,收到狸花一记白眼。 凤尘没猜错,她一直不让狸花出来,防的就是凤尘的神识妖术,识海是狸花的窝,任何侵入识海的东西都逃不过狸花的爪子,况且这种神识妖术只能出其不意,其威力远远不及剑招,只要有所防备就很容易破解。 凤尘突然有种无力感,双眼眯起深深的看着花九,她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再战!” 凤尘话音一落,手掌抬起全力催动凤翎剑,两把凤翎剑顿时火光大盛,化作柔软的翎羽绳索,迅速朝花九套去。 花九伤势还未修复,体内阴阳剑气也所剩不多,可看凤尘的情况,似乎还有余力,还得纠缠片刻才行。 就算她领悟了剑意,就算她有阴阳之气,但修为上的硬差距始终存在,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她绝不能轻易暴露最强的杀招。 凤尘不再待在原地边打边分析花九的招数,此刻的他已经将花九当作了劲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他的《凤鸣九剑》来自凤凰一族的剑修前辈,乃是十分接近天品的地品上阶剑诀,配合凤凰一族天生的灵火使用,其威力足以让凤尘横扫结丹期。 只见漫天剑影交织碰撞,火花四射,赤凤啼鸣,劲风肆虐成狂。 凤尘的《凤鸣九剑》刚柔并济,又兼音波攻击,连番强攻之下,花九开始焦头烂额,狸花也在识海中不断遭到神识妖术的攻击。 她那一身铜皮防御别的可以,可面对凤凰魔火,也只能稍稍抵挡一二。 阴阳之气的消耗越来越大,花九渐渐露出颓势,身上的伤势也在不断增加,根本来不及治疗。 但花九依旧强势的坚持,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进攻,让凤尘也未曾占到半分便宜。 战况胶着,僵持不下,围观众人早已被场中这绚丽且危险的景况震惊得魂不附体。 半年前昆吾九峰大比,凤尘的战力已经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故而没有人认为花九能在凤尘手下讨到便宜。 可现在,花九不但讨到了便宜,还能在凤尘手下支撑这么久,并且和他战到不相上下。 一时间,场内霹雳声声,火浪与寒意横扫千军,场外一片寂静,皆是面容肃穆之辈。 “师兄,若是你可有……” “没把握,别看我结丹初期,可要在凤尘手下走上十招,亦要拼尽全力。” “《蛰龙经》当真如此厉害?” “痴儿,《蛰龙经》再厉害也只是辅助功法,你难道还看不出那花九真正厉害的是她的战斗经验,身法还有剑诀吗?” “我昆吾又要出一个天才剑修了啊!” “可惜了,凤尘师弟尚未领悟剑意,否则又岂会压制不了这猫妖。” “但是没领悟剑意的凤尘可是让湛卢峰那个领悟剑意的小霸王楚荆南吃了瘪的。” 众多讨论声中,这一句突然落入花九耳中,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狸花,出来!” 花九换左手持剑,将右手让给狸花,低喝一声调动阴阳剑气到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同时转化魔气支撑狸花的进攻。 一时间花九右半边身体魔气缭绕,半张脸的神情更是变得阴狠,有如被魔神附身一般。 缠丝手! 开云剑! 左右手同时出招,剑浪中夹着魔气丝,一股凌厉的气势弥漫开来,在花九和狸花完美的配合下,魔气丝牵制凤翎剑,开云剑气狠狠的撞在凤凰魔火所组成的剑幕上。 顿时,狂风怒嚎,电闪雷鸣! 狂风与凤凰魔火势不两立,激荡出四溅的火花,并且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劲,演武场的地面在撞击中化为齑粉,碎石击打在外围弟子的剑上,发出骇然的声响。 “好强的两人!” “筑基期就驾驭心魔为她所用,强到变态啊!” 众人惊叹,两把凤翎剑在魔气丝中挣扎,狂风和烈焰互不相让,凤尘的面色逐渐变白,已有力竭之兆。 这时,花九狡黠一笑,一根晶针突然出现在两人中央,绕过激战中心,晃晃悠悠的朝凤尘刺去。 凤尘骇然失色,但是此刻他跟花九僵持不下,根本分不出神识去抵挡那根晶针,医修的针……可不能被刺中! 见此状况,风尘当机立断,当先撤招,收回凤翎剑斩断晶针,却被花九这边澎湃的狂风击中,闷哼一声朝后退去。 凤尘还未站稳,双目忽然大睁,一只闪耀着魔气利爪当头抓下! “啊!”围观的众雀妖惊呼出声。 锵! 凤尘回剑抵挡却又未曾防住另一只利爪挠上来。 一击得手,花九后退,同狸花左右手相击,一同笑道:“这下可舒爽了。” 场中,众雀妖捂着嘴,眼中闪动着泪花,看着凤尘低头站在那里,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他脚下,待到他抬头时,又是一连串的惊呼声。 五道鲜红的爪痕印在凤尘那张冷艳的脸上,触目惊心。 狸花回去识海,花九黑剑丢到右手,终于祭出了那边木剑持于左手之中。 “死胖子,今日你要不死在凤尘师叔剑下,我们一定要杀你泄恨!” 众雀妖歇斯底里的对着花九大喊,一个个恨不得吃了她。 花九一抹脸,看也不看他们道:“来一只我吃一只,来两只我还能屯一只!” 众雀妖冷不丁一抖,突然想起幼年在森林中被猫科兽兽所支配的恐惧。 第四零八喵:剑意 高傲如凤尘,还从未像今日这般,被人伤到‘脸面’,渐渐的,他眼中浮起几分怒意。 花九看着丹田里已经见底的水潭,只剩两条阴阳鱼疲惫的甩动尾巴,同凤尘一战,她直接用的是阴阳之气,已经将自己的战力发挥到最强,故而能坚持的时间也短一些。 听到凤尘未曾领悟剑意,她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再这样纠缠下去。 “来吧凤尘师叔,让我看看你最强的招数,我们一招定胜负,各凭本事!” 花九眼神坚毅,黑剑同木剑交叠于面前,整个人气势一敛,蓦地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好像一下子消失在众人眼前一样,非得用神识捕捉,才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以及她双剑交叠之处的奇异漩涡。 被一个小辈如此挑衅,凤尘抹掉脸上血迹,不甘示弱道:“好,那便各凭本事!” 话音一落,凤尘双手狂舞,两把凤翎剑搅动四周气流,无穷无尽的凤凰魔焰从凤尘体内爆发,炙热的火焰激烈碰撞发出霹雳声响。 这股充斥在天地间的气势霸道浓烈,仿佛要将一切焚尽,连同头顶的青空和在场的众人也不放过。 “是火意!” 擂台区方向的石柱上,秦双影惊呼一声,立刻招呼周围的元婴修士上前。 慕凌风也变了脸色,几个人跟在秦双影身后凌空而起,拔剑而出组成庞大的剑阵,瞬间将凤尘和花九笼罩其中,将围观众人隔绝在外。 不曾知道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众人仍旧吃惊的看着凤尘身上的滔天怒焰,卷着火舌拍打在元婴剑修维持的剑阵光幕上。 砰! 砰! 砰! 每一下,都震得光幕裂开蛛般的细纹,将些许的火气喷溅在围观众人身上。 秦双影等人神色凝重,他们知道凤尘不曾领悟剑意,但是妖族的妖法之中有五行和三奇的意,火意便是其中之一。 领悟‘火意’的凤尘,对于火的驾驭力深不可测,绝非同等级修士可以应对的。 此时此刻,凤尘面前的两把凤翎剑就像两只首尾相接的凤凰,疯狂吸收着暗红色的魔焰,不断压缩,犹如一轮刺目的红日,暗红的光芒炙烤着大地,将剑阵内的一切映衬得一片血红。 恐怖的高温下,地面都有了融化的迹象。 “咦?” 众人的目光都被凤尘所吸引,却只有零星几个元婴剑修注意到对面的花九,她被炙烤得发红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和推却之意。 更神奇的是她那两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剑上,正有一个越来越大的气旋在形成,肉眼看不到,神识摸不清。 可对于已经开始领悟阴阳的元婴剑修来说,冥冥之中却能感觉到一些异样。 “你们快看天上!” 一声惊呼,所有人都抬起头,顿时被天空中的景象所震撼。 半边乌云半边白,白云同乌云滚滚而来,又泾渭分明的互不干扰,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白太极,天地之间所充斥的阴阳之气全都疯狂朝其中汇聚而去。 “鱼吗?那是两条鱼吗?” 这一切都在顷刻间发生,凤尘至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天生的直觉传递给他极度危险的感觉,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双手用力向前斩出。 双凤啼鸣,清脆的凤鸣骤然间形成强大的音波朝花九攻去,音波直攻识海,勉力催动着剑意的花九眉头紧皱,此刻只能指望狸花。 识海之中,侵入的音波化作一把把利刃,组成奇诡的剑阵冲向花九那一片神识星空。 狸花不屑呲牙,挥爪而上! 烈焰之中,凤尘宛如战神,驾驭双凤以焚烧万物之力,于片片火云之中,杀向花九。 所过之处,片瓦不存,只余齑粉漫天。 轰隆! 一声雷鸣,花九挥舞双剑斩击向前! 一黑一白两条大鱼势不可挡,急速向下冲击而来,呼啸的风声竟隐隐带着龙吟,神圣而威严。 “秦师姐,可要撤阵?” 花九的剑意由天空中而来,却恰恰被他们这些元婴剑修保护大家的大阵挡在外面,如此一来对花九可就太不公平。 可若撤阵,凤尘的火必然会伤到周围的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撤离。 秦双影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这一犹豫,花九的剑意已经冲到面前,她只能闭眼承受。 可是料想中的撞击并未来临,秦双影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条庞然大物如入无人之境冲过剑阵,速度不减反增,赶在凤尘的双凤杀来之前撞上去。 紧接着,她曾在寒剑谷外看到的情形再一次出现。 ‘轰’的一声,两种至强之力剧烈撞击,整个演武场开始震颤,被巨剑支撑的赤霄峰顶崩裂,大块的土石从峰顶坠落,砸在剑阵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强劲的气流席卷四野,将草木连根拔起,惊得鸟兽奔逃,围观众人也各展神通,找地方躲避。 然而,场中两人仍旧拼尽全力支撑着彼此的招式,凤尘的火凤愈发强劲,花九的黑白双鱼却在撞击之后分化万千。 “看来还是花九略逊一筹啊,可惜了!” “别说话,快看那些鱼!” 成千上万条黑白鱼在烈焰中游弋,本以为会被烈焰吞噬殆尽,但异变突起,那些白鱼如同跳龙门一般从烈焰中一跃而起直扑凤尘。 而那些黑鱼则狼吞虎咽,竟硬生生的将那些骇人的火焰拆吞入腹。 如此异变让凤尘惊讶的睁大了眼,眼看白鱼扑来,他只得以剑罡抵挡,可是那些白鱼根本不惧怕剑罡,竟然从他身体上穿过。 他看到,每一条白鱼从他身体穿出时,就会从他身体里撕扯出一根莹白的丝线。 对此,他并不觉得痛,甚至无从防御,只是感觉到深深的疲惫,仿佛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是什么? 这种未知的东西让凤尘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而更为恐怖的是,吞吃凤凰魔焰的黑鱼正逐渐变白,在吞吃了足够的魔焰之后就转变为白鱼朝他扑来。 而那些白鱼在吃掉大约三四条白线后就会变成黑鱼,又朝凤凰魔焰扑去,如此生生不息,任凭他怎样维持魔焰,怎样闪躲白鱼都无济于事。 是了,阴阳之下,五行之火岂能轻易招架,花九若是修为再高一些,岂不是眨眼睛就能破招? 漫天火云开始变得稀疏暗淡,凤尘面色愈发苍白,甚至变得几分苍老,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面对眼前的状况,他竟无能为力。 而花九同样辛苦,木剑上已经布满裂纹,黑剑震颤不休,丹田里的阴阳双鱼身体变得干瘪,正不受控制的吸收她体内一切可以吸收的能量。 《蛰龙经》的本能发动,困意袭来,她连站立都无法支撑,一下子跌坐在地。 但凤尘不倒,她绝不能先倒下! 当鬓角一缕发丝被风带到凤尘眼前时,他心神大震,那一缕青丝已经化作纯白的颜色。 一个霹雳震在心头,凤尘瞳孔骤缩,终于知道那白鱼吃的是什么。 是他的本源生气,是他的寿元! 第一次,他有了被死亡笼罩在心头的恐惧感。 此念一起,一道碧绿光芒,突然从他胸口射出。 第四零九喵:树灵 山中凉亭中,萧正阳早已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吊儿郎当的狐玉也跳起来站在石桌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黑白双鱼。 “是……是《轮回契》中的‘斩生’。” “这怎么可能……”萧正阳喃喃,这不可能的! 陈出新仍旧一副云淡风轻之意,拢了拢衣袖道:“虽有出入,但同出一源,当做是‘斩生’也可。” 狐玉猛地回头盯住陈出新,眼神几番变换,两耳耸动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斩生’是《轮回契》死道中的招数,可以斩去敌人自身的生气,几乎无法防御。 此招就算是昆吾师祖,也是在结丹后期才开始初步掌握的,更别说现在没人能练成《轮回契》。 可是花九那白鱼对凤尘做的,分明就是‘斩生’,但是‘斩生’之后,白鱼变黑鱼,黑鱼是吞噬之力,又能转化为白鱼,此举暗合阴阳,又不是轮回之道。 或许,也是有轮回之道的原理在其中。 狐玉挠头,他修为太低,这些东西只能窥得一二。 “所以今日你就是让我看这个?你难道想把寻回虚天剑的事情托付给她?”狐玉问。 “至少,有一线希望。”陈出新道。 “我看你是疯了!花九的任务不能拖,其他事情等她有命回来再说。”狐玉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萧正阳上前拍拍陈出新的肩膀,“这件事太虚无缥缈,我们还是先做好眼下的事情,这个花九吧,是个好苗子,但仍需打磨。” “是吗?看来你很喜欢她,不如……”陈出新忽然笑起来。 萧正阳冷不丁一抖,“你想干嘛,你又在算计我什么?” 陈出新笑而不语,继续望向场中。 胜负,本已分明,这一场是凤尘输了,大家都看得出来。 可是在最后时刻,凤尘胸口突然射出的绿芒突然改变了局势,就连凤尘都没想到。 那一缕绿芒一出现,花九就感觉到磅礴如海的生机,吸引着所有的黑鱼和白鱼朝绿芒冲去。 绿芒逐渐形成枝叶,就像一棵参天古树从凤尘胸口钻出,落地生根。 凤栖梧桐,那是凤尘的伴生梧桐树灵,年纪或许比凤尘还要大。 被黑白鱼攻击的树灵光影越来越小,但却坚定的挡在凤尘面前,保护他不受伤害。 花九叹息一声,挥剑散去所有剑意,如果跟凤尘死耗,她足以耗死他,可是突然出现的这个梧桐树灵,她已经无能为力。 “我凤尘何须你救!” 凤尘突然怒喝一声,挥剑斩断了和他胸口相连的绿芒,态度十分决绝,甚至还很愤怒。 这番变化倒是让花九看不明白了,只见那团绿芒落地,越收越小,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梧桐树灵。 只有三寸高,手臂一般粗细,远看就是一棵缩小版梧桐树,顶着一脑袋缩小的绿叶,绿叶下面的树身上还有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此刻正泛着泪花,看着凤尘。 树身上伸出的两根树枝手紧张的绞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唤道:“少主……” “我当初说过,我不需要你的跟随,你竟然还能藏在我身上这么多年!” 小树灵害怕的后退,不住的摇头,晃得树叶乱飞,“可人家是少主的伴生灵。” 凤尘面带愠怒,看向花九道:“今日是我凤尘输了,待我领悟剑意之后,再行讨教。” 花九大方应道:“随时奉陪。” “少主……” 凤尘丝毫不理会树灵,眉眼冷淡,依旧对着花九道:“我凤凰一族的规矩,从今以后,它是你的了。” 说完,凤尘头也不回的离开,急的小树灵大哭着追上去,手臂化作细丝朝凤尘的脚缠去。 “少主不要抛弃人家呜呜呜……” 一道火焰袭来,在小树灵脚下划出分明的界限,吓得小树灵瑟缩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是我凤凰一族的灵,难道要不尊我凤凰一族的规矩吗?还不滚!” 小树灵咬住嘴唇不敢哭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尘决绝的离开,然后抽抽搭搭的来到花九身边,看了眼花九,想到它堂堂一个梧桐树灵,以后不能当凤凰窝,要当猫妖的窝就伤心得不能自已。 “哇——少主不要人家了哇——” 花九:“…………” 小树灵哭得撕心裂肺,但还是遵照凤凰一族的规矩,小手嫌弃的勾住了花九的爪子尖尖,表示它以后会跟着花九。 凤凰从来只栖身于上好的梧桐木上,故而凤凰相争,输了的凤凰就得让出所栖的梧桐,这是凤凰一族铁打的规矩。 花九有点迷糊,怎么打个架还能多个拖油瓶? 梧桐树灵,好吃吗? 不管了,先让喵睡一觉,累死喵了。 花九双眼一闭,不管不顾的朝后睡倒,脑袋一挨地面就打起呼来,彻底睡死过去。 “新主子还打呼——人家不要这么粗鄙的新主子啊——这么胖一点也不美,呜哇——” 一场比斗结束,花九之名,彻底响彻昆吾。 从此之后,昆吾上下都记住了凌云峰有个当医师的饮血剑花九。 亲眼看过比斗的,对花九那是心服口服,而那些有任务在身,没能看到的,仍旧持有三分怀疑。 再加上昆吾剑修好战,那些跟花九修为差不多的,全都摩拳擦掌,想要跟花九打一场。 以至于花九后来出门就被堵,还有那蹲在她屋顶不走的,当然,这些人最后都被花九揍惨了。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花九睡死在演武场上,一场比斗下来,赤霄峰的演武场基本上毁了大半,陈出新亲自带走了花九,还有抽抽搭搭的小树灵。 看到小树灵,陈出新不得不叹一句,花九跟医道当真是有缘,这小树灵可不简单,有了它,花九在医道上能进一大步。 医道和剑道同修,真不知道对花九是好还是不好。 隐隐的,陈出新竟然有点期待,期待花九有朝一日站在剑道顶峰,然后告诉众人,她其实是个医修。 想到那副画面,陈出新笑出声来。 余正则真是好福气,收了这么个好义女,他都忍不住有几分妒忌了。 第四一零喵:继续 “喵呜~~~” 变回猫的花九不知道自己睡在了哪里,只觉得身下的布料柔软丝滑,冰凉却没有寒意,还有浓郁的灵气冒出来滋养全身,叫她睡得格外舒服。 睁开眼,入目一片冰蓝丝绸,下面还绣着很高级的云纹。 花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出爪子就在布料上厮磨起来。 撕拉—— 撕拉—— 磨得指甲亮晶晶,这才满意的蹲下来舔毛。 身下毛了边的布料冷不丁的被人抽走,花九顿时滚成一团,正要跳起来发火,抬头就看到陈出新捏着他的衣摆,眉头紧皱。 呃……她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正要化形然后跪下认错,花九忽然就被陈出新捏着一只爪子整个提起来。 陈出新一捏她的肉垫,指甲‘噌’的全部亮出来。 花九就这么被提在半空,无奈的甩尾巴,看陈出新饶有兴致的观察她的指甲。 他该不会要把她的指甲剪掉吧? “喵……” 花九顿时心虚的压下耳朵,整个脑袋变得浑圆起来,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哀求,看起来怂到家了。 此刻湛卢峰大殿中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不会有人救她的。 “竟然还有张底牌,你这个狡诈的小东西。” 看出爪子是花九重修前的本命法器,陈出新丢开她,任由她滚成一圈最后滚成一个胖乎乎的女娃娃。 之前观战时他还纳闷,花九的爪子怎么这么锋利,可以轻易在凤尘脸上留下血痕,此刻算是明白了。 之前那场切磋,若是最后两人都力竭,上升到肉搏战,怕是凤尘就被花九撕成渣了吧。 “仙君好。”花九一脸乖巧的打招呼。 陈出新眯眼看着花九,忽然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喵?”花九愣住了。 “算了,当我没说,余正则那小心眼可不会把你拱手让给我。” “喵喵?”花九感觉她似乎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跟老道士可不是师徒关系啊,什么义父义女也是瞎掰的啊。 她才不要老道士当师父,他偷她的钱还没还清呢?而且他还有痔病! 可惜陈出新就是心血来潮那么一问,花九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重修前所修的魔功,是否也是具有‘吞噬之力’的功法?”陈出新转了话题。 花九点头,收起遗憾的心情,“是,从前修的是一本天品无名魔功,传闻是饕餮一族的功法,据说修成之后可吞噬天地。” 那本功法很强大,尤其是战斗的时候,可以强行吸取别人的修为,魔气就化为己用,灵气就散掉来消弱敌人,所以她以前的战力才会那么强悍。 只不过要修那魔功,她需要吞噬大量的金丹和元婴,一开始有天尊投喂,她心里没什么感觉。 直到她第一次被逼着亲手挖出一个无辜之人的金丹,然后生吞下去,从那之后,她开始对那魔功产生了厌恶感。 《蛰龙经》也具有‘吞噬’之能,但这种‘吞噬’比那魔功更广大,可以吸收大自然中的力量。 陈出新沉吟片刻,叹道:“难怪你可以轻易消化掉寒剑谷的剑意,一来是《蛰龙经》的功效,二来是你这重修之体,本就残留着‘吞噬’的本能。” 说完,陈出新站起身来,并指在面前一划,空间被划出一道冰蓝色缝隙,不断向两边扩散,内中出现一片青翠的景色。 “跟来。” 陈出新一步跨进去,花九紧跟其后。 站稳之后,轰隆的水声传入耳中,花九发现他们来到了寒剑谷中,只不过这个地方应该是连她都未曾踏足过的深处。 他们此刻站在一个五十丈方圆的石台上,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奔流的瀑布如白龙入海,从天空中飞流直下,激起大片水雾,使得这里如同仙境一般云雾弥漫。 只不过这水不同寻常,让花九觉得很危险很危险。 而且猫妖最讨厌水了! 可是好吃的鱼又住在水里…… 好纠结。 “接下来你就在这里修行,在你的搭档回来之前,你还有二十五天时间,这期间你必须掌握住你的剑意。” “二十五天?”花九惊呆了。 寻常剑修,就算是一整个结丹期都未必能完全掌握剑意,只给她二十五天,太强喵所难了。 好在,陈出新也不是完全不给她指导。 “你的剑意因为《蛰龙经》的关系,以自身阴阳之气,接引四周空间中的阴阳之力,故而你的剑意每每施展都动静极大。如此一来,你的剑意就会变得容易防备。你也明白这一点,不然你不会把凤尘逼到最后,才使出你的剑意。” 花九点头如捣蒜,这正是她现在苦恼的问题。 陈出新抬手,从瀑布中接引出一条水柱,“初掌握剑意的人都是如此,容易将剑意放大,当作致命一击来使用,却忘了剑意的根本在于‘意’,‘意’并非一种绝招,而是附加在每一招剑诀中的意志。” 手腕一抖,一声龙吟突然冲天而起,面前的水柱浑身一抖,瞬间变成一条晶莹剔透的水龙,栩栩如生,充满了属于龙的无上威压,惊得花九一屁股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吼—— 水龙一吼,天地震动。 “收放自如,难也不难,全由你心控制,此中诀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未必剑意大威力就大,未必剑意小,威力便小。” 话音一落,陈出新抬起另一只手,一簇小指粗细的剑光风驰电掣,迅猛的撞上那条水龙。 花九甚至未曾感觉到那剑光的威压,只是隐隐的,在那剑光上感觉到了一样的龙气。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没有轰鸣声,也没有剧烈的爆炸,短小剑光直接撞进水龙的身体,水龙层层崩散,最终消弭在天地之间什么都没剩下。 当真是无声无息,只余那簇短小剑光在半空中明灭不定。 一瞬间,花九脑中闪过什么,只是那念头闪得太快,她一时间抓不住。 陈出新大袖一挥,四周的瀑布中立刻轰隆隆的冒出一把把锋利的水剑,剑尖全都对着花九,散发出凛冽森寒的剑气。 “这剑阵是专为掌握剑意所设,只有在普通的剑招中融合剑意,才能抵挡水剑,否则……” 陈出新笑得云淡风轻,花九却一连打了三个寒颤。 下一刻,一把水剑突然杀来,花九目光一紧,闪身躲过。 水剑调转剑头再次攻来,花九祭出黑剑使出破剑诀劈上去,怎料黑剑竟然直接穿过水剑,未曾造成任何伤害。 噗哧! 水剑透体而入,连她的剑罡都避过,一身铜皮也失去了作用,澎湃的剑气化作万千毫针,在她经脉里穿行肆虐,疼得花九头皮发麻,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每天有一个时辰时间休息,其他时候这些水剑都会不间断的攻击你,好好想想,剑意要如何融入剑招吧。” 说完,陈出新身上泛起层层涟漪,消失在花九面前。 “喂……” 花九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又是三把水剑朝她袭来,花九只能咬牙跳起来,嘴里骂着‘喵了个咪’,脑子里催促狸花帮她一起回想刚才那一瞬领悟到了什么。 第四一一喵:真相(1) 时光匆匆,花九和凤尘一战的震撼还未完全消弭,二十五天的强制闭关已经结束。 这一次,花九从寒剑谷出来时,实打实的瘦了一大圈。 花九拖着剑鞘,有气无力的走在下山的路上,原本油光水亮的皮毛都变得跟枯草一样,整个喵无精打采的。 二十五天下来,她一直都是被虐状态,只击退了水剑三次! 三次! 花九很不满意,剑意融合剑招,她隐约摸到了门槛,却并非百试百灵,这条路她兴许还要走很久。 可是陈出新破天荒的居然很满意,当着他几个徒弟的面表扬她,弄得秦双影他们三个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这之后,陈出新挥退了他的三个弟子,单独留下了她。 陈出新信守承诺,找到了那两件铸剑材料,收走了她的黑剑。 她将两仪剑的铸造方法直接给了陈出新,《蛰龙经》不算是秘密,里面的法宝炼制方法自然也不是秘密,只不过材料难寻,傻子才会耗费人力物力去炼制一件根本是用不了的法宝。 陈出新说会亲自找赤霄峰的正阳仙君铸剑,在她离开宗门前将剑胚给她。 两仪剑要真正成为本命剑,就必须用阴阳劫雷淬火,现在对花九最合适的机会,就是结丹时那一道阴阳雷劫。 所以在这之前,她要准备好两把剑的剑胚。 这之后,就是交代她关于这次任务的事情。 事关剿灭众天,可花九的任务竟然是没有任务,陈出新说了,她只要按照她的心意去游历,时不时搞点事情出来就好。 初时,花九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她上前线,她可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众天。 她问原因,陈出新却让她去凌云峰见一见慕凌云,说慕凌云会告诉她。 离开之前,陈出新还给了她一袋冰蓝色的珠子,每一颗都有龙眼大小,一共十颗,名叫‘寒烟障’。 每一颗都是陈出新亲手炼制,可以形成百丈方圆的寒烟瘴气阻碍敌人,方便她逃命用。 这也是花九能驾驭的极限,最多能拖住元婴修士一刻钟时间,再高级一点,她释放时自己也得遭殃。 除此之外,陈出新还将他的剑意转为秘术,封了三道在她丹田的阴阳鱼上,如果她用得好,每一道都可以斩灭一个元婴,就算是化神修士,也能重创一二。 只不过以她现在的能力用这三道剑意,会损伤极大,使用过后的至少一个月内,她将全身瘫痪无法动弹,直到剑意余威散尽。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轻易使用。 看到这些东西,花九便明白,她的任务看似简单,怕是九死一生。 下了湛卢峰,花九祭出飞鱼盏跳上去,马不停蹄的赶往凌云峰。 明日她将见到她那个神秘的搭档,并且启程离开昆吾,今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当然最要紧的,是去见慕凌云。 这次花九到凌云峰顶的时候,凌云殿大门敞开,钟离竟然告诉花九说慕凌云已经等她一早上了。 花九抓抓乱糟糟的脑袋,纳闷这位奇怪的仙君改性子了,竟然会主动见她。 凌云殿内还是老样子,阴暗不见阳光,到处都是做实验用的器械,冷冰冰的让人有些胆寒。 慕凌云站在阴影里,叫花九看不清他的神色,他面前的桌上放着厚厚一沓手稿,全都用兽皮装订整齐写着编号。 “你看看。”慕凌云淡声道,说完就退到一边继续书写手上的东西,不时看花九两眼,有意避开她。 果然,慕凌云还是老样子,不爱跟人接触。 花九走过去趴在桌子边,随手拿出破旧的第一册开始翻看起来,当看清第一行字的时候,她的手一抖,眼睛蓦地大睁。 “半妖……研究笔记?仙君这是……” 慕凌云没有理会花九,反而侧了侧身子,连侧脸都不愿露给花九看。 花九只好继续往后翻,一册一册的看下去,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恐惧,到最后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关于天尊君攸宁的一切! 当年在鸿蒙仙城的时候,她就听说很久以前曾出过一个和她一样灵魔阴三方面资质都是满的天才,原来这个人就是君攸宁。 而他和慕凌云也是相识于鸿蒙仙院,并且一见如故成为挚友。 他们两人对医道都有着偏执的爱,偏执的喜欢将一切未知研究透彻,解开一个个谜题之后,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个至今都让人摸不清楚的种族——半妖。 可是半妖难寻,比灵族还要稀少,他们根本找不到研究对象,只能从古籍中摸索一二。 最开始的几册中,也都是对古籍中记载的分析。 可是后来,两个人竟然突发奇想,想要自己制造半妖,为的自然是半妖那得天独厚的修炼资质。 也是从这里,慕凌云和君攸宁产生了分歧,一切理论被推敲出来之后,慕凌云不同意在人身上去验证。 可是君攸宁却不以为然,觉得在真理面前,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他也并没有要杀无辜的妖和人,只用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慕凌云一力阻止,但还是扛不住对于他们那个近乎完美的理论的执念,最终同意了一次实验。 只不过,慕凌云要自己当这个实验人,用的也并非活妖,而是他们在无垠海偶然抓到的一条祸害海民的白蛇妖。 后来,这第一次实验自然是失败了,所以慕凌云才会变成花九之前无意间看到的样子,靠着丹药维持人的形态,防止被妖血反噬。 实验是失败了,但白蛇妖潜藏的应龙血脉却无意间被激发,慕凌云根本无法驾驭,一旦被反噬,他就会成为行尸走肉,失去自己的灵魂和身体。 到此,花九才明白,慕凌云并非是自愿留在昆吾,这凌云殿的无数禁制也并非是防外人,而是防他自己。 一旦他压制不住自己,踏出了凌云峰,恐怕昆吾那几位首座便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击杀。 花九心情沉重的放下第九册,拿起第十册翻开,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啪! 花九手中的册子掉在桌上。 叶小茶? 第四一二喵:真相(2) 花九颤抖着手捞起册子继续看下去。 慕凌云认为实验失败了,可是被激发的应龙血脉却让君攸宁觉得实验并没有失败。 他第一次提出人和妖契合度的问题,也第一次把实验目标放在了鬼这一道上。 那时,慕凌云要压制妖血,无暇顾及君攸宁。 君攸宁骨子的恶逐渐爆发出来,册子后面全是他的笔记,花九也不知道慕凌云最后是怎么拿到这本册子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那令她发指的一字一句。 ‘二月二十,偶遇一渔家女,十二岁,名唤叶小茶,天生水灵之体,同白蛇妖灵气契合度为七成。’ ‘三月三日,易容之后入住渔村,收叶小茶为弟子,以白蛇妖血及功法促其修炼。’ ‘五月十六日,叶小茶成功踏入凝气期。’ ‘五月三十日,将白蛇妖抽魂炼血,备用。’ ‘六月六日,恰逢阴时阴月阴日,于极阴之地杀叶小茶,抽魂炼魄,准备融魂融血。’ 嘭! 花九一把将册子扣在桌上,目呲欲裂,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这些字句叙述得毫无感情,可是她根本不敢想象当时小茶有多么害怕,多么绝望。 小茶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被自己的师父亲手杀死,抽魂炼魄! 花九不敢再看下去,那渔村的位置距离她当年藏身的云梦岛不远,这册子记载的也是大约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小茶被杀死之后,是被抛弃在海底了吗?一个人孤零零的飘荡了千年…… 花九的尖牙刺出来,杀念止不住的在心里沸腾,黑色的魔气一点点从周身孔窍中溢出,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蒙上一层血。 这时,一根针猛然刺入她眉心,中正平和的气息有如梵音一般从识海中一圈圈荡开,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点点被压下去。 慕凌云站在远处,蹙眉看了眼花九近乎拍碎的册子,问:“你认识她?” 花九没有吭声,抓起册子草草的看了看后面的记录。 果然,君攸宁还是失败了,他将小茶的尸身沉入海底便离开了,后面还有很多类似的实验记录。 可是现在看来,小茶成了鬼修,她也曾亲眼在小茶身上看到过半副妖身,这次实验真的失败了吗?小茶当年又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又被老道士遇到带到她身边。 花九沉默的看完后面的所有册子,自那之后,慕凌云偶然发现了君攸宁的暴行,在差点被他灭口之后便和他分道扬镳。 这些年慕凌云一直在想办法逆转他身上的问题,并没有再继续这项丧尽天良的研究。 至于后来君攸宁怎么成了众天的天尊,花九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君攸宁这些年一点也没有停止研究。 甚至,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可以将他自己变成半妖之身。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势在必得。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每一次众天被清剿,君攸宁都是采取龟缩不出的态度,若是不除掉他,恐怕难以撼动众天的根基。 所以她是最好的诱饵,出去游历,时不时再搞出一些事情来,就是要让君攸宁出现,并且来抓她,这样才有机会将他消灭。 得知真相的这一刻,花九心中没有丝毫被利用的气愤。 这件事若是换了她,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决定,尽管她现在没有杀掉他的能力,她也想为杀掉他而出一份力。 “小茶现在是个鬼修,她是我最重要的伙伴之一。” 花九放下册子,回答了慕凌云的问题。 慕凌云十分惊愕,“鬼修?这不可能!等等,她在哪里,我能否见她一面?她有没有被妖血……” “我会去见她,告诉她这一切,这之后,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她。”花九的眼里多了几分冷意。 她之所以告诉慕凌云这件事,是因为她看得出来,小茶很在意她那半张脸上的改变,这也是让她一直自卑,怯懦和恐惧的根本。 比起别人,或许慕凌云更有把握解开小茶的心结。 慕凌云眼中划过一抹歉疚,“若是她肯见我,我会向她道歉,并补偿。” 花九深吸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一时间室内一片寂静,花九不愿意说话,慕凌云也不知该说什么,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半晌之后,花九先站起来告辞道:“仙君如果没有其他交代,我先走了。” “等等。” 慕凌云叫住花九,慌手慌脚的在凌乱的桌子上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盒子道:“我从钟离那里了解了一些你的医修进度,针法融合剑术这很好,针法之中,《云魄针经》已是顶尖,但在医法和炼药之道,我这些年颇有心得,这本《凌云医经》你拿去看看。” 盒子轻飘飘的落进花九怀中,花九心里有些别扭,慕凌云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小茶,可这项研究他也是起头人之一…… “《轮回契》的‘生道’也算是医法,那里有我的一些心得。”慕凌云又补充道。 这下花九还真不好拒绝了,只好抱着盒子对慕凌云草草施了一礼,“多谢仙君。” 说完,花九头也不回的离开凌云殿。 慕凌云无力的关上殿门,专门面对着窗外,“欠的债,总要还的,我还能逃避多久……” 湛卢峰。 狐玉找到陈出新,询问花九的事情。 “你确定,她真的能引出天尊?”狐玉对此很担忧。 陈出新放下手中书册,望着殿外被雪覆盖的大山道:“你若是真正见识过一个半妖的能力,便会明白一个追求力量极致之人的执念。” 狐玉颇为无奈的一笑,“我此刻真不知道凌天帝君一手创造这六道共处的盛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或许一件好的事情背后,总会出现一些失控的坏事,半妖,半魔这第七道也不知道会为凌天界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宗主忧思太过,还是先处理好众天的事情吧。”陈出新伸手摸上狐玉的脑袋。 狐玉烦躁的拍开陈出新的手,呲牙道:“宗主的头是你能摸的吗?还有没有尊卑了!你给花九找的那个搭档靠谱吗?” 陈出新温润一笑,“那是余正则送来的人。” “难怪,余正则对花九还真是上心,对宗门就没见他这样,没良心的!” “余正则一直希望有一天花九能真正站在阳光之下,成为真正的猫妖花九,昆吾花九!” 第四一三喵:离开 晨光熹微,昆吾山脉笼罩在一片金色的霞光之中。 山下剑门城内,摊贩出街,商铺开门,叫卖声不绝于耳。 城门一开,行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出行,开始一天的忙碌生活。 个子小小的花九嘴里叼着鱼干,一身崭新的兽皮轻甲,踩着鹿皮小靴子冲进剑门城。 身后背剑,两只耳朵精神的挺立着,神清目明,活脱脱一个朝气蓬勃的猫妖小剑客。 从一溜长腿中钻出来,花九来到城中心广场巨剑雕塑下面,三两下把鱼干吞下,吮着手指四下张望。 她那个神秘的搭档非要约在这里见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架子真大。 感觉自己似乎来早了,花九轻巧的跳上旁边大树,坐在上面晃着两条腿,再一次清点行囊。 花九一坐下来,就有一丝丝绿芒从她心窍中透出,这些绿丝除了花九别人看不到,片刻就变成了小树灵的样子。 小树灵一落在树干上,就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抽了抽鼻子抹了下眼泪,就像长期被花九虐待的孩子一样,委屈巴巴的。 见花九压根就不理它,它也干脆转过身,扎下树根开始吸收大树中的生气。 它是灵,没有实体,花九也不知道它怎么就寄居在她心窍中了。 不过她请陈出新看过,陈出新说小树灵非但不会伤害她,反倒对她很有利,至于具体的效用,那得她自己发掘。 花九这段时间可没工夫管它,就任它‘自生自灭’了,反正是白得的灵。 花九这次出门太着急了,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只好把全部家当都带上,重要的全都在腹袋和双鱼坠中。 至于腰间储物袋里,只放了一些常用的符箓、丹药、法器和小额灵石。 她腰间挂着两个储物袋,另一个是她找人特别定制的超大保鲜储物袋,里面塞满了小茶这些年寄给她的鱼干以及桃娘准备了一夜的吃食,保证她半年内都饿不着。 可惜的是桃娘不能同行,本来都说好的,谁知道竟然因为一个意外访客让桃娘留下了。 这个人便是花九入昆吾前认识的沙狄魔人狄临,当年因为桃娘的关系,她跟狄临不再来往,狄临来收药材是偶尔碰到也会自行绕开。 但是让花九没想到的是,狄临竟然真的把桃娘的母猿从沙狄的首领那讨来了,不日就会到达昆吾,跟桃娘团聚。 桃娘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喜极而泣,尽管他的母猿已经被抹掉了灵智,成了一个不会化形的‘宠物’,但那到底是养他长大的母亲,故而桃娘一定得留下来。 如此一来,花九只能留给桃娘一些灵石,拜托钟离师叔多多照顾桃娘,李鱼也拍着胸脯叫花九放心,花九这才好一个人出门。 临行前,荡魔堂堂主秦双影和慕凌风两人一道来送行,秦双影特意叮嘱了花九荡魔堂令牌了用法。 有荡魔堂令牌在,她可以就近联系到在附近的荡魔堂弟子,秦双影交代她,一旦遇到危险,一定不能逞能,昆吾是一体的,大家理应相护帮助。 还有,那令牌还可充当一次性传讯符,只要人在北乾神洲,就可以用令牌快速将求救信息传送到昆吾的荡魔堂总部。 除此之外,慕凌风似乎对她有点意思,旁敲侧击的问花九愿不愿意跟他学‘快剑之道’。 陈出新还想收她呢,这种降辈份的事情花九才不要做,更何况她这一去,谁知道能不能全着回来。 花九没有明着拒绝,只说她完成任务回来再说,饶是如此,慕凌风还是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还将‘快剑之道’的入门诀窍告诉她,叫她没事多参悟一二,兴许对她有所助益。 花九心里暖暖的,对昆吾的那种归属感也因为这份关心而逐渐增加。 江山秀,萧汐兮还有黄莺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不便送行,只说以后兴许会在别处遇到,这一点花九倒是蛮期待的。 花九入昆吾的时间不长,只有寥寥三年多而已,可她却感觉像过了漫长的一辈子,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 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可她知道,以后无论她走到哪里,她都会想念昆吾剑宗,就像想念鸿蒙仙城的大道山一样。 吸了吸鼻子,花九收起这份小小的感伤。 离别不开心,但开心的是,她从陈出新那里拿到的两仪剑阴剑的剑胚相当不错。 花九解下背后的剑,对那黑漆漆的枯木剑鞘撇了撇嘴,抽掉它随手丢在一边,剑鞘不满的‘咳咳’两声,但花九已经习惯忽视它的存在。 重铸之后的黑剑短了一大截,但重量丝毫不减,剑身看起来更加坚固凝实,而且这个长度非常适合花九的臂长以及她的速度。 剑身还是浑然一体,没有护手剑格,融入了另外两种稀有材料之后,它不再像之前一样是赤到发黑,而是纯粹的黑,其上没有任何纹路,却隐隐透出锋利凛冽的寒意。 陈出新说,这把剑铸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灵剑的潜质,日后好好打磨,必然会成为一把绝世宝剑,凌天名剑榜上也必然会有它的一席。 阴剑的铸成水到渠成实属运气,而另一把阳剑到现在连一件材料都没影子,这将是她之后游历的主要目标。 找到‘盘龙木’‘影凤枝’以及‘万年神木心’一两。 前两种尽管出产极少,价格昂贵,但这些年好歹也有几个地方出现过,最难的是‘万年神木心’,这东西算是医修至宝,任何一个医修遇到都不会放手。 花九在昆吾剑宗内多方打听,得知这世上能出产‘万年神木心’的只有巫族的神树。 但是,神树是巫族的命脉,任何亵渎神树者,将被巫族全族追杀。 《蛰龙经》里有提到,万年若是寻不到,可用千年的替代,但是千年的在淬剑时,很有可能会崩坏,这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花九叹了口气,环顾四周还是没有看到她那位搭档的踪迹,她转头看了眼丢在一旁的剑鞘,沉着脸插回黑剑。 “老骗子,这次出门你要是再不让我看到你的用处,我铁定卖了你,正好我买材料的灵石还差得远呢。” “咳咳咳,吾……吾自会让你看到。”剑鞘心虚的哼了声,便没了动静,还故意降低存在感,老老实实的包裹着锋芒毕露的黑剑,让其看起来就像一把普通的短剑。 花九把剑绑在背后跳下大树,小树灵着急的钻回心窍,一副生怕又被花九抛弃的样子。 此刻还早,她径直朝最近的那家‘百宝楼’走去,处理掉身上一些没用的法宝材料,顺便再打听打听‘盘龙木’和‘影凤枝’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有所收获的花九从‘百宝楼’里一出来,就看到一个少年盘腿坐在她刚在坐的那棵树上,此刻正一脸坏笑的对着下面路过的少女们吹气。 他轻轻一吹,就是一股旋风卷过少女们的胸襟,撩起点点衣衫,露出点点春光,伴着阵阵娇媚的尖叫。 见此,少年顿时满脸红霞,笑容逐渐猥|琐。 花九震惊了,这就是她那个‘十分靠谱’的搭档? 第四一四喵:搭档 花九一边走过去,一边继续打量少年,他外貌看起来十七八岁,若他没有刻意压制修为的话,他应该是结丹初期巅峰的灵修。 生得眉清目秀,黑发凌乱不羁,随意束在头顶,留一簇短马尾在落叶中飘荡。 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个葫芦,浑身上下透着股市井里打混的痞气。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身份令牌,背后背着把黑鞘长剑,不过花九敏锐的发现,他的剑很新,剑格上没有丝毫磨损,显然他并非用剑之人。 来到树下,一股熟悉的味道忽然被风送入鼻翼,花九一怔,下一刻‘嗖’的蹿上树枝,冲着少年浑身上下就是一通狂嗅。 少年虽然没被她突然的靠近惊到,却被她这怪异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喂喂喂,小胖妞,你是狗吗?” 花九蹲在旁边,狐疑的眯眼,又狠狠盯了少年几眼,“你身上有一股老道士的味道,别想骗我,我被他捂在怀里少说也有一年时间,他身上那股臭味我忘不了!” 少年歪头,看清花九脑袋上两只耳朵,痞笑道:“原来你就是胖九啊。” 听到自己的外号,花九蓦地沉下脸,呲牙道:“你才胖呢,咬死你信不信,说,你跟老道士什么关系?” 能一眼就认出自己,还能叫出这个老道士起的外号,此人跟老道士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想到这些,花九心里忽然有点酸酸的不是滋味,老道士怎么能养别人呢,说好的只养她的呢? 少年‘嘿嘿’一笑,看穿花九心事,“小胖九,论起来我可比你入门早,你得喊我声师兄才对,在下东南希,以后可要请胖九师妹多多指教喽。” “东南西?北呢?”花九白眼道,“想让我喊你师兄行啊,昆吾的规矩,打赢我再说!” “小胖九才入昆吾三年多,这昆吾的脾气学了个十成十,啧啧啧,真不愧是凌天第一洗脑宗,怪不得老头说什么也不让我上昆吾。” “去你喵的!” 花九抬爪便朝少年脸上挠去,怎料东南希早有准备,直接往后一倒跳下树去,竟然躲开了花九从未失手过的挠脸神爪。 东南希站在树下得意扬眉,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嘿嘿嘿,要是不了解小胖九的习惯,我怎敢陪你上路?” 花九一下子对东南希的好感降到最低,同时心里也对东南希这个人多了几分疑惑。 “好啦,趁天色还早,赶紧跟师兄说说,你这趟都准备去哪里?”东南希掏着耳朵问,眼睛又开始瞄向过往的女修。 花九跳下来,哼了声,知道正事不能耽误。 虽然这个东南希看起来很讨厌,但他毕竟是陈出新推荐的人,现在看起来还是老道士的徒弟,大抵也是知道她的身份,以及这趟的主要目的。 所以可靠程度还是很高的。 想到此,花九不再闹别扭,拿出北乾神洲的羊皮地图摊开,用爪子在上面指了几个地方。 “我这趟出门主要办三件事,找本命剑的材料、探访我的几个伙伴以及寻找结丹的契机。刚刚我在那边百宝阁打听了下,我要找的盘龙木就在鸿蒙仙城毗邻的盘龙岭中,所以我们就先往西行,去完盘龙岭后去鸿蒙仙城找我家小茶,之后再说。” 当年从鸿蒙仙城出来时,她就曾途经盘龙岭,只不过未曾停留,也就不知道盘龙木正是那里才产出的天材地宝,一直把持在盘龙阁手中,盘龙阁这种二流家族宗门,也正是凭借培育盘龙木的本事才能立足的。 只不过提起盘龙阁,花九想起一件旧事。 她当初在来昆吾的路上被亡狱的人追杀,便是盘龙阁的阁主夫人买凶,为的是那个在鸿蒙仙城之战中死去的儿子。 那件事虽然有夜纱帮忙了结,亡狱不会再继续追杀她,但是那位夫人若是此时还在世,怕是盘龙木不好得。 “那便出发吧,小师妹若是不赶时间,咱们自行驾驭飞行法器前往可好?这一次十道派大考就在隔壁菩提州举行,你要不要凑凑热闹去,说不定还能有什么‘艳遇’。”东南希猥琐的抖了抖眉毛道。 “大考?”花九眼睛一亮,下意识朝腰间摸去,只摸到凌云峰的令牌。 她一直都没拿到杏林牌,当真是对不起墨夫子,去一趟顺便参加筑基期医修和剑修的大考也无不可。 筑基期的大考比起凝气期难度上升了不少,但程序上却简单明了。 “行,那就走吧。” 两人一道出了剑门城,东南希的飞行法器就是他腰间那个黄铜葫芦,葫芦后面铺着毯子十分舒适,花九毫不客气的霸占之。 东南希倒也大度,将地方让给花九,自己骑在葫芦中间,驾驭着葫芦慢悠悠的朝菩提州方向行去。 “小师妹,你跟了老头几年,他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你在吃什么,看起来不错,给我来点。” “小师妹,你有没有觉得老头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啊?” “诶?居然给我们遇上西风盗的人,我看看,这几个人头太便宜,算了算了,也没个美女,不值得出手。” “飞了一天好累,小师妹要不要陪师兄去下面花楼里见识见识啊?” 一路上,东南希飞得极慢,不停因为各种琐事偏离路线不说,话还特别多。 起初花九还陪他聊两句,最后所幸布下隔音结界睡觉,谁知东南希话痨附体,一个人都能自言自语不休。 原本三五日都能到的菩提州,硬是被他飞了十一天才到。 不过路上虽然耽搁不少,到的那天却刚好是大考开始报名的那天,一点也没耽误花九的事情,这倒是让花九有几分意外。 万佛台花九上次随江山秀护送六戒回宗时曾路过,对这里还有几分印象。 金顶佛寺,梵音阵阵,来往各种僧侣。 东南希一进万佛台就丢给花九几枚传音符跑了,说什么他是虔诚的欢喜禅信徒,要去欢喜禅的庙宇参拜观摩,叫花九办完事再喊他,不要随便打扰他礼佛。 正好花九也嫌弃他烦人,便一个人前往伽罗寺所设的大考报名点。 筑基期的考生比凝气期少了许多,医道和剑道两科花九没费多少功夫便报完名,拿了考试的号牌之后从人群中挤出来。 她刚走到街边,就见一个穿黑色斗篷的筑基修士直直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阁下可是昆吾剑宗的花九?” 花九戒备的后退,见那人并不逼近且收敛气息以示尊敬,这才微微点头。 “夜纱大人有个口信给你。” 第四一五喵:搞事(1) 花九环视左右,带着那人来到一条偏僻的巷子口,才道:“夜纱要告诉我什么?” 那人整个包在斗篷里,花九看不清楚面容,只是忽然发觉他身体紧绷起来,连拳头都握得青筋暴起,似乎接下里的话十分难以启齿。 “冒犯了。” 花九不明所以,心想传个信会有什么冒犯的,但是下一刻花九整个僵住,嘴角不自主的抽动。 “亲爱的小九九,我是你最爱的小纱纱哟,你这几年有没有想我呢,我可是天天都在想念你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那个’的地方吗?嘿嘿嘿,你懂的~” 一个看起来还挺魁梧的男人在花九面前学着夜纱那副妖媚做派,尖着嗓子学着夜纱的口气,这画面简直辣眼睛。 花九膛目结舌。 传完口信,那人十分明显的松了口气,有种从心灵和灵魂都解脱了的感觉。 他再次朝花九拱手致歉之后,深深的看了花九一眼,那一眼似乎在确定,眼前这个小胖子居然是他们家大人喜欢的类型。 那人下意识的捂了下胸口,拱手告辞,留下花九一个在风中凌乱。 半晌,花九才吞了口唾沫,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亡狱的人遍布九洲四海,如果夜纱有心找她,其实并不难。 想来,夜纱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她说,所以约在她们两个第一次坐下来喝酒的地方,说得那么暧昧,平白惹人误会。 只是,夜纱明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也知道她就在昆吾,怎么不直接传信到昆吾,或者上昆吾找她?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花九眼睛蓦地大睁。 临行前,她曾问过陈出新,是否要她想办法把‘狸花离开昆吾’的消息传递出去。 陈出新却说不用,说这些自有人会去做…… “这怎么可能,昆吾居然有众天的人,或者说,是他们故意放进来的?” 花九喃喃自语,她知道昆吾的宗主在布局毁灭众天,可是放众天的探子进昆吾,也太大胆了吧。 这些年她竟一点也没察觉这件事,不过,鸿蒙仙城众天都能渗透,昆吾又有何难? 现在也不是她来担心和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完成大考,然后去找夜纱,看看她究竟要说什么。 直觉告诉花九,这件事也和众天脱不开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花九没有考试的时候就待在客栈里闭门不出,有考试的时候也是直奔考场参加考试。 花九的运气不错,医修的考核全都集中在头五天,后五天则是剑修的考核,两道派的考试丝毫不冲突。 完成全部医修五科考试的那天,花九便发现她被人盯上了,而且还是两股势力。 其中一股很明显,身边都有妖修出没的痕迹,必是众天无疑。 而另一股,让花九有些搞不明白,看起来很像是亡狱的人。 众天和亡狱,都不是好惹的势力。 她当即传信告诉东南希,不过东南希并未回信也并未露面。 “这不靠谱的家伙,逼喵搞事情吗?” 花九在客栈怒吃六十六条麻辣小鱼干之后,叼着一节鱼尾巴拍桌子,决定在剑道考试中搞事情。 大考第六日,花九孤身一人来到剑道考场。 剑道考核秉承了剑修的信念,便是个‘战’字,所以整个考核简单粗暴。 考场中只设有一个擂台,每个参加考核的剑修有两次机会,只要能在擂台上连赢十场便算是合格,所有的剑修都按照号牌的顺序上场挑战。 当然,这期间若是败了,则连胜成绩清零,重新来过。 并且在考核中,除了剑和剑诀,不允许使用其他任何武器以及法术,比斗过程中不允许使用丹药,每场比斗结束之后可以申请休息一刻钟。 花九站在擂台下边啃鸡腿边观摩,此刻站在上面那个姑娘是个筑基初期的剑修,竟然硬生生的连着三场都胜了筑基后期的剑修,生猛得不像话。 姑娘是某种草木类的妖,修水木两系剑诀,水木相生,以柔克刚,‘缠’功用得很好,身法也足够轻灵。 她已经连赢八场,如果后面运气好点,不再遇到筑基后期的,或者专修火系剑诀的,赢下来不难。 吃完了鸡腿,花九看了眼自己油乎乎的爪子,看向旁边的剑修,直接一爪子抹上去。 等那剑修低头看过来,花九马上摆出一副纯良的样子,拽拽人家衣服问:“请问现在多少号了?” “五百六十七了。” “谢谢。”花九眯眼一笑,爪子也抹干净了。 看来她跟这姑娘打不着,也好,这姑娘看着挺顺眼的,不欺负她了。 第九场,姑娘又赢了,只剩最后一场。 只不过她的好运气似乎用尽,最后一个是个一头红发的壮汉,手持阔剑,火气澎湃,是一个筑基后期的火系剑修。 “唉……” 花九惋惜的叹气,姑娘果然只坚持了五十招左右便落败。 “啊!!” 擂台上忽然一声尖叫,那壮汉竟然在姑娘认输之后出招斩断了姑娘右耳的枝桠。 草木类的妖化形之后大都没有耳朵,取而代之的是本体的枝桠出现在耳朵的位置,昭示他们草木类妖的身份。 只见那一小节枝桠落进壮汉手中,壮汉猥|琐一笑,“筑基期的‘清蕊枝’,不错不错。” 姑娘捂着右耳,气急败坏,“你!还给我!” 壮汉将枝桠塞入怀中,无赖道:“你们树妖多得是这种东西,少一节又要不了命,小气什么。” 周围众多剑修义愤填膺,在一旁谴责壮汉的行径,可是这种事情擂台的管事根本不会插手管,只会叫他们私下里自己解决。 擂台管事扬声叫出下一个号码,他话音刚落,就见一条鱼骨风驰电掣冲上擂台,竟隐隐带起黑色剑芒。 嘭! “啊呀!” 壮汉毫无防备,被鱼骨击中面门,当即血流如注。 “谁偷袭老子!”壮汉抓着鱼骨,怒不可遏。 花九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擂台上,嘴巴里还‘吧唧吧唧’嚼着鱼干,含混不清道:“抱歉,吐骨头太用力了。” 花九上了擂台,树妖姑娘也被管事请下来,管事当即宣布比斗开始,毕竟后面还有几百人等着,时间耽搁不起。 “臭猫妖,你找死!”壮汉把鱼骨摔在地上,拔剑便朝花九砍来,气势汹汹。 轰! 澎湃的火焰巨剑砍下来,花九整个人蓦地消失在壮汉眼前,紧接着壮汉就听一声清脆剑鸣在耳边响起,同时看到自己右耳上飞起一个东西,带着一串刺目的鲜血。 花九举着剑落在壮汉身后,剑尖戳着一只耳朵。 “筑基期的‘猪耳朵’,不错不错。” 第四一六喵:搞事(2) 万佛台,大考第十天。 作为剑道考核的道场内外最近这几日挤满了人,用人山人海形容丝毫不为过。 这里汇集了全城乃至附近几个郡县的剑修,剩下的就是来凑热闹的其他道派修士,几乎踏破了道场的门槛。 中央最大的擂台上刀光剑影,正战得激烈! “喂喂,连胜多少场了?还是那个胖猫妖吗?” 新来凑热闹的人听到有人问,立刻把耳朵翘起来,探听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往年剑道考核也没这么热闹啊。 “呵,那胖猫妖可厉害了,筑基期这一次来考核的剑修总共一千一百五十人,已经有一半败于她手,你说她连胜多少场?” “一半,我算算,那不就是五百七十五场!!” “我去,这么逆天,剑道大考记录里,就算是凝气期的比斗,连胜数也没超过一百,这胖猫妖什么来头?” “不知道,你没看那几个剑道宗门的长老三天前就守在了擂台下,一个个看彼此不顺眼,就等着抢人吗?” 铮—— “承让了。” “阁下果然厉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下一个!” “别急别急,喵都饿了,让喵吃点东西再打,不是能休息一刻钟的吗?” 花九一屁股坐在擂台上,从储物袋里掏出鱼干来吃。 识海里,狸花满脸不痛快的跟她汇报,说人群里可疑的人还在,她没看错,是有两股势力在其中,并且人数一直在增加。 “我此时闹出的动静越大,就越多人关注我,他们也就不敢轻易动我。” 花九暗暗对狸花道,这也是她大费周章的霸占擂台的原因。 陈出新不是也说了嘛,叫她隔三差五搞点事出来,弄得动静越大越好,就是要引得众天从龟缩的巢穴中出来,这样才能抓住他们藏起来的尾巴,斩草除根。 至于怎么善后…… 花九眼珠咕噜噜的扫了眼道场的角落,哈,有一个荡魔堂的师叔她认识。 “小树灵,快干活!”花九戳了戳自己心窍位置,继续吃鱼干。 心窍里的小树灵不情愿的扭了扭身体,透出丝丝绿芒,慢悠悠的融入周身经脉孔窍之中缓解花九的疲劳,修复那些不轻不重的剑伤。 花九舒服的哼哼了两声,她也是这次守擂中才发现,小树灵可以用它自身收集的树木生气帮忙修复她的伤势,回复她的精力。 小树灵身上的生气要比她心窍中的生气更浓郁,生命力更足,就像是将普通的生气压缩成为更高级的生气一样。 她曾逼着小树灵使出全力,治愈率竟然同她当初用阴阳之气加持过的生气治愈率相当。 而且小树灵扎根在她心窍中,受它的影响,她心窍中的那株杏树也在快速生长,心窍的修为增长速度变快了一倍。 长此以往,她的心窍修为很有可能走到丹田修为前面去。 日头高升,已经快要到正午时分。 吃饱喝足休息好之后,花九眼神示意旁边的擂台管事,如果她没算错数字,应该还剩下最后一个,打完就可以收工了。 可恶的东南希,到现在居然都没给她回信,他还真是‘靠谱’啊! 最后一个剑修上场,是个筑基初期的妖,花九打了个饱嗝提着剑道:“你先出招吧。” 怎料对方连剑都不出,就站在那里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我在旁边看了五天了,我打不过你,而且我很崇拜你,我上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名号,问完我就下去。” 见此,花九乐得轻松。 这几天她跟人对战,丝毫都不曾手下留情,说是对战,实际上对她来说是练习,她抓住每一个机会练习剑意融合剑招。 可是五天下来,她没有一次成功,反倒因为全力以赴,将前面和她对战的人打得很惨。 别人说她残忍,她只想说,她怎么知道外面的剑修这么菜,连昆吾剑宗饭堂颠勺的师傅都不如。 她不知道的是,昆吾自己产的剑修,几乎不会参加大考。 原因吗,正是因为昆吾的高压环境下,剑修都比较厉害,外面自学成才的剑修或者二流剑宗的剑修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昆吾就是剑修的招牌,昆吾出来的人,根本用不着剑门令,只要亮出昆吾的令牌就好。 花九收剑回翘,一抹嘴角麻辣粉,清风撩起额前碎发,露出那双澄净的琥珀色瞳孔。 她抱拳向四周高声道:“昆吾剑宗,饮血剑花九!” 话音一落,哗然之声鼎沸,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哀嚎,以及几道气愤和不甘的遁光。 “哼,好苗子全都被昆吾占了,走走走,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原来是昆吾的高徒,难怪难怪。” “昆吾剑修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个饮血剑花九怎么从前没听说过,新秀吗?” “爹,我不想去紫霞剑宗了,你送我上昆吾吧,求你了。” 在周围各种羡慕、妒忌甚至崇拜的目光中,花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自豪感,为自己也为昆吾。 角落里那个荡魔堂的师叔也对花九扯开嘴角笑了笑,不由的,花九站得更加笔挺,整个人干干净净,完完全全的站在阳光下,露出小尖牙笑起来。 这份自豪有她自己挣来的,也有昆吾给她的,比起作为狸花时被众人畏惧,她更喜欢现在的感觉。 铛——铛——铛—— 钟声响起,剑道的大考全部结束,周围几个道场中也接二连三的传来结束的钟声。 擂台管事上前道:“花小友请随老夫走一趟,你可是破了剑道大考历来的记录,连胜五百七十六场,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今次筑基期大考头名,非你莫属,想来剑门会给你备一份大礼以示恭贺。” 居然还有大礼,花九喜出望外,正要跟擂台管事走时,四周忽然传出庄重的唱名声,天空中也紧跟着出现各道派的图腾以及一些名字。 这是各道派开始宣布大考的头名。 原本没什么好惊讶的,每三年一次的大考都会出现很多优秀的人才,只是这一次,一匹黑马惊得所有人都膛目结舌。 ‘医道,筑基期头名,昆吾剑宗,花九。’ 缠枝藤组成的青色大字明晃晃的出现在空中,剑道场的众人还沉浸在花九连胜五百多场的余韵中,一时半会反应不上来岐黄会宣布的这个医道筑基期头名是怎么回事。 “我没眼花吧,昆吾剑宗的人,医道头名?花九,好熟的名字。” “奇了奇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居然有人医剑双修,还能拿到双头名,太……变态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医道和剑道,这绝对不可能!重名了吧!” 就连见多识广的擂台管事也被这一结果震惊得无以复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打量了花九许久,才感叹道:“花小友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日后这凌天界,怕是少不了花小友一席之地了,届时老夫也要请花小友多多关照才是。” 第四一七喵:奖励 花九几乎是被簇拥着进了剑修道场深处的大殿,就连隔壁医修道场的人都跑来围观,要看看医修那边拿了筑基期头名的人到底是不是这个花九。 一时间,剑门临时办事的大殿外人声鼎沸,甚至有医修和剑修就‘医剑能不能同修’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大有摆下场子论个明白的架势。 亘古不变的认知在这一刻被花九打破,她此刻还不知道,她惹出的波澜给日后的凌天界带来了多大的震动。 而这一刻,她只知道自己完美的完成了陈出新交代的任务。 只要是知道花九就是狸花的人,恐怕会以最短的时间赶到万佛台来。 就是不知道,天尊君攸宁会不会亲自来。 还有……小邪子。 这一次他们若是出现,她哪怕拼个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他们再伤害自己的伙伴和同门。 “花小友?” 面前结丹期的剑门管事扬了扬声音,花九猛然回神。 “哦,多谢管事夸奖,花九愧不敢当。” 中年管事姓何,先前又是自我介绍,又是对着花九一通夸奖,她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何管事亲自帮花九登记了名姓,让花九在剑门令中留下一缕神识印记,双手将崭新的剑门令和一枚详细介绍剑门的玉简递到花九手中。 “今日起,花小友便是一名登记在册的剑修了,日后无论在凌天界何处,持剑门令都可以得到剑门的帮助。另外,剑门时常会发布一些悬赏任务,奖励丰厚,花小友若是得空,还望能帮助完成一二,与我等共同维护剑门运转。” “好,我得空会去看看。” 花九笑着接过令牌和玉简,剑形令牌上有九颗星辰,在她神识注入其中之后,便有两颗透出淡淡银芒,昭示她为筑基期剑修。 最后,何管事笑呵呵的拿出一本羊皮册子,“针对每个修为段的大考头名,剑门都会送上一份奖励,筑基期是一些铸剑的材料,这是名册,花小友可任选三种。” 花九早都在等这个了,立刻接过册子翻看起来,顺便问了问‘盘龙木’和‘影凤枝’的消息。 结果如她所料,这两种属于高阶稀有铸剑材料,就算是剑门,也需要极高的贡献度才能排队兑换,队排上了,却未必能等到货,反正现下剑门内是没有这两种材料。 而且何管事给的答复同花九在百宝楼打听到的一样,盘龙木产于盘龙岭,影凤枝则要去西岭妖洲寻觅。 剑门还算良心,册子里都是结丹期用的铸剑材料,她要铸剑的主材料虽然没有,却找到两种辅助材料,也算是难得的品种。 另外还有一小瓶五百年的寒玉髓,正适合她修炼《玄冥不灭体》的‘水筋’境。 “就这三种吧。” 选定之后,花九留下地址,剑门的人会在一日之内派人将东西送上。 此刻,外面的医修和剑修泾渭分明,吵得脸红脖子粗,见花九从大殿里出来,所有人瞬间安静,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盯得花九尾巴毛都炸了。 “你,左手剑诀,右手医法,证明给我们看医剑可以同修!”一个结丹中期的医修红着眼对花九喝道。 对方正争辩在气头上,态度咄咄逼人毫不客气,又是命令的口气,叫花九瞬间不喜。 看到旁边岐黄会的女管事正在等她去登记,花九白眼一翻,话也不说就走了。 花九跟着岐黄会的人离开,两帮人又开始继续争论。 岐黄会这边的登记流程跟剑门一样,花九很顺利的拿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杏林牌,玉质的令牌上,杏树花开两朵,格外喜人。 岐黄会的奖励有丹方、丹药和炼丹材料,花九浏览过后发现一种可以提高自身抗雷性的古丹方。 曾经被雷劈废了的她对这种丹药毫无抵抗力,当即就换下丹方,准备到时候尝试一下,毕竟《蛰龙经》的结丹方式也是极其危险血腥的,能增加一重保障是一重。 这张丹方着实是意外之喜,这次大考,她收获颇丰,此刻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活脱脱一个守财奴的小样子。 准备离开时,花九被负责她的陆灵拦下,她是个结丹初期的医修,对花九态度极其温和。 “不知花小友住在何处,我可否送你一程?”陆灵笑问。 剑门那边都是剑修,剑修大都纯粹,大部分剑修对于修医术没什么兴趣,也就是凑热闹而已。 可是对于保命能力弱的医修,如果能同修一门剑术,那可是大大提高了生存能力,故而医修对于花九这种怪胎的出现,表现得格外热切。 花九问了下狸花那些人是否还混在人群中,狸花在识海里恹恹的翻了个身,鼻子里淡淡的‘嗯’了声。 “那便有劳陆真人了。”花九乖巧拱手。 陆灵莞尔一笑,带着花九从后门离开,避开前门那些准备围堵花九,讨教一二的医修们。 路上,陆灵果不其然问起花九医剑同修之事,对此,花九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说起来,我最开始便是医修起步,后来更是入了昆吾剑宗的凌云峰,严格来说,我还不算昆吾的弟子。” “昆吾凌云峰,名声虽不及杏林海宫之类,却也因为凌云仙尊而在医道中鹤立鸡群,那里确实医修的好去处。” 花九点头,继续道:“昆吾那个地方,待久了,看到那些剑修难免心热,所以我便开始学了些剑招。其实大家都想岔了,我并非是真的同修,左手剑诀,右手医法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那你这是……”陆灵疑惑皱眉。 花九小脸一肃,一本正经道:“只要肯勤奋些,刻苦些,医修也可以学剑。想来这个方法大家都知道,不修剑气于丹田,用剑时封了心窍,如何不能习剑。” 嗯,勤奋刻苦很重要,就像她一样。 “可是……”陆灵欲言又止,眼中明显划过失望之色。 这种办法自然是人人都知道,但不修剑气的剑修,战斗力大打折扣,持久力也不足,要做到花九这种程度,恐怕是不可能的。 花九一笑,“陆真人,不知你是否看过我比斗时的场景,猫妖在身法上有天生的优势,再加上身为医修,我懂得点穴之法,只要用点脑子,要出其不意的制胜不算太难,再加上我丹药储备丰厚,也确实有点小运气。” 陆灵叹气,知道花九有所隐瞒,但是别人的独门秘技又如何能告诉她,花九肯说明点穴是诀窍,已经是对她的尊重了。 “陆真人,我到了。” 陆灵叹气,“丹方明日我会亲自送来,还有其中一味灵药我这里正好有,也一并送你,算是我个人对你的恭贺之礼,以及多谢你答疑解惑。” “那我就却之不恭啦,多谢陆真人。” 客栈门前,花九挥别陆灵,这件事就靠陆灵的嘴去解释吧,她还得等剑门和岐黄会的奖励送到,也就是说最早明日下午才能离开万佛台。 希望这期间不会有太多人打扰她,还有那些跟踪她的人,也最好安分点,否则叫他们有来无回! 第四一八喵:消失 花九住的客栈位于万佛台城中心,周围都是凌天界有名的商行,故而这家店的安全级别很好,号称重金聘请沧海城武家符阵大师布阵,能抵御元婴级修士的强力攻击。 就是有点贵贵的,不过为了自身安全,花九也忍了。 回屋之后,花九开启房间内所有的防御阵,把剑按在桌上正襟危坐,神识铺满房间内每一个角落,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也不放过。 花九信心满满的准备彻夜不睡,连摆在桌上的灵果也不看一眼,结果没半刻钟爪子就不知怎么摸了枚果子,咔哧咔哧的吃了几声之后又哈欠连天,最后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盹来。 然后,这一打个盹的功夫,就到了第二天清晨。 直到客房的门被敲响,她才猛然惊醒。 桌上黑漆漆的剑鞘还在大口吞吐着她昨夜修炼来的魔气,见花九醒来,受惊一般呛出一大口魔气,任由它钻进花九体内。 剑鞘老头本想装死,感觉到花九神经紧绷,小声咕哝道:“放心,不是来杀汝的人。” “你怎么知道?”花九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整个人逐渐放松。 “吾就是知晓……” 敲门的是店小二,替楼下找她的客人通传。 花九下楼之后发现,是昨日剑门那位何管事和岐黄会的陆灵一道前来,带来了剑门和岐黄会的奖励。 花九收了东西,何管事尚有要事在身没有多留,倒是陆灵留下,跟花九说起那张丹方来。 “这‘南斗融雷丹’是凌天界建立之前那个旧世修真界的丹方,其中一部分材料已被列为禁药,还有几种在凌天界并没有出产。不过我列举了一些可替代的灵药,你炼药天赋极佳,想来能够克服其中的困难,成功炼出丹药来。” 客栈大堂里,花九接过古旧的丹方,皱着眉头看了一阵,情况果如陆灵所说。 不过,她这些日子看慕凌云的《凌云医经》,对炼丹灵药的理解有了新的想法,用替代之物炼制,把握仍可在五成左右。 陆灵看出花九小表情里的自信,拱手笑道:“花小友若是有幸成功,我还要替岐黄会请求花小友,是否能告知岐黄会一声,花小友放心,岐黄会不会追问改进后的丹方以及炼制方法,只是会将花小友能够炼制此种丹药的事情记录在册,日后若是有人需要此种丹药,自然会去找花小友求购。” “这是当然,能赚灵石的事情我可不会拒绝。”花九呲牙笑道,心想岐黄会还挺贴心的。 说着,她眼珠一转,将先前炼制的‘大力丸’、‘龟甲丹’和‘追月散’分别拿了三粒给陆灵,顺便介绍了药性。 先前没有杏林牌,她无证卖药会被抓,也就一直屯着这些,现在正好将这三种丹药销售出去。 据她所知,这三种属于功能性丹药,跟疗伤解毒类丹药可不一样,能实打实的提升防御攻击乃至速度的丹药在凌天界都很稀少。 毕竟,因为凌天帝尊的精神,凌天界的修士大都不喜欢依赖外物,力求强练己身。 她之前也问过慕凌风,是否介意她用这个赚灵石,慕凌风浑不在意的摇头,说她能替他普及丹道,这很好。 果然,陆灵在看过三种丹药,并且亲自尝试了之后,眼中划过惊喜。 这三种丹药虽然只能在筑基期使用,但恰恰是筑基期对这类功能性丹药的需求大,故而这其中也有很高的利润。 “花小友果然天赋惊人,这种类型的丹药正是我岐黄会所缺的,我这就传书登记,花小友稍等。” 岐黄会有自己的一套程序,陆灵的级别足以不上报就自行登记。 花九在旁边喝了几杯灵茶,陆灵就已经用特殊的传讯符登记好了信息,同时带给了花九一枚小巧的炼丹师印章,上面是花九的署名。 以后花九可以用这枚印章在她所炼制的丹药上烙印,来证明丹药的真实。 当然,岐黄会也不是白做功,花九以后卖给各地药店丹药,收入中会有一小部分被岐黄会收取,作为岐黄会的税金。 这也是凌天帝君的奇思妙想,既维持了岐黄会的运转,也杜绝了特殊丹药的造假,保证了炼丹师的权益。 最后,陆灵试探花九是否愿意出售丹方,花九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便拒绝了。 送走陆灵之后,花九坐在客栈大堂里发呆,卖不卖丹方一来要问慕凌云,二来,她以前就有一个想法,在看过《凌云医经》之后,这个想法就更加压制不住。 现在绝大多数的丹药,用的依旧是妖和魔人身上的材料,为什么就不能用人身上的东西炼丹呢?不是说这是个公平的凌天界吗? 所以,她想要着手改良丹方,将那些妖和魔人材料统统换成人身上的材料。 如果能成功,这才是公平! 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花九传讯给始终不见踪迹的东南希,准备立刻离开万佛台,赶往盘龙岭。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昨晚那些人没有对她动手,而且好像一夜之前全都消失了一样,以至于今日周围格外‘清静’。 是荡魔堂的人吗? 花九不太确定,无论什么原因,此地不宜久留。 她走了,荡魔堂的人也好放开手脚清剿这次冒头的众天,省得还要分出心神来保护她。 出城时,花九竟然远远看到一位熟人,正是当初她和江山秀一起护送的六戒小和尚。 彼时,六戒小和尚并未看到人群中的她,只是跟在他的一位师兄身后,嚷嚷着,“师兄师兄,最近出尽风头那个花九六戒认识哦,她是个非常非常贪吃的猫妖,师兄有没有办法让她不要再杀生呢?明明六戒采的蘑菇也很好吃的,她为什么就不肯尝尝呢?” 那位师兄一脸无奈的叹气,在六戒脑袋上敲了下,加快脚步朝某处赶去,六戒迈开小短腿跑着跟在后面,依旧执着于劝花九吃素的问题上。 花九嗤笑一声,“天真的小秃子!” 她并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打算,修途之中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建立亲密关系,若是有缘,自会再相逢。 本以为东南希不会出现,没想到花九到城门口时,东南希正倚在城门口巨大的佛像下,眼下一片乌青,疲惫的打着哈欠,像是被妖女吸干了精血一样。 花九气鼓鼓的走上前去道:“你这几天做贼去了吗?” 东南希轻浮挑眉,面上蓦地浮起一团红霞,啧啧道:“欢喜禅博大精深,你不懂嘿嘿嘿……尤其是那些不染尘间烟火气的小尼姑,啧啧啧……” 花九白眼,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臭不要脸的! “走啦,去盘龙岭。” “得嘞,小师妹请上座。” 东南希祭出葫芦,夸张的弯腰恭请花九,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射向人群中的某处。 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了,有趣…… 第四一九喵:遭遇 万佛台郊外某处,两个黑袍剑修持剑冲入地窖,蓄在手中的剑诀正要放出去,却又慌乱收起。 “师兄,这……” 面对眼前情况,年长的剑修收剑回鞘,走过去查看了下人类修士尸体,而后走到角落那个已经被打回原形的妖修前。 探查过妖修识海之后,年长剑修叹了口气。 “和之前那几个地方一模一样,众天的探子被杀,身边的妖修倒全是被打回原形,并且妖修识海的禁制也已被破,方便我们搜魂。” 年轻剑修走上前来,“师兄,这到底是谁干的?看现场痕迹,并非我荡魔堂或诛邪堂的兄弟。” “此人手段非凡,光是能破妖修识海禁制这一手,我荡魔堂现如今就做不到。总之,是友非敌。速将这妖修带回驻地,相信这一批中总有那么几个知道众天分布在菩提州的巢穴所在。” 两人互相点头,立刻提上那个妖修离开地窖。 这时,一道传讯剑光射来,被年长剑修一把握住,片刻之后,年长剑修面色微变,“亡狱为何会悬赏花九?” “亡狱?!怎么会?的确是有另一股势力掺和进来,可是宗主说极有可能是同众天合作的半妖组织,怎么会是亡狱?我们安插在亡狱的人也并未传回消息说亡狱接了花九的悬赏啊?” 两人满眼疑虑,若不是背后帮他们的人连亡狱的杀手也一起宰了扔在众天的接头点,凭亡狱的行事手段,他们怕是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发现对方身份。 年长剑修一把握碎剑光,“事不宜迟,还是先通知花九为妙,宗主和陈仙君交代过,一切当以花九的安危为先。” …… 彼时,万丈高空之中,晴空无云,微风拂面。 “啊~~~~~” 东南希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歪在葫芦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连带葫芦也飞得上上下下像是要随时掉落一样。 与上次情况不同,东南希不再喋喋不休,换成花九嘟嘟囔囔的说个没完。 手里捏着‘南斗融雷丹’的古丹方,花九踹了脚东南希的屁股,“你不是说你略懂炼丹吗?你说我把四阶天罡鸟的天灵之羽换成人类的毛行得通吗?” “四阶妖兽是旧世修真界对结丹期妖修的统称,天灵之羽也就是天灵骨上长的羽毛,因为妖类吸收日月精华都会经过头顶百会穴,然后炼化为妖力和神识,所以此处的羽毛灵气最足,适合炼丹。” “但是同理,人类修炼神识,也是一口灵气从头顶入识海,想来人类头顶那一块的毛当有同样的功效。不过呢,天罡鸟天生亲和金属性,所以要替换也要找一个修炼金系功法的结丹期修士。” “啊~~~~~” 花九说了一堆,回应她的只有一串长长的哈欠声。 高空的风吹开花九脸庞碎发,琥珀色的猫瞳中闪过一抹坏笑。 唰! 花九突然拔剑扫向东南希头顶,“东南希,我看你身上金行灵气很旺盛,借我几搓毛用用。” 剑光扫过,东南希不动如山,只一缩脖子就躲过剑光。 唰唰唰! 花九接连出剑,东南希始终一副懒散样子,每每操纵葫芦晃动,使得花九剑光偏移,怎么都砍不着他。 悠哉悠哉,如同舞蹈。 花九出了十几剑之后,双鱼坠中传来震动感,花九咕哝了句‘小气’便收了黑剑。 东南希睡眼惺忪的伸着懒腰,“小胖九,你知不知道秃顶可是很没面子的事情啊。” “那你们人类拔光人家妖修头上的毛就好了吗?有没有考虑过人家的面子啊?” “这……”东南希一时被问住,心虚的挠了挠鼻子,“大不了我以后取材料,给那些妖修脑袋上留三五根……小心!” 东南希一声惊呼,葫芦骤然向旁边歪斜。 轰! 巨大的轰鸣声伴着寒冰利刃在刚在的地方爆开,四周空气瞬间被冻结成冰,扑簌簌的往下洒落冰渣。 花九被甩飞出去,手中抓着荡魔堂的令牌,她已经收到了那位师叔的传信。 “是亡狱的人!”坠落中的花九大喊。 接连的冰爆在东南希葫芦周围炸开,东南希焦头烂额的躲闪,他们两人却根本连袭击的人在哪都找不到。 花九飞快的祭出飞鱼盏,冲上去支援东南希。 有人在亡狱悬赏,活捉她。 所以夜纱约她见面,也是想说这件事吧? 还是说,夜纱想亲手抓她去亡狱邀功?如果是夜纱的话,可能性一半一半,这家伙不讲情面起来,六亲不认。 花九拔剑,“本想出了菩提州再易容潜行,也好打乱众天在菩提州的布置,让荡魔堂和诛邪堂的兄弟们能够省点力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亡狱来。” “别过来,往下面峡谷里逃!” 庞大的杀气滚滚而来,东南希迎面而上,大喊着让花九先逃。 花九从不跟人客套,也很听话,让她跑,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相信东南希能这样说,一定是有把握断后的。 这时,花九下方凭空闪出两人,手持一张灵光四溢的状法宝,兜头就朝花九罩来。 花九一剑扫出,剑光竟然只在往上擦出一串耀目火花,丝毫不能破。 在那两个结丹后期修士的催动下越来越大,叫花九避无可避。 “妈的,有元婴!” 就在这时,一道比花九更快的身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花九身旁擦过,掀起的风差点将花九的飞鱼盏掀翻。 “小心那……” 撕拉! 花九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张被东南希以血肉之躯撞破一个缺口。 显然那两个拉的修士也没料到会如此,连元婴期修士都能困一刻钟的法宝居然就这么被一个人冲破了? 趁此机会,花九脚下一动,放弃飞鱼盏将身法运转到极致,如同一道奔雷般穿而过,冲进下方峡谷密林之中。 “蠢货!还不追!” 后方身披‘十三狱主’斗篷的元婴修士上前喝斥,紧跟其后。 此人是继夜纱之后,新上任的第十三狱主,花九的悬赏也是上头交代给他务必亲自完成的第一个悬赏。 所以此次,他势在必得,一定要将花九活捉回去。 第四二零喵:反水 密林里,东南希撒丫子狂奔,花九从后方追上来,一跃而起直接骑在了东南希的脖子上。 花九上爪子扯住东南希的脸,呲牙道:“让我看看你这张假脸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说,你是不是老道士假扮的!” “疼疼疼……这是真脸!” 东南希脸被撕得变形,一边拍开花九的爪子一边夺路狂奔。 那两个结丹期的倒是好甩掉,可是背后还有一个元婴初期的大佬,追上他们两人跟玩似的。 “我要是老头,此刻早一剑劈了那元婴,还用跑得跟狗似得吗?” 东南希大吼着从怀里摸出一把符箓,看也不看就朝身后丢去。 他此刻也是懊恼自己托大了,之前只看到有亡狱的人跟踪花九,还想着引蛇出洞,到了没人管的城外,还能杀几个亡狱的人赚点外快。 谁承想,丧心病狂的亡狱居然派出了元婴期的狱主亲自出手。 身后爆炸声轰鸣,那股压抑的冰寒杀气却丝毫没有受到抵挡,反而越来越近。 “小猫妖,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座将你打成残废,一样交得了差!” 前方百丈忽的闪出一人,身披黑袍,脸型怪异,一双深陷的眼睛闪烁着无比凌厉的寒光,杀气凛然,正是元婴初期的十三狱主。 东南希带着花九急急停住脚步,落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顶上,戒备的看着十三。 两人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十三已然大袖一挥,无数寒冰利刃带着烈云破空之力,纵横劈斩,眨眼间在二人面前形成一张弥天寒,绞碎周围树木,以可怕的速度朝二人收缩而来。 花九瞳孔骤缩,一颗冰蓝圆珠捏在手中,随时准备抛出。 “退开!” 这时,东南希快她一步,扬手洒出大片破旧铜钱,在眼前形成七个怪异符,迎面撞上寒。 砰砰砰! 冰渣伴着凌厉气流肆虐身边,寒虽破,身边东南希却浑身一震,嘴角漏出一丝殷红。 花九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脖颈上那枚铜钱,眼神怪异的瞅了东南希一眼,马上祭出晶针为其疗伤。 东南希并未拒绝,晶针一入体,花九立刻感觉到东南希确实只有结丹初期巅峰修为,没有任何压制隐瞒。 所以他是老道士亲儿子吧,两人竟如此相像。 “小小蝼蚁,竟也有几分本事!” 十三眼神嘲讽,身影一晃骤然消失在二人眼前,极度危险的感觉降临,花九铺开神识扫视四周。 突然,一道寒光闪耀,尚未成型之时,东南希一把抓下腰间那个破旧的储物袋,洒出大把铜钱。 铜钱成符,十八道符金光闪耀,竟隐隐蕴含佛门之力。 此刻的东南希收起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扬手扯下束发的红绳,一头碎发登时随风飞扬。 红绳化作闪电光影,不断拉长,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十八道符连结成阵。 轰! 一声巨响,十三的进攻撞上大阵结界,爆发出刺耳轰鸣,使得大地巨震,澎湃的气浪向四周奔涌,除了东南希和花九落脚的古树外,方圆百丈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胖九,看到没,你师兄我还是有点能耐的。” 东南希挂着鲜血的嘴角一扬,眉毛不断挑动,表情十分猥|琐得意。 “既然能打,你刚才跑什么?”花九白眼,手下运针不停,快速补充东南希的消耗,修复他因为重压而破损的经脉。 他们一个结丹初期巅峰,一个筑基后期,将元婴初期的十三狱主生生阻拦,引得十三暴怒。 “你等当真以为本座不敢痛下杀手!” 话音一落,十三拉下兜帽,光秃秃的脑袋上盘着一条蜈蚣般的疤痕,狰狞可怖! 随着十三一道手诀打出,那条肉红色的蜈蚣突然从他脑袋上冲起,在空中不断变大,翻云覆雨,喷洒腐蚀性极强的毒液。 东南希和花九面色齐变,毒液喷在大阵结界之上,不出两个呼吸便腐蚀出一个缺口,练东南希的铜钱也开始出现铜锈,整个大阵摇摇欲坠。 蜈蚣下半身盘在十三身上,头顶两条锋利的须子‘啪啪’甩动,散发出恐怖的元婴期威压。 “咕咚!” 东南希吞了口唾沫,莫说是他,就连花九此刻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 修为差距太大,他们根本不是其对手。 “不然我们……” “别过来,否则老子杀了她!” “……!!!” 花九目瞪口呆的斜着眼珠,瞅着东南希忽然抵在她太阳穴上的匕首,他的另一只手则掐在她脖子上,慢慢的收紧用力。 “东南希你有病吧!”花九怒斥。 “闭嘴!老子根本就不想接这趟任务,不给钱不说,还要老子当苦力,一路上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胖得跟猪一样,屁事不干还老甩脸给老子看,告诉你,老子早就受不了你了!” 东南希气愤的啐了一口,手上一用力,花九太阳穴上顿时淌出血来。 “东南希,我挠花你的脸!” 花九愤而举爪,东南希的红绳突然袭来,一下子将她两只爪子死死缠住,上面的佛门之力竟压制得她使不出招数来,只能狠狠的瞪着眼。 “够了,你们两个耍什么花招!” 十三怒吼一声,掌下蓄着冰刃,随时准备出手。 这时,东南希忽然换上一副狗腿般的笑脸,“嘿嘿嘿,这位……十三大人,你看咱俩也没啥利益冲突,我知道,你们亡狱的悬赏是活捉着小猫妖,不知道小的将这猫妖交给大人,大人能不能也分小的一点好处?” 十三面露鄙夷,“就凭你也配?” 东南希缩着脖子,狗腿得不要不要的,但眼神中却突然透出几分阴狠,“大人别急啊,亡狱的规矩小的虽然不了解,但也知道如果悬赏失败,大人要遭受的惩罚恐怕是很可怕的。大人可别小看小的这把匕首,只要刺入三分,保管这猫妖魂飞魄散。就是不知道是大人的冰锥快,还是小的的匕首快?” “嘶——”花九痛呼,东南希的匕首尖端已经刺入穴位,疼得她呲牙。 十三投鼠忌器,虽然不把东南希这小小蝼蚁放在眼中,但花九必须万无一失,据说下悬赏的那人是连他上峰都得罪不起的人。 “交出猫妖,本座可以饶你一条狗命,你也莫要得寸进尺。” 东南希眼珠转了转,叹气道:“好吧,谁让大人你拳头大修为高呢,小的这次认栽了。” 第四二一喵:绝杀 东南希话音刚落,就带着花九一跃而起,直奔十三所立之处。 十三本以为东南希这狡猾的家伙还要讨价还价,商讨如何确保他能活着离开,没想到他想也不想就冲过来。 到了十三近前,东南希背后一掌,将花九整个人送向十三,自己则一个加速,硬生生从十三旁边冲了过去。 半空中,花九身上红线脱落,被压制的灵气瞬间汹涌,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令十三不得不防备。 如此电光火石之间,十三直接忽略了逃走的东南希,祭出早已准备好的棺木朝花九扣去。 “你们都当我是死的吗!” 花九怒火中烧,手中早就扣着的‘寒烟障’狠狠掷出。 ‘砰’的一声,棺木冰冻碎裂成渣,澎湃的冰蓝色烟瘴顷刻间弥漫方圆十里,将一切冻结封闭。 “剑来!” 花九短暂浮空,黑剑自丹田冲出落入手中。 琥珀色瞳孔中交织这愤怒与杀意,花九趁着十三抵抗寒烟障之际,毫不犹豫的催动陈出新封在她丹田中三道秘术中的一道。 敌人杀上门来,不砍了,留在过年吗! 一剑斩出,无形之力卷起层层气浪,整个天地为之一滞,紧接着,晴空落雪。 洋洋洒洒的雪花凭空出现,弥漫在眼前。 刚刚抵挡住寒烟障的十三看到这片雪花,双目瞬间大睁,极度惊恐的情绪不由流露出来,慌手慌脚的催动蜈蚣和全身的防御法宝抵挡。 花九只觉,一瞬间身处九天寒狱之中,天地之间再没有一丝温度,丹田里阴阳双鱼躁动不安,一身阴阳之气不受控制的涌出,借由手中之剑维持着这片大雪。 雪花从十三头顶洒下,一阵阵惨烈的闷哼和惨叫之中,十三就那样一点点,从头到脚消弭在雪花之中,连丁点残渣都不曾剩下。 一片雪花落在花九剑尖。 铮—— 黑剑震动狰狞,那一瞬间,花九心中闪过一道亮光,顾不得浩瀚的剑意反噬而来,顾不得全身挫骨扒筋一样的痛楚,更加顾不得自己慢慢变回原形的身体,拼尽全力抓住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感觉。 十三的两个手下赶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惊得魂飞魄散。 冰蓝色的瘴气之中,他们的十三狱主连反抗都做不到,直接被花九一剑削成了渣滓。 一个筑基后期的猫妖,竟然一剑就斩杀了他们元婴初期的狱主,这太可怕了。 看花九变回肥猫,身体直直朝下方坠落而去,两人也同时猜到了花九身怀大能秘术的可能性。 两人虽心下骇然,有些发怵不敢靠近,却又不敢不完成任务,那等惩罚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两人对看一眼,咬着牙冲向瘴气边缘抓花九。 “你们两个蠢货要去哪啊?” 痞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两人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抹红光从眼前闪过,紧接着就被红绳缠住了脖子。 东南希的身影从两人之间闪过,手中顿时多了两件储物法宝,身后只余两具头颅飞起的尸体。 “亡狱的杀手也不过如此,都是些草包,还不如我们家胖九厉害。” 东南希惦着两件储物法宝,满意的笑。 “喵嗷————” 下方传来一声猫惨叫,东南希一拍脑门,“哎呀,忘了我们胖九了。” 东南希快步赶到时,花九挂在树杈上动弹不得,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像一块湿抹布,只有尾巴好像不是自己的,烦躁的甩动着。 看到东南希那张嬉笑的脸,花九眼里能喷出火来。 奈何她受秘术反噬,接下来一个月内都无法动弹,神识也被掏空不能传音骂人。 “喵呜!喵喵呜呜,嗷嗷嗷——” 东南希狗腿的赔着笑脸,将花九从树上扒拉下来抱在怀里顺毛捋,听花九扯着嗓子嚎叫。 “小师妹别嚎,我又听不懂猫语,当心又把那些杀手招来,咱们现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好。” 东南希把花九甩在肩上飞快的穿行于密林中离开,花九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东南希的背,眼神复杂。 之前的事情,东南希完全没有跟她商量,就直接把匕首架在了她脖子上。 她现在非常想问东南希,当时是真的要卖了她,还是做戏。 而且荡魔堂传来的讯息她也从来没告诉过东南希,他又怎么知道亡狱是要活捉他。 还有东南希推她出去的那一刻,算计得当真缜密。 那一瞬间放开她的束缚,她必然反抗,到时候十三就不得不优先对付她,这样一来东南希就有机会逃掉。 所以他是真逃还是假逃? 而且寒烟障一催动,方圆十里被冰雾冻结,就连十三都不好挣脱,东南希又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跑到了追兵身后去? 太多的疑问在花九心中,她又无法询问,抓心挠肝的好奇,同时也有些怀疑东南希的来历和身份,他太神秘了。 只不过,东南希布阵用的铜钱和老道士封印她魔婴用的铜钱是一样的,她也曾见过老道士用这类铜钱封印一些剑诀御敌。 她以前还常常偷老道士的铜钱去换鱼干吃…… 看到东南希手里的铜钱,还有……花九吸了吸鼻子,还有他身上这和老道士很像的酸臭味,花九心里莫名的柔软,戒备心都被这柔软压住。 喵呜呜,喵的头好大,好烦躁! 花九嘴里‘呜呜喵喵’的闹情绪,东南希从怀里摸出两颗糖丸不由分说的塞进花九嘴里。 “小师妹别怕,等出了这片林子,找到安全的地方,我就给你易容,保准别人认不出来你。” 花九嘴里含着糖丸,终于肯老实的扒在东南希肩上,暂时放下满心的怀疑,转而思考其他的事情。 这才刚出门,三道秘术她就用去一道,果然搞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次是她太高调又太疏忽大意,下次搞事情之前一定要先谋划好退路,不能再这样,否则一百道秘术都不够她玩的。 还有夜纱那边,既然她已经知道夜纱是要告诉她亡狱悬赏之事,她决定不去见夜纱,谁知道这家伙到时候会不会翻脸抓她,没节操的事情她干得多了,对她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升职加薪重要。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齐三件铸剑材料,以及‘南斗融雷丹’的材料,然后快些结丹炼成两仪剑。 只要结丹,她就又能吞噬一部分自己原先的魔灵来增进修为,再加上本命双剑所带的两仪剑阵的辅助,到时候就算遇上元婴初期的修士,不用秘术她也有把握逃跑。 第四二二喵:胖胖 盘龙岭,龙首城。 城西自由交易坊市某处角落,一个少年被三五如花少女团团围住,不时有娇美而又激动的喊声传出。 “嘤~胖胖好可爱!” “我可以摸摸吗?” “啊啊啊,好软,让我抱一下好吗?” “胖胖好棒,还会炼丹疗伤呢~” 东南希怀抱着胖乎乎的黑猫,几只纤纤玉手争相伸过来抢夺抚摸黑猫,连带着东南希也被少女们挤在中间,手肘不时碰到某些柔软之物,香风萦绕,令他沉醉。 “别抢别抢,别吓到我们胖长老了。” 东南希假意阻拦,小指扫了一圈,隐秘的吃了不少豆腐。 少女们却浑不在意,全都被‘可爱’的胖长老吸引目光。 怀中黑猫翻着菜刀眼,圆润的身体瘫在东南希怀中不能动弹,浑身漆黑,唯有额头有一簇白毛,被‘特意’弄成闪电图案。 最蠢的是,东南希居然敢给她穿一件粉色马甲,马甲背后写着硕大的一个‘胖’字。 胖胖?胖长老? 嗷嗷嗷!!! 此喵正是还不能动弹的花九,那天他们离开密林到了附近城镇后立刻易容,花九还以为东南希有什么好主意。 结果…… 东南希‘痛下杀手’,把她染成黑猫,额头留下闪电白毛也不知道什么鬼,给她穿上这件耻辱的马甲,马甲上有带子,把她像个挎包一样斜跨在腰间,就这么招摇过市。 最可恶的是,东南希居然利用她的‘可爱’去吃女修的豆腐,一路上这种事情干了不少,害她被一群疯女人撸得脑袋毛都要秃了。 喵的,堂堂碧眼三花狸,何曾受过如此屈辱,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混了! 自行赶路外加传送阵,二十日功夫他们就到了盘龙岭下龙首城,之后这五日东南希按照她的吩咐到处闲逛,打听盘龙木的消息。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些可都是我们胖长老亲爪炼制的丹药,你看这可爱的猫爪和小鱼造型,吃一颗来想两颗~” 东南希大声吆喝着卖药,蹲下来把花九放在摊位上。 花九还有五日才能恢复自如,东南希一放下她,她就顺势瘫倒,软得跟一滩烂泥一样。 “啊啊啊,胖胖懒懒的也太可爱。” 花九白眼,这群疯女人,吵死了呀! 脑袋被狠撸了一把,花九低鸣呲牙警告,结果又被一双玉手捏住脸颊两边拉扯摇晃,害得花九杀手气质全无,只剩下了无奈的蠢萌。 “姑娘们,别光顾着逗弄我们胖长老啊,不看看这些丹药吗?你们要是有什么疑难杂症,也可以说说看,我们胖长老可是有‘圣爪回春’之能的,你看,这是我们胖长老的杏林牌,她最近是练功岔气才无法化形的。” 东南希不遗余力的推销,当即就有几个女修争相伸出手来,说早年受伤再加上练功,经脉上有些旧疾,不知道胖长老是否能治。 东南希眯着笑眼,猥琐之意都要压不住了,偏这些女人没看出来。 他一个个的摸过那些女修纤细的皓腕,佯装把脉来回摩挲,女修修为比他低,那些简单的暗伤他都推荐买丹药回去治疗,倒是遇上一个有些严重的,推到花九面前。 “胖长老,这个就劳烦您出爪。” 东南希捉起花九的爪子按在女修脉门上,花九打了个哈欠,干脆闭目装死。 女修歪头,“胖长老怎么了?” 东南希赔笑,“稍等。” 说完,东南希从怀中拿出装鱼干的储物袋,从里面摸出一根放在花九面前。 花九眼皮都不抬,继续睡。 见状,东南希又摸出两根放在花九面前,这时,花九爪子下冒出一丝微弱的绿光,转瞬即逝。 东南希见有门,哭笑不得的将整个储物袋翻转,倒出里面最后剩余的鱼干,“真没了,你最近吃得凶,就剩这么点了。” 花九掀起眼皮斜了东南希一眼,这才动了动脖子,叼起一条鱼干咬在嘴里,同时爪子下冒出丝丝青翠绿芒。 绿芒化丝,顺着女修的皓腕缠绕而上,准确的找到经脉那几处暗伤所在,没费几下功夫就修复如初。 绿芒消散之后,女修试了下运转灵气,顿时惊喜道:“真的全好了,之前我一直在合生堂找医师治疗,那医师还说经脉之伤最为麻烦,要调养半年才能痊愈,没想到胖……胖大师一出爪就好了,胖大师好厉害。” 女修激动之余,竟直接抱起花九在怀里一阵狠揉,揉得花九嘴里鱼干都掉了,奈何无力反抗,只能继续用菜刀眼斜着女修,低声呜呜。 东南希一脸羡慕的看着花九被揉搓在女修浩瀚的胸口,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两位,在下许梦白,今日本来是闲逛,看到胖长老玉雪可爱才驻足的,没想到竟然治好了身上暗伤,那盘龙阁后日的风云会我便也能去搏一搏了,只是我还有几个师兄妹,在来此地路上我们都遭遇了西风盗的阻截,其中大师兄的伤势最为麻烦难治,不知道可否请胖长老随我去一趟,为我师兄诊治?” 被医治好的女修抱着花九,忽然一本正经的请求道。 花九眼神缓和,同东南希对看一眼,东南希会意,“盘龙阁的风云会?” 许梦白一笑,帮花九顺着毛道:“两位有所不知,这风云会是盘龙阁每隔五年就会小办一次,十年大办一次的,其实就是阁中弟子的试练会,时常会邀请青宁州其他宗门一同参与。只是今年又逢百年,盘龙阁的盘龙神木结果,如果胜了风云会,就能得到一滴盘龙果玉露的奖励,这一滴盘龙果玉露可抵一甲子苦修,尤其是对木系修者,更是妙用无穷。” 东南希摸了摸鼻子,眼珠子咕噜一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花九道:“胖长老,咱们走一趟?” “喵~”花九慵懒的叫。 这几天打听下来,盘龙阁的盘龙木出产极少,也极少对外销售,大都是被盘龙阁拿来笼络大宗大能之用。 东南希也曾乔装之后上门提出高价收购,并给出了比市价高一倍的价格,却依然被婉拒。 所以,他们只能另想办法。 第四二三喵:混入 许梦白一行十人,都住在城中客栈,东南希带花九为他们几人疗伤的间隙,也打听了不少情报。 他们十个人都来自青宁州一个三流小门派金焰门,依附于盘龙阁发展,这次带队的就是那位受伤最重的大师兄。 这十人是他们金焰门才选出的,筑基期的前十名,拿了盘龙阁的风云令前来参加试练。 盘龙阁虽然比不上昆吾那种超级大宗,但在二流宗门中也算颇有名望,再加上青宁州并没有一流大宗驻地,故而在这青宁州,盘龙阁便是龙头老大。 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那位盘龙阁的夫人,才敢在鸿蒙仙城内对花九当众下手。 由盘龙阁牵头的风云会,汇聚了青宁州八大门派同十大家族的筑基期弟子,一同进入盘龙岭秘境中试练。 试练的内容花九并不关心,她只想知道盘龙阁的盘龙神木到底长在什么地方。 给那位大师兄疗伤过程中,东南希旁敲侧击,却也一无所获。 据说盘龙岭中大小秘境几十个,而这些秘境都掌握在阁主和三位长老手中,只有他们才能开启,也只有他们知道盘龙神木具体生长在哪一个秘境。 为今之计,花九只有先混进盘龙阁内,然后再做打算了。 打定主意之后,花九传音给东南希,东南希会意点头,将花九从金焰门大师兄谢英背上抱下来。 谢英穿好衣物从床榻上坐起,一旁的许梦白关心问道:“怎样,可有痊愈?” 花九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耸了耸耳朵眯上眼,一副累坏的样子呼呼大睡。 东南希给花九顺着毛,“我们胖大师说你师兄伤了肺经主脉,丹药起效很慢,须得三个月温养才能恢复,在这期间绝对不能动手,否则就会呕血不止。” “咳咳咳……”像是在证明东南希的话,谢英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口中一片腥甜。 东南希继续道:“这伤就算是医师,至少也要七天不间断的治疗才能好。” 谢英眉头蹙起,“可是明日我们就要前往盘龙阁,三日后就是试练的日子,这可如何是好?” 许梦白眼含希冀的望着东南希和花九,东南希一笑,“算你们运气好,你这伤我们胖大师只需要三天就能完全治愈。” “当真?”谢英和许梦白齐声问道。 “你自己运功感觉一下,刚才胖大师的治疗可有效果?” 谢英垂眸稍稍运气,先前那刺骨的疼痛明显有所减弱,这可比之前那几个医师的治疗效果强了百倍。 见此,谢英同许梦白对看一眼,许梦白轻轻点头。 谢英拱手道:“两位,谢某和我金焰门的前途可就拜托两位了。” 东南希见谢英上钩,故作高深的去捋胡子,手却捋了个空,只好尴尬的捏住下巴。 谢英请求东南希和花九能够跟他们一起前往盘龙阁为他治伤,至于盘龙阁那边,他自会说东南希和花九是他们门中挂单的医师和长老。 其实谢英和许梦白甚至有意请花九和东南希帮他们完成试练,那眼角眉梢的算计早都被花九和东南希洞察,毕竟一个队伍里带一个医师,队伍的生存率是可以大大提高的。 只不过他们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摆出何等筹码才能笼络二人,加之对二人底细也不甚了解,这话就被他们压在心中,只等试练开始前再做打算。 当夜,许梦白给东南希和花九安排了一间上房,知道花九好吃,还准备了一桌上等的灵食。 饭桌上,花九瘫在桌子上张着嘴,用神识操纵满桌美食往嘴里飞,吧唧吧唧吃得香。 “到了盘龙阁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东南希拎着酒壶,斜靠在桌子上。 “库房。”花九传音道。 “库房要是没有呢?” “那就找神木。” 东南希把玩着三枚铜钱,扬手抛在桌上,瞅了眼之后皱起眉头,“只怕你这一趟没那么容易。” 花九眼神一暗,她当然知道不容易,还有五天她才能动,而且盘龙阁里她还有个仇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花九想了片刻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指挥东南希收拾空盘,然后吐出‘寒玉髓’的瓶子,服下里面最后一滴寒玉髓。 一瞬间,澎湃的寒气便充满整间屋子,叫东南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花九忍着彻骨的寒意运转体内阴阳之气,借助寒气一遍遍的炼化自己的骨髓。 这些日子身子不能动,她也只能修炼修炼再修炼了。 实在修炼到想吐的时候,就在心中推演炼丹之术,关于‘南斗融雷丹’中几味灵兽材料的替代品,她已经有了十足把握,只是还差一个丹炉。 先前的红莲鼎已经落后修为太多,其中丹火不够旺盛,可惜一路走来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丹炉。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金焰门众人就开始收拾行囊。 花九被东南希抱着,又去给谢英治疗了一次,她有意放慢治疗进度,却还是因为小树灵对她生气的加成,使得谢英才第二日面色就红润起来,行动如常,根本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对此,谢英更是对花九刮目相看,眼中合作的喷薄欲出。 盘龙阁建在盘龙岭深山腹地之中,以山为势布下护山大阵,阁内雕梁画栋,很是富丽堂皇。阁中弟子也一个个都是金白衣衫,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们是金灵洲的弟子。 花九看惯了清雅的昆吾,对这种豪气十足的门派十分看不上眼,一路上到处飞白眼,心里把自家昆吾夸了一遍又一遍。 今日所有参加风云会的人都汇聚到盘龙阁,有金焰门的担保,花九和压制了修为的东南希只是被盘问了几句就被放行。 参加试练带着医修,这并非金焰门一家这样做,其他宗门和家族也都有提前请医师坐镇,故而盘龙阁弟子见怪不怪。 在盘龙阁给各派各家族弟子准备的休息处,花九还看到了凤阳郡江家的弟子,也就是江山秀的本家,许是受了江山秀的影响,江家弟子一个个都背着长剑,俨然一副剑修打扮。 盘龙阁一下子热闹起来,到处都是论道和切磋的人,东南希被大群莺莺燕燕晃了眼,一安顿下来就借口打听消息不见了影,把花九一个丢在金焰门休息的院中晒太阳。 花九正想着要是遇到那位阁主夫人该如何应对,就听到院外传来令人头疼的动静。 “听说你们金焰门带了一个猫妖医师,可否引荐给我们家夫人认识认识?” 第四二四喵:偶遇 来者不善,花九听到声音时,已是无力躲藏。 眼看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扶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贵妇走进来,花九只能瘫在院中石桌上抬眼看过去。 是盘龙阁的阁主夫人钱碧蓉没错,之前在鸿蒙仙城因为儿子死掉而要跟她拼命的疯女人。 钱夫人一眼看到浑身漆黑的花九便不喜的蹙起眉头,小丫鬟察言观色,立刻道:“夫人,您看是您多心了,不是那只贱猫,只不过是只丑兮兮的黑猫罢了。” 许梦白跟随在后,不明所以,“敢问夫人何以对我金焰门的医师如此感兴趣,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 丫鬟趾高气昂的瞥了许梦白一眼,“居然还有不知道的人,那我今日便告诉你们,我家夫人生平最讨厌猫妖,尤其是做医师的猫妖,虽然这猫妖不是我家夫人要寻的那只,但我还是劝你们赶紧把它弄走,省得叫我家夫人看了心烦。” “钱夫人,这……”许梦白疑惑的望向钱碧蓉。 钱碧蓉冷笑一声道:“我儿子便是死在鸿蒙仙城一个猫妖医师手中,此仇一直未报,我儿之灵也未能安息,每每看见猫妖本夫人便会想起那桩旧事,今日本夫人也不与你为难,你金焰门若是还想参加试练,就速速将这猫妖驱逐,否则,你们金焰门便一起卷包袱滚吧。” “钱夫人你……” 钱碧蓉一眼瞪过来,结丹期的威压沉沉的压在许梦白肩头,令她冷汗直流,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夫人今日不亲自动手清理,便是给了你金焰门面子,你等休要得寸进尺。” 丫鬟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扶着钱碧蓉施施然的离开小院。 “夫人,我量那贱猫也不敢上我盘龙阁的门来,您又何必大动干戈,既然不喜欢猫妖,奴婢回头禀了大长老,在盘龙阁前立一道牌子,禁止所有猫妖入内便是了,您今日又何必亲自前来。” “走到这里心血来潮罢了,哼,也不知那贱猫到底是什么背景,竟然连亡狱都能……可恨!有朝一日她若是落在我手中,必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个人一路数落着贱猫花九,慢慢消失在小院外。 许梦白眉头紧蹙,一瞬不瞬的望着花九,欲言又止。 花九甩着尾巴,一脸懵逼,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疯女人。 “带我去见你大师兄,再施一次针他便能痊愈,之后你便送我离开吧。”花九传音给许梦白,金焰门众人无辜,她何必拖累人家。 许梦白一脸歉疚,却还是走过来抱起花九,“胖长老实在抱歉,我也不知道钱夫人会是这样。” “无妨,你回头见到东南希记得告诉他一声,我在盘龙阁外等他。” 好不容易进了盘龙阁,又这样被送出去,花九心里颇为无奈,早知道扮成豹子进来,不过豹子也是猫妖属,那个疯女人说不定连豹子也容不下呢。 花九被放在盘龙阁三里外山道的观景亭里,许梦白特意留下一个小丫头陪伴。 不靠谱的东南希又跟上次一样,到处找不到人影,百无聊赖的花九自己也没能力行走,只好趴着等。 山道上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修士互相寒暄着,或结伴而行,或错身送别,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但其中大部分还是上山的,去参加盘龙阁的风云会。 “咦,这不是仙院的叶姑娘吗?叶姑娘——” 一声轻咦叫花九两只耳朵咻地竖起,耳蜗不由自主的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叶姑娘,是我啊,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碰到你,你也是来参加盘龙阁风云会的?” “你别过来……我……我是奉师命来……你、你站在那里……” “抱歉叶姑娘,是我在这里见到你太过激动,唐突了姑娘,实在是抱歉,我也是要去盘龙阁的,不如我送姑娘?” “不……不要……我自己……自己走……” 叮铃铃的声响传来,微风吹拂着树叶,花九睁大眼睛,看到一抹白色鬼影举着油纸伞,从遮挡她视线的树后飘出,那滴滴答答的水迹洒了满地。 赤|裸的双脚离地半寸,飘荡前行。半边湿发盖脸,胆怯的眼神左瞄右瞟,小心的闪躲可能碰到的人。 小茶!是她的小茶!! 花九兴奋的大叫,出口的却是变了调的‘喵喵’叫。 陪伴花九的小丫头看着花九拼尽全力的在石桌上蠕动,嘴里发出怪异的喵呜声。 “胖长老!” 花九太过激动,直接从桌上摔了下去。 眼前白影一闪,湿漉漉的水灵气扑面而来,看清女鬼的白袍黑发,青脸紫唇的样子,小丫头一哆嗦本能后退。 花九被一双寒冰般的手架住腋窝举在半空,小茶睁着半只青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手里胖乎乎的黑猫,刚才只是听到猫叫本能的往这边一瞟,然后看到黑猫要摔下来。 接着她就像被什么扯动了一下,不自觉的就闪身过来接住了黑猫。 “喵喵……喵呜呜……喵嗷……” 花九激动大叫,眼里泪花闪动。 四目相对,小茶的眼神逐渐由迷惑,害怕,转为惊喜,激动。 “胖九!” 小茶将花九拥入怀中,眼中留下一行血泪,吓得旁边小姑娘脸色更白。 花九忘情的拱着小茶冰凉的躯体,真好,小茶筑基了,不再只是魂体,她都可以触摸到小茶了。 本以为还要等办完了盘龙阁的事情才能去鸿蒙仙城见小茶,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 “喵喵……” “小茶也想你……” “喵……”果然只有小茶能听懂她喵什么,“喵呜……” 小茶展颜一笑,放下花九从身体里扯出一个储物袋打开,抓出大把大把的肉铺点心堆成小山,笑眯眯道:“都是你爱吃的……我习惯做好吃的带在身上……总想着万一那天遇到你……没吃的给你可不行……” 花九感动泪流,埋脸狂吃,亲人和东南希那个废物的区别就是这么明显。 花九打发了小丫头,沉浸在和小茶意外相逢的喜悦中,胃口大开,喵呜喵呜的胡吃海塞,熟悉的味道将她心和胃填得满满的,小茶更是喜悦得不能自已,干脆掏出本命铁锅在小亭子里搭起灶台,要把这些年学到的新菜式都做一遍给花九吃。 一时间,花九也忘了问小茶来干什么,小茶也忘了问花九怎么会瘫着,一妖一鬼只记得他们归雁居从前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不开心要吃,开心更要吃。 第四二五喵:再入 食物的香气一出,亭子外立刻多了很多闻味而来的修士。 见此,小茶眼神一冷,扬手打出一道法诀。 平地涌浪,澎湃的水灵气组成惊天浪潮,奔涌吞噬,瞬间将小亭子围成一座孤岛。 水浪成幕,隔绝了一切探查和打扰。 小茶一出手,花九莫名感动得热泪盈眶,老母亲般的自豪在心中流淌。 看看她家小茶,几年不见这术法精湛的,虽然只是筑基中期,但这手术法无论是施法速度还是威力,一点也不比筑基后期的修士差。 最重要的是,小茶似乎在许大娘的调教下,把她和萌萌当年不小心打入她本命铁锅内的神霄雷消化了,术法中隐隐带着一丝至阳之气。 这样一来,一般的克制鬼修的术法对小茶就没多大作用了。 小茶转头见花九双眼冒光的盯着她,又害羞的缩起脑袋转身,偷偷抹掉鼻血,“你、你别这样看我……” “小茶你真美。”花九厚颜无耻的传音。 小茶听得身子一颤,接着捂脸闪到树后,结结巴巴道:“你、你嘴贫……讨、讨厌……” 嘴上这么说,小茶手上却是不停,用神识操控着锅灶,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灵食摆到花九面前。 开胃鱼头、清蒸鱼、酸辣鱼杂、香辣鱼、清汤鱼丸、黄焖鱼块、红烧鱼排、清炖汤鱼……全是鱼,鱼鱼鱼! 吸溜~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花九吃到热泪盈眶。 “小茶,你这辈子可不能嫁人啊,你要是嫁人了,我可怎么活。” 小茶还躲在树后,羞涩的捏着袖子,“谁、谁要嫁人……我要跟师父修炼一生……” 吃着吃着,花九忽然想到小茶早年的经历,再看小茶现在的样子,不由心伤。 她似乎一直这样,很害怕跟不熟悉的人接触,尤其是男人。 还有她是因为太在意容貌,所以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性格也就越来越胆怯羞涩。 那件事,究竟该什么时候告诉小茶?慕凌云真的有办法帮她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小茶探头看过来,紧张的看着花九,生怕花九不喜欢她做的吃食。 “没有,超级好吃。小茶你过来,我们聊聊。” 花九继续大口吃,小茶小心翼翼的飘过来,执筷帮花九把鱼刺挑出来,认真又细致。 “你怎么会瘫了呢……我感觉你不像重伤的样子……” 花九边吃边跟小茶解释她被陈出新剑意气息压制的事情,这些年的经历她们一直通信,便没有赘述,只说了她出宗门后的一些经历。 虽轻描淡写,但还是让小茶好一通担心,尤其是听到花九斩杀了一个元婴修士,小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花九岔开话题问到小茶的事情,才知道小茶此来的目的。 鸿蒙仙城经历那场大难之后,许大娘接管了山上的仙院,因为山上仙院弟子在大难中的表现,山上仙院的名声如日中天,更是被很多人挖出了其身后的背景。 所以现在鸿蒙会在管理城中仙院的时候,是会认真请教许大娘的。 便是因此,周边几个大洲的宗门也都起了结交之意,许大娘本不欲理会,只认真教授那些有天赋却又很穷苦的学生。 只是这一次,许大娘因为要研究一味灵食,需要用到盘龙阁出产的盘龙果玉露,便接了盘龙阁的邀请,派小茶到盘龙阁来购买。 小茶明白,其实玉露对许大娘也没那么重要,只是她一直不曾出去历练过,闭门造车不是办法,再加上她胆怯的性格因为花九的离开变本加厉,许大娘看不下去,才强硬的要求她一个人到盘龙阁办事。 花九听后心中大笑,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被钱碧蓉赶出来是因为金焰门后台不强,那要是换了盘龙阁都要巴结的许大娘呢? 钱碧蓉还敢赶她吗? 花九瞬间觉得,遇到小茶开始,她变得好幸福,所有的事情都有了顺利的兆头。 “花九……” “什么?” “你的衣服……真丑……” 聊到兴头,小茶忽然指着花九身上那件被写了‘胖’字的马甲说丑,花九瞬间歇斯底里。 “喵嗷嗷,快给我拆了它!!” “哈哈……哈哈哈……我要用留影玉记录下来寄给萌萌他们……他们一定会笑死的……” “小茶你不爱我了,喵呜呜~” 温暖的风流淌在亭子周围,花香伴着鸟语,仿佛连时间都慢下来,阳光都暖起来,叫这欢声笑语可以持续得更久。 吃饱喝足之后,天色渐渐暗下来,小茶用藤条编了篮子,铺上软绵的毯子,小心翼翼的将花九放在里面,还贴心的放了几条鱼干给花九打牙祭。 然后便拎着篮子,打着油纸伞朝盘龙阁去。 花九脱掉了丑陋的马甲,还是黑猫打扮,舒舒服服的窝在篮子里。 入盘龙阁时,守卫弟子看到花九,惊讶道:“怎么又是你,夫人有令,不许猫妖入内。” 花九白眼一翻,俩爪按着鱼干撕咬,全然不理会这些人,将一切都交给小茶。 今时不同往日,小茶尽管胆怯,但花九的存在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日子仿佛回到了仙城里天不怕地不怕,出事有花九顶着的时候。 加上常年跟在脾气臭的许大娘身边,小茶有样学样,没有一句废话,只拿出盘龙阁主亲自送来的令牌,冷声道:“叫你们阁主或者大长老来见我……我有师父的口信要传……” 守卫弟子一看那令牌,立刻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不敢怠慢,躬身请小茶入内,不敢再过问花九的事情。 这一次跟着小茶进盘龙阁,她们一下子成了座上宾,虽然没有得到阁主和大长老的亲迎,但盘龙阁结丹初期的二长老倒是亲自来到山门前,引着小茶前往山庄内院休息。 花九想早些办完事早些离开,小茶也是一样,不愿和花九重逢的时光耗在这里,一到内院便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怎料二长老一脸为难,对小茶和花九道:“叶姑娘应该知道,仙露还未收集,所以此刻我们是拿不出来的。至于盘龙木,很不巧,库存的最后一块已经送出,若是想要,怕是也要跟仙露一起采集才行。” “用来炼器的盘龙木非得在盘龙神树成长千年以上的枝桠上截取,并且截取必须用到我盘龙阁一件灵器。老夫此来,也正是要跟叶姑娘说此事,采集玉露是我盘龙阁五十年一度的盛事,阁主有意邀请叶姑娘一同前往秘境见证,也是图个彩头,不知叶姑娘意下如何?到时,叶姑娘到时也可以亲自选取心仪的枝桠。” 小茶看了眼花九,本以为给钱买了东西就行,突然请她去秘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尤其是二长老殷切的目光,让小茶莫名毛骨悚然。 花九也不想小茶涉险,正要传音叫小茶拒绝,一个声音忽然传进来。 “去,我们当然要去,这种盛事哪有不去的道理。” 东南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不请而入,大咧咧的坐在小茶边上,端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 第四二六喵:暗谋 “这位是?”二长老向东南希投去疑惑的目光。 小茶也不认得东南希,但她脸上一向表情淡,故而未被二长老看出端倪,直到花九无奈传音给小茶解释,小茶才开口道:“这位是……同我一起来的东大哥……他也是我们仙院的人……” 二长老仔细打量了东南希一番,筑基后期修为,看起来吊儿郎当又没规矩,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东南希冲着花九挤眉弄眼,不知从哪摸出一根毛毛草,不住的戳弄花九的鼻子,弄得花九呲牙咧嘴打喷嚏,却又无可奈何。 小茶瞪了东南希一眼,把花九抱进怀里,弄走她脸上的草屑。 这一打岔间,三个人已经通了气,小茶只好应下二长老的邀请,三日后一同前往秘境,参与采摘盘龙神木果和仙露的仪式。 二长老亲自安排好小茶他们的住处后离开,之后,东南希在门上按下一枚铜钱,金色符瞬间显现,一座大阵将整件屋子护住。 “东南希,你究竟搞什么鬼?明知道我还要四天才能恢复,干嘛一定要去那个秘境?”花九传音问罪。 东南希浑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往椅子上一歪,“小师妹,你也太不体谅你师兄我了,你可知道我跟你出这趟任务,非但不赚还赔进去不少,你难道就不能让我趁机捞点回来?” “你要捞什么?难不成你还想众目睽睽之下偷盗神木果和仙露?你不怕被打死挂树上?” “不不不,你师兄我再怎么不着调,也不会干那种违反道义的事情。” 花九白眼,“你吃那些女修豆腐的时候也没见你讲道义。” “吃豆腐……”小茶一听这话,立刻如临大敌,离东南希远远的瞪着他。 东南希心虚的摸摸鼻子,解释道:“算了算了,师兄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呢,到盘龙阁之后就接到一个任务,至于是哪里派的任务暂时不能告诉师妹,这可是师兄我的饭碗。但是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任务的报酬高得惊人,让我十分动心。” “能有多高?”花九问。 “五千五品灵石,五阶丹药三枚,法器一件,地阶秘籍一册。” 饶是花九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报仇吓了一跳,“这是元婴级的任务吗?报酬这么高?” “谁知道呢,任务只说探查盘龙阁隐秘,其他都没说,反正来也来了,不如试试,你说是不是?” 花九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那我要一半。” “啥?!”东南希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跳起来道:“你个残废什么都不干还想要一半?你以为你是狮子啊?” 花九得意洋洋的看了眼小茶,“你也不看看是谁让你能这么轻松的混入秘境,那可是我们小茶的功劳,你要是不答应,那我现在就告诉阁主你是奸细!” “胖九你可不要太过分,你能告诉阁主,我就不能告诉钱夫人说你就是她的仇人花九吗?” “哦。”花九冷淡回应。 东南希愣住,“你……不怕?” 花九微微一笑,“我现在就是亮出真实身份,她又能把我怎么样,再说,那件事本来我就没有错,是她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才迁怒于我,盘龙阁目前巴着仙院,我作为仙院非常有名气的弟子,许大娘亲传弟子叶小茶的挚友,她敢在盘龙阁内动我?” 小茶在旁边不住点头,“对……我会保护花九……” 东南希气急败坏,支吾道:“总之,我们先探查完盘龙阁再说,这任务未必那么好做。” 经花九询问,这个任务没有过多说明,只是下任务的人怀疑盘龙阁有猫腻,所以派人调查,用东南希的话来说,要么就是这个下任务的人财大气粗又有癔症,随便查查就行了。 要么就是盘龙阁有大问题,兴许不是他们能解决的,查到问题拿到证据交差也就是了,不必以身犯险。 见此,花九也没什么好说的,唯一的问题就是秘境开启在三天后,她还要四天才能恢复行动力。 也就是进入秘境的头一天,她得完全依靠小茶的保护,至于东南希……算了吧。 小茶对此倒是表现出满满的兴奋,她总是想起鸿蒙仙城大战那段日子,他们这些人被花九护在身后的无奈,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保护着花九,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也正好让花九看看她这些年的进步。 深夜,月色晦暗。 钱碧蓉将茶盏狠狠砸碎在地上,大发雷霆道:“我只不过是让他赶个猫妖出去,他竟然说我无理取闹还要将我禁足在此,气煞我也!” “夫人息怒,现在阁主一心都在那狐狸精身上,自然对夫人冷淡了些,不过夫人娘家有势力,只要夫人修书一封唤娘家大哥来坐镇,想来阁主必会回心转意。”丫鬟在旁劝慰。 钱碧蓉哼声道:“那有什么用,他也不过是做样子给我大哥看,自从我儿离世,他就跟我离了心,再加上亡狱那件事,他认定是我得罪了亡狱的人,才会被亡狱的那什么夜狱主警告,自此就更不待见我……还有那个狐狸精,狐狸精!” 丫鬟愤愤不平,“就是,不知道那来路不明的狐狸精给阁主下了什么药,阁主什么都听她的,对了夫人,奴婢今日偶然听说了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夫人,似乎那位在算计仙院来的叶姑娘,我今日去那位院子送仙茶,隐约听到了‘叶小茶’三个字。” “当真?”钱碧蓉眼睛一亮。 丫鬟皱眉,“奴婢听得也不太清楚,况且奴婢这点修为哪里是那位的对手,所以奴婢又怀疑那位是故意说给奴婢听的,故而奴婢也就一直没有禀报。” 钱碧蓉扶额,“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先放着不管,不管那狐狸精挖什么坑,本夫人不跳就是了……谁!” 说话间,钱碧蓉忽然出手,一枚透骨钉从袖中射出,直钉向窗户。 哐啷! 狂风吹开窗户灌了满屋,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背光蹲在窗沿上,看不清面容,只有手中把玩的那枚透骨钉折射着月光的冷意。 “杀子之仇,夺夫之恨,不如我来帮夫人一把可好?”黑影缓缓抬头,扯开唇角笑得阴冷。 四目相对,钱碧蓉蓦地瞳孔骤缩,仿佛一身的力气被抽离,半点不敢动弹。 第四二七喵:惊变 当夜,东南希朝着女弟子居所方向去‘打探消息’,小茶则抱着花九坐在屋顶,晒着月光同花九聊了许多许多。 大都是仙城中的趣事,比如胆小如鼠的小鱼宝,现在竟也成了阵灵大人,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可他还是愿意飘在山门渡头的江面上装死,等待凌云志回来,就连鸿蒙会请他都不愿搭理。 又比如城里现在多了很多猫妖,都是因为花九的事迹来学医的,以至于城里鱼贩人心惶惶。 还有许大娘新请来的两位夫子,竟然是早年暗恋过许大娘的人,两个人天天争风吃醋,弄得许大娘亲自出手收拾了一顿才消停。 花九听着这些趣事,回想着仙城的记忆,除了大战时经历的痛苦,剩下的都是美好。 如果可以,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她也想回仙城去当个教书先生,就教医术。 小茶说墨夫子走后,翠竹居还一直空着,找不到合适的医修夫子。 花九问起灵石这个常年失踪人员,本不指望小茶这里知道什么,怎料小茶一拍脑门,说她知道灵石的下落,只是见到花九太开心,给忘记了。 原来凌云志给许大娘去过信,他们在南坤部洲的历练已经结束,他如今带着灵石已经到达东域魔洲,要帮灵石寻根。 凌云志在信中未曾提起太多关于灵石的事情,只说起灵石这些年灵智增长,开启了一些血脉传承记忆,料想他在魔族应该有些羁绊,所以前往东域魔洲,帮灵石解惑。 听小茶说完这些,花九不由叹气,早知道灵石在东域魔洲,她就先去一趟那边,现在的路线和东域魔洲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要见到灵石,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不过这一趟的路线设置,是可以见到小茶、吕萌萌和萝卜的,她还要去杏林海见金满堂和墨夫子,去妙音阁见宫夜游,还有一个君不欢,运气好的话经过宫,也能见上一面。 聊着聊着天就亮了,花九毫无睡意,在小茶的伺候下刚吃过早饭,院外就来了一人。 那是个筑基后期的男修,名叫柳俊艾,看起来温尔雅,自保家门说是盘龙阁阁主五弟子,今日特来带小茶参观盘龙阁各处。 东南希偏巧这时候回来,便跟着二人一同前往。 盘龙阁虽为二流宗门却不乏野心,一路上从盘龙阁各处的建筑上足以看出,盘龙阁掌管着盘龙岭内一大片零散秘境,故而算得上富裕。 阁内有一位化神仙君坐镇,阁主同三位长老皆是元婴期,剩下结丹期弟子千余人,筑基期弟子万余人,凝气期弟子更有十万余人,宗门规模着实不小。 盘龙阁主修傀儡术,也涉其他道派。 花九从柳俊艾那里了解到,盘龙阁风云会所开设的秘境试练,就是让那群人进入秘境,从秘境内的守护傀儡身上夺取五行令牌,然后打开盘龙神树所在的秘境通道,到达神树所在便算是优胜者。 东南希听到这个,给了花九一个眼神,花九立刻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昨夜分析过,盘龙阁的猫腻最有可能出现在风云会上,小茶是客人,届时定然是跟随阁主他们直接前往盘龙神木所在秘境。 参加不了风云会,也就少了许多探查猫腻的机会,只是筑基期级别的试练,东南希和花九都未曾放在眼中,闯一闯又何妨。 花九传音小茶,由小茶向柳俊艾说明。 柳俊艾听闻小茶也想参加试练稍稍有些意外,不过依旧和善的应下来,说会亲自禀告阁主,帮小茶争取。 逛到午时,柳俊艾带三人来到盘龙阁内部坊市区,此处正热闹非凡,汇集了青宁州各个宗门家族的商号,兜售压箱底的宝贝。 东南希去淘换了些画符布阵之物,小茶带着花九,沿途遇到的三阶以上的骨髓、玉髓、灵植精髓全都不放过,统统收入囊中,留着修炼《玄冥不灭体》用。 还有一些灵药,价格比外面店铺的便宜些许,花九干脆一次性备足了货。 灵石是花了不少,但等这些东西全都换成丹药再卖出去,赚得绝对不会少。 可惜的是,花九一直逛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心仪的丹炉。 柳俊艾倒是性子好,一直陪着花九,还从盘龙阁的库房帮花九找了几个丹炉出来,但是花九都不满意。 期间倒是有一个看上的,但是价格贵得离谱,花九想到好久都没动静的剑鞘老骗子,要用剑鞘换,结果还被商家嫌弃。 商家说虽然是灵器,但她这件灵器太破了,就算回炉重造,也炼不出多少精华。 剑鞘老骗子气得骂人,嚷嚷着他是上古凶剑之鞘,说店家是瞎子,骂骂咧咧吵得花九头疼。 回到小院,花九直接祭出剑鞘塞给小茶,叫小茶今晚劈了它当柴烧。 小茶当即拿出柴刀作势欲砍,剑鞘‘嗖’的从小茶手中飞出。 “慢着,汝可敢跟吾做一个交易?” “小茶,砍!”花九白眼。 小茶甩袖,一条水链瞬间缠上剑鞘用力拉扯,剑鞘同小茶拔河,继续嚷嚷道:“吾洞穿了一件事,事关汝等此行安危,汝要是肯让吾吸一口阴之气,吾就将此秘密告知。” 见花九不为所动,剑鞘赶忙补充道:“此乃吾之特殊能力,绝不作假,否则就让吾永生做一块烂木头!” “啧~” 见剑鞘发此毒誓,花九叫小茶停手,她早就知道这剑鞘老骗子想吸她的阴之气,之前她一直严防死守,只喂给他魔气温养。 现在看来,这阴之气对他很重要。 花九有种直觉,剑鞘老骗子确实有非比寻常的来历,让他吸一口阴之气,就能弄清楚他的来历和真正能力。 “好,就给你吸一口。” 剑鞘老头大喜,绕着花九狂飞,像是在寻找从何处下口的疯狗。 花九身子不能动,叫小茶护法,摊开柔软的肚皮,慢慢用神识引动丹田内的阴阳鱼,从黑色阴鱼之中抽调出一股指头粗细的阴之气透体而出。 就在这时,剑鞘身上突然冒出黑色凶光,整个剑鞘出乎意料的化作一道黑芒,直直撞上那股阴之气。 ‘轰’的一声,花九丹田巨震,闷哼一声昏迷过去。 小茶惊呼一声想要抓住剑鞘,但是剑鞘已经整个消失在花九体外。 花九体内,阴之鱼体内的阴之气不受控制的向外奔涌,一条黑色凶兽的雏形逐渐在花九丹田之中显现。 轰隆隆—— 黑夜惊雷,暴雨将至。 第四二八喵:甩掉 乱石岗深处,一男一女正与铁甲巨傀缠斗一处。 碎石崩落,天火流星,轰鸣不绝。 旁边山岩上,东南希盘腿歪坐,手里抛着几枚铜钱,满脸嫌弃。 “我说你们两个行不行,我都把它困死了,还能给你们折腾这么半天?” 小茶被重拳击退,双掌一合之后拉开,一把闪耀着火光的豆子瞬间抛出。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铁甲巨傀哀嚎后退,浑身火光迸射,重重的撞在大阵结界之上。 柳俊艾手上丝线飞扬,三只蜘蛛型的傀儡一拥而上。 “这才对嘛,你一个法修装什么武修,冲上去做什么,好好在旁边施法不好吗?”东南希挖着鼻孔点评。 小茶面色羞红,浮在半空不断变换手诀,打出一道道威力惊人的术法辅助柳俊艾,间隙还不忘的看向东南希身旁那个篮子。 “叶姑娘小心!” 苟延残喘的铁甲巨傀忽然狂暴,‘轰’的一声从身体内部炸开,四分五裂的躯体带着熊熊烈焰冲破大阵结界,犹如陨石坠地,径直砸向分心的小茶。 花九从昏迷中醒来时,就见巨大的火球砸脸而来,惊得瞬间瞳孔大睁,呲溜一下便从篮子中窜起,‘唰’的拔剑,斩出一道惊天剑芒。 一声铮鸣,数团火球当空爆开! “竟敢偷袭本喵!” 花九炸毛,呲牙咧嘴的提着剑,一副拉都拉不住的样子要跟偷袭她的人拼命,‘唰唰唰’几剑便将铁甲巨傀的残骸砍成渣渣,最后还愤怒的上去碾了几脚。 “花九……” “哟,醒啦。” 逐渐冷静下来的花九这才看清周围情况,东南希正把挖鼻孔的指头往岩石上抹,小茶含着血泪激动的看着她,旁边还有一个柳俊艾,紧紧的盯着她的脸,疑惑又惊讶。 周围空气燥热一片乱石,还有猩红的岩浆如同小溪般顺着石缝流淌。 这里显然不是盘龙阁内亦或是盘龙岭内。 柳俊艾嘴巴张了张要问什么,花九直接忽略他转向小茶,一边活动着许久不动的臂膀一边问,“我昏睡了几天?” “整整五天了……今天是我们进入秘境第三天……” 花九又看向东南希,东南希隐晦的朝柳俊艾那边扬了扬下巴,花九会意。 这试练秘境唯有筑基期能进入,修为过高的修士进来会引起空间震动,故而东南希还是将修为死死压制在筑基后期,并且刚刚的战斗不曾出手,怕的就是术法波动引起柳俊艾的怀疑。 柳俊艾跟着他们,怕是名为照顾贵客,实则监视。 “花九……那天你……” “我没事的小茶,你放心。” 花九打断小茶,转身朝柳俊艾拱手施礼,刚刚情况危急,她化形时并未隐藏容貌,看柳俊艾的神情,是已经认出她是谁了。 柳俊艾平复情绪回礼,问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阁下是鸿蒙仙城的医师花九?” 鸿蒙仙城那一战影响深远,有许多英雄事迹同英雄画像广为流传,花九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会被很多人认识。 “是我,怎么?你想帮你们少爷报仇吗?”花九直言不讳。 柳俊艾大惊失色,退后一步摆手道:“不不不,阁下误会了,那件事阁主早有分辨,已经告知并非阁下之错,是我家夫人……难怪叶姑娘对阁下如此看重,即便昏迷也要带进秘境看护在身边,现在我倒是明白了。” “你们阁主真是明事理,看来是个好人呢。”花九笑道。 解决了身份疑虑,柳俊艾对花九倒是比对小茶还恭敬。 柳俊艾从铁甲巨傀的残骸中找到‘金之令’,他们进来三天,有柳俊艾带路,很顺利的拿到了‘木之令’和‘金之令’,接下来只要拿到剩下三块五行令牌就可以开启前往神木秘境的通路。 一行人继续前进,东南希不住的给花九使眼色,想要甩开柳俊艾,但是这小子有几分本事,对秘境各处也格外熟悉,一时间很难甩开,也让他的探查任务无法进行。 甚至路上遇到其他门派的弟子,柳俊艾也会直接亮出盘龙阁的令牌,强令他们离开,避免一切影响贵客的情况。 柳俊艾带着几人来到一片荒芜的旷野中,小茶和东南希已经见怪不怪,花九倒是第一次见此场景。 入目之处飞沙走石,其中有许多空气所形成的漩涡如同一道道门户时隐时现,偶尔风沙被卷走时,可以隐约看到漩涡之后不一样的风景。 或大江大河,或青翠密林,或黄沙戈壁。 “阁下应该知道,盘龙岭内是一大片秘境带,这些秘境中大都有通路,所以便形成了这样的景观。”柳俊艾细心的解释道,先行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块罗盘,从几个漩涡中经过,最后确定了一个漩涡。 “火之令在这边,几位跟我来。” 柳俊艾示意几人先进去,他最后跟上,东南希唉声叹气,小茶乖乖的跟上,花九走到柳俊艾身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忽然仰头对他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夫人曾经找亡狱的人杀我?” 柳俊艾一愣,摇头道:“此事我倒是不知。” 花九唇角蓦地扬起一抹坏笑,“那现在你知道了,而且我很生气,所以我那时候就说,以后你们盘龙阁的人,我见一个打一个!” 话音一落,花九利爪如电,跳起来一拳打在柳俊艾鼻子上。 鲜红的血液从柳俊艾鼻子中喷出,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他连还手都忘了,接着又被花九一脚踹裆痛苦倒地。 花九张牙舞爪的扑上去,几根发丝从头顶飞射而出,凝发成针瞬间制住柳俊艾周身大穴,连哑穴都封上,然后痛痛快快的暴揍了柳俊艾一顿,直把那张清秀的脸揍成猪头模样才罢手。 听着柳俊艾痛苦的闷哼声,小茶满眼惊吓的咬着手指,东南希啧啧称赞,道他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光考虑影响了,没想到甩掉一个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打一顿。 抢了柳俊艾的罗盘和令牌,花九插着胖腰大口喘气,“累死喵了,你的穴位两个时辰之后会解开,这是看在你们阁主的面上,知道了吗!” 花九得意的朝东南希挑了挑眉,东南希会意朝花九竖起大拇指,然后拎起看不出人形的柳俊艾随便扔进一个秘境。 “花九……这样……不好吧……”小茶担忧道。 花九甩着手,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已经得罪了盘龙阁的钱夫人,也不怕再得罪一个,倒是这个柳俊艾,看起来和善,实则包藏祸心,早点解决对我们都好。” “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都没看出这小子有什么问题,挺老实一人啊。”东南希走过来道。 花九笑得高深莫测,“你们当我这五天是白昏的吗?” 第四二九喵:恶意 说话间,花九内视了一眼识海,狸花正蹲在神识星空下打哈欠。 一条小黑龙从她爪下仓皇逃窜,狸花眼角挤出几滴泪水,待到那条小黑龙跑远,她才一跃而起,一爪子将小黑龙拍扁在水泊中,溅起星点水花。 小爪子左拨拨,右挠挠,挑起甩下,放走抓住,玩得不亦乐乎。 “汝……汝不要太过分,吾乃是……乃是上古凶剑之鞘,也是……要面子的!” 小黑龙哀嚎怒骂,声音赫然就是剑鞘老头的声音。 为何沦落至此,就要怪他自己作死。 花九好心给他吸阴之气,他倒好,狮子大张口,意图将花九丹田中整条阴之鱼吞掉来壮大自身。 为此,甚至不惜抛弃一身完美伪装恢复本来面貌。 当时花九是被这意外变故惊到,不过她早有防备,早在阴之鱼中埋下星沙神识。 星沙神识本就是炼制本命法器时,用来加入法器之中,方便花九操控法器所用的。 剑鞘老头吞得越多,就越容易被花九控制,而且星沙神识伴随着阴之气一进入剑鞘老头体内,花九立刻就知道了他的底细。 他原本就是一条代表着‘恶’黑龙,诞生于凌天界的混沌边界之中,以天地间的‘恶意’为食,后来为祸一方被大能所收,用他的躯体和龙魂炼成一柄剑鞘。 至于是谁炼化了他,他口中那把上古凶剑又是什么,这部分似乎是他最耻辱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被他封得很深,花九只隐约在他记忆中看到一个气度雄浑的背影,像是个女人,其他的便无从得知。 还有他怎么沦落至此,花九也无从得知,她目前了解到的,便是剑鞘老头非常虚弱,寻常的魔气不足以帮他恢复,唯有自己体内的阴之气勉强同他当初修炼时的混沌极阴气有相似之处,可以助他恢复。 目前剑鞘老头吞了她三成阴之气,修为恢复些许,他本身的能力就是感受‘恶意’和吞噬‘恶意’,故而他当初要跟花九说的,就是他在柳俊艾身上感受到了不小的恶意。 花九借助剑鞘老头体内的神识星沙,可以从他的视线中看到,柳俊艾身上的确有一层薄薄的黑雾,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附身一样。 并且这股恶意在碰触到小茶时,会格外沸腾。 “救……救命啊!吾错了,吾以后再也不敢了——” 狸花一爪按着小黑龙的脑袋,张口撕扯他的尾巴,剑鞘老头痛哭求饶。 花九心想,这剑鞘老头当初光顾着吞噬‘恶意’,怎么就没吞点‘智力’呢?真是蠢得可以。 花九手一招将小黑龙从识海中取出,剑鞘老头刚要说话,花九便捏开他的嘴,把黑剑从他口中捅进去。 变回黑龙本体之后,再套在黑剑上居然非常合适,黑龙衔剑的造型还很拉风好看,龙头处两根须须又格外飘逸,花九很满意。 “唔……唔唔唔……”剑鞘老头挣扎不休,“……要面子的……唔唔……” “闭嘴,小心我从你后面捅!” 剑鞘老头尾巴一紧,立刻缩成一团,几个小龙爪乖巧的扣住剑身,眼神惊恐,瑟瑟发抖。 “剑鞘不错啊。” 东南希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剑鞘老头藏匿的本事不错,寻常人并不会看出他的真身,只会当他是一件龙形的普通灵器。 “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避开盘龙阁的人,他们似乎在图谋小茶什么。” 小茶一脸天真无知,睁着一只青色的眼睛,双手拘谨的梳理半边遮脸的黑发。 花九看向小茶,她从前根本都不出门,也没机会认识柳俊艾和盘龙阁的人,柳俊艾究竟图谋小茶些什么呢? “且走且看。” 东南希当先迈入漩涡,花九同小茶紧随其后。 汪洋大海,无边无际。 在海上飘荡了两个时辰的柳俊艾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发现穴道解开之后一跃而起,满面怒容的瞪着远方,一身狂暴的威压卷起滔天巨浪,引得整个秘境空间震动连连。 他扬手扯下脸上人皮面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臭猫妖,居然跟老子玩这一手!” 话音落下,男人伸手去摸储物袋,这才发现储物袋早已不见,他回想片刻才发现是东南希在扔他的时候顺走了他的储物袋,男人恶狠狠的‘呸’了声,去摸藏在靴子里的传讯符。 “这不可能!” 又摸了个空的男人大惊,再摸身上其他地方,居然连个毛都没摸出来,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东南希顺走,就连腰带上那块成色不错的玉石都没被放过。 简直,丧心病狂! 男人无法传讯出去,气得原地爆炸,凶狠的环顾四周,感觉到一个方向有斗法波动便气势汹汹的冲过去。 没费什么功夫解决了两队抢夺令牌的试练弟子,撕了两张还不错的人面皮,稍稍伪装之后便朝此秘境出口冲去,一副势必要将花九大卸八块的架势。 眼看就要到达秘境出口,男人背后突然窜起一股寒意,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时,他的视线便已经开始旋转升高,眼睁睁的看着他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大量鲜血,往前冲了一段之后坠入海中。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一个黑影蹲坐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起伏伏,黑影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笑容,一蓝一黑的妖冶瞳仁慑人心魄。 “干得漂亮小栗子。” 娇小的身影落在风邪身后,一身利落的武士服,肩上一块兽皮衬得她麦色的皮肤充满野性美。 她垂在身侧的右爪上血液滴答,头顶两只英挺的黑色尖耳耸了耸,满脸懵懂的问道:“风邪大人,我们跟他们的目标不一样,为什么要杀掉他?” 风邪拖着长长的袖子站起来,望着远方的秘境出口,“因为狸花不喜欢啊。” 小栗子茫然眨眼,“她就在附近,大人不去见她吗?我很想跟她打一场。” 风邪揉揉小栗子满头凌乱的黄毛,“等她来到我们这边,你有很多机会跟她切磋,现在,我们先去捣乱吧。那位天尊想要弄清半妖的秘密,可没那么容易。” 第四三零喵:线索 花九一行人于沙漠秘境深处找到黄沙巨傀,没费什么功夫便拿到第三块五行令牌。 有柳俊艾的罗盘在,他们找令牌无需费心,也并不着急前往神木所在的秘境。 一路上,遇上阻碍和各种傀儡,大都是小茶在战斗,她急于向花九展示她的进步,花九也乐得做小茶的迷妹,一个认真战斗,一个夸张赞叹,惹得东南希频频白眼。 凡试练,修士间互相的争斗在所难免,三人在路上就曾遇到过很多次。 有些故意迎上去,有些避开,但仍旧没有打探出什么有用消息,花九一度开始怀疑,这个给东南希下任务的人,一定是失心疯想多了。 在她看来,这的的确确就是个平凡的试练秘境而已。 唯有柳俊艾对小茶的恶意,有值得深究的价值。 “不走了,本喵累了!” 花九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岩石上,托着腮帮子闹脾气。 此地是第四块五行令牌所在的沼泽秘境,到处都是恼人的蚊虫,花九用尾巴甩都甩不干净,嗡嗡嗡的令她烦躁。 小茶悬在半空,赤足缩起不愿碰触脚下的脏水,左右看看道:“没人……不然休息一下……” 东南希裤脚高挽,毫无芥蒂的站在沼泽中,摇头道:“全都是吃不了苦的大小姐,行吧,你们休息,我去附近看看。” 东南希走后,小茶拿出她的锅,“花九……我煮东西给你吃……” 闻言,花九总算喜笑颜开频频点头,缩起爪子开始舔毛,她最讨厌这种脏脏的地方了。 看小茶利落的搭起锅灶,以法力融合香火之力凝成各式各样的术法食材,花九歪头称赞。 凝气期的小茶做灵食使用真正的食材打底,融入香火之力。筑基之后她法力大增,一些简单的食材已经完全可以用法力凝结,等这菜做成,就等于直接将转换好的法力和香火之力吃入腹中。 非但能快速补充自身消耗,还能增健神识,比补灵丹药少了丹毒,又比补灵法术能满足味觉。 厨修,看起来是个大有可为的职业。 半边黑发总是碰到锅底阴火,小茶不住的拨动,花九忽的想起那半边黑发下的脸,忍不住问道:“小茶,其实你不用遮着的,我并不觉得难看。” 小茶蓦地浑身一僵,双手迅速压住半边黑发,背对着花九道:“我……我做饭……” 还是很介意很敏感啊。 花九心中叹气,但是她此来早已下定决心,要帮小茶解开这个心结,此时话已经起头,便要说下去。 “小茶,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当年害你的人就是如今众天的天尊君攸宁对不对?” 小茶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始终不肯回头,也默默无声。 “如果没有他,以你天生水灵体的资质,现在肯定已经是凌天榜上有名的天才修士了,所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也不需要藏着遮着,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人有可能治好你,你愿意去试试吗?” 花九刚落,小茶猛然转身,被风撩起的黑发下,半边脸上布满青色鳞片,着实狰狞恐怖。 “能……能治好?” 花九咬了咬嘴唇,“小茶我不想骗你,其实把人变成半妖这个残忍的实验最初就是从那个人那里开始的,他也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他,君攸宁或许没有机会对你下手。我把一切都告诉你,选择权在你手上,如果你想杀了他报仇,我也一定会帮你,站在你这边。” 小茶眼神黯然,自嘲苦笑,“报仇……有什么用……我那么疼……那么害怕……” 花九来到小茶身边,捏住她冰凉没有任何温度的手,“他就是如今凌天医师榜上第一人慕凌云,他为了他的实验把他自己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只能被软禁在昆吾剑宗研究解救之法,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找他试一试。” 花九看到小茶眼中亮起一道光,却又很快消失,被黯然和绝望取代。 “师父说过……我身上的变故超出她的认知……我可能会变成……” “来来来你们自己看,小爷我真的认识花九。” 东南希的声音打断小茶,小茶马上压好半边黑发回到锅灶边,这次谈话只能就此结束。 眼前的树丛被分开,东南希领着一男一女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迎面走来,花九目光低垂扫过两个修士腰间,他们都是凤阳江氏的弟子,江山秀家族的人。 “花医师!当真是你!”那名女修见到花九十分激动,直接推开东南希跑过来,见花九一脸茫然的皱眉,女修解释道:“是我啊,花巧巧,当初你跟大小姐到江家作客我们见过的,大小姐还说你我都姓花,是本家呢。” “噢~~~”花九拖着百转千回的尾音,表情一收,“不认识。” 花巧巧一副受伤的样子捧着心口,可怜巴巴的回头望了眼那男修。 男修上前拘礼道:“花医师,在下江雨,乃是凤阳江氏庶支弟子,“敢问花医师,近日可曾见过我家大小姐?” 花九摇头,“她早就出任务去了,一直在外。” 江雨皱眉,似有为难事不知如何开口,花九见东南希冲她挤眉弄眼,便问道:“你们是有什么难事要找江山秀帮忙吗?我也是昆吾弟子,并且刚刚加入荡魔堂,你们找我也是一样的。” “荡魔堂?当真吗?花医师你好厉害,比我家大小姐还厉害!”花巧巧大声赞叹,一脸崇拜。 花九冲她干笑一声,见江雨迟疑,只好从怀中摸出荡魔堂的令牌在江雨眼前晃了晃,东南希能把他们领过来,自然是因为他们知道些什么,这时候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看吧,小爷我就说找我们是一样的,咱们说不定来此是一个目的。” 江雨冲东南希一颔首,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花九。 “是这样的,我凤阳江氏虽说每次都收到盘龙阁的邀请,但这小小风云会我凤阳江氏尚不放在眼中,故而未曾参与过。但是这一次,我们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说……说盘龙阁意图对青宁州各大宗门不利!” 第四三一喵:阴谋 几人围着火堆坐下来细聊,才慢慢从江雨口中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起来,盘龙阁并非是此次风云会有猫腻,而是历届每一次风云会都有问题,只是在凤阳江氏收到密信之前,从未有人去细查过此事。 自从昆吾剑宗拿下这一轮北乾神洲易仙盟的管理权,凤阳江氏就被指派为青宁州的监察者,协助易仙盟治理整个青宁州。 故而,这封密信凤阳江氏十分在意,私下里调查了许多。 得出的结果是,盘龙阁每五年的风云会都会死很多人,虽然秘境试练死人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仔细查看这些死亡的人数和门派就会发现,每一次人数都超过一百人,却又控制在一百一十人之下。 并且每一次死人最多的门派,必然是那五年跟盘龙阁关系不甚好的门派。 期间也有门派对此表示过质疑,还曾告到过易仙盟,可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最终调查都没有结果。 “既然易仙盟之前都查不到证据,这次你们来又能怎样?”东南希挑眉问道。 江雨愁眉不展,花巧巧接话道:“的确,我们进来好几天了,也仔细观察过那些门派之间的争斗,看起来都是正常争斗,还有趁机寻私仇的,看起来跟盘龙阁是没什么关系。” 几个人顿时陷入沉思,火堆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爆响。 “尸体呢……” 冷幽幽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在远处做饭的小茶拎着大勺,疑惑的看着众人。 花九眼睛一亮,“小茶你太聪明了!” 东南希也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尸体?”花巧巧一头雾水,来回扫视众人。 江雨此时也想明白小茶的意思,解释道:“没错,我就说哪里怪怪的,每五年都会死掉那么多人,可是在秘境的每一处,我们都从未见过任何骸骨。这些秘境里只有盘龙阁的傀儡守护,而且每五年只能打开一次,若说是盘龙阁的人打扫了秘境的每一处,未免也太干净了。”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恐怕不止尸体不在,这些秘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魂气,我说的可对,小茶姑娘?”东南希望向小茶。 小茶闭眼感受了一下,点头道:“有些很微弱的新死之魂……没有老魂……” 花九凝眉:“虽然都是二三流宗门的弟子,但难免有几个宗门大佬的心头宝,我就不信他们身上没点护魂的秘术,按道理说游魂状态撑个五年不是问题。” “没错,所以这些尸体和残魂的去处才是问题的关键。”江雨附和。 “太好了师兄,总算找到突破口了。”花巧巧欢呼。 花九道:“可问题是,我们都是活人,没有尸体和残魂用来钓鱼啊,不然……” 花九不怀好意的看着花巧巧和江雨,嘿嘿笑道:“你们两个死一个,我们守着尸体就能知道真相?来来来,喵的爪子很快的,一点都不痛。” 见状,花巧巧冷不丁一个寒颤,往江雨身边缩,“花医师你说笑了,在这里要找新死的尸体还不容易吗?” 花九收起指甲,闻着香味去找小茶觅食,把剩下的事情留给东南希他们三个商量。 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下毒,驱散沼泽地阴湿的潮气,饭后再来一瓶上好的玉髓溜缝,花九吃得肚子溜圆,抱着小茶的大腿一通狂蹭,留下自己的味道,宣誓小茶是她的人。 她这边吃好,那边也商量出了结果。 江雨还是和花巧巧一路,东南希独自一路,这两路主要是蹲守新死的尸体以及新死的残魂,看看盘龙阁玩什么猫腻。 花九则和小茶一组,负责大家的退路,也就是找到两套五行令牌完成试练。 期间有什么问题,以江雨带进来的特制传讯符联系。 东南希他们三个先行出发,花九等小茶收拾好东西道:“走吧,我们直接找牌子去盘龙神木所在的秘境,无论如何都要先把盘龙木拿到手,以防有什么变故。” “好……都听你的……”小茶顺从的跟随。 花九走在前面,眼神不由闪了闪,总觉得,整件事没这么简单。 …… 神木秘境,一棵古树直抵苍穹。 庞大的树冠绵延百里,树藤由枝桠间垂落,随风摇摆。 整个古树秘境犹如原始森林,一片郁郁葱葱,焕发着无限生机。 但在这生机之下,似乎又掩埋着阴暗。 潮湿的枯叶中,不时传出‘嘶嘶’的声响,滑腻的毒蛇穿行其中,寻找物。 一个黑衣侍从快步穿行于林间,来到盘龙神树下,单膝跪地,“禀告阁主,大阵已经布置妥当,龙大人那里也已交待清楚。” 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背身而立,目光始终注视着不远处那道白衣倩影,眼神中有着压制不住的贪婪和欲|望,半晌才收回目光转身道,“知道了,守卫好周围,莫要出任何岔子。” 侍从领命告退,神树下只余盘龙阁主萧宏毅同那白衣女子。 “在看什么,灵芸?”萧宏毅走过去,语气十分温柔。 薛灵芸扭过头来,满眼温柔,她五官端淑,那浅浅笑容叫人莫名的暖心,她指指树上那一颗颗拳头大的绿色果实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盘龙果,真的吃一颗就能化蛟为龙吗?” “当然不是,不过对于蛟族来说,盘龙果确实有帮助蜕变的功效。但对于我们人类,也就是增加些修为罢了。” “增加些修为……罢了?阁主您可真是财大气粗,直接增加修为又没有副作用的东西,放在外面可都是无价之宝,尤其是对那些修为因为某些关隘无法进步的人。” “这算什么,灵芸要是喜欢,这一批的九十九颗果子我全都送给你。”萧宏毅一把将薛灵芸搂入怀中。 薛灵芸看着那些果子,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同恶心,但还是顺从的靠在萧宏毅胸口,柔声道:“宏毅,你真的想好了,真的要那么做?” “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会放过。只是,我还有一丝疑虑,你说的那位医师,当真能医好我的问题?让我顺利跨过元婴关卡,一步化神?你可知道,当年我求到昆吾那位慕凌云的面前,连他都说我只能慢慢温养,三百年,再温养三百年我寿元所剩无几,日后修行就更加无望了!” 薛灵芸双眸如水,认真的看着萧宏毅,“当然,只要你把那位医师想要的人送到他面前,他什么都能满足你。宏毅,等你化神,你带我去易仙界,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佳人入怀,萧宏毅眼中升腾起一股烈火,“好!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就等那丫头自己送上门来。” 圣诞快乐~ 出来冒个泡,祝大家圣诞快乐,也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我的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就在元旦后,也就是说我现在随时都有可能生,祈求一切平安(????)??~ 然后就是坐月子啦,新手妈妈无限焦虑中……希望孩子不是个爱闹腾的皮蛋,毕竟我是自己带孩子。等出月子之后,产后检查一切安好的话,我就会着手恢复更新的事情,大家稍安勿躁。 还有,我不会开新书,这段时间虽然懒着养胎,但是把小猫妖的大纲完善不少,复更还是继续写小猫妖,大家安心~ 最后,感谢所有在此期间还一直守着小猫妖的天使们,看到你们的留言打赏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羞愧死了(捂脸)~ 最后的最后,再次预祝大家元旦快乐~等我平安生产,会来报喜哒~ 大家等我呦~(~) 新年快乐 今天是除夕,在此恭祝大家猪年大吉,阖家欢乐~ 多的话就不说了,就是告知关心我的书友们,我已经顺利升级成为新手宝妈~ 带孩子很辛苦,每天严重睡眠不足,跟糟心孩子作斗争,这恐怕就是孕傻的根源吧(???????)嘤嘤嘤~ 不过宝宝还是很可爱滴~笑一笑甚么烦恼都没有了~( ̄▽ ̄~)~ 好啦,我遁了,再次祝大家猪年富富富,瘦瘦瘦,美美美! 第四三二喵:埋伏 山巅,月明星稀。 “小茶,最后一块令牌到手了,他们还没消息,不如我们先去神木秘境看看?”花九抖落爪子上的碎屑,一脚踢开傀儡破碎的脑袋,对一旁同样刚刚结束战斗的小茶道。 小茶梳理好半边遮脸的黑发,点了点头。 花九着急拿到盘龙木,立刻传讯给东南希他们几个,将多出来的一套令牌按照约定位置藏好,然后同小茶一起来到一片空地。 祭出五块令牌,五行光辉交相呼应,转瞬便投射出一道有如水波般的秘境口,荡漾的水波纹下,隐约可见一片绿意。 一阵风从里面吹出,沙沙作响。 花九耸了耸鼻子,忽的皱起眉头,旁边的小茶也疑惑的看过来。 “好阴冷……” “有血腥味,还有……烤肉味,咕咚~” 花九突然咽了下口水,原本紧张的小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花九你才刚吃过不到一个时辰……” 花九按着有点圆的肚肚,扁嘴道“一个时辰很长了,走吧走吧,拿到盘龙木后赶紧出去,然后踏踏实实的吃饭睡觉。” 说完,花九当先一步踏进秘境口,消失在一片水波纹中,小茶着急的抓住落在后面的衣袖,紧跟而上。 犹如穿过一道门,眼前瞬间成了一片原始密林,厚重的树冠遮蔽日光,使得周围阴暗冰冷,还有些湿粘的风来回穿梭,叫人非常不舒服。 花九跳到树上,小茶抬头看到她立刻跟过去,怎料刚一抬脚,花九忽然转身朝小茶出手。 银芒乍现,‘嗖’的擦着小茶的耳朵飞过,紧接着就见花九从树上一闪而逝,风一般的出现在小茶身后,抬手抓住尚未落地的花蛇。 脑门上插着一根针的花蛇软趴趴的被递到小茶面前,花九舔了下嘴唇,“烤了吃,要外酥里嫩那种,抹上你秘制的那个甜辣酱。嗯?还有!啊哈,小茶快来,这里好多蛇!” 花九一溜烟的窜出去,银铃般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炖汤!红烧!清蒸!油炸!再来一条当手镯!”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再上路时,花九脖子上缠着蛇,肩上搭着蛇,腰上挂着蛇,手里提溜着蛇,心满意足的眯眼笑。 “这里真好,到处都是蛇,还都是有灵气的,吃下去大补啊,我都想住下来了。”花九拨弄着手腕上那条红珊瑚一般的小蛇道。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传来一阵鸟兽逃窜之音。 “不要住下来……这里不好……”小茶抱紧双臂飘在花九身侧,不时左右看看,总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一剑扫开挡人的野草,花九眼前豁然开朗,“我们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一个人也没看到,盘龙神木呢,我怎么也没看到呢?” 这时,随着花九向前踏出一步,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四周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缠绕在各处大树上的树藤忽然像蛇一样蠕动起来。 就在花九茫然不知发生何事时,离她最近的藤蔓‘嗖’的电射而来,带起一阵破风之声,花九目光一沉抬臂便挡。 锵! 金戈交击之声响起,花九手臂上的小蛇断成两截,藤蔓无法突破她一身铜皮铁骨,转瞬改攻为缠,一下将花九四肢死死缠住,用力向外拉伸。 小茶乃是鬼身,藤蔓缠不住她,她手掐法诀,扬手洒出一片幽绿阴火朝花九而去。 “小心!” 阴火还未触及花九周身藤蔓,花九便察觉道小茶身后几道异样气息。 只见九条金色锁链从地下冲出,锁链上挂着佛门铃铛,金光伴着梵音,竟然是专克鬼邪之物。 “啊——” 小茶尖叫一声,身体被锁链紧紧缠绕,上面的铃铛顿时响声大作,小茶鬼身闪烁,痛苦大叫。 花九尖牙呲起,黑剑从背后冲起斩断藤蔓,冲过去手起爪落! 九条锁链登时被花九利爪抓得稀碎,小茶跌坐在地抱紧双臂,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刚刚的锁链伤她不轻,身体仍旧明灭闪烁。 “混蛋!敢伤我小茶,给我出来!” 花九怒气冲冲的解封碧水瞳,一对幽绿的眼瞳扫过周围密林,一切机关都无所遁形。 九个方位,九面阵旗。 花九提剑而起,冲进冲出,直接动用阴阳剑气,片刻间便将周围大阵破得干干净净,也将周围一切野草树木斩干净,让任何东西都无法藏身。 “小茶你怎么样了?”花九喘着粗气,关切的问。 小茶鬼身稳定下来,摇头道“我没事……” 到此刻,花九已经隐约猜到,盘龙阁确实在图谋小茶,不然也不会在路上布下专门对付鬼修的阵法,柳俊艾身上的恶意也证实了这一点。 “小茶,你以前跟盘龙阁的人有过节吗?” 小茶摇头,花九拧眉。 她认识小茶这么久,小茶认识的人她基本都认识,而且小茶生来胆小,若不是为了重要的人,一般不会跟人结仇,那盘龙阁是为什么要抓小茶? 花九扫视四周,只觉锋芒在背危机四伏。 “只怕我们是自投罗网了,进来容易,出去难。” 小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和花九的修为都不高,遇上结丹期还可以拼一拼,若是遇上元婴期,就只有一死了。 想到此,小茶当即拿出许大娘临走时给她的紧急传讯符捏碎在手中。 一道华光从传讯符中冲起,却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小茶周围转了几圈就消散无踪。 “没用的,他们把你骗到这里,肯定会让你没办法跟外面联系。”花九无奈道。 “那就只能往前走了……” 花九有些错愕的看着小茶,她还以为小茶会害怕,会问她怎么办,却没想到现在的小茶会勇敢的提出继续往前走,这些年没见,小茶成长的不止修为。 花九点点头,下意识的按了按丹田,丹田内还有两道陈出新的剑意,就算遇上元婴期,拼死也有一线生机。 “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检查好随身装备,打起精神重新上路,一路上花九以碧水瞳探路,小心翼翼的提防周围,可是一路走过去,她却再没遇到任何陷阱和大阵。 高耸入云的盘龙木就在远处,花九甚至能嗅到盘龙果上那股诱人的味道。 “花九你看……”小茶忽然飘到前方。 花九快步走过去,顿时被满地残肢断臂惊得汗毛直立。 举目向前望去,整条小路被鲜血浸透,路旁皆是被撕碎的人以及被破坏的阵旗,好像经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场面令人头皮发麻。 只不过,叫花九背后阴冷的是,这样的手法,像极了以前的她。 花九吞了口唾沫,“看起来这些人是埋伏在这里的,只不过被人先一步杀了。” “会是谁?”小茶茫然问道。 花九目光闪了闪,“一个……老朋友。” 第四三三喵:再遇 “走吧,前面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花九收剑回鞘,沉着脸先一步朝远处的盘龙神树走去,小茶满脸迷惑,她甚至都不知道迄今为止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越靠近盘龙神树所在,周围的尸体就越多,无一例外,全被撕碎,尸体碎块上遍布利爪痕迹。 越过最后一片灌木丛,眼前豁然出现大片空地,宛如城墙般的神木直抵苍穹,盘龙神树的每一根树枝都自带龙纹,就像一条条木龙缠绕在翠绿的枝叶间。 高大的树冠之中,一颗颗盘龙果已经逐渐开始由绿转红,隐隐散发出诱人的异香,连周围浓重的血腥味也难以遮掩。 只不过,花九和小茶并未被神木吸引,她们同时定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被钉在神木上的人,或者说,尸体。 “盘龙阁主……萧宏毅……”小茶低声道。 花九并未见过盘龙阁主本人,但也从他尸体上残留的元婴气息,以及身上那件华丽的法袍上猜到,这个人在盘龙阁的地位不低,不是大长老就是阁主。 此时的萧宏毅被一节盘龙木穿透胸口钉在树上,脸上还残留着死前震惊的表情,全身血管呈现深紫色,丹田处开了一个大洞,就好像里面什么东西破腹而出。 不出意外,是他的元婴硬生生的从里面爆了出来。 这种死法,不是毒……就是蛊。 “咳咳……” 盘龙神木侧方忽然传来轻咳声,花九用眼神示意小茶待在原地,自己则提着剑绕过去。 一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出现在视线中,白色衣衫被血浸染,虚弱的样子更显得她美得惊心动魄,在看到花九的那一刹那,她竟莫名的愣了下,而后嘴角勾起一抹温柔浅笑,转瞬即逝。 花九犹如被雷劈中,不由呆立原地,口中不由低吟出声,“大师姐……” 明明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年纪,不一样的身形,可是那一抹笑却像极了大师姐。 “你是谁?”花九仍旧戒备的站在远处问道。 “现在是……薛灵芸。” 花九双目忽的睁大,不由向前两步,“大师姐,莫非真的是你!” 薛灵芸捂着血流潺潺的手臂,清了清嗓子浅笑道“是我,好久不见,小师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花九眼眶发热鼻头发酸,一个箭步冲过去,虽然很想把脸埋进大师姐胸口好好蹭一蹭,感受下熟悉的气味,可是花九克制住自己,第一时间查看大师姐的伤势。 花九发现大师姐修为并不高,隐约在筑基期,可她外露的修为却有结丹后期,此刻她身上布满了利爪的痕迹,胸口的伤几乎伤到心脏,丹田也重伤破裂,已然没有了任何反抗之力。 元婴后期的萧宏毅都死了,大师姐又怎么被留了下来呢? 花九强压思绪,一遍遍的施展医疗法术,拿出身上最好的丹药塞进大师姐口中。 大师姐低头看着在她身边忙碌的花九,眉眼温柔,习惯性的抬起手来,在花九头上摸了一把。 花九浑身一颤,随后把脑袋向上顶了顶,在大师姐手心轻蹭。 “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大师姐弱声问道。 花九施法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咬了下嘴唇道“不敢问。” 大师姐知道花九怕什么,可她还是慢慢对花九说道“天尊下令,要我抓小茶回去,就连我也没想到,小茶竟然做过天尊的徒弟,天尊也是上次仙城之战时才知道她还活着。因为最近昆吾盯得太紧,凡是跟众天有关的都会被盯上,所以我只能借盘龙阁的手行事,而且这件事是我主动请缨的。” “为什么?”花九低声问,身体有些颤抖。 “花九,你杀了我吧。”大师姐抓住花九施术的手,平静而温柔的说道。 “为什么?”花九抬起头看着大师姐这张陌生的脸。 “你现在不杀我,我就一定会做很多伤害你的事。” 话音刚落,大师姐按在花九头上的手掌下忽然射出一道冷光,穿透花九天灵直逼花九识海。 嗡! 大师姐识海巨震,‘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她的术被反弹回来了。 花九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动作,识海里充斥着狸花愤怒的声音,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大师姐。 她知道大师姐会对她出手,所以狸花一直在戒备。 “呵呵,”大师姐抹掉嘴角鲜血轻笑起来,“花九,你能防备着我,我很欣慰……你看到了,不是我不做,而是我办不到!” 大师姐的声音忽然拔高,回音在密林中回荡幽远。 两道黑影从黑暗中走出,站在花九身后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狸花,好久不见。” “我不是狸花,我是花九!” 花九固执的对大师姐施完最后一道医法,将她的伤势稳定住,而后慢慢站起来,转身看去。 风邪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拖着长长的袖子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花九,他身边还站着一女妖,花九目光扫过去,同小栗子四目相接时,心头猛的一颤。 异色瞳,猞猁,半妖! 而且那双眉眼,简直就和老道士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小栗子身上还有种和从前的她十分相似的冷厉。 “你是谁?”花九急切问道,一瞬不瞬的盯着小栗子。 小栗子没有回答,转头看向风邪,风邪慢慢走向花九,“她现在叫小栗子,我记得她以前的名字似乎叫余笙。” 花九双目大睁,又一次深深打量了小栗子一番,她曾听辛世诚提起过,他的孙女叫小笙子,笙,余笙,她是老道士失踪多年的女儿! “你爹……” “我没有爹!”花九刚提到‘爹’这个字,小栗子忽然大声打断花九,“狸花,跟我打一场,我想知道碧眼三花狸究竟有多厉害。” “小栗子,现在可不是切磋的时候。”风邪回头看了小栗子一眼,小栗子悻悻闭口,那对好看的异色瞳仍旧挑衅的盯着花九不放。 花九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小栗子的事情她可以想办法通知老道士,他要是知道小栗子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应该由他这个当爹的来带自己的女儿回去。 而现在要紧的,是解决当下的事情。 “大师姐是为小茶来的,那你呢?我上次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是小邪子找我,我会欢迎,如果是风邪……所以,现在你是谁?” 面对花九犀利的目光,风邪捧着心口道“狸花,我为你动用禁蛊杀了萧宏毅,帮你救了你的朋友叶小茶,你难道都不感激一下我吗?这一次我对你的朋友可没有的动任何杀心哦,你看连你亲爱的大师姐我都叫小栗子留了她一条命。” 风邪越走越近,花九戒备后退,“你站在那里,别靠近我。” 风邪一副受伤模样,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道“狸花你放心,我这次来是要帮你的。” “帮我什么?” “帮你面对你不敢面对的一切,小栗子,消息都放出去了吧?” 小栗子点头,“进来前就放出去了,现在盘龙岭恐怕已经被各大门派围成铁桶了。” 十分不详的感觉冲上脑门,花九急切问道“你做了什么?” 风邪灿然一笑,“你太过沉迷现在的身份,可是你却忘了花九就是狸花,我只是帮你扒掉了这层皮,让你能够做回真正的自己,做回那个叱咤风云的碧眼三花狸。” 第四三四喵:无界 寒意自脚底涌起,花九瞳孔紧缩,尽管知道她就是狸花的人已经有许多,她也早有了身份被拆穿的心理准备,可当这一日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时,她心底还是有了惧意,不由的想要后退。 她的仇家有多少,她在悬赏榜上价值多少,这些她自己都算不清楚,身份被拆穿,以她现在的修为,不正是那些人杀她的好机会吗? 而这一切正中风邪下怀,花九还未说话,风邪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向花九发出邀请。 “狸花,跟我走吧,现在只有我们无界可以庇护你。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是专程来救你的朋友叶小茶的,君攸宁想要借助你的血脉成为半妖,这是我们所有半妖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跟我走,在我们无界,你会生活的无拘无束,再也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无界?”花九沉吟着这个名字,之前荡魔堂从讹兽那里得知有个半妖组织在跟众天合作,这应该就是那个隐藏的半妖组织吧。 风邪扬唇,“对,无界,无边无界,从心而为,这不正是我们从前想要追寻的生活吗?走吧狸花,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即便你现在不理解我,以后你也……” “不要总说是为了我好!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花九大声打断风邪,眼底怒焰滔天,缓缓抽出她的剑对着风邪,“如果今日非要带我走,那就带着我的尸体走吧!” 风邪眼底闪过一抹痛苦,“狸花,别逼我对你出手,我从来都不愿意对你出手。” 风邪话还未说完,花九便提剑杀上前去,眼神坚决而冷漠。 “狸花,你的对手是我!” 一旁早已蓄势待发的小栗子挥爪迎上,一对利爪上血光弥漫,她一出手,花九便知她修的是自己当初修的那部《血魔经》。 锵! 利爪在黑剑上擦起一簇火花,花九澎湃的剑气同小栗子爪上血魔气相撞,空气震荡。 小栗子是结丹中期修为,她爪上的血魔气更胜一筹,有如饿兽疯狂吞噬花九剑气。 花九见状立马抽身,没人比她更了解《血魔经》,这部功法会吞噬一切能量,能化为己用的化为己用,不能化为己用的也会吞噬消弭,小栗子会越战越勇,她只会加速消耗体内能量。 这时,小栗子丝毫不给花九喘息的机会,指尖飞射几根细丝,朝花九持剑的手臂缠绕而来。 花九心惊,这是……缠丝手! 这一愣神,小栗子指尖丝线缠住她的手臂,小栗子用力一拉,花九整个人朝前踉跄,小栗子趁势而上,利爪自上而下狠狠抓下。 碎骨爪! 小栗子学的全都是花九当年学的招式,一模一样。 风邪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阻止二人的打算。 噗! 鲜血飚飞,惊走满林飞鸟。 小栗子抽身,花九垂头站在那里,鲜血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落下。 小栗子的爪子也像她当年一样被当作本命法宝炼制过,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撕破了她一身铜皮,而且……她也喜欢抓脸。 “花九……我来帮你……” 小茶从远处赶来,坚定的护在花九身前。 花九抬臂抹掉脸上鲜血,将小茶拉到身后,抬头盯着小栗子那双漂亮的异色瞳,幽幽说道“小茶,你护好我大师姐,今日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花九在心中默默对识海中已经要跳脚的狸花道“出来吧狸花,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猫妖之怒!” 一股股魔气自花九脚下冲起,吹飞花九额前乱发,露出那双亮得惊人的碧色瞳,这一刻,她同狸花心神身全部合一,冷厉的气势充斥在周身,一如当年叱咤风云的碧眼三花狸。 花九弃剑用爪,即便修为低于小栗子,但她抓上的杀气却无比强盛,叫小栗子不由心惊。 “你的碎骨爪还生嫩得很!” 踏雪无痕起,花九宛如一阵无可抵挡的狂风,在小栗子还来不及防备的时候猛然杀到她面前,五道厉芒斜擦而下,带起一串串血珠飞上高空。 小栗子闪躲后退,捂着脸上爪痕兴奋的看着花九,“我就等你出手呢!” 两个人立刻缠斗在一起,盘龙神木下,到处木屑飞溅,小栗子身法不如花九,却因修为优势足以招架花九招式,花九全力以赴,也能凭借碧水瞳的优势同小栗子打个不相上下。 正当两个人的交锋进入白热化时,一直站着不动的风邪忽然朝小茶望去。 小茶浑身一颤,好像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住一般,浑身冰冷。 “你要做……做什么……”小茶颤声问道。 风邪扬唇一笑,“叶小茶,今天可是我救了你,你难道都不感激我吗?” 小茶不由后退一步,张开双臂护着身后虚弱的大师姐,不跟风邪说话。 风邪继续道“你身上的变故你比谁都清楚,实际上,你也可以算作一个半妖,只是你更特殊,你融合了人鬼妖三种力量,我们界主很想见见你,而且,你所担心的事情,我们界主有办法解决。” 小茶心头一颤,控制不住的追问道“真……真的吗……” 问完之后,小茶才发现自己的急迫,再次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风邪。 “当然是真的,你放心,我并不是要伤害你,世间半妖的数量比灵族还少,我们半妖若是不能团结起来,早都被其他种族屠虐干净,而你这种存在,若是被外人知道,怕是那些喜欢研究的疯子会把你抓去切成碎片,一片片的研究。” 小茶承认她心动了,她的担忧是连许大娘也无法解决的,这些年许大娘也秘密的帮她找了很多人,可都没有办法。 小茶看向正在奋战的花九,如果真的到了她失控的那一天,她一定会伤害花九,与其这样,不如…… “小茶!” 身后忽然传来大师姐的声音,不知该叫宁锦歌和是薛灵芸的大师姐扶着树干站起来,“别信他,他要是带走你,只会用你来要挟花九。” 风邪冷笑一声,“癸亥,你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你难道忘了你是众天的人了吗?她不跟我走,难道跟你去众天被君攸宁再杀一次吗?” 小茶浑身一颤,曾经被自己敬爱的师父亲手杀死,抽魂炼魄的痛苦记忆充斥在脑海中,小茶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不由自主的远离大师姐,三个人立刻成了三角形的对峙状态。 第四三五喵:成熟 大师姐苦笑一声,对小茶道“小茶,我承认要是我还有一战之力,我定会想方设法带你回众天,立场如此,无关意愿。但如今我已经无能为力,这一次任务我失败了。” 说完,她又转向风邪,“风邪,你若是没胆子杀我,那便就此别过,你暴露花九身份,引得全凌天界与她为敌,这件事自有天尊跟你谈,希望你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大师姐看了眼正在远处奋战的花九,一肚子的话到嘴边全都咽了下去。 生为众天,便一生都是众天,她已无法逃脱,别了,花九,希望再也不见。 大师姐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朝神木秘境出口方向走去,她身上还有萧宏毅给的传送牌,要出去轻而易举。 顿时,神木下只剩小茶同风邪四目相对,风邪缓缓挽起长长的衣袖,一只只金灿灿的飞虫自他袖中飞出,排布成一个‘卍’字,浩然而圣洁的光辉叫小茶心惊肉跳。 元婴后期的萧宏毅都死在风邪的蛊下,筑基中期的小茶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嗡嗡嗡! 大片的蛊扑面而来,小茶退无可退扬手打出法诀。 平地涌浪,倒卷而上,意图阻止那群蛊靠近,但是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小茶的法诀对那群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一只只蛊好像一根根利箭冲入浪中,直逼小茶面门。 小茶惊恐的瞪大双眼,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股专门克制她的圣洁气息,要像猛兽一样将她撕碎。 就在这时,一枚古旧铜钱突然从天而降定在小茶面前,几乎是在瞬间,那群蛊便撞在一道无形屏障之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茶姑娘,我来得还不算晚吧?” 小茶惊喜转头,就见东南希风度翩翩的站在远处枝头,虽然表现得一脸轻松,但他额上爬满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神木秘境没有压制修为的限制,东南希终于恢复到结丹初期巅峰的实力,几个起落来到小茶面前。 那边花九发现风邪意图对小茶出手,也抽身离开战局,回到小茶身边怒瞪风邪。 小栗子气喘吁吁的落在风邪身侧,身上多了许多爪痕,“狸花你果然很厉害,但是我比你更厉害。” 花九的样子好不到哪去,小栗子的爪子专克她一身铜皮,她身上同样爬满了各种爪痕,并且比小栗子身上的更深。 低头扫了眼身上伤痕,花九不屑笑道“我是医修能治疗,你能吗?” 说完,花九几个医术打出,身上的伤口瞬间恢复如初,小栗子惊讶的睁大眼,刚要说花九赖皮,花九又道“我不但能治疗,我还能回气,你说气人不气人?” 花九改变手诀,小栗子立刻感觉花九像一个黑洞,周围的魔气和灵气疯狂朝她涌去,补充她刚才的消耗。 “你!”小栗子气得跺脚,嘟着嘴看向风邪,一副要风邪帮她主持公道的样子。 两个人你来我往,全然没有注意到东南希的异样,直到东南希不由自主的向前跨出一步,花九才看到他脸上那副震惊加不可置信的表情。 “东南希你干什么!”花九拉住东南希,东南希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的看着小栗子。 东南希自称老道士的大徒弟,定然是认识小栗子的。 “东南希,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你……” “娘子啊————”东南希突然鬼嚎一声,对着小栗子声泪俱下。 不光小栗子愣住,就连花九和小茶也惊呆了。 东南希红着眼眶,竟然真的流泪了,“娘子啊,我可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不用再打光棍了。” “你……你……谁是你娘子!”小栗子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喊道,“我……我还小呢!”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风邪,见风邪对此毫无反应时,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小失落。 “娘子这不怪你,你那作孽的爹把你赔给我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不记得是正常的。” 东南希用袖子擦眼泪,在自己腰间比划着高度,再一看小栗子,不满道“怎么这么多年你也没长个子呐?难道你们猫妖都是矮子?” “你看我干什么!”花九呲牙瞪眼。 “够了,今日可不是你们的认亲大会!”风邪忽然喊道,他的耐心快要用尽。 “小矮子你说谁!”东南希一脸流氓样道。 风邪揉揉胀痛的额角,冷声吩咐道“小栗子,杀了他。” “好的风邪大人!” 小栗子挥爪而来,花九意图迎上却被东南希抢先一步。 “我的娘子我来调|教,你的姘|头你自己摆平!” 东南希铜钱布阵,瞬间将小栗子困在方寸之地,小栗子在里面不断抓挠结界,东南希不断修补阵法,同时在旁边呱噪。 “娘子别闹,快快跟我回家,你爹想你都快想疯了,他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兴许……” “我没有爹!”小栗子气急败坏的大喊。 那边打得火热,这边花九护着小茶冷冷的看着风邪,小茶默不作声,坚定的站在花九身侧,缓缓撩起半边黑发,露出那半张布满鳞片的脸。 显然,小茶已经决定豁出一切跟花九一起战斗到底。 “狸花,现在外面肯定被各路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都是来杀你的。虽然这秘境里面尚且安全,但你要是就这么出去一定会死,只要答应跟我走,我就能护你周全。”风邪继续劝道。 “不用再说了,你要带,就带我的尸体走吧。”花九依旧坚决。 风邪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愤怒的情绪渐渐无法平复,一团团蛊虫有如黑雾般从他身体各处升腾而起,沸腾着,嗡鸣着。 “狸花,如果你继续坚持的话,那我就只能先说对不起了。” 二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嗷——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兽鸣突然从头顶传来,所有人都被惊在原地。 紧跟着大地震动,整棵盘龙神树也跟着震颤起来,树叶扑簌簌的往下掉落,如倾盆大雨。 一股诱人的甜香扑面而来,绿叶间那九十九颗盘龙果已然通体泛红,散发着珍珠般亮丽的色泽。 嘶嘶——嘶嘶—— 一声声毒蛇吐信的声音忽然密集起来,四面八方的草丛中涌出大量毒蛇,朝圣一般,前仆后继的涌向神树,那场面饶是喜欢吃蛇的花九也头皮发麻。 神树上某个地方的树叶抖动得更加厉害,还有什么东西摩擦树干的声音,就像是一条庞然大物正从树上盘旋而下。 花九一抬头,就跟树冠中一双猩红嗜血的竖瞳四目相对。 第四三六喵:变故 神树之上,蛰伏许久的巨蛟蠕动着,渐渐褪去同树身一样的保护色,通体变得火红如翡,元婴后期的威压山一般压在众人肩头,巨大的蛟头高高昂起,俯视着树下众人,眼神中透出蔑视。 他头顶两处凸起,已经有了角的痕迹,只要化神成功,便能立刻化龙。 花九喉间‘咕咚’一声,如此庞然大物一直缠绕在神树上,她竟自始至终没有发现,就连碧水瞳也没看破,若非巨蛟自己现出身形,它简直就跟神树浑然一体。 显然,只有盘龙神树天生的伴生灵兽才有如此能力。 此刻谁也不敢再动,饶是有能力杀死萧宏毅的风邪也尾巴竖起,全神戒备。 他杀萧宏毅时动用了与修为不相符的禁蛊,此刻这头修为高于他的巨蛟令他束手无策。 “情报中为何没有提到这头巨蛟?”风邪传音问小栗子。 小栗子茫然摇头,表示她也不知情。 花九同小茶和东南希对视一眼,小茶摇头,东南希眼中倒是闪过一抹光,同花九想到了一处。 而接下来的场景则证实了他们两个的想法。 巨蛟显然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它盘旋而上,猩红的信子扫过马上就要成熟的盘龙果,仰天嘶鸣一声。 声波带着威压横扫四方,几个人被气浪掀翻在地,东南希马上布阵抵挡,还不忘帮小栗子也挡上一挡,只留风邪一个被狂风吹乱了头发。 这时,秘境各处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团团白光从各处尸体中浮起,像萤火虫一样忽明忽灭,使得昏暗的密林变得亮堂起来。 “是新魂……”小茶低声在花九耳边道。 花九默不作声,巨蛟吞吐着信子,随着它的吞吐,那些新魂中发出刺耳而又惨烈的嘶鸣,被拉扯着朝巨蛟飞去。 而后,每一团新魂都融入一个盘龙果中,融入了新魂的盘龙果光泽立刻暗淡下来,上面缓缓浮现古朴龙纹。 香味消失,有龙纹的盘龙果成熟落地,立刻便有大群毒蛇缠绕而上,将成熟的盘龙果密不透风的死死缠绕。 “果然如此。”东南希叹道。 到现在,盘龙阁的隐秘已经明了,盘龙阁主和这头巨蛟达成了合作,一直都在用人魂养育盘龙果,所以每五年就会有那么多试练弟子失踪。 恐怕这是他连枕边人都不曾告诉的秘密,所以就连风邪他们都没有查到任何相关情报。 “此地的情况和我推断的差不多,江雨和花巧巧已经想办法离开秘境,联系凤阳江氏支援,我看我们还是先撤出秘境的好。”东南希传音道。 这秘境是巨蛟的领地,它在这里得天独厚,就凭他们几个根本不是巨蛟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个风邪虎视眈眈。 小茶指着一个方向暗道“先前宁锦歌朝那边去了……出口应该在那边……” 花九拳头握了握,看了眼风邪,如果风邪没骗她,那么从这里出去,她将面对整个凌天界的追杀。 可若不出去,马上就会沦为巨蛟的口粮。 当下,花九马上就有了决断,无论如何都必须先出去,外面还有她的师长朋友,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从前孤身一人,除了天尊谁也不信的花九,此刻也有了可信赖可指望的人,这让花九的心底暖流横生。 三人对看一眼,不理一旁的风邪和小栗子,轻手轻脚的朝出口方向挪动。 小栗子扯了扯风邪衣角,风邪深吸一口气点头,这头巨蛟打乱了他的计划,不然在这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劝花九跟他走。 绕到盘龙神树后方,众人看到一棵枯死的古树,在草木茂盛的密林中异常显眼,古树下有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树洞,树洞口立着符文碑,东南希一看便知是出口。 “虽然没有传送令,但这点东西还难不倒我。” 说完,东南希拿出阵盘符刀等物,跑到符文碑前开始破解传送阵。 为了保护盘龙神树,这神木秘境一直是好出不好进。 要进来,须得盘龙阁主萧宏毅和几大长老联手才能打开,少了其中一人都不行。 此刻萧宏毅死在了里面,所以外面就算有千军万马,恐怕连秘境的入口都无法找到,只能在整条盘龙岭中瞎转悠。 就算是高阶修士把整条盘龙岭夷为平地,也伤不到这秘境分毫。 花九看着东南希忙碌的背影,要不是巨蛟在此,这里倒是个很好的躲藏之地。 “你还藏得不够久吗?”狸花的冷笑声从识海中响起,“剑修一往无前从不后退,就你这样还想当剑修?呵呵~” 花九的心颤了一下,她承认自己在怕,在逃避,因为她贪恋现在的生活,贪恋花九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一切,她害怕一旦回归狸花的身份,此刻所有的幸福都会化为泡影,她将又一次一个人踏上孤独的逃生路。 那种生活,她真的怕。 手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小茶不知何时蹲在她身侧,紧紧的抓着她的爪子,用一只青幽幽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别怕……” 花九鼻头蓦地酸了,她晃晃脑袋,两只耳朵耷拉在脑袋上,身后的尾巴不由缠上小茶手腕,小声道“嗯,我不怕。” 风邪和小栗子远远的站在后面,看花九和小茶彼此依靠,风邪心里冒起一阵阵酸意。 从前,在那暗无天日的众天地牢中,他和狸花也曾这样互相安慰,互相依靠,他不过是死了一次,为何狸花就变了?变得好像他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他们曾经彼此许诺的事情,彼此憧憬的未来都不作数了吗?如果这样,那他一直以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狸花,你这个善变的家伙!” 感受到风邪身上的低气压,小栗子小心翼翼的靠近,扯了扯风邪的袖子道“风邪大人,你还有小栗子,小栗子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小栗子浑身一颤,风邪冷冷的抽回衣袖,“别忘记了,你只是她的替代品。” 小栗子的心抽痛,眼泪就要涌上来时,前方传来东南希的声音。 “成了!” 一道道水波从古树洞口涌现,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盘龙阁内的建筑。 “快走。”东南希催促道,刚准备踏进传送口时又止住脚步,回头朝小栗子望去,“娘子你快……” “小心!” 轰! 花九的声音刚刚响起,一条巨大的蛟尾突然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古树之上。 整棵古树登时四分五裂,东南希只来得及布出半副大阵就被劲风和飞溅的木屑拍面,整个人狠狠的砸出去。 噗—— 气血翻涌,东南希吐血不止,不过他是庆幸的,要是他刚才在踏入传送口的瞬间被巨蛟攻击,那他立刻就会被空间之力搅碎。 大片阴影投下,刚刚还盘在神木上的巨蛟此刻依旧游到面前,上半身高高昂起,如王者一般睥睨众生,半眯的竖瞳阴冷的盯着他们几个。 “还有五颗盘龙果未熟,尔等的魂魄,本座收下了!” 第四三七喵:合力 巨蛟话音一落,众人脚下立刻窜起无数藤蔓,如金蛇狂舞,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缠绕抽打而来,密集到连花九这只软骨猫都无从逃脱,登时被缠了个结结实实。 “风邪大人!” “花九……” 那些藤蔓上布满硬刺,狠狠扎入众人身体,而后藤蔓蠕动着,极快速的吸食众人鲜血以及体内能量,无论灵气还是魔气,就连小茶也无从幸免,鬼身被困,阴气被吸。 众人挣扎不休,巨蛟垂目,元婴后期的威压一浪浪的拍打在几人身上,将众人的身体越压越低。 原本就趴在地上的东南希更是被压得整个脸都陷入腐烂的树叶中,发出‘呜呜呜’的挣扎声。 五个人中,唯有花九仰仗一身铜皮,稍稍抵挡硬刺没有扎得那么深,尚有一丝气力半跪在地上。 如此情形没什么好犹豫的,花九立即催动丹田内陈出新的剑意,怎料神识刚刚一动,丹田猛地抽痛,连带着全身痛麻,神魂震颤。 嘭! 原本还能强撑的花九一下子被压爬在腐叶里,同东南希一样吃了满嘴腐叶,‘呜呜呜’的挣扎。 看来是因为之前的伤势刚好没几天,现在的身体还承受不了剑意的压力。 丹田内阴阳双鱼挣扎跳动,却还是无法抵挡巨蛟的力量,身上的阴阳二气被一点点抽离,花九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被压在这里任由巨蛟吸血吃肉。 “放吾出去,借吾阴之气,吾可对付这长虫!” 剑鞘老头在识海叫嚷,花九置之不理,她尚未完全驯服剑鞘老头,此刻放他出来无异于饮鸩止渴。 “嗯?阴阳之气,难道是……《蛰龙经》?这世间竟有人真的修成了,有趣!” 巨蛟声音传来,花九身上的吸力骤然一松,被藤蔓甩上天空倒挂在巨蛟面前,那只比花九整个身体还巨大的竖瞳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暂且留你一命,待本座料理了剩下的魂魄,再好好品尝你的滋味。” 花九干笑,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蛟大姐,我这点阴阳之气还不够您塞牙缝的,而且猫肉很酸,不好吃。” 巨蛟嗤笑一声,“本座即将化神,若是失败,你这幅身躯……”巨蛟嫌弃的打量花九,在她胖胖的肚子上停留片刻,眼神更为不满,“凑合用用,总算条后路。” 闻言,花九心中一跳,原来这巨蛟是看上她所修的《蛰龙经》,准备万一化神失败,好夺舍她的身体继续修炼。 不得不说,巨蛟很有眼光! “放开她……” “放开她!”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传来,花九扭动脖子,刚好能看到被缠在半空的小茶奋力挣扎,半边黑发在狂风中飞舞,脸上的鳞片一点点从肉里挤出,朝另外半张脸爬去。 花九能感觉到,有种澎湃如同怒海狂涛一般的力量,就要冲破小茶的身体狠狠的爆发出来。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花九立刻大喊道“小茶别冲动!” 这时,一声巨响,气浪吹在花九后脑,紧跟着密集的‘嗡嗡’声由远及近,巨蛟突然嘶鸣一声,身体狂扭朝地面砸去。 所有人身上的藤蔓一松,花九第一时间挣脱,顾不得发生了什么,两步冲到小茶面前,挥起肉乎乎的猫爪狠狠的拍在小茶脑门上。 清凉的气息席卷小茶全身,意外打断了她正在变化的身体。 “你要干什么!”花九生气大喊,“任何时候都不要牺牲自己来救我,我们还没到必死之境。” “我……”小茶委屈低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想再像上次一样……” 花九猛的抱住小茶腰身,什么也没说,紧紧的搂了下便松开,带着小茶来到东南希身边,一边为东南希治疗,一边看向远处的战局。 “风邪大人小心!” 风邪同小栗子正在无数毒蛇和藤蔓中挣扎,大片大片的蛊围绕在巨蛟周围,令他不厌其烦,暂时无法专心对付风邪和小栗子。 看到地上那些被虫子啃食过的藤蔓,花九便猜到风邪刚刚一定是把蛊混在血液中,让巨蛟吸食,只等巨蛟分神的时候突然爆发。 东南希呸掉口中鲜血,自己取出一枚丹药吞食,沉声道“他们两个不是那巨蛟的对手,如果我们不帮忙,就都得死在这里。” 花九点头,“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袖手旁观。” “可是……那个风邪是要抓你的……”小茶满脸担忧。 花九催促心窍里的梧桐树灵释放更多生气治疗东南希,对小茶道“有时候敌人未必永远是敌人,某些情况下,敌人也可以暂时是盟友,现在就是有些情况中的一种,只不过小茶,就算是这种时候,也不能完全不防备敌人。” 小茶懵懂的点头,许大娘脾气比较暴,惹了她的人都会被她弄死,所以从来没人教过小茶这些,她开心的笑了下,感觉自己还是喜欢跟花九在一起。 花九快速分析了下现状,“东南希,现在只有你跟他们两个修为在结丹期,风邪是蛊师,再加上他很狡猾,实力可以接近元婴初期,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用针术短暂激发你的潜力,虽然有后续损伤,但我保证让你恢复如初,再加上余笙,以及我在后方支援,你们三个有很大可能打败巨蛟。” 东南希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挺直后背道“别说了,来吧,命要是没了,其他都是浮云。” 花九点头,“小茶你暂时护我们一会。” “嗯!”小茶铿锵有力的点头,立刻浮上半空,以她最擅长的水系法术布下一片屏障,阻碍那些毒蛇藤蔓接近。 花九扬手打出一直温养在丹田里的晶针,施展《云魄针经》中的‘潜针’之法,飞速在东南希身上几处穴位上下针。 另一边,小栗子和风邪节节败退,被前仆后继的毒蛇和藤蔓逼得退无可退,风邪一直在控制巨蛟身体里的蛊,同它僵持拉锯,但是最终,他的蛊还是被巨蛟庞大的元婴神识挤成粉末。 蛊虫反噬,风邪‘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倒下。 “风邪大人小心!” 小栗子一个箭步冲回风邪身边,用后背挡下抽向风邪的藤蔓,登时被倒刺刮走一片血肉,鲜血淋漓的后背叫人触目惊心,但是小栗子吭都没吭一声,用力的架住风邪的身体,不让他摔倒受伤。 这时,那些恼人的毒蛇和藤蔓彼此缠绕形成一条巨大的蟒,獠牙翻起,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二人。 已经力竭的小栗子用她弱小的身躯护住风邪,用力闭眼。 砰!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小栗子一睁眼就见周围金光缭绕,竟比她同风邪大人一起看过的烟火还要美。 “我娘子我都舍不得动一指头,你居然敢把她打成这样!我要干多少活才能得到岳父大人的原谅!啊?!” 东南希狠狠瞪了眼风邪,而后威风凛凛的站在小栗子前方。 扬手一招,红线飞舞跳跃,穿过漫天铜钱孔洞,在半空中组成一个个巨大符文,足有元婴初期的澎湃力量掀起一阵阵冷风,衣袂翻飞间,小栗子心里莫名有股暖流涌动。 忽然觉得这个满脸泥巴的丑八怪还不错。 第四三八喵:舍生 “你中毒了吗?脸这么红?” 耳边突然传来花九的声音,小栗子吓得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稳定住之后就见花九满脸疲色蹲在她侧后方,扫了眼风邪之后,便一瞬不瞬的盯着东南希。 此刻的东南希就像吃了十全大补汤一样,浑身气息躁动,面色呈现不正常的绯红,挥手布阵间气势恢宏,竟硬生生的将巨蛟困在一片金幕中。 蛟尾疯狂甩动,如狂涛拍岸,一次次的击碎大阵结界,又一次次被东南希修补。 虽然暂且势均力敌,但东南希也就只能困住巨蛟,无法发动任何有用的进攻。 “有道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想不想像他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花九抖抖眉毛,扬了扬手中晶针道。 “你别想趁机伤害风邪大人和我,我不会上你的当!”小栗子斩钉截铁的拒绝。 “小栗子,”风邪推开小栗子掺扶他的手,认真的看着花九道,“让她下针。” “风邪大人!”小栗子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但风邪从头到尾都不看她,只是盯着花九。 小栗子气鼓鼓的嘟嘴,却还是顺从的收起指甲,“你……来吧!” 花九立刻施针毫不耽搁,一般的‘潜针’最多提升一个小境界,她苦心钻研,再加上阴阳之气助力,足以将小栗子和东南希都暂时提升到元婴初期。 不过这对她的消耗同样巨大,并且效果持续时间仅有一刻钟,在‘潜针’效果消失之后,他们的身体会因为巨大的透支而失去所有行动力。 这一点,花九并未告诉小栗子,不过从风邪的眼神中,花九已经读到,他根本不在乎小栗子的死活。 花九眼神闪了闪,对此,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花九一番施展之后,小栗子顿时气血翻涌,感觉自己的身体中好像多了一个黑洞,疯狂转动着,吸纳周围一切可以吸纳的魔气。 经脉前所未有的强韧,神识从未有过的澎湃,无情无尽的力量涌向双爪,叫小栗子浑身燥热发痒,只想好好的舒展筋骨,来摆脱这种痛且爽快的感觉。 一把丹药不由分说的塞进小栗子口中,小栗子刚要张口吐出来,后背就被大力拍了一掌。 “咳咳!”所有丹药都被咽下去,小栗子怒喝,“你给我吃了什么!” “记住,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说完,花九用力将小栗子推出去。 那边巨蛟狂怒,森林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术法留下的深坑和火焰,东南希已经落了下风,苦苦支撑。 小栗子警告的瞪了花九一眼,转身冲上去支援,她刚一迈步,就像离弦之箭似得蹿出去几十丈,险些没控制住自己撞在巨蛟身上,速度之快令她自己都膛目结舌。 巨蛟感觉到小栗子,身上鳞片立刻光芒大作,化作几条阴毒的绿光小蛇射向小栗子。 小栗子刚刚就被这种小蛇伤得不轻,凭她的爪子还无法伤到小蛇,可如今她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好硬着头皮挥爪。 撕拉! 利爪带起的血色光芒同绿光小蛇碰在一处,刚刚还坚硬无比的小蛇竟像面条一样被她轻易抓断。 小栗子睁大双眼,想到花九给她塞的丹药,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臭狸花,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小栗子浑身气势节节攀升,全力催动《血魔经》挥出利爪,强大的吞噬之力遇神杀神,一路冲向巨蛟七寸之处。 东南希见来人支援,立刻后撤一段距离改变大阵,全力配合小栗子的进攻。 霹雳震天,小栗子快如闪电,使得半空中人影重重,眨眼睛已经同巨蛟碰撞上百次,每一次碰撞,小栗子的爪子总能在巨蛟身上擦起一片血光,撕裂几片蛇鱗。 巨蛟吃痛怒吼,怒气越发冲天。 小茶默默守护花九,花九默不作声的为风邪疗伤,风邪神色幽深,只觉得此时眼前之人,身上已经少有他熟悉的样子。 花九要为他也施展‘潜针’,风邪退开一步淡声道“不必了。” 花九并不勉强,正好留着力气支援东南希,若是再施展一次‘潜针’,她真的会脱力。 花九匆匆吃下几颗补气丹药,吩咐小茶留在原地,一个箭步冲上去加入战斗。 风邪深深的看了眼小茶,紧跟在花九身后。 “东南希!” 花九丝毫不理会跟在身后的风邪,叫了东南希一声后,同东南希对看一眼,而后扬手抛出一颗冰蓝色的珠子。 巨蛟被小栗子缠住,等它注意到这颗冰蓝珠子上骇人的寒气时,珠子已经近在眼前。 嘭! 珠子爆开,冰蓝色的寒雾滚滚逸散,东南希从腰带上取下五根手指粗细的青铜锥同一时间打出。 青铜锥分落巨蛟周围,立刻化为五根巨大青铜柱,柱子上刻满古朴符文,此刻正散发出金木水火土五行光晕,在呼吸间连成一座气势恢宏的大阵,犹如一个巨大的铜钟,将巨蛟整个扣在里面,同时也将‘寒烟障’的所有寒气封在其中。 大阵的结界几乎是擦着小栗子的脸起来的,小栗子抬抓挥断腰间的灵气丝,神色古怪的瞅了眼花九,是她及时将她拉出来的。 足以冰封万里的寒气被封在方寸之地,陈出新亲手炼制的‘寒烟障’叫巨蛟难以承受,浑身上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寒霜,被一寸寸冰封。 砰砰砰! 砰砰砰! 蛟尾狂扫,疯狂拍打大阵结界,每拍一次,东南希嘴角便抑制不住的流出一道鲜血,但他师兄双手紧扣法诀,维持大阵运转。 见此状况,花九毫不犹豫的施展‘舍生’,以生气丝线连接她跟东南希,将七成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 噗! 那股力量传导到自己身上,花九立时喷血,这才知道东南希看似轻松的背后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这压力竟连她一身铜皮铁骨也难以承受。 咔咔咔! 花九身上骨骼随着拍打声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东南希的大阵不能破,她唯有咬牙坚持。 嗡嗡—— 虫鸣声在耳边响起,花九还来不及以剑罡抵抗,一只飞虫便冲入她耳中,她双耳抖动,忽觉身上压力一松。 “风邪大人你……” 花九转头,就见风邪双眉紧锁,呲着尖牙,面色青白,对她笑道“看吧狸花,只有我愿意为你舍生。” 第四三九喵:意外 花九眼神复杂,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 她心神一动,便令狸花想办法破掉那蛊。 就在这时,东南希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有如连锁反应一般,花九和风邪接连吐血,脸上一片霜寒,连口中呼出的气都变成白雾。 两人转头就见东南希已经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浑身爬满寒霜不住颤抖,那座困住巨蛟的大阵也已经成了一片冰雪之地,冰冻的钟形结界散发着慑人的寒气,‘咔咔咔’的寸寸开裂。 花九赶忙扑过去救治东南希,东南希呼着寒气道“你这‘寒烟障’也太厉害了,真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别说话了,赶紧把这丹药吃了,能暂时压住寒气。” 花九神念一动,凝发成针,七十二根发针飞快刺入东南希周身大穴,抑制寒气继续侵蚀东南希的身体,她同时施展‘火燎原’之术,将寒气一寸寸的逼出来。 ‘寒烟障’是陈出新亲手炼制的一次性法宝,其威力自然不是东南希能抗下来的,但是除了这东西,她再找不出可以对付巨蛟的法宝,对此,她之前也是跟东南希商量过的。 花九一边治疗,一边盯着大阵那边看,刚刚还挣扎不休的巨蛟忽然没了动静,使得整个森林里一片寂静,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叫人心底发毛。 风邪伤上加伤,服了丹药在原地疗伤,小栗子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风邪看了看花九,低声对小栗子道“你过去看看。” ‘潜针’的效果还有片刻,小栗子不敢耽搁立刻冲向大阵,利爪一挥,冰封的巨型铜钟便碎成冰渣,内中寒气被风一点点吹散,露出一条被冻成冰雕的巨蛟。 小栗子吃惊的看了眼花九,眼珠转动,心中有些后怕,若是刚刚花九跟她打的时候用处这么厉害的法宝,她怕是早已经死透了。 而她不杀她,肯定是因为那个叫做‘爹’的人。 “小栗子!” 风邪沉声催促,小栗子猛然回神,眼神重新变得凌厉,一阵风似得蹿上巨蛟身体来到它的头部,爪下血气弥漫,如同火焰一般涌动,对准巨蛟天灵狠狠的抓下去。 砰! 冰封的巨蛟身体轰然炸裂,碎成大块大块的冰渣砸落满地,小栗子扬唇一笑,“也不怎么厉害嘛。” 花九诧异的看着满地的冰渣,心下生疑,立刻运转碧水瞳看向那片还未散去的寒雾。 “小心!”花九厉喝一声,看到小栗子身后闪出一道身影。 “都给本座去死!” 饱含怨恨的声音在小栗子耳边炸响,小栗子还来不及回身便觉背心一痛,紧跟着一股暖流从腹间涌出,哗啦啦的往下流淌。 “小笙——”东南希挣扎大叫,眼睁睁的看着小栗子被身后化形成人的巨蛟以锋利蛟尾刺穿腹部。 那是一个眼神狠戾的女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蛟尾,墨绿色的蛟麟覆盖着胸口以下,此刻因为愤怒全都微微暴起,散发出无比锋利的气息。 地上的冰渣逐渐融化,露出里面的蛇蜕,巨蛟刚刚是硬生生的褪了一层皮才保住自己不被冻伤,此刻身上依旧爬满寒霜,修为也隐隐跌落至元婴中期。 蛟尾猛的拔出,小栗子只来得及看一眼风邪便软软倒下。 风邪始终面无表情,只是戒备的后退了几步。 “快救她,别管我,快去救她!”东南希用力推着花九,挣扎着起来重新布阵,以一己之力硬抗巨蛟。 花九知道小栗子对于余正则的重要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再次摸出三颗冰蓝色的珠子掷向巨蛟。 领教过‘寒烟障’的巨蛟瞳孔微缩,来不及抽出小栗子的魂魄便慌忙后撤,同时张口喷出三道绿光小蛇,直接扑向冰蓝珠子要将其吞下。 在此期间,花九灵气丝一卷一扯,小栗子登时被拉到她怀中。 三颗珠子被绿光小蛇吞下,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 寒烟障范围太大,此地又没有任何退路,花九自然不会轻易使用,否则就会伤到自己人。 见此,巨蛟大怒,“你敢诓骗本座!” 蛟尾一甩,密密麻麻的绿光小蛇铺天盖地,阴冷带毒的气息使得方圆百丈之地草木瞬间枯萎变黄,被劲风吹成粉末。 花九祭起黑白双鱼剑罡环绕周身,脚尖点地,抱着小栗子飞快后退,但是绿光小蛇太过密集,她跟巨蛟修为差距也太过悬殊,根本没有能力躲开。 黑影带着劲风擦身而过,风邪和东南希同时挡在花九前方。 东南希手指翻飞如影,全身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华,无数古朴符文瞬间铺面天空组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将众人护持在内。 与此同时,风邪周身涌出无数虫雾,嗡鸣声震天,每只蛊虫都散发出强劲而可怕的魔气,有如奔涌的浪涛,直接扑向那漫天的绿光小蛇。 绿光与黑雾碰撞在一处,花九的碧水瞳能清晰的看到每一条绿光小蛇上都爬满了米粒大小的虫子,不断啃噬着绿光小蛇。 风邪没能挡住的那些全都砸在东南希的大阵上,雨打芭蕉一般。 几乎在同一时间,风邪和东南希身体巨震,一齐喷出大口鲜血,被远超于他们的元婴期威压震得经脉崩裂,神魂巨震。 花九低头看了眼气息微弱的小栗子,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做出决定。 她抬抓按在心窍位置用力一拉,一道生机澎湃的绿光登时被拉扯出来,落在地上化作一棵小型梧桐。 小树灵怯懦的抬头,“你要干什么?难道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花九把小栗子放在小树灵面前,吩咐道“续住她的命,她要是死了,我吃了你!” “哇——猫妖好可怕哇——”小树灵吓得大哭,但还是手脚并用的爬上小栗子的身体,脚下长出无数细丝,飞快的从小栗子腹部伤口伸进去,而后扎根在那,不断的将他的本源生气渡给小栗子。 花九抽出黑剑握在右手,垂下的左手指甲一点点伸长,抹掉脸上的冰水道,“狸花,出来玩蛇吧!” 第四四零喵:血脉 一片晶针洒出,直直冲向东南希和风邪。 针入穴位,‘气针’之力犹如大补丹般,叫快要力竭的东南希立刻有了力量,将摇摇欲坠的大阵重新稳固。 但是风邪那边,却分出一部分蛊虫,硬生生挡开了花九的针。 花九顾不得想风邪为何不接受她的治疗,东南希身上‘潜针’的效果约莫只剩下三十息左右,若是再不能拿下巨蛟,他们所有人今日都会命丧于此。 花九长剑一抖,直直从风邪和东南希之间杀出去。 强大而阴冷的气息从花九周身孔窍逸散而出,丹田里所剩的阴阳之气被全部调动,立刻在她身体周围化作一条条黑白游鱼,密集而活跃,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被狸花操纵的左半边身子周围魔气滚动,不断涌向左爪,逐渐凝实,形成一只骨节分明的锋利魔爪。 花九持剑的右手挽起《开云十三剑》中最强一剑,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逐渐融合,阴阳之气节节攀升,汇聚成一股霸绝天地的力量,带着苍劲的黑白旋风盘绕在花九周围。 剑罡上的黑鱼疯狂吞噬小蛇,将内中能量转换为阴阳二气补充消耗,白鱼则不断治疗着花九身上被小蛇撕咬出的伤口。 尽管转化和治疗的速度跟不上花九受伤的速度,但花九还是咬着牙,硬生生的从漫天阴毒小蛇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冲到巨蛟面前。 开云剑斩,碎骨爪起! 只见漫天爪痕伴着数不清的剑芒连绵不断,仿佛无穷无尽,不断攻向巨蛟。 饶是巨蛟不把花九一个筑基后期的小猫妖放在眼中,但花九那特殊的阴阳之气触及她身上鳞片时,一股无可阻挡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钻入经脉,竟将她体内灵气一寸寸吞噬。 面对此种状况,巨蛟心中大骇,暗叹阴阳之气果然霸道! 但是,这种吞噬和伤害要想重伤巨蛟,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 巨蛟登时轻蔑笑道“本想留你一命,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本座便成全你!” 话音一落,蛟尾高高昂起,一节节白骨自蛟尾中刺出,在她的操控下化作一条锋利尾鞭,其上绿光缭绕,阴毒嗜血。 尾鞭狂甩,带起大片毒雾,狠狠的抽在花九剑上,强劲的气流不断弹射,阴毒的气息擦在花九脸上,腐蚀出一道道血痕。 饶是花九铜皮铁骨,也无法抵挡。 这时,巨蛟身后一片虫雾滚滚而来,化作一只巨大鬼爪死死抓住巨蛟尾鞭,数以万计的蛊虫以锋利的口器啃噬尾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嗤’声。 与此同时,七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锋利的庚金之气在光柱间形成气旋,撕天裂地,快速朝巨蛟席卷而去。 花九余光轻扫身后风邪和东南希,他们都已经拼尽全力,若是这一次不能得手,就真的没机会了。 花九张口吐出一柄木剑,这是当初同凤尘切磋时,陈出新给她的,之后并没有收回。 木剑落在左手,左半边身体周围的魔气立刻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白色的阳之气,同阴之气彼此交织缠绕。 双剑交叠,登时天地色变,无形之风卷着周围落叶而起,直连天地。 巨大的黑白太极在花九头顶轰鸣不休,秘境中浓郁的灵气被瞬间抽得干干净净,全都转化为阴阳之气充斥其中。 轰隆—— 雷鸣声声,双鱼甩尾! 感受到磅礴的阴阳之气与那骇然的吞噬之力,巨蛟面色剧变,身上鳞片脱落化作一把锋利大刀,刀罡呼啸,在风邪骇然的眼神中一刀斩碎虫雾,将风邪弹出数丈,重伤倒地。 骨鞭收回同鱗刀合二为一,化作一把长柄大刀,巨蛟挥刀横劈,卷起惊天血光,东南希的大阵登时崩碎。 他本人也被刀罡重伤,狼狈不堪的吐血昏迷。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发生,花九眉头紧锁双剑挥斩,丹田中的阴阳之气涓滴不剩。 黑白大鱼势不可挡,急速冲击而下,龙吟声中,霹雳惊天。 巨蛟神色阴冷,全身气势以百倍的速度攀升至顶峰,阴毒的气势登时弥漫四野。 长刀轮转,刀气化作一道血色光轮,狂卷四野! 轰! 黑白双鱼同血色光轮剧烈碰撞,两种至强的力量不断向外爆炸飞射,将周围炸出一个个土石飞溅的深坑。 血光将黑白双鱼击碎,本以为就此了结的巨蛟刚刚扬起嘴角,异变突起。 被击碎的黑白之光化作成千上万条黑白双鱼游弋在血色光轮周围,黑鱼不畏艰险狼吞虎咽,吃饱喝足之后转化为一条条白鱼。 白鱼一跃而起直扑巨蛟。 同凤尘切磋时的情况一样,巨蛟横刀抵挡,奈何白鱼如入无人之境,直接穿入她的身体,将一缕缕本源生气撕扯出来,拆吞入腹,又重新化作黑鱼去吞噬血光。 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感受到寿元流失的巨蛟惊诧之后怒意更盛,她堂堂元婴后期的妖修居然会被一个筑基后期的猫妖伤到。 “本座要将你千刀万剐!” 巨蛟暴怒,张口吐出元婴小蛇,同长刀合二为一。 那一刹那,花九猛然感觉到那柄长刀好像活过来一样,她的碧水瞳中看不到任何身影,只看到到滚滚血浪澎湃如海,海中有无数冤魂凄厉悲鸣。 双眼剧痛,花九闭眼抵挡澎湃的血煞之力,耳边尽是‘嗡嗡’声。 她看不到,此刻的巨蛟变回本体,浑身爆发出妖异至极的血光,犹如跳跃的火焰缠绕全身。 吼!! 震天怒吼卷起劲风横扫四野,任凭白鱼穿进穿出,巨大的蛟尾朝着花九狠狠砸下,犹如血龙般的大刀一同电射而来。 轰轰轰! 大刀击碎花九剑意,火花飞射,金戈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花九丹田抽痛,吐血跪地。 悬殊的实力下,她那特殊的剑意也并非万能。 大片阴影投下,花九仰头,劲风吹起脸上乱发,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即将砸下的蛟尾,爪子狠狠抓进泥土中。 吼—— 一声兽吼,一道血芒! 一头从未见过的巨兽猛然扑到花九面前,挥爪如电,将蛟尾生生斩断! 轰! 蛟尾砸在花九旁边,滚烫的血洒了她一身,巨蛟尖利的悲鸣刺痛耳膜。 只见巨蛟剧痛打滚,搅碎周围树木。 逆着光,花九这才一点点看清面前的庞然大物。 身形如狮,身披龙鳞,四爪带烟。 “狻……狻猊?” 花九睁大双眼,这根本就是上古神兽狻猊。 狻猊回头,冷冷的看了花九一眼,那双异色瞳叫花九心中一跳,赶忙看向狻猊腹部。 小树灵还倒挂在那里,孜孜不倦的为狻猊输送生气,此刻因为消耗太大,身上的叶子都开始枯黄萎缩,正委屈巴巴得抽搭。 花九了然,这是小栗子,是她隐藏的血脉之力。 半妖就是如此,哪怕是极其微弱的血脉之力,也能被激发到极致。 这样的力量令人着迷,所以天尊君攸宁才会倾其所有研究成为半妖的方法。 第四四一喵:神树 吼!!! 狻猊怒吼,扑上去同巨蛟战作一团,眨眼间便交手了几十次。 奈何小栗子本身修为不够,再加上腹部重伤,几十回合下来,仍旧落了下风,被巨蛟死死缠住身体无法挣脱。 但巨蛟也好不到哪去,小栗子狠狠咬住她的脖颈,死不松口。 丹田枯竭,再挤不出一丝阴阳之气,花九抖抖耳朵,快速吃下一颗丹药,看了眼盘龙神树方向,眼神越发坚定,重新祭起黑剑,以《破剑诀》中最简单的‘直刺’冲向巨蛟天灵处。 “臭蛇,看剑!” 剑尖已然触及巨蛟天灵盖,背后突然吹来一股腥风。 自昏迷中醒来的风邪一睁眼就看到了令他骇然失色的一幕。 长刀如龙,血焰奔腾,对着花九毫无防备的背心狠狠斩下。 “不————” 噗哧! 鲜血溅起,风邪偏头闭眼,心痛如绞,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觉他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昏暗,再也不会有光照进来。 “哈哈哈,这么大一条,够喵吃一年的哈哈哈。” 黑暗中瞬间落下一道光,风邪浑身一颤,快速转头看过去,就见小小的猫妖满身满脸都是血,坐在庞大的蛟头上这拍拍那抓抓,揉揉肚子舔下嘴唇,耳朵惬意的抖动,开心得打滚。 “这里油炸,这里红烧,这里炖汤,蛇胆泡酒,蛇皮送给桃娘做衣服,对对对,这么大一定有不少骨髓,吸溜~” 黑暗的世界从花九这里有了颜色,色彩向外蔓延,直至目光中的一切都色彩斑斓。 风邪松了口气,浅浅的勾了下嘴角。 而这一切都落在倒地不起的小栗子眼中,她奄奄一息的喘息着,可从头到尾,风邪都没看过她一眼。 小栗子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庞大的身体一点点缩小,重新变回猞猁本体。 ‘潜针’的副作用加上血脉之力的透支,她已经不能动了,连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 这时,一粒丹药被塞入口中,紧跟着身体被拥入一个有点冰冷的怀抱,风邪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中,之前的一切不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小栗子嘴角扬起一点笑意,安心的昏迷过去。 风邪大人,谢谢你…… 风邪抱着小小的猞猁来到花九身边,递给她一粒‘九转还魂丹’。 花九看着风邪,因为这一战,他们之间好像突然回到了从前相护扶持的时候,少了点陌生和疏离,多了点亲切和默契。 “九转还魂丹很珍贵的,就算是慕凌云也炼不出几颗,我这点小伤用不着。” 嘴上拒绝着,花九却还是把丹药揣进自己口袋里,这是能救命的药,上次仙城大战时,灵石就是被这颗丹药救回来的。 “怎么回事?”原本通体火红的巨蛟此刻全身都爬满了紫色纹路,显然是中毒颇深,“你什么时候下的毒?这巨蛟本身就炼毒,连我的毒蛊也对她不起作用。” 花九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盘龙神树的方向,正有一道白色人影朝这边飘来。 风邪顺着花九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小茶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伴生契约吗?” 花九点头,弯腰抓起扑在她脚上,蔫嗒嗒的小树灵,将它重新按回心窍中温养,“我也是从这小家伙身上知道还有伴生契约一说。” 这世间有很多灵物,而妖族大都喜欢选择有灵物的地方栖息伴生,为的是借助灵物吸收天地精华的能力修炼。 而这对灵物极为不公平,所以在灵物诞生了灵识之后,就会要求妖类反哺。 为了公平并且彼此之间的安全,就有了伴生契约。 花九一开始没有用碧水瞳发现缠在盘龙神树上的巨蛟,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伴生契约,使得巨蛟的气息跟盘龙神树一模一样,除了他们自己显现,任何方法都无法发现神树上的巨蛟,这也是伴生契约的好处之一。 而伴生契约的坏处,就是花九杀死巨蛟的方法。 伴生,也共生。 从战斗一开始,花九就让小茶去给盘龙神树下毒,毒药是她临走时钟离师姐给的,其中有一种是慕凌云无意中炼制出来,毒效不错,就是起效很慢,容易被察觉,也容易被化解,有点鸡肋。 但是在这场战斗中,巨蛟一直被他们几个缠得焦头烂额,毒又是下在盘龙神木上的,等她察觉到毒效时,基本上就是毙命的时候。 只是,小茶用的时间比她预计的时间久了一点,差点就全军覆没。 “真是可惜了,这棵盘龙神树怕是有上万年了。”风邪望向逐渐枯死的盘龙神树叹息,巫族对神树有着天然的敬畏,任何情况下,他们能不伤害有灵之树都会尽量避免去伤害它。 “不可惜……”小茶的声音插进来,她怀中捧着一团绿光飘到花九身边道“神树爷爷是被强迫的……” 小茶将绿光递给花九,花九疑惑挑眉,小茶冲花九点头,示意花九用神识沟通绿光试试。 花九立刻用神识沟通绿光,脑海中顿时响起一个古朴而苍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跟她说了很多。 原来,盘龙神树并不像巨蛟那么邪恶,它有过三次伴生蛟妖,它们基本上修炼到化神期,借助盘龙果褪去蛟骨,化身成龙之后便会跟它解除契约,并且留下最珍贵的第一口龙涎反哺它。 神树以为它可以一直这样,直到化成灵族的那一天,它将是由龙族哺育而成,最纯洁神圣的树灵。 可没想到它遇上了这只修炼血煞的邪恶巨蛟,被迫跟巨蛟签订了伴生契约,这么多年下来,巨蛟逼迫它吞噬了许多人魂来催熟盘龙果。 它表面看着一如往常,可是内里已经被这些人魂腐蚀,这跟他一开始的修炼极为冲突,它的死亡基本上已经是注定的了,并且是慢性中毒一般,在一日日的痛苦中一点点枯死。 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盘龙神树无能为力,早有了死的心。 所以小茶的到来,正好解脱了它。 草木类的妖族一向都是平和的,热爱自然的,也正是因此,凌天界被欺压得最厉害的,往往都是草木类的妖,就像花九曾在仙城中遇到的小草妖一样。 盘龙神树的声音消失之后,花九心窍中的小树灵好像闻到肉香的小狗,突然从心窍中探出一节枝桠,在花九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的缠住那团绿光拉进心窍。 “喂!” 花九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小树灵竟将绿光一口吞下。 绿光犹如星辰炸裂般从花九心窍中炸出,瞬间扫遍整个秘境的每一个角落,所过之处枯木逢春,所有在刚刚战斗中死掉的树木花草全都重新焕发生机,一点点伸出嫩绿的枝桠,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飞快生长。 花九被绿光激得闭起眼睛,连识海中都是绿幽幽一片,一种古朴而神圣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棵树。 扎根,发芽,抽条,努力的冲破土壤,接触到第一缕阳光,奋力的舒展身体,不断的向上,只为有朝一日能够用她的枝桠触摸青空,直抵苍穹。 就在所有人都被周围变化惊到时,一道不起眼的白光突然从众人脚下的蛟头中冲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刺进花九眉心。 第四四二喵:遗忘 花九的心窍中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意识也正沉浸在这种变化所带来的感悟中,丹田内更是一片狼藉,黑白双鱼蔫嗒嗒的躺在干涸的水池中虚弱的甩尾。 所以,面对这道强势的白光,花九无从抵挡。 白光径直杀入花九识海,化作一条小蛟,通体绯红如火,俨然就是巨蛟元神。 正倒在神识星沙中休息的狸花一看到小蛟,登时浑身毛发炸起,口中发出警告的‘唔’声扑上前去,挥爪拍向小蛟。 小蛟那双阴冷的竖瞳中透出一丝蔑视,浑身光芒大盛,狸花还未扑到跟前就被光芒震飞,狠狠的砸进神识星沙中。 小蛟不与狸花纠缠,看到花九这片浩瀚的星识海,小蛟暗喜,这幅身体虽然丑了点,但资质远在她之上,只要能夺舍成功,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蛰龙经》可是每一条蛟蛇梦寐以求的功法,没想到最终还是让她遇上了,就算舍了千年修为和躯体,又何妨! 小蛟化作一道流光,风驰电掣的冲向星识海深处,寻找花九元神。 花九如今的识海并不大,小蛟很快便在一片星云之后看到了那一团纯洁而神圣的白光。 白光就像一只幼生的小猫,团成一团,身上的光晕随着呼吸忽明忽灭。 嘶嘶—— 小蛟阴冷的吞吐信子,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花九元神。 “给吾死开!” 黑龙甩尾,当头劈下! 凶煞至极的力量化作万千利刃,顷刻间将小蛟斩成细碎光芒,拼都拼不起来。 巨蛟怕是到死也不会知道,她怎么就栽了。 黑龙犹不解气,鲸吞牛饮将小蛟元神吸得一干二净,嘴中咧咧道“区区长虫,也敢在吾面前装龙?吾乃龙之祖也,汝有何能?嗝~味道极差!” 龙须一甩,黑龙昂首挺胸悠哉远去。 游到狸花面前,黑龙不由缩起脖子气势全无,身上猫爪印开始隐隐作痛。 狸花垂眼,蹲在星沙旁舔爪子,“花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就死定了,知道吗?” 黑龙委屈得鼻头发酸,都怪他贪心,吞了太多花九的阴之气,导致身体里堆积了很多花九的神识星沙,如果花九被人夺舍导致神识消散,那他也得跟着死。 想当年,他可是叱咤风云的上古恶龙,如今…… 抹一把辛酸泪,说起来,这猫妖可比他之前那位主人的手段温和多了,他之前那位主人,可真是个煞星。 花九此刻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识海中发生的一切,她仍旧沉浸在那种玄奥的状态中。 好像历经了万年,从一颗种子,破土而出,接纳阳光雨水,逐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又经历风吹雨打,逐渐茁壮,在电闪雷鸣中断枝求生,在滂沱大雨中开花结果,不断向上,一日日的接近天穹。 在这整个过程中,她历经春夏秋冬,看遍生老病死,生灵腐骨化作养分滋养着她,她又降下果实哺育新生。 生命好像有特定的周期,经历一个个轮回,变化着千种面貌,一直一直的延续下去。 一种明悟自花九心中升起,她浑身一震,识海深处骤然光芒大作。 那只元神幼猫突然睁眼,碧绿双瞳中散发出澎湃生机,化作丝丝绿芒在它眼见交织缠绕,逐渐形成一粒小小的种子。 花九不知道这粒种子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这粒种子中蕴含着她刚刚所领悟到的一切。 关于生命,关于轮回,关于道。 最后的绿光缠绕在种子上,元神幼猫张口吞下种子,重新盘成一团,呼噜呼噜的睡过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那粒种子终将发芽,带给花九意想不到的惊喜。 花九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饱觉,意识觉醒的时候,胃中便是一阵阵的绞痛,极为不满的叫嚣着,要求花九填补食物进去。 “喵呜~~喵呜呜~~” 花九哼唧出声,缓缓睁眼,胖胖的猫身也逐渐舒展开来,化形成人。 “花九——” 身体猛然被拥进一个冰冷刺骨的怀抱,花九眯着眼睛抽动鼻子,“麻辣,孜然,胡椒,小茶你好香~” “你终于醒了……” 冰凉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花九脸上,冰得她一哆嗦睁开眼,就见小茶哭得满脸血泪,样子极为吓人。 “怎么了?” 小茶用袖子抹掉眼泪,“你昏迷了九天……我以为你……” 花九一惊,赶忙查看周围,他们还在秘境中,周围还是她昏迷前的样子,巨蛟残破的尸体还在不远处,但是却不见风邪和小栗子的身影。 知道花九在找什么,小茶解释道“他们走了……” 花九惊讶的睁大眼,“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没有带走我们?” 小茶眼神闪了闪,低头绞着衣角道“风邪说……他现在没力气对付外面的人……怕你危险……让你留下来……” 小茶没敢看花九的眼睛,怕花九看出她隐瞒的那一部分。 风邪曾试图掳走花九,是她极力阻拦,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风邪改变了主意,但是风邪那玩味的眼神叫她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如果有一天这天下没有了你的容身之地,欢迎你到苍羽洲来,只要你来,无界就是你的家。” 这是风邪留给她的话,小茶悄悄抓住花九衣角,心中一片安定,有花九在,她永远都有家,想到这里,小茶又痴痴的笑了起来。 “喂喂喂,小茶你傻笑什么,一会哭一会笑的。”花九把爪子在小茶面前晃了晃。 小茶窘迫的红了脸,结巴道“我……我……我给你做饭去……” 片刻之后,花九酒足饭饱,满足的枕在小茶膝头剔着牙,望着蓝天开始盘算接下的事情。 风邪把她的身份透露出去,秘境外面肯定已经乱了套,这秘境里面现在也没了能够威胁她的东西,加之盘龙阁主萧宏毅死在里面,外面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进来的路,不如留下来好好休整,想到对策之后再出去。 盘龙神树已死,但是还有九十多颗盘龙果留下,枯树上肯定还有能用的盘龙木。 花九按了按心窍位置,盘龙神树留下的神木心虽然被小树灵吞了,但也算是有了,如果能再有一节影凤枝,她现在就可以炼制另一把两仪剑。 这个暂时没办法,一会可以先收拾了巨蛟的尸体,上面有不少宝贝,还有巨蛟有个宝库…… “救……”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从远处的草丛中传来,花九一跃而起拔剑相对,“谁!” 小茶同样紧张的拎着菜刀,一瞬不瞬的盯着草丛,看着里面爬出一个脏兮兮的人。 那人浑身破烂,身上的血污已经变成黑色,极力的向她们伸出一只手,干裂的双唇蠕动着“救……命……” 喊完这两个字,那人昏死过去,倒在草丛中奄奄一息。 “东南希!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花九一拍脑门,赶快冲过去救治东南希。 小茶茫然的站在原地,小声道“我……我……我也忘了……” 昏迷中的东南希心如刀绞,妈的,说什么昆吾剑修宁死也不放弃同伴都是假的,假的!!! 幸亏他八字强,命硬…… 第四四三喵:动荡 盘龙岭,龙首城。 城内群雄汇聚,气氛紧张。 自从碧眼三花狸的行踪暴露,每一日都有各方势力纷沓而至,盘龙岭内早已没了落脚之处,后到的修士只能全都拥在距离盘龙岭最近的龙首城中。 这其中大都是跟碧眼三花狸有深仇血恨者,剩下的则是想要赚取悬赏金的散修,毕竟碧眼三花狸在凌天悬赏榜上的赏金一直是最多的。 每一日都有许多修士自发组织起来,到盘龙岭中巡逻。 盘龙岭各处也都设下哨卡,谨防碧眼三花狸从中逃窜,更有元婴修士联手在盘龙岭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大阵,让其中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除此之外,各方势力联合起来向盘龙阁施压,要他们尽快找出能够重新打开神木秘境的方法,否则便要将整个盘龙岭夷为平地。 他们宁肯错杀,也不肯放过碧眼三花狸一根毛。 但盘龙阁内如今也是自顾不暇,他们阁主魂灯熄灭,死不见尸,阁主夫人以及一起掌管秘境的两位大长老全都被人分尸,三颗头颅整整齐齐的钉在盘龙阁的山门牌匾上,十分血腥。 此刻盘龙阁内部正跟阁主夫人的娘家争夺盘龙阁的资产,早已乱作一团。 为此,各方势力跟盘龙阁已经起了不止一次冲突。 而如今管理易仙盟的昆吾剑宗自然要站出来维持整个青宁州的安定,派出周围所有诛邪堂,荡魔堂和披荆堂的人驻守在盘龙阁内,帮助盘龙阁料理内乱,以及同外面暴怒的各方势力交涉。 昆吾剑宗如此作为原本也是易仙盟的职责所在,可如今却激起众怒。 原因自然是因为碧眼三花狸就是如今昆吾剑宗的‘饮血剑’花九,所有人都在猜测,碧眼三花狸十多年前失踪之后几乎销声匿迹,就是昆吾剑宗在一直庇护。 更有甚者,还猜测昆吾剑宗一直不屑于易仙盟的管理权,如今突然站出来争夺,并且最近动作频繁,不断向各大州郡安插荡魔堂和诛邪堂势力,实则是图谋不轨。 说得好听是为了铲除众天,但他们干了这么久,众天的活动依然频繁,并且在碧眼三花狸的消息散播出来之后,众天更是在龙首城中行凶,明目张胆,猖狂至极。 没人知道,因为这事昆吾宗主狐玉臭骂了陈出新多少次,弄得陈出新堂堂化神仙君,在昆吾剑剑宗内藏都没地方藏,总能被狐玉找出来,以各种理由臭骂,委屈至极。 众天的行动以及关于昆吾的谣言自然是天尊君攸宁的手笔,这一次昆吾将众天逼得太紧,所以众天干脆将水搅浑,好浑水摸鱼。 只是让狐玉没想到的是,君攸宁竟然愿意用花九作饵。 要么就是他已经不在乎花九,有了更好的选择,要么就是这件事也不在他意料之中,他只不过是在事情发生后顺水推舟而已。 狐玉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并且,他总觉得君攸宁会趁机有所动作。 或许这会是重创众天的一次好机会,又或许这将是整个凌天界的一次大危机。 如今狐玉只希望花九能在里面待久一点,不要轻易出来,给他足够的机会布置,最起码要先平息众怒,挽回昆吾的正面形象,之后才能让这些傻子清醒过来,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跟整个众天的危害比起来,碧眼三花狸真不算什么。 外面暗流涌动,动荡不安,神木秘境内,花九过得十分惬意。 “东南希,你真的不要尝一个?这可是盘龙果哟,外面有市无价的盘龙果哟?” 花九贱兮兮的把通红的盘龙果拿在东南希面前晃,东南希右胳膊吊在胸前,身上缠满绷带,头上还被打了个可笑的蝴蝶结,奈何‘潜针’后遗症太大,他身体能动的幅度很小,只能任凭花九宰割。 东南希偏头躲闪花九硬塞到他嘴边的盘龙果,“拿开,呸呸!我才不吃这种用人魂养出来的东西,恶心!” “看不出来你还挺正直挺有原则的嘛,别说是人魂,拿人血肉金丹,元婴元神炼丹的人我都见过很多,那些人还不是吃得开心。呐,是你自己不吃的哦,可别说我没有分给你。” 说完,花九开心的把盘龙果在衣服上蹭蹭,‘咔哧咔哧’的啃起来,每一口盘龙果入腹,都会化成精纯的灵气滋养经脉,增加修为,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并且这灵气中饱含生气,有伤疗伤,没伤则滋养经脉,令人通体舒畅。 “喂,我说你是不是诳我?医修治疗不都是挥手之间便可治愈,你为何非要将我绑成这幅模样?”东南希不满的晃晃头上硕大的蝴蝶结。 花九一本正经的眨巴着眼睛,“瞬间治疗哪有慢慢温养恢复得好?那都是战斗中没办法才用的法术,事后还不是要吃丹药来根除暗伤。咱们现在又不着急出去,而且我也答应过你,让你恢复如初精神棒棒,我怎么能食言?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你拆掉这些绷带的时候生龙活虎,比以前还威猛!” “威猛?”东南希突然走神,不知道想到什么,皱眉朝自己裤裆看去。 “开饭啦……” “来啦来啦。” 花九去吃饭,东南希一直盯着自己的裤裆,用力的感觉着,‘潜针’的效果结束之后,他总觉得那里怪怪的,虽说当时浑身麻痹,但现在基本上都有了感觉,唯独那里……丝毫没有感觉。 东南希狐疑的瞅向花九,咕哝道“应该不会吧,这家伙的医术貌似还可以的说。” 花九开心得吃着小茶做的炭烤蛇肉,元婴期的蛟蛇肉有点紧,不过非常有嚼劲,而且小茶及时处理了巨蛟的尸体,里面的灵气流失得很少,吃起来十分美味滋补。 “给你……” 一碗香气浓郁的奶白色浓汤端到花九面前,上面点缀着几颗翠绿的青豆,看得花九食指大动,嘴里还塞着蛇肉便端起来‘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原本有些腥的巨蛟骨髓在小茶的妙手之下变得异常鲜美,比花九之前喝过的任何玉髓骨髓都要好喝。 而且这是元婴期的骨髓,这么一小碗,就足够花九三日修炼所需,她还未到结丹期,《玄冥不灭体》第三重‘水筋境’就已经大有进展,全身力道增加了足有百钧。 花九敢说,她现在的力量肯定和吕萌萌那天生怪力差不多了,一只手放倒一头牛那种。 第四四四喵:汇聚 巨蛟身上所有能够利用的地方花九都没有丝毫浪费,和小茶足足收拾了三天才剥下完整的蛟皮,拆下蛟骨和蛟肉,蛟胆小茶拿出泡酒,说是百天之后就能成,到时候第一个让花九尝鲜。 唯一让花九觉得可惜的就是巨蛟的腹袋随着她的死亡也消弭了,里面的东西一样也拿不到。 不过巨蛟那把本命法器蛟骨鱗刀倒是意外幸存,只有附着在上面的元婴消散。 花九仔细看过,那把蛟骨鱗刀确实是把好宝贝,妖族炼制法器大都喜欢用自己身体上的材料,为了跟自己更亲和,巨蛟也是一样。 蛟骨鱗刀整体骨干用的是巨蛟身上最坚韧也最灵活的椎骨,可以化作刀柄也可以化作长鞭。 上边的鱗刀是她身上最锋利的鳞片拼接而成,造型像一片翅膀,可以单独当短刀使用,也可以和椎骨拼接成长刀。 这把刀上仍旧蕴含着浓郁的血煞之力,非常适合邪修使用,到时候一定能卖不少灵石。 此次最大的收获,除了巨蛟的尸体之外,就是盘龙神树。 神树将它的神木心留下来实属意外之喜,神树的树龄超万年,但是它的神木心只有八千年左右,饶是如此也足够花九炼制另外一把两仪剑。 只不过现在神木心被小树灵吞了,小树灵在花九心窍中昏迷不醒,花九只能先等他醒过来再拿神木心。 除此之外,枯死的盘龙神树上,花九截取了十八段可以用作炼器的盘龙木,都是年头最好的枝桠,没有被人魂腐蚀,就算她炼制过程中失败个十次八次也足够,剩下的再卖出去,这是要发大财啊。 还有九十四颗成熟的盘龙果,五颗未成熟的盘龙果。 之前盘龙阁提到的盘龙果玉露,实际上就是在盘龙果成熟时,缠绕在上面的毒蛇吸收盘龙果气息后流下的第一口蛇涎。 花九没有丝毫浪费,将蛇涎全部收集起来,稍加炼制之后就能练成瞬间恢复灵力的玉露,在战斗中使用比她的医法和针术还要管用。 至于那些盘龙果,小茶吃不了,东南希不屑,全都便宜了花九的肚子,每天跟啃苹果一样啃一颗,修为嗖嗖嗖的往上冲。 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不知道要有多么羡慕嫉妒恨,整个凌天界就连培育盘龙神树的历代盘龙阁阁主也没干过这么奢侈的事情。 花九估算过,有这些盘龙果,加上巨蛟的肉,她只需要五年时间就可以冲击结丹。 原本她担心自己的心境,可是自从神木心那一梦之后,她的元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心境的关卡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神木心带给她的那一番感悟着实来得及时。 五年时间对她来说并不长,在如此惬意的秘境中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也就过去了。 正好这五年时间把改良版‘南斗融雷丹’炼制出来,提高自己的抗雷能力,只等阴阳雷劫降下的时候,结丹!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找到‘影凤枝’,不然就可以炼制好另一把两仪剑,正好在结丹时淬火。 这之后再要找到阴阳天雷淬火,就只能去蹭别人的化神雷劫,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 不过呢,等她结丹之后,就有把握从这里逃出去,不知道外面此刻因为她的事情乱成什么样子,出去后昆吾剑宗还要不要她,万一不要她了…… 花九心中揪痛,她真的不想离开昆吾。 可是她毕竟就是碧眼三花狸本尊,这是任谁也摸消不掉的事情。 “花九……今天开始盘点巨蛟的宝库吗……” 小茶在旁边问花九,花九抖抖耳朵甩开这些闹心的事情,一口喝完剩下的骨髓点头道“你先把里面的东西归类一下,等我练完功就跟你一起收拾。” 巨蛟骨髓的力量开始发散出来,花九浑身痛痒发热,拎起黑剑就去旁边的空地开始练习剑招和剑意的融合。 小茶默默收拾了碗筷桌椅后,飘向盘龙神树方向,曾经郁郁葱葱的盘龙神树现在只剩下干枯的树干,在这一片绿色的汪洋中格外醒目。 巨蛟的宝库就在神树下方的洞里,说是宝库,实际上是巨蛟堆放垃圾的地方。 所谓的垃圾,则是这么多年她残害试练弟子之后,收拾的他们的储物袋,这些试练弟子不过筑基期而已,身上没什么太好的东西,巨蛟也就懒得理会,让手下的毒蛇将储物袋统统堆在一起。 花九雁过拔毛什么都不肯放过,自然要将这堆‘垃圾’盘点清楚。 小茶整理储物袋,花九练剑,整个秘境中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东南希靠坐在树下,神色不断变换。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可怎么就不行了呢?不会吧……” 盘龙岭,龙首城外。 身材纤细的少女一身银甲,背着一柄比她人还要巨大的重锤仍能健步如飞,长发飞扬间英姿飒爽,清秀的眉眼间满是担忧的望着远处的龙首城。 “二……二师妹你慢一点,我……我真追不上你了。” 面容敦厚,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他这位二师妹说赶路顺便练功,要一路跑到龙首城,他以为二师妹就是出来放风太兴奋,跑两步就算了。 谁知道他这个二师妹果真如大家口中说得那么变态,生生跑了两个州的路,连口气都不歇,简直要累死他。 少女回头,满脸嫌弃,“大师兄你是不是肾虚啊,花九说肾虚的男人就像你这样,眼下乌青,气力衰竭。” 大师兄苏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窘得面红耳赤道“呸,我的肾不知道有多好,还有啊,你那个朋友花九现在可被传是碧眼三花狸,事情没搞清楚前你可别给咱们玄武宗惹事,师父叫我来就是看着你的!” 少女撇嘴,小声道“碧眼三花狸怎么了,她可从来没伤害过我,还救过我的命,我吕萌萌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扶……扶一把……累……累死了……”大师兄双股战战,颤颤巍巍的向吕萌萌伸手。 “唉……没用的男人!”吕萌萌大步走过去,拉住苏焰的胳膊一下子将他扛上肩头,大步流星的朝龙首城跑去。 一路烟尘中,传出一阵阵哀呼。 “喂喂喂,放我下来,我堂堂九尺男儿被你像个娘们儿一样扛在肩上像什么,放我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吕萌萌扛着自家大师兄刚进城门,城外又来了一骑着驴子的小童,驴子头上戴着大红花,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鲜嫩美少年不住的撂蹶子,兴奋的嗷嗷叫。 “萝卜!” 驴子背上白嫩嫩的小童用胖嘟嘟的肉手拍拍驴子的脑袋,紧了紧背上的葫芦,飞快的赶着驴子进城。 第四四五喵:炼丹 神木秘境。 “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我一个我一个,你一个……” 东南希垂着眼皮看花九低头在他面前分灵石,他要不是胳膊没好,真想布个大阵弄死这家伙。 “好了,那些是你的,这些是我的。” 花九从衣服里面拿出双鱼坠,把自己面前那堆明显又多又好的灵石收走,用力拍拍东南希的肩膀道“我真是对你太好了,你天天瘫在这里什么都不干,我还分你这么多灵石,我真是没见过比自己还要善良的猫妖。” “呵呵!”东南希白眼。 原来东南希还挺多话的,整日吵得花九不安宁,自打这次受伤之后,东南希突然变得沉默,整日都是花九在他面前又吃又喝,呜呜啦啦说一大堆,叫他连个安静打坐的时间都没有。 “这里还有一些常用的丹药,一些法器,不过都是筑基期的,你都结丹期了肯定也用不上,我就不给你了。” “呵呵!” “不过有一些布阵用的东西,我也不懂,就便宜你了,呐,放这里了。对了,我们昨天聊到哪里了?我想想啊,哦对,说到我跟小茶是怎么认识的。那年我身上的伤刚好,到岛上的沙滩去散步,你不知道,那天浪特别大,然后我不小心就被卷进海里……” 东南希“……” 一个时辰之后,东南希满脸生无可恋,花九啃干净手里的盘龙果,把满手的汁水在东南希裤腿上抹了抹,“好了,今天就跟你说这么多,我要去炼丹啦,你要是寂寞的话,可以跟小茶说话,小茶虽然害羞不善言辞,但她是个很好的听众。” 东南希“……” 花九来到盘龙神树下,小茶这一个月来忙忙碌碌,在树下搭建了一个临时窝棚,此刻她正拿着一些搜刮到的衣服缝制窗帘。 “小茶,你去东南希那陪他说说话吧,不然我怕他想不开。”花九坐在窝棚下的草席上,扯下腰间储物袋。 “为什么……总要陪他说话……”小茶不解道,在她印象中,花九是宁肯睡觉也不愿意跟人废话的。 花九叹息,小声对小茶道“一个男人要是最重要的东西出了问题,肯定会抑郁的,东南希毕竟算是我师兄,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小茶迷茫脸。 花九挤眉弄眼,“就是生崽子的东西。” 小茶脸刷的红了,“那他真的……不行了?” 花九托腮,“也不是,只是恢复时间会比较长,而且万一恢复不好,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小茶仍旧迷茫,这方面她一点也不懂,“我去陪他说话……” 小茶去陪东南希,花九坐下来清点炼制‘南斗融雷丹’的材料,她改良了丹方,把里面的妖兽材料全都换成了对应的人修材料,这些材料的出处嘛…… 花九扫了眼远处的坟包,那里埋着萧宏毅的尸体,因为他贡献了他头顶的毛发来替代最难寻的‘天罡鸟天灵之羽’,所以花九在扒光了他身上财物之后,特意埋葬了他。 萧宏毅的储物扳指里,有很多高阶机关傀儡,以及炼制傀儡的材料,除此之外就是灵石、符箓和常用的元婴期丹药。 傀儡师不用傀儡以外的法宝,花九又不善傀儡之术,那些东西最后只能卖掉换钱,只留下灵石、符箓和丹药。 除此之外,花九有个意外收获,她在萧宏毅的储物扳指里找到一个丹炉,用十分精致的盒子封存,看起来是一件礼物。 花九想,这应该是萧宏毅准备送给大师姐宁锦歌的,也就是薛灵芸,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就死了。 想到大师姐,花九不由的黯然伤神,这次大师姐的样子跟之前截然不同,她真正的样子究竟是什么?她脑海中大师姐的身影都越来越模糊了。 甩甩头,花九平复心情拿出丹炉,丹炉的造型极为普通,就跟外面烂大街的‘八卦炉’一模一样,甚至更难看。 从正上方往下看就是一个八边形八卦盘的样子,三个鼎足也是龙形,没有任何创新之处。 但有趣的是,花九在丹炉地下看到了炼器师的名字。 随便。 她一看到这个名字就乐了,当初在仙城里,她和吕萌萌他们在君不欢库房里拿到的‘五影挪移阵’,非常好用,炼器师的名字就叫‘随便’。 还有她这把黑剑‘无所谓’,虽然没有标注铸剑师的名字,可是‘无所谓’这么草率的名字跟‘随便’如出一辙,花九有强烈的预感,黑剑也是这个叫‘随便’的炼器师炼制的。 以后要是能遇到这个炼器师,她可真要好好看看,这是怎么个‘随便’的人。 ‘八卦炉’虽然名字草率,造型随便,但是却异常好用。 炉身上八个符文在不同的组合下,可以变幻出不同的火,阳火,阴火,地火,鬼火,五行三奇的符火等等,除了十分特殊的异种火,这丹炉竟然能涵盖凌天界八成炼丹用火。 这一个丹炉,足够花九用到元婴后期。 摆好丹炉,以雷属性符火先行烧热丹炉,花九把‘南斗融雷丹’的每一份材料都重新整理好,然后闭上眼睛,跟以往每一次一样,在心中先暗暗模拟炼丹的过程,分析可能遇到的情况。 两刻钟之后,丹炉上雷芒闪耀,花九睁开双眼,自信满满,捏起一份材料开始提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花九这一坐下炼丹就是整整十二个时辰,经历一次次失败之后,她的动作越发娴熟,神情越发从容。 最后一份材料提炼完成,投入丹炉开始糅合,花九喝下炼制好的盘龙果玉露恢复些许灵气,稍稍减弱丹炉上的雷属性符火。 八卦炉内‘噼里啪啦’的聚合裂变,最终冲起一道闪电,细碎电芒四散开来,激得花九头上毛发都朝上炸开,浑身酥麻。 “成了!” 花九掀开丹炉,里面是一颗天青色的丹药,丹药上布满不均匀的裂纹,裂纹中还透着电光,显然是丹纹。 丹有丹纹,便是上品。 花九耗尽了三十份材料才炼出一颗,一来是因为这种丹药炼制过程复杂,二来是因为她替换了材料,重新寻找材料之间的平衡花了很多时间。 现在成功一次之后,她的成丹率就会随着熟练度而不断提高,只不过…… 她手上其他材料倒是充足,就是萧宏毅的天灵毛已经用光,她到哪去找一个金属性,结丹期修为的修…… 花九的目光突然落在远处昏昏欲睡的东南希身上,那一头茂盛的黑发在夕阳的余辉中隐隐透出金光,花九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第四四六喵:决定 盘龙阁后山。 楚荆南冷漠的抱着剑站在一旁,浑身萦绕着挥散不去的低气压,不远处一大堆人在已经毁坏的秘境传送口忙碌,商量如何重新打开秘境口,争论不休,吵得楚荆南头疼。 “师兄。” 清丽女声传来,楚荆南转头就见江山秀一袭青衣,利落飒爽,正缓步而来。 “师妹。” 如今二人都是筑基期,自然以师兄师妹相称,等楚荆南结丹,江山秀又要改称师叔。 “还没有头绪吗?”江山秀看着远处忙碌的人问道。 楚荆南摇头,“盘龙岭秘境始于凌天界形成之初,本身就是一片空间乱流,若不是当年凌天帝尊的弟子为了在里面寻找一些灵物,便不会加固这里的秘境留下大阵。如今这大阵被毁得一干二净,布阵手法又是凌天帝尊那个时代的产物。现如今恐怕除了盘龙阁世代传承的秘法,就只有沧海城武家的人知道如何修补了。” 江山秀蹙眉,担忧道“师兄可知,我家中弟子前些日子刚从秘境中出来,说是秘境中很有可能隐藏着吞噬人魂的邪修,故而这些年盘龙阁的风云会都会死伤百数人,你说花九她……” 楚荆南轻笑,“她不会有事,你难道没发现吗,她一向运气极好,每每遇到困境都能逢凶化吉,我相信这次也一样。” “希望如此,那这里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吗?”江山秀意有所指。 楚荆南领会她的意思,摇头道“我们不必阻止他们,沧海城武家那里也有我师祖亲自去交涉。” “那便好,如今外面正乱,大家怒火中烧无法冷静,花九若是能在里面安心待一段时间也好,等大家怒火平息,方有转圜余地。” “对了,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江山秀这才回神,赶忙从袖中取出一块传讯玉符递给楚荆南道“是关于……无界。” “无界?”楚荆南挑眉,将神识投入玉符,里面是荡魔堂堂主秦双影的声音。 “那只讹兽的识海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凌云仙君却在他的记忆里频繁看到苍羽洲的景象。荡魔堂声名在外不好行事,这次是我们诛邪堂派出低阶弟子前往苍羽洲走访了一番,师兄可知现在的苍羽洲是什么样子?” 楚荆南放下传讯玉符,秦双影令他独自潜入苍羽洲,查清无界。 “我记得以前曾听我师父提起过,苍羽洲是凌天界有名的亡命之洲,聚集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有叛出宗门者,有灭人满门者,也有以偷盗为生的盗贼,现今到处作案的西风盗也是出自苍羽洲。嘶——说起来,这些年西风盗似乎很少在苍羽洲附近活动,倒是在我北乾神洲多有出没,难道是苍羽洲发生了什么?” 江山秀点头,“正是,这次去苍羽洲的任务是我这一组出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真不敢相信如今的苍羽洲会是那样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那里的人们生活得富足喜乐,没有任何战乱和冲突,每一个人都很满足于苍羽洲如今的生活。” “怎么会?”楚荆南诧异道。 “因为无界。师兄可知,那样一个亡命之洲,无界只用了五个人就全部收复,而他们界主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将无界变成现在的样子,更让人惊讶的是,现在留在苍羽洲的人全都奉无界为神,其虔诚度远超凌天界的创界之主凌天帝尊。在那里,小儿不知凌天帝尊,却知无界。” “五个人?都是半妖?” 江山秀点头,“对,都是半妖,苍羽洲很排外,所以除了这些信息,我们再没有收获。” 楚荆南握紧手中的传信玉符,“所以堂主才让我一个人易容前往,我修为低不容易引起怀疑,事不宜迟,我还是快些动身的好,青宁州是你凤阳郡江家的地盘,此地的事情就仰仗师妹了。” “师兄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楚荆南拱手告辞,御剑而起,即刻前往苍羽洲。 江山秀站在原地看着在秘境口前忙碌的修士,眼里满是深深的担忧。 一个众天就已经令昆吾焦头烂额,现在又出来一个无界。 江山秀抬起手,冷风从她指缝中穿过,总觉得这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龙首城某处民居。 “爹,风邪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无界明明和我们众天是合作关系,他为何要突然跳出来破坏我的任务,甚至……甚至将花九的消息放出去?” 宁锦歌站在乙部首身后不断追问,乙部首带着面具看不到表情,根本不理会宁锦歌,只是低着头不停的处理一个个汇总到他这里的信息。 一道道传讯符的光在窗口闪动,每闪动一次,乙部首面前的桌子上就多一道密信。 宁锦歌走过去,一把将桌上的密信全都扫到地上,只有在爹娘面前,她才装不出温柔娴静的样子。 “别看了!你难道没觉得我们都被风邪骗了吗?我看众天就快要被他玩死了!天尊还傻乎乎的相信……” 啪! 乙部首一巴掌甩在宁锦歌脸上,面具下的眼中透出严厉,“永远不要质疑天尊。” 宁锦歌双眼发胀,捂着脸问“那天尊要是让你们杀了我,你们也会杀吗?” 乙部首拳头握了握,冷冷的吐出一个字,“会。” 宁锦歌心如刀绞,抬头看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具,“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加入众天,既然加入了众天又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生下了我又为什么不负一点责任?你们可曾有一次问过我,我到底愿不愿意生在众天,成为众天的人!” 乙部首沉默着,眼底有什么情绪被死死压住。 “我活着每一日都是煎熬,为了众天我修习‘千面之术’,为了众天我忍受你们带着冰冷的面具,我现在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爹娘究竟长什么样子,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子,我真的受够了!如果这次天尊要惩罚我,那就请爹跟娘一起杀了我吧!” 宁锦歌夺门而出,乙部首的脚不由挪了一步,但也只有那一步而已。 等到宁锦歌走远,乙部首面对满地密信,没有着急去整理,而是小心翼翼的从贴身储物坠深处找出一张画,画很丑,像是稚童学画时的潦草之作,画上一男一女拉着一个孩子,三个人都笑得明朗。 面具下的嘴角不由勾起一点弧度,冷硬的声音也有了点点温度,“爹没忘……” 这时,一道特殊的光芒在窗口闪烁,乙部首浑身一震双手接下,第一时间查看。 里面是天尊的声音,吩咐他继续潜伏在龙首城中收集各方消息,最后,天尊冷冷的吩咐,“癸亥任务失败,按规矩处置,由你亲自执行。” 乙部首浑身一震,双拳骤然握紧。 一手中紧握的是天尊不容抗拒的命令,一手中是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乙部首挣扎了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小心的抚平被弄皱的画纸,珍而重之的放回储物坠中,又从中取出一只青蝉古玉,在手中摩挲着。 再一次看过天尊的命令,乙部首心一横,狠狠的将青蝉古玉摔碎在地上。 一时间,片片青光四处飞溅,在半空中化作一只只青蝉,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第四四七喵:重逢 其中一只青蝉飞出乙部首的院子没多远,便飞入了巷子深处的另一处民居。 宽敞明亮的房中,每一处摆设都透着精致,俨然是一个闺阁淑女的房间。 一头黑发小姑娘安静的坐在桌前,脸上画着淡淡的妆,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毫无神采的眼,她四肢都连着丝线,正在丝线的操控下,慢慢的冲着茶,每一个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 若是桃娘在这里,定能一眼认出,这个小姑娘就是他寻找许久的阿晚,也是在鸿蒙仙城就战死的阿晚。 阿晚的对面,面容邪气的少年单手托腮,歪头欣赏着阿晚,另一手五指挑弄,让阿晚双手将茶奉到他面前。 “阿晚真是贴心,喝完茶,我带你去赏花。” 少年抿了口茶,余光扫到飞入屋内的青蝉,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原本一样的褐色双瞳开始变色。 当他的右瞳变成水蓝色时,青蝉像是找到目标,一下子钻入他眼中。 少年闭眼,片刻之后勾唇一笑,“小邪子这一手攻心之术玩得不赖,亲情?可真是拖累人的东西,你说呢,阿晚?” 少年动动手指,对面的阿晚乖巧的点头。 门外传来脚步声,“狱主,夜纱大人进城了。” 少年双眼闭起,重新睁开时又恢复成一样的褐色,他拿下腰间精致的棺材玉坠扬手打出,光芒一闪,在他面前变成一口刚好可以容纳阿晚尸体的玉棺。 少年小心翼翼的抱起阿晚,将她安置在棺材内,整理好阿晚的发饰和衣服。 “阿晚等我,晚点带你去赏花。” 说完,少年将玉棺恢复原样重新挂在腰间,对外面的人道“走,跟我一同去会会小纱纱,整个亡狱也就只有她对我的胃口。” 龙首城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因为此地忽然多了许多来找碧眼三花狸寻仇的修士,那些生意人也都嗅着味道蜂拥而至,以至于这里一下子成了商贩云集之地。 “喂!我说二师妹,咱们都进城了,你先放下我可好?”苏焰被吕萌萌扛在肩上,来往的姑娘们全都看着他掩嘴偷笑,窘得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没事没事,我不累的,多谢大师兄关心。”吕萌萌耿直道,肩头一颠,把苏焰扛得更牢靠。 苏焰“………………”谁他|妈关心你累不累啊! “大师兄,我们现在该去哪?” 苏焰“……”不想说话。 “大师兄?” 啪! 吕萌萌一巴掌拍在苏焰的屁股上。 “哈哈哈,你看那个人。” 苏焰一脸懵逼之后反应过来,随即暴怒,“吕萌萌!你放我下来!!” 苏焰使劲挣扎,奈何吕萌萌臂力惊人,他竟然挣脱不了。 苏焰越挣扎,吕萌萌越搂得紧,“大师兄你别动,万一我控制不好力道,给你骨头勒断了怎么办。” “你放我下来,不然我不给你饭钱!” “哦。” 无奈之下,吕萌萌放苏焰下来,周围人还在指指点点的偷笑,苏焰羞得脸色通红,瞪了吕萌萌一眼就钻进人群。 “师兄你等等我啊。” 吕萌萌快步追上,一个女豹妖忽然挡在她面前。 “小姑娘力气很大嘛,有没有兴趣跟我混啊?” 吕萌萌上下打量女豹妖,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只有胸口和臀部包着兽皮,纤细的腰肢露在外面,上面居然有几道看着眼熟的爪痕。 吕萌萌猛盯女豹妖胸口,嫌弃道“哥哥说胸大的女人都是草包,我才不跟你混,师兄等等我啊。” 吕萌萌越过女豹妖,分开人群去追苏焰。 “我夜纱勾搭过这么多人,这还是第一个因为胸大拒绝我的,真有趣,跟我家小花花一样有趣。” 夜纱朝反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吕萌萌飞快的追上苏焰,还没来得及责怪苏焰丢下她,忽然听到一声驴叫,她抬头朝街边望去,顿时大喜。 “萝卜!金满堂!” 一身白色布衫的金满堂身上虽无半点装饰,但那张俊美的脸仍旧显得他华贵无比,即使站在街边阴影里,依旧吸引了许多目光。 可是吕萌萌却还是先看到被他拎在手里的小萝卜。 金满堂一手提着萝卜头顶的萝卜缨子,一手拧着驴子的耳朵,在吕萌萌喊他之前,正满脸愠怒。 这自然是因为他好好的在人群中走着,突然被一个热乎乎湿漉漉的鼻子怼了屁股,心情极差。 驴子被金满堂拧住耳朵,还不住的打响鼻,抛媚眼,十分兴奋。 萝卜被拎在半空,抱着脑袋委屈巴巴,看到吕萌萌,立刻热泪盈眶,扭着屁股伸出双手求抱抱。 “萝卜萝卜,萝卜呜呜呜……” 吕萌萌一把掀开苏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手夺下萝卜,生气道“金满堂他还是个孩子!” 金满堂拍拍衣袖,“他的年纪比你我都大好吗?” 萝卜可怜兮兮的抱着吕萌萌的腿吸鼻涕,“萝卜……” 吕萌萌还要再说,金满堂打断她道“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 来往行人中,不住有女修盯着金满堂看,金满堂一看过去,立刻就引来一阵阵低呼,叫他十分不爽。 吕萌萌抱起小萝卜架在自己肩上,小萝卜兴奋的大声叫,“萝卜!萝卜!” “好,我猜你也是为花九来的,正好我肚子饿了,相逢即是有缘,你得请我吃饭。” 吕萌萌这厚脸皮跟花九如出一辙,金满堂哭笑不得,“跟我来吧。” 嗷呜~~~~ 驴子兴奋的撂蹶子。 金满堂屁股一紧,一记眼刀杀过来,“让这头驴离我远点,否则我赏它一针叫它永远闭嘴。” 闻言,萝卜紧张的从吕萌萌肩头跳下来,扑上去抱紧他的驴。 金满堂袖子一甩走在前面,萝卜学他甩甩小袖子,做了个鬼脸才拉着驴跟上去。 吕萌萌刚走两步忽然想起她还有个大师兄,“金满堂你等一下,我找下我大师兄。” 吕萌萌扭头寻找,忽然发现旁边的商铺门口围了好多人,她分开人群找过去,就见她大师兄被店铺掌柜拉住手不让走,后面是被砸榻的墙,掌柜正在要求苏焰赔偿。 吕萌萌走过去,疑惑问道“大师兄你好好的砸人家墙干什么?” 苏焰“……”我他|妈是被你一巴掌呼过去的好吗!! 第四四八喵:诓骗 酒楼里,面对一桌子美食,吕萌萌撸起袖子狂吃,金满堂嫌弃的弹开吕萌萌喷在他衣服上的灵米,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苏焰紧挨着金满堂,看吕萌萌的吃相只想捂脸,不好意思对金满堂笑笑,表情好像是说,我师妹脑子不太好,你别介意。 另一边,萝卜倒是丝毫不介意吕萌萌,还贴心的从背后葫芦里弄出一把灵土,捏成各种小猫在桌子上忙来忙去。 小猫们又是抬鸡腿,又是扛猪蹄,喵喵叫着往吕萌萌碗里加菜。 “唔唔……谢谢萝卜……” 吕萌萌饿死鬼投胎一般,吃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揉揉肚子放下筷子,拿起汤碗开始慢品。 “金满堂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墨夫子呢?”吕萌萌问。 “宗主化神还未出关,我师父要留在杏林海主持大局,一时之间走不开,所以只能我先来打探情况。”金满堂道。 “哦,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打听清楚了吗?花九还安全吗?” 金满堂轻笑摇头,打趣道“我以为你见到我第一时间就会询问花九的情况,谁知你见我第一件事就是吃,看来你跟花九的感情还不如一顿饭。” 吕萌萌面不红气不喘,“谁说的,我这不是要吃饱了准备帮她干架吗?你说对吗萝卜?” “萝卜!”小萝卜一本正经的点头,亮出胳膊上的肌肉呲呲牙,一脸凶萌。 金满堂失笑摇头,“放心吧,她只要待在神木秘境中不出来,就是安全的,外面的人一时之间是没法重新打开那处秘境的。虽然众人联名请沧海城武家的出手,但是已经一两个月过去,武家的人还不出现,就说明他们不打算趟这浑水。还有,我来之前去了一趟鸿蒙仙城,又在盘龙阁打听了一番,似乎小茶是跟花九在一起的。” 吕萌萌点头,“那就好,我猜她现在肯定窝在秘境里睡大觉,有小茶陪着她也饿不着,反正我也是出来历练寻找结丹契机的,就暂时在龙首城住下来,等她出来好了。” “萝卜!”小萝卜拍拍自己胸口,表示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吕萌萌这才注意到,萝卜的修为居然和她一样,都到了筑基后期,看来这些年他也很努力的在修炼。 苏焰在一边看来看去,看他们提起花九都是一脸关切,不由弱弱的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个花九其实是心狠手辣的碎尸狂魔碧眼三花狸吗?” 话音一落,三人六目齐齐看过来,直盯得苏焰发毛,然后三个人十分默契的忽略这个话题,不理会苏焰。 小萝卜张开嘴,把手伸进去掏了半天,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交给吕萌萌,然后一抹脸,五官消失不见只剩一张面皮对吕萌萌。 吕萌萌大喜,“是无面夫子的信吗?” 萝卜点头,五官又从面皮下面挤出来。 吕萌萌赶忙拆开信来看,“太好了,夫子说我爹娘亲手给他做了新的傀儡身体,现在他已经渐渐适应新身体,修为也在一点点恢复中,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出关来找我了。” 金满堂笑得温和,感叹道“仙城一战,大家皆郁郁而去,那时的场景到此刻都历历在目,午夜梦回时,心中仍旧犹如大石压着,不能释怀。今日听到无面夫子快要恢复,真是叫满堂心中欢喜。” 吕萌萌用力点头,“我也高兴,还有陈夫子和辛夫子,花九在之前的信中告诉我,辛夫子当时留了一手,他们现在都成了画灵,被温养在昆吾的灵脉脉眼处,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都可以在鸿蒙仙院重逢了。” “萝卜……汪汪……”萝卜头上的缨子忽然耷拉下来,不开心的扁嘴,桌子上的泥土小猫全都团在一起,最终变成一条黑狗的模样。 吕萌萌垂眼,叹气道“是啊,如果灵石也在这里,那我们‘萌萌队’就可以重新集结了。” 金满堂也不由望向窗外,口中呢喃,“大师姐你究竟在哪,可知师父很想你。” 苏焰从头到尾懵逼脸,来回看着三人,只觉他根本就是个多余的人。 妈|的,好伤心…… 神木秘境,天清气爽。 花九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蹲在东南希面前,耐心的劝说道“真的,你相信我,你的头毛真的可以治好你的隐疾,你也完全不用担心你的头毛长不出来,你看我这不是特意给你配了生发的汤药,保证你喝一碗,一个月内就能长出又黑又亮的新头毛。” “滚滚滚,莫烦老子!”东南希这些日子被花九和小茶拉着轮番谈心,已经耐心用尽,心里憋着火只想弄死这俩。 现在花九又来打他头发的主意,想把他弄成秃子,门都没有! 要是成了秃子,他以后拿什么纵横花海? “唉……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只能证明给你看了。” 话音刚落,花九飞快的抓下东南希一撮头发,然后趁他生气的时候调换成自己的毛凝成发针,嗖嗖嗖的朝东南希裤裆射去。 东南希大惊失色,忍痛挥动手臂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 “花胖子!你……” “别生气,看这个!” 花九‘唰’的将一本春|宫图册展开在东南希眼前。 东南希忽然整个人定住不动,愣愣的盯着图册上看,而后浑身一个激灵,慢慢的睁大眼睛低头看去。 “看吧,我就说有效果的,只有你自己的头发凝成的发针,才能治疗你的隐疾,我怎么会骗你呢?” “这……这是什么原理?没道理啊?”东南希疑惑问道。 花九不耐烦的呲牙,“你是医师还是我是医师啊,你这么厉害你倒是自己治啊,秃头和不|举,你自己选一个,爱治治,不爱治拉到,喵还没功夫理你呢!” 花九以退为进,端起药碗就走。 “等一下!” 裙角被东南希扯住,东南希认真盯着花九,“真能治好?” “难道你刚才自己感觉不到吗?” 东南希摸摸鼻子,最终下定决心,“来吧,就算秃头,哥也是最帅的!” 花九暗自窃喜,金属性头毛的稳定供应搞定! 除此之外,刚刚醒来的小树灵还带给她一个好消息,这下她就可以安心待在这里,每日按部就班的修炼,炼丹,直至结丹啦~ 第四四九喵:天象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龙首城中讨伐碧眼三花狸的声音在第三年时达到鼎沸,可三年过去,仍旧没能打开秘境入口,夷平整个盘龙岭的计划也在易仙盟的阻止下落空。 之后,一年,两年,怀疑的声音渐渐压过怒火,人们开始冷静下来,开始觉得这就是个谣言,是个骗局。 碧眼三花狸究竟在不在秘境中,根本没有任何人能证明。 开始有各方势力离去,不再将时间花费在这不确定的等待中。 渐渐的,十年时光转瞬即逝。 龙首城中除了那些极有耐心,想要赌一把的亡命散修外,只剩下维护当地秩序的昆吾剑修。 这日,阳光和煦,天清气爽。 苏焰倚在吕萌萌闭关室门口的柱子上打哈欠,旁边地上坐着正在玩泥巴的小萝卜。 萝卜捏了一堆小泥人,苏焰只能认出里面有个吕萌萌,其他的都没见过。 “萝卜……唔……砰砰!” 萝卜捏着吕萌萌泥人把其他泥人全都撞倒,然后拿着一只肥猫从天而降,一屁股把吕萌萌泥人坐成扁的。 “大脑斧哈哈哈~” 苏焰摇头,抬头看到那头拴在树下的驴子,正歪着嘴巴吃草,他看过去时,驴子正好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 然后他又一次在驴子的眼睛中看到了鄙视的眼神。 苏焰挠头,他怎么惹着这驴子了,天天被这头驴鄙视,反倒是金满堂,每次都被这驴子追。 现如今这世道,连驴都会看脸了,这让他这个老实人怎么活? 苏焰安慰自己,这不是一头普通的驴,毕竟他曾见过萝卜骑着这头驴在天上飞。 他又低头去看认真玩泥巴的小萝卜,这小家伙看着傻乎乎的,却能把一头普通的驴改造成‘飞驴’,也是个不能小觑的家伙。 吱呀—— 身后的门被拉开,苏焰惊喜的转头看去,就见吕萌萌容光焕发的走出来,他立刻调转神识去看,顿时笑了起来。 “恭喜二师妹,结丹很顺利啊。” 吕萌萌不好意思的挠头,“闭关三年,辛苦大师兄帮我守着了。” “应该的,不过二师妹,你这修炼速度也真是没谁了,咱们玄武宗近千年来都数不出三个。” “这也是多亏了花九,她跟我修炼同样的功法,时常写信指点我,还有小茶每月按照花九吩咐寄给我的吃食,所以我的修为才能突飞猛进。” 苏焰羡慕道“有如此挚友,真好。” “萝卜哼!” 萝卜酸溜溜的看了眼吕萌萌,双臂一抱,撅嘴转过身去不理吕萌萌,还在刚才被压扁的吕萌萌泥人上踩了一脚。 吕萌萌一把将萝卜捞起扛在肩上,“萝卜不生气,你已经是我见过的草木类妖中修炼最快的了,等你的结丹契机来了,肯定能一下子就结丹成功。” “萝卜?” 小萝卜忽然歪头望向天边,吕萌萌和苏焰抬头,忽见大片阴云从盘龙岭方向滚滚而来,云中电闪雷鸣,声势骇人。 “这是……”苏焰神色凝重,几步跃上房顶仔细朝盘龙岭方向望去。 吕萌萌扛着萝卜跟上来,环顾四周,各家屋顶上此刻都是人,全都是被那边雷云所吸引。 冷风拍面,刺刺麻麻。 “好强烈的雷之力,距离这么远都能让我们感觉到。”苏焰道。 轰隆—— 雷神震怒,惊雷滚滚而下,整个盘龙岭上空都被笼罩在一层层触目惊心的霹雳惊雷之中。 “花九呢?我闭关这几年都没有她的消息吗?”吕萌萌紧张的问。 苏焰摇头,仍旧一瞬不瞬的看着盘龙岭上空。 只见滚滚雷云从四面八方而来,聚集到一处之后形成一个异常庞大的漩涡,漩涡中夹着强横无比雷光,不断闪烁,如流水般奔流不息,一层层的向外蔓延。 嗷—— 一声龙吟起,声波震四方。 萝卜痛苦的捂耳朵,就连吕萌萌也被这突然的龙吟震得识海嗡鸣,周围更是有大量低阶修士痛呼倒地,抱着脑袋从房顶滚下去。 嗷—— 又是一声龙吟,苏焰及时应对,飞快的拍出三张符箓护住三人,然而符箓上的光芒刚刚升起,就被龙吟的声波震得粉碎。 “快看那是什么?” 这时,一层层耀眼的雷光之中甩出一黑一白两条龙尾,激起电光飞溅如雨,朝四面八方溅落。。 一道道遁光从盘龙岭中逃窜而出,如同万千绚丽火花炸开,以最快速度向着四面八方奔逃,有那修为太低,速度太慢的,瞬间就被龙吟声震晕,如流星般坠落山涧,在阴暗的天空中留下一道道光痕。 “是劫雷!阴阳劫雷!” 有修士惊呼出声,所有人此刻也已经感觉到那泰山压顶般的劫雷之威。 “有人化神!” 阴阳劫雷只可能出现在化神期以后,而且阴阳劫雷是比五行劫雷更厉害的存在,大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才会遇到。 劫雷天象也大都不一样,但是双龙出海的阴阳劫雷,是公认最厉害的一种。 “是花九还是……”吕萌萌不由向前走了一步,她前几年遇到江山秀,听她提起神木秘境中有邪修存在,修为很可能是元婴期。 现在出现化神劫雷,难道花九已经…… “萝卜!”萝卜坐在吕萌萌肩头,使劲扯她的耳朵,不断指着远处叫吕萌萌继续看下去。 雷海起起伏伏,两个硕大的龙头从雷海中挺身而起,真龙之身完完全全显露在众人眼前,叫所有声音都在这瞬间消弭,也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呃……”苏焰嘴角不由抽了抽,“这龙……好……好肥啊。” 一黑一白两条肥龙如同被吹胀的气球,整条身子都圆滚滚的,龙爪被胖胖的身体挤得一翘一翘的,样子滑稽,毫无威势可言。 原本骇人的气势因为这两条肥龙的出现荡然无存,甚至有人憋不住笑,捂着肚子‘哈哈哈’起来。 咕咕~~ 声声雷鸣中,吕萌萌的肚子突然叫起来,她不由吸了吸口水道“这两条看起来好好吃啊。” 苏焰听吕萌萌这么说差点从屋顶掉下去,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他这个二师妹,一天天的除了修炼就知道吃,要不是师父被她吃得连法宝都修不起,又怎会这么早赶她出来历练? “是花九没错了。”金满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吕萌萌身边,盯着远处劫雷天象肯定道。 “萝卜萝卜!”萝卜也肯定的点点头,笑容从眼角溢出来。 吕萌萌一脸懵逼,“花九?她……化神啦?” 第四五零喵:结丹(1) 神木秘境。 花九躲在枯死的盘龙神树中,两腮鼓鼓,双股战战。 南斗融雷丹被花九当炒豆子一样往嘴巴里塞,现在什么丹毒不丹毒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能顶住结丹时的阴阳雷劫。 可是在秘境中,她看不到外面的劫云,只能感觉到那股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熟悉的劫雷威压。 上一次化神时,就算有天尊君攸宁亲自帮她挡下一半,她还是被劫雷劈得差点身死道消,而这次她还只是结丹而已。 变回原形的身子团成一团,空气中满溢的雷元力叫她浑身毛发竖起,她就像一个刺球缩在神树中空的树干里。 “东南希,你的大阵可千万要能顶一顶啊,不然喵就是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枯树外,东南希光秃秃的脑袋上冒着汗,正骂骂咧咧的维持大阵。 “谁家结个丹这么大动静,果然胖子的劫雷都比一般人粗,真是累死哥了!小茶你那边可千万要稳住!” 小茶身上缠着铜钱红线,极为认真的点点头,继续稳定的吸收东南希输送来的金元力,再通过大阵和自己的身体转化为木元力输送到枯树下的大阵中。 东南希修的金属性功法,金生水,小茶又恰恰是水灵体,最后水生木,他们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盘龙神树枯死的树身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枯死的神树,在大阵的作用下,也能帮花九抵消至少三成的雷劫。 至于剩下的,就要靠花九自己了。 空气中的雷元力还在不断增加,但秘境的天空始终是一片晴朗,越是看不到,越是叫人害怕。 可是再害怕,花九还是得强撑着意识,保持绝对的清醒。 她修炼五年,睡了……呸!闭关五年,一切终于水到渠成,这一条重修路,她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不成就只能死。 一百多颗南斗融雷丹全部吃下去,丹药的效力让身上的毛发不再因为雷元力而竖起,浑身像泡在温水里一样又舒服又放松。 轰隆! 隐隐约约的,像是有雷声在接近。 花九抬起脑袋抖了抖耳朵,张开嘴巴,一黑一青两道光芒从口中飞射而出,化作一黑一青两把剑悬在眼前。 黑的自然是黑剑无所谓,早都由正阳仙君为她炼好剑胚,只等阴阳劫雷下来淬火。 而青的,则是小树灵带给她的意外之喜。 原本要炼制另外一把两仪剑,她有了盘龙木有了神木心还差影凤枝。 可是小树灵苏醒之后,居然告诉她影凤枝就是梧桐树上凤凰筑巢的那一截枝桠。 作为凤尘的伴生梧桐,小时候凤尘一直栖息在小树灵身上,所以它身上就有一截极好的影凤枝,足够花九炼制几十次的。 花九知道之后,非常‘无情’的砍了小树灵的枝桠,小树灵哭卿卿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东南希擅长阵法和炼器,花九同他一起尝试了十三次,才终于炼制出一把近乎完美的剑胚。 这把剑保持着盘龙树枝原本的样子,说是剑,其实更像一节树枝,树枝上布满龙纹,曲里拐弯的样子又隐隐像一条腾飞的龙。 挥动间,能自动吸纳周围生气,花九的阳之气在其中运转更是畅通无阻。 两把剑交叠在花九头顶,作为第二道屏障来接收阴阳劫雷,只要劫雷劈中两把剑,两把剑不崩坏就算淬火成功,吸纳了劫雷中真正的天地阴阳之气,才能叫阴阳两仪剑。 除了这两把剑,花九这十年来也没闲着,她还打算趁此机会彻底抹去她的碧眼,还有重新淬炼她的爪子。 碧水瞳和爪子是她曾经的本命法器,这十年来她不断研读《凌云医经》,《轮回契》和《蛰龙经》,再加上从东南希那里学习到的阴阳两仪,四象八卦的变化之道。 这些知识相互印证,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决定大胆的尝试一次。 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什么好犹豫的。 这次结丹渡劫,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过最重要的事情,她还没有跟狸花说。 趁着还有时间,花九将意识沉入识海,化作胖胖的自己,来到狸花身边。 狸花在星沙堆旁安了窝,雷劫将至,狸花也很害怕的缩在沙子里。 “狸花,我有事跟你……” “我不听我不听,你肯定是我出去帮你扛雷,我不要!”狸花两个耳朵扣下来,把脸埋在爪子里不肯抬头。 轰隆! 雷鸣声越来越近,时间越来越紧。 这种紧迫的状况下,花九仍旧极有耐心的来到狸花身边坐下,用自己的尾巴勾住狸花的尾巴。 “我知道那种害怕,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分裂,那种濒死而无助的害怕我也经历过,可是狸花,你想要自由吗?” 狸花爪子张开一条缝,一只眼睛从指缝中看过来。 “你是另一个我,却又和我有所不同,我知道,只要风邪的执念一直存在,你我就会一直是这种分裂的状态。我暂时没有办法对付风邪,我想你也不愿意随着风邪的执念一起消失,毕竟你已经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了这么多年。” 狸花放下爪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花九。 “既然是独立的个体,难道你就愿意一直被困在我的识海里,只有等我空闲休息的时候,才能借我的身体出去活动那么一会吗?” 狸花的爪子点在花九心口,拧眉道“狸花的身体!” 花九失笑,“好好好,你的身体,但是目前,主导权在我这里。” 狸花眼神黯淡,满脸不开心的耷拉着耳朵。 花九靠近狸花,“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你拥有一个自己的身体,虽然不是绝对的自由,但也比一直困在这里的强,你愿意试一下吗?” 狸花警觉的看着花九,碧色的眼珠在眼眶里左右转了转,立刻明白了花九的用意。 “你想将我分裂到你的剑中去,让我成为你的剑灵?” 花九点头,“对,那把黑剑本就是把魔剑,其上杀意浓烈,是最适合你的,阴阳劫雷是很特殊的存在,只要你在劫雷给黑剑淬火的那一刻同黑剑融合,就可以借助劫雷将你和剑的气息融炼成一体,许多化神邪修就曾用这样的办法将妖魂炼入法器,让法器成为伪灵器。” 轰! 识海突然震荡,花九只觉浑身痛麻,东南希的呼声在耳边回荡,劫雷已经在攻击秘境的屏障了,不消片刻就会降临。 花九压着内心的紧迫感,定定的望着狸花,等待她做决定。 狸花也盯着花九,突然阴恻恻的笑了,“你还是想骗狸花帮你出去扛雷!不止扛雷,你还要骗狸花为你以后修习剑道铺路!胖九,你真是比狸花还要阴险还要坏!” 第四五一喵:结丹(2) 轰隆! 狂雷劈下,秘境天空开裂,内外灵气对流冲撞,在头顶形成巨大漩涡,秘境内登时地动山摇,狂风呼啸。 劲风带起枯叶疯狂拍打在东南希身上,他咬牙维持大阵,纹丝不动。 小茶被吹得几乎无法稳住身体,白裙猎猎作响,她长发一甩,缠上枯枝将自己牢牢固定。 秘境上空已然雷光闪烁,无数雷光涌进来,在盘龙神树顶上凝结成一个黑白光团,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阴阳劫雷,随时都会劈下。 花九识海中,她仍旧蹲在狸花面前,认真的看着狸花,面对她的质疑,花九毫不否认。 “嗤~”狸花嗤笑出声,缓缓站起来俯视着面前的花九,“自由,你给了狸花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等你结丹,狸花也有份大礼送你。小黑,你跟狸花一起走,别留在这里讨人嫌。” 一直默默藏在旁边的黑龙听到狸花叫他赶忙跟上,这些日子跟狸花被困在识海里,他真是被狸花玩怕了。 狸花和黑龙化作两道黑光朝识海外冲去,花九起身一笑,放他们出去。 狸花冲入黑剑,黑龙化作剑鞘。 花九意识回归,爪子按在心口扯出小树灵,无情的将它按在另一把木剑中。 小树灵哭卿卿道“不要,不要用雷劈人家,不要……” “吃了喵的神木心,还想不赔偿?你就老实做我另一把剑的剑灵吧,到时候好处多多。” 花九坚定的把小树灵整个按进木剑中,小树灵虽然不停的抽泣,但是并未作出剧烈抵抗,它也知道这样对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树灵和树妖不同,妖有本体,可以依靠本体修炼以及渡劫进阶。 而灵族虽然自器物中诞生,却没有本体,它们比妖更为纯粹,修炼起来得天独厚,完全没有任何进阶的屏障。 但世间自有平衡之道,身为灵族,占了天大的好处,自然就有天大的弱点。 一则,灵族因为没有身体,只能依靠伴生者修炼,并且资质受到伴生者资质的影响,伴生者强则灵强,伴生者弱则灵弱。 因为这一点,凌天界的灵族全都十分友善,轻易不得罪任何人。且凌天界七成的灵族都是跟在伴生者身边,随他们一起成长,有朝一日伴生者飞升,灵族也能跟着飞升。 但是伴生者死,灵也会跟着死。 另一条路,就是附身器物之上,借助器物修炼。这条路虽然没有跟着伴生者容易,却能够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小树灵如果成为了木剑的剑灵,就等于它有了身体,它是花九的本命剑没错,却也可以自己修炼,打熬自己的身体。 就算花九有一天身死道消,只要它足够强大,仍旧可以用这把剑存活下来,不会跟着花九一起消弭。 甚至,如果它足够强大,有朝一日脱离花九的掌控也是可能的,只是那一日还很远,远到现在的小树灵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两把剑准备妥当,花九胖胖的身体团成个球,脑门抵着丹田,开始按照《蛰龙经》中的结丹之法,疯狂吸纳周围阴阳之气。 黑白光起,太极显现,双鱼围绕花九游动,搅动气流,疯狂注入花九丹田。 嗷—— 两声龙吟震破天穹,神树外的东南希和小茶一抬头就看到一黑一白两个硕大的龙头从天穹缝隙中挤进来。 东南希还来不及吐槽这两条肥龙,两条肥龙就如同拧麻花一样在空中凝成一道水缸粗的黑白劫雷,以飞速旋转之势猛然劈下,直击东南希布下的大阵结界! “这么肥哥可顶不住啊啊啊啊啊!” 东南希话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巨响夹着耀眼的黑白光芒在眼前炸开,霸道无比的雷元力顿时将大阵结界连同枯死的盘龙神树击溃,强劲的气流带着无数电芒和木屑猛然扩散,一下子将东南希和小茶震飞百丈之远。 花九的阴阳劫雷比预计的还要强大,东南希昏迷之前只看到花九连同她的剑整个被雷光吞没。 花九自己也没想到,《蛰龙经》会引来这么强大的阴阳劫雷。 就算是曾经坏事做尽的碧眼三花狸,化神时的劫雷也只有雷光没有天象。而这一次,居然直接触动了最厉害的‘双龙出海’天象。 果然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蛰龙经》的强大注定了进阶的困难,寻常修士要到化神才有第一道雷劫,而她从结丹就要开始承受阴阳劫雷。 东南希的大阵连一成劫雷威力都未曾抵消,被劫雷劈中的瞬间,花九感觉自己被碾成了粉末,身体还来不及反馈疼痛就不存在了。 巨大的恐慌在蔓延,让花九觉得她似乎已经死了,就死在那一瞬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意识都处在一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上一次还能感觉到自己逐渐的死亡,还能有机会挣扎和努力,可这一次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一下子就死了吗? 冷静,冷静! 花九强迫自己压制恐慌,既然她还有意识,她还能思考,那她一定还活着。 就当自己正在闭眼睡觉,以往每一次修炼的时候,不都是在睡觉吗? 睡觉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是很正常的。 花九不断安慰自己,用强大的意志力想象着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描绘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经脉,每一块肌肉,每一片皮肤。 这一刻,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条条亮光,就像她描绘的一样,骨头拼接,经脉串联,肌肉生长,皮肤覆盖,一只同她一模一样的猫出现在眼前。 并且,她看到那躯体里,经脉、心窍和丹田正按照她之前每一次推演一样,正在一点点像消融,然后重新聚合。 丹田中的白鱼奋力上游到心窍位置,身体里所有的阴阳之气被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团,黑团跟着白鱼,白团跟着黑鱼。 当白鱼在心窍中落定之后,两条鱼身开始不断拉长,越来越有龙的雏形,鱼头下方甚至出现两只小爪子。 白鱼用嘴边的两条龙须不断逗弄着它面前的黑团,在它的逗弄下,黑团疯狂吸纳一切可以吸纳的能量,用力的压缩再压缩,渐渐成为一颗乌黑发亮的珠子,而后猛然投入白鱼双眼,而丹田中的黑鱼亦然。 白鱼黑眼,黑鱼白眼。 在两条龙鱼的游动间,一个庞大的黑白太极逐渐在那副躯体中闪现,转动。 第四五二喵:结丹(3) 怦怦! 那副躯体的心脏开始跳动,花九的意识骤然回归。 “唔!” 花九闷哼一声,痛苦的蜷缩起来。 锥心刺骨的疼痛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澎湃的雷元力像亿万根锋利的针,前仆后继的钻进她身体每一处,并且还在里面不断搅动。 跟随疼痛一起袭来的,还有无比强烈的……饥饿感。 劫雷就这一道,但是余威太过厉害,若是不赶快化解,她会被这疼痛和饥饿感折磨到死。 冷静,还是要冷静。 两把剑是否淬火成功,花九已经顾不得理会,她现在根本感知不到两把剑的存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处理好身上的劫雷余威。 顶着巨大的痛苦,花九重新摆好姿势,运转《蛰龙经》结丹篇的功法。 吞噬! 阴阳道下,万物皆可吞噬! 随着花九拼命运转功法,身体两条龙鱼长尾一甩开始一圈圈的游动,黑白之光从花九身上浮现,并且越转越快。 宛如一个黑洞,开始吸纳周围一切可以吸纳的能量。 充斥在全身每一处的雷元力被太极强大的吸引力一点点吸进去,而后被一分为二,分别挤压进两条龙鱼的眼中。 随着每一次的挤压,两条龙鱼身上电芒闪烁,身上剑形鳞片边缘开始泛起黑白二色的雷光。 疼痛在减轻,虽然慢得令人发指,但花九仍能感觉到它在减轻。 只要再坚持久一点,再久一点,她一定能支撑到所有的劫雷余威被化解。 只是这饥饿感在持续发酵,身体急需海量的食物才能填补,可她现在不能动,否则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只能费尽力气压制自己不走神。 不知道过了一刻钟,一个时辰还是一天,花九感觉像是漫长的百年,一直煎熬在疼痛和饥饿中的百年。 当她痛到麻木,痛到几乎没有力气,痛到快要昏死过去时,身体里的两条龙鱼忽然闭起双目,张口吐出一黑一白两颗珠子。 黑白珠子飞到太极中心,彼此融合,逐渐形成一颗樱桃大小的黑白珠子,上面的纹路依然是一个小太极。 这就是她的金丹吧,太极金丹。 嗡! 花九浑身一震,紧跟着一股暖流从太极金丹上奔涌而出,浸润着她每一条伤痕累累的经脉,肌肉和骨骼。 拓宽,修补,加固。 “喵呜~~” 像是一下子从极寒之地中跳入温泉,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不见,整个身体前所未有的舒服和放松……但还是饿。 《蛰龙经》的功法叫花九昏昏欲睡,花九爪爪张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结丹进入最后关头,只要美美的睡上一觉,就能把修为稳固下来。 但是,她还不能睡。 花九强打精神催动太极金丹,卷着身上残留的阴阳劫雷余威一分为四,两股上涌朝着双目而去,剩下两股则分别朝左右爪冲击。 将劫雷余威敛入双目双爪,再以太极金丹上的阴阳之气封锁,花九顶着火辣刺痛之感和强烈的饥饿感沉沉睡去。 犹如一条蛰伏的巨龙,苏醒之时将搅风弄云。 而就在花九陷入沉睡之后,两把犹带着电芒的剑分落两边。 一把漆黑如墨身缠黑龙,澎湃的杀意如黑雾般涌动在周围,令人见之心惊。 另一把状如树枝,其上生机勃勃,新叶舒卷,叫人神清气爽。 黑剑一闪,身材娇小玲珑的狸花舒展筋骨抖抖耳朵,骨节‘咔咔’作响时,仍旧黑白雷光在身体各处闪烁。 她满意的拍拍现在的身体,一双碧眼中都是笑意。 细小的黑龙伏在她肩头,讨好的蹭弄她嫩白的脸蛋。 狸花用尖尖的指甲挠挠小黑龙的脑袋,“老头,以后跟着狸花,多的是恶意给你吞噬。” 黑龙含泪点头,他还有的选吗?现在本体细小得拧不过狸花的大腿,又有花九神识星沙控制他,刚才还被狸花拿着扛雷,没死已经不错了。 “吾名黑煞,愿随小主人征战天下……” 话音一落,黑龙融入花九右臂,留下一条黑龙纹身。 “小主人?为什么是小主人啊?你是我的玩具,不许你跟那个胖子好。”狸花气鼓鼓道。 黑煞欲哭无泪,他是打不过狸花,但他的命握在花九手中,当然要尊花九为大主人,他又不傻。 狸花悬在半空,垂眼看着脚下呼呼大睡的花九,眼神越来越阴冷,不由自主的朝花九伸出爪子。 青光一闪,另一把剑变成小树灵的样子,张开双臂护在花九前面,颤抖着道“你……你要……要干什么?” 狸花扬唇冷笑,露出尖牙,“你难道不想要真正的自由吗?” 小树灵害怕的后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我们是主人的剑灵……主人好我们才能……” “屁!狸花才不要跟着这个胖子,哼!” 话音一落,狸花化作一道剑光飞射而去,小树灵根本无力阻挡,但是她没有伤害花九,叫小树灵松了口气。 小树灵默默的蹲在花九身边扣弄地上泥土,默默的等待花九醒来。 此时此刻,两把剑的淬火是成功了,但是还差花九一滴眉心血来祭炼,如此才算是花九的本命剑。 只是花九太累太累了,敌不过《蛰龙经》的沉睡功效,来不及祭炼两把剑就陷入沉睡。 故而,狸花才能趁机逃脱,但小树灵却习惯了跟在伴生者身边修炼。 狸花一冲出来就碰到东南希和小茶,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正盘坐在远处恢复。 狸花冷冷的看了眼二人,头也不回的朝着上方秘境裂口冲去。 “胖九你去哪?诶不对,这家伙怎么突然变苗条了?”东南希追上去两步,“胖九回来,外面现在肯定还有人蹲守,你出去送死啊?” “她不是花九……”小茶看出端倪,不由的浑身一震,“花九……” 小茶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朝着花九闭关的地方冲去。 东南希一个人在原地摸着光头,满脸困惑,“明明长得一样啊,要说不一样的话……” 突然想到狸花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那双眼碧如翡翠,冷若幽潭。 “碧……碧眼三花狸!” 第四五三喵:饥饿 盘龙岭。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狸花冲出秘境凌立半空,舒展双臂任凭大雨拍打在她身上,空气中浓烈的泥土味都让她觉得格外好闻。 “哈哈哈,狸花终于自由啦~谁!” 狸花阴冷的目光猛然射向某处。 下一刻,利爪撕破法器遮掩,鲜血连同一颗头颅飞起。 “啊啊啊————” 剩下几个藏匿在周围打探情况的修士尖叫着逃窜,狸花甩甩爪子上的血珠,毫不在意的冷笑。 “告诉所有人,狸花回来了!” 话音一落,狸花身上杀意激荡,宛如魔神临世,惊得山中鸟兽四散。 神木秘境中,花九不知睡了多久。 直到有食物的味道钻进鼻翼,才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花九闭着眼睛舒展筋骨,整个猫身拉成长长的一弯弦月,美美的打了个哈欠。 “鱼……喵想吃鱼……” 这么想着,嘴巴里就被塞进一块小鱼干,花九‘喵呜喵呜’的吃起来,懒得眼睛都不想睁,一块吃完又有一块被塞进嘴里,吃得花九一脸满足,小耳朵一抖一抖的。 吃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花九突然想起什么,一个激灵醒过来,睁眼就看到小茶蹲在她面前,手里捏着鱼干正要往她嘴里塞。 “喵呜,喵喵……呸!”花九化形成人,抓着小茶追问,“我睡了多久?” 小茶算了算,“大约有两个时辰……” 花九心中一跳,赶忙四下寻找,看到小树灵乖巧的蹲在旁边,但却找不到狸花。 “狸花呢?”花九扯着小树灵的枝桠问。 小树灵被扯疼,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她……她跑了……” “坏了!” 花九立马爬起来向外冲,怎料才站起来就浑身痛麻摔倒在地,肚子里剧烈痉挛,整个人像被掏空了身体,眼冒金星,根本一点力气也没有。 花九捂着肚子蜷成虾子状,虚弱的喊道:“饿……” 小茶赶忙翻出身上所有的食物袋子堆到花九面前,可是头一次,花九看到这些香喷喷的食物居然没有胃口。 花九摇头,感觉她现在的饥饿感并不能靠食物填补。 小茶看着瘫在那里跟一块毛毯一样的花九,着急得浑身滴水,“我……我给你现做……” 以为食物不新鲜的小茶赶忙从身体里拿出自己的锅子,就在旁边架起生火。 锅子下面阴火绿幽幽的光芒照在花九脸上,花九莫名的开始分泌口水,双眼像着了魔一样一直盯着那团阴火。 “咕咚~” 花九撅着屁股蠕动身体,像毛毛虫一样靠近阴火,然后张口那么一吸,那团阴火一下子被吸进花九口中。 “不能吃……” 小茶着急扑火,可是花九已经将整团阴火咽了下去。 像沙漠中干渴濒死的人突然喝到一口甘泉,阴火丝毫没有灼伤花九,反而化作两股精纯的能量分别填补进心窍和丹田,被两条龙鱼所吸收。 阴火太少,花九吞下去一点感觉也没有,但却勾起她极力压制许久的食欲。 “还要……”花九贪婪的盯着小茶,喉咙里‘咕咚咕咚’的吞咽着口水,用力朝小茶爬去,那眼神像是要吃掉小茶一样。 “还要……我还要……” 小茶有些惧怕的后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她只好掐动法诀释放阴火给花九。 绿色的火苗一起,就被花九一股脑的吸入口中,她就像一个无底洞,任凭小茶拼尽全力施展,也无法填满她身体里那两条鲸吞牛饮的龙鱼。 见此状况,小树灵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直接食人法术的喵太可怕了,小树灵赶忙变回木剑,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装死,生怕花九发现它也是纯能量体,然后就把它给吃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小茶就已经气喘吁吁,体内阴气所剩无几,指尖再也擦不出一簇火苗。 啊呜! 花九一口咬在小茶手臂上,小茶害怕的闭眼,却没有抽走手臂。 等了半天,本以为自己会被花九咬掉一块,可是等她再睁眼时,就见花九满头冒汗,爪子抓进泥土里,硬生生的把尖牙收回去,没有咬小茶。 “走!离我……远一点……”花九挣扎着道,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饥饿感完全控制,丧失全部的理智。 小茶听话的点头,捞起旁边的木剑飞快离开。 花九跪爬在地上捂着不断抽搐的肚子,浑身颤抖不已,汗珠大颗大颗的滴落,她挣扎着抬起头,那对碧水瞳已经不复存在,琥珀色的瞳仁里,一黑一白两条龙鱼缓缓游动,化作太极旋转。 眼里的世界也跟着改变,花九看不到花草树木,山川河流,只看到一个由色彩斑斓的光团组成的世界。 那些光团强弱分明,全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像一尾尾鱼儿在四周游动,勾动花九肚子里的馋虫。 咕咚! 花九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她快速扫过周围,一团金色光芒猛然映入眼帘,比周围所有的光团都要强烈好看,其中还有一颗樱桃大的金色珠子,蕴含着庞大的能量,直接击溃了花九心中最后的防线。 “要吃!” 原本虚弱的花九忽然暴起,快如闪电的朝那团金光扑去,不由分说的张嘴便咬。 喵呜~ “啊呀呀呀——”惨烈的尖叫声直冲云霄。 小茶躲在远处的树后捂脸,从指缝中看花九将东南希扑倒在地,死死的咬住东南希的屁股,像条恶犬一样发出‘唔唔’的声音疯狂甩动脑袋,生生要将东南希屁股上的肉咬下来。 东南希疼得拍打地面,趴在那里祭出铜钱化符,意图将花九拉开。 怎料铜钱刚刚飞上天空,花九猛然抬头看向铜钱,嘴角挂着银丝飞身而起,张口将那把铜钱系数吞下。 咔嗤咔嗤! 花九像咀嚼脆骨一样吃得欢实,东南希捂着屁股爬远,被花九吓得不轻。 “还要……”花九双目无神,行尸走肉一般靠近东南希。 “你你你……你别过来。”东南希抓起地上的木棍丢过去,木棍打中花九脑袋弹开,花九不为所动四爪着地,一点点爬向东南希。 东南希吞了口唾沫,被花九吞了一把铜钱,他心头在滴血,但是刚才被花九咬到屁股的恐惧犹在,他只好又摸出一枚铜钱,铜钱一出现,花九立刻蹲在原地不动,紧盯着铜钱一脸乖巧。 东南希拿着铜钱往右,花九朝右边看,东南希又拿着铜钱往左,花九跟着往左看。 “去你的!” 东南希狠狠将铜钱扔出去,顾不得看花九扑食,捂着屁股就朝天上的秘境裂口冲去,他要再不逃,肯定会被这家伙吃掉的。 这是猫妖吗?这他|妈就是饕餮! 第四五四喵:混战 东南希刚刚冲出秘境落在外面的山林中,一颗火球迎面而来,炙热的温度烧得面皮发紧,他大惊失色就地一滚,堪堪躲过火球。 轰! 火球在身后炸裂,无数碎石泥土砸在东南希背上,几乎将他埋起来。 东南希被炸得耳朵轰鸣,头昏脑胀,只觉天旋地转,有无数光芒在头顶明灭闪动,带起一阵阵飓风。 他甩甩头爬起来,扑灭衣角的火焰仰头望去。 “快,大家不要退,一定要拿下她!” “老鬼,你还不动手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臭猫妖,我看你今日往哪跑!” 耳鸣退却,密集的打斗声传来,盘龙岭上空密密麻麻全都是人,各种法器法术之光凌空劈斩,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全都向包围圈内疯狂轰击。 周围森林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法术波及的火光深坑。 温热的液体带着腥味从天空洒落,东南希抬手去接,全都是血。 “哈哈,就凭你们也想杀掉狸花?做梦吧。”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密集的打斗声中格外清亮,东南希隐约可见一道快得不可思议的黑芒在人群中穿进穿出,所过之处鲜血飚溅,断肢横飞,阵阵惨叫声刺痛耳膜令人心惊肉跳。 东南希摸一把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花九就是碧眼三花狸吗?这……这这……” 原本被布置在盘龙岭内抓捕花九的大阵被阴阳劫雷所破,此地也早都没有了高阶强者,只剩下各大势力留下打探消息的探子,以及想要碰碰运气的散修。 而这些人中,绝大多数只有筑基期修为,少部分是结丹期,稍稍能与狸花抗衡。 他们同东南希一样,此刻看不破狸花剑灵的真身,只以为那是碧眼三花狸本尊。 越来越多的遁光往这边来,其中几道气势恢宏速度极快,看起来修为不低,此时此刻碧眼三花狸现世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高阶修士前来料理。 东南希急得团团转,这种情况下帮狸花就等于与所有人为敌,那他以后就真的不用混了,而且他答应师父的是保护胖九,可没说保护狸花…… “还要……” “我——去!” 花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东南希身后,阴恻恻的嗅他的屁股,吓得东南希直接蹦到树上,屁股上被忽略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的疼。 “你……” “好吃的!喵——” 东南希正要驱赶花九,突然看到花九双耳竖起,眼中迸出寸许长的精光,兴奋的朝高空战场扑去。 冲进战场的花九犹如老鼠跳进了米缸,快乐得想要打滚。 漫天遍野的法术,处处都是法器,花九嘴角挂着涎水,左一口右一口,来者不拒。 “臭猫妖,吃老子一记‘烈火焚身’!” 炙热的火焰化作猛兽,焚天裂地直扑狸花背心,突然一道身影闪过,烈焰猛兽登时消散无踪。 咔哧咔哧! “谁?!!谁破老子法器?” 吸溜~ “老娘的癸水神针!谁干的?” 啊呜! “何方宵小趁火打劫,给我滚出来!是不是你?” 整个战场中陡然间出现奇怪一幕,大部分人的法术同法器甩出去就会凭空消失不见,他们只感觉到一股极快的风吹过,再加上狸花身法不凡,全都紧盯着狸花,并未留意到花九。 就好像狸花有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密集的法术全都泥牛入海,打不到她身上。 这种情况下,眼看就要占了上风的众修士一下子落入下风,一个个成了狸花爪下亡魂。 角落里几个修士彼此对峙,都以为是对方趁火打劫,眼看就要打在一起。 “你们几个小……” 不远处提醒的人话还没说完,就是三颗头颅伴着鲜血飞上天空,狸花旋身落在高处,甩甩爪子上的鲜血。 “跟狸花玩也敢走神?你们是瞧不起狸花吗?” “师姐——” 旁边拎着双锤的武修双目血红,拎起双锤狠狠砸向狸花,怎料右手的重锤一甩起来,上面突然出现一坨肉乎乎的东西。 这时又有其他修士攻向狸花,狸花暂时退开,那武修定睛去看,就见一个胖乎乎的猫妖整个扒在他的重锤上正用力撕咬。 啊呜~啊呜呜~ 坚硬的金属重锤像一个大鸡腿,被花九撕成一片一片的吞吃入腹。 “滚开!”武修心疼得滴血,挥手驱赶花九。 花九原本无神的双目忽然射出一抹凶光,四爪并用死死抓住重锤不放手,像护食的狼崽子一样恶狠狠的瞪着武修呲牙。 那一刹那,花九身上散出浩瀚如海的威压,叫那结丹中期的武修浑身一震不由松了手。 花九抱着重锤,‘啊呜啊呜’几口就将整个重锤吃得渣滓都不剩,然后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眼又看向武修手里的另一把重锤。 “还要……我还要……” 那武修‘咕咚’吞了口唾沫,面对碧眼三花狸他都没感觉害怕,此刻面对花九这个饥饿的猫妖,他竟然浑身冒汗,感觉花九那眼神是准备连他也一起吃了。 “你……你你你……别过来!”武修害怕的后退,丢锤保命。 花九接住重锤,拎在手中啃鸡腿般撕扯,迷蒙的双眼又朝场中其他地方看去,寻找下一个好吃的。 “就是你,刚刚凶狸花,去死吧!” 狸花从侧方杀来,直直冲向那个武修。 听到这个声音,花九双耳突立猛然转头,“好吃的!” 重锤被嫌弃的丢开,花九开心的扑上去,直直撞在狸花腰间,抱着她从空中坠落林间滚了好几个圈,最终将狸花压在身下。 双眼对上狸花那双漂亮的碧水瞳,花九突然定住,双眼中逐渐有了焦距,最后定定的看着狸花,从饥饿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狸花?”花九歪头,“你要干什么?” 狸花没好气的喊道:“你压着狸花却问狸花要干什么,你是笨蛋吗?” 这时,大片大片的阴影投下来,和狸花大战中幸存的修士全都围上来,他们几乎要被狸花团灭,此刻剩下的也都身受重伤肢体不全的,无力再跟狸花对战。 “快杀了她!” “杀了她为民除害!” “杀了她!” 一双双憎恨的眼瞪着,贪婪的眼眯着,幸灾乐祸的眼笑着,喉结滚动间催促着花九快快动手杀掉狸花。 天边那几道气势恢宏的遁光已经冲到跟前,高阶修士的威压沉沉的压在花九肩头,牢牢的锁定在她和狸花身上,叫她们无处可逃。 狸花躺在那里并不挣扎,嘴角挂着邪恶的笑。 “臭花九,狸花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第四五五喵:礼物 花九浑身一震,抑制不住的颤抖。 原本她打算结丹之后,叫东南希修补秘境出口,然后悄咪咪的溜出去,不惊动任何人。 她就不信十年了,那些高阶大佬还能一直守在这里不走。 事实确实如她所料,高阶大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会为了她一个留在这里耽误了其他重要的事情,留下的都是他们的弟子或者属下。 可是花九没料到的是,《蛰龙经》结丹成功之后需要海量的能量填补,这让她一下子沦陷在饥饿感中失去了神志。 狸花趁机逃跑,惹出了现在的祸事。 事到如今,她和狸花已经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她再也没有机会解释,没有机会逃跑,没有机会活。 她会为她前三百年犯下的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 雨水拍打在花九身上,她忽然的抖动肩膀,脸上爬满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珠。 害怕,无助,不甘心,种种情绪在心里交织,成了深深的委屈。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她就没有选择活的权利了吗? 花九低声啜泣,无助得像个孩子,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笨蛋花九,狸花的礼物你就好好收下吧!” 狸花忽然朝着花九狠狠挥爪,额头一痛,花九不由闭眼,眉间温热的血洒在狸花脸上,狸花的笑容逐渐变得灿烂。 “你自由了……笨蛋花九。” 澎湃的杀意陡然爆发,化作滚滚黑雾从狸花身上爆开横扫四野,淹没了天光,引下霹雳惊雷,炸响八方。 霹雳声将那刺耳的惨叫声淹没,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一切都化为齑粉不复存在,只剩下几个结丹期修士奄奄一息的倒在周围,挣扎着抬头朝花九那边看去。 紧跟着,雷光一闪而逝,所有的杀气全都冲进花九那张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口中。 “放过狸花,狸花再也不敢了——” 杀气黑雾中出现一个猫妖挣扎的身影,最终还是被花九‘吸’入口中。 “嗝~” 花九忽然就吃饱了,嗝出一簇黑雾,她缓缓站起身来揉着圆滚滚的肚子仰头望去。 天上厚重的乌云正一点点散去,阳光正好洒在她小小的身体上,驱散身上的阴寒,叫她浑身暖洋洋的。 狸花,你这个戏精! 花九‘噗哧’笑了,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 狸花骂的没错,是她太笨了。 就算她没有祭炼黑剑,就算她将狸花从识海中放出来,狸花也是跑不远了,因为狸花是她的心魔,因为她和狸花之间还有‘心魔契’。 更重要的,狸花就是她自己,自己又怎么会背叛自己? “碧眼三花狸在何处?”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 花九站在原地,咬牙绷直被微微压弯的膝盖,勇敢的迎上最先赶来的高阶修士。 狸花,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 最先赶到的元婴修士一身魔气,眯眼看了花九片刻后问道:“你便是昆吾那个饮血剑花九?” “就是她,昆吾的花九,也是传闻中的碧眼三花狸。”后面跟上一个中年女人,也是元婴期修为。 “哼,管她是谁,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那魔修挥起一掌就朝花九拍去。 硬气的花九忽然抱头蹲下,大喊:“师叔救我!” 铮—— 剑芒撞开魔修拍下的手,花九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他提着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动我昆吾的弟子,你嫌命长啊?” 魔修眼角抽动,“擎天剑客,慕凌风?” 慕凌风拄着剑点头,“正是在下,有何贵干?” 花九扯着慕凌风的衣角藏在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瞅着那魔修,眼里有点小得意。 魔修顿时怒火上头,喝道:“我管你是谁,碧眼三花狸杀我徒孙,今日必须伏诛。” 慕凌风眼一眯,“那你这是要试试我的剑够不够快啦?” 气氛剑拔弩张,旁边的女修见情况不对,赶忙劝道:“二位稍安勿躁,昆吾花九就是碧眼三花狸的消息也传了十年之久,现如今这里情况不明,不如让我先来问问这位小友可好?” 慕凌风这才将目光转到这位女修身上,眼中登时闪过一抹亮光,不由挺直脊背给了女修一个自认为很帅的侧脸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可曾婚嫁?” 女修面色一红,“在下邵以烟,是……凤阳郡江家之妇。” 慕凌风的脸和腰顿时垮下来,语气都变得不太有礼貌,“你想怎样?” 花九看着邵以烟,江山秀很少提起她的家人,所以花九此刻也无法分辨这个邵以烟是不是来帮她的。 邵以烟看看魔修和慕凌风,笑道:“我们只是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据我家的探子来报,刚刚碧眼三花狸就在这里,你们看这周围的尸体,也确实是碧眼三花狸所为。然而当我们来时,此地就只有她还站着,所以我不得不怀疑……” 慕凌风眯眼,来之前宗主交代了,必须要保证花九的安全。 “你是碧眼三花狸吗?”慕凌风回头问花九。 花九一脸老实像,摇头道:“我不是,我是花九。” “你胡说!”魔修激动靠近,又被慕凌风眼神逼退。 邵以烟蹲下来,诱骗小孩子一样问花九,“那你知道碧眼三花狸去哪了吗?” 花九看了眼慕凌风,慕凌风以眼神示意花九不用怕,花九这才拍拍她的肚子道,“碧眼三花狸被我吃了。” “什么?这……这不可能!”邵以烟一点也不相信。 魔修气愤道:“小猫崽子,今日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为我徒孙报仇。” “我可以作证!” 一个男声从几人身后传来,几人看过去就见东南希狼狈的从土里爬出来,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我可以作证,碧眼三花狸真的被她吃了,我亲眼所见,要不是我跑得快,她连我也要吃,不信你们看我屁股。” 说着,东南希就要脱裤子给众人看他的屁股。 第四五六喵:质问 龙首城易仙盟分部,气氛凝重。 慕凌风坐在主位不住的打哈欠,旁边坐着邵以烟,他们一个是易仙盟的管理者,一个是青宁州的东道主,自然坐在上首。 剩下的还有五个元婴修士分坐两边,全都瞪着眼,死死的盯着花九看。 在如此庞大的压力下,花九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和小茶两个人就坐在中间地上,小茶拿着一堆蛤蜊,一个一个撬开递给花九。 花九吧嗒着嘴巴吃得欢实,面前的蛤蜊壳越堆越高。 “没有了……”小茶摊手。 花九瞬间一脸委屈的撅嘴,水汪汪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小茶。 小茶赶忙在身上翻找,扯出一个袋子,“煮花生吃不吃……” 花九欢快的点头,“吃!” 小茶又继续给花九剥花生吃。 “哼!” 最开始想要杀花九的魔修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其他几个元婴修士也都摇头晃脑,鄙夷又无奈,不过也有人看花九吃得那么香,被勾起沉寂已久的馋虫,暗暗的吞口水。 “嘶——” 东南希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直疼得倒抽气,偏偏花九就是不帮他治,他自己的药用了竟然不管用,看花九没心没肺吃得欢,他只能不断的发出点声音,试图吸引花九的注意力。 “真君,查清楚了。” 外面冲进来一个黑衣男子,所有人瞬间打起精神看向他,那个魔修更是起身迎上去,扯着黑衣男子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黑衣男子身穿魔道血煞门的服侍,那个要杀花九的元婴期魔修正是血煞门的邙山真君。 黑衣男子喘了口气道:“禀告真君,弟子询问了当时在场的幸存者,他们的证词基本一致,最开始他们确实是遇到了碧眼三花狸,因为不敌死伤惨重,后来……” 黑衣男子看了眼花九,继续道:“后来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直接将碧眼三花狸扑倒在地,之后他们催促她杀掉碧眼三花狸,然后可能是碧眼三花狸想要同归于尽使出什么招式,他们就全都被煞风掀飞出去,再爬起时就看到……” “看到什么?”邙山真君催促道。 “看到她将煞风连同碧眼三花狸一起吞入腹中,碧眼三花狸最后还曾惨叫着求饶。” 话音一落,厅内所有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花九。 花九正抓着一把花生要往嘴里塞,嘴巴张得老大,突然被所有人盯着,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你们不会想吃我的花生吧,就这么点了……” “哼!”邙山真君袖子一甩,花九被劲风掀翻,直接滚到了慕凌风脚下,不过手里还紧紧抓着她的花生豆,爬起来第一时间塞进嘴里,小脸上都是满足。 “邙山真君稍安勿躁,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邵以烟作为此地的东道主,看慕凌风神色恹恹不大愿意管事,便主动站出来主持大局。 邵以烟扫了眼众人,“当时我同邙山真君几乎是同时赶到,虽然没有看到碧眼三花狸真身,但盘龙岭内留下的气息着实可疑,说实话,我并未发现碧眼三花狸的气息,却只看到这位……这位花小友站在那里,而且她的本体也确实同碧眼三花狸一模一样……” “没有碧眼三花狸的气息是正常的。”一直在吃的花九突然出声打断邵以烟。 “你什么意思?”邙山真君旁边的一位元婴女修问道。 花九坐在慕凌风脚边,咧嘴一笑道:“因为她已经被我炼成了剑灵!” “什么?!” 满场震惊,片刻之后邙山真君拍案而起,“你胡扯,那碧眼三花狸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当年本君都……”邙山真君突然闭嘴,脸色难看的将后面的话咽下去,只觉脸上那曾就留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可偏偏有人不给他面子,调侃道:“怎么?邙山你曾败在碧眼三花狸手下?被挠脸了吧?” “说,究竟怎么回事?”邙山真君继续逼问。 花九继续道:“其实神木秘境里一直盘踞着一条元婴后期的巨蛟,她跟盘龙阁达成协议,盘龙阁引修士进入神木秘境,给巨蛟抽魂养育盘龙果。我跟东南希还有小茶原本就是为了追查这件事去的神木秘境,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碧眼三花狸。” “没错……”小茶点头。 东南希见花九扫过来,也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厅内大部分人仍旧不相信,邙山真君冷哼道:“难不成你想说碧眼三花狸和巨蛟两败俱伤,叫你捡了便宜?” “诶?你怎么知道!”花九一脸天真。 “那本君问你,巨蛟的尸体呢,碧眼三花狸的尸体呢?” “吃了。”花九淡定道。 “你!” “你看。” 邙山真君正气得想要拍死花九,花九忽然拿出巨蛟的那把蛟骨鱗刀,“这就是那条巨蛟的本命法宝。” 邵以烟离得近,第一个将蛟骨鱗刀摄入手中,细细打量探查一番,然后递给邙山真君,邙山真君只草草扫了一眼就知道花九没说谎,这确实是元婴后期蛟妖的骨头和鳞片。 蛟骨鱗刀被一个个传递下去,让所有人都看了一遍,这下开始有人动摇,不再坚持花九就是碧眼三花狸。 毕竟根据他们刚才得到的信息,花九是刚刚结丹,就算她是十年前结丹,遇上元婴后期的巨蛟也不可能有力量杀死巨蛟。 而巨蛟跟碧眼三花狸两败俱伤被花九捡了便宜的说法相对有可信度,只是这把蛟骨鱗刀只能证明神木秘境中当时有巨蛟,却不能证明碧眼三花狸也在。 “这位小友,既然你说你将碧眼三花狸炼成了剑灵,可否将你的剑灵祭出开给我等一观?”一个面目和善的元婴修士道。 “现在这把剑连同剑灵已经跟我生死一体,你们先得保证不折我的剑,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拿出来。”花九扭头看慕凌风。 慕凌风打着哈欠道:“放心,你是我昆吾荡魔堂的人,谁敢乱动,就是与我荡魔堂上下为敌。” 轻飘飘的声音叫在场众人头皮一紧,凌天界所有人都知道,惹谁都好,可千万别惹昆吾的剑疯子。 被昆吾的盯上,绝对是不死不休。 闻言,花九舒了口气,张口吐出一道黑芒,在她面前化成黑剑悬在半空。 “狸花,出来见客了。” 第四五七喵:戏精 黑剑散成黑雾,黑雾涌动着,化作一只小狸花。 花九现如今的样子是经过劫雷重塑过后的样子,而狸花还保持着所有人认知中碧眼三花狸的样子,所以她一出现,场中所有的呼吸声全都停滞了一瞬。 小狸花舒展筋骨,缓缓睁开那一对标志性的碧眼,在看清花九的刹那,狸花忽然发出尖利的叫声。 “死胖子,狸花要杀了你!” 狸花张牙舞爪的扑向花九,然而她的身体就像被什么东西拉住,只能在原地不断挣扎。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偷袭狸花?要不是狸花一时大意,此刻你早都成了狸花爪下亡魂!总有一日,狸花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当茅坑用……” 狸花身上的杀意像滚水一样沸腾,双眼因为憎恨暴起一条条血丝,尖利的爪子不断朝花九脸的方向挠去,声嘶力竭的咒骂着。 “啊——”狸花忽然浑身抽搐,像被一万条鞭子抽打一样蜷成一团在半空中打滚。 “不要,别打狸花了,不要再打狸花了,狸花错了,狸花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咔! 狸花双手被折到身后,诡异的向上翻折,看得人心中一寒。 “放过……狸花吧……” 一道道狐疑、惊讶、不相信的目光投向花九。 而花九此刻也是满心懵逼,一头雾水,她明明什么都没错,怎么狸花演得跟她很残忍似的。 这个戏精! 花九内心吐槽了狸花千万次,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无比淡定。 她丢了颗花生到嘴里,吧嗒着嘴道:“知道怕了吧?碧眼三花狸也不过如此,呵~” “花九真厉害……”小茶适时的表现出崇拜。 东南希心中‘呸’了下,要不是他大约能猜出真相,不然真要被这贼猫给骗了,不要脸的戏精! 在场几位元婴修士互相看看,眼中皆有怀疑,尤其是邙山真君,即便亲眼看到狸花成了剑灵,仍旧不相信花九有这能耐。 邵以烟第一个开口道,“我看这确实是碧眼三花狸,只不过她已经被炼成了剑灵,看起来还曾被阴阳劫雷洗练过,身上再无半点从前的气息,我道行浅,不知道这世间可有某种可以制造出某个特定样子剑灵的……” “咳咳!”慕凌风咳了两声,淡淡的扫了眼邵以烟,那一眼饱含杀气,叫邵以烟心中一跳,不再说下去。 嫁了人的女修,在慕凌风眼里就是条咸鱼,不需要给面子。 邙山真君死死的盯住狸花,试图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问花九道:“花小友,你是否可以详说,神木秘境中巨蛟和碧眼三花狸是如何两败俱伤,又是如何被你捡了便宜?你又是如何将她抽魂炼成剑灵?最后,老朽还有一个疑问,你修的是何功法,只是结丹竟然能引来阴阳劫雷?” 众人跟着点头,齐齐看向花九,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事情,而且让花九详细的说一次,从细节中就能找到破绽。 但花九可不是傻子,她也曾有过元婴期的修为,对于抽魂炼剑的细节也在她被带到这里之前推敲过很多次,所以她扬手收回黑剑,清了清嗓子,将准备好的说词一一说出。 大约就是她和小茶东南希一起追查盘龙阁的秘密,然后在神木秘境中遇到狸花,那时候狸花已经杀光了秘境中所有人,哦,狸花还为了好玩薅光了盘龙阁主萧宏毅的头毛,还有东南希也是在战斗中被薅光毛的。 这一点他们可以去找秘境中萧宏毅的尸体,还有问东南希。 东南希心中骂着花九,却还是点头作证。 然后因为狸花一个人打萧宏毅和巨蛟两个,受了重伤,最后和巨蛟两败俱伤,被巨蛟吞入腹中,狸花大约是拼死在巨蛟腹中造反,所以巨蛟也死了。 他们三个剖开巨蛟尸体时,狸花已经奄奄一息,原本他们三个是想把狸花的尸体带出来,毕竟她很值钱。 可是狸花拼着最后一口气自爆了身体,好在东南希有所防备,大阵捕捉到了狸花一缕残魂,被她拿来炼剑。 “……我修的是《蛰龙经》,这个我们昆吾的都知道,而且我特别能吃,困在里面十年,我把所有能吃的都吃光了,一点骨头渣都没剩下。” 听完花九的叙述,在场众人找不出什么破绽,整个过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分析之下,又合情合理。 “诸位,你们看……” “花小友,你可否变为真身,叫我等查看一番?”又一元婴修士问道。 花九顺从的点头,变回胖喵站在厅堂正中,放开身体让所有人看个够。 结丹时,她迷迷糊糊又一次将身体重塑,曾经的暗伤和痕迹早已不复存在,就连她那双碧眼也被炼化成了太极双瞳,还有爪子也重新炼化,不再是那双沾满鲜血的利爪。 被一道道的神识穿进穿出的查看,花九心中极不舒服,但是毫不抵抗,因为这是狸花为她争取来的机会,是她真正走出黑暗,站在光明之下的机会。 几位元婴修士相互看看,有人摇头有人点头,不过他们最终做出了一致的决定。 不论碧眼三花狸是否真的被花九所杀,如今他们都找不到直接证据证明花九就是碧眼三花狸,并且花九是昆吾的弟子,还隶属于荡魔堂。 以他们几个宗门的实力,敌不过昆吾,更敌不过人恨狗嫌的荡魔堂。 而且花九修的还是《蛰龙经》,她可算是全凌天界第二个修成这功法的,这部功法在传说中的实力不能小觑,花九未来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现下实在是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跟昆吾翻脸,以及得罪一个未来有可能站在巅峰的强者。 碧眼三花狸已经失踪了十多年,这十多年发生的事情早已将她带来的影响压下。 修真之路,风云莫测,即便是六道圣君突然陨落,也只是让人惊讶惋惜一阵子罢了,人们之所以在意碧眼三花狸,怕是看重悬赏榜上的奖励多些。 所以…… “看来谣言果然是谣言,花小友只不过是毛色同碧眼三花狸相似些罢了,这世间如此毛色的猫妖怕是还有很多。” “嗯,老朽也一直觉得,这的确是众天针对昆吾的阴谋,既然事情已经查明,那我等便告辞了,慕道友放心,今日的事情我等回去之后,自会帮忙向宗门亲友解释,算是我等因为今日的鲁莽向昆吾的赔罪。” “知道了,走吧走吧。”慕凌风随意的挥挥手。 几位元婴修士起身离开,慕凌风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但是他们几个还能察觉到慕凌风的不耐烦,昆吾的人,全都不好惹啊。 他们一走,厅堂内的空气都跟着一松,花九舒了口气,笑眯眯的回头,却又猛然对上邙山真君那双阴森的眼。 “他们好糊弄,本君可不信你那套说词,要想证明你是否说谎很简单,叫本君搜一搜你的魂便知!” 第四五八喵:赔偿 “嗯?”慕凌风直起上身,眯眼看过来。 邵以烟也赶忙劝道,“邙山,不可妄动!”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慕凌风,他右手双指已然并起,肃杀的剑气叫邵以烟心中猛跳。 邙山真君并未动手,只是一直盯着花九。 花九脸不红气不喘,丝毫没有惧意,也直直的看着邙山真君阴鸷的双目。 半晌之后,邙山真君冷哼一声,“本君动不了你,但是秘境中存活下来的不止你一人。” 说罢,邙山真君朝小茶望去。 “你敢!” 低沉阴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拐杖拄地的‘咚咚’声,呼啸的阴风带起阵阵鬼哭狼嚎,黑影般的小鬼掀开厅堂的门窗,不停的穿进穿出。 “师父……”小茶惊喜的飘出去,亲自扶着许大娘。 许大娘弓着背,步履蹒跚的挪进来,阴郁的双目始终盯着邙山真君,叫邙山真君不寒而栗。 “我看谁敢动我徒儿!” 邙山真君见到许大娘突然跟老鼠见了猫似得气势全无,花九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一抹可疑的红晕浮起,又被他偏头咳了声下压去。 “如……如清,好……好久不见。” 花九和东南希被这温柔的语调惊掉了下巴,不住在许大娘和邙山真君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逐渐猥|琐。 “哼!”许大娘冷哼一声。 邙山真君额上沁出汗水,急忙解释道:“如清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她是你徒弟,我要是知道……” “知道又怎样?”许大娘冷眼扫过去。 邙山真君浑身一颤,一咬牙从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白骨娃娃递给小茶道:“贤侄女,刚才本君多有得罪,这条上品煞魂乃是本君亲自炼化,资质和潜力都是极好的,如今也有了结丹中期修为,就给贤侄女拿去玩吧。” 小茶看许大娘,许大娘眨了下眼默许。 小茶想了想道,“我没关系……但是你冤枉花九……你给她赔罪……” 邙山愣住,许大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小茶一眼,却没有阻止她。 邙山真君拳头握了握,挺直脊背扫了花九一眼,随手将白骨娃娃丢给花九,脸色十分难看。 花九笑嘻嘻的接下,给小茶抛了个媚眼,逗得小茶害羞得往许大娘身后躲。 “如清,你看……我们多年不见,要不要找个地方叙叙旧?” “你不追查碧眼三花狸了?” “嗨~那都是小事。” “哼!” 许大娘转身离开,邙山真君十分狗腿的跟在后面,一点高阶修士的风范都没有。 许大娘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小茶道:“给你三个时辰,黄昏时到城门口寻我,跟我一起回大道山。” “是……”小茶乖顺的点头。 许大娘和邙山真君一走,花九就凑到慕凌风身边,用胳膊肘捅他,“师叔,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慕凌风摸摸鼻子,“魔铃教和血煞门一向关系不错,传闻当年许如清和邙山真君都是两派中的风云人物,他们之间要是真有点什么,也是正常的,唉,真叫人羡慕。” “何止有点什么,奸|情都要藏不住了!”东南希突然冒出来道。 “你屁股不疼啦?”花九耷拉着眼皮看过去。 “你还敢说,快给哥治好屁股,不然哥把你关在大阵里饿死!”东南希恶狠狠道。 “你试试,我把你大阵吃掉信不信?” 花九和东南希打打闹闹,似乎所有的阴霾都已经散去,天光自窗棂中照进来,驱散满室黑暗。 邵以烟知道花九有昆吾护持,这件事虽然还有很多疑点,但此刻也找不出别的证据,故而她只能起身告辞。 邵以烟走后,慕凌风扯住花九衣领将她和东南希分开。 花九被拎在半空,还张牙舞爪的要挠东南希,“你个死秃子,小心我让你再也长不出头发。” “哥都是因为谁秃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好了。”慕凌风打断两人,花九立刻老实下来。 慕凌风放下花九道:“你可知道接下来你要面对什么?” 气氛忽然凝重,花九点头道:“我知道,我也正想问,我是应该留下,还是马上走?” “宗主的意思是且留十日,若无事,便继续你先前的任务。” “好。” 慕凌风戳了下花九的额头,“你才结丹,修为还未稳固,就这么留下来,不怕?” “怕啊,但是这不是有师叔和荡魔堂的兄弟姐妹们在吗,大家都在努力的保护我,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花九笑眯眯道,从前她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 但是现在,我愿意相信身边的每个人。 老道士说过,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不能因为害怕受伤,就拒绝踏出那一步。 “好,善后的事情自有披荆堂的兄弟处理,只不过……”慕凌风忽然眯眼,朝花九腰间的储物袋望去。 花九心中一紧连退三步,赶忙护住自己的小袋袋。 慕凌风搓着手指道:“碧眼三花狸被你练成剑灵,而你又看护不利让她跑了,造成死伤无数。披荆堂的兄弟就是舌灿莲花,怕也难以平息众怒,这怎么也得有点赔偿才好办事。” 花九苦着一张脸,“师叔,我穷……” 慕凌风并起双指,指尖剑气环绕,“你自己拿,还是……我帮你拿?” “呵呵,遭报应了吧。”东南希在旁边冷言嘲讽。 花九‘哇’的哭出声来。 最终,花九被慕凌风逼着交出了所有财产,除了她的必需品,残忍的慕凌风只给花九留了一百块四品灵石应急,之前在神木秘境里搜刮的法器、符箓等物全都收走,连她的丹药都掏得干干净净,说她是医师还精通炼丹,没有了还可以自己炼,外面需要抚恤和赔偿的人太多,花九赔上全部都未必够。 花九欲哭无泪,炼丹买材料不要灵石啊? 狸花果然是个败家喵!她一出手,自己就要赔钱! 慕凌风走后,花九抽抽搭搭的把干瘪的储物袋重新挂回腰间,小茶一直安慰她,东南希在旁边幸灾乐祸。 天色不早,小茶还要回大道山,花九平复情绪决定带小茶去好好吃一顿送行。 怎料两人刚从易仙盟分部走出来,外面的修士气势汹汹的一拥而上,直接将她堵在门口。 “听说你杀了碧眼三花狸?” “听说你把碧眼三花狸炼成了剑灵?” “听说你就是碧眼三花狸?” 各种质疑猜测扑面而来,花九被逼得后退。 这时,一个清丽女声冲开一切嘈杂。 “昆吾花九,我要挑战你!” 第四五九喵:相聚 人群突然一静,不由分开两边,露出后面一身银甲,英姿飒爽的少女。 四目相对,花九和吕萌萌相视而笑。 “萌萌……”小茶也在旁边开心的笑起来。 吕萌萌分开人群,大步走上前来,花九欢快的张开手臂准备给吕萌萌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是好久好久好久没见了,虽然总是和她抢吃的,但是她依然十分想念吕萌萌。 砰! 预想中的拥抱没有来临,吕萌萌突然挥拳砸在花九脸上,直接将花九砸出去几十丈远,‘轰隆’一声砸塌了旁边屋子的院墙。 小茶吓得呆住,吕萌萌站在原地甩手腕,“十几年不见你真是变硬了不少,再吃我一拳。” 吕萌萌飞扑上去。 “吕萌萌你疯啦!”花九跳起来大骂,登时和吕萌萌扭打成一团。 “等一下,我们还没问清楚。” “对啊,她到底是不是碧眼三花狸?” 人群看两个人越滚越远顿时急了,转头就要去抓花九。 这时,易仙盟分部里呼呼啦啦涌出来一大堆白袍剑修,前胸印着‘披荆’,背后印着‘斩棘’,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温和笑容拦住激动的人群,一人拉一个到旁边去解释,硬生生将这群修士拦截下来。 花九同吕萌萌纠缠的间隙朝这边看了一眼,竟然看到曾经瞧不起披荆堂的黄莺,此刻也嘤嘤哭泣着装可怜,博取面前女修的同情。 醉仙楼。 吕萌萌抱着饭桶狼吞虎咽,一边喷饭一边道:“花九你看我聪明吧,一拳就把你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了。” 金满堂嫌弃的挪椅子,小茶把头上的米饭扒拉下来,小萝卜指挥着泥土小猫给花九碗里搬吃的,连吕萌萌刚加起来的肘子都抢走,坚定不移的堆在花九面前。 “萝卜你变了。”吕萌萌哀怨控诉。 “略略略~”萝卜扒拉着下眼皮吐舌头,不理吕萌萌。 花九此刻无心吃饭,正捏着她的双鱼坠和储物袋盘点她剩余的物资。 现在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两把剑,九颗‘寒烟障’,辛世诚送的红莲鼎,吕萌萌送的小金鱼,大家一起送的七宝妙音鼓,飞行法器飞鱼盏,晶针和八卦炉,以及她死死藏住没有漏出来的五块盘龙木和巨蛟脊椎骨。 还有邙山真君给的白骨娃娃和巨蛟的本命法宝蛟骨鱗刀慕凌风倒是没有动,除过这些,剩下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拿去作为赔偿。 现在能拿去换钱的只有这五块盘龙木,但是盘龙木珍贵,一时半会难以脱手,并且很有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花九并不打算现在就出手,等以后急需灵石的时候再动它。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只有努力炼丹才能赚钱了。 花九捏了捏自己的杏林牌,把所有东西收回双鱼坠中贴身放好,储物袋里只放了十块四品灵石挂在腰上。 至于那两把剑,现在黑剑被她命名为‘狸花’,温养在丹田里。 木剑叫‘梧桐’,替代原本心窍中的杏树插在心窍的水洼里,白鱼就在水洼中围绕着木剑游动。 收拾完东西,花九扫视大家。 东南希去联系老道士,告诉他小笙子还活着,江山秀也在城中,不过她和她的搭档今日负责巡逻也不能来吃饭,剩下的熟人就他们几个。 花九肚子里胀胀的,没胃口吃饭,干脆将面前堆得小山一样的食物全都推给吕萌萌,然后拿出三块巨蛟脊椎骨和那把蛟骨鱗刀。 “把你那破锤子扔了吧,这个你用你的神霄雷炼化一下,做本命法宝很好。” 吕萌萌看到蛟骨鱗刀眼睛一亮,放下饭桶拿过来翻看,“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本命法宝呢,花九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嗯?这还能分开啊,这是鞭子吗?咦~用鞭子好娘!还是组合在一起当长刀好。” “吕大小姐,你本身就是个姑娘好吗?”金满堂忍不住道。 花九笑了笑,又把三块巨蛟脊椎骨推到吕萌萌面前,“这脊椎骨也是不错的炼器材料,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巨蛟元婴后期的骨髓,你现在结丹了,修炼《玄冥不灭体》‘水筋境’用得上,不过你可千万记住,一次一滴,一滴消化七天之后再服用下一滴,贪多小心经脉受不住。” 吕萌萌开心的点头,突然抱住花九的脑袋在她脑门上‘啵’了一下。 “吕萌萌!” 花九暴躁的推开吕萌萌,赶紧舔爪子搓脑门,一脸嫌弃。 “萝卜,给你。” 花九拿出一大包灵土递给萝卜,她出来前特意把盘龙神树下面最优质的灵土挖了出来,就是打算送给萝卜用的。 “萝卜~”萝卜开心的扯开袋子,里面的灵土立刻像丝带一样被他收进身后的葫芦中。 之后花九拿出邙山真君给的白骨娃娃递给小茶,“小茶,这个应该你拿着,我看过了,这条结丹中期的煞魂确实不错,你留着防身比较好。” 小茶坚定的推开,“我不要……师父给了我很多法宝……你身边危险多……你留着……” 花九拗不过小茶,只好留下白骨娃娃,说实话,有这么一个结丹中期的打手,确实能帮她不少忙。 最后花九拿出三块盘龙木,“来来来,见者有份,萌萌一块,萝卜一块,小茶你也一块,这个你就别推拒了,这个盘龙木拿来养魂最好不过,收下吧。” 这次小茶没有推拒,接过盘龙木塞进身体里。 花九转头看金满堂,呲牙笑道,“师弟你是有钱人,肯定看不上我这破木头,我就不给你了哦。” 金满堂手指动了动,傲娇道:“这种破木头,满堂不稀罕。” 分好东西,花九长舒一口气,看着众人道:“说吧,你们都聚到这里是准备干什么?接下来你们都有什么打算?” 金满堂抖了抖袖子道:“我是奉师命来打探你的情况,现在看你生龙活虎的,我打算明日便回杏林海,师父那里事务繁多,还需要我帮忙。” 花九点头,从腹袋中取出一块玉简递给金满堂,“这是我这些年在昆吾研习医术的一些总结和疑问,劳烦师弟帮我带给夫子。” 金满堂扬着下巴接过来,眼神一直在玉简上打转。 花九笑道:“夫子说过,医修当不立门墙,师弟想看就看吧。” “咳~”金满堂咳了声,有点迫不及待的拿起玉简开始查看。 吕萌萌和萝卜都是出来历练寻找结丹契机的,现在吕萌萌已经结丹,她大师兄正催促她回玄武宗复命,顺道回去在她师父的护持下炼化本命法宝,所以吕萌萌明日也得离开。 倒是萝卜,还未结丹无所事事,想要跟着花九玩,可是花九担心接下来的事…… “花九……我想去昆吾……” 花九正在考虑怎么打发粘人的萝卜,小茶忽然看着她说道。 第四六零喵:暗夜 “你……想好了?” 小茶点头,“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想再担惊受怕……” 花九见小茶眼神坚定,笑了笑,她知道小茶做出这个决定一定很难,毕竟她要面对的是将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之一。 能忍住不报仇就已经很不错的,还要让那个人继续在她身上做着不知道结果的实验,小茶已经很勇敢了。 “你们在说什么?”吕萌萌一脸迷茫的问。 花九看小茶,小茶点了点头,示意花九可以将她的事情告诉大家。 花九叹了口气,将小茶的经历一点点讲述给他们。 啪! 吕萌萌听完之后拍案而起,气得饭都吃不下,“小茶你别怕,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把这个君攸宁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柴烧,太过分了!” “萝卜!”萝卜也气呼呼的呲牙。 “没想到小茶姑娘你竟遭遇了如此痛苦的事情,满堂原本还奇怪小茶姑娘的性格,这件事若是换了满堂,怕是不会比小茶姑娘坚强。” 花九道:“虽然慕凌云是罪魁祸首之一,但他现在确实在努力寻找解决的办法,他也承诺过我一定会补偿小茶,所以我觉得小茶去昆吾是对的。” 曾经见过慕凌云妖化的样子,花九知道小茶在担心什么,这些年她一直柔柔懦懦,就是怕她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会加速妖化,加速失控。 最终,吕萌萌和萝卜都自告奋勇,决定先送小茶去昆吾。 花九看向金满堂,金满堂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 吕萌萌实力不错,但没脑子,萝卜腹黑,但行事太孩子气,有金满堂这个稳重的人带着,她才安心。 吃饱喝足,花九换了副人类扮相,几个人夜游龙首城,吃吃喝喝玩玩,在街上相护搂着跟疯子似的打闹,回味鸿蒙仙城中那段时光,只苦了金满堂跟在他们后面付账。 美中不足的就是灵石不在,不然他们归雁居众人齐聚,那才是真的开心。 黄昏时,小茶跟许大娘说过她的想法之后,许大娘也没阻止她,只叮嘱她一路小心,到了昆吾每月给她写信,之后便一个人回了大道山。 这夜,月明星稀,清风徐徐。 大家在金满堂租的小院中把酒言欢到子时才各自去打坐休息,花九睡不着觉,一个人上房顶看星星。 龙首城各处都闹哄哄的,尤其是鬼市一条街,聚集着各路人,都在讨论碧眼三花狸被炼成剑灵的事情。 街道上不断有昆吾剑宗的弟子快步走过,抓住那些闹事的就是一通暴揍,然后拎到易仙盟分部的地牢中关一夜反省。 花九远远看到江山秀,江山秀也看到她,相互颔首微笑之后,江山秀提着剑消失在街道尽头。 花九知道,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昆吾弟子,龙首城中一定还埋伏着不少荡魔堂的兄弟。 如今她把狸花炼成剑灵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相信有人一定会因此坐不住,即便明知道有埋伏,怕也要派人来一探究竟。 “今夜大抵是不会有事的,天尊也是小心谨慎的人,可不会贸然行事。” 花九自言自语,拿出白骨娃娃来研究。 阴阳之下,一切能量她都可以驱使。 将阴之力注入白骨娃娃,巴掌大的娃娃上立刻溢出血红光芒,如烟如雾,在花九面前涌动着,逐渐变成一个又瘦又高的人形,身上披着破烂的斗篷,脸上是一团黑雾,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露在外面。 阴冷刺骨的气息像刀子一样剜在花九身上,煞魂脚下的地面都开始结出白霜。 花九心念一动,煞魂手上血雾涌动,慢慢形成两把锋利的弯刀,刀柄一对,又形成一把一人高的长弓。 “可以近战也可以远攻,不愧是上品煞魂。”花九赞叹着,伸手去摸煞魂的身体,她的爪子直接穿透煞魂身体,不过在穿透的时候,那股无孔不入的血煞之力极阴极寒,要是换了一般人,恐怕立刻就会被冻住经脉。 花九收回爪子,摩挲着下巴,“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我想想……嗯,不然就叫巴毛好了,荆芥的俗名哈哈。” 煞魂双眼中闪过一抹貌似不开心的光,重新化作血雾回到白骨娃娃中。 花九伸出一根指甲,在白骨娃娃的脑门上刻下‘巴毛’两个字,而后将白骨娃娃挂在腰上方便随时驱使。 做完这些,花九伸出自己全部指甲查看,结丹之后,她的碧水瞳已经成了太极瞳,而她的爪子也在重新炼化之后有了新的变化。 现如今她右手指甲变黑,左手指甲变白,右手能够直接调动阴之力,杀伤力比之前强了十倍。左手则直接调动阳之力,在治愈效果上,有非常显著的提升。 至于太极瞳是在碧水瞳的基础上炼化而成的,其功效跟碧水瞳如出一辙,只不过比碧水瞳能看透得更多更细致。 花九枕着双臂睡在屋顶上,缓缓闭眼内视自身。 结丹之后,《蛰龙经》让她的心窍和丹田融为一体,太极金丹平日里分化为阴丹和阳丹,分别藏在两条龙鱼的眼中,唯有合阴阳之力时,才会重新变回太极金丹。 这样一来,等于她多了一个金丹,日后就算是不小心伤到了丹田里的阴丹,只要阳丹还在,她就只是损失些修为罢了,不会伤到根基。 《蛰龙经》在结丹之后,修炼方法除了睡,似乎还多了吃,对于这一点,花九真想掀桌,这都什么人啊,专发明吃货功法。 跟《玄冥不灭体》不同的是,《蛰龙经》吃的很高级,要吃法术和法宝才能饱。 上次混战中她吃了那么多,到现在都还没消化完,肚子里一直涨涨的很难受,以至于今天餐桌上的美食都没吃几口,连小鱼干都钓不起她的胃口。 除此之外,《蛰龙经》的法宝篇里,她炼成了混元两仪剑,接下来就可以修炼与之相匹配的‘两仪剑阵’。 《玄冥不灭体》只要继续修炼‘水筋境’便好,剑道方面继续融合剑意,将阴阳之力炼化为阴阳剑气。 医道方面倒是有了新的针术和医法,还有新的丹药可以开始尝试。 好多事情要做,而她今夜只想瘫在这里美美的睡一觉。 “你倒是清闲啊。” 清冷的男声突然出现身边,寒意从脚底蓦地冲上脑门,花九刚要跳起来,身体忽然失去了控制。 紧接着她就像个提线布偶一样被人提起来,惊恐的双目中倒映出那个如谪仙般的身影。 “离开这么久,你就真的不想回来吗?” 第四六一喵:失控 花九设想过很多次和天尊再次碰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他会在今夜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面前。 这么近,近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药香就飘在鼻尖下,让她汗毛直立,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恐怕不止她没想到,昆吾的人也不会想到,他会亲自,在她出来后第一时间赶到这里。 甚至慕凌风他们或许连埋伏都还没做好,一切都还在部署中。 “怎么?见到我连句话也没有吗?”君攸宁双眼微眯,一身寒意。 咕咚! 花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身体被控制,但君攸宁并未封住她的声音。 嘴巴张了半晌,花九才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我不是……” “你想说你不是小狸花?”君攸宁轻笑,走到花九面前蹲下,冰冷的手掌覆在花九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小狸花,你可是我一手养大,培养成才的,就算你夺舍重生,我也能一眼认出你。” 花九咬住嘴唇,眼泪控制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她害怕,一想到要被抓回去,过上从前那般日子,她就打从心底害怕,而且这种害怕中的无能为力,叫她深深的委屈。 君攸宁的突然到来,打得她措手不及,无力反抗。 君攸宁用手指沾了滴花九的眼泪,冷笑道:“果然放出去的猫儿心会变野,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话音落下时,君攸宁收回‘人偶术’,坐在花九旁边的屋脊上。 恢复自由的花九仍旧不敢妄动,化神期和结丹期,天差地别,只要她敢动逃走的念头,君攸宁马上就能拿住她。 街巷中仍旧有昆吾的弟子不断巡逻而过,他们每每经过都会朝着屋顶上的花九颔首微笑,但是却没有人能看到,花九旁边还有一个君攸宁。 君攸宁手指微动,花九脚下浮起一团光,光影中出现一座叫她无比熟悉也无比怀念的小院。 “云梦岛……” 看着那座她和老道士,小茶蠢狗萝卜一起生活了十年的院子,花九心中五味杂陈,院子中每一株花草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有那个倒了的佛头,上面还残留着她磨爪子的痕迹。 院内的架子上,仍旧晾晒着刚刚做好的鱼干,花九甚至能回忆起那股腥味。 “尝尝。”一块鱼干递到花九嘴边,“我亲手做的。” 花九微微张口,鱼干被塞进口中,如同嚼蜡。 “如何?”君攸宁眼含期待的看着她。 花九低头,仍旧说不出任何话。 君攸宁神色失望,“看来是不好吃了,不过那座岛的渔民已经被我请回来,如果你想吃,随时都可以吃到。还有这座院子,破是破了点,但只要你喜欢,仍旧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就为了……”花九嗓子干哑,鼓起勇气道:“就为了以后杀掉我,你何须费这么多心思?” 四目相对,花九看不透君攸宁那双幽深的眼中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但她切身的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寒意。 “你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可爱些,”君攸宁抬头看天,“众生平等,强者为尊,凌天帝尊留下的这规则,你就从没觉得矛盾吗?” “既然是强者为尊,又何来众生平等?既然让所有生灵都有机会登仙,又为何要生出半血生灵这种天生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的存在?众生平等?根本就是个笑话。” 花九静静的听君攸宁诉说,心里不由的认同,他说的的确没错,众生平等这种事情的确是个笑话,但她能感觉到,凌天帝尊已经很努力的去创造这个平等的盛世。 比起传说中的旧世修真界,妖只能沦为灵宠和材料来说,凌天界已经很平等了。 不对! 花九忽然惊醒,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到此刻才反应过来。 如果君攸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她身边,那一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她离开,去到一个对他来说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然后跟她唠叨个三天三夜也无妨。 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那他的目的是…… “放……放了花九……” 小茶的声音从屋下传来,花九心头猛跳。 小茶!是小茶! 花九抬头,看到君攸宁眼底溢出的光芒以及他微微勾起的唇角,立刻反应过来,君攸宁一开始就是来抓小茶的。 “小茶快跑,别过来!” 原本没有勇气对君攸宁出手的花九,在看到小茶为了她要冲上来时,不管不顾的朝君攸宁挥爪。 花九早就从慕凌云的笔记中得知,君攸宁要想利用她成为半妖,必须等她化神之后才能实施。 与其现在就把她抓回去,让她消极对抗修炼,不如让她继续在外面逍遥,怀着仇恨努力修炼,只等化神的时候再出手。 如此,才是最完美的计划。 她太笨了,竟然到现在才想通这一点,那么这段时间,众天也好,亡狱也罢,所有针对她的追杀全都是烟雾弹,那些看似被剿灭的众天巢穴,恐怕也都是诱饵。 真正的捕猎者不是昆吾,而是众天,而是君攸宁。 这一瞬间,花九想明白了一切,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要出事,要出大事,昆吾要出天大的事! 君攸宁坐在那里动也未动,花九的爪子硬生生的停在他头顶,那双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无穷无尽的阴冷。 花九被操控着转身,面对小茶。 “小茶快走,去找慕凌风,快去啊!”花九声嘶力竭的大喊,身体却被操控着朝小茶扑杀过去。 砰! “啊——” 小茶惨叫着被花九打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昏迷不醒,因为那是花九,她根本就不曾还手。 花九右爪上闪着锋利的黑芒,君攸宁手指微动抬起花九的右爪,赞叹道:“重修之后,你倒是比从前更厉害了,让我看看,你还会些什么。” 花九绝望闭眼,她此刻就像一间敞开大门的屋子,里面有些什么全都明明白白的摆在君攸宁眼下,无从遮挡。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吕萌萌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金满堂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还有萝卜也跟出来,三个人看到花九一身杀气的对着小茶,满脸茫然。 但是这院子里,除了花九和小茶,没有人能看到藏在屋顶上的君攸宁。 花九还想出声提醒,喉咙突然一紧,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四六二喵:乱象 昆吾,荡魔堂。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落针可闻,秦双影和新晋的诛邪堂堂主傅星尘坐在宗主狐玉下首,大气都不敢出。 尽管狐玉修为低于在场每一个人,但是此刻他那阴沉得能拧出水的神色却带着常年居于高位的威压,叫人不敢违抗。 就连常年跟在狐玉身边的魏川都没见过狐玉像现在这样恼怒过。 “宗主……”魏川小心轻唤,“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您又不是圣人……” 狐玉深吸一口气,表情松了些许,秦双影和傅星尘这才感觉厅内空气舒缓些许。 狐玉松开紧紧握在手心的传音玉,丢给秦双影,秦双影看过之后大惊失色,又快速传给傅星尘,两人看过之后心中皆是惊涛骇浪,几番张口,又将到嘴边的话压下,最终两人一齐看向狐玉。 “荡魔堂全凭宗主调遣。” “诛邪堂全凭宗主调遣。” 狐玉揉着发胀的眉心缓缓道:“这次是我大意了,这十几年来围剿众天十分顺利,以至于我有些得意忘形,是我的错。” “宗主言重了。”秦双影和傅星尘齐声道。 狐玉摇头,“不,是我没料到这是君攸宁的请君入瓮,是我将大家置于陷阱。我们不清楚众天有多少据点多少人手,同样的,众天也不知道我们荡魔堂和诛邪堂的实力,可如今这十几年下来,我们荡魔堂和诛邪堂的实力已经被君攸宁摸清,所以才有今日,他针对我们各个小队的弱点派出众天各部,逐个击溃,不,是全线击溃。” 秦双影握了握拳,起身到狐玉面前单膝跪下,“宗主,请你让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我荡魔堂自成立起,经受过无数次几乎毁灭的打击,但每一次都挺了过来,我相信这次也绝不会败。” 狐玉摆手,示意秦双影坐回去,又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傅星尘,“我知道你二人的心思,但你二人是荡魔堂和诛邪堂的堂主,是核心,越是危难关头你们越是应该稳住,收集各方消息,积极调度人手,把大局掌控住。” 狐玉话音刚落,秦双影腰间的荡魔令忽然跳动起来,一道道青色剑气从中溢出,发出尖锐的‘嗤嗤’声,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不光秦双影,就连傅星尘腰间的诛邪令也是如此。 “这是……求救?!”傅星尘大惊失色,“全部都在求救?” 秦双影几乎要坐不住,怎料她刚一动,狐玉突然拍在案几上,吼道:“都给我坐下!” “可是宗主,他们……” “没有可是!”狐玉宗主气场爆发,眼神无比威严,“无论是荡魔堂还是诛邪堂,早都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现在是危难关头,我昆吾虽然有化神仙君坐镇,但凌天界的规矩,化神仙君在易仙界之外不可轻易动手,否则就要被六道圣君问责。现如今我昆吾能够依靠的只有你们,你怎知这不是君攸宁的调虎离山之际?以往每一次危难,你可曾见过荡魔堂的兄弟轻易求救?” 听了狐玉的话,秦双影瞬间冷静下来,可是思忖片刻之后心中一揪,“宗主,荡魔堂的兄弟的确不会轻易求救,他们宁可战死也不会退缩,可如今这密集的求救……难道说……” 秦双影咬住嘴唇,傅星尘也明白过来,惊恐的看向狐玉,“难道说他们已经被众天……这是众天在利用求救调虎离山?” “算你们还有点理智,此刻怕是到了昆吾生死存亡的时刻了,魏川,先去召集各峰首座,然后随我一起去开启护山大阵。多少年了,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昆吾诛仙剑阵之威了!” 龙首城,月黑风高。 君攸宁坐在屋顶上,单手操控着花九,同吕萌萌,萝卜和金满堂浴血厮杀。 “花九你到底怎么了,快住手啊!”吕萌萌一遍遍的喊着,臂甲被花九利爪撕开。 “萝卜!” 黄沙汇聚成巨手,趁机死死握住花九身躯。 金满堂眉头紧皱及时出针,直射花九枕后,意图刺昏她。 叮! 金满堂的针像是刺在钢铁上,直接被花九一身铜皮弹开。 爪芒如电,撕开黄沙大手一个冲刺。 “萝卜小心!” 吕萌萌将萝卜扑开,生生被花九撕开背后甲胄,她的铜皮不敌花九利爪,顿时被抓得鲜血淋漓。 花九眼里已经蓄满泪水,可是她根本无能为力。 尽管在君攸宁的操控下,她并不能发挥十成战力,但君攸宁不会顾及她是否受伤,是否力竭,只会让她无所顾忌的拼命扑杀。 饶是吕萌萌结丹之后战力惊人,萝卜聪明机变,金满堂后方支援,仍旧敌不过一个不要命的花九,更何况他们三个弄不清楚状况,出手都留有余地,就怕伤了她。 君攸宁一边操控着花九,逗弄老鼠一般逗弄他们三人,一边同花九诉说他围攻昆吾的计划。 “你别做梦了,昆吾自凌天界创立之初便屹立至今,岂是你轻易能够覆灭的?昆吾诛仙剑阵,就是再来十个你,也能顷刻间叫你灰飞烟灭!”花九传音道。 君攸宁轻笑,“诛仙剑阵我自然不敢碰触,但谁说我要从外部正面进攻了?” 花九大惊,忽然想起之前她就曾怀疑过昆吾内部有众天的人,她也曾提醒过秦双影,秦双影说她会处理,看来是并未处理干净。 “诛仙剑阵一旦开启,内外失联,就算昆吾那几个在易仙界的化神仙君得到消息,也爱莫能助。”君攸宁语气轻蔑。 君攸宁的确恶名昭著,但他的心智确实令人佩服,否则他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将曾经快要覆灭的众天重新带上辉煌,众天的上一任天尊就是被他算计到死,而他那个时候也不过结丹期而已。 花九绝望闭眼,看着吕萌萌他们流泪。 这时,金满堂的手忽然一顿,紧紧的盯着花九看了片刻,而后冲到萝卜身边对他耳语道:“花九有问题,你快去易仙盟分部求救。” “萝卜?萝卜!”萝卜用力的点点头,整个人立刻缩进泥土里,从地下朝着易仙盟分部跑去。 君攸宁轻轻扫了眼萝卜的方向,却并未操控花九阻止。 轰! 花九正在疑惑时,一道火光伴着巨响冲破天穹,瞬间将整个龙首城上空烧成一片火红。 而那爆炸和火光,正是从易仙盟分部内冲起的。 第四六三喵:牺牲 爆炸过后,龙首城瞬间陷入一片恐慌的气氛中。 城中低阶修士感受到爆炸的威压,惊慌逃窜,一时间所有人流都朝城外涌去,这其中只有一支逆流而上的队伍,那便是原本埋伏在各处的昆吾弟子。 慕凌风带着卓文卓武,在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他第一个想到花九。 可就在慕凌风准备赶往花九住处时,忽然看到吕萌萌,金满堂和萝卜三个一前一后的赶来,神色焦急。 吕萌萌和萝卜从慕凌风他们身边冲过,根本不做停留,慕凌风挥手拦住金满堂问道:“花九呢?” 金满堂挥开慕凌风的手急匆匆的追上去,只留下一句话。 “花九被抓走了!” 慕凌风心中一紧,立刻对卓文卓武道:“我去帮忙,你们留下灭火。” 话音未落,慕凌风便一阵风似得消失在卓文卓武眼前。 卓文卓武对视一眼,卓武面无表情,卓文不由捏着下巴,“哥,你觉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卓武摇头,差点把脑袋摇下来,“不知道。” “算了,先灭火,众天的人最喜欢玩声东击西,我们可不能叫他们趁虚而入。” 卓文拉着卓武,飞快赶往爆炸现场。 花九居住的小院中,君攸宁勾勾手指,花九便‘乖巧’的回到他身边,伏在他的膝头一动不动。 君攸宁轻柔的抚摸花九脑袋,身形缓缓显现在几人眼前。 “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萝卜从地下钻出来,不知所措的看向金满堂。 看清君攸宁本尊,金满堂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那可是化神,已经脱去凡胎,半身入仙的化神! 只需微微动下神识,就能要他们命的化神。 “你,放开我家花九!” 纤瘦的银色身影挡在金满堂身前,背脊直挺手握长刀,柳眉倒竖怒对君攸宁,声音铿锵有力毫无惧意。 萝卜也走到吕萌萌身边,神情严肃,两条肉肉的胳膊用力插入地下,背后的葫芦里涌出海量五彩泥沙,在萝卜面前飞快的堆积起来,最终形成一只三层楼高的巨大胖猫,胖猫身后,还有一条电闪雷鸣的蝎尾高高昂起,锋利的螫针正对着君攸宁。 “大脑斧,啊呜!”萝卜凶狠的呲牙。 君攸宁抬起花九的下巴,唇角扬起,露出一抹足以迷倒众生的笑容,可吐出的话语却叫花九万箭穿心。 “去亲手杀掉他们,然后跟我回去。” 不—— 花九拼尽全力挣扎。 丹田和心窍中的两条龙鱼用力甩尾,仍旧无法挣脱缠绕在上面的丝线,龙鱼发出不甘的嘶鸣,只能任人操控,一向能让她逢凶化吉的《蛰龙经》到此刻却根本帮不上一点忙。 君攸宁长袖一甩,花九快如闪电,一身阴阳之气滚滚如浪,朝着吕萌萌和萝卜冲杀而去。 “花九,对不起了!” 吕萌萌大喊着迎击而上,长刀挥斩虎虎生风。 激烈碰撞下火花四溅,震响惊天,整个小院登时被各种乱流摧毁,漫天烟尘下,吕萌萌全力出击死死缠住花九,双方都使出最强招数。 萝卜在旁边支援,傀儡大猫身上各种机关层出不穷,不断阻挡花九进攻,为吕萌萌争取制服花九的机会。 再一次被花九击飞之后,萝卜操控傀儡大猫飞扑上去,将花九整个压在傀儡大猫身下。 吕萌萌一抹嘴角鲜血爬起来,眉头紧皱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只见她双臂一展,手腕上登时冒出道道紫雷,夹着撼天之威一圈圈的缠绕在双拳之上。 吕萌萌痛苦咬牙,臂甲被紫雷烧成粉末,她外露的皮肤也在紫雷中一点点被烧红消融,洒下一片片鲜血。 屋顶上的君攸宁面色微变,“神霄雷?” “吕萌萌住手!你会死的!”金满堂急道,他身为医修自然能看出以吕萌萌现在的修为和身体,要完全驾驭‘神霄雷’是根本不可能的,她这是在找死。 吕萌萌仍旧不断积蓄力量,唇角微扬笑得桀骜,“我吕萌萌从小运气就好,走路都能捡到钱,谁死谁活可不一定!” 君攸宁轻蔑冷笑,手指一勾,五道黑色爪痕冲破萝卜的傀儡大猫,在君攸宁的操控下,花九浑身气势提升到极致一跃而起。 明月之下,杀机滚滚。 轰! 爪拳相碰,黑紫二色光华在半空中剧烈撞击,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每一次撞击都是电光与黑芒四溅,花九同吕萌萌的身体不断颤动,两人之间的气势也随之减弱。 惊雷声声,狂风怒号。 爆炸带起的旋风吹得萝卜同金满堂无力靠近,君攸宁所在的屋顶上,瓦片被掀飞,在旋风中化为齑粉,唯有他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 花九的皮肤上开始出现裂痕,但君攸宁不会管这些,仍旧疯狂抽取花九体内阴阳之气,压制吕萌萌的神霄雷。 吕萌萌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原本笔挺的身躯也被花九压得弯下膝盖,身上的银甲早已灰飞烟灭,只剩里面一件灰白残破的法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走……走开……走开啊……”花九挣扎着从齿间挤出几个字。 四目相对,吕萌萌竟在这时对花九笑了,“我不要。” “不知死活!”君攸宁眉头蹙起耐心用尽,手臂大力挥下。 花九的阴阳之气最终胜了一筹,最后一丝神霄雷被击溃,狂暴的黑芒立刻化作滔天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吕萌萌整个吞下。 “萌萌!” 花九绝望闭眼,却不曾看到最后那一刻,有一道金色身影生生插在她们二人之间。 温热粘腻的感觉在手中绽放,浓重的血腥味叫花九忍不住想要呕吐。 “金满堂!” 吕萌萌尖叫声起,花九心头一颤赶忙睁眼,瞳孔瞬间紧缩。 金满堂挡在她和吕萌萌之间,而她的爪子,已经穿透了金满堂的腰腹。 “咳!”大口的鲜血被咳出,金满堂双手握住花九的爪子,“这件……这件五千五品灵石的……法衣……果然是……垃圾货……我……我应该买那件……一万的……” 话音落下,金满堂的身体软软的倒下去,吕萌萌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他,而他仍旧死死的抓住花九的手臂不放,这一刻,花九感觉到一股股完全不同的力量疯狂冲入她的身体。 有所察觉的君攸宁挥手去拉花九,可是他操控花九的灵气丝却忽然根根断开。 花九双拳紧握,血红的双目含着泪水缓缓转身,她第一次,站得笔直,站得无所畏惧,不再卑躬屈膝,不再胆怯害怕,用她那双恨意满满的眼,直直的盯着君攸宁。 丹田里的剑意被调动,一片片雪花凭空而现。 “君攸宁,我跟你,不死不休!” 第四六四喵:圈套 晴夜降雪,整个天地突然停滞了一息,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雪震动四方,带着来自九幽的极寒之气纵横交错。 雪花如剑,撕破长空。 夹着花九深深的执念,封锁君攸宁周围一切退路,劈头盖脸的朝他杀去,生生不息,连绵不绝! 君攸宁再也摆不出一派云淡风轻,他周身的一切都在雪花中消融。 危险关头,君攸宁急急展开防御,但剑意凌然无坚不摧,无声无息的撕开他一道道防御,最终狠狠的击中他胸口。 君攸宁被震得连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 更令他心惊的是,这剑意侵入身体并未消失,而是宛如连绵不绝的流水,不断的淹没他的身体,切割他的经脉。 “还……没完!” 使出一道秘法就已经抽干了花九一身阴阳之气,但她依旧咬着牙,狠狠的压榨太极金丹内所有阴阳之气,拼上性命再一次触动丹田内最后一道秘法剑意。 雪花再次降临,铺天盖地,席卷长空。 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天地仿佛和龙首城其他地方隔绝开来,别处是春,此处坠入寒冬。 雪花还在积蓄,剑意还未完全发动。 君攸宁知道这并非花九的能力,而是陈出新将剑意封存在她身体里,即便花九只有结丹修为,所催动的剑意也能重伤他。 如今众天内忧外患,他若被这剑意缠身,实力必然大损。 思及此处,君攸宁眼神一厉,猛然朝花九出手。 吼—— 龙吟乍起,花九即将崩溃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温暖的水流包裹,紧接着她看到一条背生双翅,浑身雪白的巨龙腾空而起,挥舞龙爪直直扑向君攸宁。 二者在半空中交锋,顿时狂风倒卷,大浪滔天,一只龙爪狠狠的拍在君攸宁胸口,撕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应龙?”花九大惊失色,赶忙转头去寻小茶。 可小茶刚刚昏倒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花九再看空中那条应龙,龙身明灭闪动显然并非实体,而是魂体。 应龙双目血红已然失去理智,只凭小茶最后的执念疯狂攻击君攸宁。 半空中交战激烈,滔天的大浪带着灭天之威,冲毁无数屋舍,洪水涌入龙首城各处巷道,瞬间将半边龙首城变成一片汪洋。 狂风如梭,电闪雷鸣。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城内各处的注意,正在灭火的卓文卓武一看是花九所在的方向,立刻明白慕凌风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二人赶忙传信慕凌风,随后带着一批荡魔堂弟子前往支援。 残破的小院里,汹涌的洪水仿佛有意识一般,留下一片孤岛供花九他们栖身,将其他地方全部淹灭毁坏。 花九面色惨白浑身无力,吕萌萌抱着奄奄一息的金满堂,萝卜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随着应龙的不断进攻,她的魂体越发暗淡,攻势越发缓慢。 这时,一直闪躲的君攸宁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笑容,祭出一面古朴宝镜。 宝镜一出,其中立刻漫出大片金光,瞬间将应龙庞大的身躯全部笼罩。 “小茶!”花九挣扎欲起,可她浑身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动弹不得,眼前也一阵阵发虚发黑,若非一口气强撑,早已经变回原形昏迷不醒。 君攸宁口中念念有词,而后手腕一抖,应龙发出凄厉的悲鸣,被金光硬生生的拖入宝镜中封印。 砰!砰!砰! 应龙不断撞击镜面,宝镜在半空中上下跳动。 君攸宁抬手将宝镜摄入袖中,眼眸低垂,朝花九扫视而来。 君攸宁瞬间出现在花九面前,吕萌萌和萝卜朝他杀来,被他挥袖扇飞,狠狠的撞在远处废墟之中。 君攸宁抬起花九的脸,轻轻拨开花九脸上碎发,“化神之后自来寻我,在这之前,我不会伤她。” 话音一落,君攸宁整个人像一阵烟雾随风而散,再寻不着半点踪迹。 君攸宁走了,卓文卓武带着昆吾的弟子赶到。 花九脑中嗡鸣不休,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她的身体被卓文拉起,她能看到卓文冲着她在大喊什么,可是她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太累了,《蛰龙经》和身体的耗损在逼迫她闭眼,逼迫她休息,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大脑中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最终,黑暗侵袭而来,花九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事情,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君攸宁带着小茶悄无声息的离开龙首城,可当他赶到属下驻守的地方时,却看到满地尸体,和两个半妖。 其中一个蹲在树梢上,一袭黑衣如暗夜精灵,长袖下垂随风而舞,正是风邪。 而另一个君攸宁并未见过,那是个长相妖异的少年,此刻正靠坐在风邪所在的树下,身旁跪坐着一个黑发小姑娘,轻柔的为他捶打肩膀。 君攸宁一眼便看出那个黑发小姑娘是个死人,他双眼眯起,看到少年腰间玉棺坠饰,便明白少年是驭尸人。 “这是什么意思?”君攸宁扫视周围四个甲部成员的尸体问道。 风邪笑笑,抬起后脚挠耳朵,“没什么,我们只是想要你抓到的那条应龙。” 君攸宁双眼眯起,浑身萦绕着无比恐怖的杀意,但这杀意对风邪和那少年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风邪修为低,跳下来蹲在少年身旁求保护,“安魂,看起来我们这位天尊大人是不肯呢。” 叫安魂的少年勾唇轻笑,露出半边尖牙,“那就杀了他吧。” “我可打不过他。” “我一个人也很难拿下他。” “那怎么办?” “要不,找帮手?” “嗯,这个主意不错。” 风邪和安魂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把君攸宁放在眼中。 君攸宁额上青筋暴起杀气凛然,掌中续起一团青芒。 “慢着!”见君攸宁要出手击杀他们二人,风邪忽然出声,“天尊大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二人怎么会知道你的真身在这里,而不是在……昆吾?” 君攸宁心中一凛,脑中电光火石,一瞬间就明白他怕是落入圈套之中。 一阵寒风从背后袭来,君攸宁目光下垂,就见肩头白发被风绞断簌簌飘落。 君攸宁猛然回身后撤,飘落的白发顷刻间化作万千毫针激射而去。 毫针在风中不断撞击,激起大片火花。 君攸宁眯眼戒备,能感觉到风中有个人,却始终看不清那人身影。 直到他所有的毫针都被挡下,那个人才现出身影。 白衣黑袍,胡子拉碴,提着剑慵懒的站在那里,正是之前被他调虎离山的慕凌风。 “君攸宁,你那三个渣渣扮得也太假了。” 风邪和安魂起身,同慕凌风一起,以掎角之势堵住君攸宁去路,两人的双眼一点点恢复本有的异色瞳,属于半妖的特殊威压弥漫开来。 “我们家花九真是厉害,已经叫这位天尊大人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我们三个联手未必不能拿下他。”风邪狞笑道,周身涌出点点荧光,如同萤火虫一般明灭闪动,“他的人偶术交给我来破解,你们尽管上。” 君攸宁袖中拳头紧握,此刻已然明白所有事情,既然没有退路,那便放手一搏,他君攸宁几经生死,未必就会败在此处! 慕凌风深深的看了眼安魂,长剑一甩,猛攻而上。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四六五喵:无题 “小茶——” 花九梦中惊坐起,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浸透。 心脏用力的拍打胸腔,震得花九太阳穴也跟着跳动,她用力喘息,眼前模糊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 窗明几净,微风拂起纱幔扫在她身上,格外清凉舒爽,外面还有几只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吱呀—— 门从外面被推开,花九跳起来缩在床脚,浑身杀气腾腾,全神戒备。 “这里是我家,凤阳郡江家。” 江山秀青衣负剑,站在门口并不靠近,直到花九慢慢放下戒备,她才缓步走来,将手上刚沏好的‘宁心回元茶’倒了一杯递给花九。 “喝点,然后慢慢听我说。” 花九双手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划过干热的喉咙,她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忙问道:“我睡了多久?小茶呢?金满堂呢?还有君攸宁,君攸宁他在龙首城,还有还有,他要对昆吾下手,昆吾内有众天的奸细,不行,我不能待在这里了,我要……” “花九!”江山秀打断花九,将花九颤抖的爪子用力握住,看着花九的眼睛道:“都没事了,全都过去了,你平静一下,让我来跟你说好吗?” 花九迷茫的看着江山秀,江山秀慢慢道:“你已经昏迷了半年,这期间发生了好多事。” “半年?”花九心头一颤。 江山秀点头,“首先,金满堂没事,他们金灵洲的人可没那么容易死,他身上原本就有一件灵宝,当他所受伤势危及性命时,那件灵宝就将他暂时冰封并且吊住他的性命,向金灵洲发出救援。他已经被带回金灵洲,性命无碍,只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温养,才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那就好。”花九紧张的心情松了一大截,但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如果金满堂真的死在她手里,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江山秀让花九将茶杯里的茶汤饮尽,又给她添了一杯,继续道:“昆吾也没事,虽然具体内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半年前,君攸宁亲自出现在昆吾,带领众天甲乙丙丁四部进攻昆吾,当时我并不在昆吾,事后听宗门师兄师姐们提起,情况险之又险,宗主连护山的诛仙剑阵都开启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一切又突然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怎么会?”花九惊讶道,“不对,君攸宁当时明明在龙首城的。” 江山秀点头,“没错,真的君攸宁的确在龙首城,昆吾那边的是假的,宗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洞察了他们的计划,直接将计就计,引君入瓮,非但重创众天甲乙丙丁四部,还顺势将昆吾内部所有的众天奸细一网打尽,据说当时只有甲部的甲子拼死带着乙部部首逃离,剩下的全部歼灭。而且我还听说,昆吾发动反攻之前,就连各峰首座都不知道宗主的计划,都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花九脑海里浮现出狐玉的样子,他是修为低,可是他的确是最适合昆吾的宗主,他统御全局的能力恐怕昆吾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 甲乙丙丁四部是众天最核心的力量,如今几乎被全歼,就等于要了众天大半条命。 “还有众天的天尊,君攸宁……” 听到‘君攸宁’三个字,花九立刻全神贯注,一瞬不瞬的看着江山秀,期望从她口中听到好消息。 “君攸宁也中了埋伏,若是你看到龙首城外的状况,怕是也要大惊失色。那一场大战,几乎将整条盘龙山脉夷为平地。慕凌风师叔几乎去了一条命,幸而荡魔堂堂主秦双影前辈及时赶到,将他带给慕凌云仙君医治,这才保住性命。” “还有当时一起围攻君攸宁的……”江山秀忽然顿了下。 “继续说啊。”花九催促道。 江山秀蹙了蹙眉头,“当时一起围攻君攸宁的还有风邪和另外一个半妖安魂,据说风邪去了三条命,安魂也失了一臂。” “那君攸宁呢?死了吗?”花九已经顾不得理会风邪他们怎么会跟慕凌风合作,只想知道君攸宁死了没死。 江山秀抿唇摇头,“他到底是医师出身,虽然只剩一口气,还是元神出窍,逃了。” 花九咻地握紧拳头,满心遗憾。 “花九你也不必担心,我听说君攸宁元神出窍的时候,那个东……就是你的搭档东南希带着余正则前辈正好赶到,余正则前辈已经亲自去追杀,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花九仍旧沉默。 江山秀急急安慰道:“就算,就算余正则前辈追不到君攸宁的元神,他此番遭受重创,怕是百年之内都不敢再出来。” “小茶呢?”花九猛然想起,君攸宁临走前抓了小茶。 江山秀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花九跳下床就要走,“我去找小茶。” “花九你等等,”江山秀扯住花九袖子,急急说道:“小茶她在昆吾!” 花九顿住,“真的吗?她不是被君……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小茶她究竟怎么了?” 江山秀叹气,“小茶确实在昆吾,只是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 江山秀蹙眉,“如果不是吕萌萌告诉我那就是小茶,我根本看不出一点小茶的痕迹。” 花九双拳紧握,“小茶是为了我才……” “她现在被安置在凌云峰,一直很狂暴,任何人接近都会被攻击,凌云仙君还在想办法,所以花九你先不要着急,要相信凌云仙君一定能将小茶变回来。” 花九用力点头,抬手抹掉眼泪,“我相信,小茶一定会没事的,我想回昆吾,我想去看看小茶。” “我来就是带你回去的,宗主要见你,现在众天遭受重创,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对了,萌萌和萝卜呢?还有东南希呢?”花九问道。 “他们都在昆吾等你,你当时睡得太沉,昆吾内的事情还未处理完,我就奉命将你安置在了我家。” “那我们立刻启程,回昆吾!” 第四六六喵:分工 昆吾,凌云峰。 花九眉头紧锁,满目心疼的看着被大阵困在凌云殿一侧的小茶。 她还是应龙的身躯,此刻正在大阵的作用下沉睡,阳光斜斜的洒落,透过她近乎透明的身体照耀在大地上,青石砖缝隙中的小草汲取着阳光,在她的身躯中舒展。 花九不自主的靠近一步,应龙像是有所感应,忽然睁眼,一双眼通红且狰狞,瞪着花九全神戒备。 “花九……”吕萌萌在后面轻唤花九,“小茶她被找回来的时候就受了重伤,如今能勉强稳固魂体实属不易,咱们……咱们还是不要惊扰她的好。” 花九拳头握了握,又退回去,应龙这才重新闭上眼睛入眠。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一点都不认得我们了吗?”花九侧头看向远处。 慕凌云远远的站在树下,浑身遮挡在厚厚的白幕斗笠下,除了能看出他身姿挺拔之外,其他的一概看不清。 慕凌云的头微微侧向钟离,钟离会意叹息,替慕凌云解释道:“师父说她现在是完全妖化的状态,原始的兽性占了上风,自我的意识完全被封闭起来,凭她自己恐怕是冲不破障碍的。最要命的是,她本身是魂体,你要知道这世间有医人之术,医妖之术,医魔之术,却根本没有医鬼医灵之术。” “所以就是没有办法了?”花九急切追问。 吕萌萌也焦急问道:“凌云仙君,你是凌天医师榜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萝卜。” 萝卜的声音忽然从慕凌云脚下传来,他一低头就见白胖胖的小萝卜站在他脚下正扬起一张肉肉的脸恳求的看着他,更要命的是,这小家伙居然穿透他的幕笠拉住了他的手。 “啊,啊啊!” 慕凌云整个人都不好了,受惊似的闪身跑到屋顶上蹲下,捡起屋顶上的树枝指着萝卜颤声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吕萌萌见状赶忙去把萝卜拉过来架在自己肩膀上,“凌云仙君你别怕,我们萝卜很乖的,不吃人。” 钟离嗔了萝卜一眼,继续道:“师父没说他束手无策。” 闻言,几个人眼睛一亮,齐齐看向钟离,等她继续说。 “师父这些年也一直被妖化的问题困扰,所以这方面他有所研究,他在自己身上也做过很多次实验,虽然不能让小茶完全去除身上的兽性,但是将她变回原来的样子,之后一直压制兽性不发作,这点还是能做到的,只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什么?”花九跑到钟离面前追问。 “最大的问题自然是她本身是鬼修啊,师父说他需要几样东西,才能将小茶的魂体稳固下来,然后借助外物让她暂时有一副躯体,之后才能压制兽性。” “什么东西,我去找来。”花九道。 “我也去找!” “萝卜萝卜。”小萝卜用力举手,生怕大家把它忘了。 钟离看了眼屋顶上还拿着树枝发抖的慕凌云,慕凌云用力点头表示没有别的办法,钟离只好道:“三样东西,一样是神机阁至宝。” 钟离顿住,看向吕萌萌。 吕萌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的不会是我吕氏先祖的本命傀儡……木槿灵君吧?” 钟离点头,吕萌萌的神色突然变得为难起来。 花九紧张的问:“怎么了?” 吕萌萌抓脸,“花九你不知道,我以前在神机阁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神机阁宝库里的宝贝,我哥哥们都敢帮我偷出来,唯独是……我哥哥们因为木槿灵君差点被我爹打死,那真是我唯一一次见到我爹动那么大怒火,而我哥哥们也只是到禁地里偷看了一眼,连木槿灵君的手都没摸到。” “只是借用。”钟离赶忙补充道。 “借用也很难啊,木槿灵君是我吕家老祖宗的本命傀儡,在我家老祖宗娶妻之前,这本命傀儡就已经被我家老祖宗炼制得跟真人差不多。后来老祖宗娶妻之后为了让妻子开心,就将本命傀儡废除,供奉在了神机阁禁地中。虽然木槿仙君只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人,但我神机阁传承至今,一直将她奉做灵君,奉做先祖,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花九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要动人家祖宗,怕是这世上没人愿意。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花九问钟离。 钟离看向慕凌云,慕凌云摇头。 吕萌萌低头咬了咬嘴唇,片刻之后道:“要不让我试一试吧,我来想办法把木槿灵君借出来。” 花九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事关小茶生死,就算知道这件事很为难吕萌萌,她也说不出任何推辞的话。 见此,钟离继续说起另外两件东西,“第二件是九颗妖族的‘水意珠’,这个要找妖族领悟水意,能够凝练‘水意珠’的大妖,但是每凝练一颗‘水意珠’都会损伤元神一分,怕是也很难弄到。‘水意珠’是为小茶姑娘修补和巩固元神所用,让她有力量对抗应龙兽性所用。第三样在魔界,需要一颗‘暗魔魔晶’,最少也要元婴期修为的魔晶,这个要用来重新融炼小茶的法身载体。” 三个人都安静下来,眉头紧锁,这三样东西显然都不好拿。 木槿灵君的难度不用说,‘水意珠’要损耗他人元神才能获取,很少会有妖愿意奉献。 而魔晶更不用说,这东西就相当于人的金丹,妖的妖丹,是生命和修为的根本。就算是死掉的魔族也会被收回魔晶由各自的部族统一保管。在魔族盗取他人魔晶是十恶不赦的行为,会被魔族五部一起追杀到死。 钟离扫了眼三人,又道:“师父在妖族有故人,所以‘水意珠’应该不难拿到,只是需要点时间,需要人去取。既然木槿仙君那里有吕姑娘去想办法,那现在就剩下‘暗魔魔晶’了。” “我去魔界!”花九没有丝毫犹豫道,“木槿仙君交给萌萌,萝卜你去妖族拿‘水意珠’,‘暗魔魔晶’交给我,就是拼上被魔族五部追杀,我一定会带‘暗魔魔晶’回来。” 第四六七喵:投名 钟离再三保证小茶在大阵中很安全,最起码十年之内魂体不会再继续消散,并且在他们将东西带回来之前,她会亲自看护小茶,保证她不出一分一毫的差错。 如此,花九才渐渐放下心来,让吕萌萌和萝卜先去后山她的喵呜居找桃娘,自己则去找宗主狐玉。 回来后她直接来了凌云峰,宗主的召唤令都已经催了三次。 花九刚下凌云峰,就看到一团鬼气森森的黑雾疾驰而来,落在她前方不远处,鬼气散去露出许大娘佝偻的身影。 许大娘看到花九,原本阴沉的面色又添几分怒气,冷哼一声从花九身旁疾驰而过,急匆匆的朝凌云殿赶去。 花九被许大娘带起的阴风掀翻在地,她默默的爬起来拍干净屁股上的土,对许大娘的态度并不在意,换做她是小茶的师父,只会更生气。 花九赶到宗主殿时,殿内还有客人,花九只好在殿外等待。 等了不到一刻钟,就见魏川领着两个人出来走在魏川身边的少年举着他的右臂来回端详,口中不断称赞道:“凌云仙君的医术果然厉害,我还以为我这条手臂就此废了,没想到还能恢复如初。” 另一个小个子跟在后面,当他从殿内走出,被阳光照亮的时候,花九瞳孔骤缩。 而那个一身黑衣的猫妖在看到花九时,满眼惊喜的跑过来。 “狸……花九!” 啪唧! 风邪太过激动踩到袖子直接扑在花九脚下,啃了一嘴泥。 花九不禁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安魂走过来上下打量花九,调侃道:“哟,这就是你那个……”安魂用力抖动眉毛,在风邪和花九之间来回扫视,眼神暧昧,“风邪原来你喜欢胖的啊。” 花九呲牙,眼神不善。 “花九,宗主还在等你,快进去吧。”魏川并未给花九任何解释,只是催促花九快去找狐玉。 花九满心疑惑,深深的看了眼风邪和安魂之后,便快步走进殿内。 偌大的殿内,小小的狐玉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就像一个装成大人模样的小孩子,两只大大的耳朵疲惫的耷拉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听到花九脚步声,他也只是掀起眼皮扫了一眼。 “外面那两个你看到了?” 花九又回头朝殿外看了一眼,魏川已经带着安魂和风邪走远,花九转头问狐玉,“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和众天一伙的吗?” “是也不是。” 狐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叫花九更加迷茫。 “君攸宁在盘龙岭遇袭的事情你知道吗?” 花九点头,“我听秀爷……听江山秀说过了。” “那昆吾发生的事情你也应该都知道了,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这一次昆吾能够快速做出反应,并且将计就计重创众天,其中最重要的消息是‘无界’给的。” 花九惊讶的睁大眼睛,她的确一直想不通风邪他们怎么会和慕凌风一起埋伏君攸宁,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你很疑惑‘无界’为什么要反水对不对?” 花九再次点头,等待狐玉继续说。 “其实无界从来就没对‘众天’忠诚过,‘众天’只是‘无界’的投名状。” 狐玉这么一说,花九瞬间明白过来,“难道‘无界’是想在凌天界中占一席之地?” “对,‘无界’起初和‘众天’合作,致力于创造一个只有高等生灵存在的世界,实际上‘无界’一直在收集‘众天’的情报,‘无界’真正的目的是成为凌天界继‘人妖灵,尸鬼魔’六道之外的第七道,并且得到易仙盟的承认和保护。” 花九垂眸,如今易仙盟的管理权在昆吾手中,‘无界’的确应该走昆吾的路线,“所以‘无界’就在关键时刻出卖了‘众天’?可是据我所知,君攸宁每次出行,他的行踪除了需要传递情报的乙部首,是谁也不会告诉的。等一下!难道说……” “没错,‘无界’策反了乙部首。” “这不可能!”花九跳起来立刻反驳,“‘众天’的所有情报都来源于乙部,乙部首也是君攸宁最最信任的人,而且君攸宁为了防止乙部首反水,早都在乙部首元神上下了最厉害的禁制,除非乙部首不要命才敢背叛君攸宁。” 狐玉揉揉额角,“可事实上,这次‘无界’送给我的情报无比详细,连‘众天’每一处人员部署,部众特点都清清楚楚,这么详细的情报,恐怕连你都拿不出来。所以我想,乙部首是真的背叛了君攸宁。” 花九重新坐下来,微张的嘴巴久久不能闭合,恐怕不止她想不到,就连君攸宁自己也不会相信乙部首会背叛他吧。 而正是因为乙部首的背叛,君攸宁这一次才会输得这么惨。 “好了,先不说‘无界’的事情,现在我们手里有乙部首给的情报,众天各处据点已明,只剩下后续清剿的问题。只不过乙部首的情报中提到过,君攸宁还有一处连他都不知道的据点,君攸宁每每重伤就会去那里休养生息,若是这一处据点不除,怕是百年之后‘众天’仍旧会卷土重来。” “你跟随君攸宁三百年,跟他去过不少地方,也是最了解的他的人,所以我想让你去将这处据点找出来。君攸宁现在的状况你也了解,他就算还想用你完成他的半妖实验,也有心无力。而且越早找到他,就越容易杀掉他,迟则生变。最重要的是,你也很想有一个亲手结束过去三百年阴影的机会吧?” 听狐玉这么说,花九脑海中隐约闪过几个地方,那是一种兽类的直觉,而且她的内心也极度渴望将这一切终结在自己手中,为她那三百年的阴暗时光,以及心中积攒的仇恨亲手画上一个句号。 如此,她今后才能一身轻松的站在光明之下,做她的昆吾花九,否则,她会一直心有遗憾,这遗憾甚至会在以后悠长的岁月中一点点被放大,最终影响她的道心。 而狐玉正是因为看中她的资质和潜力,才给她这么一个抹去道心污点的机会。 可是…… “我不去,我要救小茶,我要去魔界!” 狐玉愣住,定定的看着花九,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 半晌之后,他见花九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才幽幽叹气道:“也好,能放弃报仇的机会而为伙伴奔走,花九,你确实成长不少,有我昆吾弟子风范。魔界是个易仙盟都无法插手的地方,既然你要去,就带狄临一起去,他是沙狄部族首领的弟弟,能帮上你。” 第四六八喵:回家 花九给狐玉写下所有她怀疑的地方,承诺等小茶恢复,如果还是没有找到君攸宁的藏身之处,她会亲自去找。 至于‘无界’的事情,那是狐玉这个宗主兼易仙盟盟主要操心的事情,还有‘无界’曾协助‘众天’对鸿蒙仙城发起进攻的事也有凌天界其他道派去评判,轮不到花九来义愤填膺做这个卫道士。 所以花九什么都没有过问,知道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小茶。 出了宗主殿,风邪还在外面等她,一看到她就扑上来,开心的打招呼。 “狸花,现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左右无人,风邪依旧叫她狸花。 花九退开,冷漠道:“我不是狸花,如果你再继续纠缠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风邪眼神轻颤,讨好的靠近花九,“狸……花九你怎么了,我是小邪子啊,你看我这不是为你报复天尊了吗?虽然还没杀死他,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为你杀了他,所以你先别生气好吗?” 花九深吸一口气,觉得有必要跟风邪把话说清楚。 “风邪,狸花已死,现在有的只有花九,就像现在你是风邪,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小邪子。过去的都已经成为过去,而现在,我们只是陌路人,我希望以后也只保持这种关系,就让小邪子和狸花都活在过去的美好中,也请你不要再继续破坏这份美好。” 风邪定定的看着花九,在她眼中只看到认真和坚定,可是他仍旧不甘心。 “狸花,你真要跟我断绝关系?” “狸花和小邪子是挚友,而花九跟风邪,从来就是陌路。” 风邪心中揪痛,急急说道:“我可以做回小邪子。” “可我已经做不回狸花,风道友,告辞。” 说完,花九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风邪一个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看着花九离去的背影。 “风……道友?”风邪拳头紧握,仍旧心有不甘。 这时,一直默默藏在旁边偷听偷看的安魂走出来,站在风邪旁边和他一起看着花九离开的方向,“你不是有那什么‘控魂蛊’吗,给她一只,她还不乖乖听你的话,你想让她怎样就怎样。” 风邪忽然仰头,阴冷的眼神直射安魂,饶是安魂修为比风邪高出一大阶,也被风邪此刻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凉,不由抬起双手后退两步,赔笑道:“我开玩笑的。” 风邪收回眼神,无比认真道:“我永远不会伤害狸花,永远!” 安魂在旁边偷偷翻白眼,一脸不屑。 风邪有所察觉,冷声对安魂道:“你最好低调点,这里是昆吾不是苍羽洲,你从大道山上偷的那两具尸体最好藏仔细了,小心被湛卢峰的那位仙君发现,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面对风邪的警告,安魂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兴趣满满的朝昆吾英灵谷方向望去,“听说昆吾英灵谷内有不少昆吾先烈的尸体,其中好多都曾是凌天战力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你说我要是去偷……”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臭蜘蛛!” 风邪还要再说,忽然察觉到远处有人朝这边疾驰而来。 “黑炭头,你别跑!” 风邪一听这个声音,身上杀气止不住的往外冒,奈何这里是昆吾他只能忍了。 来人是东南希,自从风邪和安魂重伤被送到昆吾疗伤,东南希就一直跟着他,每天逼问小栗子的下落,弄得风邪叫苦不迭。 风邪惹不起躲得起,直接掉头鼠窜,不想跟东南希纠缠。 安魂看着风邪和东南希一前一后的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摇了摇头,然后拉住一个路过的昆吾弟子,满脸堆笑的让人家带他参观一下英灵谷。 结果昆吾弟子丢下一句“莫挨老子,老子赶着去干架!”,然后急匆匆的离开。 “果然是昆吾啊,真热血!”安魂摇头叹气,自己回住处休息。 凌云峰后山,喵呜居。 “哈哈,哈哈哈,大哼哼,哈哈哈哈~” 花九还没进院子就先听到小萝卜奶声奶气的笑声,推开院门,一座雪白的毛山映入眼帘,体形快赶上她院里的屋子了。 这一定就是桃娘的那个得了白化病的魔猿娘亲,在她上次出门后,被狄临从魔界带回来,交给桃娘照顾。 此刻那头魔猿正满脸慈爱的跟小萝卜玩抛高高的游戏,玩得萝卜笑个不停。 桃娘还是原来的样子,身躯魁梧,壮硕如牛,腰间围着粉色的围裙,端着一大盆鱼汤从厨房出来,看了眼花九道:“回来的正好,洗洗爪子吃饭了。” 这熟稔的口气叫花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就好像回到家中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能让她卸下一身防备,尽情的释放疲惫,欢愉的享受家人带给她的温暖。 “嗯。”花九欢快的点头,迫不及待的跑到桌边坐好,敷衍了事的舔了下爪子,然后上手就抓起一条炸鱼开啃。 “桃娘你这饭蒸得太少了,不够吃啊。” 吕萌萌抱着饭桶从厨房走出来,桃娘气呼呼的追上来,劈手夺走吕萌萌怀里的饭桶,盛出一大碗之后才递还给吕萌萌。 吕萌萌小声咕哝道:“本来就不够吃,你还给我挖走那么多。” “爱吃不吃!”桃娘怒喊。 吕萌萌吓得抱桶逃跑,“我吃,我吃!” “桃娘我回来拉~今天我终于把黄莺家的鸟窝给捅了哈哈哈。”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花九叼着鱼尾巴转头,就见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女背负长剑,身上青色的武士服上满是刀剑裂痕,脸上也脏兮兮的沾满泥土,高高竖起的头发上还挂着几根鸟毛。 少女看到花九时眼睛一亮,惊喜道:“花九你回来啦!” 花九疑惑挑眉,“你……哪位?” “我是李鱼啊!” 花九恍然大悟,再仔细看时,的确从少女身上看到李鱼的影子,最起码那张小脸跟从前一样,从来就没干净过。 人类的成长速度真是惊人,才十年不见,原来小小的李鱼都长得这么高了。 真讨厌,只有她永远是个矮子,哼! 吕萌萌和李鱼简单打了招呼之后就继续埋头狂吃,萝卜还在跟白化魔猿玩闹,桃娘把李鱼的饭端上来,还亲自夹了鸡腿给她,嘱咐她多吃点。 李鱼叽叽喳喳的跟花九讲述这十年她在昆吾和黄莺斗智斗勇的各种趣事,花九因为李鱼长得太高埋头生闷气,自暴自弃的胡吃海塞,可是李鱼丝毫没有察觉,仍旧在花九耳边呱噪。 天色渐渐暗下来,桃娘点亮喵呜居院门口的两盏灯笼,喵呜居里欢声笑语不断,直到蜡烛燃尽还不停歇。 临行前的这一个夜晚,花九心中的伤痛就这么被抚平,又填补进许多许多温暖。 第四六九喵:转化 次日清晨,花九没有惊动任何人,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昆吾,她实在不喜欢临行前的依依惜别,总觉得不吉利。 狄临昨夜就收到花九的传音符,按照约定的时间在昆吾山门下等花九。 这次出行,花九只跟狄临说是奉宗主令,前往魔界采购一批魔药,并没有说她去魔界是为了‘暗魔魔晶’。 毕竟狄临是魔族,盗取魔晶违背魔族的行事准则,花九不想狄临为难,只要狄临带她到暗魔领地,她就会让狄临离开。 狄临看到花九十分开心,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东域魔洲,一看到花九就兴奋得开始给花九普及魔界的各种基本常识。 花九默默的听着,祭出飞鱼盏载上狄临,一起向镇魔关行去。 他们得先到镇魔关,然后乘船跨越归墟海,最终到达东域魔洲。 花九和狄临刚一走,昆吾倾倒的剑碑后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赫然就是狐玉和魏川。 “宗主,您未免对花九也太关注了,还有狄临是沙狄的质子,您为了花九就这么放狄临回去,您就不怕沙狄趁机做些什么吗?”魏川担忧道。 狐玉始终看着天边越来越小的那团影子,慢慢道:“我在赌。” “赌?” “没错,陈出新也在赌。” 魏川想了片刻,想起上次花九同凤尘切磋时的景象,恍然大悟,“您就这么看好花九?” 狐玉没有回答魏川的问题,收回目光舒展了下筋骨,“行了,放风结束我们回去吧,咱们接下来还要准备召开‘六道大会’,一起来说说‘无界’的事情,可有的忙了。” 花九为了赶时间,不眠不休的赶了七天的路才到镇魔关。 镇魔关是防止魔族入侵的要塞,所以没有传送阵,防的就是镇魔关万一失守,没有传送阵还能拖延一下魔族的脚步。 花九顾不上欣赏镇魔关苍夷与宏伟并存的风景,入关之后草草屯了些必需品,之后就带着狄临冲到码头,正好遇上一艘商船要出海,便买了船票直接上船。 花九一进船舱就放出两把剑警戒,布置好刚刚买的‘八门金锁阵’,告诉狄临她要闭关,到了东域魔洲再叫她。 入定之后,花九内视己身,《蛰龙经》强大的保命机制让她每每在重伤濒死或者丹田透支时都会陷入沉睡,以此来恢复。 之前她拼着一口气接连两次催动陈出新封存的剑意,身体已经透支到极限,甚至刚刚结成的太极金丹上也被剑意撕出裂痕,更别说经脉和骨骼所受的伤。 半年沉睡,经脉和骨骼上的伤已经全部恢复,只有太极金丹上还有一丝裂痕,每每调用阴阳之气时,都会刺刺的疼。 花九拿出老道士封存她破碎婴灵的铜钱,看到这枚铜钱,花九忽然就想起东南希,一开始他还怀疑东南希是老道士假扮的,但是这十多年相处下来,花九才发现老道士用的封印之术比起东南希可差远了,他一定是从东南希那里学了个半吊子。 “狸花,梧桐,帮我护法。”花九轻声吩咐道。 “好的主人。”木剑化身梧桐树灵,‘蹬蹬蹬’的跑到他的位置扎根,一脸乖巧。 如今他已经成为剑灵,就不再想念和凤尘在一起的日子,转而专心侍奉花九。 黑剑化作一团雾气,缓缓变成狸花的样子飘在半空。 狸花打着哈欠,“吞个婴灵这点小事还要狸花给你护法,你是蠢货吗?” 花九眼皮耷拉下来,用眼神给狸花施加压力。 狸花虽然嘴上不饶人,一直唧唧歪歪的,但还是飘到另一个位置坐下,从手臂上扯下小黑龙开始玩耍。 小黑龙:“………………” 梧桐和狸花一就位,花九身下立刻浮现一个太极虚影,狸花和梧桐分别对应少阴和少阳两点,花九稳稳的团在正中,身体里的两条龙鱼游到一处,吐出两颗金丹合成太极金丹,而后围绕着太极金丹缓缓游动。 两条龙鱼虽然游得缓慢,但是从它们游起来的那一刻,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能量都被疯狂吸收,甚至连整条船上空的云层也在气流的作用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娘西皮!谁他|妈抢爷的灵气!” “怎么忽然没有阴气了?!” “老子的魔气啊啊啊!” 一时间,商船上各处船舱内几乎同时传来骂娘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能从花九手下抢到一丝一毫的能量。 花九身处阵中,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她准备就绪之后便解开铜钱上的‘四象封禁’,将自己破碎的婴灵全部放出来。 之前她每次修炼都会从婴灵中抽取一丝本源魔气转化为现在的阴阳之气,原本就破碎的婴灵早已经被她吸得没剩下多少。 现在她已经结丹,再加上修炼《玄冥不灭体》的缘故,身体的强度足以媲美结丹后期修士。 故而花九张口一吸,那团已经看不出原形的婴灵化作一道黑光冲入花九口中。 庞大的本源魔气补充进来,两条龙鱼浑身一震,立刻饿虎扑食一般冲上去,每每从婴灵身旁游过,就会有一丝本源魔气被撕扯下来。 体内和身下的太极一齐转动,开始转化本源魔气。 转化出的阴阳之气一点点融入太极金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修补金丹上的裂痕。 每每转化成功时,都会有两成阴阳之气从花九丹田里分裂出去,分别填补给狸花和梧桐。 梧桐乖乖的吸收,一点点融进木剑之中。 狸花懒懒的躺在那里张着嘴,等阴之气往她嘴里钻,看得爪下的小黑龙直流口水,偶尔狸花看他可怜,会从牙缝里扯出一丝给他。 被投食的小黑龙感恩戴德,毫无节操的用脑袋蹭狸花爪子,试图讨好狸花。 狸花趁机训练小黑龙翻滚,立起,吐舌头,甚至身体打结,把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恶龙训得跟家犬一样听话。 吸收和转化越来越顺畅,花九不由加大力度,只求前往东域魔洲这三个多月的旅途中能将太极金丹彻底修复。 她这一加大力度没关系,只苦了商船周围随行的其他船队,船上骂娘的声音逐渐鼎沸。 第四七零喵:提纯 睡觉……不是,修炼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尤其是在船上,船随着翻涌的海浪起起伏伏,轻柔的摇晃让花九感觉好像回到的母亲的肚子里,睡……修炼得格外惬意。 但是总有些事情是睡觉……修炼的大敌,就是那种忍也没法忍,必须起来解决的事情。 譬如……拉屎! 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澎湃的尿意和汹涌的屎意全都憋在下腹,就像洪水冲撞着摇摇欲坠的堤坝,即将一泄如注。 花九翻了几次身,加紧双腿不愿醒来,但还是无济于事。 “喵呜——” 胖猫花九长嚎一声从梦中醒来,猫着腰在船舱内到处扫视,看到桌上那个小花盆时眼睛一亮,一阵风似得冲过去开刨。 坑挖好,转身把屁股坐下去,花九双耳压在脑袋上,鼻翼微微抽动。 “嗯——嗯嗯——嗯————” 在憋着气使了一阵长劲过后,就听‘噗噗’两声,而后花九整个猫都软下来,脸上带着酣醉般的舒爽神情,痴痴的笑了两声。 “喵~~~”叫声都变得娇柔。 花九站起来抖抖毛,正欲埋屎时,舱房的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紧跟着,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探进来,“胖九,你还要睡多久啊,我们都快到了!” “喵呜呜?” 花九疑惑出声才发现自己还是猫身,她抖抖身体,逐渐化为人形,一身皮毛化作干练的武士服,心虚的看了看后面的花盆,挪动身体遮挡起来,这才对门口的人道:“东南希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找余笙了吗?狄临呢?不对,我明明布了‘八门金锁阵’,怎么没反应呢?” 东南希斜倚在门框上,从背后拎出一块破烂的八卦型铁饼,“你说的‘八门金锁阵’难道是这玩意?我来的时候看到你门口挂着个垃圾,就顺手帮你清了,不用谢我,我做好事不留名。” “我的‘八门金锁阵’!我可是花了四十块四品灵石才买到的,几乎是我一半家当了,你赔我!”花九气冲冲的喊道。 东南希挖了挖鼻孔,“这破烂也值四十块四品灵石?你怕不是个傻子?行了,赶明哥亲手给你做个好的,不用谢哥,给钱就行。等下,你屋里这是什么味啊?” 东南希忽然耸动鼻子,还不请自入,“好像在你身后,你让让。” 花九本想抱起花盆扔到窗外,结果东南希快她一步,一把将她从桌子上推下去,然后她那一花盆金灿灿的屎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东南希眼前。 花九趴在地上埋起脸,被人看到她在屋子里拉屎,喵的好丢人。 “我天,这是‘碎星流沙’吗?还都提纯成液体了,花九你居然藏了这么好的炼器材料不告诉我!” 花九听到东南希的惊呼,爬起来就见东南希把两只手插在花盆里搅来搅去,眼里闪动着极度兴奋的光芒,看得花九胃中翻滚差点呕出来。 “等下,这怎么闻起来臭臭的?”东南希把沾满黄色浆状物的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眉头皱起,又在两指间研磨了下,“是‘碎星流沙’没错,嗯?下面还有什么?” 东南希又从花盆底下捞起一条东西,抹去上面的黄色浆状物之后,东南希呼吸一滞,“‘焱蕊石’?还是提纯过后的,花九你在背着我学炼器吗?等下,这条怎么看着那么像……屎啊?” 花九捂脸,很想告诉东南希那就是她的屎。 “好你个花九,亏得我还当你是亲师妹,你有这么好的炼器材料都不告诉我,刚刚还想藏起来是不是,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为了你,娘子都不找了,专程跟上来就为了保护你,你说你有这些好东西,我还能抢你的不成?” 东南希这么说着,手却不老实,偷偷藏了一小块‘屎’在他的袖子里。 花九摸了摸鼻子,不忍心告诉东南希真相,她都已经搞得东南希秃头了,那方面可能也有点小问题,现在还是先让他高兴点好。 “你喜欢都拿去好了,反正我还有……嗯,很多。” 看东南希的样子,好像自己的屎真的都是提纯过后的炼器材料,花九不由想到之前她结丹后被饥饿逼疯,糊里糊涂的吃了好多法术跟法器,之后肚子就一直憋憋的想拉屎。 后来因为各种事情一直没有时间,一直憋到今天才解决出来。 难道说,《蛰龙经》还让她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可以提纯的器鼎?什么都吃,吃下去之后吸收能量,至于吸收不了的‘废物’就变成了屎? 东南希喜上眉梢,直接连整个花盆都收进储物袋里,“那就多谢师妹了,你放心,你那什么‘八门金锁阵’师兄一定帮你炼成极品。” “别摸我!”见东南希的手朝她头顶摸来,花九直接炸毛跳开,“你你你……你先洗洗手去。” 东南希把手在身上草草的抹了两下,他自己分辨不出来,但是在花九的嗅觉中,东南希已经浑身沾满了她的屎味,简直就是一坨行走的大屎。 花九离东南希远远的,问清来龙去脉,这才知道东南希知道她要去魔界之后立刻就追上来了,跟她前后脚上船,只不过她一上船就闭关,所有没有见到东南希。 “我说,你跟来也没用啊,那里可是魔界,你是灵修,到了那里你就是个废物。”花九实话实说。 虽然整个凌天界都充斥着混沌之气,其中蕴含着不等量的灵气、阴气和魔气,所以在凌天界各个地方灵修,邪修和魔修都可以共存。 可是魔界不一样,魔界种植着大量的‘涤灵草’,‘涤灵草’吸收混沌之气产生精纯的魔气,所以在魔界可以说只有魔气存在,除了魔族和魔修,没有任何其他修士能够在那里长时间生存。 东南希靠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谁说哥是灵修了?” 话音一落,花九感觉到东南希浑身的灵气猛然一收,然后一股股魔气从他丹田中流出,很快便充满全身,刚刚还是灵修的东南希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魔修。 “原来你是灵魔双|修。”花九恍然大悟。 东南希得瑟道:“这年头没点压箱底的本事怎么立足,像哥这种不出世的天才,怎么可能单纯的修灵气呢?上次在龙首城因为去找老头没在你身边保护你,我这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所以这次你就放心吧。” “我怎么就那么不放心呢?”花九小声咕哝,东南希这个一到城池就没影的人,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能保护她。 “诶师妹,我听说东域魔洲的森罗女妖都是鲛人化身,个顶个的美,那身段样貌人间一绝,我这还是第一次到魔界,咱们要不要去见识一下。” 花九叹气,她还是当没这个人的好。 呜————呜———— 外面忽然传来悠长的号角声,花九和东南希对看一眼,这分明是遇上突发事件,船队之间互相通知紧急停船的号角。 “花九不好了,我们遇上海魔潮了!”狄临也在这时急匆匆的冲进来通知花九。 第四七一喵:鱼群 花九和东南希跟着狄临来到外面,此刻船头甲板上已经聚集了许多船员和修士,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那一片宛如城墙的血红色巨浪。 花九个头太低,又挤不过前面那群壮汉,只好祭出飞鱼盏跳上去,升到半空向远处眺望。 远处大浪滔天,绵延万里看不清边界,并且一浪推着一浪,浪花像沸腾的滚水,发出刺耳的‘哧哧’声,花九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浪。 而是数不清的鱼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不断向前推进,每一条鱼都有一口令人肝颤的尖牙,就好像沙漠中的行军蚁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有活物都被那一口尖牙搅碎。 大浪那鲜红的颜色,分明就是浓稠的血水。 “那是魔界的蚀骨鱼群。”狄临用尾巴勾住桅杆爬上来,跟花九解释道,“现在正好是它们产卵洄游的季节,所以才会这么成群结队的出现,魔界管这么现象叫海魔潮。这样大群的蚀骨鱼,别说是我们这条船队,就是一群元婴修士遇上也够呛的,就是不知道船队明知道会有海魔潮还在这种时候出海,有没有应对措施。” “鱼……”花九嘴角溢出可疑的银丝,狄临说了那么一大堆,她就听到一个‘鱼’字,脑子里也已经开始盘算身上还带着多少小茶做的麻辣粉,一会要抓多少条才够吃一顿,光吃烤的恐怕不行,还得炖一锅汤润肠,不然上火便便会很干燥。 这时,船上响起铁链卷动的声音,花九和狄临一齐回头,就见船尾的舱门打开,几个船员合力转动绞盘,一个巨大的机弩缓缓升起。 与此同时,船队的其他商船也一字排开正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海魔潮,每一艘船上都架起一样的机弩。 花九所在的这艘是这个船队的领头船,此次航行的管事是个珠光宝气的结丹后期胖子,他挺着肚子站在瞭望塔上,高声道:“大家不用怕,我百宝楼乃是凌天界第一商会,这条航线我吴泰也走了一辈子,大大小小的海魔潮遇到过无数次,船上的‘焚天弩’也是特意从神机阁定制的,专门用来对付海魔潮,大家不要乱,听我指挥。” 跟随船队去魔界的修士还没有船上本身的船员多,那些船员也都是身经百战的修士,故而场面还算稳定。 管事吴泰从袖中抽出一面旗,随着他的摆动,旗子在空中划出醒目的红光。 海魔潮越来越近,船在海浪中起伏得越发剧烈,蚀骨鱼震动牙齿的声音像刀子刮在骨头上一样,叫人毛骨悚然。 “只要清出一条道,船队就能顺利通过,上弩!” 吴泰挥旗,所有机弩上弦准备,每根弩箭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齐齐瞄准船队正前方。 “放!” 一声令下,弩箭齐放。 强大的后坐力使得船身剧烈的向后晃动,没有经验的人猝不及防被撂翻在地。 东南希也驾起葫芦悬浮在花九旁边,还顺手把桅杆上差点掉下去的狄临捞上来,一同观看眼前这壮观的一幕。 十三艘商船,十三根弩箭,刺破长空之后猛然炸开,如同绚丽的烟火,带起熊熊烈焰分化成成千上万的细小箭矢。 紧跟着,火焰化丝,将每一根箭矢连接,眨眼间就连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火焰大网,将整个天空映得通红一片,灼热的气息令人不敢逼视。 嗖嗖嗖! 箭矢雨打芭蕉般砸入血浪,那火网就是一张捕鱼的大网,瞬间将前方血浪包裹起来,蚀骨鱼的身体好似枯木一般,被火网上的灵火一碰,瞬间爆燃,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阵阵烤肉的味道散发出来,最终化作灰烬沉入大海。 咕~~咕咕~~~ 花九的肚子不争气的响起来,她吞着口水咕哝,“都烤焦了,好可惜。” 火网不断向前推进,蚀骨鱼潮在火网中不堪一击,顷刻间就被火网从中烧出一条道来。 “哇——好厉害!”狄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惊叹得嘴巴都合不拢。 “出息!”东南希鄙视道。 瞭望台上的吴泰挥动大旗,高声道:“船队继续前进!” 花九所在的商船当先开道,其他商船以‘人’字形分列两边,灵火依旧在海面上飘动,追着蚀骨鱼潮猛烧,将船队通行的过道越烧越宽。 只要还有东西能烧,灵火一时半会就不会熄灭,而商船上有‘避火’的阵法,根本不用担心引火烧身。 见此状况,船上的人纷纷放下心来,回去该干嘛干嘛。 下棋的下棋,论道的论道,还有一些修士聚在一起赌大小。 “他们都好闲哦,不用修炼吗?”花九忍不住说道。 闻言,东南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们也想修炼,可是有人把方圆五百里的灵气、阴气和魔气都抽得干干净净,他们修个屁!” “谁啊,这么厉害?”花九眨动无辜的大眼,一脸天真。 东南希‘呵呵’两声,载着狄临落下去。 花九依旧坐在飞鱼盏上,船队已经驶入血浪之间,周围烤鱼的味道越发浓烈,叫花九口水直流。 她左右扫视,想着要不要下去捞两条上来尝尝,蚀骨鱼这个品种她还没尝过呢。 “咦?” 这时,花九忽然看到船下游过一个巨大的黑影,快得花九以为她眼花了,就在她放开神识准备查看时,一声巨响从后方传来。 尖叫声起,翻涌的海水劈头盖脸,花九驾驭飞鱼盏躲闪,转头望过去时,就见原本的商船只剩半条,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一口吞掉半边一样,海面上满是木屑和落水的人。 “蚀骨鱼群,小心!” 有人指着海下大叫,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沸腾起来,大群大群的蚀骨鱼从四面八方涌来,直直冲向那些落水的人。 不过一两个呼吸间,那些人就被淹没在大群大群的蚀骨鱼中,在尖叫声中被啃得连渣滓都不剩。 有那想要救人的修士一靠近,就被大群蚀骨鱼从海中跃起咬在身上,撕去大片血肉。 并且那群蚀骨鱼越跳越高,速度飞快,生生将几个来不及逃远的修士拖下去分食,那些修士身上的法衣法宝在蚀骨鱼的尖牙下犹如豆腐般,不起丝毫作用。 “鱼王,是蚀骨鱼王!”吴泰站在瞭望台上,指着冲向后方船队的黑影惊声尖叫。 第四七二喵:帮忙 没有鱼王的蚀骨鱼群,即便数量庞大,也只是群龙无首,盲目乱窜而已,只要用灵火烧一烧,就能清出一条道来,吴泰以往这个季节走船都是这么做的,从未出过岔子。 但是有了鱼王的蚀骨鱼群,全然不同。 鱼群在鱼王的带领下,潜入深海避开灵火,悄悄靠近船队再突然从海中跃起,杀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砰!砰! 又是两艘商船被鱼王撞破船底,能逃的修士纷纷驾起飞行法器,那些修为低的只能落入水中,蚀骨鱼群一拥而上,鱼身翻滚间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拆吞入腹,只在碧蓝的海水中留下一片刺目的血红。 而这腥甜的鲜血却叫蚀骨鱼群更加疯狂,牙齿开合撞击的声音越发密集,叫人汗毛直立。 “救命啊——救我——” “啊啊啊啊——” 花九坐在飞鱼盏上,看后面的十二艘商船几乎全军覆灭,惨嚎声划破长空,血潮连成一片,此地俨然成了蚀骨鱼群的猎场。 “大家不要乱,听我指挥!” 飞在半空的修士各种法术法器不断向下轰击,吴泰带着幸存的船员来往奔波,不断从海中捞起幸存者,一个不小心,就连他也被蚀骨鱼咬在腿上,瞬间撕去大片血肉。 “花九,帮忙!” 东南希带着狄临冲向后方,铜钱一洒便是几根石柱从海中冲起,大阵结界从中间向外推开,瞬间将大片蚀骨鱼群隔绝在大阵之外,让其中落水的船员和修士有了喘息的机会。 “落下去点。”狄临大声道,东南希缓缓降低葫芦。 只见狄临一手勾住葫芦腰上缠的穗子,整个人吊在葫芦下面,身后那条像蛇一样的长尾用力甩出,在空中突然变长,缠住一人奋力求救的手一扯,那人立刻飞起,被半空中救人的修士接住。 狄临如法炮制,救起一个又一个。 “狸花梧桐,都出来!” 花九也在这时驾着飞鱼盏来到后方,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分别从丹田和心窍冲出,化作两把剑。 花九将木剑捞入手中,正要去抓黑剑时,黑剑居然一扭身避开了,紧跟着变成狸花的样子,嫌弃的用尾巴扫开花九的爪子,“别碰狸花,狸花才不要被你捏在手里乱挥,狸花要自己玩。” 说完,狸花挥起双爪冲向海面,一双爪子快如闪电,爪影漫天,带起凌厉魔气利爪将大片的蚀骨鱼群四分五裂。 “我那是乱挥吗!我那叫剑法!剑法你懂不懂!你个不识货的蠢猫!”花九呲牙大喊,可惜狸花根本不理她,被憋得太久,狸花这会正玩得起劲。 花九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别人家的剑灵都那么听话,偏她的剑灵是个祖宗! 脸上虽然有怒容,但是花九还是稳定的给狸花供应阴阳之气助她杀敌,也不曾强制收回狸花。 狸花帮着清理围攻落水船员的鱼群,花九只好挥舞着梧桐剑游走于救援的修士之间,梧桐剑每每挥舞,便是道道绿芒轻柔抚过每个受伤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治疗每个人的伤势。 花九的加入让大家精神一振,再加上有东南希强力的大阵支援,以及吴泰有条不紊的指挥,场面总算稳定下来。 落水者一个一个被救起,全都安置在吴泰所带的小型飞舟上。 鱼群将东南希的大阵啃得残破不堪,狄临将最后一个落水者拉起之后,东南希挥手撤阵,立刻驾驭葫芦升高,远离海面。 这边吴泰捂着被咬破的肚子瘫坐在飞舟上,草草的扫了一眼清点人数,这一趟货物是全部损失了,就连船员也没了一半,他回去之后怕是要赔到裤衩都不剩。 但只要活着,就还有翻本的机会。 一抹绿芒轻柔落下,那温和的气息根本不会激起修士的反抗,吴泰看着绿芒落在他腰腹间,滋养破开的伤口,血肉飞快生长愈合。 他刚才就发现船队里有个医师一直在施法治疗,此刻转头看到一个胖乎乎的猫妖盘坐在飞行法器中靠过来,腰间正挂着杏林牌,便知她就是那位医师。 吴泰支起身体,拱手告谢,却在嘴巴刚张开时,眼睛的余光看到下面海面上一个十分眼熟的猫妖正开心的厮杀。 吴泰眼角抽了下,脑中电光火石,“碧……碧眼三花狸!你……你你你是那个昆吾花九!” 花九扫了眼杀疯了的狸花,羞涩的摸了摸鼻子,“是的是的,就是我,我都这么出名了吗?” 吴泰脸色古怪,“阁下收服碧眼三花狸的……呃……壮举,已经闻名凌天界,现在谁人不知昆吾饮血剑花九的名号。” 嘴上这么说着,但吴泰和大多数人一样,心里是既羡慕又妒忌,想着花九也就是运气好,要是给他刚还遇上碧眼三花狸和巨蛟两败俱伤,他也能收服碧眼三花狸。 “哪里哪里。” 花九笑呵呵的抖动耳朵,心想昆吾的功夫做得好啊,当真没人再怀疑她就是碧眼三花狸了。 这样也好,剑灵是她的本命剑之灵,高阶修士看不上,平阶修士抢不成,低阶修士那就不用说了,现在她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凌天界了。 “嘶——阁下既然是昆吾剑修,怎么会医修的……”吴泰突然反应过来。 “别聊了,”东南希过来打断二人聊天,眉头紧锁,仔细看着脚下突然平静的海面,“鱼王不见了,你们都警醒着点。” 狸花也在这时回到花九身边,吴泰飞舟上好多人都好奇的打量狸花,狸花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背过身去,对花九道:“都跑了没意思,狸花要回去。” 说完,狸花变回黑剑往花九丹田里钻,但是剑尖戳到花九肚肚上却没戳进去,被花九软软的肚子一下子给弹开了。 黑剑在半空中愣了下,又狠劲去戳花九肚肚,一下又一下,可花九就是不开丹田。 黑剑气恼,突然跳起来在花九头上狠狠的砸了下,痛得花九‘哎呦’抱住脑袋,一口咬在剑上发出‘呜呜’的声音,一猫一剑就这么撕扯起来。 吴泰嘴角抽动,干笑道:“不愧是碧眼三花狸啊,被收服还这么……这么野性。” 第四七三喵:鱼王 “喂!你干什么!”狄临忽然用生涩的语调朝海面喊道,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从花九身上转移过去。 只见一个筑基后期的男修趴在竹簸箕样子的飞行法器上靠近一片狼藉的海面,正努力伸手去够一个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的竹筐,竹筐上贴着密封和避水的符文,看起来分量不轻。 吴泰大惊失色,那是他这趟的客人,仙农宗的弟子钱粮才,大掌柜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的人。 “你疯了吗,快回来!”吴泰挣扎着起来。 听到吴泰的声音,钱粮才竟然又将竹簸箕放低些许,一把将竹筐的背带抓在手中,“前辈放心,我拿了东西就回来,若是丢了这筐种子,那我这趟魔界之行就白费了!” 钱粮才用力将竹筐捞起,脸上顿时浮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拿到了!” 话音刚落,巨大的黑影突然浮现在钱粮才脚下,在众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时,鱼王张着血盆大口从海底直冲而起。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钱粮才抱着竹筐被鱼王吞入腹中,巨大的冲力带起漫天水花。 满身硬刺体形庞大的鱼王狂甩尾巴,竟直直朝半空中的飞舟冲来,大有将飞舟也一口吞下的势头。 所有人都被刚刚钱粮才被吞一幕吓住,唯有花九和东南希当先反应过来。 东南希挺身上前挥手布阵,硬生生的在鱼王利齿撞上飞舟那一刻拉起一张满布龟甲纹的结界。 而花九第一反应是救人,想也没想回身就是一拳打在飞舟上,试图将飞舟推离原来的位置好避开鱼王大口。 情急之下,花九根本不曾收力,一拳下去用足了十成力道。 砰!砰! 两声巨响几乎同一时间响起,巨大的力量在空中荡起空气波向四周逸散。 一个是鱼王撞上东南希大阵的声音,而另一个…… 则是花九一拳轰爆整艘飞舟的声音,顿时飞舟上的人跟下饺子一样往下掉。 “你……他|妈……的……”落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半空中的花九,脸上都带着震惊、疑惑、害怕等等一系列的复杂表情,吴泰甚至怀疑花九是鱼王的同伙,要把他们全都喂鱼。 “花九你……”坐在东南希后面的狄临一脸懵逼,不知道花九这是玩哪一出。 而此刻的花九也正吃惊的看着她的拳头,《玄冥不灭体》修到‘水筋境’之后,她还从未测试过自己十成力道有多强大。 当她看到整艘飞舟在她拳下四分五裂像烟花一样炸开时,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看着下面奋力挣扎的人,花九羞涩的挠头,“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救你们上来。” 花九赶忙在身上翻找,结果找不出任何可以承载这么多人的法器。 落水的人可没指望花九救他们,一个个扑腾着祭出各自的飞行法器,惊慌失措的远离海面。 就在这时,鱼王巨大的身影再一次浮现在水波之下,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以万计的蚀骨鱼群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大有将海中人全部吞没的势头。 “别怕,看我给你们灭了鱼王!”花九再不好意思躲在后面偷懒,扫了东南希一眼之后挺身而上。 东南希会意布阵,先将落水的人圈在大阵中暂保平安。 整条船上修为最高的就是吴泰,接下来便是花九和东南希,剩下的基本都在筑基期左右。 吴泰刚才奋勇救人再加上操控那艘能承载百人的飞舟消耗太多,此刻自保已是不易。 而修为到了元婴期的修士,已经可以很好的御空飞行,完全可以自行跨越归墟海,不需要乘坐这种慢悠悠的商船。 鱼王修为大约也在结丹中后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敢袭击船队,给他和他的鱼群寻找上好的食材。 花九右手狸花左手梧桐,跳下飞鱼盏直冲海面,狸花此刻不再抗拒,任由花九操纵。 花九之所以常常放纵狸花胡闹,便是知道狸花不会在关键时刻给她惹麻烦。 鱼王的脑袋露出水面,锯齿般的鱼尾卷起惊涛骇浪,将一群群牙齿锋利的蚀骨鱼拍向东南希大阵,大阵结界被啃食得‘咔咔’作响,震动不休。 见此状况,花九眼神一厉,手腕一抖便使出《开云十三剑》。 狂风卷着锋利的剑芒凌空而下,凶猛的扫在鱼王头顶,与此同时,花九踩在一个落水者的脑袋上借力,身体‘嗖’的一下蹿出去,有如离弦之箭,几乎与她的剑芒同时杀到鱼王面前。 沉底的落水者:“我曰…………” 杀气袭面,鱼王浑身一震张口迎击,锋利的鱼齿间骤然出现一团急速旋转的水球,疯狂吸纳压缩周围空气,之后狠狠的撞向花九。 轰轰轰! 霹雳震天,花九的风系剑诀如同千万利刃,飞快的将鱼王水球切割开来,跟在剑芒之后的花九身上溢出黑白之光,化作双鱼剑罡,像蚀骨鱼吞噬猎物一样将鱼王被分裂的水球一一撕扯吞下,化作自己精纯的能量一点点壮大前方剑芒。 鱼王黄绿色的眼珠中划过惊恐,意图沉入海底暂时避开时,花九已经穿越剑芒杀到它眼前。 鱼王身体狂甩,身上冒出大量黑色魔雾,与此同时背上荆棘般的黑色硬刺也疯狂生长,凶猛的刺向花九。 “我最讨厌吃鱼刺了!” 花九嘴巴撅起,狸花剑上下挥舞,在鱼王惨烈的嘶鸣声中,将它一身硬刺削平,连身上鱼鳞都刮走大半。 一击得手,花九暂退,鱼王果然在此刻狂暴甩尾,激起滔天巨浪,浪中裹挟着它身上的硬刺,将周围大片的蚀骨鱼群射成了筛子,扑簌簌的沉入海底。 鱼王一击罢了,花九握紧狸花剑猛然出击。 剑影如梭,宛如流光。 花九剑招奇快,力道极强,从四面八方封堵鱼王逃窜的机会,生生将鱼王从水下逼上海面。 魔族无论人还是兽,都以自身魔骨为武器,可以不断催生魔骨。 鱼王不断催生身上硬刺攻击花九,又被花九一次次给它削平,笨重的身体对上花九这种尚算娇小又以速度取胜的喵,完全没有任何优势。 “好……好厉害!”吴泰泡在水里,目瞪口呆的看着花九,本以为她就是个医师,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剑修! “胖九,速战速决,哥顶不住了!”东南希在后方咬牙喊道。 花九用余光扫过去,这才发现东南希的大阵几乎要被蚀骨鱼群埋了,甚至蚀骨鱼一个个堆积起来,就要咬到半空中的东南希,狄临坐在东南希后面,正不断的以尾为鞭,将蚀骨鱼扫开。 只要数量足够,蚂蚁也能咬死大象,蚀骨鱼群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东南希撑得满头大汗,面色苍白。 第四七四喵:猪雀 这时,鱼王也受够了花九,突然嘶鸣一声,刺耳的声波如同涟漪般扩散,震得花九连连后退。 只见那群疯狂围攻大阵的蚀骨鱼群突然潮水般退散,从花九脚底穿过直直扑向鱼王。 第一批到的蚀骨鱼张开利齿狠狠的咬在鱼王身上,紧跟着后面的咬住前面的鱼尾,就这样头尾相接像堆泥巴一样堆在鱼王身上。 狂暴的魔气从鱼王身上奔涌而出,花九眼中闪过黑白之光,看到鱼王身体里的魔骨像开叉的树枝一样穿进每一条蚀骨鱼的身体,不断分裂,不断延伸,在吸收每一条蚀骨鱼身上魔气的同时,也将每一条蚀骨鱼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鱼王的气势疯狂攀升,身体飞快变大,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上突然狂风倒卷,天边乌云带着雷光滚滚而来,天色骤然暗淡下来。 霹雳震天,波涛汹涌,暴雨伴着闪电一道道劈在海面上,大有形成元婴劫雷的趋势。 奔向鱼王的鱼群还有很多很多,花九一眼望不到鱼群的边界,而此刻鱼王的身体已经比他们十三艘商船连在一起还要巨大,逸散的魔气中已经有了堪比元婴期的威压。 鱼王身上逸散的魔气裹挟着闪电,化作一条条长鞭,疯狂的朝花九抽打而来。 花九不断躲闪,但是长鞭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上面闪电的威力也越来越强,花九一个不小心被刮到胳膊,登时被电麻了半边身体,重重的摔在海水里。 又是无数道长鞭抽来,花九顾不得甩干身上的海水,踩着飞鱼盏跃上高空。 “就用你试试我的两仪剑阵之威吧!” 话音一落,花九双剑齐出,一黑一白两把剑在空中来回飞射,数不清的剑芒交错重叠,不断朝花九脚下汇聚,最终形成一片太极光幕。 太极一出,四周气流倒卷而来,就连鱼王身上的魔气也被太极抽走,形成一道道细长的龙卷风涌入太极之中。 见此状况,鱼王眼中闪过诧异,而后竟然缓缓下沉意图避开花九这一击。 但花九早有防备,一颗冰蓝色的珠子飞快抛出。 “寒烟障!” 冰蓝色的雾气带着极寒气息猛然炸开,转瞬包裹在鱼王周身,那些前仆后继的蚀骨鱼立刻被冻成大片大片的冰盖,就连鱼王的身体也覆上一层厚厚的寒霜,身体边缘和鱼群冻在一起,被牢牢牵制住行动。 “两仪四象,南方朱雀,去!” 双剑合并,直入太极。 火红的剑芒带着异响从太极光幕中呼啸而出,一股无比炙热的气息席卷海面。 紧接着,一团火焰从太极光幕中挣脱而出,在半空中舒展身体,烈焰双翅,凤尾飘扬。 “是朱……呃……”狄临刚要喊出‘朱雀’二字,又忽然顿住,脸色变得异常古怪。 东南希眼角抽了抽,只觉这一幕无比熟悉,好像上次花九渡劫天象‘双龙出海’的那两条龙也是这么……肥! 只见那头鸟身上分明有朱雀的特征,但是身体却异常肥硕,就像一个球上面插了一双翅膀几条尾巴,胖得鸟脖子都没有了。 下面泡在海里的众人也是嘴角抽抽,不知道该叫它‘朱雀’还是‘猪雀’。 花九可没觉得这‘猪雀’有什么不妥,她神情认真的盯着挣扎的鱼王,双臂用力挥下。 “给我烤个外焦里嫩!” 清脆的鸟鸣划破长空,顿时电闪雷鸣,火焰滔天。 由剑芒形成的‘猪雀’呼啸而下,凶猛的撞在鱼王庞大的身体上。 霹雳经天,火光刺目,剧烈的爆炸声中,数不清的剑芒如烈日光华连绵不断,展开无穷无尽的攻击。 鱼王全身魔气急速运转,操控着尚且能动的蚀骨鱼群不断扑向‘猪雀’,耀眼的火光与裹挟着魔气的蚀骨鱼群猛烈撞击,强劲的气流形成一股可怕的力量,轰然爆开。 无数剑芒同魔骨向四周激射,原本还悠哉泡在海里的众修士脸色剧变,拼上最后一口气惊慌失措的逃离远遁,每个人眼中皆是骇然之色。 突然,鱼王痛苦嘶鸣,最终败在花九那强劲的‘朱雀’剑芒之下,身上黑色魔气猛然破裂,被烈焰灼烧殆尽。 炙热的剑芒在它身上纵横交错,来回灼烧,顿时一股诱人的烤肉气息弥漫开来。 烈焰燎原,蚀骨鱼群无法承受剑芒之威,瞬间就被烧成灰烬沉入大海。 鱼王扭动庞大的身躯意图做最后的挣扎,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它头顶之上,赫然就是小狸花。 只见小狸花扬唇一笑,猛然挥出利爪对着鱼王天灵位置狠狠抓下,一举洞穿鱼王识海,生生将鱼王虚弱的元神抓出,抛给小黑龙一口吞下。 鱼王最后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没了生机,被烈焰一点点吞噬殆尽。 远遁的众人满眼惊骇,看着整个海面被烧出一个硕大的坑,海水久久不能回填。 而鱼王肚皮朝上被烧得外焦里嫩,油花在逐渐熄灭的火焰中滋滋作响,方圆十里之内都肉香扑鼻。 “好……好厉害!不愧是昆吾剑修!”吴泰吞了口唾沫,被花九这一剑之威惊得合不拢嘴,之前还觉得花九收服碧眼三花狸是凭运气,但现在看来,这个花九人家确实有点本事。 最起码他一个结丹后期,可没把握杀掉这么大一头鱼王,可花九一个结丹初期却做到了。 看来人常说昆吾剑修不好惹是真的不好惹啊,就这实力,同阶之内简直无敌。 “啊哈哈哈哈,这下可以美美的吃一顿了。” 东南希载着狄临看花九开心的在鱼王身上跳,摸着光头叹气,“这吃货!” 狄临暗暗吞口水,“看起来好好吃……” 花九在香烤鱼王的肚子上找到最软最香最嫩的一块肉,那块肉足有半条船那么大,她开心的从身上掏出麻辣粉,播种一样从这头洒到那头,来来回回洒了个均匀,然后爬下去张口就咬。 这时,一只拳头突然从鱼肚子里冲起,正砸在花九下巴上,直接将花九砸了个倒仰。 “谁啊!”花九呲牙咧嘴的跳起来,怒气冲冲的瞪过去。 只见一双黑黝黝的手扒开香烤鱼王的肚子,然后爬出来一个黑硕的男修。 “哎呦,总算是得救了。” 这个男修赫然就是之前被鱼王吞下的钱粮才,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在鱼王肚子里活得好好的,此刻从里面爬出来,还宝贝的抱着他那竹筐。 第四七五喵:森罗 风暴退去,夕阳的余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面逐渐归于平静。 吴泰指挥着幸存的船员开始打捞尚算完好的货物,以求减少损失,其他修士三两成群,互相借用飞行法器,全都聚集在高空疗伤恢复,不愿再靠近海面。 花九一脚踹飞了钱粮才,跟护食的野兽一样扒在香烤鱼王肚子上,谁靠近她就冲谁呲牙,就算是东南希也不行。 狄临依旧坐在东南希葫芦后面,看花九在下面大快朵颐,吃得满头满脸都是鱼肉碎,不住的吞咽口水。 他朝落日的方向扫了眼道,“天快黑了,这里已经非常靠近魔界,如果天黑之前我们不能找到庇护或者到岸上,归墟海的夜晚可是很恐怖的。” 东南希浑不在意的挠头,在他光洁的脑袋上抓出一道道红痕,发痒应该就是要长头发了吧。 “能有多恐怖?比胖九这吃货还恐怖吗?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岛屿?” “我看看。”狄临从腹袋中拿出一张海图,展开来查看。 花九吃得肚子溜圆,瘫在鱼王的一根骨头上装死。 “嗝~” 花九打着饱嗝,忽然想到魔兽似乎也有魔晶,她赶忙跑到鱼王脑袋那里,在狸花破开的洞里翻找,不多时果然摸到西瓜大小一块紫色的晶石,不过晶石上此刻已经布满裂纹,内中魔气也都散尽。 “狸花!看你干的好事!”花九大怒。 丹田中的狸花正盯着那条黑色龙鱼吞口水,冷不丁的被花九指责,顿时怒道:“你少冤枉狸花,狸花只抓了鱼王的元神,可没碰其他的。” “碎了啊?”东南希靠过来瞅着花九手里的魔晶。 这时,狄临从海图后探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继续看图,“你们不用费心了,魔兽天生都会保护自己的魔晶,所以它们一旦死亡,魔晶立刻就会破碎,就算是活着的时候被剥离魔晶,魔晶离体也会破碎,而且这只是下魔魔晶,没什么用。” “那你们魔人呢?”花九试探道。 “魔人的魔晶可不会轻易破碎,魔晶之于魔人就如同金丹之于修士,魔族上下为了防止外族窥探魔族的秘密,一向对魔人的魔晶掌控得非常严格,绝对不会让任何一颗魔人的魔晶流落到魔族以外的地方,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没事,好奇,纯属好奇。”花九心虚的挠脸。 东南希看出花九有猫腻,顿时眯起眼睛,冲花九扬唇坏笑。 这时,东边海面突然卷起一道大浪,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甚至有胆小的人以为蚀骨鱼群卷土重来,吓得屁滚尿流。 “大家不要慌,不要乱。”吴泰及时站出来稳定大家情绪。 花九顾不得看是怎么回事,赶忙几爪子将香烤鱼王分成小块,全都装进小茶给她做的食物袋子里,生怕一会要是有什么事,弄丢了香烤鱼王她可是会哭的。 做完这些,花九才安心的朝东边望去。 只见那道大浪中卷着几条鲨鱼一样的黑色大鱼,在浪中不断钻进钻出,直直朝他们这边冲来。 “坏了,是森罗的魔人!”狄临大惊,赶忙拿出斗篷将自己从头到尾遮起来,还跟花九和东南希叮嘱道:“千万别让他们发现我。” 说完,狄临就整个缩起来,跟个鹌鹑一样。 那几条鲨鱼一样的黑色大鱼靠近之后,大浪凭空消退,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五个上半身类人,下半身是鱼尾的魔人。 而且他们五个的脑袋全都很像鲨鱼,两眼小而开,嘴巴裂到耳根长了三排尖齿,背上的鱼鳍像锯齿一样锋利,一个个手握黑骨鱼叉,看起来十分狰狞恐怖。 “一看就不好吃。”花九咕哝道。 东南希白眼,“你个吃货!” 那五个森罗魔人尚算友好,停留在远处并不靠近,只朝着这边‘吼吼吼’的说着什么。 只见吴泰给大家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便亲身迎上,同那五个森罗魔人中领头的说起来。 花九耸了耸耳朵,蹙眉道:“说的什么,一句都听不懂。” “呐,可别说师兄对你不好,知道你肯定会忘了备‘译魔钉’,叫声师兄,师兄送你一套。”东南希拿出巴掌大一个小盒子在手里抛着玩,不住冲花九挑眉。 花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发现周围那些人中有好些个都从储物袋里取出和东南希一样的盒子,他们打开盒子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环挂在耳垂上,然后又拿出一个黑痣一样的东西按在右边嘴角上,跟媒婆痣似得。 做完这些之后,他们疑惑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似乎开始听懂那些魔人在说什么。 “什么东西?”花九问。 东南希不再逗弄花九,把盒子抛给花九道:“看到盒子底部的‘回’字标识了吗?双口吕,神机阁吕家那位才华横溢的先祖发明的,专门给你们这些听不懂又不会说魔语的人用的,听说这还是凌天帝尊的主意。神机阁有很多惠及凌天界的发明都是凌天帝尊的主意,可惜我生得太晚,不能亲眼目睹一下凌天帝尊这位奇女子的风采,唉……” 花九摇摇头,拿出里面黑色的小环,就这么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环上刻满了各种线条,显然是某种符文。 花九将小环靠近耳朵,那黑色小环竟一下子挂了上去,但却没有穿耳的痛感。 紧接着,那边魔人的声音清楚的传来。 “……就请各位先跟我们到前面东阳岛上休整一夜,明天一早我森罗会派人护送你们前往望凌港。” “好好好,如此就多谢森罗了。” 花九满心古怪,不由扯了扯耳朵,声音分明还是他们的声音,但原本的‘吼吼’声全都变成了清晰的官话,比狄临那一口发音不准的官话可好听多了,真是奇怪的感觉。 不知道从她嘴里说出魔语来又是什么感觉,花九低头去看盒子里那颗‘媒婆痣’,顿时嫌弃的撇嘴。 这吕家祖宗是什么恶趣味,干嘛非要把这玩意弄成‘媒婆痣’的样子,真是丑死了! “哎呀呀,没想到刚来就能去森罗见识森罗女魔的美貌,胖九快快快,咱们跟上一起去。”东南希激动的搓手,他身后的狄临闻言浑身一颤,在后面使劲扯东南希的衣角。 “去去去,别闹。”东南希拍开狄临的爪子,结果一不小心将狄临的斗篷勾掉半边,狄临那异常显眼的沙狄特征登时暴露在那五个森罗魔人眼中。 第四七六喵:扣留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狄临慌手慌脚的把斗篷拉回去,但已无济于事,五个森罗魔人齐齐游过来,背脊竖起全神戒备,一瞬不瞬的盯着狄临。 花九怒瞪东南希,东南希摊手耸肩,随后又挑眉示意花九不必担心。 “行了行了,都已经暴露了,别遮了。”东南希干脆一把扯下狄临身上的斗篷。 五个魔人上前将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魔人上下打量了狄临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身后那条蛇一样的尾巴上。 “你是狄义的弟弟。”领头的魔人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我认得你的尾巴。” 狄临不自在的把尾巴甩到另一边,这时候竟然还怕花九不明白,跟她解释道:“狄义是我哥哥,也是现在沙狄的首领,我们沙狄古支都以狄字开头做名,尾巴上也都有条金线,我和哥哥是一母所生,尾巴上金线的纹路一模一样。” 花九恍然点头,她说呢,怎么魔人认人不看脸,看尾巴。 这时,领头的魔人又看了看花九和东南希,沉声道:“你们是昆吾的弟子。” 依旧是肯定的语气,魔族每个部落都会送一个古支的魔人到昆吾做质子,这是第三次魔族入侵凌天界战败之后定下的规矩,几万年来从不曾改变。 但是出发前狄临曾交代过花九,到了魔界千万别说自己是昆吾弟子,不然什么事都办不成。 魔族对昆吾的恨意都已经刻进骨血里,世世代代的遗传下来,即便知道现如今的昆吾很友好,依旧对昆吾弟子的印象极差。 想到此,花九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个医师,他是个符阵师,我们和这家伙就是半路遇上的,不太熟。你要不相信,可以问他们,他们都能证明。” 花九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看热闹的一群人,五个魔人也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花九趁机在魔人身后冲那群人恶狠狠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想到花九刚刚的战力,所有人都很识相的附和点头。 “嗯嗯,她是个医修。” “没错没错,我刚刚伤都是她治好的,那位前辈的阵法也是极好的。” “对对对,她腰上不是挂着杏林牌吗?” 见此,五个魔人半信半疑的将目光从花九身上移开,重新注视着狄临。 “没有昆吾弟子押送,那你是逃出昆吾了?”领头的魔人问道。 狄临无奈点头,现在只能这么说,不然暴露了花九导致这次采买任务失败,他以后在昆吾就没法混了。 “既然如此,就请你跟我们到仙绝沟走一趟,到时候我们会通知狄义亲自来接你。” 话音一落,狄临还没反应,东南希先眉飞色舞起来,不住的冲花九挑眉毛,暗暗传音道:“仙绝沟是森罗的大本营,森罗是母系氏族,那里可全都是森罗女魔在管理,要不是魔族不参与凌天榜的竞争,凌天美女榜早都被森罗一家霸占,哈哈哈,这下有眼福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刚刚说了,咱们跟狄临是半路遇上的,人家邀请的是狄临,不是你。” 东南希忽然愣住,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岂料狄临想也没想就道:“那他们两也要跟我一起,他们是我雇的保镖,我不相信你们森罗。” 领头的魔人再次看了看花九和东南希,傲然道:“无所谓。” 领头的魔人派了两个魔人护送吴泰他们去前往东阳岛暂做休整,他则亲自带领两个魔人‘护送’狄临他们回仙绝沟。 路上,狄临偷偷跟花九道歉,原来沙狄和森罗因为领土接壤问题冲突不断。 沙狄喜欢干旱的沙漠,故而不断砍伐树木扩充沙漠的地盘。 而森罗现在虽然居住在海底,但他们是由森林中诞生,现在的森罗女魔仍旧是森林的霸主,她们十分痛恨沙狄的所作所为,为此,跟沙狄大小冲突起了无数次。 偏偏这里易仙盟管不了,暗魔所组建的神魔刹虽然有统御全魔界的权利,但是神魔刹的人都是好战分子,骨血里还残留着魔族暴虐的天性,觉得只要不是灭族之灾,小打小闹还能促进两族的进步,让他们不至于在现在安逸的日子里忘了磨砺自身武艺,所以干脆不管。 正是因此,森罗魔人才会一看到狄临就要将他扣押,之后怕是要跟沙狄交涉,用狄临换取利益。 狄临所说跟花九猜想的差不多,她现在对魔界还不太熟悉,所以先去森罗看看也好,总比直接杀到暗魔地盘夺取魔晶要好。 小茶那边有慕凌云看护,短时间内出不了问题,她要稳稳妥妥的拿到最好的暗魔魔晶。 花九和狄临都坐在东南希的葫芦上,由东南希操控着,贴着海面飞行,三个魔人一个在前领路,两个在后‘护送’,一行人往东北方向行了半日,终于在月上中天时看到前方海面上一个宽约千丈的巨大漩涡。 周围的海水全都朝漩涡中涌动,但奇怪的是,那漩涡中竟一点声音都没有。 突然,东南希的葫芦往下一坠,直接掉进海里。 花九眼疾手快,在碰到海水之前踩在东南希脑袋上借力跃起,赶忙祭出飞鱼盏。 可怜东南希,原本还能浮起来,这下被花九直接踩进海里半天上不来。 “飞行法器都驾不好,你能干什……哎呀!” 花九话还没说完,她的飞鱼盏就直直朝海面坠去,像是下面拖着万金重物。 花九赶忙全神贯注,识海中星辰熠熠生辉,大量神识注入飞鱼盏,硬生生的在飞鱼盏要坠入海中前将它拖住,但是神识的巨大损耗叫花九一张脸瞬间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领头的魔人在海中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看花九的眼神骤然深邃了几分。 “噗——什么鬼?”东南希头顶着几道抓痕从海底游上来,不断的在海里沉沉浮浮,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脚,很难浮起来。 “你们别挣扎了。”狄临是沙漠中的魔人,天生讨厌水,此刻一张脸皱成一团,但依旧张开手臂顺从的飘在海面上,“仙绝沟下有弱水石,任何法器在仙绝沟上空都是飞不起来的,而且我们越是挣扎越是沉得快,你们放松看看,也没那么难受。” “不要,我讨厌水!”花九固执的挣扎,要她泡在水里,门都没有。 猫妖要是会游泳,那鱼类早就灭绝了好吗! 第四七七喵:女魔 碧蓝的海底,一丛丛珊瑚争奇斗艳,幼小的鱼儿在珊瑚丛中嬉戏打闹,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 突然,一个胖乎乎的猫妖狗刨着冲过来,吓得鱼儿仓皇逃窜。 花九在珊瑚丛中穿进穿出,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好奇宝宝,到处摸摸看看,要不是后面那两个魔人总是眼神不善的盯着她,她真想把这里每一条鱼都抓回去烤了尝尝。 刚刚那条花花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摸摸耳后那个腮,花九仍旧觉得很奇怪,原本她对于潜入海底是抗拒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森罗的大本营是在森林里,谁知道仙绝沟是在海底。 后来狄临劝她,又让森罗的魔人拿了一坨跟鼻涕一样绿油油的东西给她吃,没想到吃下去之后她耳后竟然长出了腮,可以畅快的在海底呼吸。 一潜入海底,原本的不适应立刻就被大群大群她从来没见过的鱼给压下,她一路追赶着鱼群,不知不觉就到了仙绝沟。 前方大片黑色带红纹的海带像少女一样扭动着腰肢,所有的鱼群都避着那片海带,从不敢靠近。 领头的森罗魔人用手中的黑骨鱼叉分开一条路,示意他们游进去。 狄临带头,东南希一把扯住花九尾巴,硬生生把追鱼的花九拖了进去,叫她都没能看清刚刚游过去那群水母好不好吃。 “这些是海魔带,如果没有森罗的魔人带我们,我们一靠近海魔带立刻就会被缠死,你看这上面有很多小刺,会吸干我们身上所有的血肉,所以海底的鱼从来不敢靠近海魔带。”狄临小声解释,一路上他给花九普及了不少关于森罗的知识。 穿过海魔带,一条漆黑的海沟映入眼帘,海沟两边的平原上尽是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海螺壳,龟壳和贝壳所组成的屋舍,上面点缀着珍珠海星等物,看起来奇异而华丽。 有鲛人旋转着身体从其中穿过,还有魔人驾驭着两头海马所拉的螺车驶过,隐隐约约的,优美魅惑的歌声从远处传来,叫人心醉,整个仙绝沟给花九一种繁荣而惬意的舒适感觉。 这时,一个森罗女魔从不远处哨岗一样的海螺壳中走出来,一身奶白色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只有胸口覆盖着绿色的海草,其下的风光若隐若现引人遐想,一头绿色的长发随着纤腰一齐舞动,妖娆魅惑。 还有那张和人类极其相似的脸,美艳不可方物,一双漂亮的杏眼中,眼珠像甘泉一样澄净透亮,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动人心魄的柔光。 东南希已经看呆了,不由的吞了下口水,就连花九这个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喵也移不开眼睛,从森罗女魔头顶一直看到她那条漂亮的鱼尾,上面的鳞片不染半份杂质十分干净,像贝壳一样泛起柔柔的彩光。 “真美啊!”东南希感叹。 “真好吃啊!”花九感叹。 东南希猛的瞪过来,花九摊手,“我说错什么了?” “美女是用来欣赏的好吗?” “一切不能吃的东西都是废物!” “……好吧你赢了。” “本来就是。” “你闭嘴,别忘了这里是森罗的大本营,你要是吃他们家女魔,那咱们都跑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会为了吃丧失理智,我可是一个很能克制的喵。” 东南希眯起双眼满脸怀疑,上次结丹,是谁差点连他都吃了? 两人来回传音,连狄临叫他们都没听到,无奈之下,狄临只好用力扯了扯东南希的袖子。 “他们要带我去见首领,你们先到他们安排的住处等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狄临被带走,花九和东南希被之前那两个魔人‘护送’到仙绝沟外围一个看守重重的海螺壳前,那两个魔人话都懒得说,就指了指里面,然后便站到门边开始站岗。 东南希试探性的往外走,那两个魔人立刻将黑骨鱼叉一横,不准东南希出去。 “得了,我们被看死了,好可惜。”东南希叹气。 花九倒不在意,一头钻进海螺壳中。 海螺壳入口处有个水幕,钻进去之后里面竟然没有水,而是像外面一样空气充足也很干燥。 花九到贝壳桌边坐下,扁着嘴揉肚子,“这里到处都是鱼的味道,好勾人。” 东南希瞥了眼花九,从腰带中摸出几枚铜钱和一张阵盘,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布下防窥探的大阵,之后到花九身边坐下。 “好了不闹了,咱们说正事,你到魔界来究竟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准备偷魔晶?狄临是不是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花九看着东南希,心想这家伙是真聪明啊,他们从见面到现在还没具体沟通过,他就已经把她的目的猜了个准。 “对,我是准备偷一颗元婴期的暗魔魔晶带回去给小茶疗伤用,狄临是魔族,我当然不能告诉他。” 东南希摸着下巴,眯眼思索片刻,“这个很有难度,暗魔可是整个魔界的统领,战斗力也很惊人,况且你我还都只是结丹期,就算要偷袭一个元婴期的暗魔,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花九对东南希没有质疑她这点感觉很窝心,这家伙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靠谱,还总是在重要时刻不在身边,但是这十多年相处下来,花九已经不知不觉开始把他当自己人来信任。 “我没打算亲手干掉一个元婴期,动静太大我也没把握。魔人好战,各族之间的战争在所难免,而魔族既然对魔晶的把控很严,那他们如何处理那些死掉的魔人魔晶?是归还本族,还是作为战利品收归己族?若是后者,收回之后如何处置?” 东南希唇角扬起,坏笑道:“你跟我想到一处了,只不过仙绝沟这么大,你如何知道森罗的库房在哪?潜入的难度很大啊!” “不急,下午吃多了,我要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谋划。”花九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之后变回猫身,在床上走了两圈找到最舒适的位置瘫倒,很快就呼呼大睡起来。 “唉,你睡觉我看门,我可真命苦啊。”东南希摇头叹气,拿出花九那个‘八门金锁阵’和一堆制作阵盘的东西开始摆弄。 第四七八喵:种地 狄临去了整整一夜才回来,和花九他们被看守在一处。 他一回来,东南希就上上下下检查了他一遍,发现没有受伤才暗暗放心。 狄临知道东南希关心他,心里有些感动,“我没事,他们还想用我换回青禾滩,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哥跟你亲不?”东南希又坐回桌边,继续用符刀雕刻符阵。 狄临十分肯定的点头,“我爹有很多儿子,但只有我和我哥是一母所生,所有兄弟里我哥跟我最亲密,现在他又是沙狄的首领,绝对不会不管我。” “那他还把你送到昆吾?” “送到昆吾才是保护我啊,同时也是让他自己能更好的管理沙狄,不会被别的兄弟拿住软肋。”狄临解释道。 东南希点点头,“貌似有点道理。” 狄临看了眼还在睡的花九,放低声音怕吵了她,“现在等我哥的回复,我估摸着七天左右就能有结果,到时候一定是押我到青禾滩交换,你们要跟我一起吗?等我回到沙狄,办事就会容易很多。不过你们要是着急也可以先走,你们是自由人,森罗不会难为你们。” “喵——”花九舒展筋骨醒来,从床上跳下时变化为人,抖抖两只耳朵道:“我们想留下来逛逛再走。” “逛?”狄临面露难色不住摇头,“不可能的,这里是森罗的大本营,他们是不会允许外人在这里闲逛的。” 花九同东南希对看一眼,表示不太相信,可是接下来几天,事实确如狄临所说,他们被看得很牢,连屋门都不能出,一直被关在海螺屋中。 有天夜里花九和东南希意图偷溜出去,花九还特意用夜纱送她的面具易容成森罗男魔。 为什么不易容成女魔?她这身材来说难度太大了好么。 结果刚走出去不到十步,他们就被一群小鱼团团围住,紧跟着就来了两个面色不善的森罗男魔,拿着黑骨鱼叉把他们赶回海螺屋中。 花九是真的纳闷,这群魔人是怎么看破她伪装的。 一切尝试均告失败,沙狄那边也给了回复,定在三日后于青禾滩交换狄临,他的哥哥狄义会亲自过来。 花九在这期间尝试过询问狄临一些关于魔晶的事情,狄临在魔族任何信息上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偏偏一涉及到魔晶就支支吾吾不说话。 魔晶是魔族的生命核心,其中的秘密不想被外人窥探,身为魔人的狄临即便跟花九关系再好,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种族。 这次东南希倒是沉得住气,被关在这方寸之地也不着急,没事摆弄摆弄阵盘,打磨一下他的铜钱再画画符,或者站在门口一边瞄着来来往往的女魔,一边逗弄那两个守门魔人。 两个男魔每天面无表情的守在他们门口,东南希跟花九打赌,临走之前他一定能把这俩魔人逗笑,不然他就要输给花九一百块四品灵石。 花九觉得东南希是无聊透了,不过东南希每天叽里呱啦的对着两个魔人说好几个时辰,那两个魔人笑是没笑,眉间的皱纹和眼里的怒气是越来越深了。 这日,花九坐在门口一边看东南希逗弄两个魔人,一边翻看《凌云医经》中的丹谱,研究结丹期可以炼制的丹药,狄临在海里待得太久,浑身酥软无力,躺在床上休息。 “……好了好了,说了那么多你们也觉得没意思了吧,那我来给你们讲个笑话。”东南希斜靠在门框上,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们知道一个胖子,嗯,就她这样的胖子……” “东南希!信不信我切了你那里炼丹!”花九怒吼。 东南希双手合十赔罪,“行行行,我错了,好我继续说,你们说一个胖子要是从上面掉下来会变成什么?” 东南希紧盯着两个魔人,这两个跟哑巴一样的魔人居然动了动眼珠,似乎在思考。 这时,东南希突然公布答案,“肯定就变成死胖子了哈哈哈哈哈~~~” 两个魔人愣了一瞬,然后额上青筋暴起,一下一下的跳动,花九甚至听到磨牙的声音,看到两个魔人握着黑骨鱼叉的指节在隐隐泛白。 “嘿!前辈,果然是你们。” 在魔人堆里突然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花九和东南希齐齐看过去,就见钱粮才背着个竹背笼站在远处,身侧还有两个面容和善的女魔,东南希的妒火一下子就冒起来,偷偷问花九,“我不帅吗?” 花九白眼,“你怎么在这里?” 钱粮才要过来,其中一个女魔亲昵的挽住钱粮才的胳膊,东南希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钱粮才转头对那个女魔轻声解释花九曾经救过他的命,他过去聊两句,女魔这才松开钱粮才,但还是紧紧的跟着他。 “我刚才老远就听到这位前辈的声音,过来一看果然是你们,上次看到你们被森罗魔人带走,我还以为你们凶多吉少了。”钱粮才用官话说道。 “呵呵,我借你吉言,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看起来她们对你还很友好。”花九挑眉,目光从两个女魔身上扫过,真是美啊,就连她都觉得美极了。 “我?”钱粮才抖了抖背后的竹筐,“我当然是来种地的啊。” “种地?这里?这里还能种地?”东南希惊讶道。 “前辈这就孤陋寡闻了,整个凌天界八成的灵田都被我们仙农宗承包,只要是地,就没有我们仙农宗种不了的,魔界也不例外。尤其是最近百多年,我们仙农宗一直在研究可以在魔界生存的种子,现在终于有所突破。我就是来打前锋的,魔界这么多闲置的土地,不种一种多浪费。等魔人也能吃上新鲜的灵米灵菜,他们的内心一定会更加平和,我们也算是为凌天界的真正和平出力了。” 东南希叹为观止的鼓掌,“厉害厉害,种个地都能种出和平来,佩服佩服!” “这么说……”花九耳朵耸动,“你能在此自由走动了?” 钱粮才胸脯一挺,“当然,虽然有她们两个跟着我,但也是协助我勘察地形,不会干预我自由。” 花九和东南希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样的坏笑。 “来来来,粮才小弟,相逢即是有缘,进来跟哥哥我聊一聊人生理想可好?” 休息两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八戒中文网章节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七九喵:不留 盛情难却,再加上花九的救命之恩,钱粮才让两个女魔在外等候,跟花九和东南希一起进屋‘叙话’。 三个人一进去,东南希就开启大阵,隔绝外面一切窥视。 两个女魔焦急的在外等候,总觉得东南希关门前看她们的眼神有点……不舒服。 约莫一盏茶过后,屋门打开,钱粮才从里面退出来。 “二位前辈不用送了,今日多谢二位前辈指点,在修炼上真是叫人茅塞顿开,等晚辈忙完这一阵子再来找前辈们讨教。” 钱粮才对着里面作揖,拉上屋门轻手轻脚的退开。 肩上的带子勒进肉里,钱粮才蹙眉抖了抖身后竹筐,又从腰带里摸出一张‘轻身符’贴在上面,这才舒展眉头迎上两个女魔,笑眯眯的搓手问:“刚才我们准备干什么来着?” 两个女魔对看一眼,总觉得钱粮才进去一趟,出来之后看她们俩的眼神直勾勾的有点烫人。 “你刚才不是说要去看看仙绝沟北边那片海底平原吗?”其中一个女魔道。 钱粮才一拍脑门,“对对对,你看我跟两位前辈论道论的,把正事都忘了,走走走,去看看北边平原。” “北边平原地域广阔,但那里全是细沙,连珊瑚都生不出来,你确定那里适合种植?”一个女魔道。 “嗯,这是个问题。”钱粮才垂眸托腮。 “我觉得东边那片珊瑚丘不错,将珊瑚全部铲掉,你们人类不是常常以虫子尸体发酵做肥料,珊瑚是不是也可以做肥料?”另一个女魔问。 “嗯嗯,可以可以,非常可以。”钱粮才的眼睛在女魔胸口来回扫视。 两个女魔浑然不觉,仍旧你一句我一句的出谋划策。 此时,花九所住的海螺屋中,狄临蹲在地上,满脸好奇的盯着地上那个浑身光溜溜,被红绳捆绑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狄临总觉得这红绳捆得样子叫他看了脸颊发烫。 “唔——唔——”男人用力挣扎。 狄临‘咻’的竖起尾巴,蛇头一样的尾巴尖对着男人,“你别动,他们只是借你的身份出去办点事情,办完就会回来的,你安静点。” 钱粮才欲哭无泪,他又不是不肯,为什么要把他捆成这样,他不活了啦…… 巡视完北边平原,东南希借口休息,坐在两个女魔中间给她们看手相。 背后突然一痛,东南希差点跳起来,两个女魔赶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东南希抿着唇,感觉背后有热流顺着脊梁往下流,心想花九这爪子真是不留情,肯定给他抓出血了。 一直窝在竹筐里,还要被压上几百斤种子,听着东南希调戏女魔,花九早就要发疯了。 被花九警告之后,东南希立刻老实了,直接问道:“能不能带我去你们库房看看有什么可以作为肥料的东西?你们应该知道,在魔界种植,还是用魔界的材料做肥料最好。” 东南希本以为会有难度,怎料两个女魔只是对看一眼就点了点头,立刻带东南希朝森罗的库房去。 一路上,从森罗外围深入中心,这座海底城市的繁华一点点展现在东南希和花九面前,这里根本不像人类普遍认知中的落后和灰暗,反而发展得无比繁荣和色彩斑斓。 森罗魔人奴役海底巨鲨甲龟等等海魔兽,驾驭着各式各样的车架奔走,花九透过竹筐的缝隙可以看到每个魔人脸上富足的笑。 只是有一点很辣眼睛,就是长得奇丑无比的男魔和美若天仙的女魔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样子,让花九也觉得很不舒服。 “这些女魔的审美一定有问题。”花九和东南希几乎同时嘀咕起来。 森罗的库房位于整个城市的正中心,外形是一个宽约千丈,高约百丈的巨大龟壳,若不是他们从上面游下来,根本无法窥得全貌。 东南希跟着两个女魔刚来到库房门口,就看到十多架海魔马拉的螺车整齐的停在库房入口处,二十几个男魔两人一组,从车上搬下一个个海草编制的藤筐,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灰白的晶石。 花九一看到那些晶石,立刻紧张得抓住竹筐,指甲从缝里伸出来,深深的扣进东南希肉里。 东南希疼得倒抽气,心想哪天非把花九指甲剪了不可。 “这些是什么?怎么看起来好像……魔晶啊?”东南希问。 两个女魔点头,“就是魔晶。” 东南希:“什么?!这真是魔晶?我之前有幸见过一次魔晶,好像不是这样的,这些……” 其中一个女魔解释道:“哦,这是我们魔界的规矩,任何部族都不许留存魔晶,无论什么途经得到魔晶都必须第一时间发放下去供魔人修炼,被吸收的魔晶残渣再统一收回销毁。” “嘶——”东南希背后又是一痛,“就真的一颗不留?” “不留!”女魔十分肯定。 感觉背后的爪子松了劲,东南希不自在的扭扭背,“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落了很重要的东西在刚才那两位前辈的屋子,不然你们送我回去取一次可好?” 回到之前的海螺屋,东南希解开钱粮才,搂着他的肩膀到房间角落里‘交心’,事后钱粮才管东南希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别提多狗腿,甚至还留下几张有他神识印记的传信玉符,让东南希有需要随时找他,他会在魔界待很长时间。 钱粮才走后,东南希见花九颓丧的瘫在桌子上跟厚毛毯似得,耷拉着耳朵甩尾巴,连人形都懒得变回来,他避开睡觉的狄临对花九道,“花九你先别丧气,大不了咱马上到暗魔的地盘去,说不准有什么奇遇。” “喵……”花九慢慢变回人形,蹲在桌子上认真的看着东南希的眼睛问:“师兄,要是我让你帮我杀一个无辜的暗魔取魔晶,你愿意吗?” 东南希垂眸,咬住嘴唇摩挲着光头,眼珠几番转动最终定在中央,抬头迎上花九的目光,“就冲你这声师兄,师兄干了!” 花九眉头舒展,“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拖累你道心有恙。” 她回头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狄临,“明天把狄临送到狄义那边之后,我们就去极夜岛。还有,我一定会把你这不长头发的病治好。” 东南希摸头的手颤了下,突然凑近花九,用胳膊肘撞她,“我说,这头发的问题先不着急,你之前说我……就是那个……你懂的,那个毛病已经好了,可今天这么多女魔环绕,我竟然有点‘清心寡欲’。” “好了!”花九斩钉截铁,但身后那条尾巴却心虚的垂下去。 “你确定?”东南希扬眉。 “无比确定!” “你……” “那个我累了,去睡觉了。” “……” 花九扑在狄临旁边,把脸埋在爪爪里装死,当初‘断针’的威力被她提升到极限,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至于最终能不能根治,就交给时间和……天意吧。 第四八零喵:暗魔 极夜岛,永无白日。 东域魔洲的最中心,四分五裂的浮岛高低错落的分布在茫茫虚空之中,浮岛之间以巨型铁锁连接,随处可见被驯化的虚空异兽,载着来往的魔人穿梭于各个浮岛之间。 岛上寸草不生,唯有一簇簇泛着幽蓝光芒的水晶簇,如同野草一样遍地。水晶簇中满是细小闪电,忽明忽灭,让这大片浮岛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传说暗魔是从黑暗中诞生的魔族,天生不喜阳光,而他们生存的地方又曾被域外神雷劈中,所以最终形成了如此地貌。 极夜岛并非一个特定的岛,而是这一片群岛的统称,其中最大的岛叫做葬神坑,是神魔刹的驻地,也是现如今魔界最和平最繁荣的地方。 此时此刻,葬神坑西边渡头,花九顶着鸡窝头,挂着血鼻涕,浑身破破烂烂像个被暴揍过的乞丐。 她身旁的东南希也好不到哪里去,半边脸肿起,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臂,一瘸一拐的走到前面一脸愠怒的元婴期魔人面前深深鞠躬,“刚才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那是个冰亚男魔,一身冰蓝色的皮肤不断向外散发着极强的寒气,身上不着寸缕,只有一层冰雾遮挡,举手投足间都有冰渣从身上溅落。 “你们两个结丹期的小人修也敢去捅虚空异兽的窝,活腻了吗?虚空之中,唯有化神才能来去自如,为了救你们,我的性命也差点搭上。” 东南希认怂的点头哈腰,回头就是一巴掌扇在花九后脑上,“都是我这个不懂事的师妹,您别生气,救命之恩我谨记在心,敢问前辈名号,日后我好报答前辈。” 花九抱着脑袋怒瞪东南希,东南希又抬手吓唬花九,“看什么看,再看我还抽你!” 那位前辈不屑冷哼,“用不着。” 说完,冰亚魔人扭头就走,留给东南希一个孤傲的背影,这次意外倒是让东南希对魔人的印象有所改观,他是真没想到会有魔人出手救他们两个人修。 “东南希,你为什么打我!”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作死非要去咬那虚空异兽一口的?” 花九心虚的缩头,“那……那谁让它长得那么像深海魔鬼鱼的?闻着……闻着也很香。” 花九满心委屈,她肚子饿嘛,送完狄临之后长途跋涉,身上的东西早都吃完,饿得她都要出现幻觉把东南希看成鱼了,结果到这极夜岛上来非要坐什么虚空异兽。 偏偏虚空异兽闻着贼香,她一路流口水一路忍,最后实在忍不了就想舔舔也好,结果她才舔一口,那虚空异兽就突然暴走,差点把他们甩下来不说,还带着他们直接冲进虚空中的异兽巢穴,捅了一窝虚空异兽出来。 “其实还挺好吃的。”花九吞了下口水,回想刚才趁乱啃的那几口。 东南希恨铁不成钢的抬脚,真想把花九一脚踹飞,最后看她揪着衣角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悻悻的放下脚,“赶紧给我疗伤,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我看你迟早我把也得吃了。” “哦。”花九用手背抹掉血鼻涕,扶着东南希到旁边水晶簇下坐好,施法疗伤。 刚才要不是东南希拼命布阵护她,她那几口都咬不到,她这个师兄其实还挺好的。 “偷笑什么呢,快点,我伤口都快长好了。” “哦哦。” 花九以魔气施针,刺激东南希伤口周围穴道,促使伤口快速愈合。 “你是魔医师?”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花九抬头就见一个岁小男孩站在三步外的地方看着他们。 小男孩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无论是外貌,皮肤,五官,四肢都和人类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额角有两个小鼓包,日后会长角,并且瞳孔和人类的白仁黑瞳相反,是黑仁白瞳。 这小男孩是一个暗魔,年龄或许不像看起来岁,据说暗魔和妖族差不多,三百岁才刚刚渡过幼生期。 花九最后一个‘净尘术’扫去东南希一身血污,胳膊上的伤口只剩下淡淡的一条红痕,做完这些,她才不情不愿的把那颗‘媒婆痣’拿出来按在嘴角,对小暗魔道:“我是魔医师,你有事?” 小暗魔开心的笑起来,“我的毛毛狗病了,他们都说它要死了,你能帮我治好它吗?” “毛毛狗,什么东西?”花九一脸疑惑。 小暗魔站起来四下张望,突然一指远处,“你看,就是那种魔犬。” 花九顺着小暗魔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陡然一跳。 目所能及之处,虽然来往的魔人并非只有暗魔,还有沙狄,冰亚和森罗,以及块头巨大的巨魔,但是他们中间那些暗魔,几乎每一个身边都牵着一条黑色的魔犬。 沉重的锁链坠在魔犬脖子上,那些魔犬即便看起来修为不低,但它们眼中已经没了灵光,只能任由那些暗魔牵着,发出简单的指令,然后服从。 花九顿时想到凌云峰那头被秦双影从魔界绑回来的魔犬,还有狄临从沙狄带回来的白化魔猿,他们全都是这样,被灌下无法化形并且抑制灵智的药,一生都只能做宠物。 除此之外,花九还想到一个人,和那些魔犬十分相似的灵石。 上一次小茶告诉花九,凌云志带灵石到了魔界,说灵石在这里有一些羁绊,不知道灵石现在是不是还在魔界。 花九突然好怕,怕灵石被这里的暗魔抓住,变成他们的宠物。 “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给你魔石。” 小暗魔大着胆子拽花九袖子,从腹袋里拿出一把菱形的黑色石头,外形跟凌天界通用的灵石一模一样。 之前狄临就告诉过花九,魔界通用的是魔石,基本上和灵石一样,区别就是内中是魔气,是从魔气矿脉中开采出来的。 “在哪?”花九扫走小暗魔手里的魔石问。 小暗魔喜上眉梢,立刻拉着花九跑,东南希没跟上去,只用官话喊道:“我先去打探一下,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见。” “知道了。” 第四八一喵:魔犬 极夜岛上的建筑都以黑色骨头构成,极具暗魔特色,花九跟着小暗魔一路向他的住所去时,看到许多正在建的屋子,都是屋主暗魔站在屋子前以自身魔气催发魔骨,再以魔骨构建屋舍框架。 每一间屋子的边角都有很多尖刺,像肋骨一样弯起,最后再以各类魔兽的皮覆盖,使得整间屋子看起来十分狂野。 整个极夜群岛上的建筑都是如此,花九觉得十分新奇,除此之外,这样的屋子还带给花九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狄临曾经跟花九说过,暗魔居住的屋子从不让别人插手构建,都是自己一点点用自身魔骨建起,即便要花费很长时间也在所不惜,这也是他们这个种族的特色。 这样以自己身上魔骨建城的屋子不但居住舒适,更是一个强大的堡垒,一旦有人意图攻入,这屋子中的每一根骨头都会变成暗魔强有力的武器。 自己的骨头,用起来自然如臂使指。 而整个凌天界,能将自身骨骼运用到如此程度的,只有魔族和半魔,若是没有魔族的血统和魔晶,就修不成这样的魔功。 狄临还跟花九说过,整个魔族除去‘沙狄,冰亚,森罗,巨魔,暗魔’这五个主要种族的分类之外,还有一种统一的分类,便是劣魔,下魔和上魔。 修真界还处在旧世时,也就是凌天界建立之前,魔族还曾有过至高无上的古魔,据说凌天帝尊身上有最后的最纯正的古魔血脉,而她一生无后,也就没有纯正的古魔血脉留存,现在也只剩下各种族嫡支近亲繁衍而保留的稀薄古魔血脉。 但这血脉无论如何修炼也达不到真正古魔的威力,只比如今的上魔强了三分而已。 在这三个分类中,劣魔的魔晶是淡紫色,几乎吸纳不到魔气,在魔界的地位就相当于凌天界只能锻体的凡人,而这些劣魔却又占据了魔界近八成的数量。 下魔的魔晶是紫色,吸纳魔气的能力比劣魔好,但一生能修炼到元婴境界就几乎到了顶峰,唯有极少数有大造化的可以继续进阶。 上魔是魔族现如今最尊贵的血脉,魔晶是深紫色,进阶的阻碍比下魔小得多,只要努力便可以最终晋升到巅峰。 花九曾经以‘太极瞳’看过,狄临脑袋里有一片很深的紫色,之前在虚空中救他们的冰亚魔人也是深紫色,却比狄临要淡一些。 也就是说,同为上魔,狄临比那个冰亚魔人的资质要好些,这就是那点古魔血脉所带来的好处吧。 花九跟在小暗魔后面,暗暗用‘太极瞳’查看,在小暗魔脑袋处看到一片深紫色,竟然跟狄临的不相上下,这倒是让花九有些意外。 难不成,这小暗魔也身怀古魔血脉,是暗魔大部落的嫡支? “到了,你在这里等等。” 小暗魔带花九来到一处断崖边,这里有许许多多正在建的骨屋,且全都只打了地基,每一个屋子前的也都是像小暗魔一般大小的暗魔。 他们看到花九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有一个人围上来,看了片刻之后就继续坐在那里催动身上的魔骨一点点伸出来,搭建他们的屋子。 相比起其他屋子,花九面前这个小暗魔的屋子已经建起一面墙,用魔兽皮斜斜的遮挡,不用再惧怕风吹雨淋。 这种情况狄临也跟花九讲过,暗魔之所以战力强悍,正是因为他们会把刚刚度过幼生期的小暗魔赶出安逸的家园,叫他们到外面自力更生,能活下来并且有了一定的成绩,就可以在成年时参加部落的成年试练,若是成功便能回归部落。若是不能,便要继续在外面自生自灭,就算出了事情,也不会得到部落的支援。 这一片区域,正是这样一群小暗魔聚集的场所。 “你看,这就是我的毛毛狗,它已经十天没有吃东西了,总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暗魔吃力的抱着一只比他还高的黑色幼犬出来,幼犬被小暗魔搂在腋下,腿还在地上拖着。 花九一看到那头幼犬,心头就是一跳,那幼犬浑身漆黑,两只耳朵耷拉下来,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那样子简直跟小时候的灵石一模一样。 花九记得老道士把灵石抱回来的时候,灵石就这么大点,也是蔫嗒嗒的。 “我以前见过魔医师医好我爹的‘黑龙’,你也能医好我的毛毛狗对吗?”小暗魔抱着幼犬,眼含期待的望着花九。 花九以‘太极瞳’扫视幼犬,没发现特别严重的问题。 她让小暗魔放下幼犬,一边上手查看一边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暗……”小暗魔突然顿住,又马上道:“黑雨,我叫黑雨,我是在雨天出生的。” 花九眼神闪了闪,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什么都瞒不过她的‘太极瞳’,这小暗魔肯定是暗魔的嫡支,看透这一点,花九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她绑了这小家伙,能不能从暗魔首领那里换到一颗元婴期的暗魔魔晶? 念头刚起,又被花九马上打消。 一来,这么做无疑是捅马蜂窝,把整个暗魔氏族变成自己的敌人,到时候她有九条命也别想逃离魔界。 二来,她就算为了小茶要杀害无辜,也绝不会对一个小孩子出手,这种手段太低级,东南希都会鄙视她。 打消念头之后,花九认真查看幼犬,最终在幼犬胃部发现原因。 花九以针封穴,以剑气化刀,切开幼犬胃部取出一块成人拳头大小的水晶块放在黑羽怀里。 水晶块一取出来,幼犬的眼神立刻鲜活了几分。 花九一边缝合一边道:“这种小家伙小的时候最喜欢乱吞东西,看见什么不管能吃不能吃都会咬一下或者直接吞了,小点的东西还能拉出来或者吐出来,太大的就只能卡在肚子里,吐不出也拉不下。” 黑羽睁大双眼不住点头,“对对对,我爹的‘黑龙’也总是这样,你不是魔人,怎么会知道魔犬的习性?” 花九手一顿,旋即笑了起来,“因为我也养过一头魔犬。” 彼时,某头被猫养大的魔犬两手撑地蹲在悬崖边,望着下面那一片繁华的骨城不住的打喷嚏,他烦躁的抖抖耳朵,下意识的伸手去扯身上的黑袍。 “你下次再敢把那玩意儿露出来,我就把它割了!” 脑中响起一个声音,被猫养大的魔犬打了个寒颤,两只耳朵一扣,老实的放下扯衣服的爪子,身后的毛尾巴在地上扫起大片灰尘。 “魔界不好,连树叶也没有。” 嗷呜—— 一声狼嚎划破夜空,自下方骨城中响起,被猫养大的魔犬双耳猛然竖起,呲起犬牙化作一道黑色闪电,骤然消失在悬崖边。 第四八二喵:犬牢 医治好黑雨的毛毛狗,花九以‘净尘术’抹去爪子上的鲜血,习惯性的蹲在那里舔爪子,一边舔一边问:“你们暗魔很喜欢养魔犬?” 黑雨欢喜的抱着毛毛狗点头,不住的抚摸它的脑袋,“嗯,暗魔历史上有三位伟大的领袖,其中第三位就曾带着一头魔犬征战凌……” 黑雨突然顿住,抬头看了花九一眼。 花九扬眉,随即反应过来,黑雨说的是魔族入侵凌天界的事情,因为她是妖,是站在人类一边的盟友,所以不能跟她说这个。 黑雨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总之那位战神身侧魔犬的英姿一直令我们暗魔向往,也就是从那之后暗魔才开始养育魔犬,并且把养魔犬当成一种身份的象征。” 花九蹙眉,以前她就从桃娘那里了解过魔界兽类的悲惨处境。 森罗擅长豢养海底魔兽,沙狄最爱森林中的猿族,冰亚喜魔禽,而暗魔独爱魔犬。 黑雨口中那位战神花九也曾听说过,但是她所知道的是,当时那头魔犬是自愿跟随,跟那位战神也是如同伙伴一般的平等关系,不曾被灌药,不曾被逼迫。 哪里像现在,从幼时就要被灌下药物,好变成乖巧的宠物。 当年那头魔犬若是知道它的英勇会带给后代这样的命运,会不会宁死也不辅佐暗魔征战凌天界? 花九一直盯着黑雨怀中的魔犬发呆,黑雨误解花九喜欢魔犬,笑道:“在极夜岛养魔犬是很平常的事情,你要是喜欢,可以到坑底城中的犬牢去买一头,虽然很难找到三头魔犬那种特别的血统,但是犬牢的人很不错,已经培育出了很多很有趣的种类。” “犬牢?”花九疑惑。 黑雨站起来,指着他屋后方向,“就在那边有升降台,下去就是坑底城,门口挂着犬爪图案兽皮旗帜的就是犬牢的店面,那里常年聚集着很多暗魔,很容易找到。” 花九点头,朝着黑雨指的方向行去,越过大片正在建设的骨屋,一个无比巨大的深坑逐渐映入眼帘。 坑深不知几千丈,一眼望不到对岸,面对这样的巨坑,她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即便站在高处也只能看到坑中那一根根擎天晶柱,像是将空中黑云撑起,内中蓝色闪电无声闪烁,照亮那一片奇诡的黑骨城市。 花九定睛望去,坑中飘渺的黑色云烟并非真的云雾,而是极其浓郁的魔气,几个长着巨大蝙蝠翅膀的暗魔正在其中穿进穿出,不知做着什么。 飞鱼盏在这里无法使用,虽然结丹之后可以短暂凌空,但是这么高的地方,花九可没把握跳下去不摔死。 四下张望一番,她很快找到黑雨说的升降台。 以黑色魔骨铸就的云梯深深嵌入崖壁,魔兽胸骨作为升降梯悬挂半空,二十个浑身肌肉的劣魔分立两边,齐齐推动两个巨大的轮轴,让升降梯上升和下降。 坐一次升降梯需要一块二品魔石,还好刚才花九从黑雨手中得了十块二品魔石,不然她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弄到魔石。 从升降梯上缓缓下到坑底城,整座城市的壮阔逐渐展露在眼前。 比起她之前看到的那些骨屋,坑底城的骨楼连绵成片,高耸入云,其形状更加狂野诡异,有那如同巨人头颅的,也有那如同上古异兽骨架的,还有那种花九根本形容不出的怪异形状,就这样凌乱的组合在一起,竟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艺术感。 一同乘坐升降梯的有几个暗魔,也有两个冰亚魔人,两个沙狄魔人和一个森罗魔人,有趣的是,那个森罗女魔上岸之后,双腿居然不再是鱼尾,身上被湿漉漉的绿色苔藓全部覆盖,不停的往下滴水,看起来像是个狼狈的落汤鸡,一点也没有在海底时空灵美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类魔修,整个藏在黑色斗篷下,抱着双臂依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看起来,这葬身坑还是个繁华的大城市,吸引着各方来客。 到了坑底城,浓郁的魔气带来阴冷的感觉,花九催动全身毛发化作一件毛茸茸的斗篷披在身上,御寒的同时也遮住身上妖的特征,这一路过来,她发现一些魔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她看到新鲜食物一样的感觉。 坑底城全是魔骨建筑,没有任何大树,但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像铃铛花一样的‘涤灵草’,铃铛般的花苞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吸收周围气息转化成纯净的魔气,随风舞动的样子十分喜人。 第一次到这样的魔城来,花九看什么都很新奇,挤入人群到处查看。 城中来往的魔人和魔修着实不少,魔修她见多了便没在意,沙狄,冰亚,森罗和暗魔她也都见过,但是人群中那些个高约十丈,一身火岩硬皮,臂长如猿的巨魔她倒是第一次见。 她加快速度跑到一个巨魔前面,回过头来看,那巨魔长得耳大眼小,头顶光秃,口中两根泛黄的獠牙向上翻起,简直丑得不忍直视。 花九赶紧找了几个森罗女魔猛盯,片刻之后心绪平静下来,周边摊位店铺里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她也不再感兴趣,便开始认真寻找黑雨所说的犬牢。 汪汪! 穿过一条街道,一阵阵犬吠传入耳中,花九从一条条长腿中挤出来,一眼就看到那面插在地上的巨大幡旗。 魔犬的头骨咬着魔犬的皮,皮上烫了‘犬牢’两个血字,下面还有一个爪印,正是黑雨形容的那样。 三层楼高的黑骨楼前堆着十几个高低大小皆不相同的骨笼,笼里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幼小魔犬,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低声呜咽。 几十个暗魔围在笼子前,卖魔犬的暗魔站在其中一个笼子上面,手里拎着一头背脊有红毛的幼犬正大声叫卖。 “刚培育出的火脊犬,你们看这背上的毛,天生就能驭火,体形是小了点,但是胜在灵活,一百块三品魔石,有没有喜欢的?” 那条火脊幼犬被捏着脖子后面的皮,整个身体蜷成一团,没有任何神采的眼里泛着点点泪光,看得花九心中揪痛,不由伸爪朝钱袋摸去。 第四八三喵:挣钱 “钱不够吧。” 一只大手突然按在花九脑袋上,若不是东南希的声音和气味一齐传来,花九险些一爪子挠上去。 把爪子从空空如也的钱袋里拿出来,花九仰头看东南希,问道:“你这半天打探到什么了?” 东南希揉搓着光头,暗暗传音道:“你简直不敢信,这群魔人耿直得我想敲死他们,我不过是打探了下此处有没有黑市就差点被举报,说我破坏魔界规矩,意图毁灭魔界。讲讲道理好吧,我只是打探,不是要开黑市,毁灭魔界?呵呵,我要是有这个能力,我去当凌天帝尊了好不好。” 花九垂眸,东南希和她想到一处,在凌天界各地都有黑市存在,一些市面上买不到或者根本就禁止交易的东西,只要你手头有价值相当的货,就一定能淘换到想要的东西。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花九问。 东南希摇头,“虽然我只打探了小半日,但我已经看明白,在这里除魔族以外的人,只要跟魔人提‘魔晶’两个字,就一定会被提防,严重的可能还会被直接举报。而且到处的情况都和森罗那里一样,所有魔人都不会留存魔晶在身上,这是魔界的硬规矩,魔人都很遵从。” “还有,我打听到,往年不是没有人修或者妖修来魔界盗取魔晶,但是即便他们成功拿到了魔晶,也无法离开魔界。任何人,包括魔人离开魔界都会被神魔刹驻守边境的魔人仔细检查,他们也有自己的魔器专门用来探查魔晶。也就是说,你有本事拿到魔晶,你有本事藏在魔界这都没问题,但你若想带着魔晶离开魔界,对不起,魔界上下都会弄死你,就是这样。” “那……” “你想说诱骗一个魔人离开魔界之后再下手对不对?” 花九点头。 东南希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这也不可能,离开魔界的魔人都会服下一种东西,听说是跟蛊差不多的一种魔虫,这之后,魔人一旦殒命或者魔晶离体,寄身在魔晶里的魔虫就会立刻破坏魔晶,你什么都拿不到。” 花九沉默,看着那头火脊犬最终被卖给一个女暗魔,卖家接着又从笼子里抓出一头新的幼犬,重新开始叫卖。 “还是在魔界动手,先拿到魔晶再做打算。” 东南希认同的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有目标了吗?” 花九仰头,东南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犬牢’的旗帜,而后又定定的看了那些幼犬许久。 “行吧,这个目标我尚能接受,打探的事情交给我,你现在有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什么?” “赚钱啊!奶奶|的,灵石居然不能兑换魔石,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这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的辣眼睛,就连我心爱的森罗女魔上了岸,都变成干瘪脱水的老太太,不能忍,办完事情赶紧走,不然我要瞎。走走走,别在这围观了,赶紧赚钱去。” 花九被东南希推出人群,看不到那群幼犬被叫卖,花九沉重的心情轻快了几分,只是更加想念灵石。 她跟灵石一直都没有信件往来,也不知道灵石现在还在不在魔界,更加不知道如何联系他。 不过她宁愿灵石不在这里,如果在这里,以灵石的资质肯定会被这群暗魔追捕。 打探到城中市场位置,这里有不少魔人和人类魔修摆摊,买卖一些魔界和凌天界特有的魔气产物。 花九跟守卫的魔人说要摆摊,那魔人直接将他带到一面牌子前,拉着她念上面的十条规矩,还逼着她背诵,背错一个字都不行。 折腾了半晌,最后居然没收一分钱就让她自己选位置摆摊。 魔人确实如东南希说的那般耿直,注重规矩不贪便宜。 花九在市场内转了一圈,最终选定一个卖魔药摊位旁边席地而坐,把自己的杏林牌解下来悬在面前,又隐隐释放出魔气萦绕周身,以说明她是一个修魔的医师。 之后,花九取出《凌云医经》玉简贴在眉心,歪在那里开始看。 在魔界,她能赚钱的手段,也就只有医术了。凌天界医师的人数不少,但是魔医师的数量一只手数得过来,相信在魔界她一定会有生意。 赚钱对她来说还不算迫切,但是她之后确实需要魔石,或许还是大量的魔石。 毕竟她准备要杀的是一个元婴期魔人,即便她跟东南希联手,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拿下一个元婴期魔人。 且不说他们有很高的几率被反杀,就是打起来的动静也足以惊动此地巡守的魔人,到时候他们必死无疑。 她此刻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只有一个。 花九将《凌云医经》飞快的翻到最后关于‘毒’的篇章,慕凌云没有特意研究过毒,但是医毒一向很难分清界限,是药也有三分毒,是毒也能救人,故而慕凌云在研究医的过程中常常会出现一些副产品。 花九仔仔细细一条一条的看着,最终选中了一种叫做‘碎骨散’的五阶毒药,品阶对应元婴期,所需毒物也全都是魔界出产,有色而无味,毒性很强,最重要的是这味毒药一如它的名字,可以克制魔人那以骨为武器的特殊能力。 此毒也是慕凌云独创,从未外传过,各方面都很完美,但是所需毒物很多,炼制过程也很复杂。 以花九现在结丹初期的修为去炼制元婴期的毒十分勉强,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成功率,尝试百次兴许能成功一次,所以她必须准备至少一百份毒物。 从前墨夫子让她背书,其中就有各种魔界出产药物和毒物的图谱,故而她只看了一遍就将所需的二十几种毒物铭记在心,收起玉简朝旁边卖药的摊位上瞄。 旁边摆摊的是个沙狄男魔,满身鳞片,拖着蛇一样的长尾,他的摊位上有三种花九所需的毒物。 看清之后,花九盘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爪子则不住的抚摸腰间的白骨娃娃。 约莫两刻钟之后,旁边的沙狄男魔起身,叫另一边摆摊的沙狄女魔帮他看摊子,他跟人约好了这个时间去送货。 沙狄男魔一走,花九的耳朵抖了抖,腰间白骨娃娃消失不见。 一个时辰过去,花九依旧没有接到一单生意,但她却丝毫不着急,把身上能找出来的鱼干渣滓都吃了个干净,蹲坐在那里不停的舔爪子搓脸。 “哎呦~~~真是太奇怪了。” 只见旁边摊子的沙狄男魔一瘸一拐的回来,脸上肿起大包,浑身破破烂烂,尾巴根上的鳞片都少了几片,露出下面粉嫩的肉,还有他那条左臂,像断了一样垂在身侧,布满伤痕。 “你怎么了?”帮他看摊子的沙狄女魔问道,“被打劫了?” “我也正奇怪呢,我刚刚一出去就被一个怪人掳到没人的巷子里,我以为他要打劫我,可是他没动我身上一件东西,只把我打了一顿,你说奇怪不奇怪?” “咳咳,”花九轻咳,抬头搭话,“那个我看你的伤还挺严重的,正好我是个魔医师,你要不要我帮你治治,我保证马上就能让你恢复如初。” “真的?可是我今天还没开张,身上的魔石又刚进了一批药材,我没有魔石付给你。”沙狄男魔看向花九。 花九扬唇,偷偷把白骨娃娃捅进袖子里,笑得一脸纯良无害,“无妨无妨,用你摊位上的魔药付诊费也可以。” 第四八四喵:斗场(1) 极夜岛没有白日,只有永恒的黑夜。 魔人也一向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即便是值守坑底城的魔人,也都是六个时辰轮班制。 花九待在市场里,一开始还偷偷摸摸的放煞魂巴毛出去偷袭落单的魔人或者魔修,专挑那种修为不高,看起来又很有钱的下手。 如此,倒是招揽了些生意。 这之后,她快准狠的医术渐渐在市场传开,开始有真的病患上门,其中大部分还是人类魔修。 毕竟魔医师极度稀缺,大部分魔修有暗伤都只能服用魔丹慢慢温养,这对于总是在外惹事,仇人遍地的魔修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一旦受伤就只能藏起来,也耽搁正事。 到了魔人值守第三次轮班的时候,花九清点了一下赚到的魔石,全都换成结丹期用的四品的话,只有十三块四品,勉强够她和东南希在这里住上五六日,要买齐她所需的毒物,还差一大截。 稍稍思索片刻,花九决定放弃这种费时费力的赚钱方法,收摊直奔隔壁沙狄男魔的摊位。 沙狄男魔被花九医治得生龙活虎,精神更胜从前,对花九十分感激。 花九在他摊位上选了七种魔药,每种十份,他低价卖给花九,只花了十块四品魔石。 之后花九就在市场旁边的客栈要了一间普通的练功房休息,让那个沙狄男魔告诉要求医的人到那里找她。 来到练功房,花九小憩片刻之后,直接拿出‘八卦炉’开炉炼丹,这次炼制的并非‘碎骨散’,而是结丹期魔修可以用来提升修为的‘地元魔丹’。 这种丹药是最常见的一种修炼用魔丹,一份魔药一块四品魔石,可以成丹五到七颗,一颗下品就能卖一块四品魔石,中品二块四品魔石,若是上品,则要六块四品魔石。 对于成丹率,花九一向都很有把握达到她这个修为的最高,再加上她一炉就可以炼十份,就算每份六颗下品,一炉下来也能赚五十块四品魔石。 如果再出了中品或者上品,就会更多,并且花九相信,她炼制‘地元魔丹’的熟练度一旦上升,出上品的几率就会越来越高。 这样赚钱可比坐在那里等生意上门快得多也轻松得多,本钱有了,每天就可以多炼几炉。 给东南希去了传讯符说明住处之后,花九开始熟悉药方,分拣魔药,准备炼丹。 一旦开始认真的做一件事,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在花九看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个时辰便已过去,十份材料一炉的‘地元魔丹’终于炼成。 刚刚开炉,东南希便推门进来,花九头也不抬,继续查看八卦炉里的丹药。 “哟,炼‘地元魔丹’呐?我看看。”东南希吸着鼻子凑上来,花九才掀开丹炉盖子,他就飞快的捏走一颗丹药丢进嘴里。 “喂!你也不怕有毒!”花九瞪眼。 东南希嚼着丹药,笑道:“有毒你也能解,怕什么,嗯嗯不错不错,非常有劲。” 花九鼓着腮帮子,“眼睛还挺毒,这一炉就出了那一颗上品。” 花九拿出空的丹药瓶子,将剩下五十九颗下品和三颗中品分别装好,东域魔洲不在易仙盟管辖范围之内,故而这些丹药上也不用烙下她的医师印章,明天直接找个药铺卖掉便好。 “消息打探得如何?” 东南希拍拍身上的土,歪在桌边道:“犬牢在极夜群岛的势力很大,可不是一个好捏的柿子。” “所以呢?”花九躲开飞起的灰尘,站得远远的问。 “暗魔独爱魔犬,故而犬牢的存在已经有近万年,在极夜群岛乃至整个东域魔洲都根深蒂固,其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可以说犬牢就是暗魔本身的产业,跟整个暗魔部落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咱们要是杀了一个犬牢的暗魔,就很难活着逃出极夜群岛,更何况就咱们两个要杀一个元婴初期……我觉得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小心谋划才行。” “可是小茶根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花九叹气,一年之内拿到魔晶对小茶的恢复最好。 东南希挠头,“这样吧,给我三个月时间,让我找一个地方布一座九重杀阵,到时再加上你那特殊的剑意,我们未必不能灭掉一个元婴初期。只不过我需要大量的布阵之物,这得花很多魔石。还有大阵运转动静会很大,我们得手之后必须马上离开,要如何离开也是个问题。” “古往今来,也不是没人把魔晶带出过魔界,否则外面那些魔修怎会知道魔晶的好处?办法都是想出来的。我先赚钱,你继续打探并且寻找布阵的地点,如何带魔晶离开魔界,我再打探打探。” 东南希点头,“好,魔人不爱阵法,只对铭刻魔纹感兴趣,可惜魔纹非我擅长,所以在这里我还真没有你赚钱快。还有一事,你那‘寒烟障’还有多少?若是能将其埋入阵中,我们的把握会更大。” 闻言,花九毫不犹豫的拿出剩余的七颗寒烟障递给东南希,东南希想了想,又还给花九一颗。 “此地危险,留着防身,有这六颗就够了。还有你的‘八门金锁阵’我给你修好了,炼丹的时候记得布上,这里可是魔界,就算魔人耿直守规矩,这里还有很多穷凶极恶的魔修。” 花九目送东南希离开,看着手里的阵盘,感觉这个东南希越来越有师兄的样子了。 收拾了丹炉等物,花九拿出夜纱送她的面具,易容成一个普通的人类魔修,披上斗篷带着炼制好的丹药到城中寻找药铺。 售卖丹药的过程很顺利,‘地元魔丹’是最常用的丹药,每家药铺对此的需求量都很大,所以花九很容易就全部卖掉,还顺便签订了长期合作的契约,到时候店家会派人每日上门取丹药,省得她跑。 然后她又返回市场,让那个卖药的沙狄男魔每日送魔药到她的住所,这样一来,炼丹赚钱的事情就算稳定下来。 做完这些之后,花九趁着还有时间,来到城东斗场,此处是魔人互相比斗发力,也是赌博消遣消息流通之地,药铺的掌柜告诉花九,只要能得到斗场中人的认可,那在整个极夜群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第四八五喵:斗场(2) 城东斗场依靠着坑底城东边断崖而建,断崖之上被凿出一条条蜿蜒而上的通道,分布着许多观战的洞穴,整个斗场就处在断崖下这一片荒原中。 没有什么宏大而壮观的建筑物,有的只是以各种巨兽胸骨圈出的大小斗场,在漫漫黄沙之中伫立着,充满蛮荒气息。 斗场内十分热闹,尤其是凝气期和筑基期的斗场周围,魔人和魔修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冲着场中正在比斗的魔人或者魔修呐喊助威。 花九个子太小,挤在一堆长腿中间根本看不到斗场内的情况,无奈之下只能埋着头往前挤。 挤过凝气和筑基的斗场,眼前豁然开朗,人一下子少了许多。 只见三个十丈见方的斗场一字排开,一人环抱的白骨像莲花一样向内扣起,形成一个个白骨牢笼。 砰!砰! 巨大的碰撞声不断传来,斗场内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比斗,四周满是加油呐喊的吼声,相比起热血沸腾的魔人,观战的魔修都很冷静,抱着双臂站在旁边,十分沉默安静。 此刻,中间那个斗场中,一个结丹中期的魔修正在力战结丹中期的巨魔。 面对巨魔三层楼高的身体,那个魔修就像一只恼人的苍蝇,在巨魔身上跳来跳去,不断攻击巨魔的薄弱点,叫巨魔一身力气无处发挥,像个傻子一样原地转圈,胡乱抓挠身体。 巨魔每每碰到斗场边缘的白骨时,白骨上便会窜起一道雷光,将巨魔重新逼入斗场中央。 花九走到跟前,那个魔修虽然身法灵活,奈何攻击力不足,他手中法器也始终无法攻破巨魔身上那层如同铠甲一般的魔骨。 魔修每每蓄力攻下之时,巨魔皮肤之下就会立刻刺出尖骨,防御的同时还能攻向魔修。 花九一直在旁边看着,巨魔对于全身骨骼的运用十分灵活,可在瞬息之间在身上原本柔软的肌肤上覆盖一层坚硬的魔骨,叫那个魔修无从下手。 这能力叫花九深深赞叹,即便是作为作为碧眼三花狸的那段日子,她也从未和这样的对手交过手。 最终,那个魔修气力不支,一下子被巨魔抓住右腿从身上扯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像是个西瓜砸在地上,溅出一堆鲜红的血肉。 花九浑身一震,能将一个结丹期修士直接摔成这样,这巨魔力气好生霸道。 “好!” “独龙威武!” 观战的魔人则狂欢呐喊,声音鼎沸。 “吼吼!” 场中叫独龙的巨魔振臂高呼,高高扬起下巴,然后他抬起右脚对着已经死掉的魔修尸体狠狠的踩下去。 “嘶——” “独龙!独龙!独龙!” 周围观战的人类魔修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转头避开,而那群魔修欢呼的声音瞬间鼎沸。 花九瞳孔紧缩,看着那个巨魔抬起脚,在一堆血肉之中找到魔修的金丹,混着碎肉丢进口中,嚼豆子一样‘嘎嘣’咬碎,随后嘬了嘬手指,哼哧哼哧的离开斗场。 这一次,周围那些白骨没有出现闪电,让那巨魔顺利离开。 花九眼珠轻微的颤动,在来到斗场看到这一幕之前,她还一直觉得魔人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暴虐,最起码她这一路走来遇到的魔人都还不错,尤其她和东南希还曾被一个冰亚魔人救过。 还有那个拉着她在市场门口背规矩的耿直守卫,傻乎乎的,这让花九根本无法把眼前这幅血腥的场面和那样的魔人联系起来。 “前辈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一个筑基初期的男修躬着身体凑过来,笑眯眯的跟花九搭话,用的还是官话。 花九出来时易容成一个人类少女,此刻还是人类少女的样子,她掀开兜帽看了那人一眼,笑问:“你怎么知道?” “这很容易看出来,只有像前辈这样第一次来的人,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我叫唐元,在这里给人跑腿打杂混口饭吃,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到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不嫌弃可以告知小子,小子尽量帮前辈办妥。” 唐元不断搓手十分殷情,花九也正想找个人了解此地情况,便道:“墨九,那你就给我介绍介绍吧。” “墨前辈。”唐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道:“想必前辈也看出来了,这斗场是按修为分区,那边是凝气期和筑基期,这边是结丹期,还有最里面那有一个大斗场,是元婴期。平时凝气期和筑基期的斗场最为热闹,日日不停,每日都能斗场二三十场。结丹期的斗场则没有那么满,每日斗上个三五场也就罢了。” “至于元婴期斗场,十天半个月才会来上那么一场,还都是解决恩怨或者完成赌约所用。至于再往上的修为,我不说前辈也知道,有什么恩怨可不敢在这里动手,那可以一下子就能把整个葬身坑夷为平地的,所以那些大能前辈要打,也是去海上或者到易仙界去解决。” 花九点头,指了指场中那一滩血肉问道:“一直都这么血腥吗?” 唐元笑了两声,“前辈有所不知,在魔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两魔相斗,输了的那一方就等于把自己整个输了,要任由胜者取走身上可用之物,即便是在旧世修真界也一直是这个规矩。凌天界建立六万多年,魔界虽然变化甚大,但是这个规矩依然没变,所以这一进斗场就是生死斗。” 见花九蹙眉,唐元赶忙解释道:“前辈也不必担忧,现如今魔人重规矩,神魔刹的管理也十分狠辣,所以只有在各地斗场之中魔人才敢展现血腥好战的一面,在外面他们一个个都乖良得很,只要不是折牙挑战或者被冒犯,是轻易不会与人动手的。也就是有这么个斗场叫他们发泄,否则魔人骨血里好战,早就憋坏了。” “那这比斗是否有什么彩头?不然魔人如此难对付,怎会有这么多魔修愿意下场?”花九指了指面前的斗场,刚刚那场斗完,现在又是一个人类魔修同一个森罗男魔下场比斗。 “那是当然,除去赢了之后能够得到对方的尸首,他们彼此还会在比斗之前以各种物件作为彩头,或是法器、符箓丹药,或是魔人的骨器魔药魔界特产矿石等等。前辈若是感兴趣想要下场,那边,就是左边斗场角落那里有面‘照影壁’,上面可以看到每个人的胜率排行,以及下场时的彩头,那都是按照排名排的,只要您有胆量和资本,都可以挑战。” “刚才那个叫独龙的巨魔,很厉害吗?”花九问。 唐元狠劲点头,“那个独龙可是暗鹰麾下第一斗士,在结丹期的斗场中排行第七,十分生猛,他所带彩头是以他背甲所炼的骨盾,硬度极强,可抵元婴初期一击。” 第四八六喵:斗场(3) 花九点头,暗鹰她倒是知道,据说是神魔刹十大战将之一,如今已经元婴后期,在整个魔界威名赫赫。 巨魔从前地位低下,一向都是作为苦力和奴隶的存在,如今虽然也能壮大成为一族,但仍就喜欢依附于强者。所以这斗场之中有很多巨魔都有其主人,在斗场之中为主人而战,为主人赢得名声和财物。 “……总之啊,魔族是非常认同强者的种族,若是能上斗场的排行榜,那就可以在魔界横着走,好处多多,前辈有没有兴趣下场?我可以给前辈挑选个合适的对手啊。” 唐元不停搓手,眼含期待的看着花九。 花九回想他刚刚说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你刚刚说斗场之中,输的一方可以任由赢的一方处置其尸体?” 唐元点头,不明白花九问这个干什么。 花九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问:“那魔人的魔晶呢?” “我当前辈要问什么,这没什么好避讳的,虽说魔人不许人类窥探魔晶隐秘,但魔人的规矩就是规矩,若是在斗场中赢了,那魔晶自然是胜者的,只不过……” “怎样?” “只不过魔晶不能带走,必须在暗魔守卫的监视下就地吸纳,然后将残渣上交。魔晶那可是魔人的核心,相当于我辈金丹一般的存在,内中魔气十分纯粹,可比任何丹药都要强力,提升修为又没有丹毒隐患,否则前辈真当此地魔修都是为了那些身外之物来的吗?魔晶才是他们所求。” “原来如此。”花九点头。 “前辈真的不想下场试试?”唐元再次问道。 花九笑问,“我下场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元毫不避讳,直言道:“那当然有我的好处,由我给前辈推荐对手,等前辈赢了之后,只需将对手身上的骨头给我一块便好,前辈放心,我可不是那不长眼的人,我只要前辈不需要的部分便好,而且我还可以帮前辈处理尸体,将那一身魔骨剥好洗净,免得脏了前辈的手。”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花九又问。 唐元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前辈若是让我帮您挑选对手,那我自然会将对手的一切详细告知。” 说着,唐元拉开腰间的布兜抖了抖,里面的留影玉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前辈若是需要,这些比斗时录下的留影玉可以便宜点卖给您,毕竟是生死斗,前辈也不想两眼一抹黑的上场吧。” “你倒是会做生意。” “可不是么,这都是我们老大的主意,对了,”唐元突然凑近,避开左右低声道:“我们老大外号‘百事通’,前辈若是在魔界有什么难办的事情都可以找我们老大,不过我们老大一向不收魔石只提要求,前辈若是能完成我们老大的要求,我们老大就一定会办成前辈的难事。” “你们老大是……”花九眼神闪了闪。 唐元退开,抬手指向山壁最顶端,那里有一个十分宽阔的山洞,洞口两边立着两盏骷髅灯,使得那山洞就像黑暗中的明灯般令人难以忽视。 “我们老大就在那,不过要见我们老大的话,前辈还是先告诉我,我好帮您通传。” 花九点头,在暗魔的地盘,能占据如此招摇的位置定居,可见这个人确实有几分本事,或许带魔晶离开魔界的事情可以找他尝试一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得先了解这个人,同时给这个人了解她的机会。 “既然来了,就活动活动筋骨吧。”花九对唐元道。 唐元顿时喜上眉梢,赶忙拿出一个兽皮册子询问花九修为同道派。 花九说自己结丹初期魔剑修,唐元在兽皮册子上记录了几笔之后,蘸着唾沫翻了片刻找到一个同为结丹初期的冰亚女魔。 这个冰亚女魔刚刚结丹没多久,之前在筑基期斗场下场次数不多,大多数都是险胜,现在才转到结丹期斗场三天,三天就打了一场,还是险胜。 “就这个吧,前辈看如何?” 唐元把兽皮册子递过来,上面有那个冰亚女魔的基本信息以及画像,从画像上看,是个十分瘦弱的女魔。 “我不喜欢打女人。”花九伸手,随便翻了一页看了看,“就这个吧。” 唐元愣了愣,花九挑选的是一个结丹初期的男暗魔,在结丹期斗场累计胜利九场,虽然胜的不多,但是他已经有了一个‘辣手剔骨’的称号,最喜欢跟女魔女修比斗,并且在每次胜利之后都会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一点点刮干净血肉,将头骨留作纪念品。 “前辈你确定?第一次下场,还是保险点好。”唐元劝道。 “我辈剑修,遇强则强。” 花九一手背后,脊背直挺,迎着风祭出狸花剑挽了个剑花,结果狸花不配合闪了一下,剑直接脱手,花九慌忙的用两手去抓,结果剑还是‘哐啷’掉在地上。 “…………” 唐元看着掉在地上的剑,眼角抽动,挤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墨前辈,不然您还是考虑考虑刚才那个……” 花九呲牙,一脚踩在剑上用力碾动,咬牙道:“不换,就让我死在斗场里算了!” “好、好吧。”唐元低头在腰间的袋子里翻找片刻,拿出一块留影玉给花九,:“前辈第一次在我这安排,这枚留影玉就送给前辈,预祝前辈旗开得胜。前辈先看看留影玉里,我先去帮您安排。” 唐元走后,花九蹲下来对着狸花剑恶狠狠的呲牙,“你再这样人前下我脸面,信不信我掰折你!” 狸花剑上发出一声铮鸣,就好像狸花在‘呵呵’一样。 花九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凑近道:“好了好了,我现在要办正事,你不是爱打架吗?我保证以后每天来打三场,让你打个酣畅淋漓怎么样?” 狸花剑‘嗡’得竖起来,兴奋的剑气四溢。 花九赶忙握住狸花剑,“低调低调,咱先说好,打架可以,但是你不能让别人看出你是剑灵,这是魔界,小心点好。” 吐个槽 这个净网行动真是要整死人了,修改了两天被屏蔽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有些词真的叫人哭笑不得,感觉已经没办法写了,明明很正常的词各种不能用,真是…… 心力憔悴中……我估计第一遍修改不够,可能还要修改第二遍,唉…… 另外,最近更新不给力我稍稍解释一下,老公天天加班已经三个星期没休息,我妈总喊我婆婆打牌,我婆婆就算在家也帮不了我带孩子,也是,毕竟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不能干扰人家的休闲生活,所以我一直是一个人带孩子,孩子只要醒着我就得一直陪着看着,孩子现在白天觉越来越少,我白天根本没有休息时间,也就没有时间码字,我知道大家都很理解我,但是我内心还是有点小羞愧,现在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自由的码字,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 第四八七喵:比斗(1) 安抚好狸花,花九提着剑站在斗场外,将唐元给的留影玉吸在眉心,以神识查看其中内容。 短短十息时间花九就将留影玉拿下,暗啐一声:“真奸诈。” 这个奸诈既是说唐元,又是说那个暗魔。 唐元给的留影玉中确实记录了这个暗魔其中一场比斗,但却是最不能看出对方特点的比斗,这个暗魔只出了一招,出其不意的偷袭了他的对手并且取胜。 所以看了也是白看,非但如此,花九看了之后心中竟然隐隐有了些危机感,不由的想要更了解这个对手。 “就是这样才会有人从他那里买对战的留影玉吧。”花九小声道。 一招取胜,虽然是偷袭,但也真够狠辣的。 花九现如今身上没有多余的魔石购买留影玉,故而只能沉下心来,也叮嘱狸花一会小心应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唐元就已经安排好一切,花九和那个名叫斩雷的暗魔一齐被邀请到中间的斗场中。 花九身上没什么可以作为彩头的东西,考虑良久之后,她拿了一块巨蛟椎骨出来。 魔人都喜欢骨制的东西,他们甚至可以把别的种族身上优质的骨头炼化到自己身体里使用,运气好的甚至还能从别的种族骨头中领悟其他属性和特点的法术,花九拿出的巨蛟椎骨是元婴期,故而这样一块椎骨令斩雷十分满意,也叫周围其他观战的魔人眼热。 而斩雷拿出来的,竟是十根骨针,每一根都有手指粗细,针如琉璃呈冰蓝色,上面寒气四溢,若不是唐元说明,花九根本看不出这是骨头的。 此针是斩雷的战利品,并非一般货色,而是来自于冰亚古支血脉的魔人,比起一般冰亚魔人的骨头优质百倍。冰亚魔人擅长以指骨化作冰针使用,这十根骨针就是斩雷一根一根从那战败的冰亚魔人手指上拔出来的。 斩雷拿出之后稍稍演示了一番,因为冰亚魔人时常以指骨化针,所以这十根骨针也很容易被分化成百数根细如毫毛的冰针,全部发动时犹如一片冰雾,散发着冰寒且锋利的气息,可轻松破开魔人身上硬皮。 这套针花九倒是很感兴趣,可以用来修习《云魄针经》中结丹期那几个用来战斗的针术。 签好比斗契约,留下作为彩头的物件之后,唐元带着契约退到斗场外,将契约骨板嵌入斗场其中一根骨柱上,‘咔嚓’一声,一层层电芒立刻从每一根骨柱下浮起,如波浪般冲向头顶天空,汇聚成团之后轰然炸开,昭示着一场比斗的开始。 这边雷光炸响,立刻便有许多魔人同魔修围上来,另外两个斗场中的比斗早已结束,此刻在结丹区斗场中,就只剩下花九和斩雷这一场。 “这小姑娘谁啊?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样子。” “新来的吧,干干净净的像是宗门弟子,兴许是找刺激来的。” “那她可惨喽,斩雷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围观的魔修和魔人交头接耳,斩雷他们都认识,但却没人见过花九,一时间都在四处打听花九的情况。 避开前一场留下的血坑,花九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解下身上斗篷,持剑立在斩雷对面。 她一身干练黑色武士服,毛躁的橘色短发上斜斜扣着一只半脸面具,耳朵和尾巴都在面具的作用下被隐藏,此刻就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而斩雷,身高八尺,一身肌肉孔武有力,只叉腰往那里一站就气势压人,滚滚魔气像黑雾一样萦绕在他周围,嗜血的双目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花九。 “胖乎乎的,看起来很好吃嘛。”斩雷舔唇。 花九白眼,“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斩雷笑得几分狠戾,眼中杀气弥漫,“你现在要是束手就擒,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点的死法。” “要打就打,不打别……” 花九话还未说完,忽然感觉脚下传来异常震动,她立刻抛起狸花剑纵身跃起。 嗖嗖嗖! 两根黑色骨刺几乎擦着花九的脚底板破土而出,在花九避开之后竟还如同进攻的毒蛇朝花九电射而去。 花九眉头紧蹙,驭剑左突右闪。 砰! 骨刺撞上斗场中巨石,那块看起来无比坚硬的巨石登时四分五裂,炸起大片碎石灰尘。 面对穷追不舍的骨刺,花九一咬牙,驭剑冲向高空,直到她几乎触及高空雷光结界时,骨刺才因为长度不够而停止进攻。 “又来偷袭这一手,无趣!” 斗场外传来一片鄙夷嗤声,身为魔修全都看不起斩雷如此做法,但是观战的魔人一个个的都很兴奋,还暗暗的因为看不到花九被刺穿而可惜。 花九蹲在剑上,低头看着那两根魔气纵横的骨刺飞快的收回去,虽然刚才唐元给的留影玉没什么内容,但是却让她了解到这个斩雷喜欢出其不意的偷袭,所以从入场开始她就小心留意,这才避开斩雷第一击。 斩雷站在下面动了动双脚,花九看到那两根骨刺竟然是从他脚心刺出去的,顿时有些吃惊。 她从未和魔人交过手,只是听说过魔人修骨,可她从未想到魔人对于自身魔骨的运用可以如此犀利。 灵动如蛇,坚硬如铁。 “你是不准备下来了啊?”斩雷仰头看着高空中的花九,笑得十分狂傲,“好,那你可好好飞着,看我把你刺个对穿!” 话音一落,斩雷抬起右臂做出投掷动作,掌心以极快的速度长出一根黑骨长矛,他身上魔气犹如两股丝带顺着长矛缠绕而上,原本平淡的黑骨长矛顿时变得杀气腾腾,魔气摩擦空气的声音好似厉鬼嘶吼,刺痛人耳膜。 嗖! 长矛风驰电掣,花九身子一歪才堪堪躲过,又是一根长矛冲面门袭来,斗场之外顿时传来一阵倒抽气声,骨矛速度极快,花九已经不可能再躲开。 铮—— 只听一声剑鸣,黑色剑芒凭空乍现,劈裂长矛之后威力猛增,快如闪电的劈向斩雷。 斩雷浑身巨震交臂抵挡,剑芒结结实实撞在他双臂之上,只听‘轰’的一声震响,身高八尺的斩雷如炮弹般砸在后方巨石上。 巨石炸裂成块,斩雷痛苦哀嚎,他的两条手臂齐根断裂,惨兮兮的落在他身侧。 斗场之外瞬间没了声响,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地不起的斩雷,还有他两截断臂上那些好似小鱼一样挥之不去的剑气。 第四八八喵:比斗(2) 花九暗暗将断成两截的骨矛收入储物袋中,驭剑落到距离斩雷十步开外的地方。 她一落下来,萦绕在斩雷断臂上的那群黑色小鱼便立刻朝她游去,将从断臂上摄取的魔气渡进她体内,慢慢同她周身黑色游鱼般的剑罡融为一体。 她不想在这里暴露自己医修的本事,故而只将黑白双鱼剑罡之中的黑鱼剑罡放出,刚刚那一剑虽然融合了剑意,但也只是融合了具有吞噬之力的那一半。 自从陈出新指导过后,她一直都在坚持练习将剑意融入平常所用剑招之中,筑基期时用得吃力,十次有九次不成,可修为一到结丹期,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那是剑罡吧,具有吞噬之力的剑罡。” “好像是,但又感觉像剑意。” “这小姑娘有点东西啊。” “嘶——是我在魔界待得太久了吗,怎么没听说过凌天界有这号剑修?” 窃窃私语声传来,花九充耳不闻,没有乘胜追击给斩雷致命一击,只站在那里谨慎的看着斩雷狰狞着一张脸,慢慢爬起来。 被花九斩断双臂对他根本没有多少影响,他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催发臂骨。 虽无血肉经脉,却能以身上魔气层层缠绕,威力倍增。 “我要拧掉你的脑袋!!” 斩雷像野兽一样暴怒狂吼,双脚踏地,两根臂骨猛然刺入地面。 花九神色一凛,脚下顿时冲出无数尖利骨刺,一层层一浪浪如同怒海狂涛,其上魔气萦绕如同万千毒蛇,齐齐嘶鸣着朝她咬来。 花九试图驭剑躲避,但这次斩雷早有准备,只见他背上也突然刺出大量尖骨,如暴雨梨花激射而来,瞬间封死花九头顶退路。 见此状况,花九剑罡护体,手中长剑极快挥斩,一手‘开云十三剑’招招犀利,正面迎上斩雷骨刺攻击。 只听阵阵断骨之声激荡在斗场之内,花九目光沉稳出招有序,黑色剑芒四散飞射带起丛丛骨刺上下翻飞。 一群群黑色游鱼萦绕周围,在花九剑招的作用下逐渐形成黑色漩涡,一点点向外扩散,但有黑骨靠近,立刻便被绞成齑粉。 “好……好厉害!”围观魔修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强劲且密集的进攻下,还能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同样在结丹初期的感觉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魔修从一开始就支持花九,魔人则看重斩雷,见斩雷占不到任何便宜,围观魔人顿时心急如焚,不知谁起了头,一个个整齐划一的开始为斩雷助威呐喊。 “斩雷!斩雷!斩雷……” 声浪震天,就连远处筑基期斗场的魔人和魔修都被吸引过来。 斩雷士气鼓舞,狂吼着催动全身魔气,骨刺攻击顿时迅猛起来,任凭花九怎么砍都砍不完。 “好烦啊!我要捅死他!!” 花九剑上一声铮鸣,狸花生气抱怨欲挣脱花九手掌去一剑捅了那厮,花九赶忙握紧剑柄。 “别别别,消消气,您老消消气,看我的。” 一根骨刺突破外围剑罡鱼群从花九脚下冲起,花九侧身闪开脚踩骨刺借力,挥起肉包般的小拳头,如一阵风似得冲向斩雷。 砰! 场外瞬间安静下来,花九拳头正中斩雷额头,猝不及防的斩雷又一次像炮弹一样重重的砸在斗场边缘骨柱之上。 电光乍起,来不及痛呼的斩雷又被斗场结界电飞出去,狼狈的砸在花九前方不远处的坑里。 “居然没打死?这么硬吗?”花九甩着胀痛的拳头小声嘟囔,“我都用了十成力了。” 斩雷浑身颤抖着弓起身体,散乱的头发垂在脸颊两边,他一点点抬起头,白色的瞳仁里爬满血丝,呲着尖牙一脸暴怒。 风吹起他额前乱发,花九仔细看过去,不由暗暗吃惊,她十成力道的一拳砸在斩雷额头上,要是一般的结丹期修士早都被她锤爆了脑袋,可是斩雷的额头上被黑骨覆盖,只有一片蛛网般的裂纹而已。 “看来这姑娘确实是个新手,魔人为保护脑袋里的魔晶,从小就会将魔气聚集在头骨上增加头骨的硬度,结丹期的魔人,那头骨可是元婴期的硬度,就凭她那小拳头怎么砸得开。” “就是,我看那一拳力道不小,要是砸在别处,兴许真给她砸出个坑来。” “不过这姑娘是真的很厉害了,比我之前见过的剑修都凶猛,也不知道她是哪家弟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刚才的剑招有点眼熟,好像那什么开云……开云什么剑来着。” “嘘——快看。” 斗场之中,斩雷再次暴起,浑身爆发出无比强盛的气势,他直接从后颈拔出一杆威风凛凛的骨制长枪冲向花九。 长枪一出,魔雾顿起。 黑色的魔气夹着阵阵阴风,暴虐的气息操控着斩雷的心神,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双目血红完全陷入狂暴状态,疯狂进攻。 近身搏斗,花九改用‘破剑诀’,见招拆招同斩雷战做一团。 比起刚才用骨刺进攻,斩雷用枪攻势迅猛十分犀利,长枪每每撞在剑上便是一簇火花冲起,强劲的力量震得花九虎口发麻。 “暗魔善枪,这下可有的打喽。” 斗场之内,暴虐阴森的魔气弥漫四野,如同滚滚巨浪,随着斩雷愈发凶猛的长枪一层层环绕在两人周围。 一开始花九是怀着摸索暗魔斗法特点的心来比斗,此刻在斩雷越来越强的攻势下花九竟觉有几分吃力。 若是再这样下去,等斩雷完全狂暴,怕是要拼个两败俱伤。 收了心思全力应战,黑白之光划过双目,花九解封‘太极瞳’,在层层密布的枪影之中寻到薄弱点。 花九当即以‘破剑诀’中直刺之法,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攻向斩雷。 狸花剑上荡起一声龙吟,狸花挥爪的虚影一闪而逝,直直刺中斩雷左胸。 铮! 强劲的气浪横扫四野,瞬间清空四周魔雾,虚晃的枪影逐渐消失,众人慢慢看清场中两人。 花九撤剑后退,利刃撕破血肉的声音在瞬间安静下来的斗场中格外悚然,随着她长剑拔出,斩雷黑色的血液从左胸喷出,他持枪的双手还在微微颤动,圆睁的双目中写满不可思议。 死亡来得太快,他几乎没有感受到太多疼痛,就彻底坠入了虚无的黑暗,八尺身躯轰然倒地,将一切归于平静。 狸花剑上荡起一阵清风,沾满黑血的剑立刻变得干干净净,自动钻进花九丹田。 斗场之外仍旧一片寂静,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魔人和魔修都没有料到,这一场才刚刚精彩起来的比斗,竟然结束得这么干净利落,叫他们总觉得缺点什么,心里无法满足,也觉得有点失望,有点无趣。 可若细细想来,又惊出一身冷汗,一招结束战斗,这小姑娘是个狠人啊! 第四八九喵:研究 场外议论之声逐渐鼎沸,唐元被人围在中间,全都在打听花九的情况。 花九没心思理会那些,她迫不及待的来到斩雷尸体旁边,以利爪破开斩雷头骨拿取魔晶。 死掉的暗魔头骨不再坚硬,轻易就被花九破开,露出拳头大小一块紫色晶石,上面还蕴含着极其浓郁纯粹的魔气,在被花九剖出之后开始一点点往外逸散。 花九握紧魔晶,眼神暗了几分。 斩雷还只是个结丹初期的下魔,拼尽全力的情况下她应对起来都有些吃力。而且并不是所有暗魔都会蠢如斩雷,被她找准机会一击取胜。 若是元婴初期的暗魔,她还真没有把握在其枪下坚持几招。 滋啦——滋啦—— 周围雷元力突然大胜,花九起身抬头,就见斗场上的雷光大阵全力开启,刺目的雷光化作一根根长矛,全都对准她。 “前辈!墨前辈!” 唐元从人群中挤出来,在斗场外冲花九挥手大喊,“魔晶,魔晶!” 花九会意,举起魔晶看了看,随后盘膝而坐将魔晶置于丹田前开始默默吸收。 魔晶中的魔气一进入体内,花九识海便是一震,紧跟着意识被拉入一个满目鲜血的赤色之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冤魂厉鬼凄厉咆哮。 一股烦躁的情绪冲起,叫花九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提剑厮杀。 “凝神,主人凝神!” 梧桐树灵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紧接着一股清凉之气由心窍之中流出,缓缓汇入身体各处,将那股暴虐烦躁的情绪驱散。 体内阴阳两条龙鱼开始吸纳转换魔晶中的魔气,化成阴阳之气一点点提升花九修为。 魔晶中的魔气虽然暴虐,但却极其纯粹且数量庞大,花九全力吸收,也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其中魔气吸干净。 按照这个量的话,花九估摸着只要三百颗左右的魔晶,她就能到结丹中期,她修的还是阴阳之气,比一般修士要更难提升,若是换了一般魔修,怕是百颗左右就足够,这个速度可比自己修炼和磕丹药快了百倍不止,难怪许多魔修喜欢待在魔界,愿意在这斗场中搏命。 而吸收魔晶唯一不好的就是这种暴虐的情绪,若是不能及时化解,怕是要让人走火入魔。 但是比起丹毒,这种情绪又可以借助佛修所炼制的香或者一些清新凝神的法器化解,总体来说很不错。 由入定中醒来时,手中的魔晶已经布满裂纹,斗场周围的雷光大阵也跟着消失。 斗场值守的魔人收走花九手中的魔晶残渣后便径直离开,唐元兴冲冲的跑过来,口中不断道着恭喜,各种恭维的话滔滔不绝。 花九将斩雷的尸体连同两截断臂收进储物袋,由唐元领着到旁边签订比斗契约的地方拿取作为彩头的骨针,顺便扫了眼照影壁上的排行。 这一场打完,她已经取代斩雷,成为结丹期斗场第四百四十四名。 “四百四十四?难怪要死。”花九咕哝了声。 “前辈要不要乘胜追击,再打一场?”唐元眼神热切,搓着手问花九。 花九捏了捏装斩雷尸体的储物袋,拿出一块四品魔石抛给唐元道:“今天就不用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到时你可要好好给我安排安排。” 得了块四品魔石,唐元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明天晚辈就在这里恭候墨前辈,哪也不去。前辈准备走吗?晚辈送前辈。” “好,正好我想问问你,暗魔斗法时都像斩雷这样吗?” “是也不是,暗魔都擅长枪术,除此之外,暗魔还会修习其他……” 唐元送花九离开斗场,一路上为花九解答暗魔斗法特点,但是每每到关键点,唐元又打着哈哈说他不太清楚。 花九知道他是怕影响他的生意,也就不再多问。 回到住的地方,东南希还没回来,花九直接走到里间屏风后,将床榻上的被褥统统丢到地上,然后放出斩雷的尸体。 狸花从花九丹田里跑出来化作本来样子,蹲在一旁的桌子上,嫌弃舔爪子搓脸,“这种臭烘烘的东西,你带回来干嘛?” 花九满眼激动,兴奋的搓手,“这可是宝贝啊,我看看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花九飞快的除去斩雷尸身上的衣物,目光虔诚,仔仔细细的观察每一处,还细心的将他两条断臂接上,疏通经脉。 之后,花九拿出以前在翠竹居时,跟墨殊寒一起切尸体用的工具,小心翼翼的划开斩雷尸体。 “喂,狸花好无聊。” 花九完全沉浸在切尸体的快乐之中,根本不搭理狸花,百无聊赖的狸花只好在屋子里窜来窜去,上屋顶捅蜘蛛网,钻桌下扣砖缝,还把屋子里所有花盆都推到地上,噼里啪啦的,都没能惊动花九。 最后只好凑到花九跟前,看她一边把斩雷切得稀碎,一边在纸上涂涂画画,勾勒出各种线条和黑点。 狸花捞了一张盖在脸上,吹着气懒声问:“这是什么呀?” “经脉穴位图,魔人的经脉穴位和人的只有五分相似,我得弄清楚另外五分。” 花九拿着斩雷被切下来的脚,在上面插满各种针,又慢慢将魔气通过针渡进去,看脚骨缓慢生长。 “不对,还是不对,”花九用沾满黑血的爪子挠了挠头,扔掉被玩废的一只脚,又去切另外一只。 花九一身浓重的血腥味,狸花嫌弃的撇了撇嘴,识趣的没有打扰花九,推开窗户趴在窗沿上,只露出上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他们这间屋子在二楼,花九为省钱选了最便宜的一间,窗外什么风景都没有,只是一条窄窄的后巷。 “无聊……” 小飞虫从窗外飞进来,不断骚扰着狸花的耳朵,狸花耳朵抖动扇飞虫子,下巴磕在窗沿上发呆。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在经过狸花所在的窗户下时忽然停下来,仰头耸动鼻子。 “诶?诶诶诶~这不是那个……那个……花九你快来看。” 狸花看清那人,着急的冲花九喊,可是花九正全神贯注的研究那只脚,根本就没听见狸花喊什么。 等狸花再朝窗外看去时,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狸花嘟嘴生闷气,“不理狸花,那狸花也不告诉你看见了谁,气死你哼!” 第四九零喵:无题 花九听到敲门声才回过神来,看看房间内标记时间的法器,居然已经过去四个时辰。 用‘净尘术’简单收拾了下,把桌上变回剑的狸花收进丹田,花九这才去开门。 门外是那个市场摆摊的沙狄男魔,按照约定来给花九送药材。 收了药材,花九连休息都不曾,直接开始炼丹。 完成前面繁杂的步骤,在等待丹成的空隙里,花九托腮沉思。 就斩雷这一具尸体,还不能让她完全弄明白暗魔全身的经脉穴位,她需要更多。除此之外,她还想看看沙狄,冰亚,森罗和巨魔的身体又有什么不同。 研究这些是真的耗费精力和金钱,原本斩雷尸体上的骨头可以卖不少魔石,可为了研究全都被她扎得面目全非,破坏了魔骨的内部结构,变得一文不值。 被魔人用来开发腹袋的那一块腰椎骨她倒是留着没动,但是要打开斩雷的腹袋拿出里面的东西,怕是相当困难,一般情况下得修为高出一大阶的才能完美破开腹袋。 城中也有代开腹袋的店铺,但是收费颇高,不但要按照修为收取每个一百对应等阶魔石,还要在打开腹袋之后拿走其中三成财物。 花九摇摇头,她现在穷得饭都吃不起,哪有闲钱去开腹袋。 炼好今日的丹药,取丹药的人正好上门,花九交付丹药拿到魔石,做完这些之后东南希还没回来,无奈之下,花九只好将斩雷的腹袋椎骨留在桌上,写了纸条叫东南希想办法。 随便吃了两口休息一刻钟,花九易容成墨九,提剑出门直奔斗场。 唐元早早就等在结丹期斗场,一见花九便兴冲冲的迎上来,比见了亲娘还开心,唾沫横飞的给花九介绍各种可以下场比斗的魔人。 因为花九所出的彩头是元婴期巨蛟椎骨,这东西对魔人的诱惑力很大,故而昨天她比完之后,就有很多魔人找上唐元,想要跟花九比一场。 花九也没废话,她今天来就是来打架的,听唐元介绍了一阵,最后选定一个在排行榜上只比她高两个名次的结丹初期暗魔。 在她还没完全你弄清楚暗魔这个种族之前,还是保守点好。 比斗很快开始,今天结丹期三个斗场都人满为患,到花九开比的时候,围观的人比昨天少了许多。 一上场,对方和花九都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开打,花九仍旧是以守代攻,诱导对方使出各种招式,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施压,逼出对方的潜力和绝招。 这次的对手跟斩雷不同,谨慎了许多,在比斗进行了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对方在花九手中仍旧占不到半分便宜,突然改变了攻势。 他的速度几乎是在瞬间提升到了和花九不相上下的程度,这一下打得花九措手不及,甚至还重重挨了对方几招。 细细观察之后,花九发现对手的腿骨有异。 之前她就从唐元那里了解过,魔人喜欢将不同种族最强大的骨头炼入自己体内,以求获得其他种族的能力,她此刻的对手定然就是如此。 又缠斗了三刻钟之后,对方黔驴技穷,一手犀利的枪术在花九专门破招的‘破剑诀’下占不到半分便宜,花九也觉得没必要再斗下去,又一次迅速的结束了战斗,给了对方一个速死。 场外一片嘘声,魔人喜欢看血肉横飞的惨烈场景,对花九这种轻描淡写的结束法十分不满。 花九不在意这些,照例拿走魔晶,在大阵发动前抓紧时间观察,然后吸收魔晶,收走尸体。 今天花九没有直接离开,她又找唐元开了两场,一个暗魔一个冰亚魔人。 对暗魔的比斗特点花九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唯一的变数就是暗魔炼化其他种族骨头之后所带来的能力,不过这个问题在她研究透暗魔的经脉穴位分布之后,就可以用‘游龙点穴剑’来解决。 冰亚魔人是花九第一次面对,跟暗魔完全不同,冰亚魔人很难近身,他自身所带的寒雾同剑修的剑罡一样,任何剑招在触及到那片寒雾时,轻则减速,重则直接冻结化解。 还有,就算冲破他周身冰雾,冰亚魔人身上的冰骨非但硬度极强,也很滑溜,叫人捏都捏不住。 除此之外,冰亚魔人当真擅长用针,凝骨成针,凝水成针,凝雾成针,只要空气中有水元力,他就能将其凝练成针,并且无孔不入极难防备。 花九也是被扎了十几次才慢慢摸出规律,她暗自庆幸冰亚魔人不懂穴位,若是冰亚魔人去学医,针针照着穴位扎,再加上天生的冰元力,保证三五招就能叫对手丧失战斗力。 冰亚魔人这一场,花九赢得吃力,‘开云十三剑’全出,每一剑都猛攻同一个地方,这才撬开冰亚魔人的冰壳一击毙命。 三场打完,花九累得黑眼圈都冒出来,拿了比斗的彩头收了尸体之后,连招呼都没跟唐元打,就匆匆离开斗场回去休息。 回到屋里,她放在桌上的腹袋椎骨还放在那里,花九把今天赢的三件东西放在旁边,留下纸条叫东南希拿去卖了换布阵的东西。 屋里的床花九是不想在上面睡的,拖着被褥在窗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花九倒头就睡。 睡梦中,花九回想今天比斗的每一个细节,快速加深她对魔人的了解。 之后的每一天,花九都是如此按部就班,切尸体研究,炼丹换钱,然后去斗场打架,精力旺盛的时候就多打几场,太累了就少打些。 她选对手一直都很谨慎,在排行榜上一位一位的推进,一开始偏重于暗魔,后来便是来者不拒。 沙狄擅长地遁和鞭子,惯会偷袭和躲藏。森罗天生会水系法术,并且身上的魔骨像藤蔓一样又软又韧也十分棘手。 一开始花九吃了不少亏,有几次重伤差点丢掉小命,不过她就像一块海绵,疯狂的吸收着战斗经验,到后来虽然对手越来越强,她却越来越游刃有余。 只是她每次都会给对手一个速死,减轻痛苦,使得她在斗场中名次高却人气不高,甚至那些魔人一看到她上场,连看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也就只有一些修剑术的魔修对她兴趣满满,时常找她讨教。 极夜岛虽是没有日月轮转,但日子还是会一天天的过去。 花九带回来的尸体越来越多,屋子里挂的那几张不同种族魔人的经脉穴位图也越来越完善,慢慢的,花九开始在斗场上尝试‘游龙点穴剑’。 ‘开云十三剑’和‘破剑诀’都是别人的,只有‘游龙点穴剑’才是她自己的,并且是别人难以复制的。 第四九一喵:犬牙 这日,花九刚刚交付完‘地元魔丹’,就看到东南希晃晃悠悠的回来。 这两个月来,她和东南希总是见不到面,但是她放在桌上的东西总会消失,说明东南希中间回来过,只是她在斗场没能见到。 此时的东南希像被妖精吸净了精|血,两颊凹陷眼下乌青,目光涣散无神,走路摇摇晃晃。 不过他的头发倒是长出来一点,脑袋不再是光秃秃的了。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东南希跟花九打完招呼就迈进屋内,下巴磕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坐着。 “要不是知道你不行,我真要以为你去找姑娘了。”花九掩上门。 东南希一记眼刀杀过来,“谁说老子不行的,老子不知道多行!” 花九无情的回以‘呵呵’,叉开话题问,“准备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点点,这不是没钱了么,回来找你要钱。”说着,东南希伸出手,跟讨饭似得在花九面前晃了晃。 花九顿时就惊了,“你是吃魔石呢吧,我这两个月什么都没给自己留,能卖的全都给你了,怎么还不够啊?那些腹袋椎骨你不是说你能开吗?里面有多少魔石你从来不告诉我,你说你是不是偷拿了?” 东南希拍案而起,“我好歹是你师兄,你居然这样对我,再说了,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 “……” “还差多少?”花九嘟着嘴问。 东南希语气软下来,“我真没偷拿,咱们要对付的可是元婴期,我买的布阵材料都是元婴期的材料,所以特别贵,你看我都把自己耗成这个样子,修为都快跌了,我连一颗恢复的丹药都舍不得买。还有啊,那些腹袋椎骨我是能开,但也有失败率不是,失败的就什么都拿不到,还有还有啊,你找的都是什么穷鬼啊,腹袋里比我脸还干净。” “你脸也没多干净。” “……” 花九斜着眼打量东南希一番,看他的样子确实是消耗过度,她耷拉着眼皮从腰间储物袋里摸出一瓶上品‘地元魔丹’推到东南希面前,“你今天在屋里好好休息,魔石我去想办法。” 东南希一把抓过药瓶喜笑颜开,“还是有师妹幸福啊,这软饭吃得真舒服。” “不知羞!”花九嗔了一句,扣上面具披上斗篷出门,在门外都能听到东南希哼小曲的声音。 城东斗场。 一剑锁喉,花九气喘吁吁的结束了今天的第四场比斗。 场外又是一片嘘声,观战魔人一个个摇头晃脑的离开。 “怪不得叫‘墨无趣’,打得真没意思。” “就是,场子还没热起来就结束了,都看不懂她怎么打的。” “你说她怎么那么会挑呢,对手越来越傻,一个个的都只会干站在那里被她刺。” 原本在斗场中,赢得越多,越受魔人尊重,但是花九却越来越被鄙夷,现在她要上场比斗,甚至都有魔人开始联合抵制,嫌她占着茅坑不拉屎,打得太没意思,不如让地方给那些打得鲜血四溅的人。 魔人虽然如此,但是围观花九比斗的魔修却在慢慢增多,整个结丹期斗场内有八成魔修都会来看花九比斗。 那些懂行的,都能看出并非花九的对手越来越蠢,而是花九的剑招越来越犀利。 能封穴的剑招,几个回合下来就能封了对方魔气运转的几大穴道,然后再阻断催发魔骨的经脉,再厉害的对手遇上花九,最终都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这种剑法简直令这群魔修痴迷,只要花九出现他们就都会在外面仔细观察互相讨论,缠着花九讨教,甚至有结丹中期的魔剑修恬着脸去找花九,说要给花九做徒弟,只求花九能传授一招半式。 斗场中央,花九吸收完魔晶,体内黑白龙鱼忽然躁动不安,身上鳞片明灭闪动,一股强烈的饥饿感袭上心头,花九赶忙抱紧肚子。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知道这是要突破的前兆,只是还差一点点。 才两个月而已,她竟然就从结丹初期修炼到了结丹中期,这种修炼法简直令人疯狂,但其中的风险也不容忽视,她也有好几次差点殒命,多亏了心窍中的梧桐剑及时补充生气给她,才保她不死。 而且修炼这么快,她心境并不稳固,魔晶中残存的暴虐情绪已经强烈到不容忽视的地步,必须先化解才能着手突破的事情。 出了斗场,唐元第一个迎上来,这家伙已经成了她专属执事,只伺候她一个人。 “前辈真是不败战神啊,今日又赢了四场。” 花九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敷衍的点点头,示意唐元替她去结清手续。 唐元和花九早有默契,当即连连点头,“前辈稍等,晚辈这就……小心!” 唐元忽然大喊一声,与此同时花九感觉到一股腥风从背后袭来,精疲力尽的花九反应慢了半拍,旋身躲避时被一只利爪擦伤右肩。 汪汪! 狗吠声震在耳边,獠牙上翻面容凶恶的黑色魔犬站在花九对面,做出攻击的姿势。 “斩鬼前辈,这……这可是斗场外!”唐元颤声冲花九身后喝道。 花九捂着肩膀爬起来,就见一凶神恶煞的暗魔缓步走来,嘴角噙着狠戾的笑,紧紧的盯着花九。 花九站直身体,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有斗场守卫朝这边赶来,斩鬼冷笑一声,目光下移落在花九脖子上时忽然愣了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吹了声口哨带着他的魔犬径直离开。 “这疯子谁啊?”花九看着斩鬼离开的背影问了句,半天没听到唐元回答,回过头时就见唐元紧盯着她脖子看,花九抬手一摸,原来是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红绳掉出来了。 红绳上原本坠着老道士给的铜钱,铜钱里封印了她破碎的婴灵,后来婴灵被她吸收,铜钱也碎了,红绳上就只剩下她当初在饕餮馆时,拿到的灵石的犬牙。 见唐元眼神有异,花九赶忙将犬牙塞回衣服里。 原本很识相的唐元这时候突然很不识相的问道,“前辈,那是……是三头魔犬的犬牙吗?” 第四九二喵:突变 “三头魔犬?你怎么看出来的?”花九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态度随意。 唐元扭了下脖子,喃喃自语道:“好像又不是,我也不能确定,毕竟三头魔犬在魔界已经十分少见了,暗魔首领那头也失踪许久,据说是被抓到昆吾当看门犬了,这之后在魔界三头魔犬几乎就绝迹了,就连犬牢都找不到,也培育不出……” “你说什么呢?” 唐元回神,“啊,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前辈刚刚问什么,哦,刚才那个暗魔啊,他叫斩鬼,是之前跟前辈比斗的斩雷的哥哥,他还是犬牢的护卫军,听说前些日子去押送魔犬,应该是最近才回到城中的。” 花九搓了搓快要愈合的右肩,“难不成他想找我报杀弟之仇?” “可能吧,不过前辈不用担心,在斗场中战死那是自愿的,怪不了任何人,除非是折牙挑战,否则在斗场外不允许以寻仇的方式比斗。” “这个折牙挑战上次就听你说起过,是怎么回事?”花九问。 唐元解释道:“折牙挑战是魔族的传统,也是荣誉之战,不过代价相当大。前辈应该留意到,魔族身上最强的骨骼除了头骨就是獠牙,折牙挑战就是以獠牙为赌注,向对方下战帖,并且对方不能拒绝,任何人也不得干涉。而这跟斗场中不同的是,折牙挑战并不一定要对方死,可以将对方打败,在对方身上留下刻印,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奴隶。” “现在魔界已经没有了奴隶制度,就连劣魔也全都解放,恢复自由,所以成为奴隶是十分耻辱的存在。而有刻印奴隶的魔人,若是再被别人折牙挑战,输了是可以用奴隶抵命的。斗场中的胜者受魔人尊重,但脖子上挂着众多獠牙的魔人,则被视作魔族的英雄,无论种族。” 花九下意识的舔了下自己的小尖牙,“原来是这么回事……” “前辈还记得独龙吗?就是前辈第一次来斗场看到的那个巨魔。” 花九点头,那个把人直接砸成肉泥的巨魔,她印象十分深刻。 “独龙就是暗鹰的刻印奴隶之一,不过他也是自找的,当年暗鹰结丹期的时候,他不开眼对暗鹰发起折牙挑战,想借此进入神魔刹的核心,结果不出意外被暗鹰打败留下刻印。之后暗鹰就靠着他从斗场中获取魔晶修炼,现在暗鹰已经元婴后期,独龙还在结丹后期。留下刻印的奴隶若是不能得到主人的同意,连进阶都不行。” “那可真是够惨的。” “所以啊前辈,你要是在外面碰到斩鬼可千万避开,斩鬼是结丹后期,若是他对你发起折牙挑战,那就真的无法避免了。”唐元提醒花九,看他的样子倒是十分真诚。 花九点头笑道,“我知道了,我会避开他。” 花九跟着唐元拿了今日比斗的彩头,按照约定付给唐元四块魔骨之后便径直离开斗场。 独自走在回城的路上,花九盘算着现如今她对于暗魔还有其他种族魔人的身体已经十分了解,没有必要再切尸体研究,所以今天得到的魔人骨头全都可以卖掉,再加上他们的腹袋,还有炼丹赚的魔石,应该够东南希挥霍。 她来斗场比斗的目的就是了解魔人的战斗特点,现在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不过她一直都是和结丹初期和中期战斗,接下来若是要比,可以试试结丹后期的高手。 除此之外,她也一直在找机会观摩元婴期暗魔的比斗,可两个月来一直都没有元婴期暗魔来斗场。 这个可遇不可求,急不得,所以接下来她可以休息几天,让唐元给她留意元婴期那边。 ‘碎骨散’她已经尝试炼制了一月,三天前终于出了一炉成品,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包,但她却十分好奇‘碎骨散’的具体功效,得找个机会试一试。 不过这是她的底牌加杀手锏,不可以在斗场尝试。 抬臂伸了个懒腰,花九仰头看今日天色暗淡,今日连魔界特有的血月也藏在乌云之后,冷风呼呼,预示着将有一场暴雨来临。 花九揉了揉发麻的右肩,不由加快脚步往回赶。 “嗯?”花九突然停下脚步,被面具隐藏的耳朵动了动,紧接着稍稍侧身吸了吸鼻子,铺开的神识发现她后方的草丛动了动。 花九扬起一边嘴角露出小尖牙,“这么迫不及待?正好!” 花九左右看看,发现前方有条小路,一直通往荒无人烟的断崖下方,她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走到岔路口时突然加快速度往小路那边冲去。 她这一冲,后面跟着她的魔犬顿时慌了神,再顾不得隐藏,直接冲出草丛紧追在她身后。 “废物!” 后面赶上来的斩鬼啐了一声,提着长枪紧跟其后。 花九一路跑,一路故意留下自己的气味,引着斩鬼的魔犬往偏僻的地方追。 这个斩鬼没有大大方方的对她发起折牙挑战,而是偷偷的跟在她身后,定然是个怕死又不自信能杀掉她的家伙。 既然他要送上门,那就正好用来试试‘碎骨散’。 踏雪无痕运转到极致,花九远远的将魔犬和斩鬼甩在身后,她疾驰到断崖下观察地形,寻找到最隐蔽的地点,然后藏在巨石后,默默的等待魔犬和斩鬼上门。 等了片刻,却不见魔犬和斩鬼追来,花九挠了挠头,她留下的气味痕迹那么明显,换了一般人都能发现,更何况是鼻子灵的魔犬。 难不成斩鬼发觉是陷阱,不来了? 思前想后,花九扯下腰间的白骨娃娃放出煞魂巴毛,“去吧,巴毛,看看什么情况。” 花九喊‘巴毛’的时候,煞魂血红的双目中闪过一抹无奈,接着化作一缕黑烟,借着夜色伏地前行,去替花九打探情况。 巴毛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还不见归来,花九铺开神识探查来的方向亦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好从巨石后走出,准备亲自前去探查。 这时,突然一声巨响震天,浩浩荡荡的黑色魔焰带着滚滚气浪从远方荡开。 花九浑身一震立刻催动剑罡抵挡,却还是被气浪震飞,重重的撞在后方断崖上。 大地震动,天空轰鸣,碎石从山壁上滚落,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花九扶着腰爬起来,胸中气血翻滚,第一时间朝爆响之地狂奔。 当她赶到时,就见十丈方圆的深坑中躺着斩鬼被魔焰包裹的尸体,空气中烟味和焦糊味混合,呛得花九鼻腔喉头难耐,不住咳嗽。 到处都是未曾熄灭的魔焰,将周围的涤灵草全部焚毁,花九以‘太极瞳’扫视四周,发现周围还残存着许多未曾完全散去的符文痕迹。 远处传来响动,一大群值守的魔人正浩浩荡荡的赶来。 花九赶忙收了斩鬼尸体,带上愣在一旁的巴毛离开。 第四九三喵:突变(2) 花九潜行到回城的大路上之后便放慢脚步,跟平时一样走回城中。 而今天与往日不同,一路上烟尘滚滚,不断有守卫魔人从城中涌出,朝着刚刚爆炸的地方赶,其中还有许多身上有犬牢标记的暗魔,全都牵着魔犬,面色阴沉。 花九拉上兜帽稍稍加快脚步,刚刚走得匆忙,她在那里留下的自己的气味还来不及抹去,虽然有魔火气浪扫过,但未必能够完全抹去所有痕迹。 到底是谁突然劫杀斩鬼?要是她因此惹上麻烦,后面的计划就全都要被打乱。 咔! 刚一进城,身后传来细微响动,花九猛然顿住脚步动了动耳朵,有人跟踪她? 花九环顾周围,城中守卫也比平时多了数倍,像是在捉拿什么人,而跟在她身后的,莫非就是杀掉斩鬼的人?想灭口吗? 她当时就在不远的地方,这个人能一点痕迹不露的灭掉斩鬼,还有最后爆发的那些魔火,种种迹象都说明此人有些本事。 只犹豫了三息不到,花九径直走到巡逻的守卫身后,跟着他们慢慢往城中晃。 果然,后面的动静消失不见,那人也惧怕城中守卫。 顺利回到住的地方,花九第一时间将身上所有衣物焚毁,又在丹炉中随便丢了几把药草灼烧,打开窗户,以烟雾驱散周围她的味道。 紧接着,不喜泡澡的花九在屋中浴桶里添满水,把自己和几种味道浓郁的魔药一起泡在里面。 才泡了一刻钟不到,花九便听到外面传来的犬吠声,和大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一颗心顿时收紧。 “气味到这里消失了。” “人肯定就在附近,挨个搜!” “是!” 汪!汪汪! 咔嚓! “谁?在那边,跟我来!” 所有的动静一窝蜂似得远去,花九甩了甩头上水珠,两只高高竖起的耳朵一耸一耸的,再没有听到其他响动,花九长长的舒了口气。 是谁引开了追踪的魔人呢? 难不成……东南希? 泡足半个时辰,确定自己身上的味道连自己也分辨不出之后,花九从浴桶里跳出来抖抖毛,认认真真的舔了半晌毛之后才拿出‘八门金锁阵’的阵盘布置在屋内。 门窗都被金光封禁,东南希说过,这阵能隔绝一切探查,并且以防御为主。 把斩鬼的尸体放出来,花九发现他身上遍布各种法术痕迹,驳杂且毫无规律,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利齿撕咬的痕迹,死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咦?他的魔犬到哪去了?” 花九此刻才想起来,她当时赶到的时候,并未看到斩鬼那头魔犬,周边也没有任何魔犬存在的痕迹或者尸体残骸什么的。 “难不成……是他的魔犬杀了他?” 花九摇摇头,那头魔犬吃了药,灵智很低,怎么可能谋划出这么精彩的绝杀。 “巴毛,”花九放出煞魂,“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巴毛呆滞的飘在花九面前,血红的双目静静的看着她,眼珠左右转动,半晌头上翘起一撮呆毛,晃晃悠悠像个问号一样。 “…………” 花九捂脸,“忘了,你不会说话,咱俩契合度也不够,我也不能直接读你的灵识,算了退下吧。” 花九剖开斩鬼的脑袋,魔晶果然不在,还有斩鬼的长枪,以及开辟腹袋的那一截腰椎骨都被准确无误的取走。 “真是雁过拔毛。” 哐啷! 屋门突然被用力推开,外面的风一下子灌进来,花九吓了一跳,慌手慌脚的收尸体。 “啊哈,我就知道又是你干了坏事!” 听到东南希的声音,花九收尸体的手顿住,转而按在砰砰狂跳的心口。 她怎么这么笨,能这样破开‘八门金锁阵’的只有东南希这厮啊。 “你不在屋里待着,又去外面干什么?你不是没钱了吗?”花九问。 东南希关好门,走到花九身边,捏着下巴观察斩鬼的尸体,“今天城里出了大事,我去围观了一下。” “什么大事?” “犬牢在城北新开的店叫人端了,刚从外面捕获的一批魔犬全都被劫走了。这家伙你杀的?太残忍了吧!” 花九愣了愣,难不成杀斩鬼的人,跟城中劫走魔犬的是同一批人? “想什么呢?”东南希推了下花九脑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一出,城中守卫多了数倍,虽然我布阵的地方很隐秘,但也架不住犬牢的暗魔天天带着一群魔犬到处闻,咱们的计划可能要受阻,你还有备用方案没有?” 花九回过神来,她刚刚也在担心这个。 守卫增多,他们要悄无声息的解决一个元婴暗魔就会难上加难,但若是推后计划,一来怕小茶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二来就是怕魔犬发现东南希布阵的地方,到时候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还有两个计划。”花九竖起两根手指,“一个可能我会死得很惨,另一个可能你跟我一起死得很惨,你选哪个?” “第一个!”东南希毫不犹豫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收尸的,毕竟大家师兄妹一场……哎呦!” 花九一爪子挠在东南希脑袋上,登时留下三道鲜红的疤痕。 东南希捂着脑袋跳远,“我就随便说说,好了好了,你快说这两个计划都是什么。” 花九瞪了东南希一眼,这才慢慢说起折牙挑战和她们来此地头一日时遇到的那个小暗魔,如果她没猜错,那个小暗魔一定是‘暗’字辈,暗魔古支的后裔,也就是暗魔首领的某一个儿子。 当时她否定了这个计划,但若是真的别无他法,就只能绑架这小子,然后去换魔晶了。 当然,他们要真的这么做,就一定会被暗魔氏族举族追杀。 而折牙挑战也是一个办法,她直接去向一个元婴期暗魔发起折牙挑战,这个过程不会有人干预,但能赢的概率低到几乎为零。 东南希否定了折牙挑战,对绑架有点兴趣,只要不真的伤害那个无辜的小暗魔,他心里不会有太大负担。 花九把今天在斗场中拿到的东西全都抛给东南希,“暂时按照原计划执行,我明天就去解决离开魔界的问题,时机已经成熟了。” 第四九四喵:要求 次日,花九提早出门,让东南希跟她一起到药铺交付最后一批丹药,之后又去市场把魔药的钱结清,除去给东南希买布阵材料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全都换成炼制‘碎骨散’的药材。 在魔界辛苦了两个多月,最后口袋里只剩下五十块四品魔石和那套冰亚魔人的骨针,花九十分不满的瞅了眼东南希。 养男人什么的,果真是麻烦还费钱,她以后再也不养了。 还是养小茶好,还能给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说到吃的,花九也不知道是不是临近突破的缘故,她最近看什么都觉得香,肚子总是饿得一抽一抽的。 魔人爱吃各种虫子,花九曾经买了几份尝,最后只吃到满嘴苦腥味,把她恶心坏了。 可是现在看到那些黑乎乎的炸虫子,她居然都能闻出香味来。 咕咚~ 花九吞了下口水揉揉肚子,到魔界以后她都快绝食了,口袋里只剩下练功用的巨蛟骨髓。 骨髓因为吃得太多太快,使得她力气增长迅速,但是,这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她饭量更大更容易饿了。 魔人的骨髓花九曾经尝过一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味,她都已经快跟饕餮似得什么都吃,但就是受不了那股味道。 好想念小茶啊…… “想什么呢,口水都流了一地。” 脑袋被东南希推了下,花九生气的拍开他的手,抱着头恶狠狠的喊:“再碰我脑袋,我吃了你!” 魔人不好吃,人还是很好吃的! “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东南希咕哝道。 “可爱你奶奶个腿,你还不快点去干活。” 东南希被花九的凶样逗笑,指了指前面路口,“就要去了,你今天可小心点,到处都是犬牢的守卫带着魔犬,可别被闻出来。” 花九牛逼轰轰的哼了声,捞起腰间香包甩着朝前走,迎面正有两个犬牢的暗魔牵着魔犬走来,在经过花九时,两头魔犬朝她这边闻了闻,然后眼中划过一抹嫌弃,直接绕着花九走。 养了灵石那么多年,她还能不知道魔犬讨厌什么气味? 花九回头冲东南希得意的挑了挑下巴,哼着小曲朝城东斗场走去。 “看把你牛的。”东南希呸声道,偷偷勾动手指,将他贴在花九身上符纸小人收回。 城东斗场外,到处都是守卫和犬牢的暗魔巡逻,气氛凝重。 饶是如此,花九一进斗场就被扑面而来的欢呼声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独龙!独龙!独龙!” 听到这整齐划一的助威声,再看结丹期斗场那魔山魔海的场面,便知今日又是有人不开眼的挑战巨魔独龙。 花九在斗场这两个月,独龙虽然只出现了两次,但每一次都吸引了众多魔人观战,而且每一次独龙都会把对手砸成肉泥,那场景,连花九也觉得胆寒。 “墨前辈你可算来了,我还担心你出事了。”花九一出现,唐元就急匆匆的迎上来。 “怎么了这是?” 唐元看看左右,将花九请到人少的地方小声道:“前辈不知道吗?斩鬼似乎是死了。” “似乎……死了?” 唐元皱眉,“具体我也不清楚,就是昨天前辈刚走没多久,我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爆响,然后斗场守卫也去支援,回来就说发现了血迹还有斩鬼那头魔犬的项圈。” “这样啊……” 唐元看花九神情平静,忽然道:“难不成是前辈……” “我哪有那本事。”花九随口否认。 唐元看不出任何端倪,赶忙道:“前辈别误会,我是担心前辈。前辈不知道,昨天您一走我就看到斩鬼偷偷跟在您身后,我还担心您出事,没想到啊……前辈还真是运气好,我看斩鬼一定是被犬神冢的魔兽给杀了。” “犬神冢?那是什么?” 唐元捂嘴,将声音压到最低道:“魔人之间不让谈论犬神冢,不过咱们是人,可以不守魔人的规矩。犬神冢啊,就是那位同暗魔战神一起征战犬神所创立的,犬神冢只收开化灵智的魔兽,他们互相团结,当年在犬神的带领下,在荡魔之战中着实给昆吾带去不少麻烦。” “后来战火熄灭,犬神重伤离世,犬神冢就开始慢慢没落了。其实也能理解,犬神冢中的魔兽个顶个的强,魔族要奴役魔兽,当然要选强悍的魔兽,所以犬神冢几乎被五大氏族瓜分干净。不过说来也怪,犬神冢虽然一直留存至今,但从来都是到处躲藏从不敢露面,可是最近几年不光是极夜岛的犬牢,其他几大氏族培育魔兽的地方也都受过犬神冢的袭击。” “斩鬼是犬牢护卫队其中一名小队长,听说才从外护送一批野生魔犬回来,兴许他早就被盯上,他害了那么多魔犬魔兽,犬神冢要杀他那是肯定的。呀,一不小心就废话了这么多,前辈今天来,还是老规矩吗?” 唐元说着就拿出写有各种魔人信息的兽皮册子,花九抬手按在册子上,笑道:“今天不斗了,我想见你们老大。” 唐元眯眼道:“前辈有事要我们老大办?” 花九点头,这两个月她在斗场没少听说这位老大的事情,他在魔修的圈子里很有名,据说只要出得起价钱,他能办成任何你想办的事。 但是,这个价钱并非是魔石,而且是由对方开价。 唐元面露难色,“前辈您应该知道,要见我们老大,得先有‘见面礼’,您要是实力不够入不了我们老大的眼,我们老大的要求您也办不到,那可就浪费感情浪费我们老大时间了。” “规矩我懂。” 唐元眉头舒展,“那好,前辈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告。” 唐元一路小跑着离开,花九百无聊赖,选中斗场周围最高的一根水晶柱三两下跳上去朝斗场中望去。 场中正打得火热,独龙一身铜皮铁骨直接无视对面魔修的攻击,顶着那魔修狂轰滥炸般的法术一步步靠近,那魔修穷尽一身本事都无法阻挡独龙山岳般庞大的身躯,魔修不断后退,脸上逐渐出现惧怕的表情,独龙狞笑着步步紧逼,将双拳握得‘咔咔’作响。 那魔修还是个结丹后期,独龙仍旧在结丹中期。 “明知打不过还挑战,是有多想不通?”花九咕哝了句,她话音刚落,就见独龙一巴掌将正要遁走的魔修从半空中拍下来,紧接着抬脚狠狠踩过去。 花九猛的偏头,敏锐的耳朵仍旧灌进血肉爆裂的声音,叫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场外欢呼声鼎沸,几乎要将花九的天灵盖震飞。 甩甩头,花九看到唐元已经回来,便从水晶柱上跳下来。 唐元气喘吁吁的对花九道:“前辈,我问了下我的上峰,他说最近很多人要见我们老大,我们老大都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 唐元面露难色,朝旁边斗场中望去。 花九心中咯噔一下,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面目狰狞的独龙正捏着残肢断臂狂笑,他那一口锈黄的獠牙中,被咬碎的金丹正逐渐失去光彩。 第四九五喵:折牙 “斗场排行前十之中,唯有独龙如此残暴,我听说因为他,魔修上场比斗的人次比以前少了许多。前辈也知道,我们老大主要是做魔修的生意,魔人之间的事情他从来不理会。所以要是能有人拿下独龙,对我们老大的生意可是大有好处。” 唐元耐心解释,又拉开腰间布兜找出所有独龙比斗的留影玉双手捧到花九面前,“前辈,这些你先拿去看,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再来,虽然很难,但我十分希望您能赢,也算是助助咱们魔修的威势。” 花九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两息,之后按下唐元的手,提着剑就朝斗场走去。 “前、前辈你要干什么?”唐元目露惊恐。 花九分开人群,越过斗场边的骨柱,径直走到独龙面前。 她的突然出现,让沸腾的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准备离开的人也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花九。 矮小的花九站在独龙肚子下面,就像一个幼童面对一栋三层楼高的房子,而独龙压根就没看到她,还在‘吧唧吧唧’的嚼着金丹,把满手的鲜血往身上蹭。 “喂!”花九仰头喊了声。 独龙没听到,左右环顾,吧唧吧唧。 “喂喂!”花九又喊。 独龙挠了挠耳朵,低头看了眼,只看到肚子,继续吧唧吧唧。 花九:“!!!”最讨厌被忽视! 花九奔起一脚重重的踹在独龙肚子上,毫无防备的独龙肚子软绵绵,被花九踹出一大块凹陷,整个肚皮像波浪一样向四周荡起。 猝不及防的独龙朝后踉跄,口中未曾嚼烂的金丹连同口水一起飚上天空。 咚! 独龙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地动山摇,斗场地面都给他墩出几道狰狞裂痕。 人群中爆发一片哗然之声,全都被花九这突然的举动震惊了,尤其是看她个子小小,居然一脚就能把独龙踹坐下,这场面,夸张得不真实。 花九抬手将那粒破烂又沾满口水的金丹摄起,用一根手指悬空顶着,学着吕萌萌装x时那流氓恶霸一样的眼神,“这下看到我了吧!” 独龙捂着屁股坐起来,这才看到脚掌前面个子小小的花九,一向凶悍的独龙此刻竟然有点呆萌,抓了抓头,两只小眼眨巴了下,朝花九伸手。 花九立刻紧绷起来,可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独龙身上的杀气。 独龙比她整个人还粗的手指伸到面前顿了下,然后突然点在花九身上,花九一下子就被推得坐在地上。 然后独龙咧开嘴‘呵呵呵’的笑起来,那样子傻得冒泡,笑完之后,独龙又拿起金丹丢进嘴巴里‘吧唧吧唧’。 坐在地上的花九:“……” 围观的众人:“…………” 独龙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离开,花九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把剑朝后衣领里一插,撸起袖子就要去揍独龙。 “喵的你给我站住!” 刚走两步,一个东西从衣服里滑落,正好被花九疾驰的脚踢飞,砸在独龙腿上之后落在地上。 看清那样东西之后,周围顿时一片倒抽气声。 “我没看错吧,那是……獠牙?” “她她她……她向独龙发起了折牙挑战!” “折牙挑战!!” “唔……”独龙停下脚步,侧身转头,看清落在他脚下的獠牙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浑身杀气弥漫。 唐元挤开人群跑到花九跟前,跺着脚对花九道:“前辈你疯了吧,独龙就是因为折牙挑战沦为暗鹰的刻印奴隶,连进阶都受暗鹰限制,你你你,你居然敢对他发起折牙挑战。” 花九也愣了,慌里慌张的摸自己脖子,被她踢飞的正是之前挂在脖子上的那根犬牙,上次被唐元看到之后她回去在犬牙外面涂了一层黑色的东西,可就算如此,那也是一根犬牙。 折牙挑战的规矩,獠牙落地,挑战既成! 花九抹脸,“我能说这一切都是个意外吗?” 唐元对花九投去同情的目光,“前辈,虽然咱们才相处两个月,但是晚辈真的挺喜欢前辈的,前辈你……保重吧。” 说完,唐元退后两步,规规矩矩的向花九行了一个大礼,就是那种祭拜祖先牌位的大礼。 花九一脚踹在唐元屁股上,“我还没死呢!” 独龙已经怒不可遏,巨大的脚掌用力踏在地上,咚咚咚的朝花九靠近。 唐元捂着屁股连滚带爬的逃离斗场,围观的众人也被独龙身上骇人的杀气所慑,纷纷后撤三丈把场地让出来。 独龙步步紧逼,花九步步后撤,身后的剑飞起来悬在身侧,竟然还轻快的舞了个剑花。 花九脑中闪过一道光,一把抓过狸花剑作势要折,恨恨说到:“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肯定是你!” 狸花剑挣脱出来在空中一颤一颤的,那样子就像狸花抱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哈~惊不惊喜,反正你都要跟他打,折牙挑战和正常比斗也都要死,这有区别吗?” 狸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花九气得咬牙切齿,虽然狸花说得没错,但是被点满怒气值的独龙难度暴增啊啊啊啊,喵了个咪的! 咚! 独龙脚掌狠狠的跺在地上,将绑着红绳的犬牙碾进泥土里,紧接着他双臂一震狂怒咆哮,像岩石般的赤红色骨骼咔咔咔的覆盖全身。 独龙口中腥风连同口水噼里啪啦的砸在花九身上,花九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后退之时勾到脚跟一屁股坐在地上,外面顿时爆发一阵嘲笑声,狸花剑也嫌弃的朝旁边闪了闪。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花九头顶,独龙居高临下歪着脑袋盯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滩烂泥。 砰! 重拳砸下地动山摇,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向四周荡开,声势浩大。 众人一瞬不瞬的看着被独龙突然出手砸出的深坑,同时扫视周围寻找花九身影,但是并没有人看到花九从独龙拳下逃出,也就是说,花九根本没能躲过独龙这一拳。 根据以往的经验,众人脑中已经有了花九血肉模糊,成了一滩肉泥的凄惨样子。 唐元在旁边用袖子抹着眼泪,“墨前辈你放心,晚辈一定给您立个好牌位。” “我还没死呢!” 清亮又带点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一愣,齐齐揉搓眼睛朝坑中望去。 只见独龙手臂上青筋暴起,骨骼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顶着他,将他的手臂一点点顶起。 清风扫过,烟尘散去,独龙那磨盘大的拳头下,小小的花九呲着牙,眼中含着桀骜不驯的笑意,双手举过头顶架着独龙的拳头,正一步一步的从坑底走出来。 第四九六喵:挑战(1) 围观众人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曾经多少次他们看到体形壮硕,专修力量的武修都被独龙一拳砸成肉泥,在他们的认知里,根本没人能正面招架独龙一记重拳。 而花九的身材……根本就是个矮胖子,看看她肚子上那一整块腹肌,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众人吃惊,花九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独龙这一拳来得太快,她当时又在跟狸花吵架错失第一时间闪避的机会,好在是……架住了。 独龙手臂上青筋暴起,不断向下用力。 花九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这是她第一次毫不保留的使出全身力气,这些日子服用巨蛟骨髓修出来的力气也就刚刚能跟独龙抗衡,但若是拼持久,她还真招架不住。 “呀——” 花九长喝一声踏出深坑,脚下虚影闪动使出踏雪无痕向左闪避。 独龙眼神狠戾直接挥拳向左,花九速度虽快但独龙拳头硕大,轻易便追上花九。 劲风擦过花九侧脸,凉飕飕的叫她胆战心惊。 然而花九并不惧怕,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笑容,提剑横扫,锋利剑气蕴含磅礴威压化作一条细长黑鱼,闪电般的撞向独龙肘窝。 咚! 重拳砸中的沉闷声震动四方,花九轻飘飘的落在场中最高的岩石上,拍了拍衣角灰尘。 众人又一次目瞪口呆的看着独龙原本就要抡飞花九的拳头忽然回转,狠狠的砸在他自己胸口,将他自己砸倒在地。 独龙不可思议的按住自己手臂来回活动,并未觉得有异,可是刚刚怎么就不受控制了? 被击中的地方还有痛麻感,尽管独龙不了解花九,此刻也能猜出他失控的手臂跟花九那一剑有关系。 独龙重新站起,硕大的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哼哧哼哧的绕着花九所在的岩石走动。 花九握着剑站立不动,黑白之光敛在眼底,独龙硕大的身体在她眼中逐渐变成一团人形黑雾,黑雾之中骨骼经脉全都呈现出不同的质感,其中以头部存有魔晶的地方最为浓郁。 “他们在等什么?” “第一次看到独龙这么谨慎。” “这个墨九究竟什么来路,她的剑术怎么看着有点像医修的刺穴之术啊?” “是啊,以前没听过这号人物啊,凌天剑修榜我都翻烂了也没看到过。” “别说话,认真看!” 独龙不敢进攻,花九始终留意他全身魔气变化,预判独龙招式以求稳准狠的击败对手。 当独龙绕到花九侧后方时,忽然怒喝着挥起左拳朝她重重砸来。 “磨磨唧唧好烦啊,狸花受不了了!” 劲风扑面,独龙重拳砸来,拳上暴起一根根赤红色骨头有如一个硕大的流星锤,狸花剑忽然像条疯狗一样,毫无章法的扑上去。 见状,花九赶忙用力扯住狸花剑,一拉一扯间花九整个人失去平衡,堪堪躲过独龙重拳时,重重的扑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轰’的一声,花九身后的岩石被独龙一拳砸成粉末。 “丢人!”狸花剑脱手飞起,花九识海中传来狸花鄙夷的声音。 花九额角抽动,抹掉脸上脏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能你上啊!” “哼,看狸花给你把他片成肉片!” 话音一落,狸花剑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狠狠的撞向独龙面门。 一声巨响,独龙脑袋后仰,但脸上被暗红色魔骨覆盖丝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嗤~” 花九充满嘲讽的嗤笑一声,狸花剑浑身一颤,随即魔气如怒火般汹涌澎湃,又一次斩向独龙。 狸花剑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瞬间斩出万千剑气,气势磅礴,疾射四方。 轰轰轰! 独龙周围岩石地面被剑气炸成齑粉,剑气混合着烟尘很快将独龙整个淹没其中。 “哇——” 哗然之声鼎沸,所有人都被这万剑齐发之势惊得合不拢嘴,齐齐向花九投去探究和赞叹的目光。 花九心虚的轻咳一声,皱紧眉头双指并剑,在空中装模作样的挥舞,装作狸花剑被她操控的样子。 狸花气势虽强,但结果却差强人意,烟尘逐渐散去之后,所有人才发现独龙虽然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但身上却只有浅白的划痕,一身暗红色的硬骨将他护得密不透风,任凭剑气再强也无法伤他分毫。 狸花剑退开些许,剑身翻转朝着花九,就像狸花扭头看花九一样,看到花九脸上那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狸花剑轻轻一颤,随即剑上魔气更加沸腾。 “小黑!” 剑鞘弹出,化作一条黑蛇松散的盘绕在狸花剑上,“吾名黑煞,不叫小黑。” “小黑,给狸花缠住他,都怪他乱动,狸花才刺不中的!” “吾名黑……随便吧!” 黑蛇气鼓鼓的冲上天空迎风见长,它有心隐藏黑龙真身,旁人也只当它是一件特殊的剑鞘法宝。 花九又装模做样的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咬住嘴唇表情严肃,装作剑鞘也被她操控的样子,好在他们的都擅长伪装,声音也只有她能听到。 黑蛇迅疾如风,将独龙挥起的手臂死死缠住,使出吃奶的力气拉起,狸花剑在空中摩拳擦掌的扫了几剑,“狸花就不信你腋窝也长骨头!” 锵! 狸花剑被弹开。 “脚,脚心!” 黑煞拉起独龙一条腿。 锵! 狸花剑又被弹开。 “头,头头,戳他鼻孔!” 黑煞缠住独龙脑袋,独龙视线被挡在场中胡乱挥舞手臂。 狸花暗戳戳的刺向独龙鼻孔,奈何又一次被突然从唇下翻起的骨头挡开。 黑煞被独龙一把扯下狠狠的摔在地上,暴怒的独龙抬脚踩下,黑煞化成一缕黑烟消散,又重新在狸花身边聚合。 狸花剑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花九一眼。 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花九还来不及制止,狸花忽然直直的刺向独龙双腿之间。 花九瞬间石化,眼看着狸花剑撞在独龙护裆的手背上。 “卧槽!断子绝孙剑啊,太不要脸了吧!” 众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花九老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试图阻止狸花。 然而狸花却好像发现了独龙的罩门,一剑又一剑的扫向独龙裤裆,任凭花九怎么用力也拉不住她。 “用手挡,那就是不能长骨头了,看狸花不剁碎了它!” 剑影翻飞,眼看独龙的裤子都快被狸花削没,到时候独龙一跑起来…………那画面太美花九简直不敢想。 独龙的路数已经被狸花试探得差不多,花九觉得她是时候出手了。 第四九七喵:挑战(2) 狸花剑悬空蓄力,剑上魔气飞溅,铮鸣一声又一次狠狠刺向独龙裤裆。 独龙眼中怒火喷涌,层层硬骨从皮下浮起,挥掌拍向狸花剑。 狸花孤注一掷,眼看就要被独龙抓个正着,一道短小的冰蓝色光芒忽然后发先至,擦着狸花剑刺中独龙掌心。 极寒之气轰然爆开,独龙整个手上瞬间爬满冰霜,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中被冻结成冰。 见此,狸花剑上发出一声兴奋的铮鸣,飞剑如梭,剔骨般将独龙手背上那一层冰封硬骨齐齐削飞。 一道神念传入狸花剑中,剑身一抖,剑芒化作黑鱼,在独龙硬骨重新覆盖手背之前狠狠撞在他手腕穴位之上。 强劲的剑气在独龙手腕穴位中炸开,只见他手腕忽然翻转成诡异角度,带着来不及收回的抓握之力,凶狠的抓向自己裤裆。 “啊————” 独龙捂着裤裆倒地打滚,痛得惨嚎连连,围观的一众男修齐齐抖了下,不由自主的夹紧双腿,看独龙的眼神中充满同情。 “独龙一把就能捏爆一个结丹期修士,他这一把下去恐怕就……爆了吧。” “太狠了太狠了,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跟这个墨九交手。” “没看到血,应该还没爆。” “没爆?他这么硬的吗?” 此人话音一落,所有男性又齐齐眯眼,朝独龙裤裆投去探究以及羡慕的眼神。 在场女性魔人和魔修对此不感兴趣,全都在讨论花九刚刚的出招。 “刚才那冰封是怎么回事,看着好像冰亚的能力。” “你忘了这个墨九之前跟斩雷打过,她手里有一套冰亚指骨做的冰针。” “原来如此,那独龙可惨了,冰亚的冰封之力可是对付魔骨的利器,独龙一直仗着骨头硬制霸斗场,这下被破了一身魔骨,恐怕要死。” “那可未必,你们看。” 场中的比斗从未停止,独龙倒地之后,花九一套冰针齐出,冰寒之气萦绕场中,不断冻结独龙身体各处命门。 黑煞同狸花一起横扫千军,将独龙身上被冰封的魔骨不断搅碎,黑鱼剑芒漫天游弋,寻找下手的机会。 可是独龙却忽然在地上蜷成一团,不断催发身上暗红色魔骨,整个人就像一块暗红色的岩石伫立场中,巍然不动。 被冰封,被削平,然后魔骨又重新催发,重新覆盖。 独龙接连吃了花九两次‘游龙点穴剑’,每一次都是在他出手的时候突然失控,然后他自己的力量全部打在自己身上,独龙就是再蠢笨也能想到,他不出手,花九就无可奈何。 事实的确如此,花九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巨魔的身体太过庞大,‘游龙点穴剑’的封穴之法在巨魔身上很难起作用,唯有点穴之法可以在瞬间改变他肢体运转轨迹。 再有,她不是冰亚魔人,用这套冰针消耗巨大,她和独龙又有修为差距,并且独龙身为巨魔,魔晶本就大于其他魔人,魔气的储备量足以媲美结丹后期魔人。 独龙之所以在斗场中所向披靡,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一般的修士拼消耗根本拼不过独龙。独龙遇上强劲的对手只需这么一缩,等到耗尽对手一身魔气时,便可轻松制胜。 可惜,独龙今天遇到的是花九。 花九收回冰针远远退开,顺手也把黑煞召回来塞进丹田里,只留狸花一个继续在那里狂暴的砍杀。 没了花九的冰针支援,狸花根本砍不穿独龙一身硬骨,砍了一阵之后觉得气闷,转头就朝花九脑袋上砍去。 刚刚盘膝坐下的花九赶忙空手接白刃,双手夹住暴躁的狸花剑。 “死胖子,你偷懒!” “消消气消消气,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点面子。” 狸花神念扫过围观众人,气鼓鼓的松了劲,花九松开手后,又狠狠的插在她旁边的地面上生闷气。 花九顺着剑身抚摸,给狸花顺毛,传音道:“这家伙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又硬又怂,这样打下去也不爽快,我们先休息休息,叫我想想办法,一会再让你杀个痛快好不好?” 狸花像个生气的小妇人,扭动剑身不让花九摸她,但她还是把花九的话听进去了,暗暗收敛气息不再动弹。 见状花九笑眯眯的将剑拔出来横在膝头,打开丹田让狸花吸收阴阳剑气休息。 花九盘坐着,扯下腰间储物袋,开始忙碌起来。 场中这突然的变化叫众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全都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装死的独龙,又看看满脸认真的花九,看她从储物袋里拿出各种东西,确切的说,是各种食材。 最后,花九掏出了一口石锅。 众人:“………………” “她她她……她该不会要煮饭吧?” 花九自顾自的摆弄石锅,桃娘教过她,先在地上挖个坑,然后找点柴火。 “柴火柴火……嗯嗯嗯嗯……”这里根本没有树,哪来的柴火? 环顾一圈,花九的目光忽然盯在装死的独龙身上,她爬起来蹬蹬蹬的跑到独龙跟前,独龙紧张得将身子缩得更紧。 “别怕别怕,我不打你,我就是找你借点东西。” 花九在独龙身上东摸摸西扯扯,发现独龙衣服的材质好像是某种藤类,她打了个响指,指尖窜起一簇火苗烧了下,能着,这下花九喜上眉梢,直接用指甲从独龙身上划拉走一大块衣料开心的抱走。 把衣料弄成合适的大小,塞进坑里,再拿几块储物袋里的魔骨做个支架,把石锅挂上去。 凝水诀注水,等水‘咕咚咕咚’冒泡的时候,花九十分宝贝的拿出跟脑袋一般大的雪白鱼肉,把鱼肉片成合适的大小煮进锅里,原本清澈的水一下子变成漂亮的奶白色,散发出一股咸香诱人的味道。 花九表情认真而虔诚,用小勺舀起奶白鱼汤放进口中,她仰头咽下的时候,场外吞口水的‘咕咚’声此起彼伏。 “闻起来好香啊。” “看起来也很香啊。” 外面的声音花九充耳不闻,眉头蹙起似乎对鱼汤不满意,她放下勺子在身上翻翻找找最后扯出一个袋子,倒转,把里面所有东西一股脑的倒进去。 奶白色的鱼汤里,各种菌菇、竹笋随着沸腾的气泡浮浮沉沉,再洒上一把小茶秘制的调料,那股鲜香至极的味道顿时从锅里炸开,无比霸道的冲进在场每个人的鼻子里。 咕~~~咕咕~~~~ 独龙肚中雷鸣,偷偷抬头看向花九。 “草!” 场外骂声一片,全都忍不住的吞口水。 花九端着鱼汤,忽然感觉锋芒在背,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对她瞪着血红的眼睛。 花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完,花九吸溜吸溜的喝汤吃肉嘬手指,周围又是一片骂娘声。 一直在场边的唐元全是服了,他在斗场几十年,还从没见过花九这样……嗯嗯嗯……心大的人。 第四九八喵:挑战(3) 凉风习习,没有昼夜交替,便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大部分斗场都结束了一天的比斗,围观者陆陆续续的散去,留下负责打扫的劣魔拎着长柄扫帚,‘刷刷刷’的清扫一片狼藉的斗场。 狄临一到斗场就觉得此地气氛诡异,诺大的斗场内没有一处在比斗,唯独结丹期斗场那边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更加的诡异的是,平日里观看比斗,魔人都喜欢呐喊助威,甚至还有敲击武器唱战歌的,好不热闹。 可今日,那里围了好几百人,却鸦雀无声,甚至所有人连呼吸都放缓,一瞬不瞬的盯着斗场内。 狄临甩了甩身后的尾巴,走上前去查看。 这两个月他一直在沙狄的领地忙活昆吾需要的魔药,到今日才张罗完大部分,还剩下一小部分需要到葬神坑这里来采买。 正好他兄长狄义要找神魔刹的暗鹰谈点事情,他便跟着一起过来,亲自采买,顺便找找花九。 作为他的押送人,丢下他一个跑去玩,花九可真是不怕他趁机跑咯。 订单已经下了,只等药材商明天送货上门,给花九发了传讯符没有回应,闲来无事的狄临便到这城东斗场来转转。 一靠近结丹期斗场,便有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钻进鼻翼,狄临口中不由分泌出口水。 再靠近些,还没看到里面有什么,就听外围的两个魔修交头接耳。 “我居然看她吃饭看了两个时辰,我是疯了吗?” “兄弟,你没疯,你来得晚不知道,我可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的。她已经吃了三顿睡了一觉,现在这是睡醒后的第二顿。” 狄临:“…………” “她这是在演示……吃饭?也是奇了,我一看她吃东西就挪不开脚,甚至有种想要给她买点好吃的让她吃的冲动。” “兄弟,你不是一个人,其实我也是(捂脸),你看,大家都是(苦笑)。” 狄临嘴角抽了抽,找到一根人少的水晶柱跳上去,这才看到斗场内的场景。 他先看到的,自然是那一块巨大到不容忽视的暗红色岩石,仔细看去,岩石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屁股,又默默的收回去继续跪爬着缩成一团,显然,那是个巨魔。 视线越过巨魔,狄临看到一个背影十分眼熟的小姑娘正盘坐在火堆旁,神情专注,目光虔诚的看着面前‘咕咚咕咚’冒泡的石锅,那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就是从那石锅里飘出来的。 “来了来了,我买到了,让让让让,让我过去。” 一个中年魔修挤开人群,手上拎着一篮子鲜红的肉,肉上布满了大理石一般的纹路,切成整齐的长方形,被处理得很干净。 中年魔修挤到前面,把篮子用神识递给场中的小姑娘,小姑娘甜甜一笑,道了声谢。 紧接着,又有许多人匆匆忙忙的赶来,不断递给小姑娘各种上好的食材。 狄临看了看,其中不乏十分贵重,连他都不舍得花魔石去买的食材。 “这是……在干什么?” 狄临小声问旁边跟他蹲在一根水晶柱上的沙狄魔人。 “嘘——别吵!” 那个沙狄魔人十分专注的盯着场中的小姑娘,看她熟练的将各种食材处理好,然后拿掉石锅,在火堆上方架上一张网。 刷油,放肉。 鲜红的肉块一放上去便是‘滋啦’一声,随着火焰的炙烤,肉块慢慢变色紧缩,晶亮的油脂‘滋滋啦啦’的冒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入火中,溅起一个个火花,浓郁诱人的肉香令所有人沉醉。 咕咚~ 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小姑娘深吸一口气,拿出叫所有人都疯狂的调料袋子,捏出一把红红的粉末往肉上一洒,里面的芝麻,孜然,雪盐和辣椒在火上爆开,那股味道勾得人三魂出窍,涎水成河。 狄临口水还没吞下去,就见场中那小姑娘用小刀插起那一整块烤肉,鼓着腮帮子用力吹了吹,张口就顺着纹理撕下一大块在口中用力咀嚼。 沾了辣椒的红色油脂顺着她嘴角流下,小姑娘用手指一抹,顺便放进嘴巴里一嘬,然后又是一大口,‘吧唧吧唧’的咀嚼着,大快朵颐着。 满场寂静,只有她吃肉的声音回荡着。 狄临也跟着了魔似得,忘了来干什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中的小姑娘吃完烤肉吃烤鱼,吃完烤鱼又炖汤,炖完汤后又啃点心,总之足足吃了两个时辰才心满意足的揉着肚子瘫靠在岩石上,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这一个饱嗝叫狄临一下子惊醒过来,然后捂脸,心里骂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过这个小姑娘,好像花九啊。 花九爬上她削平做床的岩石,平摊在上面眼神逐渐迷离,不一会就睡了过去,呼吸平顺,脸上还沾着芝麻。 这下狄临旁边的魔人才有功夫理他,狄临稍稍打听了下,才知道这原来是一场折牙挑战。 神特么折牙挑战,折牙挑战还有这样的! “那个叫独龙的巨魔是死的吗?趁她睡着去杀她啊。”狄临生气道,感觉这个巨魔真是丢尽了魔人的脸。 旁边的沙狄魔人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你以为独龙没这样干过吗?他们两个这期间交手过五次,都没有结果。我告诉你,这个墨九剑法邪门,身上还有一套专门克制独龙魔骨的冰亚骨针,只要独龙出手,最后全都打在自己身上,根本无解。” 墨九?该不会真是花九吧? 狄临摇摇头,“那就没办法了?就让她在这里吃吃吃睡睡睡?” “那还能怎样,折牙挑战不允许他人干预,巨魔本身就蠢笨,独龙自从败给暗鹰之后就剩下一根獠牙,所以特别惜命,他要是想不出战胜对方的办法,估计会一直这么龟缩着。最惨的是他龟缩着还得全神贯注,可苦了独龙,刚打完一场就被那个人类挑战,到现在也有快二十个时辰没休息了,那个人类阴险得很。” “怎么阴险了?” 那个沙狄魔人正要解释,忽然场中响起独龙打呼噜的声音,他便顿住话头用下巴点了点场中,叫狄临自己看。 只见独龙呼噜声刚一响起,原本沉睡的花九忽然抬起脑袋,亮晶晶的眼神里满是坏笑。 第四九九喵:挑战4 花九甩掉鞋子屏住呼吸,如同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飘到独龙身边。 左看看,右看看,手脚并用爬上独龙脑袋,找到天灵骨缝的位置,拿出先前用魔骨做的凿子和锥头。 叮叮叮,叮叮叮…… 花九有节奏的敲击,把凿子一点点顺着骨缝凿进去。 独龙感到头麻伸手去挠,手刚一抬起来便意识到又是花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就地一个打滚将花九从脑袋上甩下来,远远的退开。 布满血丝的眼睛含着怒意,却又握紧拳头不出手。 独龙眼珠向上,感觉了下脑袋,这次是脑袋,上次是眼睛,上上次是喉咙,上上上次是胸口,最过分的是第一次,这家伙居然用一根长骨头捅他后门! 花九从独龙脑袋上摔了个屁股墩,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站起来,“你这次醒得好快,我还没凿进去多少呢。” 独龙感觉他快疯了,脑袋里嗡嗡嗡的像有千万只苍蝇在飞,他不想死,但又想快点结束这场比斗。 以往那些厉害点的人类修士,只要他往那里一缩,就会疯狂的消耗自身魔气攻击他,可这次这个简直是个疯子。 他龟缩起来,这家伙居然可以在旁边吃吃睡睡,别说消耗了,根本就是在给她时间恢复。 而他自己被熬得太困太累却又根本不敢睡,就怕一闭眼就被这家伙要了命。 “喂,咱们聊聊好不好?”花九丢了手里的凿子锤子,又后退两步表示诚意。 独龙满眼戒备,却还是瓮声问道:“聊什么?” 花九看看左右,扬手打出‘八门金锁阵’将她和独龙罩在其中,大阵全开之下,八面金屏熠熠生辉,叫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状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们搞什么鬼?” 围观的人有些急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 狄临也开始对这场挑战的结果产生无比好奇,见里面半天没有反应,急得抓耳挠腮,东张西望时,余光忽然瞟到斗场入口方向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式他的兄长狄义。 狄临一喜,他们这些筑基结丹看不清里面什么状况,他兄长元婴期总能看清吧。 这样想着,狄临立刻跳下水晶柱,朝狄义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八门金锁阵内。 独龙见被大阵封锁,慌张退后直到后背贴上其中一面金色屏障。 花九仍旧坐在原地,安慰道:“你不用怕,以你的修为和力气,卯足了劲一拳就可以轰出一个缺口走出大阵。” 独龙半信半疑,仍旧戒备着。 “咱俩这样其实挺没意思的,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可挑战已经生效,必须有个结果不是。” 独龙气闷的哼了声,要不是花九挑战他,能是现在这样吗?她还有脸说。 “可是,我必须赢了你,才能见到我想见的人,这就很麻烦了。”花九捏着下巴满脸苦恼。 闻言,独龙身上气势又一次暴涨,说到底,她还是要杀他。 “别急眼啊,我还没说完呢,”花九赶忙安抚独龙,“跟你玩了两天我也看出来了,你其实根本不像大家印象中的那么狂暴狠辣,我感觉啊,你的内心有点小敏感,小羞涩,还有点小可爱。” 独龙白眼翻上天,可爱你爷爷个腿! 花九低着头,指甲在地上扣着土,“我猜啊,你一直在斗场上表现得那么残暴,其实就是害怕有人欺负你,你残暴一点,别人就怕你,也就不会轻易找你麻烦,你其实是个非常怕死的人,不对,是怕死的魔,不然你也不会搞出这种不要脸的打法。我理解你,怕死是天性,无论人还是魔人,要不是因为怕死,也不会修长生对不对。” 独龙眼神闪了闪,怕花九看出他内心的惊讶赶忙偏过头,可是第一次被人看懂内心,他竟然有点眼眶发热。 “不过我就很奇怪一件事,”花九挠头,“你既然这么怕死,当初为什么要作死挑战暗鹰呢?我听说那家伙从小就是个黑面煞神,是真正心狠手辣的主。” 提起这件事,独龙就是一肚子委屈,他抬手摸了摸嘴唇,下边缺失的那根獠牙还没长出来,留下一个漏风的豁,所以他都不爱说话。 想当年,仙农宗的人到魔界来开辟生意,在魔界种植改良的灵谷,还制成了麦芽糖,他一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一时贪嘴就天天吃天天吃,最后吃坏了牙。 那天他牙疼得厉害,坐在路边扣牙,那根獠牙因为根部坏死已经晃动得非常厉害,他一扣就直接给连根扣断了。 然后他的獠牙就那么飞出去砸在一个过路人的脚面上,好死不死的,那个人就是暗鹰。 天知道他多委屈,暗鹰一招就把他揍趴下,因为他太弱,暗鹰都不屑于杀他取骨,就随手在他脑袋上留了个刻印消失了。 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见过暗鹰,估计暗鹰连他是哪个都不记得了。 什么暗鹰麾下第一战将,那都是他为了保命自己散播出去了,还有挑战暗鹰的‘内幕’也是他编的,原来他还怕穿帮,可这么多年压根就没穿帮过,究其原因……一把辛酸泪啊。 “我有一个提议……”花九对着独龙,坏坏的笑起来。 斗场外的人们焦急得等待了一刻钟,还不见阵中有任何动静,急得团团转。 狄临也领着狄义赶到斗场前,狄临绘声绘色的跟狄义还有他身边的人讲述斗场内的奇事。 狄义旁边的男性暗魔一身漆黑硬甲宛如魔神,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头顶一对寸许长的魔角晶莹剔透,昭示他已至元婴境界,并且还是个暗魔古支正统血脉的后裔。 狄临不知为何,一看到他就觉得怕,他身上那种天然的威慑力太过强悍。 原本他对斗场内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可听狄临讲完之后,他淡漠的神情有点松动,跟狄义一起抬眼朝场中望去。 轰! 突然一声爆响,所有人包括狄义他们还没看清就见场中大阵爆开,金光漫天好似星辰坠落,独龙巨大的身躯被金光包裹着重重砸在斗场边缘的骨柱上,然后又被弹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花九左手捏着右手手腕,活动着拳头一步步从金光之中走出,眼神蔑视,口气嚣张,“我当你多硬呢,还不是败在姑奶奶的拳下?” 随着花九一步步靠近,独龙挣扎着想要爬起躲避,奈何身受重伤口吐鲜血,最终只能挣扎着喊道,“我……我认输!”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惊得合不拢下巴。 他们守了两天,就这结果? “娘西皮!怪不得她外号叫‘无趣’,还真他|妈无趣!” 花九心中暗喜,正要捡起先前掉在地上的灵石犬牙时,忽觉一道劲风冲面门而来,并且这道劲风气势极强,威压在元婴期。 来不及抵挡的花九快步后退,却还是被劲风袭面,可这股风却没有伤她分毫,只是一下子掀飞她隐藏在脑袋上的面具。 后背撞上一双冷冰冰的腿,没有了面具的花九逐渐显出真容,她甩着尾巴扭过身体,仰起头耸了耸耳朵,就见一个元婴后期的暗魔站在她身后。 那张俊美的脸上寒气四溢,一对净如琉璃般的瞳仁死死的盯着她,惊讶,喜悦,哀怨,愤怒,那眼神复杂得花九有些看不明白。 第五零零喵:暗鹰 “为什么骗我?!” 对方咬牙问道,锐利的眼神简直要刺入花九眼底,将花九的心思全都挖掘出来。 他一步步逼近,花九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一步步的后退。 被这样的眼神逼视着,花九莫名有点心虚,缩着脖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她以前的风流债。 可是也不对啊,就算是她前三百年也没骚扰过魔人啊,她认识的魔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也不认识这号人物啊。 再说了,这个暗魔长得还挺不错,她要是见过肯定会画下来,哪能错过啊。 “你认识我?”花九弱弱的问道,莫名其妙的心虚没底气。 “花九!”狄临兴奋的呼声打破紧张的气氛,花九赶忙连退三步喘了口大气。 看到狄临挤开人群跑过来,花九扭头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叫花九?不是……”那暗魔忽然开口,垂在身侧的拳头咻地紧握,又是一脸被欺骗的样子。 花九怔愣了下,“你不认识我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应该不是认识的。 狄临跑到花九跟前,“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原来真的是你。” 听到狄临的话,花九这才想起自己伪装掉了,她刚忙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具,嘴里咕哝着道:“不是说元婴期也看不透伪装吗,夜纱这个骗子!” 暗鹰自始至终沉着一张脸,像是努力压制着怒气,使得周围空气越发阴寒,让狄临和花九无法忽视暗鹰的存在。 狄临有些害怕的往花九身边靠了靠,小声问暗鹰,“暗鹰前辈认得花九?” “啊?他就是暗鹰啊!”花九吃惊道。 花九话音刚落,瞬间感觉周围空气降到冰点,就见暗鹰眼底怒火压制不住的冒出来,咬着牙一步步靠近,一字一句道:“你居然不记得,你!!” 暗鹰突然暴怒,背后双翅一展凌空而起,右手前伸,一把琉璃长枪冲天而起落入他手,枪身爆发威严霸绝之气,搅得周围风云色变,修为低微的甚至直接吐血倒地。 猎猎风中,暗鹰傲立夜空俯视花九,身后滚滚魔气如同黑云压顶,双目血红中怒意狂泻,挥起长枪狠狠刺向花九。 “暗鹰!”狄义眼看自己的弟弟狄临还在花九身侧,惊呼出手。 轰! 霹雳惊天,电闪雷鸣,强劲无匹的魔气狂扫四野,使得地面下沉,方圆十里之内万物成灰。 尖叫声中,围观之众连滚带爬的蹿上周围的水晶柱,就连之前还在装死的独龙也在看到暗鹰出现时,就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溜了。 烟尘逐渐散去,整个城东斗场只剩一个恐怖的深坑,和那些原本就十分坚固的水晶柱。 水晶柱上挂满了魔人,所有魔修也都驾驭飞行法器躲在半空。 深坑之中,一个布满黄色鳞片的圆球逐渐舒展开来,残破的鳞片如潮水般退散收回,露出狄义挺拔的身姿,他身后的尾巴缠着狄临的腰,将他整个护在怀中,这才保住狄临小命。 狄义怒容满面,“暗鹰,你疯了不成!” 暗鹰双翅平展面无表情,仍旧维持着刺枪的姿势,一瞬不瞬的看着枪尖,背后一轮血月高悬,竟让狄义莫名感觉到几分孤寂和落寞。 而他枪尖之下,小小的花九扬着头,除了她脚下那块土地,周围全都化作齑粉,她竟没有丝毫惧意,笔挺的站在那里,毫无惧意的看着暗鹰。 见此,狄义对花九多了几分认同和佩服,换做是他,面对暗鹰这暴怒的一枪,可没胆量干站着不动。 “狄临,你这个朋友不错,以后可以多多往来。” 狄临按住还在颤抖的腿,吓得声音都走调,“是是是……是吧,我我我……我就说……说花九很……很厉害。” 别人都觉得花九厉害,可事实上,花九是完全吓懵掉了。 这他喵的就是个神经病啊,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也没得罪过他,堂堂一个元婴后期,一言不合就出手,她才结丹初期啊结丹初期,面对这么强的威压还能站着就不错了。 直到暗鹰收回长枪,花九额角的汗珠才顺着脸颊滑落,她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偷偷看一眼发现腿还在,还僵硬得支撑着她的身体,才暗暗放下心来。 “你,果然还是你。” 暗鹰面色忽然柔软下来,他收起双翅落在花九面前,蹲下,认认真真的看着花九的脸,然后突然凑到花九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花九双目忽的大睁,等到暗鹰退开时,不可置信的看着暗鹰。 “你觉得,现在的我,算是一个强者吗?”暗鹰莫名其妙的问道。 花九扯了扯耳朵,怔愣的点头。 暗鹰一笑,花九的心蓦地像被什么击中,像寒冬退去春花绽放,被温暖的风包裹着,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脑袋上一重,暗鹰揉了揉花九的头,站起,转身,留个花九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大步离开。 “等,等一下!”花九差点忘了大事,赶忙叫住暗鹰,“独龙的刻印,独龙已经输给我了,所以你得解开他身上的刻印,他现在是我的。” “独龙?”暗鹰回头,满脸迷惑。 听到花九如约帮他请求解除刻印,藏在地下的独龙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出来,笑呵呵的对着暗鹰,但他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他就知道暗鹰压根就不知道他是哪个。 暗鹰眯眼,眼神扫过独龙头顶刻印,似乎真的有点眼熟,暗鹰尝试性的挥手解除刻印,看到刻印真的消除时,惊讶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刻印终于解除,独龙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解决了刻印,花九对暗鹰甜甜一笑表示感谢,暗鹰最后看了花九一眼,重新迈起潇洒的步伐离开斗场。 “等,等一下!” 又有人喊住暗鹰,可这次不是花九,而是城东斗场的管事魔人。 “暗鹰前辈请留步,您毁坏了斗场可不能不赔偿啊。” 暗鹰脚下一个趔趄,光辉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花九没忍住‘噗哧’笑了声,窘得暗鹰回头时,眼神能把那斗场管事射穿。 只见斗场管事缩着脖子在暗鹰面前比划了半天,原本要离开的暗鹰黑着脸又重新折回来,在经过花九身边时顿了下,偷偷瞄花九,花九硬是憋住没敢笑,但是弯弯的眼角却出卖了她。 暗鹰拳头握得‘咔咔’作响,脸上浮起一片红云,快速越过花九来到狄义身边,手一伸,语气霸道,“给钱。” 狄义环抱双臂白眼,“要钱的时候就想到我了?” 狄义最终还是帮暗鹰付了赔偿金,然后跟暗鹰一起离开,留下狄临跟花九一起。 暗鹰走后,狸花冒出来问花九,“你把他始乱终弃了吗?看得出他对你用情很深啊,那么隐秘的事情都敢告诉你这个外族。” 花九跳脚,“呸呸呸,你才始乱终弃呢,你别忘了前三百年的坏事都是你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狸花回以‘呵呵’,又钻回去休息。 花九望着天边血月,总觉得暗鹰同她十分熟悉,而且他先前刺的那一枪好像她《破剑诀》中的剑招,究竟,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真搞不懂。 第五零一喵:老大 斗场一片狼藉,守卫驱散人群准备关闭斗场休整。 独龙刻印解除,心里的大石头落地,趁着花九不注意,缩着脖子藏在人群里准备混出去,从此再也不到这个地方来,他要去外面自由的世界。 狄临兴冲冲的询问花九究竟是怎么认识暗鹰的,花九敷衍的摆摆手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个硕大的背影。 “独龙!”花九沉声喝道。 独龙浑身一颤,又将脑袋埋得更低,连背都弓起来。 花九额上青筋跳动,“你就是把脑袋砍下来放地上也比别人高比别人大,你还不给我过来!” 独龙浑身僵硬泪流满面,他这是刚出虎口又落猫爪之下啊。 独龙老老实实的走回来,垂头丧气的站在花九面前。 花九笑眯眯道:“咱们可是约定好了,你认输,我帮你想办法解除刻印,现在你刻印解了就想跑?一句谢谢都没有?我怎么记得,你们魔族折牙挑战的规矩,败者归胜者所有?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就成了我的奴隶?” 狄临在旁边不住点头,“对对对,折牙挑战是魔族最神圣不可亵渎的挑战,任何魔族都不可违背折牙挑战的规矩,就连那些魔兽都会遵从。” 独龙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但还是认命的屈膝,跪在花九面前凑上他的脑袋,等待花九留下刻印。 花九围着独龙走了一圈,直看得独龙心中发毛。 “你起来吧,你们魔族的刻印我也不会,你的背甲我也不要,最近我手上血腥太重也不想再杀人,留下你身上所有魔石走吧。” 话音一落,狄临和独龙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花九,在他们魔族,可从来没有人会放着一个白得的奴隶不要。 要知道,现如今的魔界不允许无缘无故奴役他人,而折牙挑战是唯一可以得到奴隶的正规途经。一个奴隶就是一条命啊,万一被别人不长眼的发起折牙挑战,输了是可以用奴隶抵命的。 狄临和独龙想不明白,但花九心里清楚得很,她留下独龙根本没什么用,她又不能把独龙带回昆吾,独龙的体形比桃娘还庞大,一看就比吕萌萌还能吃,养不起养不起,还是拿点钱好。 见花九没有开玩笑,独龙喜出望外,赶忙从腹袋里掏出他身上所有魔石。 这些年他一直混迹斗场,零零总总赢了不少,总共有两千八百多块四品魔石以及六块五品魔石,只要能换回自由,这些他全都不在乎。 掏完魔石,独龙顿了下,他原先作为彩头的背甲是要等他死后剥离的,如果现在剥离他会重伤,他还不想死所以只能厚着脸皮留下背甲,但是总觉得很对不起花九。 片刻之后,独龙忽然抬手狠狠折下他最后一根獠牙递给花九,没有獠牙的魔族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因为没有獠牙就意味着折牙挑战的失败,意味着曾经做过奴隶,是弱者,是失败者。 可如今独龙已经不在乎这些,跟生命跟自由比起来,被人瞧不起算什么。 “咦~脏死了,给我这个干什么?” 狄临用胳膊撞花九,“这可是好东西啊,獠牙是所有魔族身上最好最强的部分,这其中又以巨魔的獠牙最大最坚固,用来做匕首最好不过,运气好的话做成极品魔器,撬开元婴初期魔骨都不成问题。” 花九耳朵噌的竖起来,“真的?” 独龙用力点头,花九这才收下那根獠牙。 独龙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斗场,还没走两步就奔跑起来,甚至忍不住的冲远方鬼吼鬼叫。 “花九,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斗场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伪装起来啊?” 狄临又开始碎碎念,花九看到一直等候在山崖下的唐元,冲狄临摆摆手示意她还有事,叫狄临去她住的地方等她,顺便将那六块五品魔石和两千块四品魔石带给东南希,自己只留下八百块四品魔石。 这下,东南希买布阵材料该足够了吧。 狄临走后,花九来到断崖下,断崖上全是各种观战的石室,有强力阵法护持,并未在暗鹰那一击下损坏。 唐元见到花九,恭恭敬敬的行礼,“晚辈拜见昆吾饮血剑,花九前辈。” 花九叹气,她费心隐藏,结果还是被暗鹰给暴露了。 “你们消息也很灵通嘛,之前又是谁告诉我说魔界消息闭锁的。” 唐元一笑,“那说的都是魔族,身为人类自然知道情报这个东西的重要性。花前辈,若是您一早亮出身份,我们老大一定会奉您为座上宾,又何来‘见面礼’这么麻烦的事情。” “那他现在要见我了吗?” 唐元躬身让开身后的阶梯,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将花九送到他们老大门口便停下来,让花九自己进去。 顶上这间石室很大,穹顶上镶嵌着拳头大的深海夜明珠,故而室内十分明亮。 花九一走进去,就先闻到一股甜香,恰到好处的香甜,丝毫不腻人,并且越闻越觉得身心舒畅。 穿过层层轻纱帷幔,花九终于看到这位传说中的老大。 只见一身段婀娜的美人衣衫半解,慵懒的侧躺在白玉榻上,一对修长的腿轻轻交叠,肤色比那白玉更加柔和白皙,朱红色的衣衫下,胸口春光若隐若现。 纤纤玉手拖着一杆烟枪,缓缓送入朱唇,请嘬一口,媚眼微眯,吞云吐雾,那样子说不出的妖娆魅惑,就连花九都深深着迷。 这要是被东南希看到,怕是他那‘不举’的毛病马上就能好。 定了定心神,花九放缓呼吸,她也不是没见识的喵,曾经为了看合|欢派的练功之法,她还去宫大闹过一场,自然看得出这女人练的是媚术。 她虽然修为只是结丹后期,但能叫整个斗场这么多人对她忠心耿耿,她的媚术必然已经小成,举手投足间就可勾动情|欲,叫人对她欲罢不能。 “高傲不可一世的昆吾弟子,竟也有求奴家办事的一天。” 榻上女人缓缓开口,花九忽然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刚才那恶心人的声音依旧在耳边萦绕,她坐在地上双目圆睁,满脸不可置信的指着面前之人颤声道:“你……你是男人?!” 第五零二喵:相谈 榻上‘女人’支起上身,冲花九吐了个眼圈,衣衫顺着他光洁的肩头滑落,他微笑,“怎么,很奇怪吗?” 花九双手握在一起,干笑道:“不奇怪不奇怪,很正常。” 花九想起君不欢,芯子是男人,身体是女人,面前这个人最起码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比君不欢正常多了。 心神归位之后花九再定睛去看,才发现她刚才是在熏香和媚术的作用下把这个人美化了许多,实际上他还是有些男像的,比如喉结,比如下巴和唇上那一层被脂粉掩盖的青色,以及他一马平川的胸部。 “说吧,找奴家何事?你们昆吾的面子,奴家还是很愿意给的。” “敢问如何称呼?”花九先问道。 男人一笑,风情万种,“奴家姓戚,闺名永春,认识奴家的,都称奴家春娘。” 春娘……花九一头黑线,脸上依旧笑嘻嘻,“我需要一颗元婴期魔晶,最好是上魔魔晶。” 春娘眉头蹙起,托着烟枪深深吸了一口,“昆吾历经两次荡魔之战,灭杀魔族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连一颗元婴期上魔魔晶都拿不出吗?居然要求到奴家头上?” 花九一愣,这才发现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啊,两次荡魔之战,即便年代久远,也不该连一颗魔晶也没有吧,那为什么钟离师姐从没提起过? 咬了下嘴唇,花九暂时压下心中怀疑,“这是我的私事,跟昆吾无关。” 春娘轻笑,坐起来拉好衣衫,示意花九到旁边坐下,又叫人来奉茶,一副准备好谈生意的样子。 “花道友在此地盘桓良久,想必也该知道魔界的规矩,这魔晶奴家可弄不到。不过花道友若是有胆量,奴家可以给你指条道,你可知道……” “等一下!”花九急忙打断春娘,“咱们先说好价钱,我们昆吾剑修都穷得很,我怕我最后付不起。” “哪能啊,”春娘冲花九抛了个媚眼,“昆吾剑修的本事,要什么弄不到手?花道友放心,这条消息奴家免费给你,算是交个朋友。” 春娘眼里满是精明,花九也心照不宣,他们都知道,弄到魔晶那是小事,如何带着魔晶离开魔界才是要紧的,那时候才是春娘收取费用的时候。 想到此,花九便心安理得的听下去。 “想必花道友也知道犬牢吧。”花九点头,春娘继续道,“葬神坑犬牢有三个掌柜,其中大掌柜元婴中期,常年居于幕后不理事务,但也是因为他的存在,一般人不敢打犬牢的主意。而那些不值得他出手的事情他也不爱管。就像这些日子‘犬神冢’频繁袭击犬牢押送魔犬的车辆,这在那位大掌柜看来,都只是小事,所以他一直都未有动静。” “犬牢的二掌柜,元婴初期修为,是此地犬牢实际上最大的掌权者,这个先暂且不提。奴家要跟花道友说的,是这位犬牢的三掌柜黑狼,花道友运气好得很,黑狼半年前刚刚闭关冲击元婴,想必出关就在这几日,并且他恰好是个上魔。” 花九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奴家在犬牢有几个朋友,再加上最近‘犬神冢’活动频繁,要拖住二掌柜引出黑狼还是可以的,就是不知花道友有没有这个胆量。” “胆量我有,但是你不怕我失手,到时候把你供出来?”花九反问。 春娘掩嘴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昆吾剑修一向同阶内所向披靡,花道友的本事这两月奴家也看到了,而且花道友怕是还有隐藏的实力未曾亮出来吧。” 说着,春娘拿起放在手边的册子翻起来,“奴家可是刚刚收到情报,凌天医师榜头名慕凌云的弟子花九,再加上一个沧海城武家弟子都要称一声小师祖的东南希,若是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奴家觉得这胜算最起码有五成。” 花九愣住,一是因为春娘竟能查到她和东南希,二是因为东南希的身份。 她虽然一直好奇东南希的来头,可却从没去打探过,今日从春娘这里听到他是沧海城武家的小师祖,竟有些吃惊。 武家?他不是姓东的吗?怎么就成了武家人的小师祖?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花九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寻常,“春娘怂恿我去杀黑狼,怕是有什么内情吧?” 春娘掩嘴轻笑,“内情自然是有,这黑狼之前总是骚|扰奴家烦人得很,他结丹后期时奴家尚可应付,若是真给他结婴成功,那奴家就只能乖乖就范。奴家虽然修的是‘采阳补阴’之术,但还是不喜魔族身上那股味。” “采阳补阴?你确定你没说错?”花九愣愣道。 春娘将长发甩到身后,“合|欢一道博大精深,花道友知之甚少。” “既然如此……”花九眼珠咕噜噜的转动,“那事成之后,春娘可有办法送我们全身而退?” “那是自然,奴家的规矩在此地人人皆知,杀了黑狼便是花道友付给奴家的费用,届时奴家一定安排好花道友同东道友的退路,这点信誉和能力,奴家还是有的。” 事情谈得这么顺利,花九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对于春娘的态度花九始终持有三分怀疑。 “我能否问一句,这魔晶要如何带出魔界?若是春娘你不给我点保证,我恐怕会不安心。” 春娘定定的看着花九许久,就在花九以为春娘不会说时,春娘却举起手中烟杆在指尖转动了下,只见袅袅白烟从烟杆前端飘起,在空中缓缓形成亭台楼阁虚影。 “这是……” 呼—— 春娘一口气吹散白烟收起烟杆,“花道友这下可放心了?” 花九点头,又忍不住看着春娘手中烟杆几眼,那是一件洞天法宝,她居然没想到,可以用洞天法宝带魔晶离开魔界。 有时候苦苦纠结的事情,到最后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春娘敢当着她的面亮出洞天法宝,她必然有所依仗,毕竟杀一个结丹后期可比杀一个元婴初期简单许多。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花道友便请回吧,十日之内奴家必为你安排好一切,还请花道友耐心等待。” 花九起身告辞,春娘重新躺下吸了口烟,朱唇微张吐出一只白烟小雀飞出洞府。 “昆吾这面旗子够大了吧,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妙!” 第五零三喵:告示 回到住处,花九等了一天一夜,东南希这厮才回来。 狄临被花九赶出去收购‘碎骨散’的药材,她之前买了一百份,只炼制出九包,原本觉得是足够的,可在见过春娘之后,花九觉得可能远远不够。 将所有事情同东南希说了一遍之后,东南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明知是个陷阱,你还往里跳?” 花九下巴撑在桌子上,无奈叹气,“不跳还能怎么样,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东南希摊手,“那还真没有,你师兄我选定的目标恰好就是黑狼,刚刚结婴修为不稳,又是上魔,并且此魔平日里为非作歹欺压他人,杀他也不违背我的道心,真是再找不出比他合适的目标了,最要紧的是这个洞天法宝啊……” “唉……” 花九再次叹气,东南希也沉默不语。 整个凌天界的洞天法宝怕是不足百数,而每一件几乎都有灵体被视为六道之中的灵族,除非灵宝愿意跟随,否则不可强行契约。 其中也有一些还达不到灵宝境界的洞天法宝,夺天地造化开辟小洞天,尽管没有灵宝那样可容纳一方天地,但也能开辟出一小块地方让活人进入。 春娘手里的就是这样一件洞天法宝,花九感觉,整个魔界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件这样的东西来。 胳膊被东南希捅了下,他神秘兮兮的凑上来问:“那个春娘美不美?” “很美。”花九一脸呆滞。 “很美?”东南希眼珠左右转动,“你觉得我去牺牲一下色相,能不能从春娘那里套到点东西?” “色相?在哪里?”花九掀起东南希的袖子到处翻看。 东南希一把扯回袖子,“你居然敢瞧不起你师兄我,要不是被你拔光了头发,我能进凌天公子榜前十!” “那是凌天公子榜,又不是野鸡榜。”花九白眼。 “你!”东南希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你不用白费功夫了,春娘把你查了个底朝天,又怎么会上你的当?我都还不知道你是沧海城武家的小师祖。” 东南希一愣,被花九责怪的小眼神看着,他心虚的摸摸鼻子,“你别生气,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唉!什么小师祖啊,我们东家就因为他们武家从一个望族变成如今就剩我一个独苗,我跟武家虽说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我也根本不想和武家有任何瓜葛,什么小师祖,呸!” 花九一直看着东南希,东南希只好将一切告知花九。 他的身份来历也并非什么隐秘,不过要说起来,还得追溯到凌天帝尊那个时代。 虽然一直都传言说武家第一代家主乃是凌天帝尊父亲转世,所以才有凌天帝尊亲自传下阵道,造就今日阵道第一家的盛名。 但是,凌天帝尊的父亲转世之前,乃是旧世修真界东姓世家嫡系,东姓世家世代修习阵法,就连凌天帝尊的阵道也是从此处学来。 而在凌天帝尊开辟凌天界之后,东姓世家也跟着凌天帝尊一起在凌天界扎根。 东家和武家,因为凌天帝尊和其转世父亲的缘故一向交好,两家也一直通婚,凌天帝尊也有意将两家合为一家。 这之后,事情便如凌天帝尊所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只不过东家多女儿,武家多男丁,通婚之后武家人丁渐盛,东家慢慢衰落。 尽管其中也有像凌天帝尊一样跟随母姓竭力保存东家香火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像是天道有意要东家没落一样,现如今的东家就只剩下东南希一个独苗。 他因为辈份极高,所以连现在沧海城武家的家主都要称呼他一声‘小师祖’。 东家武家已融为一体,可东南希就是倔强,不愿接受武家的招赘自己跑了出来,还发誓说他就算只剩一个人,他也要重新振兴他们东家。 “……当时年轻不懂事放话放得狠了点,出来之后才知道这凌天界的女人啊,一个个都效仿凌天帝尊终身不嫁只求长生,要找一个愿意给我生一个家族的女人太难了。” 东南希痛心疾首,花九满脸鄙夷,“所以你就盯上了老道士的女儿小笙子?你是不是觉得妖族下崽都是一窝一窝的下好生养,顺便还想多生几个半妖提升一下你们东家的血脉啊?” 东南希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小笙子那事是老头跟我酒后胡扯的,不过我当时也确实答应他以后会多多看顾小笙子,至于娶她……要是小笙子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这还差不多,好了说正事,咱俩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贼船我也已经上了,现在就只能将计就计,先看看她耍什么花招,到时候见招拆招。” 东南希贼笑搓手,“那我就先牺牲一下,去帮你探探春娘的底,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东南希就从窗户窜出去,花九喊都来不及。 “你要知道春娘是个男人……算了,你开心就好。” 东南希一走,花九重新易容成一个小男孩,穿上一身黑色武士服出门。 走在街道上,花九发现这几日街上的守卫越来越多,到处都有带着魔犬巡逻的暗魔,路过一个酒铺见好多魔修围在一起说话,花九蹲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原来犬牢收到消息,说这几日会有‘犬神冢’的魔兽偷袭犬牢,意图救走犬牢最近抓到的魔犬和其他魔兽,所以犬牢和城中守卫才会一起加强戒备。 最近的气氛是越发紧张,花九感觉他们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解决。 花九不再闲逛,直接找到一家炼器铺子,委托他们将独龙的那根獠牙炼制成匕首,付了定金和加急赶制的费用,约定好五日后取货,花九刚准备走,忽然看到炼器铺子门口立的木牌,心头猛震。 “灵石……” 木牌上贴着一张兽皮告示,是犬牢的通缉令,花九顾不得看上面的文字,只紧紧盯着下面的两幅画,一副是脑袋上扣着一张猫脸面具的清秀少年,另一幅则是一条浑身漆黑的狼狗样子。 尽管画得并不真实,只有些许线条,可是一看到那个猫脸面具,花九一眼就认出了灵石,那可是她买给灵石的面具啊,没想到这家伙一直带着。 “蠢货,我叫你带面具遮住你那张显眼的脸,你却把面具弄成你最明显的特征,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花九低声责骂,趁人不注意一把撕下告示消失不见。 第五零四喵:陷阱 时间匆匆而过,就在花九揭走告示后的第七天,城中忽然响起激昂的战鼓声,引得所有人都外出观看。 战鼓声来自犬牢方向,重复敲了五曲,昭示犬牢又出一位元婴。 魔人没有元婴之说,也就没有元婴天象,修为的提升全都体现在魔晶上,然而为了统一称呼,魔界也已延用人类的境界名称许多年。 城东斗场,听到鼓声的春娘从洞府中缓步走出,看着犬牢方向黑云压顶,浓郁的魔气引得云中雷霆震动,威势惊天。 春娘举起烟杆缓缓的抽了口,唤来身边亲信问道:“如何了?” 亲信单膝跪地,禀告道:“”一切准备妥当,只等老大您引蛇出洞。” 春娘一笑,风情万种,看得那名亲信移不开眼,眼底满是压制的情|欲。 春娘自储物手镯中取出一张令帖和一面剑形令牌,若是花九在此,必然能一眼认出这是昆吾的制式,简直跟真的一样。 “黑狼也是出自名门,祖上当年被昆吾几乎斩杀殆尽才没落至此,否则以他上魔身份,又岂会屈居于三掌柜之位?以昆吾之名强令黑狼见面,想他一定会怒火中烧。” 春娘将两样东西放在亲信手中,小指扫过亲信手心,柔声道:“去,亲自送到黑狼手中,记得,一定要让人看到这是昆吾的令帖哦。” 亲信浑身颤动,呼吸不由变得粗重,哑声应道:“是,属下一定办妥。” 春娘满意的点头,“很好,办完事早点回来。”春娘弯腰凑到亲信耳边,呵气如兰,“回来陪奴家沐浴。” 亲信双眼放光,大着胆子狠狠的看了春娘几眼,便迫不及待的赶去送信。 待他走后,春娘冷笑一声,“若非要灭口,奴家可看不上你这糙汉,可惜了,那日东家小子送上门来,居然让他给跑了,处|男之身,纯阳之体啊……” 春娘舔|唇,他举起烟杆以烟为笔画下一只小雀放飞,喃喃自语道:“希望这东家小子能活下来,不然可惜了。” 白烟小雀飞出斗场穿入云层,悄无声息的飞进城中,穿过一座座骨楼,准确的找到花九住的地方,化作一缕青烟从门缝钻入。 彼时,花九正满面愁容,望着窗外叹气。 青烟飘到面前,她才被那一缕甜香惊醒,就见青烟化丝缓缓组成几个大字。 未时三刻,镇骨崖。 “这是……你们要干什么?”狄临正在花九面前核对药材清单,正好看到春娘来的联络信。 花九同东南希对看一眼,忽然弹出一根针刺入狄临枕后,狄临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陷入昏迷。 “好好睡一觉吧小子,这件事你可掺和不得。” 东南希接住倒下的狄临,将他放到床上,还认真的在床周围布下防护阵。 “终于到这一天了,你准备好了吗花九?”东南希转身问。 花九点头,“再检查一下身上的东西就出发吧,路程有点远,早点去为妙。” 东南希和花九将各自的东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一清点,又穿上特制的魔骨轻甲,这两件轻甲选用的乃是花九在斗场收集的上等魔骨,虽然在元婴手下可能不堪一击,但聊胜于无。 东南希脱下外衫,对着镜子用调制好的黑色符砂在脸上同身上各处绘制出各种古朴而玄奥的符文,尤其是脸上的,遮掩他英俊面貌的同时,平添几分野性,配上他刚刚冒出一层青茬的脑袋和那两条英挺的剑眉,痞气十足。 花九无意间扫了东南希一眼,发现他身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疤痕。修士身上一般不会有疤,除非是那种危及性命的伤势才会留下痕迹。 由此可见,东南希看似轻松的外表之下,也掩藏着艰辛。 穿上魔骨轻甲,蹬上长靴,系好腰带,缠好手腕,再扣上面具同斗笠,东南希依次将阵器、符箓、丹药、法器放入腰带,最后拧开葫芦喝了一口酒,将葫芦挂在腰间,对花九道:“妥了。” 花九冲东南希点头,眼含信任。 东南希一笑,“万事小心,性命为上。” 说完,东南希跳窗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窗外寒风吹起落叶盖在花九脸上,花九一爪子将树叶扒拉下来,“放着门不走非要跳窗,是不是干坏事的都这样?” 关好窗户,花九开始检查自己的东西,可是检查着检查着她又一次走神,想到灵石。 自从那天看到告示之后,她多方寻找,也托狄临同东南希在外留意,可就是不见灵石踪迹。 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灵石就在极夜群岛内,并且告示上说得没错,灵石是犬神冢的。 甚至花九怀疑那天斩鬼跟踪他被杀,就是灵石下的手,当时她就觉得周围的魔火很眼熟。照此推断下去的话,她从那里回城时被跟踪,跟踪者就是灵石。 毕竟她为了吸引斩鬼的魔犬,在那里留下了许多自己的气味,灵石一定能闻出来。 后来入城之后,因为守卫和犬牢的人手增多,灵石只能放弃跟踪,自此之后消失不见。 自从鸿蒙仙城一别,她同其他人都有联系,唯独没再见过灵石,甚至连他的消息都没有,只在上次听小茶提起,凌云志带着他到了魔界。 如果能找到灵石,说不定就能找到凌云志,他们也就多两个帮手。 只可惜一点消息都没有,花九甚至怀疑凌云志早都丢下灵石跑了,否则灵石又怎么会成了犬神冢的头号通缉犯? 甩甩头,花九回神专心清点物品,眼下拿到魔晶要紧,如果能够全身而退再去寻找灵石不迟。 自从小茶出事之后她便下定决心,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放着大家不管,灵石现在的处境不妙,她必须找到灵石将他带回昆吾,否则在魔界他迟早会沦为他人的宠物。 收拾妥当之后,花九给狄临留了张字条,三日后是他们约定好回昆吾的日子,她让狄临到时候直接去码头等他们,如果等不到,就自己离开。 出了门,花九看向城东斗场方向,“你最好别坑我,否则本喵非抓花你的脸不可。” 捏了捏脖子上的灵石犬牙,花九扣上面具消失在夜色中。 第五零五喵:破局 镇骨崖,血月高悬。 崖顶两人迎风而立,袅袅青烟之中,春娘倚在身旁男子肩头,一边勾弄着男子斗篷衣带,一边懒声道:“等下他们就要来了,您还不随奴家去更衣吗?” 男子拉下兜帽露出额上两根黑角,俨然是一个元婴初期暗魔,“你确定万无一失?” 春娘手指点着黑煞胸口,嗔道:“奴家办事,几时让您失望过?” 黑煞抓住春娘不安分的手,“你要知道黑狼可是上魔,而我只不过是个下魔,现如今黑狼成功结婴,他不死,我这个犬牢二掌柜就要易位,到时候你便没了靠山,城东斗场乃魔族领地,还容不下你一人类把持。” 春娘笑着欲抽回自己的手,怎料黑煞忽然用力抓紧。 “还有,这次劫杀黑狼若是暴露了我,会有怎样的结果你自己清楚!” 春娘手指痛麻,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风情万种的笑容,柔声保证道:“您放心,正是因为奴家晓得这些,才会大费周章的扯了昆吾的大旗来办事。您是否还记得那年昆吾荡魔堂堂主来此地办事撞上首领大人的大魔犬,后来二话不说掳走了那头大魔犬的事情?” 黑煞稍稍松开春娘的手,“记得。” “那您可看到首领大人有把昆吾怎样吗?他连上门讨要都不敢,也只是借助凌天悬赏榜登了一则寻犬启示,期望有人能帮他将大魔犬带回。” “那又如何?” 春娘抽回手,“昆吾对魔族的威慑力有多大,想必您心中也十分清楚,魔族提起昆吾那都是敢怒不敢言。” “区区昆吾而已!”黑煞冷哼,但也只有这一句冷哼,再无下文。 春娘眼底划过一抹鄙夷冷笑,态度依旧殷切,“那猫妖可是正宗的昆吾弟子,奴家借昆吾的名引出黑狼,当然,奴家可不指望那小小猫妖能杀了黑狼,所以需要您带人扮做昆吾剑修助她一臂之力。斩杀黑狼之后,您大可以让那猫妖带着黑狼魔晶逃跑,只不过要将她逼入城中,让众魔都看到她手中那颗黑狼魔晶。” 黑煞扬眉,等着春娘继续说。 “然后,您再以犬牢二掌柜的身份当众斩杀那猫妖,夺回黑狼魔晶将黑狼好生安葬。这样一来,您既除了眼中钉,也在魔人之中树立了威信,毕竟魔人还是很愿意看到昆吾弟子被杀的场景,等到大掌柜闭关冲击化神之际,这犬牢大掌柜自当是您的。” “杀了昆吾弟子?就不怕昆吾问责吗?” 春娘腹诽了一句‘胆小鬼’,笑道:“我的大人哟,我们人族可不像你们魔人这么耿直,人族是六道之中最喜欢讲道理的种族,那猫妖无故杀害黑狼,盗取黑狼魔晶,这本就触犯了魔族的规矩,您将她斩杀是理所应当之事,奴家保证昆吾绝对不敢向您问责。现如今的昆吾刚刚接过易仙盟统领全凌天界的大权,做事可不敢太强硬,否则定会激起众怒。所以奴家才会说,此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黑煞摩挲指腹,仔细考虑这个计划,一想到可以当众斩杀一个昆吾剑修,到时候收获众魔崇拜的目光,还让昆吾不敢问责,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黑煞给了春娘一个赞赏的眼神,张开手臂将他揽入怀中,魔人大都不善计谋,他也是如此,不过自从有了这个春娘,他在犬牢之中如日中天,很是办成了几件大事。 能凭借一个下魔的身份,越过黑狼这个上魔,坐到犬牢二掌柜的位置,春娘功不可没。 “这件事若是办成,犬牢日常采买之事,我可以做主让你插一手。” 闻言春娘大喜过望,“当真?” 黑煞狠狠的搂了春娘一把,“自然当真。” “未时二刻了,他们应该就快到了,您还是快些同手下更衣的好。” 春娘将装有昆吾弟子衣物的储物袋交给黑煞,走到断崖边朝城中方向眺望。 “万事俱备,就等你们上门了。”春娘嘴角不断上扬,等今日事毕,钱财和权利,她就可以统统拿到手了。 这时,一道遁光急匆匆的冲过来,春娘眉头一跳,立刻认出这道遁光是她派去城中打探情况的人。 “不好了老大。”那人一落地就大喊起来,正要去更衣的黑煞立刻顿住脚步。 “什么不好了,你给奴家好好说。”春娘小心翼翼的扫了眼黑煞。 那人想了两息,可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硬着头皮直说道:“黑狼朝烈风峡方向去了。” “烈风峡?为何?”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黑狼也准备朝这边来的,可是就在他要出门时,忽然有个幼魔给他送了一封信。” “什么内容?”春娘急切追问。 那人一脸为难,“什么内容小的可没胆子去看,但是小的看到信封里掉出来一个东西,好像是……一根犬牙。” “犬牙?”春娘懵了,一时之间根本弄不清楚什么情况。 黑煞上前一步,一把将那人揪起,“什么样的犬牙?” 那人双脚悬空,被黑煞元婴期威压所慑,颤声道:“看起来很像是……是……是三头魔犬的犬牙。” “三头魔犬?”黑煞一愣,“你如何确定?” “小的也没看清楚,就是……”那人从怀里摸出一本兽皮册子,上面有犬牢标记,是犬牢分发出去以犬牙形状光泽辨别魔犬种类的书籍,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那根小指粗细,莹白如玉没有任何杂质的犬牙道,“我看着就像这个,就连犬牙的弧度都跟这上面画得一模一样。” 黑煞将人扔在地上,喃喃道:“三头魔犬,已经绝迹的三头魔犬?要真是三头魔犬,绝对不能落在黑狼手中!” 话音一落,黑煞背后双翅猛然展开,掀起的狂风和尘土将春娘吹得连连后退。 “大人稍等!小心有诈!” 春娘大声阻拦,但黑煞已经飞远,埋伏在断崖下的其他暗魔也急匆匆的跟在黑煞身后,朝烈风峡方向赶去。 “唉!” 春娘重重的叹了口气,安排好的一切竟然就这么突然被打破,就黑煞那冲动的性格和蠢笨的脑袋,若是这么赶过去,指不定落入对方的圈套。 原本胜券在握,现在却成了迷雾重重,叫春娘一点也看不懂花九究竟要干什么。 “老大,我们……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上去啊,黑煞若是出事,咱们也好不了!” 第五零六喵:诱骗 烈风峡,峡深万丈,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暗红色的岩石,地底常年有岩浆流过,即便是没有太阳照射,此地也一直刮着的狂风,叫人难以忍受,这种环境也就适合皮肤如同岩石一般的巨魔生存。 花九站在峭壁顶上一处显眼的地方,热得想吐舌头,不过对于东南希选得这个地方她还是很满意的。 举目眺望,到处都是错综复杂的峡谷,如果没有一定的方向感,在其中十分容易迷路。就算是遇上能飞的元婴期魔人,他们要是为了寻路而飞上高空,视线和神识就无法触及峡谷底部。 再加上此地荒无人烟,距离葬神坑也很远,万一他们行动暴露,那边的守卫要来支援可得费一番功夫。 巨大的黑影从头顶划过,花九头皮一紧,仰头就见黑狼一身漆黑战甲悬停在空中,背后巨大的蝙蝠形双翅平展在血月之下,他整个人一脸凶相,歪头俯视着花九,发现花九不过是个结丹初期巅峰,目露鄙夷,甚至连武器都不曾拿出。 “这是你送来的?” 黑狼扔下挂在红绳上的犬牙,砸在花九脑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整个面具应声碎裂。 花九‘哎呦’捂住脑门,以真容面对黑狼,“是我送去的。” 沉沉的元婴期威压像弱水一样粘在花九身上,坠得她身体动弹不得,黑狼眼珠转动扫视周围,冷声问道:“魔犬呢?” 花九顶着威压捡起犬牙重新挂回脖子上,“我能拿到这根犬牙,自然就知道魔犬的踪迹,在我告诉你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今日可曾有人以昆吾之名约你在镇骨崖见面?” 黑狼神情微变,“你如何得知?” 花九取出一直拢在袖中的令牌,对着黑狼举起。 令牌一出,黑狼忽然一闪出现在花九面前,烈风直接将花九掀飞出去,令牌则落进黑狼手中。 “昆吾,荡!魔!堂!”黑狼紧握令牌,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魔族的传承是像妖族一样自骨血中传承,所以即便没有经历过当年荡魔之战的惨烈,但随着修为的提升,骨血传承的一步步打开,黑狼已经能够看到一些祖辈的记忆片段,感受到祖辈被杀时的绝望情绪以及对昆吾的恨意。 “我杀了你!” 黑狼怒而挥掌,花九瞪眼大喊,“你现在杀了我就真的中计了!” 狰狞的魔爪停在花九面前,花九每一个毛孔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黑狼掌心那股魔气的暴烈,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恒星,蕴含着她无法抗衡的力量。 黑狼收手,居高而下的俯视花九,“说,怎么回事?” 花九暗暗松了口气,将扣在手中的‘寒烟障’重新拢回袖子里,她站起来道:“我也是被人利用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有人想要借我昆吾的名,杀你!” 花九认真观察着黑狼的表情,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黑狼的瞳孔轻轻一颤。 花九趁热打铁,“今日也有人约我到镇骨崖,我想那里一定有埋伏。” “谁?”黑狼冷喝。 “你心中不是很清楚吗?” 黑狼眼神闪了闪,拳头咻地紧握,显然是想到点什么。 花九并不笃定春娘骗她,只是一贯的谨慎让她觉得不能任由春娘安排一切,并且按照她现在的推断,以及东南希后来调查的情报来看,借昆吾之名除掉黑狼,似乎对春娘更有利。 所以她临时换了见面地点。 如果,春娘没有骗她,是真的帮她约黑狼出来,那么换一个地方杀掉黑狼,对春娘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此刻对黑狼说的这些话,也会随着黑狼的死长埋地底。 万一,春娘真的另有所图,她便不至于傻傻的落入陷阱。 算着从镇骨崖到烈风峡所需的时间,再加上她故意延迟了见面的时间,春娘是不是骗她,顷刻间便能见分晓。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想你应该知道,昆吾一向护短,你若是今天就这么杀了我,他日昆吾必定上门讨个说法,到时候你所失去的,恐怕要比你今日出得这一口气多,那时候,怕是有人要笑了。” 黑狼怒视花九,他虽然冲动易怒,但还是有些脑子,知道花九所说不假。 他结婴成功对谁威胁最大,他心如明镜,原本想找个机会以折牙挑战的方式除掉二掌柜,名正言顺的拿下犬牢大权,怎料他才刚刚出关,二掌柜就先对他下手。 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所以你约我出来,是要如何?”黑狼冷声问道。 花九抓脸,“不如何,我只是不想被人当枪使,而且……我想向你讨一颗元婴期魔晶。” “呵!痴人说梦!”黑狼冷笑,鄙夷的眼神从花九脸上扫过。 花九厚着脸皮一笑,东南希多方打听,再加上狄临的帮助,才从犬牢的魔人口中得知,犬牢大掌柜不理犬牢事务,二掌柜就相当于犬牢的掌权者。 而黑狼结婴,对二掌柜威胁极大,虽然没有春娘和二掌柜勾结的确切证据,但东南希调查到春娘跟犬牢有生意往来,也不能说他们就一定没关系。 如果能兵不血刃,让黑狼跟黑煞窝里斗,就算最后只能拿到一颗黑煞的下魔魔晶,那也足够救治小茶。 “那位想扯我昆吾的大旗行事,你也一样可以,一颗元婴期魔晶,你大可以把一切推到我头上。” 黑狼不屑冷笑,“我黑狼行事堂堂正正,不需这些下作手段,交出魔犬,我给你三日滚出极夜岛,否则即便昆吾问罪,我也会将你挫骨扬灰!” 黑狼眼含杀意,一根根晶莹剔透的魔骨从地下刺出形成骨牢,尖端对着花九将她的退路全部封死。 “魔犬在哪?”黑狼逼问,骨刺直抵花九喉间。 花九扬起脑袋尽量后退,魔骨上锋利的气息扫在喉间,冰凉刺骨。 跟魔人谈判真难,全都是些脑子不会拐弯的货。 就在花九不知所措,准备抛出‘寒烟障’执行诱敌深入计划时,一道黑影突然闪现在他们头顶,看清那张杀气腾腾的脸,花九心中一喜张口大喊。 “二掌柜,黑狼已经被我拖住!” 黑狼一惊,还未回头就已经感受到黑煞身上那股熟悉的威压,他本能展开双翅用力一抖,无数短小骨刺顷刻间如暴雨梨花般射向黑煞。 而黑煞此刻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心里牵挂着三头魔犬,生怕被黑狼抢先,就着急赶路连续闪现,结果最后一闪太过用力竟直接闪到黑狼头顶,直到黑狼的骨刺杀到面门,他才慌乱的用翅膀包裹全身。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过后,黑煞展开双翅,脸上同身上扎了不少骨刺,狼狈至极。 “你敢对我出手!”黑煞气急败坏从后颈处抽出长枪朝黑狼杀来。 黑狼抽身撤离,朝旁边扫了一眼才发现花九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黑狼不由暗暗心惊,想不通花九那么宽的身体是怎么从那么窄的缝隙中穿出去的。 大战一触即发,花九顺着峭壁一路往下深入峡谷底部。 愚蠢的魔人,居然想用笼子困住喵,不知道喵的缩骨功已入化境吗? 第五零七喵:反击 春娘赶到烈风峡的时候,此地已经乱作一团。 远处魔气纵横黑云滚滚,黑狼同黑煞两大元婴交手声势浩大,逸散的气流生生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削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金戈交击之声越发密集,两个人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春娘不敢靠近,也无法断定谁更胜一筹。 并且在他们外围,黑狼和黑煞都带了各自的手下,此刻也正打得火热。 烈风峡俨然成了一处战场,这场面叫春娘无计可施。 “看来黑狼早就猜到有埋伏,所以他也带了人手。”春娘暗暗咬牙。 “老大,那我们怎么办?” 春娘回头看了眼他身后的十个好手,这是他最精锐的力量,他并不想把这些人全都折在这里,可是上了黑煞的船又岂是那么轻易能下来的。 要是黑狼赢了,那他先前所努力的一切都得泡汤。 “帮忙!”春娘当机立断,“偷袭为主,先解决掉黑狼的人马,没必要把你们的性命都赔进去。” “是!” 十人心中感动一齐应声,抄起各自法器便准备分散偷袭。 “等一下!” 清脆的声音打断春娘一伙的行动,只见花九盘坐在飞鱼盏上从峡谷下方疾驰而来,稳稳的挡在春娘和战场之间。 花九看着春娘,就那么笑着不说话。 此刻看到花九,春娘气急败坏,娘里娘气的叉腰怒指花九,喝道:“臭猫妖,你居然敢坑奴家!” 花九笑眯眯道:“难道不是春娘你先坑我的吗?” “我……”春娘话被堵在嗓子眼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报之!” 春娘不屑冷哼,“你倒是有那个本事。” 话音落下,春娘手下迅速包抄上来,以合围之势对着花九。他们长期受春娘媚术蛊惑,心中早已将春娘当作神女一般的存在,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和伤害春娘。 “老大放心,我等现在就给你砍了这猫妖,扒了她的皮给您当脚垫。” 花九捧腹大笑,“哈哈哈,就你们几个垃圾也想杀我?下辈子……不是,是下下下下下辈子吧。” “臭猫妖!” 几人气急败坏的出手,各种术法夹着破空之声直袭面门,花九慌乱躲避,一不小心便被一柄绿色小剑擦破手臂,见状花九眼中划过一抹惊恐,掉头便跑。 “给我追!” “等等!” 几人眼见花九是个假把式,不管不顾的就追击上去,春娘在后面制止都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追上去。 媚术惑人便是这点不好,容易激怒却不容易冷静。 花九故意放慢飞鱼盏的速度,随手施了个治疗术在手臂上,不紧不慢的吊着后面的人。 “等我杀掉你们,我就把你们的春娘卖到勾|栏院去给那些修士当鼎|炉。” “臭猫妖你敢!” 几人疯狂追击,完全不顾前方状况,待到战场边缘,花九猛然停住,转身笑对那十个越来越近的魔修。 十个人看到花九脸上笑容时,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只见花九从怀里扯出一张面具,扒拉着下眼皮冲他们吐了下舌头,然后面具往脸上一扣,她整个人立刻变成了一个暗魔,身上所穿衣物同黑狼手下一模一样。 “这里有埋伏!” 花九一声高呼,远处刚刚消灭黑煞几个手下的魔人闻声而来,花九一个加速冲到他们身边,气喘吁吁道:“他们想要绕到我们后方偷袭,他们都是黑煞的人。” 黑狼这次出来,带的都是他心腹的精锐好手,足有五十之多,此刻花九这么一喊,几个魔人再看那些人都是人类魔修,登时大怒,提起长枪便杀上前去,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方火拼在一起,花九趁机溜走,又一次挡在追击而来的春娘面前。 春娘停住脚步,花九不紧不慢的摘下面具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春娘。 春娘浑身一震,不由握紧手中烟杆,“原来你的目标是我。” “若你没有坑我,我的目标自始至终就只有黑狼一个,但你坑了我,所以我准备执行乙计划。” 春娘吞了口唾沫,目光越过花九朝后方战场看了一眼,暗魔本就矫勇善战不畏死,黑狼手下又全都是结丹后期,此刻已经斩杀她两个手下,并且周围处理完黑煞手下的也全都赶过来支援,他那几个手下救不回来了。 春娘握紧拳头,心中一阵抽痛。 “如果你肯把你手上那件洞天法宝借我用用,我可以放你走,毕竟你我之间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保证完璧归赵。”花九提出建议。 春娘举起烟杆,袅袅青烟从中飘出,“你想杀我夺宝,倒是试试看啊。” 话音一落,袅袅青烟忽然加速浮动,宛如一条条丝带缠绕在春娘周围,使得春娘整个身体都在缭绕的烟雾中变得淡薄如烟,眨眼间就能随风而散。 花九眉头一跳,对付手持洞天法宝的人就是这点恼人,对方若是打不过,只需整个人躲进法宝里,如果不是化神以上修为,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就算对方得从哪里进去从哪里出来,可若对方一藏十几年,谁又有那么多时间一直看着? 春娘孤身一人在魔界打拼到现在,仰仗的就是这件洞天法宝,多少次危难时刻她也都是靠着躲进小洞天里脱困的。 嗖! 就在春娘即将消失在花九面前时,一根阴气滚滚的箭矢破风而来,狠狠的撞在那根烟杆之上。 冰冷沉郁的阴气如水波纹般荡开,瞬间震散春娘周身烟雾,让她的身形重新显现出来。 春娘险些抓不住烟杆脱手而出,她双目圆瞪猛然朝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浑身阴气缭绕的煞魂手持一张长弓,保持着射箭的姿势对着他。 “煞魂?!”春娘嘴唇颤抖,鬼类所修阴气天生就有乱人心神的能力,而洞天法宝需要强大的神识去沟通,在这期间被阴气击中,自然就会乱了她和法宝之间的联系导致沟通失败。 “巴毛干得漂亮。”花九冲煞魂巴毛竖起大拇指。 煞魂巴毛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嫌弃,但原本佝偻的身躯却挺起几分,气势更加犀利的对着春娘。 一抹金光擦过春娘眼睛,只见花九扬手打出‘八门金锁阵’,八道金色屏风以八卦位置分布四周,彻底封死春娘所有退路。 一黑一青两道剑光从花九丹田冲出,分别化作小树灵和狸花样貌立在花九左右。 第五零八喵:断针 烈风峡上空,爆响惊天,逸散的魔气将方圆十里之内的一切绞成齑粉,寸草不留。 黑煞同黑狼一触即分,他展开双翅悬停半空,肩头被黑狼搅碎的魔骨簌簌掉落,剧痛难忍。 他以余光扫视周围,发现黑狼根本就是有备而来,他带来的手下已经死伤过半,黑狼剩下的人马正汇聚起来清扫剩下的。 面对黑狼的实力,黑煞暗自心惊,“黑狼,没想到你才刚刚结婴就有如此实力。” 黑狼眼神傲然,轻描淡写道:“我等上魔,岂是你这种下魔可以匹敌的。” 黑煞眼角抽动被戳中痛脚,随即想到什么又笑起来,“上魔,你不过是个被部落放弃的上魔,别忘了你叫黑狼,可不是暗狼。” 黑狼拳头咻地握紧,部落之中所有上魔都冠以‘暗’姓,这是血脉和身份的象征,而他却是暗魔中的异类,明明是个上魔,却被冠以‘黑’姓,即便是下魔之中最高的姓氏,那也是对他的侮辱。 “你以为你结婴了就能回归大部落?白日做梦!” 黑狼紧盯黑煞,拳头忽然松开,冷笑道:“我至少还有机会,而你,就算今日不死,也将永远困在元婴期,这就是你等下魔的命运!” “你!”黑煞勃然而怒,周身轰然暴起大片黑色火焰,“很好,希望你临死的时候也能这么骄傲!” 话音刚落,黑煞双翅挥舞提枪突进,黑色火焰哧哧爆鸣,夹着无坚不摧的黑骨长枪狠狠的撞上黑狼。 轰! 黒焰滔天,霹雳震耳,瞬间将两个人淹没其中。 彼时,战场外围。 春娘被困在花九的八门金锁阵中,面对花九毫不留手的迅猛攻击,几乎招架不住。 他几次催动洞天法宝想要躲进去,奈何煞魂巴毛一直如影随形,只要他沟通法宝就以箭矢打断,叫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昆吾剑修之威,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同境界之内,他根本不是花九对手。 花九又一剑杀到春娘面前,眼看就要刺穿春娘脖颈,花九剑锋一转,‘撕拉’一声削飞春娘肩头衣衫。 躲开春娘媚术所化的红色花瓣,花九远远退开,“你当真不愿意借我法宝?” 春娘捂住几乎要露出来的胸口,身上衣服已经被花九削得所剩无几,他气急败坏道:“说什么借,你根本就是抢!” 花九满眼真诚的摇头,“我以昆吾之名起誓,借后必还!” “呸!谁不知道你们昆吾剑修是整个凌天界最不要脸的!” “呃……”花九愣了下,脑海中闪过披荆堂弟子的样子,心虚的摸摸鼻子道:“虽然不要脸,但是我们昆吾弟子讲信用。” “哼,我宁愿跟法宝一同自爆,也不会让它落在你手!” “唉……”花九叹气,“那你就只有裸|着自爆了。” 花九双剑齐挥,面前闪过一轮太极光辉,之后轰然破碎,化作密密麻麻的黑白游鱼,连绵不绝的冲向春娘。 春娘紧咬朱唇,双手用力甩动腰间长绫,红色媚香化作一朵朵鲜红的花朵迎击而上。 媚术花朵带有很强的腐蚀力,但凡沾身就会侵入体内散发媚香,扰乱心神迷惑心智。 只可惜春娘遇上了花九,猫妖天生的速度加持和缩骨功,以及她零散的游鱼剑芒,让春娘的媚术无法发挥作用。 黑白游鱼不躲不闪,像饿鬼扑食一样同媚术红花撞在一处,紧接着媚术红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殆尽。 春娘竭力维持媚术红花,花九身法飘逸,左突右进,手中黑剑挥舞宛如一个陀螺,从黑白游鱼之中刺向春娘。 千金一发之际,春娘一把扯下腰间长绫抛出,长绫在空中爆成一捧红色媚香烟雾将花九包围。 顾不得身上衣衫被黑白游鱼寸寸搅碎,春娘双手掐诀,媚香烟雾咻地收紧,有如一层层枷锁捆向花九。 “梧桐!” 花九冲势太猛躲闪不能,只得召唤梧桐树灵。 木剑瞬间分化出一条条藤蔓,比媚香快一步将花九缠成一个茧,阻止媚香碰触花九身体。 这时,春娘趁机闪到花九身后,挥起一把闪着碧绿寒光的短刃,狠狠刺下。 “主人!” 小树灵惊呼一声,藤蔓上冲起碧绿光华试图替花九抵挡那一柄明显带毒的短刃。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春娘那柄短刃竟没有刺向花九,而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向一旁的煞魂巴毛。 巴毛的主要任务是盯着春娘,阻止他沟通洞天法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巴毛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就被短刃刺中,整个魂体轰然爆开。 藤蔓退散,花九看着春娘脸上浮起一抹得逞笑容,手中烟杆上冒起袅袅青烟。 嗖嗖嗖! 几道短小银光划过眼帘,烟杆上刚刚浮起的青烟突然消散无踪,春娘诧异抬头,就见花九指缝中夹着几根晶针,歪头对她笑得一脸纯良。 “你以为,只有巴毛能打断你沟通洞天法宝吗?”花九朝晶针上吹了口气,冲春娘晃了晃。 春娘垂眸,这才感觉到身上有几处刺痛,“针法?你不是剑修吗,怎么会医修的‘断针’?” “看来你对我的情报并不详细,其实你刚才那一下要是冲我来的,兴许真能伤到我,可惜你只想着躲起来。” 煞魂巴毛的魂体重新在花九身后聚合,他可怜巴巴的缩在花九背后探出一个脑袋,看看春娘又看看花九,用鬼爪扣着身上难以聚合的洞,满脸委屈。 花九回头给了巴毛一个安慰的眼神,一手叉在小胖腰上,气势汹汹道:“你弄伤我们家巴毛,我现在不会再对你客气了,我要让你光/溜溜的死在这里!” 第五零九喵:逃窜 花九抬手召回狸花剑,凌厉的剑芒一闪而逝,眨眼间便杀到春娘面前。 春娘惊慌失措,急忙抛出一件盾形法宝。 铮! 狸花剑撞上来不及完全催动的法宝,法宝应声碎裂,强大的反震之力撞在春娘胸口,当即将他震飞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大阵结界之上。 春娘上身衣衫尽裂,只余一条裤子穿在身上,此时他胸中气血翻涌再顾不得遮羞,慌不择路的在阵中乱窜,抛出一件又一件法宝。 花九乘胜追击,展开更加凶猛的攻击。 “削你裤子!哟,腿毛刮得很干净嘛,比老道士可好多了。” 春娘目呲欲裂,奈何不敢正面迎击。 “还跑,头毛留下,我要炼丹!” 剑光横飞,春娘一头秀发寸寸掉落。 “你莫要逼人太甚!”春娘边逃边舞动双手,掐出异常繁复的手诀,直到被花九逼入死角,才猛然回身打出。 清风袭面,花九一下子跌进一片草丛之中,四周青山环绕,绿树成荫,她提着剑突然忘记自己刚才要干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花九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被熟悉的声音唤醒。 “花九……吃饭了……” 抬头看到提着篮子打着伞的白衣女鬼,花九猛然想起,她是在练剑。 “小茶!” 花九开心的迎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茶特别特别开心,好像心里有什么重担被卸下。她一把抢过小茶的篮子,从里面翻出刚刚炸好的小黄鱼,金黄酥脆冒着油光,鲜红的辣椒粉勾得她食指大动。 “小茶你真好。”花九不吝赞赏,抓起小黄鱼就往嘴里塞。 可是才咬下一口,花九就愣住了。 为什么一点味道也尝不出?花九丢掉小黄鱼,又从篮子里拿出鱼饼咬了口。 “没有味道?我试试鱼汤。” 咕噜咕噜。 “怎么还是没有味道?再试试鱼丸……不对不对,可是到底哪里不对?” 花九抬头看着小茶,小茶背光而立,呆愣的看着她,花九脑海深处的记忆翻滚着,一下子冲破障碍。 小茶明明还在等着她带魔晶回去救命,怎么会在这里? “主人,醒醒,你快醒醒!” “胖子你再不醒过来,狸花就不管你了!” 两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花九双手掐诀沟通心窍。 “解!” 幻境破碎,花九一下子醒过来,眼前哪里是什么世外桃源,烈风峡的狂风吹得她脸皮发干,梧桐剑握在左手,狸花剑却已经脱手而出,同巴毛跟春娘缠斗在一起。 花九双眼一眯,知道她是中了幻术。 如今凌天界合|欢一派,除过宫修医道外,其他擅长的都是媚术和幻术。 回想刚才的感觉,花九暗叹这个春娘施展幻术的手法很高超,但是幻术的质量太差劲,幻境里面的东西一点味道都没有,让她都过不到嘴瘾。 春娘看到花九脱困并不意外,她原本也只是想借助幻术困住花九片刻,好让他能够躲进洞天法宝中,可谁知花九竟然有剑灵。 而且这个剑灵还真是碧眼三花狸,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昆吾为了造势的传言。 有煞魂,有剑灵,再加上花九那一手犀利的剑术,和鬼神莫测的医术,春娘觉得他根本就不是花九的对手。 “你真是我见过最弱的结丹后期。” 花九召回狸花剑,春娘只逃不攻,花费她不少时间,也不知道外面那两个暗魔打完了没有。 “我没时间跟你耗了,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借我法宝,那我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花九祭出‘八门金锁阵’的阵旗用力一挥,周围八面金屏金光大作,开始向内收缩,让整个战场越来越小。 见状,春娘暗暗咬牙,这些年他一直帮着黑煞经营犬牢,再加上城东斗场的生意,遇事都是手下去解决,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人搏命斗法过,以至于空有修为而无实力。 他扫视周围,紧握烟杆,眼见花九气势惊天,双剑挥舞间,数不尽的黑白游鱼铺天盖地,组成太极之形,一层层一浪浪朝着他涌来。 八面金屏封堵去路,春娘心神巨震,已无路可退。 “欺人太甚,奴家跟你拼了!” 春娘脸上浮现一抹狠戾,全然不顾花九剑芒之威竟光着身子冲上来,任凭黑白游鱼在他身上穿梭游曳,划出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一路逆流而上朝着花九逼近。 如此变故倒是让花九所料不及,眨眼间就让春娘冲到她面前一丈之地。 而就在此时,春娘决然一笑,周身气势瞬间攀升到极致,身上所有伤痕之中齐齐爆出猩红血雾,以他为中心化作一朵巨大的食人花,瞬间震碎花九剑芒。 腥风扑面,血雾几乎封闭花九视线,即便是太极瞳中,也只看到那一朵骇人的巨花,十分压抑。 血色食人花中,春娘双眼寒光四溢怒视花九,“奴家看你要如何接下这一招!” 轰! 血花爆开,宛如天雷炸响,八面金屏瞬间碎裂成渣,就连地面也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花九不敢托大,收回巴毛全力催动剑罡抵御,可是如此惊天动地的爆炸却只触及她外层剑罡,未曾伤到她分毫。 “不好,他还是要逃!” 花九低呼一声,手腕一抖使出‘风卷残云’,瞬间清空眼前血雾。 ‘八门金锁阵’已碎,春娘正狼狈的逃走。 春娘双眼被血糊住心神大乱,已经无法沟通洞天法宝,他慌不择路的逃窜,甚至不惜燃烧金丹加快速度,如同一道流星直接穿过战场,此刻他只想快速逃离此处,根本未曾注意到他所逃方向正是黑煞同黑狼战斗的地方, 彼时,黑狼同黑煞已厮杀到精疲力尽,黑煞终究不低黑狼,被黑狼震碎双翅狠狠砸进地面深坑,浑身上下血肉模糊。 黑狼半身浴血悬停半空,全身最后的魔气从他体内溢出,像一道道炸雷,汇聚到那一杆长枪之中,在黑暗中形成一道刺眼的闪电,带着阴沉肃杀之气,凶猛的朝黑煞刺去。 闪电将至,黑煞气力用尽,心底刚刚升起一股绝望情绪,忽然看到奔逃过来的春娘。 黑煞扬唇一笑暗叹天不绝他,只见他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将已经奔到跟前的春娘拉到面前,用春娘的身躯帮他挡下黑狼一枪。 轰隆! 电光如同波浪般向外逸散,晶骨长枪刺穿春娘身体,枪尖抵在黑煞肩头。 春娘浑身焦黑瞪着双眼,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可一张嘴就是大口鲜血涌出。 后腰一痛,春娘颤抖着低头,看到黑煞的魔爪穿透他的丹田,爪心正捏着他的金丹。 那杆他始终不放手的烟杆,终究是从他手心滑落,掉在地上渐渐失去光华。 第五一零喵:大阵 变故就在那一瞬间发生,黑煞吞下春娘金丹,魔气骤然爆发。 黑狼力竭,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时,便被黑煞抓住刺入肩头的长枪反手一击。 轰! 强光刺目,巨响如雷,以黑煞和黑狼为中心,十丈之地瞬间下陷,所有碎石顷刻间化作齑粉。 只见黑狼如同陨石般从爆炸中心飞出,狠狠的砸在远处断壁之上,背后双翅寸寸断裂,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主上——” 黑狼手下魔人刚刚清理完黑煞最后一个随从,回身就见黑狼被黑煞反杀,顿时目呲欲裂,全都不管不顾的朝黑煞扑杀而去。 黑煞丢开春娘尸体,披头散发仰天狂笑。 “哈哈哈,终于,还是我赢了!” 枪影袭面,黑煞侧身闪躲,眼见十几个黑狼手下怒气汹涌,不屑冷笑,“黑狼都死在我手下,就凭你们也想动我?” 顿时,黑煞同那十几个魔人缠斗在一起,即便他受伤不轻,但元婴对于结丹的碾压十分明显,那十几个魔人根本招架不住疯狂的黑煞,不消片刻就一个接一个的死在黑煞手中。 而且黑煞异常残忍,骨子里的杀性被黑狼激发,硬生生的将他们每一个都撕成碎片,挖出魔晶吸收魔气,癫狂的笑声响彻四野,叫人胆战心惊。 花九藏在远处,顾不得理会疯狂嗜血的黑煞,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深坑之中,春娘尸体旁的那支烟杆。 “喵的,拼了!” 花九急速运转‘踏雪无痕’,像一阵风似的冲向黑煞,小心翼翼的躲过乱战区域,几经周折总算是跃进深坑。 花九远远的对着烟杆伸出手,魔气化丝瞬间卷住烟杆用力一拉。 眼看着烟杆就要落入手中,花九心中升腾起一股喜悦之情,有了这支烟杆,他们就有了退路。 可是就在烟杆马上要落入她爪中时变故突生,一股极其强大的拉扯之力骤然扯断魔气丝,烟杆直接越过她头顶飞向身后。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花九背后一片冰寒,她扯了扯耳朵,发现刚才异常激烈的打斗声已经停了,沉重的脚步声正一点点的靠近。 哒,哒,哒。 还有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以及泰山压顶般的沉重威压,所有的一切都让花九不敢轻举妄动。 “汝等小贼,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偷东西。” 花九僵着身体转头,就见黑煞左手拎着一个魔人的脑袋,右手把玩着烟杆,阴沉的双目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她,他身上溅满鲜血,顺着他残破的衣衫滴滴答答的下落。 咕咚! 花九不由吞了口唾沫,让她觉得胆寒的并非黑煞的修为和威压,而是他此刻身上的杀气,已经浓烈得凝成红色血雾萦绕在他周围,让花九每一个毛孔都不由自主的紧缩着。 “你就是昆吾那个猫妖?” 花九回身对着黑煞,一动不动算是默认。 黑煞停住脚步环视四周,像是喃喃自语般,“今日我大开杀戒,事后神魔刹必要问责,若我说这一切都是昆吾贼人所为,然后再击杀一个昆吾剑修带回去……” 黑煞顿住,双眼忽然盯住花九,眼底闪着兴奋的光。 花九挪步后退,黑煞步步紧逼,这时,花九突然看向黑煞身后。 “师叔救我!” 黑煞一惊,猛然回头,却根本不见任何人的踪迹,再回过来时发现花九已经跳下断崖,朝着峡谷底部狂奔而去。 “今日纵是上天入地,你也别想逃!” 黑煞转头寻找黑狼尸体,却只看到断崖上的大坑,心想黑狼尸体许是掉下断崖,只能暗道一声,“算了,即便只有三成力,也足以击杀你这昆吾猫妖。”。 他将烟杆收进腹袋,拎起手上头颅一把捏碎,找出里面的魔晶握在手中,一边吸收一边朝花九逃跑的方向追击。 花九变回猫身缩小目标,四爪着地全力狂奔,根本不敢朝后看也没空闲以神识探查,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轰! 闪电劈下,花九身侧岩石忽然爆裂,劲猛的力道将她掀翻在地,飞起的碎石扑簌簌的砸下来,花九就地打滚躲开碎石。 黑煞已经追到身后,张开残破的双翅悬在两面断崖之间,手中长枪一指,便是一道黑色闪电劈下。 “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喵嗷——” 花九凶巴巴的朝着黑煞嚎了一声,转身继续狂奔,任凭闪电一次次在身边炸响,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也不曾停歇。 花九速度越来越快,黑煞竟追得有些吃力,并且峡谷越来越窄,他双翅无法平展,最后只得收起翅膀用双脚继续追击。 “该死的!” 花九拐过一个弯突然消失不见,黑煞暗啐一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此地似乎是峡谷最深处,空气燥热难耐,热风使得视线扭曲,目所能及之处只有暗红色岩石,前方三条峡道通往三个方向,他也不知道花九逃去了哪个方向。 “喂,你在找这只猫吗?” 清朗的男声忽然响起,黑煞猛然回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黑衣男子坐在断崖凸起处,双腿悬空,怀中抱着一只舌头外吐,‘哼哧哼哧’喘气的三花猫。 黑煞心头猛跳,“糟了!” 东南希扬唇一笑,热风吹起衣带,被花九不由自主的伸出爪子捞在怀中,一口咬住,呜呜呜的撕扯。 “别闹。”东南希扯回衣带,抛出一枚铜钱,“伏魔七杀阵,起!” 轰隆隆! 大地震动,崖壁坍塌,激起尘土万丈。 黑煞不敢轻举妄动,待到尘土散尽,他双瞳骤然紧缩。 铛—— 钟鼓声响,梵音缭绕。 刚刚还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峡谷不复存在,四周豁然开朗,七尊百丈高的石像手持不同武器,好似七尊怒目金刚瞪着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十分宏大的浩然正气。 第五一一喵:力战(1) “人类果真阴险至极,卑鄙!” 黑煞大骂一声,一缕缕黑色魔气宛如群蛇狂舞,从黑煞背后爆开,快速形成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他抬手按在后颈之上,他的脊椎骨登时‘噼里啪啦’的往上生长,化作一根黑骨长枪。 ‘砰’的一声,地面碎裂,黑煞踏地冲起,凌空刺出一枪,枪尖直指东南希。 强劲的魔气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震得峡谷地动山摇,回音阵阵。 东南希眉头蹙起,显然是对此时的黑煞竟还有如此强劲实力给震慑到,元婴之威叫他忍不住的想要逃开。 极力压制住逃跑的,东南希手诀变换,他所在石像立刻双手交叠将他和花九护住。 与此同时,周围其他六尊金刚石像全都复活,挥舞着手中武器齐齐砍向黑煞。 轰! 碎石迸射,东南希抱着花九被震倒在地,花九从东南希怀里滚出来,化形成人质疑道:“你行不行?” 东南希微微侧头隐藏额角冷汗,拍拍屁股站起来,“行,当然行!” 话音一落,东南希双手交叠,手指如穿花蝴蝶快速舞动。 平地起风,花九忽然打了个寒颤,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暗沉下来,四周温度以极快的速度下降,花九口中喷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 感受到异动的黑煞抽身撤离,戒备的扫视周围。 忽然,一片雪花从眼前飘落,落在他长枪之上,立刻留下一片白色冰斑。 黑煞心中一震,抬头望去,冷风呼啸,漫天大雪犹如鹅毛般被泼洒下来,带着至强至寒之气,密密麻麻叫他避无可避。 黑煞震动双翅刮起强风,竟然吹不动雪花分毫,只能任凭大雪落在他身上。 寒气入体,黑煞身上立刻爬满冰霜,感觉身体每一寸肌肉、骨骼和经脉都在被寒气一点点冻结。 轰隆隆! 地面大小石块自行滚动聚合,刚刚被黑煞震碎的金刚石像重新聚合,并且混合了雪花的石像竟慢慢变成了蓝色冰像,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冰雾,看起来十分可怖。 东南希得意的冲花九挑眉,花九白眼,“花了我那么多魔石,最后起作用的还不是我那些‘寒烟障’?” “你这个不识货的,你没发现我这是以火助冰的超高级阵法吗?旁人都是借火助火,我这可厉害了,暗合阳极阴生的阴阳之道,不知道多高级。你那寒烟障是厉害,但都是一次性的,在我这大阵里才能连绵不绝你懂不懂!” “哦。”花九面无表情。 “哦?”东南希气得跳脚,“你哦一下就完了?” “不然呢?能杀人的阵才是好阵。” “那你可看好吧!” 两人齐齐看向阵中,只见刚刚还迅疾如风的黑煞动作全都慢下来,迟缓且笨重。 黑煞奋力突出重围杀向东南希,奈何他被寒气拖慢速度,漫天枪影大部分被石像拦截,剩下的也在触及到东南希之前被花九提剑挡回。 东南希跳下所在石像,回归阵眼位置插下一杆大旗,整个大阵中的空气轰然一震,气势更加强劲。 七尊石像归位,动作整齐划一,踩着北斗七星方位轮番进攻,一点喘息空间都不给黑煞,硬生生将他困在中央无所遁逃。 “胖九,后背!” 花九将后背对着东南希,东南希拍下三枚铜钱隐入花九身体,有这三枚铜钱在,阵中一切都伤不到花九。 “去吧胖九,我来主持大阵,你只管杀杀杀!” 花九已经懒得理会东南希喊她‘胖九’,今天他们已经拖了太长时间,她估摸着城中已经有守卫出动,快得话半个时辰左右就能赶到这里,所以他们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解决黑煞,拿到魔晶和烟杆。 花九祭出狸花剑,手腕一抖,剑光回旋,瞬间杀到黑煞面前。 东南希的大阵主要起牵制作用,击杀黑煞,还得靠她。 黑煞正双手持枪架着石像巨斧,眼见花九朝他心窝刺来,眉头一挑急急后退,却又被另一尊石像挥来的狼牙棒正中背心。 黑煞喉头一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鲜血还未落地就在他眼前被冰雾冻成冰渣。 背后剧痛难耐,黑煞觉察到情况于己不利,唯有先击杀布阵者才能脱困,想到此处,黑煞全身气势瞬间攀升到极致,放任寒气入体,不顾石像进攻,决计先行击杀花九。 黑煞双手持枪对花九展开疯狂进攻,枪上电光闪烁魔气冲天,放弃元婴期速度优势,黑煞每一招都用尽全力,招式凝重如山。 金戈交击之声与利器相撞的火花在空中接连爆开。 花九眉头紧蹙全力抵挡,像一根钉子被黑煞一下下的砸向地面,全然没有反击之力。 轰! 一声巨响,魔气四散,本该刺穿花九喉头的一招在花九突然抛出一把粉末之后打偏,花九趁机抽身退开。 “咳咳咳,什么东西!” 黑煞眯着眼睛怒喝,满头满脸都是白色粉末。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毒药了!”花九远远退开捂着口鼻,碎骨散口服效果最好,但现在的情况可没机会让她给黑煞灌毒,只能一次性把所有的都撒出去,他多少也会吃下去一点。 砰! “啊!” 一声痛呼,被迷了眼睛的黑煞未能躲开石像劈下巨斧,半边翅膀直接被砍断,他身子一歪直直朝下掉落。 机会难得,花九全神贯注将两把剑同时握在手中,阴阳之气逸散而出,化作凌厉剑气注入其中,使其爆发出不敢逼视的黑白之光。 感受到花九身上那股高于元婴的阴阳之气,黑煞竭力稳住身体,迅速在周围聚集起大量魔气,黑骨长枪上骤然爆发出冤魂泣血般的刺耳声响。 黑煞低吼一声,漆黑的从长枪化为一道至阴至邪的闪电,直射花九胸前。 花九眼神坚定双剑力斩,大有万夫莫敌之气概。 轰! 巨响震天,黑白双鱼凶猛的撞上闪电,以此为中心爆发出刺目光华,光华四散,所过之处寒风消散,雪花融化,有如太极突现,瞬间将花九和黑煞一齐笼罩在内。 狂暴的力量疯狂蔓延,就连周围七尊石像都被气浪掀翻。 东南希提心吊胆的维持大阵,伸长脖子朝爆炸中心望去。 花九如今的剑意收敛许多,出招再不似从前那般声势浩大,但招式威力却比之前更胜一筹,只余三成力的黑煞,到底能不能就此被灭杀? 第五一二喵:力战(2) 东南希眼底的期盼刚刚浮起,就看到爆炸中心弹出一道光,重重的砸在一尊石像上,紧接着整个石像炸成齑粉,那股澎湃的力量掀起飓风,像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东南希身上,直接将他砸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东南希狠劲咽下口中腥甜,极力稳固大阵,再爬起时就见刚刚石像爆炸的地方留下一个三丈见方的深坑,看清坑底之人,东南希瞳孔骤然紧缩。 “胖九!” 花九被黑骨长枪刺穿左肩钉在地上,身上魔骨硬甲早已碎裂成渣,一身皮毛焦黑破败,好些地方都被魔气闪电烧出渗血的伤痕,惨不忍睹。 即便花九修习《玄冥不灭体》,修得一身铜皮铁骨,也难敌元婴境界全力一击。 花九用力拔出长枪施了个治疗术,同东南希一起朝黑煞所在之地望去。 爆炸中心流光散尽,渐渐露出一个半跪在地的人影,他双翅向前包裹,双臂交叠护在面前,一身魔骨催发到极致,形成一件漆黑光亮的硬甲。 咔嚓! 咔嚓! 黑煞身上硬甲连同双翅寸寸碎裂,被风一吹,全都化作齑粉随风而散,露出他一身结实的肌肉。 黑煞缓缓抬头,颤抖着身体一点点站起来,在碎骨散的作用下他再也不能催发魔骨,顿时眼底怒火升腾,口中鲜血抑制不住的顺着嘴角流出。 “到底是昆吾剑修,区区结丹期竟能破我一身骨甲,好,很好!我现在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单手扬起,黑骨长枪飞回手中,这杆枪是他从小淬炼的本命魔宝,尚不受碎骨散影响。 花九捂着右肩,眼底划过一抹失望,碎骨散加上她的剑意还是不能杀掉黑煞吗? 这时,黑煞双手举枪,枪尖直指半空血月,一道道血色光华宛如游龙出海从血月之中冲出,穿过长枪在黑煞脚下汇聚成一幅诡异图案,映得他如同远古杀神,全身是上下源源不断释放出无比强横的杀气。 东南希见状心中一凛,赶忙抓出一把丹药吞下,同时祭出他本命铜钱剑操控大阵。 寒风凛冽,魔气纵横狂飙,有如一道道长鞭疯狂抽打在阵中每一处。 东南希全力催动大阵,阵中寒气瞬间飙升到极致,将黑煞的动作拖慢些许。与此同时,七尊金刚石像围着黑煞盘膝而坐,掌心向天举起,口中快速念诵经文。 一个个金色梵文从石像口中飞出,在半空汇聚成一个无比巨大的金色佛掌,经文越念越快,佛掌越来越凝实。 东南希大喝一声,佛掌狠狠压向黑煞。 轰! 尘土飞扬,地上瞬间被压出一个巨大掌印,黑煞被压得单膝跪地,身上肌肉鼓胀,额上青筋暴起,佛掌中所带寒气在他背后留下一片片冰霜印记。 满心屈辱叫黑煞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硬抗佛掌,撑地的手掌一点点离开地面重新握住黑骨长枪吸收血月光华。 “花九!快!” 黑煞到底是个元婴,东南希只能勉力支撑,花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瓶仰头一口吞下,晶针飞射,狠狠刺入自己周身大穴。 “狸花梧桐,助我一臂之力!” 花九再次挥起双剑,黑白剑芒交错不停,太极之光汇聚半空,狂风倒卷,方圆十里之内所有魔气全都争先恐后的汇入太极之中。 “四象剑阵,去!” 双剑合并,直入太极。 与此同时,黑煞长枪刺出,掀起一阵血色飓风,飓风之中电闪雷鸣有如天雷降世,夹着惊天风暴电光四溅,瞬间将花九太极周围刚刚浮现的四象光影笼罩其中。 轰! 佛手金光轰然破碎,东南希被飓风狠狠拍在后方山崖上,感觉五脏六腑全都破裂,抑制不住的喷出大口鲜血。 在两人激烈交锋之下,整个峡谷内魔气呼啸,排山倒海。 东南希顶着狂风抬眼,就见血色狂风之中白虎咆哮青龙翻滚,朱雀腾飞玄武震地,两股力量所带起的劲风如同万千刀剑,疯狂切割着周围每一寸空间。 剑光血影,连绵不断的爆炸响彻四野,七尊金刚石像寸寸崩裂,就连整个大阵都开始呈现崩塌之兆。 来不及顾忌自身伤势,东南希趴在地上摇动阵旗,七尊石像吸收大阵最后的力量,在各自手中聚起一根佛光缭绕的降魔杵,顶着狂乱的飓风靠近爆炸中心,将七根降魔杵狠狠刺下。 轰! 又是一声巨响,佛门金光瞬间炸开向四周横扫,所过之处魔气消散,震天雷鸣逐渐消弭于袅袅梵音之中,当狂风停歇光华散尽,东南希心头猛跳,再顾不得操控大阵,几个起落冲过来接住坠落的花九。 花九一身焦黑血肉外翻,缠绕在身上的魔雷还未散尽,依旧‘滋啦滋啦’的侵蚀花九身体,手中狸花剑已经暗淡无光,梧桐剑紧紧缠绕在花九左臂之上,不断输送生气。 看花九咬牙硬撑,东南希心中揪痛赶忙取出一枚铜钱按在花九眉心,将她身上所有魔雷吸纳到自己身上。 花九挣扎着推开东南希,伸长脖子朝黑煞那边望去。 一片金光之中,黑煞被七根降魔杵死死钉在地上宛如一个刺猬,身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痕,黑骨长枪掉落一边,已经断成两截。 “死……了吗?”花九问。 就在东南希和花九以为黑煞死了的时候,黑煞身上忽然爆出一股强横魔气,七根降魔杵瞬间炸裂,散碎的金光之中,黑煞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此时的黑煞身受重伤已然失去理智,周身杀气大胜,冷声喝道:“我要将你二人拆吞入腹!” 话音刚落,黑煞头顶双角血气汇聚疯狂压缩,在他双角之间形成一颗樱桃大小的血珠,血珠之中魔气疯狂冲撞好似被压抑了千年的恶鬼,迫不及待的要冲出来杀人嗜血。 “都给我去死!” 黑煞怒喝一声,血珠瞬间爆开,化作无数血影,铺天盖地。 东南希全部身家都压在阵中,再分不出任何东西防御,而花九已然力竭,面对漫天遍地的血影,他们二人已经无力抵抗。 临危之际,七尊残破石像站成一排做最后的抵抗,东南希转身将花九护在怀中背对血影,捏住挂在脖子上那枚古老的铜钱,“再保佑我一次吧!” 轰!轰!轰! 爆响惊天,绵延不绝,可是却没有任何血光打在东南希和花九身上,东南希低头看到花九的目光越过他肩头,嘴角扯出一抹灿烂笑容。 “灵石……” 第五一三喵:力战(3) 东南希猛然回头,就见漫天血影全都被挡在一张看起来十分破烂的渔网前,让这渔网之后成了一片极为安全之地。 而渔网之下,黑衣少年转过身来,右手捏着猫脸面具,左手小心护着怀中那一包东西,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叫东南希都愣了下神。 少年的目光始终落在花九身上,他灿然一笑,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天空都跟着亮了。 少年目光下移,忽然看到东南希揽着花九肩膀的手,那张漂亮的脸顿时垮下来,抬脚就踹在东南希侧腰上。 东南希猝不及防被踹得跌了个狗吃屎,爬起来时就见黑衣少年小心翼翼的扶花九坐下,扯出怀中那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献宝一样在花九面前摊开。 “吃。” 黑色的布铺在暗红色的岩石上,里面全是各种烤的金黄油亮,喷香扑鼻的鱼干,此时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做出来不久。 少年抹一把头上汗珠,乖巧的蹲在花九面前,满眼期待的看着她,背后那条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起,欢快的甩动着。 花九的眼睛突然就模糊了,她破涕为笑抬起爪子,灵石立刻把脑袋凑上来,不等花九动手就自己用力蹭起来。 “蠢狗!” 花九认真打量着灵石,脸还是那张脸,却比以前黑了些许,整个看起来更加硬朗,多了一丝成熟男妖的气质,好像她养的小少年一下子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许失落。 咔!咔!咔! 头顶异响打破这片刻的美好,三人抬头就见原本牢不可破的渔网被灼出几个洞,锐利的风立刻灌进来,刮得几人脸颊生疼。 渔网之外,黑煞正疯了一样进攻,这张渔网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东南希这才想起去看灵石修为,结果发现灵石才刚刚结丹初期而已,不由失望道:“我还以为来了个强力外援,结丹初期能帮上什么忙?” 闻言,灵石愤怒的朝东南希呲牙,甚至用身体挡住花九,不让东南希看花九,跟花九说话。 花九咬着鱼干,扶着灵石的肩膀站起来,她下巴微扬,轻轻抚摸着灵石的脑袋道:“我们灵石入道可比我晚了好些年,能这么快结丹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 灵石用力点头,得意洋洋的甩着尾巴,还挑衅般的冲东南希呲了下牙。 就算是这幅讨厌的样子,也叫东南希觉得好看极了。 “呸呸呸!”东南希用力甩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心想他怎么能觉得一个男妖好看,他可是正常男人,“那现在怎么办?那渔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如我们姑且……” 那个‘退’字东南希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这颗魔晶对花九的重要性,恐怕花九不会轻易放弃。 “灵石,凌云志呢?”花九问灵石。 灵石又捧了些鱼干到花九面前,低声道:“师父把我扔在犬神冢就走了,说是去杀个人。” “什么时候?” “大约半年前。” 花九低头想了想,那就是天尊君攸宁刚刚重伤逃跑的时候,许是凌云志收到消息,去追杀君攸宁了。 花九又看了眼头顶渔网,那显然是凌云志的东西,“这样的东西你还有吗?” 灵石摇头,花九沉默。 一旁的东南希见花九态度坚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道:“我有个提议,你们先离开此地,我留下来对付他,我保证,一定帮你拿到魔晶。” 花九抬头,看着东南希的眼睛,东南希有些闪躲的避开花九的探究。 花九心中一沉,立刻想到东南希准备干什么。 “不行,引爆大阵你也会没命的,就算……就算你运气好,你的金丹也……” 东南希无所谓的笑笑,下意识的捏住脖子上那枚古旧的铜钱。 “这阵原先在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爆的,放心,有人说过我命大得很,将来会成为凌天界第一符阵师,还能再生一堆娃娃重振我东书世家。况且有你这个医师在,性命还是能保住的,至于金丹……没了再修就是了,小爷我命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花九眼珠颤动,感觉有什么堵在胸口,憋得她难受,“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虽然你说你是我师兄,可是……” “行了行了,我承诺过老头要保护好你,君子一诺重于性命,仅此而已,趁着那渔网还能支撑住,赶紧走吧。” 咔! 渔网再次破裂,狂风吹起几人衣衫,黑煞狂怒的吼声已在耳边。 “花九……” 这时,狸花的声音忽然在识海中响起,她虚弱得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轻声呢喃出两个字,“暗鹰……” 花九脑中灵光一闪,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正是用独龙獠牙制成的那把。 “还有机会,最起码还有一次机会。”花九把匕首插在腰间,取出九根晶针,“师兄,灵石,你们愿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灵石毫不犹豫的用力点头,“我永远相信你。” 东南希被花九那声‘师兄’叫得愣了下,片刻才反应过来,考虑到花九的伤势,东南希劝道:“你还是别逞能了,万一……” 东南希话还没说完,花九已经用晶针在自己身上狠狠刺下去。 东南希熟悉那针法,急道:“你疯了!一次‘潜针’就会留下难以恢复的后遗症,你居然在自己身上用第二次!” 最后一针下去,花九丹田处像是突然出现一个黑洞,周围所有魔气全都疯狂朝她丹田冲去,吸力之强叫东南希觉得有些窒息,感觉连一口空气都吸不上来。 梧桐剑上最后一丝生气被花九压榨干净,整把剑变得枯黄,了无生机。 花九内伤好了五成,身上的外伤依旧狰狞可怖,她将两把剑都收起来,只握着那把匕首。 面对东南希担忧的眼神,花九微微一笑,看了眼灵石道:“师兄放心,只要有灵石在,我们赢定了,这家伙可是有狗屎运的。” 灵石用力点头,“没错,我到处搞破坏这么久,一次也没被抓到过!” 见花九坚持,灵石无畏,东南希也重新振作起来,“好,我们就再拼一次!” 第五一四喵:抉择 “出来!给我出来!我要将你们全都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黑煞披头散发双目猩红,怒吼着一拳一拳轰击在渔网之上,直到渔网被砸出一道裂口。 撕拉! 黑煞尖利的魔爪撕开渔网,瞬间攻破花九他们最后的防御。 看到惊慌失措的三人,黑煞笑容狠戾,一双魔爪上泛起血色光华,带起雷鸣电闪,无比霸道的冲三人挥下。 “汪!” 一声犬吠,灵石变回本体,身上魔纹闪过一抹暗光,冲着黑煞直扑而上。 眼看黑煞魔爪即将击中灵石,黑煞突然双目圆瞪急急收回魔爪,被撤回的力道猝不及防的击中他自己,将他整个击飞出去。 东南希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充满探究的眼神落在灵石身上。 而花九就像早知会如此一样,十分淡定的解释道:“我想灵石之所以这么久还没被抓,还能给犬牢惹出这么多乱子,一定是因为犬牢看重他三头魔犬的身份。” “三头魔犬?那不是已经绝迹了吗?”东南希吃惊道。 花九摇头,“灵石应该是这世上最后一头,真不知道老道士从哪找到的他。” 说起来也很奇怪,身为碧眼三花狸的她,世上最后一头三头魔犬,水灵体的半妖女鬼,再加上一个几乎不可能化妖的萝卜,老道士究竟是怎么把他们四个特殊的存在全都凑在一起的。 “哈哈哈哈——” 黑煞狂笑出声,他捂着血肉模糊的胸口爬起来,双眼贪婪的望着灵石,异常激动道:“三头魔犬,这世上竟然真的还有三头魔犬的存在。” 灵石像是早都知道黑煞会有这种反应,他晃了晃脑袋,脖颈两边两个狗头黑影一闪而逝,向黑煞证明他的确是三头魔犬。 当年跟着暗魔战神征战四方,最后建立犬神冢的,正是三头魔犬。 “咳咳咳!”黑煞激动得剧烈咳嗽起来,口中不断喷出鲜血,此时的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却还是抵御不了三头魔犬的诱惑,想要活捉灵石的念头在心中疯狂蔓延。 “或许……我们真的能赢。”东南希看了眼花九,扬手召回被打散的铜钱重新聚合成铜钱剑,转身朝阵眼位置奔去。 他刚一动,黑煞立刻警醒,双爪齐挥快如闪电。 花九心中一凛,抬手射出几根灵气丝卷住地上石块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后发先至,以己身挡在东南希身后。 “汪!” 灵石惊慌失措的催动魔纹,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黑煞爪芒撕在花九身上。 “唔!” 花九闷哼一声跌在地上,右肩到左腹被撕出三道深深的裂口,好在黑煞已经力竭,这一爪看似恐怖却未伤及根本。 东南希看到这一幕,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抓紧时间归位,用力插|下铜钱剑重启大阵。 一阵轰隆声中,散落的碎石重新聚合,七尊金刚石像虽然残破,却仍旧散发出浩然圣洁的佛门之威,在东南希的操控下,脚踏七星方位,不断靠近黑煞。 花九对自己简单施了个治疗术,四爪着地伏在一块巨石上,浑身上下战役昂扬。 “你的对手是我!” 话刚说完,花九不给黑煞任何反应时间,整个人快得像一道流光,在空气中拉出一串串残影,飞舞的魔气丝左缠右绕,锋利的猫爪上下挥舞。 这一刻,她仿佛变回了那个曾经让整个凌天界闻风丧胆的碧眼三花狸,狂暴嗜血,横冲直撞,将自身安危完全抛之脑后,凭借猫妖极强的韧性与速度优势,对黑煞展开猛攻。 见状,灵石重新化形为人,紧紧跟在花九左右,身上魔纹不断激发,各色术法在花九身边闪耀,一如当年在鸿蒙仙城中征战般保护花九。 梵音伴着金光,利爪绕着细丝,魔纹与犬吠齐鸣,三个人心神合一,配合无间。 黑煞失了武器,又中了碎骨散无法激发魔骨,再加上他一身魔气消耗殆尽,生生被三人逼到断崖之下,退无可退。 他并非无力还击,而是每一次对着花九凶猛出招时,灵石便会挺身而上,他投鼠忌器唯恐伤了这魔界最后一头三头魔犬,只得急急撤手。 后背狠狠撞上崖壁,三根压制魔气的降魔杵带着漫天金光凶猛刺下,黑煞狼狈得就地滚开,却又刚好撞上花九挥来的利爪。 脸颊一痛,黑煞挥爪反击,魔纹结界瞬间在花九面前张开挡住攻击。 可是这一次灵石的魔纹却没能完全挡住黑煞攻击,三道嗜血爪痕直接撞破魔纹结界,狠狠的击中不曾闪躲的花九。 花九像炮弹一样被击飞出去,残破的身体滚了十几圈才撞在一块巨石上停下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汪汪!” 灵石焦急狂吠,几下冲到花九跟前,用脑袋顶她。 灵石此刻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替花九承受了大部分伤害,这片刻下来连化形的能力都失去,只能变回原形,在花九身旁吐着舌头喘粗气。 花九挣扎爬起,双腿又突然一软,跌坐在地。 远处,黑煞摸着脸颊上的爪痕,怒不可遏,“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 花九气喘吁吁的咽下喉头腥甜,她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身体里的两条龙鱼也蔫嗒嗒的不再游动,身上的伤势渐重,这让她困意汹涌,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还有操控大阵的东南希,面色惨白,像是水里捞出来的,浑身被汗水浸透。 大家的情况都不好,而黑煞,即便是强弩之末,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毕竟他是元婴啊。 而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小茶还在等她回去。 想到这里,花九眼中划过一抹决绝,挥起一根晶针突然朝灵石后颈狠狠刺下。 灵石毫无防备,一下子就昏倒在花九身边,动也不动。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不光黑煞愣住,就连正在操纵大阵的东南希也愣在原地,使得那几尊金刚石像举着降魔杵也站住不动。 “花九,你干什么?”东南希大声问道。 花九一抹嘴边血迹,眼神闪躲不去看东南希,只低声呢喃,“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有人为我死,黑煞,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黑煞知道自己状况不好,若是继续这样拼下去,他的赢面并不大,故而他没有动,让花九继续说下去。 花九看了身旁昏迷的黑犬,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你把春娘的烟杆交给我,再放我和师兄离开,我就把这头魔犬交给你。” 黑煞双目大睁,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趣,魔人天生不喜欢依赖外物,那烟杆对他的诱惑力可比不得三头魔犬。 魔犬早已成了暗魔身份的象征,如果能有一头这样的魔犬,就算他是下魔,也足以站在暗魔氏族的塔尖。 “花九你疯了不成!”黑煞还没开口,东南希先大骂起来。 “你闭嘴!”花九朝着东南希怒喝,“这是唯一能让我们都活下去的办法,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城中的守卫已经在附近了!” 东南希一愣,放开神识感应了片刻,的确感受到了阵外那些不同寻常的波动,可是…… “就算如此,你怎么能用他去交换?他那么信任你。”东南希觉得无法理解花九。 花九拳头紧握,大喊道:“他是三头魔犬啊,黑煞是绝对不会让他死的,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救……” 花九咬住嘴唇,没有说下去。 东南希痛心道:“就算如此,你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残忍?”花九突然冷笑一声,毫无感情的双眼直视东南希,“没错,我原本就是残忍至极的碧眼三花狸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你!” “够了!”黑煞怒吼一声,“你们说够了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杀了你们我照样能得到魔犬。” “是吗?”花九语调毫无感情,抽出腰间匕首抵在灵石眉心缓缓用力,血珠立刻顺着匕首滑落,那意思很明显,要么玉石俱焚,要么就答应她的条件。 东南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此时此刻在他眼中的,似乎根本不是那个他认识的花九,而是嗜血残忍的碧眼三花狸。 权衡利弊之后,黑煞只好妥协,“好,我可以把烟杆给你再放你们离开,但是我要先看到你的诚意。” 花九沉默片刻,阵中冷风在几人之间呼啸,碎发遮住花九双目,花九缓缓开口,“东南希,撤阵。” 东南希震惊的睁大眼,“你、你说什么?” “撤阵,我说撤阵,你聋了吗?” 东南希怒上心头,“你吃错什么药了,现在的状况我们未必不能赢,大不了老子爆阵就是,我烂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 花九转头看向东南希,眼神像刀子般锋利,“你死了,你们东书世家就真的绝根了,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吗?” “我……” 花九这句话一下子刺中东南希软肋,嘴上说无数次不要命,可心里到底是有那么点侥幸。 他捏住脖子上那枚古旧铜钱,幼年时遇到的那个神算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应验了,那个神算子说过,他会成为凌天界第一符阵师,他会儿孙满堂。 所以在那之前他绝对不会死,而他每一次涉险,最终都有惊无险,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总是有恃无恐。 可是现在,他看着自己金丹上那道道裂痕,深知自己再坚持下去,不等爆阵就会先爆金丹,并且以他现在的伤势,若真的爆阵,怕是凌天界第一医师在此,他也活不成。 “东南希!”花九大喊,“你要是想大家都活下去,就给我撤阵!” 东南希茫然无措的看着花九那双坚定的眼,心如乱麻,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第五一五喵:险境 “东南希!” 花九再一次厉声呼喝东南希的名字,东南希大脑一片空白,但双手终究还是松开了铜钱剑。 轰隆隆—— 金光破碎,石像坍塌,烈风峡的风吹散寒气,周围温度瞬间升高。 与此同时,没有大阵阻隔,头顶那些异常的波动越发明显,显然城中守卫已经到达烈风峡,正在四处搜寻,只不过峡谷太深,一时之间还搜寻不到。 黑煞感觉身体里的寒意在满满退散,僵硬的四肢总算恢复些许活力,他神态傲然,从腹袋中取出烟杆。 “很好,如何交换?” 花九眼珠动了动,捡起一枚石子抛到她和黑煞正中位置。 “以此为原点,你放下烟杆,我放开魔犬,我们同一方向,相同步伐绕圈。”说完,花九忽然抬手射出一根魔气丝,‘砰’的射进黑煞身旁的岩石中,花九补充道:“希望你没有什么小心思。” 黑煞双眼微眯,花九显然是在告诉他,就算她离开魔犬也能瞬间取走魔犬性命。而对于黑煞也是一样,只要他想,也能瞬间拿回烟杆,甚至要花九的命。 不过,黑煞不屑。身份越是低微,他越是喜欢装高傲。 黑煞先抬脚走出一步,花九跟着移动,两三步之后两人步伐一致,紧盯着对方绕圈。 当绕到一半时,黑煞眼看魔犬即将到手,内心激动得不能自已,忽然一个箭步冲向魔犬。 花九似乎早有预料,同样冲向烟杆。 “哈哈哈,果真是三头魔犬!”黑煞用手指蘸了灵石额头血放进口中,确定灵石血脉之后抑制不住的狂笑。 烟杆到手,花九心中立刻松了半口气,她开心的看向东南希,却发现东南希正紧皱眉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黑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跳动,像是准备要做什么。 “东南希!” 东南希刚刚一动,花九便出声打断,一脸笑意的扬了扬烟杆道:“东西拿到手了,我们走吧!” 黑煞闻声看过来,东南希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他满眼不解的望着花九,花九却只是对他笑。 见花九朝东南希那边奔去,黑煞也拖着灵石跟他们拉开距离,头顶传来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其他魔犬的叫声,黑煞心中暗暗着急,生怕以他现在的伤势保不住魔犬,要被别人抢去。 心急的黑煞最后看了眼花九同东南希,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次,现在就给魔犬烙下‘刻印’,这样一来,谁也夺不走魔犬,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魔犬也会跟着殒命。 下魔只能修到元婴境界的命运,就让那群站在暗魔氏族塔尖的人来帮他想办法解决吧! 黑煞指尖血光流淌,像一条条阴毒的小蛇,彼此缠绕着嘶鸣着,对着灵石额头露出尖利的蛇牙,毫不留情的咬下去。 就在蛇牙即将咬到灵石的那一瞬,原本昏迷的灵石忽然睁眼,早已蓄好的魔气从喉咙冲去。 “汪!” 声波震散血蛇,黑煞手中骤然一空,灵石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叫他深恶痛绝的猫脸。 五影挪移阵,当年他们在鸿蒙仙城五人共同作战时便用过这个阵法,灵石还留着阵盘,她那个小石人也未曾丢弃,所以灵石可以瞬间将他们的位置交换。 寒光闪入眼,距离太近叫黑煞反应不及,花九挥起早已握在手中的匕首,拼尽全力刺向黑煞头颅。 “暗魔的死穴,右角上一寸三。” 斗场之中,暗鹰的声音犹在耳边,花九到现在也不明白,她根本不认识的暗鹰为何会告诉她这么隐秘的事情,她是妖,是异族,暗鹰身为暗魔告诉她这个异族暗魔的死穴,任谁也不会理解暗鹰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元婴期的暗魔在活着的时候,头骨应该有化神初期的硬度,以此来保护他们脑袋里那颗维系全身性命的魔晶。 匕首刺出去那一刻,花九根本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暗鹰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那把小小的匕首竟然真的像刺入豆腐一般,毫无阻力的没入黑煞头颅,直到撞上深埋在里面的魔晶才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反震之力让花九虎口瞬间爆开一片血花,险些握不住匕首,黑煞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双目圆瞪。 花九紧咬牙根死死握住匕首用力一旋! “啊啊啊啊——” 黑煞惨嚎声直冲云霄,脑袋被匕首撬开一个缝隙,剧痛之下他一爪挥出。 噗! 黑煞试图推开花九,但是花九死死扒在黑煞身上,黑煞整条手臂穿透花九右胸。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花九口含鲜血,右爪死死抱住黑煞手臂,另一只爪子闪电般的穿入黑煞头颅,一把握住其中魔晶。 黑煞另一只手抓住花九左臂,被花九直接握住魔晶,只要花九抽手,他必死无疑。 满腔的愤怒和怨恨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暗魔骨子里的疯狂嗜血叫黑煞不甘心就此死去,他嘴角扬起一抹狠戾笑容,一身魔气忽然暴动,如同沸水般在他皮肉之下滚动,使得他整个身体都膨胀起来,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炸裂的气球。 “我死也不会让你得手!” “花九!” “汪汪!” 灵石和东南希都朝这边狂奔,任谁此刻都能看出黑煞准备自爆全身魔骨跟花九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距离花九最近的灵石闪电般冲来,一口咬住黑煞手臂,三头魔犬的犬牙乃是所有魔族中最锋利的,一下便将黑煞左臂咬断。 花九用力抽手,魔晶连同鲜血一同喷出,黑煞双目圆瞪死不瞑目,但他身体的膨胀仍旧未曾停止。 灵石用力咬着花九衣服试图将她拖走,花九握着血淋淋的魔晶,在爆炸之前最后看了眼灵石。 “对不起……” 说好要保护你们每一个,却又一次将你拖入险境。 轰! 炽烈的血光瞬间将两个人吞噬,冲向这边的东南希一下子被气浪掀飞出去狠狠撞在山壁上生死不知。 少了魔晶,黑煞的自爆之威大打折扣,饶是如此,也顷刻间将方圆十里夷为平地,血光冲天,惊动四方守卫,浩浩荡荡的朝爆炸中心赶去。 可是,当他们赶到时,却只看到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第五一六喵:救治 花九觉得,运道这个东西,真的是太玄了。 原本她以为死定了,黑煞在她脸前自爆,烟杆未经祭炼无法使用,就算她是九命猫妖,怕是也得折去八条半命。 可是灵石却始终没有放弃,在最后一刻硬是拖着她奔逃,只不过他慌不择路,拖着她一头撞上崖壁,血光已经漫到身后,那一刻花九觉得这次可能真的完了。 但偏偏就在此时,崖壁突然翻转,将她和灵石一起‘吞’了进去。 这样的‘翻转’,花九做梦也想不到,或许真的是灵石狗屎运的缘故,那崖壁上竟然一直隐藏着独龙的家,或者说,东南希布阵的地方恰好就是独龙家门口。 那千钧一发的时刻,灵石也不知道是天生的破阵能力起作用还是误打误撞,竟撞上独龙家门的机关,他们两个就那样撞进独龙家中。 而独龙正惴惴不安的坐在家里咬指甲,他常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一次就被圈进大阵里,外面神仙打架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看,只能紧锁家门,彷徨,无助,恐慌。 不过独龙的反应倒是很迅速,眼看灵石和花九撞进来,第一时间就拖起他们两个跑到最里间紧锁房门。 巨魔原本就生长于岩石峡谷之间,他们同暗魔习性一样,从幼年起就开始在岩石中凿洞筑巢。巨魔的骨头可以岩化,这整个山洞最终完成之后,坚固程度堪比巨魔背甲,足以抵抗元婴一击。 最终独龙的家被移平,背甲也碎裂大半,但被他保护的花九和灵石安然无恙。 守卫来袭,独龙无意间上了贼船,只能拖着花九他们三个快速奔逃,好在这是烈风峡,峡谷中岩石的颜色纹路同巨魔身上的骨甲一模一样,只要伏在岩石上,任谁也发现不了。 “那边。” 花九虚弱的给独龙指出一条路,身体庞大的独龙在这峡谷之间像猴子一样灵活,背着他们三个在崖壁之间跳跃,将守卫远远甩在身后。 灵石只是轻伤,而东南希金丹碎裂重伤昏迷,好在,花九身上还有一颗风邪给的‘九转还魂丹’,东南希睡上一觉就会痊愈,甚至连他那‘不举’和‘秃毛’的病也能根治。 “花九……我……不会……” 灵石把烟杆递过来,一脸歉疚。 花九叹气,她早该想到祭炼法宝,尤其是洞天法宝这么复杂的事情不是灵石能干的。 强大的困意让花九几乎掀不开眼皮,但是没有彻底脱离险境之前她不敢睡。 “我来吧。” 花九接过烟杆打起精神,虽然春娘死了,但烟杆上还残留着她的神识印记,需要先抹去这个神识印记,再以祭炼之法留下自己的印记之后,才能使用。 一般情况下,这种重宝必须留下九层印记才保险,但以花九现在的状况,留下一层都费劲。 “吼!” 独龙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吼了一声,花九原本带在身上的‘译魔钉’在战斗中被毁,此时也听不懂独龙说什么。 她循声望去,看到前方碎石堆下面露出一条手臂,顿时明白独龙找到黑狼了。 “灵石,让他把黑狼挖出来。” 灵石点头,对着独龙‘汪汪汪’的叫起来。 独龙来到碎石堆前放下三人,几下便搬开碎石将黑狼挖出,花九取出匕首走到黑狼身边,尽管她已经有了一颗元婴期下魔魔晶,但若是能拿到上魔魔晶,或许对小茶的恢复更有力。 独龙看到花九手里那柄他獠牙支撑的匕首,不由摸了摸嘴角感觉有点别扭,不过花九帮他解除刻印恢复他的自由,他帮她是应该的。 正当花九准备对着黑狼头颅刺下时,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黑狼手指动了两下,花九的匕首顿在半空,转而探爪到黑狼脖颈。 “他还活着。” 花九惊叹于黑狼顽强的生命力,收起匕首看看灵石又看看独龙,沉默片刻之后低声道:“你我无仇无怨,我陷害你想要取你性命也是我不对。” 说完,花九对灵石道:“灵石,你告诉独龙,我昆吾弟子有恩必报,他救我们性命,我送他一路青云。” 灵石点头,“汪!” 花九:“…………”刚才那么短一句话他汪了半天,现在这么长一句话汪一声就完了? 灵石一脸懵逼,眼珠左右转动不知道花九在看什么,旁边的独龙倒是已经摆起手来,显然听懂灵石说什么,表示不必麻烦。 花九搞不懂魔界的语言,翻出身上最后几颗上品‘地元魔丹’吃下,待到体内充盈些许魔气之后快速下针,生生将黑狼从濒死边缘拉回来,但也只是让他暂时死不了,能坚持到回城而已。 这期间,黑狼眼皮之下眼珠转动,手臂也曾试着用力抬起,似乎并不愿意让花九治疗他。 “去那边看看!” 花九刚刚收针,他们来的方向忽然传来守卫搜寻的声音,独龙紧张得扑过来,准备一把捞起花九他们继续奔逃。 “别急。” 花九喘着粗气打断独龙,额上汗珠滚滚,“别急,你背着他过去,引开守卫就好。” 灵石翻译,独龙一脸茫然。 花九嘴唇干裂,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道:“黑煞暗算黑狼,被黑狼击杀,而你,救了黑狼。黑煞死了,黑狼便是这城中势力最大的暗魔,懂吗?” 灵石又是一通翻译,独龙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学着人类的样子对花九拱手作揖,‘吼吼’说了两句之后捧起黑狼便朝守卫那边狂奔。 灵石扶着花九背靠岩石坐下,花九喘了几口气道:“你警戒周围,等我祭炼好烟杆,我们就真的安全了。” “汪!” 灵石认真点头,立刻蹲到花九前方三步远的地方,犀利的眼神不断扫视周围,一副忠犬模样。 独龙双手捧着黑狼,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急匆匆的冲到四处搜查的守卫面前。 在被守卫团团围住之后,按照花九的说法告诉他们来龙去脉,让他们赶紧带着黑狼回城救治。 可是那个领头的守卫似乎并不愿意相信独龙,他选择分出两个人带黑狼回去,剩下的继续搜寻。 见此,独龙急得一头汗,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们搜查。 “回城。” 躺在独龙掌心的黑狼忽然出声,他艰难的撑起上身,冰冷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守卫,“不必再搜了。” “可是大人,我等收到线报,说是有昆吾剑修在作乱……” “我说回城!”黑狼突然怒吼,这一吼扯动伤口,剧烈咳嗽起来,咳了半天,黑狼身上阴冷的气息笼罩在每一个守卫身上,冷声道:“黑煞已死,现在犬牢和这葬神坑是谁当家,你等不知?” 几个守卫浑身一震不由后退,守卫头领也败下阵来,一声长哨通知周围其他守卫撤离。 黑狼重新在独龙掌心躺好,双眼闭起面无表情,“今后,你便跟着我吧。” 第五一七喵:梦境 祭炼完成,将大家全都送进小洞天之中后,花九紧绷的神经一松,还来不及看清小洞天的样子,就直接昏睡过去。 《蛰龙经》自行运转,吸纳周围一切能量帮助她恢复。 浑浑噩噩中,花九做了许多梦,前面全都是走马观花般的景象,快速闪过,快速消失,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东西。 就这样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一阵猛烈的饥饿感让花九的梦突然清晰起来。 她梦到自己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徒步,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在身上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个巴掌大的包子,一口吃掉包子,她的胃里连个水花也没溅起来。 就这样饿到快变成猫肉干时,前方突然出现一座绿洲,花九疯了一样奔向绿洲,路上居然还跳出两个坏蛋阻挡她,被她一人一爪挠飞。 终于扑进绿洲碧绿的湖水中,冰凉沁人的感觉叫她每个毛孔都爽飞了,左一爪子右一爪子,各式各样的鱼塞满嘴巴,她大快朵颐。 胃里像是有个无底洞,任凭她吃多少鱼进去也填不满,好在绿洲湖里的鱼儿多,花九干脆泡在里面吃啊吃,吃啊吃。 之前阻挡她的两个坏蛋追上来,站在湖边冲她大喊。 “真的不能再吃了,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花九转身背对两个坏蛋,徜徉在清澈的湖水中,一只小虾米也不放过。 其中一个坏蛋胆大包天,居然也跳进湖里,跑到她嘴边夺食。 咱虽然不是老虎,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花九又一爪子狠狠的挠在坏蛋脸上,一脚将坏蛋踹飞,变成天边闪亮的一颗星。 另一个坏蛋还算识相,许是怕了她,突然变成忠心的仆人,跳下来主动帮她抓鱼递到嘴边,各种讨好。 就这样吃了三天三夜,吃到湖水里再难找到一条像样的鱼,花九终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游上岸瘫在草丛里,美美的睡过去。 没有恼人的梦境,没有难受的饥饿感,小风吹着,太阳晒着,舒服极了,就是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算了,管他呢,睡觉要紧。 “汪汪!” 谁家狗在叫,好吵! “汪汪!” 别叫,再叫拔了你的牙。 “呜……汪。”小小声。 还叫……等等!这是灵石的叫声,灵石……魔界……魔晶……小茶! 花九猛然惊醒,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眼前天旋地转,过了半晌,她眼前的画面才逐渐稳定下来,灵石那张好看的脸凑到跟前,英挺的鼻子不断耸|动着,都快撞上她的脸。 “别闹!”花九一把推开灵石环顾左右,一间空屋子,连个床都没有,他们就把她扔在这里睡觉?也太不仗义了吧! “我睡了多久。” 花九简单查看身上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最要紧的是,她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突破到结丹中期了,这小洞天里的魔气也不充裕啊。 灵石蹲在旁边掰手指,“一五三七八……六十多天。” “两个月这么久?!” 花九第一时间在身上翻找,大惊道:“魔晶呢,黑煞的魔晶怎么不见了?” “你还知道找魔晶!” 门口传来东南希的声音,花九抬眼看过去,就见东南希倚在门边,背不自然的弓起,好像身上有伤站不直一样,最要紧的是,五道暗红的爪痕从他脑门一直延伸到下巴,看起来十分恐怖。 “你的脸……我干的?”花九疑惑,又喃喃自语,“等一下,难道之前不是做梦?啊,灵石!” 花九着急的扑到灵石面前,双手捧住灵石的脸左右查看,确定没有任何疤痕之后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你没破相,不然我要心疼死了。” 东南希眼角抽搐,额上青筋暴起,“他的脸是脸,我的脸就不是了?!” “你的脸又不好看。” 东南希:“!!!”不好看,她居然说小爷的脸不好看? 东南希正要暴走,灵石忽然一脸懵懂天真的看过来,四目相对,即便是在昏暗的屋子里,灵石那张脸也闪耀的动人心魄,东南希顿时泄下气来。 “对了,魔晶呢,是不是你们收起来了,快给我看看。”花九有点慌张的询问东南希。 东南希冷哼一声,“那颗魔晶早都被你吃了。” “不可能!”花九大喊,喊完又立马心虚起来,难道是那个包子? 东南希继续补刀,“你知道这间屋子是哪吗?我告诉你,这间屋子是春娘的仓库,里面原本堆满了各种魔药、矿石、魔器以及……魔晶!” 花九突然手抖,环视整间空荡荡的屋子,连个灰尘都没有,想到梦里连小鱼苗小虾米也不放过的自己。 委屈,想哭。 看到花九耳朵突然耷拉下来,眼睛里蓄满泪水,一旁的灵石着急的凑上来,张口吐出一颗深紫色的圆形晶石,咕噜噜的滚到花九脚边。 “魔晶!”花九一把将晶石抓在手中,“这是元婴期上魔的魔晶,怎么会?” “喂喂喂,灵石我们说好要给这家伙一点教训,你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东南希跳脚。 灵石才不理东南希,虽然是人形,仍旧像大狗狗一样蹲坐在花九身旁,身后尾巴欢快的甩动,亮晶晶的眼睛紧盯花九,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我藏起来的。” 花九一把搂住灵石的脖子,喜极而泣,“灵石你太棒了,等我们治好小茶,我一定让小茶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喂,那颗魔晶可是我从你嘴底下抢出来的!唯一一颗元婴期上魔魔晶,差点就被你吞了。”东南希大喊,但是根本没人理他。 看到这幅猫狗和谐的画面,东南希脸上的爪印又开始疼了。 花九小心翼翼的收好魔晶,要是早知道春娘手上有这颗魔晶,她只需要杀掉春娘就好,也不用害得大家差点丢掉性命。 可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哪里柳暗花明。 所以她的伤这么快恢复,还到了结丹中期,就是得益于春娘这件仓库里的东西,看东南希一脸肉痛的样子,想必这里的东西一定很值钱。 不过她可没看到,觉得有点可惜,却不心疼。 “好了,东西都到手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花九站起来刚准备出门,腹中忽然一阵抽痛,紧接着一股屎意直冲而下。 “等我一下!” 花九一溜烟的冲出屋子,找到一处隐蔽位置便开始疯狂刨坑,也顾不上坑的艺术跟美感,觉得够深之后赶忙蹲下去解决人生大事。 半晌之后,东南希和灵石站在门口,看花九一脸舒爽的从屋后回来。 “师兄,嗯……我在屋后发现点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花九低头摸着鼻子道。 东南希半信半疑的跑过去,片刻之后,他兴奋的声音响彻整个小洞天。 “啊!居然是幻幽沙和魇魔乳,怎么能混在一起放呢,太过分了。” 屋前,花九揉着肚子对灵石不好意思的笑,“吃得太多太杂,有点稀。” “等等,这是黄黄的是……沧溟水?!哈哈哈,这下发财了,啊好臭!” 第五一八喵:收服 花九带着灵石从后院库房走出,穿过一个洞门,整个小洞天的样子豁然呈现在眼前。 亭台楼阁依湖而建,雕梁画栋,长廊直通湖心,湖中睡莲清幽,锦鲤群群,无论站在哪里看,都是一副诗意画卷,叫人好想约三五好友聚在湖心亭中,抚琴一曲,酌酒一杯,当然最重要的,是抓两条鱼来吃吃。 花九四处游览了一番,采了几朵小花别在灵石头上,又摸了两条锦鲤拎在手中,准备找到厨房蒸了吃。 “没想到这个春娘布置的院子还挺有韵味。” 摆弄着庭院中的纱幔,花九蹲在石桌上看灵石坐在廊下,黑衣在清风中舞动,俊美绝伦的面容配上鬓角那一朵小花,平添几分魅惑,再加上他身后那一丛丛翠竹,简直就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竹林俊男图。 花九顿时有些手痒,想要好好坐下来给灵石画几幅画。 “嘻嘻,公子你可真会说笑。” 突然有女人娇|嗔的的声音传来,酥麻入骨叫花九打了个寒颤,她不由看向灵石,“怎么这里还有别人吗?” 灵石用力点头,满脸嫌弃,“臭烘烘的女人。” 花九跳下石桌循声找过去,就见东南希侧躺在湖边亭子的软塌上,吊儿郎当的抖着腿,他身旁围着两个娇嫩如花的少女,全都一身轻纱薄幔,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 东南希颇为享受的任那两个少女揉肩打扇,斟酒喂食,看他那副骚里骚气,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他此刻有多么享受。 “小爷我从来不说笑。”东南希抬手轻弹其中一位少女的脸。 那少女脸上顿时飞起两团红云,娇嗔着骂:“公子你真坏。” 花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感觉整个人都齁住了,不过她满心奇怪的看灵石,问道:“她们怎么不缠着你?你明明比那个丑八怪好看。” 灵石突然呲牙,恶狠狠道:“不喜欢。” 花九喜笑颜开,摸摸灵石脑袋:“真乖,以后有女人靠近你,你就咬她们。” 说完,花九朝东南希走过去,“东南希,这是怎么回事?” 东南希看了花九一眼,张嘴吞下少女送到嘴边的葡萄,看他这享受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们啊,都是以前被春娘抓来的无辜少女,被关在这里专门服侍春娘的。” “你倒是会享受。” 花九一一扫过两个少女,她们身上只有微弱的气感,修为还不到凝气期,“你们都是哪里人士?” 两个少女一听,顿时丢下东南希,规规矩矩的跪在花九面前。 “奴婢绘春(染冬),见过大人。” 经过一番询问,花九得知她们原本是来自北乾神洲同一个地方的四姐妹,但其中两个被春娘送出去给人当炉|鼎,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而她们的家早就没了,幼年起就被关在这里,也有二十多年,日常就是打理庭院,修练春娘给的炉|鼎功法。 她们都吃了春娘给的定颜丹,所以容貌一直是十六岁的样子。 现在就算花九有意放她们离开,她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并且前两个姐妹的事情才发生,她们对外面充满恐惧,所以想要留下来。 花九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的,查看了绘春和染冬的资质,感觉这两个姑娘并不坏,而且资质上佳。 这庭院这么大,若是没人打理也不行,她们既然愿意留下,花九也乐得接受。 “好了,你们留下就是,不过以后你们不需要做这种讨好的事情,我不需要也不喜欢,你们做回你们自己就行。等我回去,会帮你们废除以前的功法,再找一套合适的功法给你们练。如果有一天你们想要离开,可以随时跟我说。” 绘春和染冬对看一眼,能感觉到花九的真诚,顿时喜极而泣,对花九叩了又叩之后才起身,看都没看东南希一眼就匆匆离开。 东南希枕着双手望天感叹,“你这什么命啊,暴殄天物。” 花九白眼,“你明知道她们是装作讨好你的样子,你还真能享受得下去,恶心。” 东南希不在意的笑笑,“我可是君子,才没有趁人之危,咱们刚进来的时候她们怕得要命,我当然要顺着她们才能让她们感觉局面尽在她们掌握啊。而且这是你的地盘,我哪里能帮你做她们的主?” 绘春和染冬换了身规规矩矩的衣服,洗去一身脂粉,只用一根简单的发簪将满头青丝绾起,顿时变成两个干净明媚的少女。 “大人。” 两人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叫花九反倒有些不自在,花九把手里的鱼丢个她们,“会做鱼吧?” 两人点头,拿了鱼又离开。 她们一走,东南希从榻上翻起,“行了说正事,你到底是怎么弄死黑煞的?你那把匕首我看过,是能破开元婴期暗魔的魔骨,但是头骨可没那么容易破开吧?” 对于这件事,东南希醒来之后就一直抓心挠肝的好奇,偏偏灵石什么都不跟他说。 花九打了个哈哈,“谁知道呢,许是碰巧他之前把头撞破了吧。” 暗鹰把秘密告诉她,虽然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但是此事关系整个暗魔氏族,如非必要,她不想从她这里泄露出去。 东南希狐疑的打量花九,知道她不肯说,只好作罢,“行吧行吧,那咱们现在该启程回昆吾了吧?” 花九点头,“耽搁的时间够久了,对了灵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昆吾,萌萌和萝卜都在那,等我们治好小茶,就又可以一起闯荡了。” 一直蹲在旁边发呆的灵石茫然抬头,半晌才反应过来花九说了什么,可是以前不论花九说什么都会立刻答应下来的灵石此刻却迟疑了。 花九扬眉,“怎么了?你不愿意?” 闻言,灵石用力摇头,头上的花被甩下来掉在花九脚边,灵石看着那朵花,又轻轻点了点头。 “你想跟我走,可是不能走对不对?” 灵石点头,“犬神冢……” 花九其实早有预料,她走过去蹲在灵石面前,柔声道:“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是我明白,谁让你是这魔界最后一头三头魔犬呢。老道士以前教过我们,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能找到你自己的路我很开心。” “唔……”灵石两个耳朵耷拉下来,满脸不开心。 花九扯出一抹灿烂笑容,“蠢狗别不开心了,你现在做的可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当年整个妖族都沦为人类猎杀和奴役的对象,可是整个妖族团结起来,经过几千几万年的努力,现如今也在凌天界有了一席之地。魔界的魔兽正处在黑暗中,虽然你修为不高也不聪明,但是你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是很重要的角色。” 灵石把下巴放在花九肩头,用鼻子重重出了口气。 “如果有一天,魔兽能在你的带领下像现在的妖族一样得到平等和自由,我萌萌、小茶萝卜和老道士都会为你骄傲的。而且老道士不是说过吗,只要在同一片天空下,就总有见面的那一天。而且我又不是再也不来魔界了,等小茶好了,我带大家一起来看你。” 灵石沉默不语,用下巴蹭着花九的肩膀。 花九推开灵石,看着他道:“好了,我再多陪你三天,正好我可以帮你多炼几炉丹药,你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犬神冢的事情,我和师兄也可以帮你分析分析局势,规划一下你们后面的路。” “大人。” 绘春突然走来,花九默默灵石的脑袋站起来。 绘春看看灵石和东南希欲言又止,花九道:“不必隐瞒,说吧。” 绘春这才道:“大人,奴婢似乎发现了春娘的秘密宝库。” 第五一九喵:密室 绘春带着花九一行人穿过庭院左边的竹林,来到一座精致的佛堂前。 春娘已死,他的神识印记也被花九全部抹去,故而小洞天里所有他留下的封印都会自行解除。 花九抬手便推开了佛堂的门,正中位置那尊金光灿灿的欢喜佛映入眼帘。 绘春一看到那尊男女搂抱在一起的佛像,立刻红了脸颊,悄悄侧过身去低声道:“春娘以往每次回来都会先到这里来,一待就是很久,奴婢记得有一次小洞天突然震荡,像是法宝被破坏,春娘第一时间就冲到这里来。所以奴婢想……这里一定是春娘的秘密宝库。” 花九看了眼绘春,她有些窘迫的低下头不敢直视花九的眼神。 刚刚投靠了新主人,就立刻出卖旧主人,尽管花九对她们还不赖,这样做也难免引花九猜忌。 但绘春同染冬觉得,这件事迟早都要说出来,早说出来总比花九自己发现,猜忌她们隐瞒的好。 “来来来,让我看看。” 东南希推开花九踏进佛堂,直接跳到欢喜佛的佛台上,一脸痴笑的对着尊佛像仔细研究起来,“好像是有机关,难不成在这里?” 说着,东南希就朝女像的胸口摸去。 “灵石。” 花九呼唤一声,灵石立刻变回原形走进佛堂到处嗅闻,寻宝这种事情,还是要靠他们灵石的。 “啊,找到了!”灵石还没闻几处地方,东南希忽然叫了一声,“按照春娘的思路,肯定是在这里没错了。” 说着,东南希就朝佛像男女|交|合的地方按去。 咔哒。 一声轻响,空气中突然出现一丝异动,紧接着花九刚准备探头看过去时,灵石忽然扑过来,将她整个从屋里扑出来,还没忘一尾巴把绘春也扫在外面,后脚还踹上了门。 嘭! 花九掀开灵石坐起来,就看到佛堂门缝窗缝中溢出粉色烟雾,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整个佛堂里此刻都被这种香甜的粉色烟雾所覆盖。 这异香一沾鼻尖,花九便知道是很厉害的媚香。 “快后退!” 花九拖着灵石和绘春又退后三丈,祭出狸花剑便使了一招‘风卷残云’,剑罡刮起狂风将烟雾吹回去,不一会就消散在空气中。 “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绘春着急解释,吓得都快哭了。 花九摆手,“没事,你不用紧张,都怪东南希他自己手贱。” 花九让灵石和绘春在外面等,她屏住呼吸重新进入佛堂,一进去就看到东南希抱着佛堂里的一根柱子上下其手,他面色潮红一身热汗,迷迷糊糊的拉扯自己的衣服,大半个胸口都露在外面。 “热……好热……女人……我要女人……” 花九十分不厚道的取出一枚留影玉,将东南希现在的样子全都记录下来,准备拿来嘲笑他一辈子。 录得差不多之后,花九才收起留影玉,抬手射出一根晶针扎昏东南希。 费了一番功夫之后,花九总算将东南希中的媚香全都逼出体外。 花九让绘春看着昏迷的东南希,灵石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真正的机关。 春娘留下的禁制封印失效,花九很容易就撬开地板,找到了通往地下的暗道,和灵石一起走进去。 密室并不大,一进去先看到一整排书架,花九草草扫了扫,全都是合|欢一派的功法和各种春|宫。 越过书架,三个石台引入眼帘,第一个石台上是一只精致的白玉盒,打开之后有三枚白色丹药一字排开,丹药上布满好看的蓝色云纹,一看就是上品丹药。 花九捏起一颗闻了闻,顿时惊喜道:“居然是化婴丹,上品的可以提高结婴几率三成,最多服用三颗,看来这是春娘给他自己结婴准备的。” 花九把丹药放回盒子,她现在才结丹中期,距离用这丹药还早,就暂时封在盒子里保存灵气吧。 第二个石台上是一朵黑莲,花九一凑上去,黑莲中心突然冲出一团暗红色火焰,要不是有封印挡着,直接就会扑在花九脸上。 莲子大小的暗红色火焰像个暴怒的小人,不断的冲撞封印,直到花九退后些许才逐渐安静下来,重新退回黑莲中心。 “这像是一种异火。” “修罗焰。”灵石轻声道。 “这就是修罗焰啊,魔火排行榜中排第九。” 花九回忆着从前看过的资料,这种魔火威力不算最强,但杀性极重,有乱人心智的功效,中者会陷入修罗幻境,在其中受尽折磨。 不过正是因为这魔焰的特殊性,修为不到元婴期不可轻易融炼,否则就会被魔焰反客为主,腐蚀心智。 “春娘给自己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 花九暗自庆幸,要是真给春娘祭炼了修罗焰,那她可没那么容易杀掉他。 “还有一个,我看看是什么。” 最后一个石台上躺着一块漆黑的碎片,一指宽,断口不齐,看不出来是什么碎片。 花九伸爪去捞,就在指尖要碰到碎片的时候,碎片周围的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花九的爪子竟直接穿入碎片之中。 像是泡进油里,深处还有些吸力,花九心头一跳抽回爪子,刚才那种感觉太奇怪。 可是等她再伸爪时,那碎片就像一块普通的金属,被她轻易捏在手中。 花九用神识探查,用阴阳之气试探,碎片都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灵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灵石闻了闻,摇头道:“没见过,不知道。” 花九把碎片放回石台上,它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性,才会让春娘把它特意收在这里,等回昆吾之后,给陈仙君看看,兴许能知道是什么。 “花九,这里。” 灵石跑到密室深处的箱子前呼唤花九,等花九走过去,灵石掀开角落箱子,耀眼的灵光顿时漫出来,浓郁的灵气简直要凝成水雾,将花九溺死在里面。 “五品灵石!” 花九兴奋的扑过去,捞起一把五品灵石抱在怀里,这么大一箱子得有五千颗吧,还是五品的,这下回去不愁没钱花了。 魔界用不了灵石,春娘一定是因为这个才把这些灵石收在密室里,而不是外面的仓库里。 看了那么多东西,花九感觉还是这一箱灵石实在,也最让她惊喜。 第五二零喵:回程 望凌港,天清气爽。 买好前往镇魔关的船票,花九拉下斗篷兜帽回望远处山丘,距离太远只能看清一道黑影,看不清灵石脸上依依不舍的表情。 花九扬唇一笑,冲那边挥了挥手,然后便踏上开往镇魔关的商船。 山丘上,灵石耷拉着耳朵按了按腹袋位置,里面装满了花九给他的各种丹药,其中最多的是化形丹。 魔兽化形艰难,有了化形丹便能提前化形,提前开发灵智。有了灵智就能听懂命令,就能统一指挥,这对他们的发展和生存非常重要。 其次还有《碎骨爪》和《踏雪无痕》的功法,三天时间,花九硬是提着棍棒,敲得灵石开了窍,将两部功法全都融会贯通,能够再教给其他魔兽。 这两本功法原本就是天品魔功,简单易学威力大,很适合兽类修习。 除此之外,还有灵石讨厌的东南希也给他了许多魔符、刻画好的阵盘等物。 灵石虽然讨厌东南希,嫉妒他能一直跟在花九身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东南希很厉害很聪明。 “犬神大人。” 一头苍老的魔猿走上山丘,走到灵石身边,他手上拿着的正是花九和东南希制定的那份规划。 “犬神大人的朋友很厉害,我们现在这样四处偷袭各个部落关押魔兽的地方,的确不妥当,与其小打小闹,不如像您那两位朋友说的那样,联合整个东域魔洲所有魔兽族群先行建立大本营,然后潜心修炼小心筹谋,等到时机成熟时,再干一票大的,让所有魔人氏族都看到我们魔兽族群的反抗。” 远处商船已经开走,逐渐消失在地平面上,灵石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先辈遭受屠杀凌虐的场景,这刻在血脉里的仇恨无法抹去,还有他一直没有告诉花九的,关于三头魔犬的宿命。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此刻只能隐忍,只能孤身留在魔界。 “好,猿长老您来安排,我要先去见哪个部族?” 猿长老对灵石慈爱的笑笑,跟灵石一起走下山丘,边走边说。 商船上,花九站在船头一直看着港口,直到港口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目光。 “花前辈!” 惊喜的声音传来,花九一回头就看到之前曾遇到过的那个仙农宗的弟子钱粮才。 原本花九是要隐藏身份离开魔界的,可是她从小洞天里出来时,发现外面风平浪静,黑煞之死也由黑狼一力承担,根本没人知道曾经有昆吾弟子出现过。 想到离开时的检查比较仔细,万一被魔人发现她故意隐藏身份,到时候会有更多盘查。 所以她还是原来的打扮,钱粮才一眼就认出了她。 “咦,跟花前辈一起的那位前辈呢,你们不一起回去吗?”钱粮才好奇问道。 东南希重伤痊愈,又中媚香,也不知道是她治疗的时候哪根神经搭错了,东南希突然感觉他要突破了,所以花九就把他留在小洞天里。 “他有点事情。”花九敷衍道,“你怎么也这么快回去?” 钱粮才有些自来熟,直接靠在花九旁边的围栏上,“我就是个打先锋的,来探查一下魔界的地形,留下一些种子试种,等到有结果了魔人自然会通知宗里派大批弟子来,所以我就准备回去了,留在魔界不自在。前辈是准备回昆吾吗?我还没去过昆吾,能不能带我去见识见识?” 花九回以礼貌的笑容,“若想拜访,自行到山门前下拜帖就是,会有弟子接待你,我属于凌云峰,可能不太方便。” “这样也好,前辈一看就是大忙人,我可不能打扰前辈。对了,前辈也没到过我们仙农宗吧?你等等啊。” 说着,钱粮才就从储物袋里翻出一面令牌,不由分说的塞给花九,“我刚晋升为内门弟子,可以邀请一位好友到仙农宗作客,前辈要是有空就来,咱们仙农宗虽说没什么风景名胜,奇闻异事,但是咱仙农宗的灵食那可是凌天界一绝,吃的都是自家灵田里种的,畜棚里养的,安全,干净还好吃。” 花九呆滞的攥着令牌,原本还想拒绝,可听钱粮才一提到吃的,她耳朵噌的就立起来,眼底也不由迸射出一抹亮光。 “你们……都有些什么吃的?” “那多了去了,您听好啊,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钱粮才嘴巴气都不带喘的报菜名,花九嘴角的口水越流越多,她赶忙抹了一把喊道:“好了别说我,我去,肯定去。” 钱粮才质朴一笑,“那咱们可说好了啊,到时候前辈来找我,我带前辈吃遍仙农宗。对了,那令牌你收好,虽然我们仙农宗不像金灵洲那么难进,但是每年也限定访客数量,今年只放了一百面令牌出去,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花九看了眼手里那面麦穗样子的令牌,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有没有什么想杀的人,我可以帮你杀一下。” 钱粮才愣了下,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仙农宗的弟子都是很和平的,从不干杀人放火的事情,我是打小就崇拜昆吾剑修,可惜自己没那个资质和毅力,所以看到前辈就特别喜欢,前辈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花九这么脸皮厚的人,此刻也被钱粮才弄得真心不好意思起来,想起上次在仙绝海沟,她和东南希把钱粮才扒光捆在屋里的事情,她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记仇还热情的人,她以后一定要对这个小子好一点。 “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有什么暗伤啊,来让我看看。” 花九和钱粮才就坐在船头甲板上,花九帮钱粮才检查身体治疗暗疾,钱粮才给花九讲仙农宗的事情。 这一路的枯燥就这么被打发掉,不知不觉就到了镇魔关。 花九才一下船,就发现一个昆吾弟子在码头张望,看到她时眼睛一亮,急匆匆的迎上来。 “花师叔你可算回来了,堂主有令,让你一回来马上到荡魔堂去,有个人要见你。” 第五二一喵:令牌 花九带着满心疑惑,被催促着一路御剑回昆吾,到了昆吾连小茶都来不及去探望,就被拽着到了荡魔堂。 才踏进荡魔堂的院子,花九就看到书写‘荡魔’二字的剑形石碑下跪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女子,她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被血染透,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披头散发晃晃悠悠的跪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饶是如此,花九仍旧一眼认出了这个人的背影。 “大师姐!” 听到这个声音,那个女子浑身一震,紧接着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花九冲过去,看到大师姐的正脸时吓了一跳。 原本姣好的面容上布满横七竖八的剑痕,皮肉外翻狰狞恐怖,花九草草扫一眼就发现她身上骨头都断了几处,丹田更是破裂受损,本源灵气正一点点逸散,若是再过半天,她必死无疑。 “谁干的!”花九冲着带她来的弟子怒吼,眼泪瞬间蓄满眼眶。 大师姐用力抓住花九衣袖不住摇头,嗓音沙哑得几乎失了声,“不是的,不是他们。” 那个弟子叹了口气道:“十天前她突然到昆吾来说要见你,她是众天的人,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堂主早已亲手杀了她。堂主让她走她不肯,非要硬闯山门剑阵,堂主见她执拗便放她一条生路,让她跪在这里等你,不准任何人治疗。堂主说,如果她有命等到你回来,那她就不管了。” “十天……”花九嘴唇颤抖,不由分说的祭出晶针和尚未温养好的梧桐木剑,勒令梧桐给大师姐输送生气。 “别……”大师姐按住花九的手,用力摇头。 花九面色阴沉不发一言,固执的继续行针。 见此,那个弟子默默的退出去,大师姐也不再阻拦。 大师姐还像以前一样,安静的坐在那里,温柔的看着花九为她治疗,知道花九心情不好也不说什么,只等花九心绪平复再开口。 处理好大师姐身上致命的伤势,花九凝水润湿袖子为大师姐拭去脸上的血迹。 血污一点点拭去,露出那张花九熟悉的,属于宁锦歌的脸,只是上面杂乱的剑痕叫人不忍直视,花九用力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怎么会弄成这样?” 剑气的作用下,宁锦歌脸上的伤痕虽然修复,但难免留下疤痕,需要特殊的药物才能去除。 宁锦歌轻轻的拭去花九眼角泪珠,微笑道:“我没事的花九,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说。” “什么事不能在山门外等我,非要闯到荡魔堂来说!”花九突然怒吼,眼泪还是掉下来。 宁锦歌内疚的低下头,用力抓紧衣角,“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在昆吾……” 花九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宁锦歌一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才会拼着性命闯进来,她两手胡乱抹干眼泪,深吸一口气问:“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花九,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来找你的,我知道你不想再跟众天扯上任何关系,可是我也没办法,我……” 看宁锦歌突然激动起来,花九握着她的手道:“大师姐你慢慢说,你现在不能太激动。” 宁锦歌用力点头,放慢语速道:“是我爹,我爹背叛了天尊,之前在盘龙岭,天尊的行踪被泄露遭到伏击,身受重伤逃回去,他一回去就知道是我爹出卖了他。” “怎么会?乙部首不是天尊最信任的人吗,没有之一。”花九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来,能知道天尊准确行踪的,除了天尊自己,那就只有乙部首了。 乙部首掌管整个众天的情报系统,必须要知道天尊的行踪,好及时禀告突然出现的变故。 “我也不知道我爹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明知道会被发现,明知道被发现就是死,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君攸宁已经身受重伤,乙部首难道就没反抗吗?他既然能出卖他,就一定不会再帮他了啊。” 宁锦歌突然哭出声来,“是我,都是我,都怪我!天尊一回来就先找到我,带着我一起去见我爹……我要是知道……我就是拼死也会杀了他……那样就不会……” 宁锦歌哭得说不出话来,花九拍背安抚,“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宁锦歌用力摇头,眼泪洒在花九身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被关起来,我娘拼死把我救出来,她带着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把我送到传送阵前,她一把把我推进去,自己却冲出去挡追兵……” “那你知道关押你们的地方在哪吗?” 宁锦歌还是摇头,“每次出任务我们都会领到不一样的传送牌,完成任务之后到约定地点使用传送牌回去,所以没人知道我们在哪,而且我观察过,似乎每一次回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这点花九知道,众天能祸害凌天界长达三万年而不覆灭,自有他的独到之处,至今除了历代天尊,无人知道众天的根在哪里。 “那你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有,我娘送我走之前塞给我这个。”宁锦歌从腰带里摸出半块染血的令牌。 花九接过令牌,掐了个‘净尘术’扫去令牌上的血污,当令牌的样子一露出来,花九脑袋‘嗡’的一声。 “这好像是块令牌,但是只有这么一小块,上面也没有字,我根本看不出这是哪里的令牌,我去杏林海找过师父,可是他去参加六道大会不在杏林海。花九你帮帮我,现在只有荡魔堂能跟天尊抗衡了,我身上有爹娘的命牌,他们还活着。”宁锦歌道。 花九握紧令牌,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崭新的,麦穗形状的令牌,她将那小半块令牌盖在新令牌上,一模一样的上半部分。 宁锦歌颤抖着手从花九手中拿过那块新令牌,“仙农宗?” 花九一颗心蓦地沉静下来,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她不由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起宁锦歌,她还记得大师姐曾经说过,她生来就是众天的人,会有很多身不由己,所以叫自己永远不要相信她。 可是现在呢,这个为了见她差点死掉的大师姐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短暂的怀疑之后,花九立刻压下了满心的杂乱情绪,默默在心中对自己说,就再相信一次,相信这么温柔的大师姐不会骗她。 如果,万一,大师姐骗了她,那就当是还当年那些清蒸铁背鱼的恩情吧。 第五二二喵:怪事 安抚好宁锦歌,花九让她依旧在剑碑下等,自己孤身去见荡魔堂堂主秦双影。 后院,秦双影坐在石桌前擦拭她那把大剑,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淡淡说了声‘坐’。 花九知道秦双影在等她,只是她还没开口,秦双影便道:“因为无界的关系,所以宗主临时决定召开六道大会,荡魔堂同诛邪堂的精锐负责这次六道大会的安全工作,还有外事堂负责大会统筹,披荆堂负责招待各宗,战医堂和聚宝堂负责后勤,各峰首座也前往参加,如今留守昆吾的,就只有我一个。” 花九握拳,其实她回来的时候都看到了,昆吾的诛仙剑阵开着,这种情况下秦双影能放宁锦歌进来,嘴上说不管,还让弟子去镇魔关接她,已经仁至义尽。 现如今的昆吾,抽调不出任何人手帮宁锦歌,而她,也根本没有脸面开这个口。 “多谢师叔,我先走了。”花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等等。”秦双影叫住花九,朝她看过来,“众天的收尾工作已经几乎结束,不过众天仍旧像以往每一次一样龟缩起来,没人知道众天的根扎在哪里。” 花九回头,静静的看着秦双影。 秦双影放下擦拭大剑的布,看过来道:“如果你能找到众天真正的根,可以飞剑来报。” 花九心中感动,再次行礼,“是,多谢师叔。” 离开后院,花九什么也没说,带着宁锦歌回到凌云峰,路上她问了问宁锦歌她爹娘的状况,宁锦歌说从她身上的命牌来看,她爹娘暂时无事。 如果她爹娘重伤或者濒死,命牌上都会有显示。 只不过以君攸宁的性子,越是痛恨的人越是会用尽手段折磨致死,或许是他现在无法对宁锦歌爹娘动手,又或许现在的安全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已。 桃娘跟着战医堂去了六道大会,花九只好让宁锦歌独自在喵呜居等,她则一刻不停直奔凌云殿,就算天大的事情摆在面前,她也得先救小茶。 凌云殿前,吕萌萌和萝卜早已回来,花九赶到时就见萝卜坐在封印小茶的大阵前,安静乖巧的捏泥人,每捏一个就拿起来对着大阵中的应龙‘萝卜萝卜’的说一阵子。 吕萌萌还是那么勤奋,花九送她的蛟骨鱗刀已经祭炼好,此刻正在旁边空地上舞得虎虎生风,满身热汗浸湿衣衫也不停歇。 花九没打扰吕萌萌,放轻脚步走到大阵前,萝卜看到花九兴奋的跳起来,花九立刻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阵中,应龙正盘在地上睡觉,它的身体已经几近透明,但是能看出它的情绪和气息都十分稳定,暂时出不了什么岔子。 “东西都带回来了吗?” 萝卜用力点头,指了指凌云殿紧闭的大门。 看来是已经交给慕凌云了,花九来时没看到钟离师姐,想必她也跟着去了六道大会。 这次大会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参加的人,没人知道地点在哪。 “花九,你回来了?” 花九正想着,忽然听到钟离的声音,只见她从侧殿那边走来,提着一篮子晒好的药材。 “师姐你没去六道大会吗?” 钟离一笑,“你想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不信守诺言的人,我答应你会在你回来之前照看好小茶姑娘,又怎么会半途离开?” “花九!” 花九正要说话,吕萌萌忽然冲过来,一把将捞起来抛到半空举高高,“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被抛上半空的花九满脸无奈,身体下落时避开吕萌萌的手,一脚踩在她脸上借力跳开,轻轻的落在地上。 吕萌萌捂着脸,“你这个坏蛋,怎么能踩我的脸呢。” 花九不理她,拿出东南希帮她封印好的魔晶交给钟离,“师姐,这是元婴期上魔的魔晶。” 钟离拿到魔晶显得十分意外,“上魔……你居然能拿到上魔魔晶。” “这也是意外之喜,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你赶紧把它交给凌云师父。” “好,我正要进去给师父送药。” 钟离进去送东西,花九在外面焦急的等待,萝卜继续玩泥巴,吕萌萌滔滔不绝的在花九耳边呱噪。 “花九你都不知道,我这次去借木槿灵君意外的顺利,原本我都做好偷的打算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花九心不在焉的敷衍。 吕萌萌突然顿住,歪着头使劲看花九。 被她盯得脸上有点,花九回头,蹙眉看着吕萌萌,“我脸上有灵米吗?” “花九,你是不是认识我娘啊?” “你娘?谁啊?” “不认识吗?”吕萌萌撅嘴,那就奇怪了,“我回去后跟爹娘说要借木槿灵君,我爹差点把桌子拍烂,我娘也十分反对,我一着急害怕,就说是你要我借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猜你个大头鬼,赶紧说。” “之前还要打烂我屁股的爹忽然就不说话了,黑着脸坐在那里,我娘也明显愣了下,然后他们两个就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羞死了,最后我爹一叹气走了,我娘什么也没说,直接带我去把木槿灵君请了出来。” 花九愣住,“你确定是说完我要借之后这样的?” 吕萌萌用力点头,“十分确定。” 花九挠头,“可我也没去过神机阁啊,认识你之前跟你们家唯一的交集就是你那俩傻哥哥,但是我跟他们交手的时候也是在海上,并不在神机阁的地界。我更是没见过你爹娘,不对,我见过你娘,她送你到大道山的时候见过一面,就那一面。” “那就奇怪了。”吕萌萌满脸迷惑。 凌云殿的正门重新打开,钟离从里面退出来。 花九立刻抛开满心奇怪迎上去,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凌云师父说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救治小茶,他有多少把握?” 见花九和吕萌萌都扑过来,小萝卜也笨拙的爬起来朝这边跑,钟离站在殿门口双手叉腰一声大喝:“都给我站在那别动!” 三个人全部站定,钟离指了指地上那条线,花九默默的撤回越线的脚,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动。 萝卜悄咪咪探出半只脚,就要踩在线上。 钟离一个眼刀杀过来,萝卜吓得赶忙缩在花九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第五二三喵:夜话 “师父说了,原本只有五成把握,但花九你带回来的是上魔魔晶,他现在有七成把握。” “太好了。” “萝卜萝卜!” 三个人一齐欢呼,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些许。 “不过,”钟离话锋一转,三个人又紧张的看着她,“不过师父在治疗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他要暂时封禁凌云殿周围,至少一年时间,除了我,你们都得离开。” “不行!”吕萌萌忽然出声反对,“我娘说了,木槿灵君可以借给我,但是我要看着不让任何人碰触木槿灵君的身体,我答应我娘的。” 钟离走下台阶,“你放心吧,师父天生怕人,我刚进去看了,师父在木槿灵君身上罩了好大一张黑布,还在上面贴满了符,我师父是绝对不会碰她的。” “真的?”吕萌萌半信半疑。 花九替钟离回答,“这点倒是真的,凌云师父每次给别人治疗都要站得远远的,要是必须碰触别人身体,他也会把人弄昏过去,再戴上厚厚的手套。” 吕萌萌犹豫了半天,又看看快要消散的小茶,最终点了点头。 钟离送他们离开凌云殿,临走前,花九忽然想起一事,叫萌萌和萝卜先回喵呜居。 “师姐,我在魔界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他跟我说,昆吾历经三次荡魔之战,斩杀魔人不计其数,那昆吾是不是应该有很多魔晶啊?” 钟离定定的看着花九,突然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你这小脑袋瓜子一天想什么呢,昆吾要是有魔晶,师父还会叫你去魔界涉险吗?” 花九捂着脑门,小声嘀咕,“我就问问,也没多想什么。” 钟离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昆吾诛仙剑阵知道吧,那你知道诛仙剑阵开启需要耗费什么吗?” “不会是魔晶吧?” “对,就是魔晶,诛仙剑阵一开始就是用来防御魔族的,那时候正值大战资源紧张,昆吾便请沧海城武家出手,将诛仙剑阵改成以魔晶开启的魔阵,这样一来,前方斩杀魔族便可有魔晶带回,只要魔族不退,诛仙剑阵永远都可以开启,魔族也永远越不过昆吾山脉。” 花九点头,“我明白了,第三次荡魔之战已经过去好几万年了,昆吾就算有魔晶储备,也早就消耗光了吧。” “亏你还知道,昆吾是怎么样的宗门你我都知道,只要入了昆吾的门,昆吾就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宗门弟子,懂吗?” “多谢师姐解惑。” “好了,没事就赶紧滚吧,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花九拱手告退,她才一踏出凌云殿范围,封禁凌云殿的结界立刻出现,将她隔离在外。 花九走了两步又碰到吕萌萌和萝卜,她还是放心不下他们家的木槿灵君,站在那里不住的朝凌云殿张望。 花九扯着一步三回头的吕萌萌离开,她一路上忧心忡忡,直到回了喵呜居,看到院中来回踱步的宁锦歌,才被岔开心思忘了木槿灵君的事情。 “大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萌萌,萝卜,好久不见。”宁锦歌柔声打招呼,不自在的偏过头,避开吕萌萌的视线。 “大师姐你脸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去弄他!”吕萌萌恶狠狠的挥拳,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萝卜萝卜!”萝卜也凶巴巴的鼓起腮帮子,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样子。 宁锦歌鼻头酸胀,侧身抹了下眼泪,她是真没想到,她的身份早已公开,大家还能这么关心她。 “我没事,花九已经帮我治好了。” 吕萌萌突然推了花九一把,直接给花九推得坐在地上,“花九你行不行啊,大师姐这么好看的脸留了疤怎么行。” 花九坐在地上翻白眼,“你行你上啊。” 吕萌萌一噎,不再理花九,亲切的挽住宁锦歌的手,拉她到里面去叙话。 夜里,花九把她在魔界买的特产全都拿出来,桃娘不在,宁锦歌按耐住急切的心,帮大家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饭,吕萌萌和花九抢着吃,宁锦歌早已辟谷,再加上心中烦闷,只是坐在桌边发呆。 她知道花九有她自己的计划,她不可以催促花九。 酒足饭饱之后,花九才把大家聚在院中,告诉吕萌萌和萝卜关于宁锦歌的事情,问吕萌萌和萝卜,要不要跟她去仙农宗走一趟。 “去,当然要去!”吕萌萌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拍桌子答应下来。 花九按着桌子上被吕萌萌拍出的裂痕,心想桃娘回来又要抓狂了,这桌子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坚固的材料做的了,上面还认真的雕了花,结果还是难逃吕萌萌魔掌。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可我爹娘若是真的被关押在仙农宗,就凭我们几个也无法救他们出来啊,我不想也不能让你们去涉险。”宁锦歌拒绝道。 花九道:“大师姐你放心,我们不会去涉险,堂主已经答应了我,如果你爹娘和君攸宁真的藏在仙农宗,我可以飞剑报告,之后会有荡魔堂的人接手。” “真的吗?” 花九点头,宁锦歌喜极而泣。 “小茶这边我们暂时帮不上忙,萌萌和我都已经结丹,萝卜虽然只有筑基后期,但是我不放心把他留在这里,就一起去吧。” 萝卜开心笑,宁锦歌含着眼泪点头,“我虽然也只有筑基后期修为,但是我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知道探查这事主要还得靠你和萌萌,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萝卜,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花九笑道:“大师姐你不用紧张,我还有师兄呢,我师兄最近应该也已经突破到了结丹中期,他是符阵师,也很擅长打探。” “师兄,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兄?就是之前跟在你身边那个叫东南西北的家伙吗?”吕萌萌好奇的问。 “对,他也是老道士的徒弟,比我早入门,所以我得叫师兄。” “哦。” “你哦是什么态度?” 吕萌萌撅着嘴,“总感觉师兄师妹的,比你跟我要亲密一点点。” “你可以叫我师姐,我不介意。”花九挑眉道。 “我才不要,你少占我便宜。” “我们明天就出发,不过要先到剑门城去补给一下,我这一趟去魔界,把身上的东西几乎都耗尽了。” “好,我要买点吃的,不然路上会饿。” 宁锦歌默默看着花九和吕萌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曾几何时,她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可以很开心的和他们一起嬉笑打闹。 “大师姐,你爹娘的事情你也别太着急,我听堂主说君攸宁的伤很重,兴许你爹娘是躲在哪里,君攸宁一时半会对付不了他们,你今晚好好休息,等我们探查清楚,自有荡魔堂帮你救出爹娘。” 听着花九宽慰的话,宁锦歌心中感动,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第五二四喵:补给 深夜,练功的练功,休息的休息,花九回到屋内,偷偷进了小洞天。 这趟她明知道有鬼却还敢带着吕萌萌和萝卜,正是因为她现在有了这件洞天法宝,万一有问题,她可以带他们躲进来。 凉亭水榭前,东南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关,正坐在水榭的栏杆上钓鱼,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绘春和染冬在庭院后方忙碌,那里有一大片灵田,原本种了许多制作媚香的奇花,花九让她们两姐妹把那些花全都拔了,把灵田重新翻一遍,等明天再去买点灵药种子种下去。 到时候那里还可以盖个小屋,给萝卜住。 “你真突破到结丹中期啦。”花九走到东南希身边,朝他的鱼笼里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东南希得意的挑眉,“那是,我可是你师兄,修为要是落后于你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切~你还不是在我后面突破,得意什么。好了,我有事情跟你说。” 花九把遇到钱粮才以及宁锦歌的事情跟东南希说了,东南希认真想了想道:“要说是陷阱的话,如果你没碰到你那个大师姐,钱粮才那里怎么看都不像有问题。” “没错,仙农宗可是全凌天界第一和平的宗门,从不与人起纷争,说句好不好听的,那里汇集的也都是凌天界修仙资质不好的人,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只能老老实实的种地放牧,所以我压根就没怀疑过钱粮才和仙农宗。” 东南希摩挲着下巴,“这么看来,你大师姐这一来反倒是打草惊蛇,画蛇添足了,不应该啊。” “所以我觉得大师姐没有骗我,你想想之前在盘龙岭的事情,君攸宁那么神出鬼没的人能被无界联合荡魔堂埋伏成功,若是没有身边人泄密,怎么办得到?” “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钱粮才那里根本就没什么,你大师姐这里才有诈?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误导你钱粮才有问题?” “我大师姐又不认识钱粮才,不知道钱粮才请我去仙农宗的事情,除非钱粮才告诉她。所以要么都有问题,要么都没有问题只是巧合。” 东南希端起旁边的水壶喝了一口,“所以你这次又是明知是虎穴还要闯?” 花九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鞭。” 噗—— 东南希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没呛死自己,“咳咳咳,你这话跟谁学的?” 花九一脸茫然,“我说的不对吗?老道士经常这么说的。” “这不正经的臭老头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花九跳到栏杆上蹲着,池塘里的锦鲤立刻一窝蜂的朝远处窜逃,东南希瞅了花九一眼撇撇嘴,干脆扔掉鱼竿不钓了。 花九环视四周,总觉得这里各种粉色轻纱帷幔,花团锦簇的一点也不素雅,难看极了。 “希望小茶快点好,让她来布置一下这里肯定很温馨。” “对了,你没告诉你那大师姐这个小洞天的事情吧?”东南希问。 花九摇头,“我连萌萌和萝卜都没说。” “嗯,暂时别说,这个小洞天事关重大,魔人不看重,但是在凌天界,一旦被人发现势必遭到抢夺,你可藏好了。” 花九从腰间摘下烟杆,洞天法宝一般都无法放进储物袋或者其他芥子空间中,所以花九之前都是用兽皮包着挂在衣服下面。 她把烟杆递给东南希道:“我明天到了剑门城再放你出去,正好你今晚帮我给它换个样子。” “你倒是信任我。”东南希接过烟杆在指尖转了一圈,“说,想要什么样子的。” “镀上一层金,再镶点宝石,很大颗很闪亮那种。” 东南希明白花九的意思,“越俗气越好是吧?交给我,保证俗气到让人看了就鄙视你。” 告别东南希,花九回到喵呜居的房间里,她起来看到宁锦歌屋里的灯还亮着,有个人影在窗前踱来踱去,花九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花九起床就闻到一阵诱人的饭香,出来看到宁锦歌做了一桌子饭菜,吕萌萌正在那吃得欢。 宁锦歌拿着专门装吃食的储物袋从厨房出来,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心绪杂乱静不下来,所幸把厨房里能做熟的东西都做了,带着给你们路上吃。” 吕萌萌一口一个包子,呜呜呜的说:“大师姐你真好,跟小茶一样好。” 花九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吃完早饭,给桃娘留了张字条,不然桃娘回来看到桌子裂了,厨房空了,肯定会以为家里遭贼了。 萝卜把驴子留在喵呜居,花九拜托隔壁的药农代为照看,一行人默默离开昆吾,先到剑门城中补给。 吕萌萌学了炼器,花九之前把魔界带回来的魔骨给了她,她准备好好给大家炼制几件轻甲,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一个小队那种,所以她需要买很多辅助材料。 而且这次回家,吕萌萌她娘塞给她一笔钱,她再也不是靠花九救济的穷鬼,走进百宝楼就是各种买买买,价钱都不带砍的,还给萝卜也买了许多灵土和炼制傀儡的材料。 这俩倒是让花九省心了,不过花九揣着一笔巨款无处花销倒是有点憋闷,最后她大手一挥,买了一架帝王宝座,加强版曳云舟。 从前金满堂送她那架曳云舟她非常喜欢,可惜后来弄坏了,她之前是买不起,现在有钱了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耗费三千块五品灵石,这个新版曳云舟比之前那一版在防御和速度上都有所提升,能达到元婴初期级别,操纵起来也更加轻便省力。 除此之外还在舟上刻画了‘雾隐阵’,可以隐藏在云雾之中不被元婴期以下发现,而元婴期若是不动用神识仔细探查,也难窥破此阵。 了解完加强版曳云舟的功能,再看吕萌萌羡慕到流口水,花九感觉这笔钱花得值。 又扫荡了一批药材、种子和灵髓,添了两件防御法宝和一些威力较大的一次性法宝,花九他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百宝楼。 偷偷被放出去的东南希已经等在城中传送楼前,正吊儿郎当的倚在墙上,扫视过往的女修。 吕萌萌不待见东南希,跑到花九身边紧挨着她走,“仙农宗在神农洲吧,那里可是宫的地盘,君不欢是不是在那里啊?” 吕萌萌这么一说,花九才想起来,她跟君不欢也通过信,他的确加入了宫,如今也混得风生水起。 如此,等到了神农洲倒是可以先联系君不欢,打探一下仙农宗的情况。 第五二五喵:仙农 身为凌天界的修士,都知道‘凌天遍地是仙农’,仙农宗以种植畜牧为主业,宗中皆是以农问道的仙农。 虽说‘仙农’不纳入凌天十二道派之中,但是凌天界‘仙农’的人数却是要比十二道派人数最多的法修还要多上数倍。 并且,仙农宗几乎承包了整个凌天界七成以上的灵田,其富有程度和具有先天财运的金灵洲不相上下。 若是凌天富豪榜肯将‘仙农’纳入排名之中,那么被金灵洲承包的前一百名怕是要被挤出去不少。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则是因为所谓‘仙农’都是修仙资质不好,问鼎道途几乎没有可能的修仙者,所以凌天十二道派根本不会将精力花费在这群人身上。 他们一辈子老老实实种田养殖,运气好的修为多提升几阶,再吃吃续命的丹药多活几年,等寿元到了就坐化。运气不好的一辈子也很快就能到头,所以他们是全凌天界最平和的修士,几乎不与人起冲突,毕竟也打不过。 但东南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亡狱这种雇佣杀人的机构,其半数收入都是来自这群‘仙农’。 我是打过不过你,但是我可以花钱雇人杀你,毕竟我穷得只剩钱了,就是这个道理。 凌天界中,除去有毅力的修士会在筑基期辟谷,其他修士都会在结丹期自然辟谷,而凌天界基数最大的便是锻体、凝气和筑基期修士,只要这些生力不断,就会一直需求灵食。 而且除了人类,现如今妖族也放弃彼此之前的厮杀,改为从仙农宗购买灵食,据说灵族需求的一切特殊灵食仙农宗也能供给。 花九上次去魔界,也见到仙农宗开始向魔界扩张,相信用不了多久,仙农宗就能承包凌天界六道众生的所有吃食,那时候兴许彼此之间为食物的厮杀就真的会少很多很多。 正是因为这个,仙农宗的分堂遍布凌天界每一个有灵田的角落,但是易仙盟考虑到此举存在安全隐患,所以不许仙农宗分堂在当地扩张,只允许在分堂留下必要的弟子,并且至少十年一轮换。 所以仙农宗只有一个正式的宗门,也是它起源的地方——神农洲。 据说当初建立宗门时,是仙农宗先在神农洲立足,但是宫的先祖林看重神农洲这里的广袤的灵田,便在一番威逼利诱加神秘交易之后拿下了神农洲的一半,同仙农宗一起在神农洲立足。 神农洲距离北乾神洲相当远,甚至还在南坤部洲以南。 西岭妖洲,北乾神洲,南坤部洲,东域魔洲是凌天界面积最大的四块大陆,下来便是神农洲和金灵洲。 金灵洲地处南坤部洲西南方,神农洲则在东南方,两洲以犄角之势拱卫着南坤部洲。 大洲之间的传送阵不是花九他们这种小修士可以用的,所以他们得先到达北乾神洲南方的港口,坐船穿越整个无垠海到达南坤部洲,再从南坤部洲北方港口坐传送阵到达南方港口,然后再坐船才能到达神农洲。 这一路就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并且花九还是自己驾驭曳云舟穿越无垠海,不惜耗费灵石一路全速疾驰,如此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到达南坤部洲距离神农洲最近的港口太平港,若非如此,坐商船出海至少都需要两个月以上的时间。 连续赶路不休息,就算是轮换着驾驭曳云舟,几个人也有些吃不消,故而都决定在太平港休整一天再继续出发。 直接从北飞到南,坐传送阵也无法领略南坤部洲的特色风光,这点让未出过远门的吕萌萌的略感失望,但宁锦歌的事是大事,故而吕萌萌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安顿下来就领着萝卜跑出去玩。 南坤部洲全是各种部族,规矩和风俗甚多,尤其是这里是巫族的地盘,蛊师遍地,万一不小心惹着哪位蛊师,很容易被无声无息的下蛊,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花九担心吕萌萌这傻大妞闯祸,便叫东南希暗中跟着。她则哪也没去,就陪在宁锦歌身边,她一路上始终握着那面命牌,一瞬不瞬的盯着看,生怕她爹娘有点什么闪失。 花九见这样下去宁锦歌要熬不住,便将她拖到港口的酒楼里,要了顶楼的包间,推开窗户就能看到一轮明月映照在星月海上。 “南坤部洲的月亮就是大,大师姐,你说明明是一片天空下,为什么魔族的月亮是血红色,而南坤部洲的月亮又比北乾神洲大这么多?” 宁锦歌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酒,“是因为法则之力吧,就像鸿蒙仙城,一城之中六道共存,四季同生。” 花九点头,“有道理。” 花九回头,又看到宁锦歌摸出命牌来看,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宁锦歌捏着命牌的手按下去。 “大师姐,我们这一路走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宁锦歌咬唇不语,显然是想到了。 “就算你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可是你也应该考虑到传送阵的范围。” 宁锦歌将命牌越握越紧,她当然想到这一点了,她当时从传送阵出来是在北乾神洲,就算是威力强大的一次性单向随机传送阵,也不可能将她从神农洲传送到北乾神洲那么远。 花九继续道:“我觉得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既然你爹娘能给你留下仙农宗的线索,那他们说不定是要你去那里跟他们汇合,你看,这一路上命牌不是没出过问题吗?” “希望……如此吧。”宁锦歌轻声道。 “好了大师姐,你这么一直紧绷着,还没到神农洲就会先倒下的,你爹娘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宁锦歌闷闷的点头,花九拉着她到窗边,指着远处的星月海道:“神农洲就在星月海那边,我们一路疾驰的话,十天左右就能到。还有啊,神农洲旁边就是金灵洲,等见到你爹娘,我们一起去金灵洲玩玩。” 宁锦歌苦笑,不由摸上自己的脸,“我现在这样子,怕是还没到金灵洲,就要被人赶出星月海了。” “谁说的,大师姐明明那么美,而且仙农宗种植着许多灵药,到时候我一定能找到最好的祛疤药,保证大师姐比以前还美,金灵洲的人抢着要你去他们那里。” 宁锦歌微微笑了笑,不由抬眼朝远处看去,花九也跟着笑笑,跟宁锦歌一起欣赏海上明月。 “嗯?” 忽然一抹剑光从远方划过,尽管快得不可思议,但花九立刻动用太极瞳,还是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一抹气息。 “慕凌风的剑气?”花九低声呢喃,慕凌风不是正带领荡魔堂维护六道大会的安全吗?难不成六道大会是在此地召开的? 这么巧的吗? 第五二六喵:男人 “怎么了?”宁锦歌什么都没看到,好奇的问花九。 花九摇头一笑,“没什么,我看错了,大师姐你早点休息吧,我出去找找萌萌他们,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说完,花九便赶忙离开酒楼,上街去寻吕萌萌。 她没有心思欣赏街边不同于北乾神洲的异域风情,满脑子都在想刚才看到的剑气和六道大会。 凌天界历年来举行六道大会的次数不超过十次,若是没有非常重大的事情,是无法说服易仙盟筹备大会的。 毕竟开一次六道大会,需要将六道道首,十二行会会长,以及所有一流宗门主事者汇聚一堂,这么多重要人物在一起,安全隐患非常大。 当然,六道道首皆是渡劫期的高手,十二行会会长也大都在炼虚期或合道期,这些人坐镇易仙界不会亲自露面,皆会以‘镜花水月’之术凝一虚影前往开会。 这虚影同本尊只共通视觉和听觉,再无其他能力。 要紧的就是凌天界这些一流宗门的主事者,除去世家家主承袭血脉,倾尽家族资源修炼,其他宗门都跟昆吾一样,宗主修为都不会太高,毕竟俗事繁杂影响心境修为,所以他们极其容易受到攻击,毕竟宗门立世,难免会有几个仇敌。 所以为了安全,六道大会召开时,不会告诉任何人具体地点。 就像这一次,所有人都是昆吾荡魔堂和诛邪堂的弟子亲自去接,到达指定地点之后,再以上古传送阵或者特制的传送牌到达开会地点,外人最多知道大概方位,却无法找到具体地点。 秦双影身为荡魔堂堂主,这次留下来坐镇昆吾,连她也不知道六道大会的地点。 花九想,慕凌风能出现在这里,那最起码可以确定六道大会就在附近举行。 而这次开六道大会的目的,她听说是关于‘无界’。 无界是一个半血组织,他们几乎汇聚了全凌天界的半血,因为半血的特殊和强大,即便他们人数少也不能被忽视,就像灵族,全凌天界的灵族不足百数也能被列为六道之一,故而无界想要成为第七道无可厚非。 半血的命运大都悲惨,又因为血脉之力被全部激发时太过年幼,往往都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能力,从而导致各种灾难,以至于他们不被世人理解和接纳,只觉得他们是危险分子。 而今有人能创立‘无界’,将这些半血全都收容起来,确实是件好事,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花九想想她见过的半血,一个风邪能以结丹期修为杀掉元婴后期,一个余笙重伤之后激发狻猊血脉能力抗元婴后期巨蛟,还有那个杀掉李鱼她娘的半妖讹兽,能直接无视心魔血誓。 甚至,一个汇聚全凌天界亡命之徒的苍羽洲,无界也只用了五个人就完全收复,甚至将盘桓在那里万年不散的西风盗赶出他们的地盘,之后将苍羽洲治理成一片和平景象,这样一想,半血的力量着实可怕,无界那位界主也着实厉害。 花九眉心不住跳动,她抬手按了按,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无界一开始可是跟众天合作的啊,就算说是为了‘投名状’,故意打入众天内部之后再帮助昆吾一举灭掉众天,可是风邪当年带人进攻鸿蒙仙城,屠杀上万生灵的事情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啊呀,好烦躁啊,不管了不管了,明天一早就走,远远的避开就是了。”花九自言自语的抓脑袋,把自己的头发抓得跟鸡窝似的。 “噗哧!” 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花九猛然回头,就见街边卖灯笼的摊位前站着一个男人,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清瘦挺拔,面容姣好眉眼带笑,说不出的温润如玉,如诗如画。 花九一时看呆了,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那股温柔的气质跟当年的大师姐有点像,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尤其是他的笑容,如冬日暖阳,可以轻易的叫人卸下防备。 “哥哥哥哥,我也要,我也要。” 一群孩子高举着手围在男人身边,男人笑着蹲下来,挨个摸摸孩子们的脑袋,“别急,每个人都有。” 男人重新站起,从灯笼摊上拿下一只只好看又童趣的灯笼递给孩子们,孩子们得了灯笼欢欢喜喜的跑开。 末了,还有一个小男孩局促的站在不远处,头顶牛角显然是个小妖,他满眼渴望的看着那些灯笼却始终不敢靠近。 男人又亲手挑了一个又大又重的灯笼,走过去,蹲下来,把灯笼交到小妖手中,笑着对他道:“他们只是觉得你有点奇怪,其实你害怕他们,他们也在害怕你,拿着这个灯笼去找他们一起玩,等他们知道你跟他们其实没什么不同的时候,你们就是好朋友了。” 小妖吸溜着鼻涕懵懵懂懂的点头,认真的鞠躬说谢谢之后便跑去找那些孩子,到了孩子身边时小妖又顿住脚步,显得有点紧张害怕,他回头看男人,男人笑着冲他点点头,小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跑去跟那些孩子说话。 花九远远看着,孩子们一开始是有点害怕,可是看到小妖手里那个巨大的灯笼时,又全都露出佩服的表情,一个个围上来说什么‘哇,你的力气好大啊’,‘上次我爹爹都拎不动这个灯笼’,‘你能拎着灯笼转圈吗’。 几句话,小妖便和孩子们打成一片,提着灯笼你追我赶。 花九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蓦地被打动,她一直看着,直到身上投下一片阴影这才回神。 “呐,你也有份。” 一个金灿灿的鱼形灯笼被塞进花九手里,花九全程懵逼,被男人摸了头还捏了脸,直到那个男人走远她才回神。 “我又不是小孩子!” 花九愤怒的举起灯笼准备摔下去,又突然觉得灯笼挺好看,悻悻的放下手,看那个男人站在人群中回头看了他一眼,掩嘴笑了笑,之后慢慢消失在人流中。 花九气鼓鼓的撅着嘴,蹲在街边舔爪子搓脸搓头,出个门都能被调戏了,气死喵了。 爪子一顿,诶?那个男人不是凡人,她刚才都没有看透他的修为,哼,下次遇到一定要挠他的脸,别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对本喵为所欲为。 “嗯?这是什么?” 花九忽然看到灯笼里的烛台上有个黑黑的东西,而且还有点眼熟。 第五二七喵:打劫 客栈中,花九下巴磕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眼前那盏金鱼花灯。 花灯旁的画卷上墨迹未干,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东大哥你可真厉害,一下子就看穿那个人是个骗子,要不是你,我可要被骗光身上灵石了,太感谢你了东大哥。” 吕萌萌的声音由伴随着三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萝卜萝卜!” “吕家妹子客气了,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推门进来,花九抬眼,就见吕萌萌一脸崇拜的看着东南希,小萝卜走在后面抱着一堆面人不住的点头,而东南希则故意装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之前吕萌萌还不待见东南希,一路上跟他话都不多说一句,这才出去一趟,就叫上东大哥了。 吕萌萌单纯,被东南希帮了之后就不住的夸赞和感谢东南希,回来这一路上硬是给脸皮比城墙厚的东南希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花九立刻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 “九,你大师姐呢?” “在隔壁。” 东南希凑到桌边,看到桌上那副画,画中灯火阑珊,白衣男子在人群中回眸一笑,魅惑百生。 “哟,你这是有艳遇啊,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吗?啧啧啧,小九九,你在妖族还算没成年吧,这么早就动春心了?”东南希打趣道。 花九一爪子拍开他摸向那幅画的手,扫了眼吕萌萌嘟囔道:“我看你才是动春心了!” 吕萌萌凑过来看了一眼,表示不感兴趣,萝卜在旁边揉眼睛打哈欠,“萝卜困困。” 吕萌萌一把抱起萝卜架在肩上,“我先带萝卜去睡觉,一会回来,我买了好酒,咱们三个喝一壶啊。” 吕萌萌走后,东南希坐在花九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仙茶,“吕家妹子我可不敢动心思,小九九别多想。” 花九白眼,“我看你是有贼心没贼胆。” “不不不,我贼心都没有,我东南希虽然肩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但是也是有原则的,有两种女人我绝对不会动心思。” “哪两种?” “吕家妹子这种和你大师姐这种。” 花九竖起脑袋动了动耳朵,“为什么?” 东南希一脸高深莫测,“吕家妹子那不是娶,那叫嫁。而你大师姐这种背景复杂的,麻烦。” 花九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吕萌萌这种大世家的掌上明珠,若是娶了,自然要被吕家牵制处处听吕家的,确实像是他嫁过去。 而大师姐这种……就算她脱离众天,此后怕也无法安宁度日。 “你倒是看得明白。” 东南希摸了摸头上新长出来的散碎短发,“那当然,好了,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东南希指了指那幅画和花灯。 花九坐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金属碎片放在桌上,东南希拿起来看了看,他学的是炼器,对于这类金属材料还是相当熟悉的,可是看了半天,他却没看出什么名堂。 正要问花九,花九又拿出一块材质跟它一模一样的黑色金属碎片。 这块碎片一拿出来,东南希捏着第一块碎片的手下忽然一空,紧接着他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手指竟然从花九手中那块碎片中穿出来。 东南希吓了一跳突然撤手,碎片掉在桌上,他仔细看着他的手,完好无损。 “空间法宝的碎片吗?”东南希轻声道。 “不,比空间法宝更高级。” 碎片一指宽,花九爪子收拢在一起,刚好可以穿透碎片,从这一块进去,再从那一块出来。 “这个是小洞天里被春娘收起来的,这块则是他给我的。”花九点了点画中的男子。 “他是谁?”东南希问。 花九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而且我没有看透他的修为,所以至少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奇怪的是,我第一眼见他,除了感觉他身上的气质像大师姐外,他还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所以我对他一点也没有防备。” 东南希挠了挠太阳穴,“东西你先收在小洞天里不要给别人看,这很有可能是某件重宝的碎片,至于为什么会被送到你手中……春娘那块完全是个意外……搞不明白,这样吧,画像给我,我出去打听打听,明天辰时我们在码头见。” 花九点头,把画像交给东南希,打探这种事情的确他比较擅长。 东南希走后,吕萌萌回来,花九同吕萌萌对月饮酒,聊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后半夜才歇下。 第二天一早,花九带着大家到码头等东南希,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东南希风尘仆仆的赶来。 花九用眼神询问东南希,东南希微微摇头,花九叹气。 东南希一无所获,前往仙农宗的行程不能拖,一行人只好继续上路,驾驭曳云舟赶往仙农宗。 如今凌天界太平盛世,海上鲜有危险,花九驾驭曳云舟穿越一整个无垠海都未曾遇到什么兽潮,风暴和劫道之类的危险。 本以为前往神农洲这一路也会相安无事,可是他们才出海第二天,就突然被一伙盗匪拦截在海上。 四面大网堵住去路,四个结丹期修士分立四方,身上无明显的身份标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带着一样的头巾。 “西风?西风盗!”吕萌萌念出他们头巾上的字。 西风盗是凌天界臭名昭著的盗匪团伙,任何人只要绑上‘西风’头巾,就可以自称‘西风盗’。 “哟,咱们哥几个在这守了快三个月,终于来了头肥羊,曳云舟啊。”瘦高的男修吹着口哨,满脸兴奋的扫视花九的曳云舟。 “这就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另一个独眼男修道。 “一会动手的时候可小心点,别弄坏了这架曳云舟。” “哥哥,人家还没坐过这么高级的飞行法宝呢,一会先让人家过过瘾可好?”四人中唯一的女修扭着腰肢冲瘦高的男修撒娇。 见此状况,宁锦歌已经抱着萝卜退到船舱门口,东南希和花九也非常有默契的背靠背警戒,只有吕萌萌一个眨巴着一对大眼睛来回扫视四个人,眼中突然放射出兴奋的光芒。 “真的是西风盗耶!太好了!” 四个盗匪一愣,“什么叫太好了?” 只见吕萌萌唰的抽出背后蛟骨鱗刀,提刀指着四个盗匪,那气势比他们还专业蛮横。 “都给我站住了不准跑!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否则杀了你们!” 四个盗匪满脸懵逼互相看看,现在是他们在打劫还是被打劫?难不成遇上同行了? ……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八戒中文网章节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二八喵:幽明 四个盗匪仗着一套四人配合的阵法,在海上作案多年鲜少失手,加之他们中的那个女修是个医师,有攻有守有辅助,堪称完美阵形。 奈何他们今天运气不好,遇上了花九他们一行人。 东南希精通阵道,轻易便破了他们四人阵法,还借助他们的阵形予以压制反击。 花九医剑双修,上去就先捅了对方医师三刀六洞还抓花了脸。 还有一个吕萌萌,一身铜皮铁骨完全不惧四人法器同术法,提着蛟骨鱗刀横冲直撞,杀了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整个战斗结束得很快,快得萝卜还来不及祭出他最新改造好的大猫傀儡,吕萌萌就已经打昏了两个,正提着那个瘦高的男修的腿,不住的向下抖弄。 “储物袋呢,钱呢,都给我拿出来。” 瘦高男修被吕萌萌一拳砸中面门,一张脸血肉模糊肿得老高,口中含着碎牙和鲜血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他做梦也想不到会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女子一拳就砸得丧失战斗力,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女人。 “抖什么,直接扒了。”花九蹲在曳云舟的灯笼柱上,占据制高点发号施令。 吕萌萌眼睛一亮,“对哦,扒光了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瘦高男修身上的衣服被吕萌萌徒手撕破,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被翻找出来,甚至他套在大脚趾上的储物扳指也被拿走,瘦高男修万念俱灰,彻底昏死过去。 吕萌萌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着扳指抛给花九,让花九帮她多来两道‘净尘术’,然后又如法炮制,把那两个昏迷的男修也扒了个精光,就这样还颇为不满的嘟囔,“什么嘛,又弱又穷,一点也不像哥哥们说的那么厉害,哥哥们一定又在吹牛。” 东南希被这样的吕萌萌吓得眼角狂跳,不由拉紧自己衣衫凑到灯笼柱下,“她真的是神机阁吕家的千金?” 花九习以为常,“你要是见过她那两个哥哥什么德行,就知道她这样一点也不奇怪了。” 吕萌萌扒完了三个男人,转头看向被花九丢在曳云舟角落身受重伤的女修,那女修吓得浑身一抖,不顾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和被花九封住的穴道,手脚并用的爬走想要跳船。 “不要,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吕萌萌抬脚,东南希忽然一个箭步冲进过来,“算了算了,吕家妹子你别太冲动,她再不济也是个女人,要是被你连亵衣都扒光,就有点太不人道了。” 吕萌萌一把给东南希推得撞在船沿上,险些吐出血来,吕萌萌长刀一挥,义正言辞,“在我吕萌萌眼里,这世上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好人和坏人,而她分明就是个坏人!既然出来做坏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花九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打劫就要做好被反打劫的准备。” 东南希扶着被撞疼的老腰扫视花九和吕萌萌,还有一旁兴奋得翻看战利品的萝卜,总算有点明白他们几个怎么就能成为至交好友了。 那个女修见跑不掉,顿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手把身上值钱的物件都往外掏,耳环首饰,法衣腰带,一件不落的堆在吕萌萌面前。 “拿去,都给你,全都给你呜呜呜……” “这还差不多。”吕萌萌撅了撅嘴,收起蛟骨鱗刀,跑去翻看那一堆东西,“咦?这不是法器诶。” 正搓脸的花九看到吕萌萌手里的木牌时爪子一顿,一阵风似得冲过去将木牌夺下,拿在爪中翻看。 木牌就是普通木牌并非法器,只是选用的木材质地坚硬发黑,似金铁有分量,而最要紧的,是上面用线条勾画了一幅图。 图中一男子长身而立,一条六爪神龙盘绕其身,男子笑容温和,神龙却表情狰狞,两者给人十分强烈的违和感,却又让人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这条神龙。 “这不是你画上那个男人吗?”东南希凑过来,虽然线条简单但神韵相似,他一眼就认出了木牌上的男人。 花九走到女修面前,拎着木牌问,“这是什么?” 女修抽抽搭搭的回答,“这是……这是无界牌啊,苍羽洲的人都有。” “无界……”花九眉头皱起,“那这上面画的男人,就是无界的界主?” 女修点头,“是,那是幽明大人,现如今苍羽洲人人佩戴无界牌,奉幽明大人为神,虽然我们西风盗已经被赶出苍羽洲,但是我偶尔还是会回去办点事情,所以要在身上留一面无界牌,否则他们不会让我进苍羽洲的。” 花九和东南希对看一眼,眼神同样复杂和迷惑,吕萌萌在旁边看他们俩,嘟了嘟嘴。 花九又问了一些苍羽洲和无界的事情,女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花九再问不出什么新鲜的,便让那女修带着其他三个昏迷的自行去太平港的易仙盟投案。 至于他们会不会去,花九觉得吕萌萌那番威胁下,那女修不敢不去。 西风盗之所以不像众天那么招人恨,就是因为西风盗大多数情况下只打劫,并不伤人性命,他们也知道谋财是小仇,害命就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了,所以花九他们也没必要一定弄死他们。 曳云舟继续行驶,这次换了东南希驾驭。 花九走到东南希身边默默站定,东南希看她一眼问:“那个无界的界主幽明为什么要给你那块碎片,看起来你也不认他啊。” “到底为什么,等办完神农洲的事情,去无界走一趟,见见这位幽明大人就知道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花九也不愿意多想,毕竟眼下神农洲的事情最重要,只是她突然觉得这一趟就好像现在的海面一样,顿生大雾,前路渺茫。 穿梭在雾中看不到远处,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错路。 回到船舱里,宁锦歌正看着萝卜捏泥人发呆,吕萌萌正在清点战利品,并且平分成五份。 见花九走进来,吕萌萌咬了下嘴唇,最终还是丢下手边物品走到花九面前,委屈巴巴的捏了捏花九耳朵尖尖上的毛,痒得花九抖抖耳朵,拍开吕萌萌的手。 “别闹。” 吕萌萌嘴撅得更高,“花九,你变了,这次我们重逢之后,你就变了。” 第五二九喵:道种 “我怎么了?”花九莫名其妙。 吕萌萌一向大大咧咧不善于隐藏情绪,干脆直接说道:“你有了师兄就不跟我亲了,你现在什么都跟你师兄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花九一脸呆滞,她有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以前在鸿蒙仙城,她什么都会跟萌萌小茶他们商量,可是最近,她的确什么也不愿意告诉萌萌,甚至还特意避着她。 “去去去,胡思乱想什么,数你的宝贝去吧。” 就算有,本喵也不会承认的。 花九不理闹情绪的吕萌萌,独自跑到船舱角落睡大觉,可是眼睛虽然闭起,耳朵却依旧留意着吕萌萌的动静。 吕萌萌站在那里许久,一直看着花九,直到宁锦歌走过来。 宁锦歌温柔的拍拍吕萌萌的肩,轻声道:“花九之前一直忙着救小茶,魔界之行肯定辛苦,回来之后她连休息都不曾就又被我的事情烦扰,她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疏忽大家,你可别往心里去,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她最看重的人。” 吕萌萌拧着衣角低头,“我知道,我只是有点……自责,感觉我一定是太笨了也太不靠谱,所以花九明明有心事,却不愿意告诉我让我帮她。” 说完,吕萌萌又朝船舱外看了看,“其实有东大哥帮她,我应该开心的,可是就是有那么点……失落。” 宁锦歌揉揉吕萌萌的脑袋,“别乱想,对了,你那些魔骨轻甲炼制得怎么样了?” 宁锦歌适时转移话题,说道吕萌萌最喜欢的炼器,她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快炼制好了,就差最后的淬火,不过我还没找到好的淬火材料,等到了神农洲可以出去看看,我听说神农洲有……” 角落里,听到吕萌萌情绪好转,花九这才慢慢的陷入沉睡。 最近她总是很多梦,但全都是各种光影闪动,各种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她感觉那些光影里有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可她怎么也记不住看不清。 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花九浑身一震,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纯白空间之中。 花九有些恐慌的四下张望,四周白茫茫的无边无际,她顿在原地许久,才大着胆子朝着一个方向走,走了半个多时辰,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喵~ 一声猫叫,像是一道惊雷劈开天际,眼前的白雾顿时向两边散去,露出后面一只圆滚滚的三花幼猫。 “那不是我吗?” 花九小声嘀咕,自己小时候的熊样子,她还是记得的。 三花幼猫满地打滚,不住的转圈扑尾巴,花九慢慢靠近,却又被三花幼猫身后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颗青翠欲滴的种子,静静的悬浮在白色的空间里,种子的尖端裂开一条缝隙,花九凑近,可以看到嫩嫩的幼芽即将舒展出来。 “这是什么?” 花九伸爪,就在她指尖碰到种子的那一刻,她眼前景象突然一变。 霹雳惊雷,血池残肢,地狱饿鬼,狂风怒号。 凄厉的鬼嚎刺痛耳膜,的腥风刮在脸上,她看到猩红的血池之中,无数冤魂恶鬼排着队,像一条条蜿蜒的长龙,慢慢的朝着远方行进。 花九举目眺望,远方伫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黑石巨门,门后金光耀眼,圣洁光辉。 莫名的,花九像是饿鬼看到食物,被那片金光吸引,心神逐渐涣散,理智逐渐消失,脑中只剩一个念头,穿过那片金光。 她也加入了恶鬼的队伍,跟随着他们不断朝巨门靠近。 被后面的推搡着,被旁边的挤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来到门前。 沐浴在那一片金光之下,花九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前尘和往事,仇恨和羁绊通通变得不再重要,只要踏进去,就可以获得新生。 花九呆滞的脸上浮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抬起脚,踏向金光。 铮—— 突然一声剑鸣,只见一柄黑色巨剑凭空而现,一剑劈开金光。 花九脚下顿时一空,整个人掉进被剑光劈开的虚无之中,不断坠落。 “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花九惊叫出声。 “花九!花九!” 身体被不断摇晃,花九喘着粗气睁眼,眼前一片模糊。 许久之后,狂跳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眼前的虚影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宁锦歌,吕萌萌和萝卜全都趴在她身边,关切的望着她。 “花九你怎么了?”吕萌萌问。 花九脸色惨白,感觉自己全身都湿透,她推开压在她腿上的萝卜,哑声道:“没事,梦魇了。” 宁锦歌双指点在花九额头,皱眉道:“你元神不稳,是修炼出了岔子?” 花九摇头,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一些断断续续的东西,腹袋中有什么烫得吓人,简直要烧穿她的肚子。 忍着腹袋中的异常,花九哑声回应几人的关怀,还让宁锦歌帮她检查了身体,除了元神不稳之外并无异常,甚至修为还诡异的增长了许多。 这时,东南希挑开船舱的帘子走进来,看花九脸色发白微微蹙眉,打趣道:“你睡了整整一个月怎么还睡出虚脱像来,我可以替你操纵了一个月的曳云舟啊。” “我们到了吗?”花九问,她一觉睡一个月有什么稀奇的。 “前面就是神农洲的逐月湾,都收拾收拾出来吧。”东南希说完便放下帘子出去。 大家各自收拾行囊准备出去,花九坐起来调整了下气息,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取出腹袋中烫人的东西。 不出所料,正是那两块黑铁碎片。 花九小心的收好两块碎片,眼神逐渐深了几分,感觉这两块碎片大有来头。 只不过这东西是怎么和自己元神中那颗种子联系起来的?在梦中的时候她没意识到,可一旦清醒,她立刻便知道梦中看到的三花幼苗正是自己的元神。 而那颗种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结丹时吸收盘龙神树神木心时,因为感悟神树一生经历而凝聚成的道种。 凝聚道种是领悟道果的必经过程,唯有领悟道果,才有机会踏破此界羽化登仙。 可是道果那是合道期的事情,现在还太遥远,花九晃晃脑袋抛开杂念,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自己的杏林牌挂在腰间便走出船舱。 一出去,顿时被外面磅礴的生气所震撼,举目眺望,海面之上的袅袅烟雾竟然都呈现出淡淡的青色,海底珊瑚在这浓郁的生气之中生长得极为茂盛,甚至从海下伸展出来,形成大片大片的珊瑚丛林。 他们的曳云舟就穿行在这片五光十色的珊瑚丛中,花九趴在船边,海水净如琉璃,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条色彩鲜艳的大鱼从船下游过,每一条的个头都远比别处的大,看起来好吃极了。 这时,花九肩头冒出一根枝桠,梧桐树灵也忍不住冒出来伸展肢体,尽情吸收此地浓郁的生气。 还有萝卜,跟吸食‘忘忧散’似的,满脸陶醉,平躺在船底用力呼吸,舒服得咯咯咯傻笑。 第五三零喵:见识 登上逐月湾的码头,花九环视这座好似奇异森林的城市,心中就一个感觉。 大! 这里什么都大,海上珊瑚高大得像森林,岸上古树高耸于云,树冠遮天蔽日,就连树下的蘑菇都长得跟房子一样大。 整个逐月湾就建在这一颗颗大蘑菇下面,相比起这些植物,行走在码头的人显得十分渺小,所有的一切都让花九有种自己走进小人国的错觉。 “萝卜!” 萝卜突然尖叫一声,花九回头就见一株比她还高大的捕蝇草夹住萝卜胖胖的身体,只留了他一只脚在外面挥动。 花九正要去救,捕蝇草忽然张开叶片,十分嫌弃的把萝卜吐了出来。 满身粘液的萝卜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嫌弃,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这里是因为生气浓郁,所有才造就如此奇景。” 宁锦歌走过来,扶起萝卜,蹲下来拿出帕子,细心的帮萝卜擦干净脸上的粘液。 “花九花九,你闻闻,好香啊。” 吕萌萌含着口水,仰着鼻子不断嗅闻,空气中确实有很多股诱人的饭香交织在一起,并且灵气充足让人垂涎欲滴。 咕~~咕咕~~ 花九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她刚要抱住肚子掩饰,旁边吕萌萌的肚子发出更响亮的咕咕声,两人对看一眼,顿时笑做一团。 东南希替花九收好曳云舟,做了入城登记之后将令牌分发给他们,“我看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点,边吃边商量下来怎么做。” 吕萌萌拿了令牌就迫不及待的扯着花九他们入城,一路上不看招牌,全凭鼻子分辨哪里好吃。 花九倒是留心观察了下,城中来往之人大都修为不高,凝气的最多,其次是筑基的,连结丹修士都很少见,更别说元婴期了。 而这些人的长相气质简直泾渭分明,光凭这个就能分辨出他们都是哪里人。 那些长得黑壮老实的,肯定都是仙农宗弟子,而且好多人都带着斗笠,背上背着锄头之类的农具。 剩下的则大都面容姣好,最起码让人看得顺眼看得赏心悦目,他们不论男女皆是素色衣衫,轻纱飘带,举手投足间媚意横生,一笑之下风情万种,这些,定然是宫弟子。 只不过宫弟子也不全佩戴杏林牌,他们虽然是合|欢一道的医修门派,但医修人才稀少,宫只有精锐的亲传弟子能习得宫医道,其他修的还是合|欢一道。 “嘿嘿嘿,这里美人可真多啊,说不定又能有一番艳遇。”东南希兴奋的搓着手,来回扫视过往美人,笑容逐渐猥|琐。 花九摇摇头,十分‘热情’的摸出一根晶针刺向东南希,一针下去,那些宫弟子身上的媚术瞬间对东南希失去作用,原本姣好的美人全都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还不忍直视。 “咦~”东南希嫌弃出声,恰好这时,一个脸圆眼小嘴唇厚的女修朝东南希抛了媚眼过来,东南希脸色瞬间青紫,赶忙目不斜视,一副禁欲高僧的样子。 路过一家药铺,花九看到小伙计正将一筐筐的药材搬出来放在门口,花九眼睛一亮,一个箭步扑过去。 “翠山藤!云烟草!好新鲜啊,这么大这么多,喂喂,你们这些灵药是都按筐卖的吗?多少灵石?” 花九一手抓一把,这两味灵药都是她炼丹常用的辅药,平时用量极大,外面也很难寻到还能掐出水来的新鲜货,都是晒干之后的。 早听说神农洲不但盛产各类灵食,种的灵药也是凌天一绝,今日总算见到了。 “这些啊……”小伙计扫了眼花九。 花九立刻揪住两筐灵药,一副我是大款我全包的样子。 小伙计挖了挖鼻屎,“这些都是喂猪的,你要买药进来看。” “喂……喂喂……喂猪?”花九一屁股瘫坐在地,看着小伙计又搬出几筐外面千金难求的上好灵药堆在门口,然后一个上身是人下身是马的妖修拉着车过来,动作娴熟的搬起竹筐,像倒垃圾一样把那几筐灵药倒进车里,拉着车哒哒哒的走远。 花九捂着心口,看到那车上乱七八糟堆着好多种灵药,全都是非常新鲜,品质非常好的。 “喂猪……” 花九还是不敢相信,神农洲竟然壕到如此丧心病狂的程度,这么好的灵药拿去喂猪,喂我不行么?哼哼喵~ “大师姐花九,这家,这家最香!” 那边吕萌萌已经站在一家酒楼门口,指着里面兴奋的大叫,不等花九他们回应就跑了进去。 酒楼内座无虚席,后厨炒菜的声音不曾间断,食物的香气弥漫其中叫人食指大动。 十几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送上各色菜肴。 吕萌萌运气极好,刚好顶楼包厢客人结账,她大手一拍定下包间,几个人总算有地方歇脚吃饭。 点菜时,吕萌萌根本不看价格,直接喊伙计把他们这里所有的菜都上三份,伙计吃惊的问了好几遍吕萌萌有没有说错。 花九知道吕萌萌怎么想的,她不想跟花九抢吃的,就一人一份,还有一份当然是给大师姐和东南希的。 这里上菜很快,不一会就上满一桌子菜,看到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花九又一次震惊了,她用筷子夹起其中一盘用来炒猪肉的配菜,啧啧称奇。 “上等的紫雾花竟然都沦为配菜拿来炒猪肉了,这里的猪待遇真好,我倒要看看它有多好吃!” 啊呜! 一口下去,香滑软烂,吸饱汤汁的猪肉在口中爆开,让口中每个味蕾都得到极大的满足,花九顿时泪流满面,她不由看向吕萌萌,两个人一样的表情,突然抱在一起大哭。 “这也太好吃了吧!” “花九!” “萌萌!” 万千情绪全都交汇在眼神中,之后一整顿饭的功夫,花九和吕萌萌再没有一句话,全都埋头狂吃。 这一刻,花九觉得,什么破烂金灵洲,那里绝对不是凌天界最适合定居的地方,神农洲才是啊,她决定了,现在就攒钱,要在神农洲买一块地,永远永远住在这里。 “萝卜怕怕……” 萝卜被两个人疯狂的吃相吓得缩进宁锦歌怀里,尤其是菜里的萝卜她们两个全都吃得喷香,萝卜小脸惨白,含着眼泪泫然欲泣。 东南希捏着筷子摇头,看旁边越堆越高的空盘子,不由问道:“一会你们谁结账?” 花九吃饭的手一顿,眨巴了下眼睛,突然露出小尖牙坏坏的笑了。 “放心,自有人来结账。” 第五三一喵:不欢 君不欢收到花九消息时,正好在逐月湾南边一个小山村里收拾几个流窜而来的西风盗。 破庙中,君不欢一袭粉衣,身姿挺拔,他清扫衣袖扬了扬玉琢般的下巴,红唇轻启。 “哼,要不是为了满堂守身,今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三个大汉抱作一团,面色一片绯红,嘴角挂着痴笑,不住拉扯彼此衣衫,显然都陷入某种不可说的幻境之中。 君不欢手一扬,粉色桃花凭空洒落,在三人周围飞舞环绕,带走一丝丝金色气息投入他体内。 君不欢深吸一口气,旋即眉头皱起,“元阳这么少,真是亏本,算了,老娘还是先去见花九吧,兴许还能知道满堂的消息。” 收了三人储物袋,震碎他们全部衣衫,君不欢将破庙大门敞开,一身利落的离开,留下三个大汉继续痴缠在一起,被破庙外的村民疯狂围观。 不过一个时辰,君不欢便赶到逐月湾,找到花九说的酒楼,他一进酒楼便立刻吸引了众人目光,伙计更是喜笑颜开的迎上来。 “拈花公子您来了,要吃点什么?” 君不欢‘刷’的甩开折扇,下巴扬起淡扫全场,心想这‘拈花公子’的名号虽然来得怪,却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和名声,他能成为宫的亲传弟子,多少也因为这个名号。 所以他现在已经很能接受别人叫他‘拈花公子’,就连手中折扇法宝上的字,也被他改成‘拈花’。 “天字三号间。” 伙计一顿,旋即嘴角抽了抽,“那间的客人是公子您的朋友?” 君不欢挑眉,“怎么?” “没什么,您的朋友想必是第一次到神农洲,他们有点……嗯,胃口有点好。” 君不欢轻哼一声,“带路。” 伙计带君不欢来到天字三号间,君不欢推门走进去,第一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东南希,旋即眼睛一亮。 东南希此刻正坐在窗沿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甩着,嘴里叼着根鸡骨头,手上拎着酒壶笑得痞坏,那一头才长出来的散碎短发更是让他显得与众不同,别有一番桀骜不驯的气质。 夺舍重生之前就酷爱美男的君不欢立刻就心动了,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跟东南希做些不可说的事情。 而此刻东南希也正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一个粉衣服娘里娘气的男人两眼放光的盯着他看,那眼神简直就像要把他扒光一样,东南希不自在的跳下窗沿问花九。 “九,这就是你那位朋友?” 正靠在椅子上揉肚肚的花九点点头,给东南希介绍一番,包间里也就东南希不认识君不欢了。 花九邀君不欢坐下,君不欢扫了眼一片狼藉的桌子,并没有伙计说的那么夸张,一桌点心也只吃了七七八八还剩下几块,哪里就是‘胃口好’了? 花九简单说明来意,宁锦歌是金满堂的师姐,也曾对君不欢照顾有加,故而君不欢并不曾有半点推脱,当即就给他们介绍起仙农宗的情况来。 花九他们从君不欢口中得知,整个神农洲若是从高处俯瞰,就像一棵麦穗,麦穗中间的茎便是贯穿神农洲的神农山脉。 以神农山脉为界,西边是仙农宗地界,东边则是宫地界,这是从两宗在此开宗立派时便订立好的。 仙农宗一向与世无争,宫虽然修习合|欢之术,却不似红叶谷那般邪性,从不做掳人交|欢的事情,除非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都会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邀人合|修。 而且宫有规矩,一人一次只能有一名合|修对象,在确定并且告知众人断交之前,不许再找其他人,否则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也正是因此,仙农宗的弟子并不惧怕宫,相反,两宗相处十分融洽,甚至在很久之前,宫就已经将宗门名下灵田交给仙农宗种植灵药,毕竟在种植方面,仙农宗比较擅长。 所以,现如今的神农洲,虽说是仙农并立,但实际上仙农宗的势力已经大过宫,并且能够主掌神农洲。 若是花九要在神农洲做任何不利于仙农宗的事情,必然逃不过神农洲这遍地仙农的眼睛。 只不过好的一点,便是仙农宗弟子确实天性和善,不爱与人相争,也十分乐于助人,花九若是单纯打听事情或者寻人,仙农宗弟子一定愿意帮忙。 花九沉思之后,觉得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她还是决定联系钱粮才,先去仙农宗的宗门里转转,然后再做打算。 君不欢又看了东南希一眼,收起折扇道:“虽说凌天遍地是仙农,但仙农宗的宗门确实难入,我到这神农洲几十年都还不曾进过仙农宗,也不知道那一群种地的,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不让人看。” 东南希被君不欢看得浑身不对劲,他游遍花丛,那种内涵的眼神他当然明白什么意思,顿时暗暗叮嘱自己,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花九心里知道君不欢夺舍之前是女的,对男的感兴趣无可厚非,并不觉得奇怪,她扒拉了半块点心丢进嘴里道:“那我们就先去仙农宗所在的嘉穗郡找一处地方落脚,然后我联系钱粮才,看看他能带我们几人入宗。” “也只能如此了。”东南希点头。 花九看向宁锦歌,她满面愁容默默点头,萌萌和萝卜一向都听花九的,对此毫无意见。 君不欢自然也要跟随,毕竟他对神农洲熟悉,加上他宫亲传弟子的身份,行事也要比花九他们这群外来者方便。 商议完之后,花九大喊伙计结账,作势要掏灵石。 这时,君不欢甩开折扇扬起下巴,大气道:“今日这顿我请了,就算是替你们接风洗尘。” “万岁!”吕萌萌欢呼起来,大赞君不欢向金满堂一样大方。 花九也赶忙恭维了两句,哄得君不欢像个骄傲的孔雀,尾巴都要翘起来,唯有东南希一脸同情的看着君不欢,暗暗摇头。 “天色不早了,大师姐我们快走吧。” 吕萌萌挽着宁锦歌拖着萝卜离开,花九和东南希紧跟其后,君不欢叫来伙计结账。 外面夕阳无限好,浓郁的生气叫人神清气爽,几人在外面等了片刻,忽然听到店内发出一声惊呼。 “什么!!这么多!!你坑我!” “公子不知道,他们之前吃得太多,所以盘子都撤下去了,算起来……这是第十三桌。” 一阵长久的沉默。 “可以……赊账吗?” 第五三二喵:入宗 嘉穗郡,仙农宗山门外。 花九一行人到此地时,正是阳光普照的上午,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像凝固在浪潮顶峰的波涛,一重比一重远,一重比一重淡。 仙农宗便坐落在这群山之边,山下是大片河谷平原,大河奔涌,像腾飞的蛟龙,平原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方块,种植着各式各样的灵谷灵药,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花九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大小村落就分布在河流附近,田间地头多是水车,黄牛,三五小童欢笑奔跑,农家汉子扛着锄头辛苦劳作,修士和凡人交错在一起,组成一幅宁静的乡村美景图。 稻香同药香弥漫在空气中,祥和的氛围叫花九感觉无比放松,想要躺在那片金黄的稻谷中,晒着太阳,好好的睡上一觉。 等睡醒了,再抓几只麻雀烤了吃,这里的麻雀可比她在任何地方见过的都要肥,一定好吃极了。 “花九花九你快看,他们手里的农具好厉害。” 吕萌萌拉着花九,兴奋的指着不远处正在耕地的人,那人手中握着一把看似普通的锄头,但是花九可以感觉到,他正将全身灵力注入其中。 一声轻喝,那人将锄头用力砸进泥土里,登时便有三丈见方的土地被震散。 “仙农仙农,自然跟普通农夫有不同之处。”花九轻声道,如今凌天盛世,这些耕种类的法器并不在少数,说起来好些还都是神机阁那位先祖发明的,吕萌萌居然都没见过。 “萝卜~” 小萝卜一到仙农宗就兴奋得不能自已,这会已经把自己整个埋进道旁的灵田里,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头顶开不由自主的开出一丛人参花来。 花九摇摇头,看向旁边的宁锦歌,此时的宁锦歌重新易容成一个剑修,她的‘千面之术’果然厉害,不需要任何外物,只需手掌拂过面庞就能完全变一张脸,甚至她身上的气质也跟着有所改变。 东南希被花九留在嘉穗城中打探消息,原本君不欢也要跟着来看看能不能混进仙农宗,但一听东南希要留下,他也忽然要留下。 然后花九就在东南希哀求的眼神下,把他们两个都留在了城中,只带了萌萌萝卜和宁锦歌一起来。 见宁锦歌仍旧愁容满面,花九走过去问“大师姐,这里可有什么是你熟悉的?” 宁锦歌摇头,“没有,我从没来过这里,花九,我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不会的,既然你爹娘能留给你仙农宗的令牌,那么这里一定有什么是他们想要你发现的。” 宁锦歌颔首,“万一,我爹娘只是想骗我离开北乾神洲,离开是非地呢?” 花九刚要张口,忽然听到钱粮才呼喊她的声音。 “前辈,您真的来啦!” 钱粮才裤腿挽起,赤着一双脚,腰上挂着个鱼笼飞奔而来,“我一收到消息赶紧就来了,您久等了吧?” 花九不由自主的朝钱粮才腰间的鱼笼里看去,吸了吸鼻子,舔了下嘴唇。 钱粮才露出两排大白牙一笑,“我正在鱼塘里捞鱼呢,还来不及收拾,这些是……”,钱粮才看到凑过来的吕萌萌和宁锦歌,疑惑问道。 “这是我大师姐,这位是……神机阁吕家当代家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吕萌萌。” 吕萌萌诧异的看向花九,不知道花九为何要这么介绍她。 不过花九才一说完,钱粮才立刻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然后便兴奋的朝吕萌萌靠近两步,“原来是吕家大小姐啊,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花九趁机道“我们刚好碰上,所以就一道过来,不知能不能一起到仙农宗里转转?” 钱粮才不住点头,眼睛始终不离吕萌萌,“当然当然,说起来仙农宗立宗之时,若是没有神机阁支援诸多法器,也就没有今日的仙农宗,所以宗门一直要我们谨记,神机阁是仙农宗永远的朋友。” 花九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人多不能全部带进去,现在搬出一个吕萌萌直接搞定。 “萝卜萝卜!哼!” 萝卜忽然从灵田里窜出来,甩掉一身土,生气的踩了花九一脚,嫌花九把他忘了。 花九还真把萝卜给忘了,看到他时才想起来,又对钱粮才道“哦,我忘了,还有一根萝卜。” 小萝卜一出来,钱粮才不知怎么的忽然愣住,跑到萝卜跟前蹲下,伸手捏了捏萝卜头顶的人参花,“奇了奇了,我在仙农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能开出人参花的萝卜,而且一根萝卜,是怎么就化形成精了呢?” “萝卜,呸呸!” 萝卜喷了钱粮才一脸土,躲到吕萌萌身后抱住她的腿,露出半个脑袋戒备的看着钱粮才。 钱粮才丝毫不介意的抹掉脸上的土,热情的迎花九他们入宗。 一路上,钱粮才滔滔不绝的给他们介绍仙农宗内的风土人情,还带花九去参观了他们的灵田,猪圈和禽舍。 这一看,花九发现这里的猪还真是把灵药当草吃的,不光是猪,鸡鸭牛羊吃得都是上好的灵药灵谷。 还有仙农宗养的黑熊,每天特等的百花蜜和成筐的灵鱼喂食,简直要给花九羡慕哭了。 路过他们宗内最大的鱼塘,花九看到比她整个人还要胖的大鱼在水里面翻腾,一条挤着一条,鱼塘都快盛不下了。 钱粮才回来以后就管着鱼塘,他直接吩咐下面的弟子把鱼捞出来埋土里沤肥,忙活了半天才过来跟花九说什么,“今年鱼苗长得太好,鱼多得那些熊都吃吐了,所以只能丢掉沤肥,让花九见笑了。” 花九简直要哭了,怎么能这么浪费鱼呢,给她吃啊,多少她都不会吃吐的,仙农宗缺不缺镇山神兽,她可以的,她真的可以。 这时,一阵清风送来一丝沁人心脾的茶香。 “这香气……”宁锦歌忽然开口,朝着远处那一片青翠的茶山望去。 钱粮才走过来看了一眼,“哦,那边种的都是仙茶,这一批的银雾冰心刚抽芽,茶山的师兄弟们正在制茶。前辈、吕大小姐,你们也是来得巧,这‘银雾冰心’三百年一抽芽,还是我们仙农宗独有的,每年也只能制出一百斤。而且这茶我们根本不会出售,都是宗门拿去送礼的。一会啊,我去看看能不能要点来尝尝,凭我的面子,换到泡一壶的还是可以的,就是品质可能差一点点,希望你们别介意。” 钱粮才刚说完,宁锦歌的手忽然搭在花九肩上,用力握了下。 第五三三喵:静远 花九默不作声,跟着钱粮才忙完鱼塘的事情,由他带他们到外门客舍安顿,之后钱粮才去张罗饭食,让他们先休息片刻。 钱粮才一走,花九立刻拿出东南希给的阵盘将屋子封起来,问宁锦歌刚刚是怎么回事。 宁锦歌的手有些颤抖,她稳定了下情绪道:“那茶香我闻过,不,应该说是我经常闻到。” “银雾冰心吗?”吕萌萌问,“那个茶我在我爹娘那也见过,确实十分稀少,他们只有招待极为尊贵的长者时才会拿出来,我哥哥们想偷都没偷到。” 花九看了吕萌萌一眼,示意她先别说话,听宁锦歌说。 宁锦歌继续道:“其实我因为爹娘的缘故,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天尊……跟在君攸宁身边,在我大一些的时候,便开始照顾他的日常起居。花九你应该知道,他这个人活得很精致,凡是都要最好的,一旦喜欢上某种东西,就会非常专一。” 花九点头,在她之前,君攸宁有九大灵宠。而在她之后,天尊只有碧眼三花狸。 “那茶就是其中之一,他喝的茶从来都没变过,一直是那个味道。我只知道那茶很好,他每天都要饮一盏,而且每次茶快要没有的时候,总会有人送来新的。在今日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那茶叫‘银雾冰心’。” “所以,这能说明什么?”吕萌萌一脸茫然。 花九轻声解释,“那个钱粮才刚才不是说过吗,‘银雾冰心’他们从不出售,全都是拿去送礼的。既然是如此贵重的物品,那么宗门内一定会详细记录每一斤茶的去向。所以我们只要弄到名单,或许就能知道他藏身何处。” “原来如此!”吕萌萌恍然大悟。 “或许,这就是我爹娘让我来仙农宗的原因。”宁锦歌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浅浅笑容,但眼眶也跟着湿润。 花九知道这样找,结果仍旧只是一个范围,并不能精确,但此刻看到大师姐久违的笑,她决定暂时不说,先这样找下去再说。 “萌萌,弄名单这件事,得靠你。” 吕萌萌睁大眼睛看着花九,眼底慢慢升腾起一丝喜悦,顿时拍胸口保证,“放心,不管什么事,我一定能办妥。” “别拍了,本来就平。”花九咕哝了句。 “你不也是平的!”吕萌萌撅嘴道。 “我还小呢,在妖族我还……” “未成年,我知道。” “哼!” 两人笑闹了几句,又商议了下要如何弄到名单,刚刚商议完,钱粮才就拎着两个大食盒回来,摆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花九又一次被美食所折服,她以为她在逐月湾酒楼里吃到的就已经非常好吃了,没想到仙农宗这顿饭更让她赞不绝口。 主要是这里的食材够新鲜,即便是简单的加工,也吃得满口喷香,最最最重要的是,每一口下去都能感觉到无比纯粹的灵气从食材中逸散出来,叫人浑身舒畅。 若不是这群仙农本身资质不好,就这么天天吃着,也能修为暴增啊。 一顿饭罢,宁锦歌带着萝卜在客舍休息,花九和吕萌萌跟着钱粮才出去游览,半途经过仙农宗的外事堂,吕萌萌按照约定好的,借口说她其实是来替爹娘取今年的‘银雾冰心’,让钱粮才带她到外事堂去问问,多久能将茶制出来。 吕萌萌的身份放在那里,轻易不会有人拒绝她这种小要求,故而两人顺利混入外事堂。 费了一番口舌之后,吕萌萌非说仙农宗每年送来的茶不够,定是有人中途克扣,外事堂的人为了证明,便拿出历年的记录册给吕萌萌看。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所以并没有人在意,他们反而更在意的是神机阁吕家的态度。 花九扒在外事堂的柜台上,看吕萌萌从第一册开始翻。 三百年才出一批,记录的册子并不是很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吕萌萌就从头翻到了尾,其中他们神机阁吕家一直被记录在册子第一位,并且每年都是十斤,从不曾少过。 而剩下的,就是沧海城武家,巫族,伽罗寺,玄武宗,宫,杏林海,妙音阁,红叶谷,魔铃教,血煞门等等十二道派的道首宗门和一些关系较好的宗门。 其中有趣的是,他们曾给昆吾送过一次,居然被昆吾拒收,之后便再没有送过。 花九扯了扯嘴角,昆吾那群剑疯子能知道什么叫品茶?给泡点烂树叶也一样喝,给他们这种仙茶不如给点铸剑材料来得实在。 看完册子,吕萌萌给外事堂的管事道了歉,拉着花九赶忙离开,她头一次干这种冤枉人的事情,怪不好意思的。 出了外事堂,花九远远看到钱粮才正跟一个仙农宗弟子说话,她本不想偷听,奈何两人声音太大,她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钱师兄,你说怎么办啊,今年的幼崽数量比往年差远了,怕是要影响后面的出栏数。” “这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最近咱们静远仙君从易仙界回来,要审查宗门各处,你们这数量补不齐可不行,实在不行……老办法吧。” “啊?当真要那么做?” “静远仙君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要是不高兴……哼哼,把你变成肥料。” “什么肥料?”花九走过来,既然都听到了,就大大方方的,省得他们说自己偷听,“怎么你们凌天界最平和的仙农宗,竟有这么一位喜欢把人变成肥料的老祖宗吗?” 钱粮才吓了一跳,赶忙给他师弟使眼色叫他离开,之后才对花九笑道:“我那是胡说的,我们静远仙君平日里还是很和善的,就是在宗门事务上有点严厉,若非如此,我仙农宗也发展不到今日的地步。” “静远仙君?”吕萌萌歪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们仙农宗有化神期的仙君啊?你们不都是资质不好,最多修到结丹就到头了吗?” 钱粮才嘴角抽了抽,吕萌萌这话说得直白,但却没错,他们仙农宗历代修为最高的一位,也就刚刚结婴,结婴不过十年就寿元耗尽坐化了。 要不是有易仙盟一直给他们撑腰,再加上他们平日里跟其他宗门打好关系,仙农宗这块肥肉怕是早都被人拆吞入腹了。 第五三四喵:奇遇 钱粮才尴尬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入宗的时候,静远仙君就已经在了,我虽说是内门弟子,但是宗门高层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对了,前辈跟吕大小姐的事情办完了吗?” 花九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吕萌萌,点头道“办完了,都是误会。” “那正好,咱们鱼塘今天举行祭鱼仪式,场面空前盛大,宗里没任务的弟子都会去围观,而且还会拍卖第一网上来的鱼王,兆头极好,前辈要不要去看看?” “鱼?!” 花九眼睛噌的亮起来,直接将一切抛之脑后,推着钱粮才道“看看看,必须看,走走走,快走。” 钱粮才憨厚一笑,前面带路。 “喂,花九你干什么去,咱们不是要回客舍找大师姐吗?” 吕萌萌在后面喊,见花九根本不理,只好摇头跟上,那份送茶名单里有什么乾坤她也看不明白,还得花九来分析。 不过看起来仙农宗倒是真的跟他们神机阁关系很好,每次神机阁得的茶都是最多的,也从来没有一次漏过,不像其他宗门,时有时无。 “等等我!” 彼时,仙农宗外门客舍。 宁锦歌在屋内踱来踱去,焦急的等待花九和吕萌萌回来,期盼着他们能找到确切的线索,让她早点找到爹娘。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要将爹娘带出众天这个火坑。 萝卜依旧乖乖的坐在屋内地毯上,摆弄着一堆灵土,捏成各式各样的小泥人,拿着泥人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嘴巴里乌拉乌拉的说着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话。 叩叩叩。 门忽然被敲响,萝卜抬头看了一眼,见宁锦歌去开门,便继续低头玩耍。 用胖喵泥人把其他泥人连人带马都打个稀碎之后,忽然一阵风刮进来,萝卜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再一抬头,就见大门敞开,宁锦歌不见踪影,萝卜顿时慌了。 “萝卜萝卜!” 萝卜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门口四下张望,但是哪里都找不到宁锦歌,萝卜急得头顶上的萝卜缨子都耷拉下来。 他跑到院门口,看到三个泥腿修士正坐在一起聊天,扑过去就拽住其中一个的衣服,眼泪汪汪的喊道“萝卜萝卜,萝卜————” 被拽住的修士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萝卜在说什么,旁边那个修士倒是机灵,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要找刚才出去那个女修?” 萝卜赶忙点头,那人指了一个方向道“我看她刚才急匆匆的朝后山方向去了。” “萝卜!” 萝卜后退一步,非常礼貌的朝那人鞠躬感谢,正要走时又被喊住。 “喂小娃娃,后山可多得是我们仙农宗的禁地,刚才我们想拦那位姑娘却没喊住她,你要是找到她,可要告诉她后山不可乱闯,否则就是与我们仙农宗为敌,知道吗?” “恩恩,萝卜!” 萝卜迈着小短腿一路飞奔,可惜仙农宗太大,各种小道错综复杂,萝卜不管大路小路,一根筋的认准一个方向狂奔,没有路了就直接从灵田里趟过去。 期间遇到好些个正在田间劳作的仙农,喊他停下来也喊不住。 最终,萝卜不出意外的迷路了,而且到了一块四周都没有人的灵田中央。 四周全都是比萝卜还高的仙草,绿油油的叶片中央长满一簇簇红色花朵,仔细看去,那红色的花朵全是一颗颗红色珠子组成。 萝卜脑袋一歪,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头,紧跟着他头上也长出一样的绿叶红花。 噌! 灵田的土里突然冒出一个胖乎乎圆溜溜的脑袋,脑袋上顶着绿叶红花,眉心一点红痣,生得好像年画里的胖娃娃,歪着头看萝卜。 “人参?” “萝卜?” “人参!” “萝卜!” “人参人参!” “萝卜萝卜!” 胖娃娃从土里爬出来,围着萝卜转,又伸手扯了扯萝卜头上的叶子,大喊“人参人参!” 萝卜生气的推了胖娃娃一把,呲牙喊道“萝卜萝卜,萝卜!” 胖娃娃‘哇’的一声哭起来,萝卜顿时慌了,害怕的后退一步,结果撞上一个人,他回头一看,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高跟他差不多,但全身的皮肤都皱巴巴的像枯树皮,正拄着拐杖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胖娃娃看到老者,赶忙爬起来跑到老者身后,又害怕又好奇的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瞧着萝卜。 “参娃娃不怕,我看这小娃娃不会伤害你的。”老者摸了摸胖娃娃的头,又凑近萝卜,眯着眼睛打量萝卜,“奇了奇了,老参我在仙农宗多年,见过几乎全凌天界所有种类的参,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你究竟是萝卜还是人参?” “萝卜!”萝卜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 老者捋了捋胡子,闭起眼睛思索起来。 “人参……”胖娃娃在老者身后小声嘟囔,指了指萝卜头顶的人参花。 老者突然睁眼,眼中射出一抹异彩,“莫非是……” 老者顿住,伸长脖子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忽然一甩手,地下顿时冲出无数细如发丝的参须,在萝卜还来不及反应之际,直接将他捆成个粽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老者牵起胖娃娃的手,拖着萝卜慢慢陷入灵田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第五三五喵:祭渔 钱粮才带着花九和追上来的吕萌萌来到仙农宗外门广场,偌大的广场上皆是来去匆匆的仙农宗弟子,背着农具,拎着鸡鸭,扛着粮食,看到熟悉的人也只是彼此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开,十分忙碌。 钱粮才习以为常,引着花九来到分布在广场周围的传送台前。 整个广场如同神农洲的地形一般,像一个巨大的麦穗,传送台便是麦穗上的麦粒,整整齐齐的排布在两边。 “祭渔在猫岛举行,花前辈,吕大小姐,这边请。” “猫岛?”吕萌萌轻咦,花九也跟着眨巴了下眼睛。 钱粮才给值守传送台的弟子出示了令牌,便引着两人走上传送台,“嗯,那里原本叫百渔岛,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被一群猫妖给占了,后来仙农宗将那群猫妖归入宗门,让他们专门管理百渔岛,所以宗门的人干脆称那里为猫岛。” 吕萌萌突然兴奋,“那是不是有好多花九这样毛茸茸,软绵绵的喵喵咯?我可以揉他们吗?我会很温柔的。” 看到吕萌萌那期待的小眼神,再想起先前吕萌萌单手把脱逃的独角犀给拎起来的样子,钱粮才嘴角明显抽了下。 压制了下想要吐槽的情绪,钱粮才又看了眼花九道“说到这里,我要提醒两位,那些猫妖可都凶得很,猫岛上的所有渔猎不经允许谁也不能动,哪怕是颗小虾米,花前辈,您……” 花九白眼,“哼,本喵才看不上他们的小虾米!”本喵看重的可是鱼王! 钱粮才正好看到花九眼中闪过的那抹坏笑,心头突然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可惜他们已经站在了传送台上,脚下光芒闪动即将传送,后悔也来不及了。 刺目的亮光冲起,值守传送台的弟子面无表情的转头避开,等到亮光熄灭,传送台上空无一人,他有气无力的喊道“下一个。” 呼——呼—— 三个人才一落地,刺骨的寒风便扑面而来,眼前白茫茫一片皆是银装素裹,道旁松树上挂满冰晶形成雾凇奇观,举目眺望,前方大湖已经全部结冰,如同一片梦幻的冰雪世界。 “哇,好漂亮啊,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冰湖。”吕萌萌兴奋喊道,“猫妖!那边都是猫妖吗?” 此时此刻,冰湖上人影匆匆,一群群猫妖正‘嘿咻嘿咻’的冰湖上忙碌。 花九一转头,钱粮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裹上了棉衣,头上扣着毛茸茸的皮帽,说话间,眉毛和睫毛都被水雾挂上了冰渣。 如此寒冬,对花九和吕萌萌这样的结丹期修士来说并无大碍,但花九还是习惯性的将皮毛幻化成一身冬装,显得更加应景。 “花前辈,吕大小姐,跟我来。” 两人跟着钱粮才来到冰湖边,这里已经站满了围观猫妖祭渔的仙农宗修士,钱粮才像是早都有安排,直接带花九他们来到观景台的最高处,眼前没有任何遮挡物,完全可以看清湖面上的那群猫妖。 花九扯了扯吕萌萌的衣角,吕萌萌会意,提起花九架在自己脖子上,两人一起朝湖面上看去。 只见湖面上足有百十只猫妖,敲着锣打着鼓,好不热闹。 而且他们全都没有化形,维持着猫妖原本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猫妖们全都双脚着地上身直立,穿着鱼一样的祭祀服装,围绕在湖中心三个巨大的鱼头形香炉周围。 “喵呜——喵——” 毛色不一的猫妖们整齐的叫着,两两一起抬着三牲贡品,顺时针绕着鱼形香炉转圈。 香炉的供桌前,一只全身雪白的猫妖穿着巫师一样的袍子,甩着尾巴左右跳跃,举着手里的幡旗,在铃铛和锣鼓声中,‘喵呜喵呜’的念诵祭词。 “喵呜——” “喵!喵!” “喵呜——” “喵!喵!” 整齐的号子直冲云霄,看这样一群猫妖举行祭祀仪式,花九也是头一次,而吕萌萌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嘴巴里不住喊着,“好可爱,好可爱,天呐,他们穿得像鱼一样也太可爱了吧!好想全都抱回家啊,花九花九,他们在说什么?” 花九扯了扯耳朵,翻译道“猫妖之祖,先祖之灵,庇护我等,繁荣昌盛。献上三牲,奉上吾心,乞求年年丰沛,渔猎岁岁不绝。” 祭词念诵完毕,那只白色猫妖将手中幡旗用力往冰面上一插,然后三两下跳到幡旗顶端,单脚踩在上面双掌在胸前一合。 啪!啪!啪! 击掌三次。 “喵呜——” 话音落下,所有的猫妖排着队将祭品摆在鱼形香炉前,而后其中几只猫妖仰头一叫身体快速变大,那些小的猫妖推来网车,套在体形像牛一样的大猫身上。 大猫拉着网车,小猫操纵爬犁,十几架猫车在冰湖上并驾齐驱,在已经确定好的冰眼前下网。 铃声,鼓声,号角声,百十只猫妖‘喵喵’叫着在冰上忙碌,将网全部下入湖中。 最后,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前,三只大猫在万众期待的眼神中开始拉动网轮,将冰下的渔网往外拉。 其他没有在忙碌的小猫妖全都围在那三只大猫周围,上身直立,高举着粉嫩的爪子。 “喵呜!” “喵呜!” “喵呜!” 他们喊着整齐的号子,给三只大猫呐喊助威。 随着渔网一点点被拉出,那一张无比巨大的渔网中密密麻麻全都是挣扎蹦跳的鱼,每一条都有一个五六岁小童那么大,花九的眼睛都直了,周围也不断传来惊叹声。 “今年又比去年多啊。” “是啊,个头也比去年大,这群猫妖还真是厉害。” “咱们宗里的鱼塘今年又要输咯。” 吕萌萌也惊叹道“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鱼,这得有几千,不对,少说也过万条了吧,什么东西?” 吕萌萌头上忽然流下粘乎乎的液体,她伸手一摸,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花九!!!” 花九的口水飞流直下,眼睛里和脑子里除了网里的鱼再没有别的东西,所有的声音都在远离,只有渔网里那些鱼用力扑腾的声音在她耳边慢慢放大,她就像一个贪财的穷人突然看到一大座金山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贪吃的心和贪吃的小爪爪。 内心的**压抑不住的爆发,她要霸占这里,她要当猫岛的王! 喵呜呜—— 第五三六喵:王妃 “花前辈,你看,他们正准备把今年的头鱼抬出来,你不知道,这头鱼只能由猫岛的王来分配,今年不知道那猫王是要自己留着吃,还是准备讨个王妃回去……” 钱粮才盯着那群猫妖嘿咻嘿咻的从祭坛那边抬出一条浑身彩鳞的大鱼,眼中流露出羡慕的光彩,那可是五灵彩鳞鱼,天生蕴含五行之力,吃了能够提高些许五行亲和力。 据说常年吃此鱼可以让五行圆满,看那猫王一身精湛的五行法术便知传言不虚,不过这鱼在这片海域每年也就出一条,别人想买都买不到。 嗖—— 一阵风突然从钱粮才脸旁刮过去,钱粮才一转头,顿时愣住。 吕家大小姐脖子上怎么空空的,怎么哪里怪怪的…… 啊!花前辈! 反应过来的钱粮才赶忙转头朝冰湖中心望去,旁边也已经接连传来惊呼声,只见花九快若流星直扑头鱼,胖乎乎的身影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残影,残影周围全都是被她踹开的猫妖,整个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喵喵!” “喵呜————” “嗷————” 冰湖中心,所有的猫妖都没料到有人敢在这种时候闯进来,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所有猫妖伸出利爪扑向花九时,花九的血盆大口已经咬向头鱼最肥美的肚子。 啊呜! 一口下去,嘴巴里空空如也,花九眼神立刻变得锐利,就见那条让她失去理智的头鱼被穿着祭司服侍的白猫用幡旗顶在半空。 身材还没有头鱼眼珠子大的小白猫举重若轻,一爪举旗,一爪叉腰,油光水亮的尾巴悠然甩动,一副不把花九放在眼里的样子。 花九这一扫,一身气势顿时颓了,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不敢再动。 人家可是元婴后期的猫妖啊,她刚才怎么没看出来。 周围的猫妖气呼呼的围上来,对着花九喵喵的叫,别人听不懂,可花九心里门清,他们这是在商量要怎么处置她这个冒犯猫妖之祖的家伙。 花九暗暗沟通烟杆,实在不行就只能先藏进小洞天了,大哭。 “祭海!” “祭海!” “祭海!” 猫妖们突然达成一致,高呼着‘祭海’,白猫祭司放下头鱼走到花九面前,未曾化形的他还没花九高,仰头看花九让他突然不爽,抬起一脚踹在花九的屁股上。 砰! 花九整个身体爆开一团白烟,白烟散去,花九变回原形。 白猫祭司看着花九原本胖乎乎的身体,足有他两个那么大,他还是得仰头看花九,顿时气得‘喵嗷——’一声,抬爪就要将花九拍平。 花九刚刚准备躲开这一爪,然后进小洞天时,一块鱼骨头突然从猫妖群后方飞来,正砸在白猫祭司的爪子上。 平平无奇,根本不带任何法力的鱼骨头还未接触到白猫祭司的爪子就被他身上的气息炸成粉末,但是白猫祭司却放下爪子,恭敬的低下头退开三步。 猫妖群也一样,低下头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花九抬头,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逆着光一点点挪过来,好像一轮金光灿灿的太阳,整个散发着圣洁的光辉,让人不由升起恭敬之心。 直到走到她面前,她才发现这毛茸茸的白色肉球居然是一只猫妖! 这他喵的也太胖了吧,比她还胖。 “噗哧!” 远处看台上的吕萌萌没忍住笑了,“哈哈哈,我原以为花九就是这世上最胖的猫妖了,没想到这还有只更胖的哈哈哈。” 猫妖群中,那只胖猫顿住脚步,眼神不悦的朝看台这边望来。 “吕大小姐!”钱粮才惊恐叫道,那胖猫可是猫岛的猫王啊。 话音刚落,一阵劲风突然冲面。 “啊!” 吕萌萌脸上剧痛被劲风拍得偏过头,再转过来时,脸上血淋淋五道爪痕。 若非她铜皮铁骨,这一爪子能抓烂她的脑袋。 白猫祭司蹲在原地高傲的舔了下爪子,又重新对着胖猫低下头。 “喵~” 胖猫走到花九面前,软软的叫了声。 花九一脸懵逼,也轻轻的回了声,“喵!” 胖猫歪着脑袋打量了花九片刻,突然转头对白猫祭司叫了声。 他刚喵完,整个猫妖群中一片哗然之声,所有的猫妖包括白猫祭司全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两只爪爪捂着嘴巴倒退三步,在胖猫和花九之间来回打量。 最后白猫祭司在对比了胖猫和花九的体形之后,像是看出点什么,摇头叹气,又点头叹气,让人把头鱼抬出来,他亲手将头鱼推到花九面前。 胖猫蹲在头鱼那边,一脸富态的笑容,“喵。” 花九还是一脸懵逼,看着被推过来的头鱼,她突然打了个寒颤,不由退了两步。 看台上,吕萌萌捂着脸问钱粮才,“他们在干什么?”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之声,钱粮才也双眼放光,颤声道“这猫王是看上花前辈了,要让她当王妃,那头鱼就是聘礼!这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啊,你不知道这猫王有多挑剔我们宗主送了多少美猫给他,他都……呸,我说这个干什么。留影玉,我的留影玉呢,我要记录下来。” 吕萌萌惊讶的张大嘴,“王王王……王妃?不行!我不同意!” 举着留影玉的钱粮才被吕萌萌这突然的暴怒声给吓了一跳,疑惑问道“当不当王妃是花前辈的事情,吕大小姐你同不同意有什么用?” 吕萌萌突然委屈着急,红着眼喊道“她同意也不行,她不能留下来当王妃,我们还要帮大师姐救……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还要一起追寻大道的顶峰,她怎么能在这里给人当王妃生小猫呢,这绝对不行!” 话没说完,吕萌萌一把抓住看台的栏杆一跃而下,解下背后的蛟骨鱗刀就朝猫妖群冲去,一副就算杀出一条血路也要将花九带走的架势。 “吕大小姐,你回来!唉!” 钱粮才急得满头汗,见拦不住吕萌萌,只得跟上去,要是这位神机阁的掌上明珠在他们仙农宗出事,把他点魂灯也赔不起啊。 猫妖群中,花九缩着脖子像个鹌鹑,白猫祭司满脸不悦的盯着她,一身元后威压缓缓压上来。 胖猫王冲白猫祭司叫了声,示意他不要逼迫花九,见花九迟迟不应,他极有耐心的笑着,又指了指远处那些今年刚网上来的鱼。 “喵~” 花九眼睛噌的亮了,试探性的问道“喵喵?喵?” “喵!”胖猫王点头。 口水控制不住的从嘴角留下来,花九把爪子塞进嘴巴里咬住,看看面前鲜美的头鱼,又看看远处那些吃三年都吃不完的大鱼,内心突然动摇。 只不过,她是要当猫岛的王,而不是王妃。 这差一个字,要差很多的啊…… 但是万鱼当前,她怎么拒绝得了? 啊,太难了! 第五三七喵:怀疑 “喵喵,喵?“花九试探性的问猫王,当王妃这件事情太大了,她还没成年呢,要先考虑考虑,但是这鱼…… 猫王扯了扯耳朵,又回头看看白猫祭司,白猫祭司暗暗摇头。 猫王踩着五灵彩鳞鱼来到花九面前,胖乎乎的脸蛋上,白色的绒毛将眼睛挤成一条缝,他悠然的甩着尾巴,绕着花九走了一圈。 “喵~“猫王慵懒的叫了声,显然对花九十分满意,对一众猫妖吩咐道“喵呜~喵~” 话音刚落,众猫妖掩嘴倒退大惊。 花九喜出望外,摇身一变化形成人,追问道:“当真,你真的愿意把这些鱼全都给我?还不强迫我当你的王妃?“ 猫王点点胖胖的脑袋,嘴角扯出一抹耀眼的笑。 这一笑,突然让花九觉得这只胖猫十分光辉伟岸,让她心生喜爱。 猫王的意思,鱼她可以全部带走,包括这条五灵彩鳞鱼,只为跟她交个朋友,如果有一天她愿意做这个王妃,可以随时来找他。 如此大度且富有的朋友,花九当然不能拒绝,当即就要答应下来。 “不行,她才不会跟你做朋友,我们也不要你的臭鱼!“ 众猫妖的注意力都在花九身上,谁都没注意到冲过来的吕萌萌,她手提长刀,一冲过来就挡在花九面前。 长刀一甩,无比霸气。 白猫祭祀眼中闪过一丝危险光芒,若非猫王尾巴甩到它爪子上阻挡,吕萌萌此刻怕是早都被撕成碎片。 花九看到突然出现的吕萌萌也大吃一惊,不过更让她心惊的是吕萌萌说的话,臭鱼?她才是臭鱼! 吕萌萌怒气冲冲还要呼喊,花九一个箭步跳到吕萌萌背上死死捂住她的嘴,对猫王笑道“她出门忘了吃药,脑子有点……你们别介意。” 猫王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又深深的看了花九一眼,‘喵呜‘一声转身离去。 众猫妖俯首弯腰,为猫王让出一条路,白猫祭司投给花九和吕萌萌一个警告的眼神,率领众猫妖跟在猫王身后一起朝冰湖深处离去,一条鱼都没有带走,全都留在了原地。 花九欢呼一声,手一挥收起五灵彩鳞鱼,然后马不停蹄的扑过去将剩下的鱼全都收起来,鱼的数量太大,花九的双鱼坠和腹带都装不下,她只能偷偷催动烟杆,将鱼全都丢进去,就是不知道绘春和染冬突然看到天降数万条大鱼会不会吓到。 一场盛事结束,花九的突然出现给大家增加了不少谈资,看台上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去,钱粮才见众猫妖走远,才敢腆着脸凑上来,想要跟花九讨一块五灵彩鳞鱼的肉来尝尝。 花九也不是小气喵,当即就给了钱粮才拳头大一块鱼肉,钱粮才喜出望外,回去的路上不停地跟花九讲述猫王的事迹,就像村里的媒婆一样热情。 回去的路上,吕萌萌一直在生闷气,奈何花九根本就没发现她在生气,她暗暗下决定,这边要是没有大师姐爹娘的线索,她们就马上离开,不然花九真要被鱼蒙蔽了双眼,留下来当王妃了。 而对于花九,她是越来越喜欢仙农宗这个地方了。 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吃穿不愁,重点是有鱼! “敢问,要想在仙农宗定居,是什么章程?”花九问钱粮才。 话音刚落,吕萌萌大‘哼‘一声,直接从花九和钱粮才中间撞过去走掉。 花九还好,钱粮才被吕萌萌撞得扑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吕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钱粮才呸掉嘴里的泥问。 钱粮才一直将花九送到外门客舍院外才离开,约定好明日带花九去南山抓锦鸡采山货,告别钱粮才,花九一进院子就看到吕萌萌拖着宁锦歌,不停地在控诉花九没良心,想要抛下她们不管。 宁锦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根本就没在听吕萌萌说什么。 花九左右看看,“萝卜呢?” 听到花九的声音,吕萌萌又是一声‘哼‘,宁锦歌恍惚道“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看到,许是出去玩了。” “大师姐出去过?”花九随口问到,走到院门口朝两边路上张望,寻找萝卜的踪迹。 宁锦歌一瞬间的紧张没被花九看到,她用力握了下衣角,笑道“嗯,出去走了走,总闷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对了,你们今天查到了什么?” 花九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萝卜的踪迹,心想萝卜看起来笨笨的,实际上聪明又腹黑,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等跟大师姐聊完再出去寻也可以。 花九关上院门,小心布下隔绝探查的大阵,这才走到院中石桌前跟宁锦歌说道“记录的册子我都看过了,初看之下并无异常,除了神机阁每次都固定十斤,其他的宗门都不固定。” 谈起正事,吕萌萌也不好再闹别扭,凑上来道“线索是不是又断了,大师姐你说君攸宁那里的‘银雾冰心‘从不曾断过,可从名单上看根本就没有哪一个宗门是一直没断供的啊。” 宁锦歌咬了下嘴唇,忽然抬头看着吕萌萌,“有的……” “哪里有,我看了好几遍都没……”吕萌萌瞳孔一颤,笑容凝固在嘴边,“大师姐,你难道在怀疑我神机阁?” 宁锦歌避开吕萌萌直白的目光,拧着衣角低声道“数量也对得上……” “这绝不可能!”吕萌萌喝声打断,怒气压在眼底,“我神机阁自凌天界创界之初就立于青天白日之下,历经两次荡魔之战,曾数次平定九洲各处乱象,从不曾做过一件祸害苍生之事,我神机阁绝对不会跟君攸宁那样的人同流合污!” 宁锦歌不说话,花九扯了扯吕萌萌衣角却被她甩开,花九叹气道“萌萌你先别着急,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君攸宁很有可能是藏身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再综合我们现阶段查到的,大师姐这么怀疑也是合理的。” “合理?这一点也不合理!”吕萌萌双眼发红,既委屈又生气。 花九想要开口安慰,宁锦歌却又开口说道“你能保证神机阁内所有人都是好人吗?君攸宁所擅长的人偶之术跟你们神机阁的禁术就当真没有相似之处?还有神机阁千百万傀儡身上的材料,就全都是干净的吗?” 宁锦歌语速缓慢,语调平淡,但每一个字却都如同重锤一样砸得吕萌萌不断后退。 吕萌萌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过一幅幅画面,小时候,她的确曾见过哥哥们不知用什么办法让她死去的小兔重新跳进她怀里。 事后哥哥们差点被爹爹废去修为,也是那个时候,哥哥们才十六岁的年纪就被赶出家门,好多年不曾回家。 还有,她曾数次见过一群带着斗篷的人出入爹爹的书房,每一次都是夜里来,夜里走。 在那之后,南山工坊就会彻夜彻夜的亮起火光,爹爹也会拿新的傀儡给她玩。 吕萌萌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她还是有基本的分析能力,神机阁禁术和人偶之术确有相似之处,妖族崛起多年,外界兽骨极度稀缺,可神机阁从不曾缺过傀儡材料。 偏偏,众天到处抓捕,培育和杀害妖兽,经年累月,兽骨足以供养一个大宗门的用度。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现在就回去问我爹!” 吕萌萌扭头就走,花九本该阻拦,但她却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任凭吕萌萌暴力的破开大阵,越走越远。 冷风从花九和宁锦歌之间呼啸而过,花九看着宁锦歌闪躲的双眼,“大师姐怎么知道神机阁禁术?” 宁锦歌微不可查的颤了下,“我……曾听天尊提起过。” 花九颔首,“那大师姐既然早都知道神机阁有问题,又为什么到今天才说出来?” “我……我之前没有证据,所以……所以没有把握。” “大师姐,”花九平复心绪,“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宁锦歌用力握紧袖子里的拳头,面容平静的摇了下头。 花九点点头,“好,既然如此,我先去找萝卜,明天我们启程去神机阁。” 说完,花九不等宁锦歌回答什么,直接转身离开,她走之后,宁锦歌颓然的跌坐在石凳上,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逐渐消失,天地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五三八喵:道观 花九离开外门客舍之后,先给东南希发了一到传讯符,让他务必拦下吕萌萌并且照看好她。 之后她又给萝卜发了道传讯符,让萝卜先离开仙农宗,去找东南希和君不欢。 很明显,大师姐有事情瞒着她,她故意气走吕萌萌,甚至,萝卜也很有可能被她支开。 这一路行来,若说她完全没有怀疑过大师姐,那是不可能的,她也只是因为选择了相信,才将一切怀疑都压下来不去想。 现在,因为大师姐刚才的行径,她的怀疑无可抑制的冒出来。 只是很奇怪,支开萌萌和萝卜,只可能是为了她,但是她离开,大师姐并没有任何阻拦,也没有跟她说任何事情。 这让她搞不清大师姐究竟要做什么,该死的好奇心,让她必须探究真相。 戴上夜纱送她的面具,花九将自己完全隐匿在黑暗中,不露半点痕迹,就守在外门客舍院外的树上,静静地盯着院门。 明月高悬,院内一片黑暗,只有大师姐的屋子里始终亮着灯。 沙沙~ 背后树叶突然响动,一股寒意瞬间从背后升起,花九想也未想,抬手便射出一根晶针。 砰! 晶针穿透身后树干钉在地上,灌注其中的剑气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花九快如鬼魅,影子从坑上飘过,在另一处树干上落定。 四周一片寂静,太极双瞳扫过周围,并无其他人的踪迹。 花九低头看手上的晶针,针尖上一点殷红,分明刺中了什么人,可是如果有人出现又离开,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 花九再三查看,周围确实没人,外门客舍本就偏僻,白日里还有仙农宗弟子在这附近盘桓,到了夜里,这里便空无一人,所以若是有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除非是修为高过她的。 可是修为高过她的,又怎么会被她的晶针刺中? 咔哒! 院内忽然传来动静,花九收回心神朝院内望去,就见大师姐的屋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身材矮小,浑身都罩在斗篷里的人。 那人退出屋子,轻轻关上屋门,转头朝院外方向看来,这一看,那张隐藏在斗篷下的脸正好映入花九眼帘。 “那是……我?” 花九大惊失色,斗篷下那张肉乎乎的脸分明就是她的模样,就连额头碎发和眉头的疤痕都一模一样,连她自己都有一瞬间失神,恍若看到镜中的自己一样。 “大师姐她要干什么?” 能将她模仿得这么像,就只有大师姐那门家传绝学‘千面之术‘了,所以花九断定那就是大师姐宁锦歌。 只见宁锦歌抬头看了眼月色,眼神中闪过犹豫,哀伤,愧疚等等一系列复杂情绪,最终在她狠狠咬了下嘴唇之后变为决然。 宁锦歌重新将兜帽拉好,俯下身子双手着地,迅疾如风的奔出院外,朝着仙农宗后山方向狂奔。 她这一动,花九又是一愣,大师姐不光将她的外形完美复制,甚至连身形身法都如出一辙,她自己粗看之下都难以辨别。 眼看宁锦歌就要消失在她探查范围内,花九赶忙压低气息紧跟而上,不管大师姐要干什么,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九一路追踪,竟然好几次差点将宁锦歌跟丢,她第一次发现,大师姐的身法丝毫不逊色于她,甚至在这样的夜晚,大师姐掩藏行迹的能力犹在她之上。 而且这样的夜晚,她们身处戒备森严的仙农宗之内,大师姐这一路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完美的避开每一处哨岗,畅通无阻的靠近仙农宗后山禁地。 难道大师姐白天出去,就是事先探查路线吗? 后山山脚下,绝壁之上两个鲜红而巨大的字隐隐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息,宁锦歌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眼‘禁地‘二字,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义无反顾的踏入后山,在层层叠叠的水波纹中消失不见。 紧跟其后的花九怕跟丢了宁锦歌,看也不看就一头冲进去,直到撞上后山禁地结界才惊觉自己太莽撞。 本以为会被结界直接甩飞出去,可是竟然只有一阵清风拂面,她就这么安然无恙的踏进来了。 花九茫然的站在原地,感觉到腰间那枚仙农宗令牌在轻轻颤动,她下意识的摸了下令牌,心中疑云密布。 一枚普通的仙农宗令牌,竟然能通过仙农宗后山禁地结界? 顾不得多想,花九松开令牌继续寻找宁锦歌踪迹,月光之下,树影森森如同鬼魅,周围一片静谧,根本没有任何人经过的踪迹。 她又跟丢了?后山这么大,接下来该怎么办? 沙沙~ 就在花九茫然无措时,前方突然传来些许响动,花九赶忙朝着响动的方向疾行,片刻之后,果然看到‘自己‘的身影在林间一闪而逝。 花九这次不敢再分神,全神贯注的朝着身影闪过的方向追踪。 林间树木不断后退,随着她的行进越发稀松,前方出现点点昏黄的灯光,还有海浪的‘哗哗‘声随风而来,带着些许咸腥味。 花九放慢脚步,轻手轻脚的靠近,当她从树林中走出的时候,一副令她十分熟悉且怀念的画面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花九愣在当场,破败的道观伫立在清亮的月色之下,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布满了角角落落,夜风微凉,光影斑驳,花九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吱——呀—— 推开破旧的木门,巨大的无头佛像依旧盘坐在院中,身上布满翠绿的青苔,那颗硕大的脑袋倒在一旁,蓝色的小花开在一丛丛蘑菇中,喜欢夜间出没的蝴蝶在花间飞舞,扑闪着翅膀飞到花九面前,落在她鼻尖。 阿嚏! 一个喷嚏惊飞蝴蝶,花九蓦的打了个冷战,一个箭步冲过石像,冲到道观后院。 晒鱼干的架子还在那里,驴棚也还是倒了一半没人修理,屋角的墙上,她磨爪子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花九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眼前满是光影幻象。 “胖九,没酒了,快去给老道买点酒回来。” “汪汪,汪汪汪。” “小茶,老道说了多少次,你的样子要再凶一点才能吓到那些土财主。” “我……我不会……” “嗷~~~” 花九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光影,却只抓到一缕清风。 这是云梦岛的破道观,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啊。 第五三九喵:失踪 花九不受控制的推开正房虚掩的门,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那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挠着屁股翻了个身,嘟囔着‘胖九,别闹‘。 可是定睛再看,破旧的木板床上根本没有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床白色的皮毛,精致而华丽。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子。 轻纱帷幔在夜风中飘荡,床上被褥掀开一半,书册倒扣在枕头旁,床头金色小香炉中轻烟袅袅,旁边白玉盏中,褐色的茶汤还散发着微微热气。 这一切都跟这间破烂漏风的屋子格格不入,却让花九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那熏香的味道她致死难忘,那茶汤分明就是‘云雾冰心‘,还有这布置……他就住在这里,并且刚刚离开不久。 逃,快逃! 花九心底的声音不断催促着她,即便来之前她早都做好再见君攸宁的准备,可她从未想过会这么快这么突然就找到君攸宁藏身之所。 花九转身欲逃,刚跑出去两步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屋内那张床,最终一咬牙,闭着眼睛冲进屋内,卷走床上那几册书卷,飞快的逃离道观,逃出仙农宗后山。 花九脑中嗡嗡作响,只知道一直跑一直逃,心中一片慌乱。 不知道奔逃了多久,直到她冷静下来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远远的将仙农宗甩在身后,此刻正站在嘉穗郡的城门下。 夜色退去,朝阳照亮大地,嘉穗郡的守城卫兵打着哈欠将城门打开,放城外的人入城。 花九回头看了眼仙农宗那一片群山,平定心绪,转头走进嘉穗郡。 她直奔易仙盟在嘉穗郡的分部,通过易仙盟的消息传送阵将她昨夜发现的一切告知秦双影。 如今正值六道大会,所有参加六道大会的人都无法联系,所以她只能指望秦双影有办法带人火速赶到。 毕竟,她昨夜已经打草惊蛇。 对于一个化神期来说,只要有人曾踏进过那间道观,就一定能察觉到残留的痕迹,也正是因为怎样遮掩都无用,她才敢带走君攸宁床上那些书卷。 传递完消息,花九才真正冷静下来,给东南希传讯,让东南希来找她。 花九一个人坐在闹市的茶楼中,把自己放在人堆的中心才让她有了些许安全感。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花九手里捏着从君攸宁那里带出来的书卷,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到最后一页,捏着书卷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这里面记录的,正如她所猜想的一样,是君攸宁这些年研究——将他变成半妖的方法。 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了详细的推敲和试验,虽然君攸宁从不曾在她身上尝试,但因为这个秘术,他杀死的妖不计其数。 抽魂炼血淬骨都是常态,异种相融这种违背天道的事情他也做过数次。 这个秘术是否成功花九不知道,这些书卷能被他随便扔在床上的,必定不是最重要的部分,但光是这一卷里面的内容就让花九胆战心惊,而她储物袋里还有五六卷。 “九。” 东南希的声音传来,花九吸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收起手中书卷。 东南希一个人来,熟稔的坐在花九对面,拿起她未曾动过的茶盏一饮而尽,“你见鬼啦?脸色煞白。” “我找到君攸宁了。”花九平静道。 咳! 东南希闻言惊得被茶水呛住,赶忙放下茶盏上下打量花九,“你没事吧?” 花九摇头,“我只是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并未和他碰面……” “那就好,他是化神,就算重伤未愈,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的。” 花九眼神黯然,“他此刻应该已经发现我曾经去过他那里了。” “烟杆给我,你先去小洞天里避避。”东南希伸手。 花九摇头,“消息我已经传回昆吾,君攸宁是一定不会放弃我的,所以只有我在这里,他才不会再藏起来。而且对于化神来说,就算我藏在小洞天里,找到我也只是废些功夫罢了。” “你疯了不成,这里跟昆吾可是隔着一整个南昆部洲,就算是动用上古传送阵,一时半刻也到不了!” 东南希说的这些,花九都知道,她抬头看着东南希,“还有一个办法。” 东南希反应很快,立刻便想到花九说的是什么,“你的意思是,六道大会?上次你说看到慕凌风,那六道大会的确有可能就在附近召开,可是六道大会如此隐秘,只有参与的人知道具体在哪,我们也联系不到……等等,或许有个办法。” 花九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东南希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唉!都怪我,昨天怎么没拦住她。” “谁,萌萌吗?你没拦住她?她去哪了,她能找到六道大会所在地吗?” 面对花九的连番追问,东南希让花九稍安勿躁,他慢慢道“吕萌萌是她爹娘的掌上明珠,所以她身上一定有她爹娘留下的秘术,而她爹娘也在六道大会的受邀之列,如果吕萌萌面对濒死境地,我的意思是用安全的方法让她呈现出濒死的状态,这样必然会触动秘术让她爹娘知道。可惜这傻妞昨天根本不听我的,一拳就给我抡飞跑了。” 花九心头猛跳,“难道大师姐就是知道这个才故意气走萌萌……糟了,我忘了大师姐还在仙农宗,还有萝卜,对了,萝卜呢,他有没有来找你?” 东南希摇头,“没有啊。” 花九脑袋里嗡的一声,也就是说,萝卜昨天白天就失踪了,她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 东南希见花九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赶忙安慰道“你先别急,萝卜那小家伙聪明得很,应该不会出事,而且他一个萝卜精,谁抓他干嘛?” “不行,我得回仙农宗找萝卜,我答应过老道士,绝对不会丢下他们任何一个。” 第五四零喵:回去 再回仙农宗,花九被挡在山门口,经过通报之后,钱粮才接他入宗。 相比之前的热络,这次钱粮才对她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就连他之前身上那种木讷的感觉也不复存在,不苟言笑的眉眼间给花九一种精明之感。 “静远仙君恭候多时,跟我来。” 花九心中一沉,到现在她若再猜不到这个所谓的静远仙君就是君攸宁本尊,那她便是真的傻了。 但花九站着未动,余光扫了扫山门两旁的两个仙农宗护卫弟子,“我是来接我家大师姐和小师弟的。” 钱粮才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你的师姐和师弟正在仙君处作客,仙君交代了,他只为你留客半个时辰。” 这番话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并且丝毫没有避讳两旁的守门弟子,可偏偏那两个守门弟子就好像两根石柱,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花九双拳紧握,她知道,今日这虎穴她是非入不可了。 消息已经传递出去,如今只要能拖住君攸宁,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花九毅然抬头,“带路。” 一路无话,花九跟着钱粮才直奔后山禁地,再一次来到那间她熟悉的破道观。 钱粮才将她送到门口,便拱手告退。 “咳咳……本以为还要过些天才能见到你,却不想你昨日竟能自己找到此处。” 清冷的声音从最里面的屋子传出,像刀子一样狠狠的钉子花九身上,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花九依旧浑身僵硬,只能死死的揪住衣角强迫自己冷静。 花九抬头看向里面那个逆着光的清瘦身影,他慵懒的靠在穿透,手握一卷书册,仍旧是一身白衣,银亮的白发披散肩头,即便带着一身病气,以依旧让人觉得十分危险。 “咳咳……”君攸宁又咳了两声,扫了花九一眼又继续低头看书,“这里,喜欢吗?院中有我亲手晒制的鱼干,你可以尝尝。” 此刻的君攸宁,不知是因为重伤未愈还是怎么的,身上再无平时那种冷厉慑人的气息,反而像个许久未见花九的长辈般,言语间都是关切和温柔。 但偏偏,这让花九更加心惊胆战,背后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宁锦歌和萝卜在哪?”花九单刀直入,她这一路过来,并未发现两人踪迹。 君攸宁放下书朝花九看来,眼中溢出一抹苦笑,“我为你重伤至此,你见了我竟先问起旁人,可真叫人伤心啊。” 花九咬了下嘴唇,君攸宁性情阴晴不定,他既不愿说,便是再追问也没用,三百年相伴,他的脾气花九还是了解的,想了想便问道:“钱粮才还有宁锦歌,是你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将我引来这里?” 闻此,君攸宁扬唇一笑,端起床头茶盏饮了一口才道:“钱粮才是我一早便安排好的,你为自己找了个好靠山,昆吾比我想象的更加难对付,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让你自己回来,怎么样,喜欢仙农宗的一切吗?” 花九头顶一阵阵发麻,她不否认,仙农宗的一切都是她喜欢她想要的,她甚至真的动心,想要等一切结束之后,就在仙农宗山脚下开辟一处洞府,从此在这里定居。 带着大家一起,没事到猫岛钓钓鱼,再跟仙农宗的大厨学学厨艺,可以再养一群锦鸡,没钱了就去易仙盟做做悬赏,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修炼到大道之巅。 她甚至都做了些许长足的规划,对未来充满了各种美好的想象。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仙农宗有问题,跟君攸宁有某种瓜葛,只是她从来没想过,君攸宁竟然跟仙农宗的关系如此深厚。 这可是仙农宗啊,在凌天界几万年来都以‘和平’为主旨的宗门,几万年来从未跟任何势力产生过纠纷,也从未参与过凌天界任何争端,就这么一直默默发展,为整个凌天界供给灵食。 甚至,仙农宗被誉为凌天界的废物聚集地,从不被人放在眼中。 不过当真相揭开的这一刻,花九发现她想岔了,她跟所有人都一样,都先入为主了。 君攸宁选择仙农宗作为他的藏身之处,甚至是众天的根基不无道理。 他不需要资质优秀的弟子,他只需要忠心的下属,他是个医师,医术不在慕凌云之下,只要他想,他有无数种办法让一个修士快速提升,拥有强大的力量。 对仙农宗这些已经被打上‘废物’标记的修士来说,他们若想长生,若想拥有强大的力量,那么跟着君攸宁,付出一些代价又何妨? 还有妖兽,恐怕凌天界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仙农宗更‘合理合法’圈养妖兽的宗门了。 仙农宗内存在着大量的妖兽家禽,即便名面上这些都是没有灵智,被允许圈养的食物,可谁能保证,仙农宗偌大一个地界里,没有囚禁着野生妖兽和培育妖兽的地方? 花九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众天那源源不断的幼兽苗子究竟从何而来,即便君攸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攻妖族抓取幼兽,即便众天的人一直在凌天界各地搜寻幼兽,可是那数量远远不及众天每年在斗兽场内消耗的数量。 现在,她全都明白了,就是不知道仙农宗是什么时候被君攸宁掌控,或者在君攸宁成为这一代众天天尊之前,历代众天早就扎根在了这里。 众天,还真是种田,当初在鸿蒙仙城大道山上时,被吕萌萌这个傻妞一语道破。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就算知道了仙农宗有问题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秦双影,希望她能来得快一些,并且带上足够多的人手,她不知道这表面平静的仙农宗之下,究竟还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但是,比起这件事,她此刻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花九稳定心绪缓声道:“就算钱粮才邀请我来仙农宗,我也不会那么快动身,而让我决定立刻就出发的是宁锦歌,我想知道宁锦歌是不是也是你的安排?” 花九心中始终有一点侥幸,她想要去相信,她的大师姐不会算计她。 君攸宁忽的笑了,他抬手撩开肩头长发,花九忽然看到他袖口的一点血迹,顿时瞳孔紧缩,心里咯噔一下。 “这时候告诉你也无妨,甲子和乙部首的背叛我确实没有想到,既然无界能够利用宁锦歌这个软肋让我钟爱的两位属下背叛我,那我同样可以利用宁锦歌让甲子和乙部首为我办事。” 听到这里,花九蓦地松了口气,“所以大师姐没有骗我,她是真的不知道仙农宗的事情,她是真的来找她爹娘的,只不过那块仙农宗的令牌是你让她娘给她,借此让我来仙农宗,那我大师姐呢?她昨夜突然气走萌萌,特意易容成我的样子,该不会……”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君攸宁逼大师姐抓她,而大师姐没有这么做,反而假扮成她去找君攸宁,试图救出她爹娘? 若是如此……花九心中慌乱,不敢再往下想。 第五四一喵:交易 闻言,君攸宁并没有否认,垂眸时忽然看到袖口那一点血迹,他眉头皱起指尖轻动,打出一道净尘术,那点血迹立刻消失无踪,让他的衣袖重新变得纤尘不染。 “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的养育之恩竟不及仙城与你三年相伴,你们一个个,可真叫我失望!” 气氛骤冷,强大的威压蓦地盖下来,花九一下子被摁倒在地,跪在了君攸宁面前。 她咬着牙抵抗,一字一顿问道:“你把我大师姐怎么了?” “背叛我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下场,你不是知道么?” 君攸宁的声音很淡,但那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花九心口,她双腿一软再也抵抗不住君攸宁的威压,直接扑倒在地,只觉天旋地转,如坠深渊。 脑海里全都是大师姐的音容笑貌,可这一切都在此刻离她远去,化为泡影。 真的……死了吗? 花九鼻头酸涩,眼泪欲夺眶而出,她又想到生死未卜的萝卜,狠狠抹掉重新振作起来道:“那萝卜呢,他在哪?” 大师姐的仇她一定会报,但此刻,救下萝卜更为重要! 君攸宁笑而不答,“狸花,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花九定定的看着君攸宁,眼底恨意汹涌,尖尖的指甲深深的扣进地砖里,她努力压制自己,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忍不住,冲上去跟君攸宁拼命。 而这样,只是白白牺牲而已。 “什么交易?” “我想你早已知道我对你的打算,原本实现计划还要等你化神,可如今却有了别的契机出现,待你结婴,我的计划便可实现。” “你觉得我会束手就擒,任由你将我抽魂融合吗?”花九恨声反问。 君攸宁一笑,“可你也不愿白白赴死,不是吗?” 花九心中五味杂陈,君攸宁说得没错,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她还要看着君攸宁万劫不复,还要以妖之身,站上那大道之巅看一看,如此,方能不负此生,不负那些曾经为她而牺牲的人。 “跟着我,帮我一起实现我的计划,作为回报,我会彻底放弃众天的一切,自此这世上不再有众天,也不再有君攸宁此人,还有你在乎的那些人,我全都可以放过。” 花九冷笑,“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么舍己为人的妖吗?” “你当然不是,我的小狸花,但你不妨听听我接下来要说的。” 花九抿唇不语,默默的瞪着君攸宁,等他接着说。 “咳咳,”君攸宁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唇上浮现一抹殷红的血迹,“你也看到了,无界同昆吾联手确实重伤于我,我的境界已然不稳,随时都会掉落元婴期,但这也是我可以提前实现计划的契机。” “要将你的妖魂与我的人魂融合,并没有那么容易,我从筑基期有了这个念头开始到如今,试验过上千万次,如今也只敢说有五成把握成功,而那五成失败的机会,就是你的机会,我死,则你生,你可愿跟我赌这一次?” 花九垂眸细细思量,她之前看过一部分君攸宁的笔记,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若他成功,就会吞噬自己的妖魂,跟他的人魂融合为一体,届时世上便再无花九这个小小猫妖。 可他若是失败,那就是她的妖魂吞噬他的人魂,君攸宁便彻底不复存在。 五成,一半的机会。 花九犹豫了下,或许这是她能亲手杀死君攸宁的唯一机会。 等等! 花九蓦地想到,君攸宁是个医师,数次于必死境地复生,就算是当年老道士拼上本命灵剑自爆,也没能杀死他。 而且他踏入化神也有数百年,再加上可以控制别人的人偶术,底牌无数,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小小的结丹中期猫妖,怎么跟他斗? 这看似公平的赌博,实际上根本就是假象。 君攸宁看到花九眉头紧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道:“你如今结丹中期,虽然我有把握让你在三年之内结婴,但这毕竟还有三年之期。你可以放心,这三年期间我可以将我毕生所学全都传授于你,包括完整的‘人偶之术’以及‘融魂之法’的全部细节,至于你能学多少,那便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花九惊讶抬头,满眼不可置信,君攸宁这样做,无异于一场豪赌,如果她学会了他的一切,那这赌局的胜率就是真真切切的五成。 但是花九随即思绪一转,想到另外一件事,一个她在君攸宁笔记中看到过无数次的词。 “契合度……你是为了提升你我之间的契合度对吗?” 君攸宁不否认的点头,颇为赞赏道:“小狸花果然是我看重的妖,悟性不错。” 所谓契合度这种模糊的概念,花九不知道该怎么衡量,但是君攸宁老早就做过测试,花九和他的灵魂契合度是最高的,只是这个高也是相对其他妖而言,并非高到完全契合。 而君攸宁的笔记中曾经提到过一些提高契合度的办法,其中就有所知所学完全一样。 若是两个人从功法到术法,再到对大道的感悟以及行为习惯等等完全一致的话,那这两个人的契合度必然很高。 君攸宁冒这么大的险跟她做交易,为的自然是她自愿接受被融合,因为她一旦反抗,会提高失败率,或许走不到融魂那一步,她和君攸宁就会一起身死道消。 而君攸宁之所以不怕她拼死反抗,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她心里已经有了太多牵绊和放不下,所以绝对不会拼上自己的性命跟他同归于尽。 花九不得不说,君攸宁真的占尽了天时以及人和。 至于地利,相信他也早已准备妥当。 思前想后,花九心里已然有了决定,回想她离开众天之后这一段的经历,或许,她的胜率远远不止五成。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先放了萝卜。” 君攸宁早料到花九会答应下来,笑道:“那个小家伙我会带着给你做伴,你可以放心,若我成功,我定然叫他安然无恙,若我失败,你也不必再担心他的安危。” 花九咬牙,她就知道,君攸宁不会轻易放了萝卜,不过现在这样,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花九轻声道。 第五四二喵:尸体 半个月后。 秦双影自从收到花九传信,便亲自带人赶赴仙农宗,饶是她一路上不停歇,到达仙农宗也花费了半月时间。 此刻秦双影带来的荡魔堂精锐弟子将仙农宗后山禁地牢牢守住,就连仙农宗宗主和一众长老也被挡在山外,不让进山,只能焦急的望着山腰方向。 秦双影跟东南希一起来到仙农宗那位静远仙君的洞府前,此刻的山崖边上,不再是那间破道观,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精致小院,院前三亩药田,院后一池温泉。 秦双影从前到后探查了数遍,也找不出任何破绽,此地根本就不像临时布置的样子,这一点从院前那三亩药田中就能看出。 同样一无所获的东南希来到秦双影身边,默默的摇了摇头。 秦双影揉了揉额角,花九的在传信中说得很清楚,君攸宁就住在仙农宗后山禁地的一处破道观中,并且她还言明,这间道观就是她曾在云梦岛住的那间。 可是此刻不光道观,就连花九也一无所踪。 不过…… 秦双影看向道观门口那个面色苍白,战战兢兢的钱粮才。 东南希怒上眉梢,走过去一把揪起钱粮才衣领,怒道:“你给我说实话,花九他们三个到底去了哪?人是你迎进仙农宗的,现在突然失踪你跟我说不知道?” 钱粮才哭丧着一张脸,委屈的大喊,“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一夜之间全都不见,这半个月来我还带着门中弟子到处寻找,可就是找不到啊。而且……而且事后我不是也给昆吾去了消息吗?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你少给我装蒜,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人,也不需要遵守他们昆吾那些破规矩,我现在就可以弄死你搜魂!” 钱粮才害怕得浑身颤抖,向秦双影投去求助的目光,但秦双影只是抱着双臂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 见此,钱粮才突然暴起,一把推开东南希的手大喊道:“你们昆吾欺负人,好好好,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就搜我的魂好了,尽管搜,到时候你们知道冤枉了我,我看你们怎么跟这天下修士交代!” 钱粮才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随便他们怎样的样子。 “你别以为我不敢!” 东南希怒斥一声,掌心符光闪烁朝钱粮才头顶狠狠拍去。 钱粮才感觉到东南希的掌风,身子缩起使劲闭上眼,却丝毫没有躲。 “够了!” 就在东南希的掌心即将碰到钱粮才的时候,一道剑气袭来,轻轻弹开东南希的手掌。 但那收不住的符光却是结结实实打在钱粮才身侧一块石头上,那块石头顿时化为齑粉,随风而散。 钱粮才见此,惊恐的瞪大双眼,打了个寒颤。 “你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的,还是交给我们,我自有办法叫他说。”秦双影淡声道。 这时,一个剑修御剑而来,急匆匆道:“堂主,后山发现两具尸体。” 秦双影和东南希同时一惊,急忙跟着那个剑修朝发现尸体的地方赶去。 到了地方,东南希心中忐忑不安,直到推开守着尸体的人,看清那两具尸体,他才松了口气。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元婴修士,死状凄惨,丹田和眉心皆有血口,元婴不见,识海被毁。 “堂主,我们用‘追魂之法’追踪过,但是一无所获,这两具尸体的魂魄应该也被毁尽了。”旁边守着尸体的剑修禀告道。 秦双影看了一眼他们的穿着打扮,面具的碎片散落在一旁,隐约可以拼凑出一个‘甲’字和一个‘乙’字。 “看起来,像是花九说的众天甲子和乙部首夫妇。” 闻言,在场所有人惊讶的看向秦双影,东南希更是怒道:“他们还敢说自己跟众天没关系!” 秦双影皱眉,“看来我们要在仙农宗盘桓几日了,发现尸体的事情暂时不要透露给仙农宗的人,我先跟他们宗主好好聊一聊,打听下这位静远仙君的事情。” 在场剑修点头应是,利落的处理尸体。 东南希有些诧异,既然发现众天尸体,这就是铁证啊,可转念一想,若是仙农宗咬死不忍,可以说这两个众天的贼子是他们所杀。 秦双影这样处理,确实妥当一些。 秦双影去见仙农宗宗主,东南希仍旧不死心的在仙农宗各处寻找,花九那天走得匆忙,他当时就应该跟着一起来,现在花九不知所踪,他心中十分自责后悔,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花九。 出了仙农宗后山禁地,仙农宗的宗主和一众长老呼呼啦啦的跟着秦双影前往宗门大殿议事,其他围观弟子也被遣散,昆吾剑修以剑结阵,将整个后山禁地彻底封禁。 这时,东南希忽然在疏散的人群后方看到一个小妖,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头顶绿叶红花,眉心一点红痣,她藏在一棵树后探出脑袋,不住的朝后山上望去。 感觉到东南希的目光,那个小妖眼中闪过一抹心虚,赶忙低下头转身欲逃。 这里所有的人对后山禁地只有探究和好奇,唯独这个小妖的目光有异,东南希当然不会放过,两步就追上那小妖挡在她身前。 “人参!” 小妖害怕的大叫一声,头顶绿叶一动,低头就要朝土中遁逃。 东南希早有准备,右脚往地上用力一踏,一道符光闪过,胖娃娃一头撞在地上,就像撞在铁板上一般。 咚! “哇————” 胖娃娃捂着红肿的脑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时,数道细丝突然从地下冲起,一个照面就破了东南希的符光,卷起胖娃娃便朝地下逃跑。 “果然有问题!” 东南希神色一凛,毫不保留的洒出身上全部铜钱,瞬间组成一个无比诡异的符文,带起肃杀之风,狠狠朝地面轰击而去。 “等等!” 一根拐杖从地下刺出,硬生生的顶住符文,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地下跳出,怀里正抱着幽幽啜泣的胖娃娃。 老者满头冒汗,须发不断被符光搅碎,“小子,没必要下这种狠手吧,老参我也不是怕你,只不过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不就是想问你那个朋友的事情,老参我告诉你就是了,快收了神通吧。” 第五四三喵:暗算 东南希跟着老参避开仙农宗弟子来到参田,然后听老参讲起那天意外遇到萝卜的事情。 “……老参我发现那小萝卜不寻常,可怎么看也看不出特殊之处,这好奇心驱使之下就想弄个明白,所以老参就带着那小萝卜去寻了静远仙君。” “你!”东南希气不打一处来,生生忍下来听老参继续说。 老参看出东南希生气,苦着一张脸解释道:“这你可不能怪老参我,静远仙君在我仙农宗当供奉少说也有三五百年,还从未出过问题,老参我是灵植化身,原本就对医道亲和,故而一直跟着静远仙君修习医术,虽说静远仙君不及老参年长,但为人谦逊和善,可从没干过什么伤害老参的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可是众天的天尊!” 老参对此嗤之以鼻,哼声道:“你们可别冤枉好人,说他是众天天尊,你们可有证据?” 东南希握拳,现在找不到花九,他和秦双影还真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说明静远仙君就是君攸宁。 “你继续说萝卜的事情。” 老参捋了捋下巴上的参须,“老参把那小萝卜带给静远仙君之后,静远仙君一眼便瞧出那小萝卜的不同,他呀,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萝卜,甚至比我这千年老参还要厉害,你猜他真身是什么?” “少卖关子,快说萝卜去哪了,你到底有没有在静远仙君那看到猫妖?”东南希不耐烦道。 老参撇撇嘴,“没有!老参把小萝卜送到静远仙君那之后,静远仙君要留小萝卜,我看小萝卜也挺喜欢静远仙君,就先离开了,之后……就是今天你们昆吾突然封了我们后山,说静远仙君是众天天尊。” “那静远仙君人呢?” “老参哪里知道,他可是化神仙君,去哪里岂会告诉老参,兴许是回易仙界了。” “那你就不觉得他带走萝卜很可疑吗?” 闻此,老参气得胡须乱颤,“年轻人,你可别随便给人破脏水,你又没亲眼看到,怎知是静远仙君带走了小萝卜,兴许是你那猫妖朋友找到了小萝卜,带着他一起失踪了呢?” 在老参这里得不到有用的线索,现在距离花九他们三人失踪已经过去半月之久,东南希的一颗心快要沉入谷底。 刚刚发现了宁锦歌爹娘尸体,他料想,宁锦歌一定也是凶多吉少。 至于花九,东南希感觉她一定是落入君攸宁之手。 想到这里,东南希一刻也待不住,转身便走,要再一次将仙农宗寻个遍,争取找到一点线索。 “喂,年轻人,”老参在东南希身后呼唤,可东南希根本不停,老参只好喊道:“你也莫要太担心,有那小萝卜在你朋友身边,她死不了。” 整整一日,东南希跑遍仙农宗每个角落,都找不到花九他们半点痕迹。 而秦双影那边同样一无所获,仙农宗宗主根本不知道后山那两具尸体的事情,他也没敢说那是他们仙农宗杀死的。 至于失踪的静远仙君,仙农宗提供了静远仙君在仙农宗期间的一切记录让秦双影查看。 昆吾如今是易仙盟的掌管者,背后站着六道圣君和十二道派,本就具有监察凌天界一切事务的权利,仙农宗就算平白被冤枉心里有气,也不敢跟昆吾造次,只能忍气吞声,默默配合。 仙农宗的记录看不出任何问题,且秦双影也传信给了昆吾身在易仙界的几位长老,让他们查这个静远仙君。 等了几日消失传回时,秦双影默默叹了口气。 昆吾那几位在易仙界长老找到了这个所谓的静远仙君,几番探查之下,同样一无所获。 忙活了几天,除了那两具尸体之外什么都没发现,仙农宗以为一场危机就此过去,可秦双影却敏锐的发现,这一切都太天衣无缝,反倒说明有什么是她没有察觉的。 为此,秦双影决定继续留在仙农宗,而就在此时,东南希突然收到君不欢的传信,说花九有消息了。 东南希连夜赶往嘉穗郡找到君不欢,他拿出一封信交给东南希。 信已经拆开,显然君不欢看过,东南希一打开就看到六个字,和一根萝卜缨子。 三年必归,勿寻。 下面还有个猫爪印,看起来是花九亲笔没错。 “花九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传信来,为何不说清楚发生了什么?老娘真是火大!”君不欢烦躁的甩开折扇,用力扇着。 东南希捏紧信纸,“花九已经告诉我们她能告诉的了。” “就六个字,她告诉什么了?” 东南希看了眼君不欢,“只有六个字,而且是写信的形式,就说明她确实被胁迫,不允许她透露太多,而且对方就是用萝卜在胁迫她。这个‘三年’说明三年之内她是安全的,君攸宁不会现在对她下手,而是三年后的某一天。至于‘勿寻’,就是字面意思,不想让我们涉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东南希左右思量,最终摇摇头,“让我放弃寻找花九不可能,她当我东南希是什么人,我既然答应老道士照顾好她,那就肯定不会放弃她,只是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确实无从寻起。” “那……” 轰! 一声巨响忽然从仙农宗方向传来,紧接着大地震颤,强烈的光芒直冲云霄,逸散的气流排山倒海般袭来,整个嘉穗郡瞬间被淹没。 君不欢和东南希猝不及防,连护身法宝都来不及催动,就跟倒塌的房屋一起被埋在下面。 待到两人从废墟中爬出,嘉穗郡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凄惨的哭喊声,还活着的修士纷纷御空,朝仙农宗方向望去。 轰!轰!轰! 东南希祭起葫芦蹿上高空,就见整个一个巨大的光幕犹如一只倒扣的大碗,将整个仙农宗笼罩在内,即便相隔甚远,他也能看到那光幕之内有强大的剑气纵横,不断从内轰击光幕,在光幕上打出一道道波纹。 “遭了,秦双影前辈他们被暗算了!快通知易仙盟!” 东南希朝君不欢大喝一声,立刻赶往仙农宗。 第五四四喵:卧薪 花九坐在屋顶上,双手托腮,木然的望着远方那一片看不透的浓雾。 “萝卜!” 胖乎乎的小萝卜踩着梯子爬上来,到花九身旁坐下,把手里泥捏的鱼递给花九。 “谢谢。” 花九接过泥鱼,继续望着远处发呆,萝卜也不说话,自己在旁边捏泥巴玩。 被君攸宁带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一开始花九还想悄悄探查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君攸宁带她进来之后根本连她身上的储物法宝都没收,就放任她不管了。 花九立刻就对此处有了猜测,接着她用腰间藏的烟杆一试。 这里果然是一处洞天法宝之内,而且比她的烟杆等级要高。 因为在洞天法宝内,除了储物袋和储物法宝这种低级的东西,无法再打开任何一件洞天法宝。 可以说,在君攸宁的洞天法宝内,君攸宁就是神,花九不论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里是一片四季如春的山谷,围绕着山谷那常年不散的迷雾便是山谷的边界,山谷内种满各种奇花异草,生机勃勃。 他们所在的院落后方还有一片湖泊,湖中满是她曾经在翠竹居最爱吃的铁背鱼。 看到那铁背鱼,花九总是不可抑止的想起烧得一手好鱼的大师姐。 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花九抬手拭去眼角那一抹湿润,深吸一口气拿出之前正在研读的笔记继续埋头苦读。 君攸宁没有一开始就传授她毕生所学,他像是知道花九最在意什么一样。 一来到这里就带花九来到一间屋子前,推开门,里面几十个书架上,满满当当全都是他这些年对于‘半妖’的所有研究笔记。 他让花九自行查阅,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他,至于其他的,半年之后他才会开始教授她医术和人偶之术。 再之后,他丢给花九一瓶提升修为的丹药,叮嘱花九每月吃一颗再修炼之后就自行离开。 花九若想找他,只需站在院中唤一声便可。 那丹药花九看了,九转灵丹,这世间最好的丹药,没有任何一丝杂质和丹毒,可以完美的提升修为进境,甚至无视进阶屏障。 这种丹药就是君攸宁他自己都炼不出来,任何一颗放在外面都是有市无价的存在,足以让所有修士疯狂。 一共三十六颗,正好足够三年修炼所用。 花九认真的翻看手中笔记,萝卜就在旁边自己玩着不打扰她。 花九看得仔细,每个地方都不断推敲,越早弄明白这其中关窍,她就越有可能找到其中破绽,而这破绽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救命良药。 一个月看了几百册,花九不得不说君攸宁对于妖的研究简直透彻到可怕,而且他绝对是个天才。 对于‘融魂之术’,他提出了不止一套方案,每一册笔记都是一种设想方案,其中有各方面的论证和实验,最后还有实验数据,以及失败后的总结,然后在下一册中再完善,再发现问题,再推论。 花九不禁想到,那满满一屋子的笔记,少说也有上万册,那死在君攸宁手中的人和妖究竟有多少? 那个数字花九简直不敢猜,只觉浑身上下都透着凉气。 不过,这些笔记中还有很多成功率很高的设想没有实验数据,而是留下了大片的空白。 花九推断,这些都是极有可能成功的方案,说不定君攸宁他还没确定下来,究竟要用哪一套方案。 几天前君攸宁回来查看她的修为进境,她曾问过君攸宁,君攸宁卖了个关子,说这些方案能不能成功,很快就会明朗。 “啊~~~~”旁边萝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对花九道:“萝卜困困。” 花九这才发现,她已经看了两个多时辰。 站起来舒展了下筋骨,花九揉了揉萝卜脑袋,叹气道:“你倒是无忧无虑,一点都不担心害怕。” “萝卜?” 萝卜歪头一脸疑惑,那天老参带他到君攸宁面前,他明明看到花九藏在草丛里对她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叫他悄悄留下来,他为什么要害怕? “走吧,我也该修炼了。” 花九带萝卜回到屋里,安顿好萝卜之后,花九吞下这个月的丹药变回猫身,在床中间团成一团,开始修炼《蛰龙经》。 庞大且无比精纯的灵气在丹药的牵引下,如同大海般奔涌而来,将花九整个泡在其中。 丹田和心窍中的黑白龙鱼甩尾跃起,吐出一黑一白两颗金丹,太极虚影显现,快速转动吸收灵气。 黑白金丹合二为一,浩瀚的灵气转化压缩为阴阳之气,一点点注入太极金丹之中。 识海空间里,花九的意识化身出现,抬头看了眼上方那片璀璨的星云,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星云深处,她的元神幼猫正团在那颗裂了一道缝隙的道种下沉眠。 花九收回意识在识海中四处寻找,梧桐剑灵被她安顿在心窍中温养,并不在这里,但是狸花又去了哪? 自从她回到君攸宁身边,狸花就总是藏起来不见踪迹,很害怕跟君攸宁接触。 花九也不强迫她现身,用意识虚化出两把剑悬浮在自己身边,并指御剑,默默开始修习剑术同两仪剑阵。 从《破剑诀》到《开云十三剑》,甚至老道士那不靠谱的《打狗剑法》也练习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尝试在每一招中融合剑意,再以剑意锤炼剑心。 花九不敢在外面练剑,怕君攸宁看透她的破绽,只能将这一切放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尽管识海之中的一切只是推演,无法发挥出剑招的威力,但花九发现这对她明悟剑心很有帮助。 在昆吾,剑心是元婴期剑修的标志,唯有明悟剑心,方能心念一动间剑意纵横,招式威力倍增。 若是再加上她的‘两仪剑阵’,未必没有跟跌落元婴期的君攸宁一战之力,当然,前提是她要先弄清楚君攸宁百战不死的秘密。 花九知道,从她踏入仙农宗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落入君攸宁的陷阱之中,无论她做什么都逃不掉。 虽然疑惑那一晚她发现道观时,君攸宁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困住她,但现在想这些早已无济于事,她能做的就是尽管学会君攸宁的一切,尽快提升实力,尽快增加自己的底牌。 唯有这样,才能在三年之后,彻底了结这一切。 第五四五喵:围攻 某森林深处。 吕萌萌跟着两位兄长,一见到爹娘,立刻就冲上前去张口便问:“爹,你告诉我实话,咱家是不是一直跟众天都有勾结?” 话音一落,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前来参加六道大会的一众修士尽管离得远,奈何修为高,哪怕是一片叶子落下他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所有人都装模做样的竖起耳朵,看似不在意,实则都在关注这边。 吕萌萌她爹的笑容僵在嘴边,她娘也赶忙上来捂住吕萌萌的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吕萌萌委屈的红了眼睛,推开虞归晚的手道:“那您说,咱家的禁术为何跟人偶之术那么像?” “荒谬!”吕萌萌她爹怒喝一声,吹胡子瞪眼道:“这都是听谁胡说八道的!” 吕萌萌扁着嘴,慢慢把仙农宗遇到的事情全都告诉爹娘,自打她从仙农宗出来就到处找她爹娘,找了快一个月才终于找到毛毛和豆豆,又一番撒泼打滚才让毛毛和豆豆偷偷带她来到六道大会的会场。 就连吕萌萌都没想到,爹娘原来就在南坤部洲巫族领地的一处密林中。 “岂有此理,简直一派胡言!”萌萌爹听完之后怒上心头,“那宁锦歌人在何处,你叫她来与我对峙,我神机阁自立阁之初到现在,从未做过任何有违天道之事,众天贼子,竟然敢将脏水泼到我神机阁头上!” “当真?”吕萌萌吸溜着鼻涕,“那……” “吕姑娘。” 这时,昆吾宗主狐玉带着魏川缓步走来,“吕阁主,实在抱歉,我并非有意偷听,而是不小心听到些许重要的事情,若不介意,可否让我问令嫒几个问题?事关众天,还望吕阁主应允。” 吕阁主正在气头上,旁边虞归晚轻轻在他背后拍了拍,笑道:“萌萌不懂规矩,还有我那两个小子私下带她前来,我们要先向狐宗主赔个不是,宗主想要问什么尽管问。” 狐玉点点头,又仔细向吕萌萌询问了宁锦歌和仙农宗的事情。 问完之后,狐玉眉头紧锁,看了魏川一眼道:“你去探探消息。” 魏川点头,快步离去。 六道大会为保证各家宗主安全,此地设置了屏障,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其他消息也同样传不进来。 若非吕毛毛和吕豆豆嫌这里太无聊,偷偷溜出去玩,也不会收到吕萌萌的传信,从而带她进来。 狐玉深深看了眼被虞归晚赶走的吕毛毛和吕豆豆,心想六道大会封锁如此严密,这俩也能找到漏洞溜出去,倒真是两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狐宗主,我是不是闯祸了?” 见狐玉面容严肃,吕萌萌心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自主的往她娘虞归晚身边靠了靠。 “狐宗主,若是小女当真闯了什么祸,还请直言。”吕阁主问道。 狐玉摇头,“无事,这件事和你们神机阁无关,事关昆吾,是我昆吾弟子花九中了圈套。” “什么圈套,花九怎么了?”吕萌萌一听花九中了圈套,急吼吼的问道。 狐玉叹气,心想花九虽然聪明,但有时候极易感情用事,仙农宗这件事明显就是个圈套,就是请君入瓮,可碍着宁锦歌的原因,花九还是冒险走了一趟。 或许,这里面还有秦双影的缘故,花九一直想要向秦双影证明,她已经不再是碧眼三花狸,而是昆吾花九。 不过不管怎么说,狐玉此刻已经能够想到,花九落入君攸宁的圈套之中,至于宁锦歌……怕是还有几分良心,故意气走了吕萌萌,让她提前逃离。 “现下我只是猜测,还是等魏川回来再说。” 见状,吕萌萌更是忐忑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奈何狐玉什么也不愿说,径自走开,去跟各宗宗主商讨其他事情。 吕阁主也将毛豆兄弟叫到一旁训斥,他们私自溜出去,还敢带吕萌萌进来,若是其他宗门追究起来,他的老脸都不够赔的。 虞归晚见吕阁主有些压不住火,赶忙过去劝解,留吕萌萌一个在树下等着。 这时,一个身穿月白长袍,气质温润的男人走过来,“吕姑娘不必焦急,你那位朋友自有逢凶化吉的本事。”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吕萌萌焦躁的心霎时安静下来,抬头就见一张好看的脸对自己笑着,如沐春风。 一向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吕萌萌也不由被这男人的样貌和气质吸引,心生好感。 只不过……她目光微微上移,看到男人额角生出两根弯弯的黑角,好似她曾看过的黑龙一般。 “你是谁?” 吕萌萌身为神机阁千金,这凌天界有头有脸的人她大都见过,尤其是能参加六道大会的各宗宗主,她更是熟得不得了,却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等等,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吕萌萌看着看着又觉得几分眼熟。 男人一笑,“在下无界界主,幽明。” “啊!”吕萌萌忽然怪叫一声,“对,你就是那个幽明!” 吕萌萌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面黑色木牌,正是她和花九一起,之前在海上收拾西风盗后得到的那面无界牌,牌上男子长身玉立,六爪神龙盘绕其身,可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你认识花九吗?我怎么没听花九提起过?”吕萌萌好奇道,她知道花九的癖好,若是花九真认识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那她一定在花九的‘群芳图’中见过,但是却毫无印象。 幽明一笑,“我与她有几分渊源。”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一定能逢凶化吉?” 吕萌萌刚刚问完,就见魏川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面色煞白,她跟着心头一跳。 只见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魏川,看他一脸凝重的到狐玉身边,俯身耳语。 随着魏川的禀告,狐玉的面色也一点点变得惨白,直到魏川说完,狐玉沉默了十几息之后,才朝远处一个中年女修道:“武家主,还请撤掉大阵。” 那位沧海城武家的女家主愣了一瞬,而后祭出一面玉牌,打出无比繁复的手诀,当最后一道手诀打完之后,她看向在场所有人。 众位宗主会意,纷纷朝玉牌中打入一道神念,狐玉是最后一个,他的神念注入之后,只听‘啵’的一声,笼罩在森林上空的大阵破碎开来。 嗖嗖嗖! 就在大阵破碎的那一瞬,无数道光芒从外电射而来,分别飞向在场每一位宗主,而每一个接到光芒的宗主,都立刻神色大变。 “魏川,把你查到的消息告诉大家。” 魏川点头,“各位宗主,我昆吾剑宗荡魔堂堂主秦双影被众天余孽围困仙农宗生死不知,且……众天座下十二地支正率领大批众天贼人围攻凌天界各宗!”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每位宗主都紧紧捏着手中传讯玉符,每一道传讯玉符中的消息都一模一样。 众天围攻,苦难支撑,望宗主快快回援! 第五四六喵:商议(1) 此时此刻,狐玉还未发话,在场各位宗主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压下心焦望着狐玉。 吕萌萌小心看了眼她爹手中玉符,轻声问:“我们神机阁也被围攻了吗?” 吕阁主微微点头,吕萌萌急得满头冒汗,还想再问,却看到她娘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都看着狐玉,狐玉也在顷刻间有了决断。 以往,若是凌天界某个宗门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求助的就是易仙盟,再由易仙盟从中协调,调动周围可以动用的力量前往协助。 但这次,这办法显然行不通 “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就算是现在立刻回援,也只是自家各扫门前雪,谁也无法援助谁。更何况在场的虽说是宗门中的精锐和主脑,但人数太少,遇到大规模的围攻也无济于事。再者,相信各宗都有先辈老祖留下的护山大阵,我想这一时半刻还是撑得住的。” 话音落下,各宗主仔细思量,确实如狐玉所说,急也不是办法。 狐玉见场面稍稍稳定住,继续道:“现下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回援,而是汇总各种消息,我想各位手中的传讯玉符中不止有求援的消息,还有些其他的信息吧,我希望大家能一起分析分析,此次众天突然大范围围攻凌天界各宗的兵力,以及他们的目的。” 众位宗主点头应是,吕阁主第一个分享消息,紧跟着各家宗主也纷纷将传讯玉符中的消息告知在场各位。 狐玉虽说修为低,但脑子一向好使,并且条理清楚,很快就分析出了众天此次行动的一切。 狐玉让众位宗主围坐一圈,幽明虽然不在此次事件之内,却也紧挨着吕阁主坐下,狐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一个月来对于无界的审核,他都应对得滴水不流,让狐玉完全看不透他。 收回目光,狐玉慢慢道:“在这之前,我要先告知列位几件事情。关于众天,想必列位也清楚,我昆吾这几年来一直在围剿众天,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我昆吾才会接掌易仙盟。” “我接着要说的,你们且先听着,若有疑问,此次事件之后,我代表昆吾自然会给列位一个合理的解释,此刻还请列位不要提出任何疑问。” 列位宗主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危机时刻,他们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狐玉继续道:“我要说的是众天这一界天尊君攸宁,他自执掌众天以来,一直有个非常明确的计划,那就是将人与妖融合一体,自主创造半妖。”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有些宗主甚至忍不住想问‘这怎么可能’,但是想到狐玉之前的叮嘱,又生生将话咽回肚子。 狐玉扫了眼幽明,“半妖之力,我相信这一个月来列位宗主从幽明道友身上已经了解得够多了。若是君攸宁成功,我相信整个凌天界,怕是很难再有人能够对付他对付众天,届时才是凌天界覆灭的开端。” “而此次围攻事件,我相信正是因为君攸宁的计划到了最后一步,他已经找回碧眼三花狸,并且准备融合碧眼三花狸的妖魂,将他自己变成半妖之体。” “狐宗主,这消息你怎么来的,可靠吗?”还是有人忍不住问出来。 “不是说碧眼三花狸被昆吾那个叫花九的剑修炼成剑灵了吗?” 狐玉沉默了一瞬,他不能出卖花九,既入昆吾,那就是昆吾弟子,他身为宗主,有责任保护好自家弟子。 这时,幽明忽然开口道:“消息可靠,我无界这些年来一直在打探此事,也曾在众天内安插人手,这消息正是无界提供给狐宗主的。至于碧眼三花狸被昆吾花九炼成剑灵之事……也是真的。” 当着这么多高深修士的面撒谎,狐玉还是有压力的,幽明的解释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狐玉趁势接着道:“昆吾弟子花九身为荡魔堂的弟子,也一直在追踪君攸宁的踪迹,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她同秦双影一起,被众天围困在仙农宗。” “这……” “各位,”狐玉打断欲说话的人,“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据我分析,以及我荡魔堂堂主秦双影最后传回的消息,君攸宁选择此刻暴露众天全部底牌围攻凌天界各宗,看似是毫无理智的一招险棋,实际上他正是要以此牵制住易仙盟能够动用的所有力量,给他自己争取一个安全期,让他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完成他的半妖计划。”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总不能不管自家宗门吧?” “君攸宁那边若是被他成功,后果更加严重!” “这可怎么办是好,如今的情况,我们根本分不出人手去追击君攸宁。” 一时间,所有人陷入两难境地,能做到宗主的位置,他们都有大局观,自然知道绝对不能放任君攸宁不管。 “易仙盟不会难为各位,”狐玉缓声安抚,“各位自然应该回到各自宗门阻止众天围攻,若是不阻止,只怕不等君攸宁成功,这凌天界先毁一半。” 所有人都望着狐玉,等他给大家一个计划。 狐玉看了眼沧海城武家那位女家主,“武家主,据我所知,此次众天围攻,并未侵犯南坤部洲以及金灵洲,金灵洲那边我昆吾还有几分交情,只是南坤部洲巫族那里,还得劳烦武家主。” 武家主点头,沧海城武家和巫族都跟凌天帝尊有着莫大的渊源,故而两家一直交好,她刚刚也想到了求助巫族,只要巫族应允,就能说动南坤部洲其他部族,再加上金灵洲,这两股力量足以支援其他宗门渡过危机。 吕阁主重重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身在易仙界的各位老祖正在为此次‘夺仙’护道,否则让老祖们回援,几个众天也给他们灭喽!” 众位宗主闻声点头,眼神黯淡。 在凌天界的法则中,若想踏破此界打通仙路,须得集齐九大道果,而每一颗道果唯有一人可以拥有,拥有道果的人身死道消,其他人方有机会悟得此道果。 凌天界创界至今六万余年,除去凌天帝尊自己与其弟子好友九人集齐九大道果冲破此界那次,一共只尝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而这是第三次。 凌天界化神之上,凡是有机会的都在易仙界护道,就算不能真正起到护道的作用,只要身在易仙界就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若是破界成功,便可接引仙气入体,对今后修为大有裨益。 若是失败,那九个大能很大可能身死道消,那在场的每一个化神之上修士都有可能悟出无主的道果。 此事事关重大,关乎凌天界的传承,也关乎各宗的前途。 所以不到真正必死的境地,各宗是不会唤回他们老祖援手的。 “你们说,众天这下手的时机为何掐得这么准?”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幽明,还有六道大会,让各宗群龙无首。 第五四七喵:商议(2) 幽明一脸坦然,毫不畏惧众位宗主审视的目光。 狐玉也曾怀疑过一瞬,不过越是明面上的问题,越有可能是圈套,他此刻不敢再冒险。 再者,幽明敢不带任何随从,一个人来参加六道大会,足以说明他的诚意,故而这时候不宜追究他的问题。 狐玉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现在我们来说说众天的兵力,众天精锐以天干地支排列,每一天干之下有十二地支,也就是一百二十人。之前在昆吾围剿之中已经死伤过半,不过很难说会不会有新的继任者。” “这些精锐每一个都是十足的疯子,悍不惧死,且修为高深,斗法手段也不能以常理论之,加之他们每一个身边都带着被奴役的妖,对付起来十分艰难。” “刚刚大家分享的情报中也都提到一点,围攻各宗的众天贼人,除了人修还有大量的妖,因为这些妖早已被抹去灵识,只余兽性,我姑且称他们为妖兽。” “各宗山门之外,初步探查,人修数量五百左右,妖兽却足有万余,现在众天贼人正操控妖兽以自爆的手段冲击各宗山门大阵,万余之数,纵是我昆吾诛仙剑阵也很难支撑太久就会被耗尽。而且据我估计,后续还会有大量妖兽出现。” 听着狐玉的分析,在座各位的心全都沉入谷底,如此庞大的数量,纵使他们门人弟子众多,也耗不过这群疯狂的妖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知大家是否留意,神机阁,魔铃教,以及沧海城武家的传讯玉符中提到,众天贼人在围攻之前,曾有异常气机出现,引得雷劫降临。之后,进攻山门大阵的众天贼人中有人妖难辨者。” “其中魔铃教那边,众天两个筑基期斩杀五位结丹真人,同样神机阁和沧海城武家那边,也出现了这样的高手,并且这种高手身边,不见其妖兽跟随。如果我所料不错,那我们将面对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狐宗主,你快别卖关子了,老子都急死了!”魔铃教那个光头疤脸的教主嚷嚷道,汇总消息之后,他发现他们魔铃教损失最为严重,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去。 狐玉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我前面说过,君攸宁一直在进行半妖实验,很有可能他准备在这场围攻中把一群人变成这样的半妖。或许他的实验并不完美,但结果大家也看到了,筑基期越一大阶斩杀结丹期,以少敌多,这样的‘半妖’实在可怕!” 一旁的吕阁主点头道:“没错,尽管那‘半妖’看起来只能支持半个时辰就自爆而亡,但半个时辰,足以杀死很多人。” 狐玉认同道:“所以,列位宗主回援之时,一定要先留意这件事,从目前的情报看,在成为‘半妖’之前会引动天劫,望各位宗主莫要太过保守,一定要主动出击,在他们成为‘半妖’之前将其斩杀,以免出现结丹乃至元婴期的半妖。若是未能斩杀,也要第一时间将其拖住,引离战场中心,以免造成太大伤亡。” “我会用易仙盟的令牌开启各洲之间的上古传送阵,易仙盟的情报网也全部对各位开放,这种时候我们必须万众一心,才能度过危机。” “那君攸宁那边狐宗主有何打算?”一人问道。 狐玉叹了口气,“此事说起来也是我昆吾的疏忽造成的,我昆吾自会料理。” 狐玉刚说到这里,旁边的魏川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又生生忍下来。 一群人商议了下其他细节之后,狐玉便让他们赶紧回归各宗。 吕萌萌闹着要去仙农宗找花九,被虞归晚直接打昏带走,一时间偌大的森林中只剩下昆吾的人,以及坐在那里未曾挪动的幽明。 人一走,狐玉面前突然闪出一人,正是一直在外护卫的慕凌风。 “宗主,让我去仙农宗救双影!”慕凌风单膝跪地恳求道。 狐玉还未说话,魏川也忍不住道:“宗主你将君攸宁的事情揽下来是不是太草率了,如今我昆吾大部分弟子都在这里护卫六道大会,宗中原本只有秦双影堂主镇守。现如今秦堂主也身陷众天埋伏之中生死不知,我们哪里还有人手去追查君攸宁?” “宗主!”慕凌风急得眼眶发红,恨不能现在就冲到仙农宗去。 “你先起来。”狐玉将慕凌风扶起。 他如何不知道昆吾内部空虚,只剩下一个无人操纵的诛仙剑阵护卫宗门,若是再不回去,怕是昆吾就要被攻陷了。 而秦双影那边,他根本分不出人手去救。 “慕凌风,你带领此地所有昆吾弟子,先回宗门。” 慕凌风双拳紧握,内心无比挣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慕凌风,秦双影和你,为何她是荡魔堂堂主,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狐玉冷声问道。 慕凌风浑身一震,眼角闪过一抹泪光,“谨遵宗主令!” 慕凌风转身便走,狐玉在他身后喊道:“你应该相信秦双影,她敢只身入虎穴,就有那个把握。” 慕凌风的身子顿了下,一闪消失。 “狐宗主,不知我能否帮到您?”慕凌风一走,一直在旁边的幽明上前道,“无界虽然人手不多,但每一个都有其过人之处,若是狐宗主信我,营救秦堂主和追踪君攸宁的事,无界可以代劳。” 狐玉眼神一厉,修为虽低,气势却强,“仙盟还未承认无界,今日的局面,幽明界主难道没有什么解释吗?” 幽明淡然一笑,丝毫不在意狐玉的态度,“若我知道此次六道大会会引起这般局面,我定然亲自上昆吾恳请推迟此次大会。” 狐玉深吸一口气,确实,这次六道大会是他安排的,时间地点都是他定的,也是最后一个通知幽明的。还有‘夺仙’之事也是突然发生,让易仙界那边也有些措手不及。 听说是某位渡劫期圣尊的道果突然暴动,欲要消散,才在仓促之下联络其他人开始‘夺仙’,至于具体内情他也不是特别清楚。 无论是幽明还是君攸宁,要能将这两件事算计在内,未免也太恐怖了。 “狐宗主,无界一直以来就在阻止君攸宁窥探‘半妖’隐秘,比起你们,我们这群半妖更担心君攸宁成功,所以这件事交给无界,再合适不过。” 狐玉仔细思量,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他多想,最终只得同意幽明的提议。 幽明也当场立下天道誓言,保证竭尽全力营救秦双影等人,阻止君攸宁,绝不做任何危害昆吾弟子,危害凌天界的事情。 魏川护送狐玉离去,幽明身形一闪出现在海边,遥望神农洲,他眼含期待,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一声龙吟,黑龙腾空而起,直入云霄。 第五四八喵:不弃 哗啦~哗啦~ 铜钱在龟壳中晃动,东南希坐在嘉穗郡坍塌的城门楼上,面沉如水。 三枚铜钱从龟壳里倒出,东南希看了一眼旋即大怒。 “又他|娘的是‘大凶’,老子问的是方向,不是结果!” 东南希挫败的丢了龟壳,他卜卦九次,问花九可能在的方向,结果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凶’之卦。 扫了眼仙农宗方向,黑龙依旧在云中翻腾,电光闪烁,轰鸣声声。 自从无界的界主幽明带人接手仙农宗,像他这种小喽啰就被赶出来,只能在远处围观,不准靠近。 好歹也是仙农宗的护山大阵,就算幽明是元婴后期的半妖,也一时半刻无法攻破。 不过东南希此刻根本没工夫操心那边的事情,他只想尽快找到花九。 虽然知道还有三年,可他就是急躁得不行。 “看来只能靠你了。” 东南希解下脖子上的红绳,取下上面那枚破旧铜钱在掌心摩挲,思绪不由飘远。 “前辈,这真的是灵宝吗?怎么看都像一枚普通的铜钱啊,嗯?还有股咸鱼的味道。” “这就是灵宝!无上灵宝!” “那要怎么用呢?” “这不是明摆的吗?以后你若是遇到困难,只需向它许愿,它就能给你一个最好的解答。” “当真?”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个算命先生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尽管到现在东南希还是觉得自己被骗了,这就是一枚普通的铜钱。 可怪就怪在后来他每一次难以抉择之时,只要抛起这枚铜钱,他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得到最好的结果。 东南希将铜钱合在掌心,默默念道:“灵宝灵宝,告诉我花九还在不在神农洲,正面是在,反面是不在。” 铜钱抛起,东南希一瞬不瞬的盯着铜钱。 叮~~ 铜钱落在地上,滴溜溜的转动,最后竟然立在了地上。 东南希:“我……” 这下东南希是真的没办法了,纵使他有通天的本事,对现在的状况也无从下手。 众天围攻凌天各宗的事情早已传开,素女宫虽然没被围攻,但君不欢还是被召回,只留下东南希一个在这里。 他无门无派一散修,找花九的事情,也就只能靠他了。 东南希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土,三年,就算只有他一人,就算是把凌天界踏个遍,他也一定会把花九找出来。 “东道友留步。” 正准备祭起葫芦离开的东南希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循声朝天边望去,就见一身金色衣衫的翩翩少年踏空而来,东南希虽然不识得此人,但看打扮和那张帅哭他的脸,就知道是金灵洲人无疑。 “你是……金满堂?”东南希一下子就猜出来人身份。 金满堂轻轻落在东南希前方,拱手做了个道揖,“东道友高义,满堂先替二师姐谢过了。” “你怎么来了?据我所知,你杏林海也在被围攻之列。”东南希直接问道。 金满堂点头,解下背后的伞道:“是,来之前,满堂的确正跟师兄弟们一起防御海上妖兽,但是小茶姑娘找到满堂告知花九的事情之后,师父便责令满堂一定要将二师姐找到。” 东南希看了眼金满堂手中纸伞,伞中阴气如同呼吸一般起起伏伏,看起来小茶还未完全恢复。 “所以,是君不欢告诉你我在这里?” 金满堂点头,“满堂来之前去过昆吾,见过余正则前辈。” 东南希眼睛一亮,“他在昆吾?那他怎么没一起来?” 金满堂闻言面露难色,“其实昆吾的状况并不好,据满堂所知,在昆吾弟子赶回之前,一直是余正则前辈一人力抗众天围攻,而且众天似乎也将主力放在了昆吾,所以……” 东南希拳头紧握,虽然金满堂话没说完,但他也猜得到,老头肯定是受伤了,他这些年一直追着众天打,没有一天停歇过,如今最后关头,他若是临阵脱逃,那他才真的难过心魔关。 “不过余正则前辈走前托我给你带句口信。” “什么口信?” “不弃!” 东南希心头一震,立刻就明白了余正则的意思,“不弃昆吾,不弃花九,好吧,找人的累活我来干,到时候杀人的脏活就交给他。” “满堂还有小茶也会跟你一起,我们同样不会放弃花九,”说到这,金满堂忽然朝身后方向看了眼,云端飘出一抹粉色霞光,他旋即笑了起来,“还有不欢兄,我们一定能找到花九。” “还有我!” 坍塌的城墙下忽然爬上来一个姑娘,她气喘吁吁的站起来,抹掉脸上灰尘道:“我也不会放弃花九。” “吕大小姐?”东南希诧异的看着眼前人,倒不是诧异她会来,而是诧异他居然一直都没发觉脚下有人爬上来。 吕萌萌呲牙一笑,在脑袋上虚抓一把,在众人眼前摊开掌心,一只结构复杂的蝴蝶傀儡在她掌心若隐若现。 “我拿了哥哥们发明的神隐蝶逃出来,对了,我还搬空了我哥哥们的宝库,这次寻找花九所有的花费都我来出,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吕萌萌扬了扬手腕上的手镯,“那天是我太冲动才会丢下花九和萝卜在狼窝里,所以我一定要找到花九,不然我这辈子都心中不安。” 这时,君不欢也翩然而至,‘刷’的甩开折扇道:“哼,要不是花九在云梦岛救过老娘的命,老娘可不会为了她偷离素女宫,这下老娘回不去了,说不准还会被素女宫上下追杀。等找到这小胖子,她可得给老娘把这烂摊子摆平!不然她就养老娘一辈子吧!” 东南希环视在场众人,吕萌萌,叶小茶,金满堂,君不欢,花九可真是交了一群好朋友。 “好,我就不信了,我们五个人,三年时间,还不能将花九找出来!” 五人摩拳擦掌,士气空前,东南希当即分配任务,开始从神农洲找起,若是神农洲没有踪迹,就去别的洲,哪怕走遍整个凌天界,也要将君攸宁和花九找出来。 就在他们五人离开之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 “风邪大人,你似乎很羡慕他们?”小栗子蹲坐在地上,扯了扯耳朵,一脸疑惑的望着风邪。 风邪目光幽深,苦笑一声,“羡慕,有用吗?” 小栗子抓了抓脸,“风邪大人,我觉得我们应该跟他们一起行动。” “不用,他们都太弱了,如今这乱局下,他们自保都难,找人还得靠我来。”风邪嘲讽道,“跟上。”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第五四九喵:恐惧 从闭关室出来,花九身上残留的黑白之气一点点逸散在空气中。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结丹后期了,只用了一年时间。 花九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若是在昆吾,她此刻定要背着她的剑,到昆吾九峰上都去晃一圈,让那群剑疯子好好看看,什么叫修炼天才,什么叫一日千里。 只可惜,她现在的状况是越接近结婴,她的死期越近。 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能让花九心中的压迫感稍松。 自从到了这里,她就放下了医术修习,主攻剑术,这一年来除了明悟剑心,她还在不断转化自身剑气。 此次在冲击结丹后期时,她一举将体内所有阴阳之气全部转化为阴阳剑气,又以阴阳剑气将狸花剑重新祭炼了一番,使得狸花剑跟她更加契合,运转剑气和剑意毫无滞怠,威力倍增。 至于梧桐剑,一直被她温养在心窍中,原本她手中还有两块盘龙木,现在为了积攒生气,跟随剑术修为提升,也被她拿来融合进了梧桐剑中。 医剑同修就是如此,必须齐头并进才能真正让修为提升。 另外就是她的《玄冥不灭体》已经‘水筋’境大成,全身气力如水,绵绵不绝,可柔可刚,光是抡拳头的话,一般结丹期法宝绝对承受不了她三拳。 至于接下来的‘千斤骨’,需要大量的特殊材料来锤炼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待到骨头全部锤炼完毕,方成‘人形防御法宝’,仅凭肉身力抗同阶不在话下。 只是她现在可没地方弄这些特殊材料,所以《玄冥不灭体》的修炼只能暂停,全心全意攻克剑心。 对于‘剑心’,花九这一年来似乎已经摸到门槛,每每在识海中练剑时,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具体自己的‘剑心’是怎样,她又无法做到彻底明悟。 就这临门一脚的事情,叫她无比抓狂,就连冲击结丹后期时,也差点因此岔气。 “咕~~~~~” 腹中一阵雷鸣,花九瘪嘴按着肚子,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每突破就像饿死鬼投胎似得,要吃很多很多东西。 《蛰龙经》她研究了好多遍,也没说有这种现象啊。 忽然,一阵烤肉的香气飘来,花九神魂一震,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香味飘来的地方飞奔。 穿过后院竹林,一个白色身影豁然映入眼帘。 清风徐徐,君攸宁坐在温泉边上,一手执书,一手执壶,悠然自得。 而在他身前的火堆上正烤着一条足有花九整个人那么大的鱼,金黄的油脂滋滋炸开,君攸宁小指微翘,一根丝线牵着木柄,缓缓转动大鱼。 “喵呜~” 花九此刻再也顾不上矜持和敌对,扑过去将整条鱼抢下来,也不怕烫,虽然恨不得一口吃下去,但她还是忍着从双鱼坠中取出调料瓶,细细的洒了一层,这才狠狠的咬下去。 鱼刺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君攸宁选的鱼肉质极好,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再加上那股辛香的麻辣味,花九舒坦得尾巴尖尖都在颤动。 君攸宁抬眼扫了花九一眼,扬手又取出一条大鱼,架在火上继续烤。 一个看书烤鱼,一个狼吞虎咽,直到花九旁边的鱼骨堆成小山坍塌下来,花九才心满意足的躺下来,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舒虎啊~~” “吃饱了,那就说说接下来的事情。”君攸宁放下书,朝花九看来。 花九此刻也懒得在君攸宁面前再隐藏什么,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扫兴,就不能让我先睡一觉吗?” “时不我待。” “我又不赶着去死。” 君攸宁眉头皱起,花九慢慢悠悠坐起来。 “你是准备要传我毕生所学了?” 君攸宁点头,“你想从哪里学起?” 花九眨了眨眼,突然正襟危坐,“说实话,虽然我在你身边三百多年,但是我除了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医修之外并不了解你,既然你要传我毕生所学,那不如先告诉我,你除了医术还会什么。” 君攸宁淡然道,“凌天十二道派,除了佛道,我全都有所涉猎,不过最为精通的则是医毒,符傀,以及……剑道。” “嘶————” 饶是花九有心理准备,知道君攸宁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医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这么多。 “你藏得也太深了吧!不过这样你也能被无界的半妖打得掉境界,想不通。” 君攸宁眼神闪了闪,沉声道:“半妖……不能以常理论之。” 花九认同的点头,其他半妖她也不了解,但就她遇到的风邪,九条命打不死,还有讹兽,竟然能无视心魔血誓,若是不了解的确容易中招。 “所以,你才会如此执着于成为半妖。”花九轻声道,半妖的力量诡异而强大,换了自己,要是不用承受代价,她也愿意成为半妖。 这时,君攸宁突然沉默着看向远方,眼神逐渐深邃,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抹恐惧之色在他眼底快速划过。 花九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抹恐惧,顿时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君攸宁一向都是别人乃至整个妖族恐惧的对象,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他产生恐惧。 花九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只静静的看着君攸宁。 片刻之后,君攸宁长叹一口气,“妖,一直是我的噩梦。” 花九蹙眉,满脸不相信,但是此刻,花九忽然发觉君攸宁死死的捏住衣角,捏得指节泛白,显然是在压制某种让他恐惧的情绪。 花九自然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君攸宁恐惧到如此地步,好在君攸宁今日就是来跟花九谈心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幼年时,我险些被一只妖杀死,那时的恐惧和无助,我到此刻也不能忘。” 闻言,花九猛然悟了,“所以你一直屠戮妖族,不光是为了众天的发展,还为了压制你心底的恐惧?” 君攸宁微微摇头,“不,我没有选择压制,而是选择面对。那次侥幸逃生之后,我便下定决心要挖掘关于妖的一切,要让自己在以后面对任何一只妖的时候,都不会重蹈覆辙。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跨过一次次的心魔关,最终化神!” “你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花九看过君攸宁所有的研究,她敢说,这世上就算是妖族本身,都没有君攸宁这般了解妖。 君攸宁再次摇头,“不,我战胜不了它,所以我只能选择成为它。” 第五五零喵:人偶(1) 花九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闭起来,没敢再往深了问。 只是心底多少还是好奇,到底是一段怎么样的恐怖经历,让他这样一个化神的修士至今仍恐惧。 “说吧,想学什么。”君攸宁不再继续说下去。 花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在这之前,我一直有个问题。” 君攸宁看了花九一眼,“你想知道为何是你?” 花九点头,“我只是一只普通的三花猫,能够开化能够修成妖身已经是个奇迹,是我的气运,我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强大的妖族血脉。” 君攸宁冷冷一笑,“这天道之下,没有奇迹,气运之说也虚无缥缈。凌天界下谁人不知,凌天帝尊开创凌天界,靠得从来不是气运和奇迹,而是自身的努力。” 这一点,花九倒是认同,再回想自己的一生,开化灵智之前的生活她记不太清楚,但是开化灵智之后,一直生活在众天的斗兽场里。 若说有什么让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定然是她那股强烈的求生意志。 “难不成我真有大妖血脉?” 君攸宁下意识的扫了眼不远处的鱼骨,“或许吧,但我看重的并非血脉……” “那是什么?” “若我失败,魂飞魄散之前我会告诉你。”君攸宁卖了个关子,“继续刚才之事。” 花九抓心挠肝的好奇,奈何君攸宁不愿开口,她也强迫不了只得作罢。 “人偶之术,我要学这个。” 君攸宁勾了下唇角,早就猜到花九会选择这个。 “其实我最精通的还是医道,且‘融魂之术’涉及诸多医道知识,你确定不先学我的医道?” 花九摇头,“我的时间足够,慢慢来,一样一样学。” “口气不小,好,我也想看剩下两年时间,你能从我这里学去多少东西。” 话音一落,君攸宁大袖一挥,带着淡淡药香的白色衣袖从花九面前扫过。 周遭景色大变,不再是温泉竹林,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十分宽敞的练功房,有窗无门,东边靠墙摆放着一排如同真人般的傀儡,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经脉穴位,五脏六腑。 君攸宁背身立在花九前面,轻声道:“人偶术我曾教过你基础,你这些年可还有修习过?” 花九摇头,初时她的确还曾用过几次,但她所会的人偶术限制太多,除了要等阶压制,还需要提前知道目标的行功路线,出其不意的下手才能发挥功效。 后来开始学习医术,她虽然试着分析过人偶术的秘密,但最终没什么结果。加之她医剑同修,精力完全不够用,也就放弃了人偶术的研习。 君攸宁转过身来,“没有便好,我那时教你的只是我自创‘人偶术’时,距离成功最近的失败版。” 花九一脸‘果然’的神色,“那你这次会教我真正的版本吗?” “不,我会教你最适合你的‘人偶术’。” “什么意思?”花九满脸不解。 君攸宁解释道:“人偶术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复杂,其中所涉及的除了医术,还有毒术,蛊术,傀儡术以及……剑道。” 花九敏锐的察觉到,君攸宁每每提及‘剑道’的时候总会有所停顿,这是什么原因? “就像你所知道的,控制一具傀儡,最基础的是‘灵气化丝’,‘人偶术’的基础也同样建立在这之上。但‘人偶术’分为两路,分别是‘控死’和‘控活’。” “‘控死’,顾名思义就是控制死尸,除了让死尸重新‘活’过来,还要让他有死之前的道行,甚至更胜一筹,‘控死’的难点也在于此。而解决这个问题,便涉及到了毒术和蛊术。但这是我的方法,蛊术传承十分复杂,纵是给你十个两年你也学不会。” “‘控活’比‘控死’更难,活人无论是身体还是识海都极难入侵,一不小心就会爆体亦或走火入魔,从而失控甚至反噬己身。所以‘控活’先要解决的是压制和掌控,这之后便可跟‘控死’一样。” 闻言,花九有点丧气,毒术还好说,但是蛊术听说都是巫族血脉传承,巫族中的老人在坐化时,都会去巫族神树之下将自身血肉融入神树。 之后神树会结出‘巫果’,凡巫族子孙出生之后,吃下‘巫果’便可开启自身蛊域,从而祭炼一只本命蛊。 而这本命蛊又是巫族传承之所‘逝川’的钥匙,有本命蛊的巫族子孙才能踏入‘逝川’之中,在里面领悟蛊之一道。 这一切都只能自身领会,而无法口书传承,否则必然会受到本命蛊的反噬。 “你是打算入主我的身体吗?”花九忽然道。 “是,我别无选择。”君攸宁毫不否认。 花九点头,“看来你是伤了本源,如果超过三年,你的修为还会继续掉对不对?” 君攸宁没说话,算是默认。 花九了然,自己必须结婴才能进行‘融魂’,而三年又是君攸宁能掌控自己的底线,若是再给她一点成长的时间,君攸宁就真的无法再控制她了。 拖延时间这种选择花九只在脑子里过了下就抛开了,君攸宁一向算无遗策,她如果真这么做,恐怕会失去现在的‘自由’,到时候更不好行事,倒不如继续配合。 最起码在这学习的过程中,她可以了解到君攸宁更多,比如他的伤势,比如他隐藏的能力。 蛊术……花九现在算是明白,当初君攸宁的人偶术为何对风邪不起作用。 她隐约知道,风邪的蛊术传承很高,估计在巫族顶尖的那一批里,君攸宁毕竟不是巫族人,想来他的本命蛊比不上风邪,自然无法压制风邪。 而且这么多年来,君攸宁从来没有踏足过巫族的领地,也从不跟巫族起冲突,必然就是因为他的人偶术无法控制巫族。 “你也不嫌弃我是只母猫。”花九嘟囔了句,换她可不愿意给自己换具雄性的身体,多恶心啊。 君攸宁蓦地笑了,“你已经算不得雌性了,况且肉身而已,化神时重塑便好。” 闻言花九惊掉了下巴,硬生生的忍住拉开裤子看一眼的冲动,结巴道:“我我我,我怎么就不是母的了?” “阴阳平衡,便再无雌雄,一切只是表象。” 听君攸宁这么说,花九顿时松了口气,表象怎么了,表象也很重要! 第五五一喵:人偶(2) “好了,继续说人偶术吧,别再吓唬我了。” 君攸宁收起笑容,继续道:“‘你需要先掌握‘控活’的压制和掌控之法,若是过不了这一关,控死’和‘控活’最后的操控之法学了也无用。” “好。” 话音刚落,君攸宁右手食指上突然射出一根丝线,‘咻’的刺进右手腕中,花九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右手便骤然失去控制,被君攸宁扯着丝线抬起来,像个招财猫一样摆动。 “感觉到了吗?” 花九眉头紧蹙,刚刚那一瞬间她的阴阳之气差点暴走,而且识海中的狸花剑在剧烈颤动起来,往识海深处躲藏。 曾经被操控的那段时光是狸花心底最深的噩梦,自从来到君攸宁身边,狸花便自行封闭的所有感官,躲在识海里不出。 此刻仅仅被操控一只手就又勾起那段痛苦,让狸花害怕得不能自已。 “别怕狸花,我们已经不是曾经弱小的我们了。” 花九轻声安抚,然后收回心神,专注的感受那条侵入她右臂的丝线。 那条丝线如同树叶的脉络,密布在她经脉的每一处,君攸宁有意教她,所以当她的神识覆盖上去时,一下子便看清了丝线的本质。 那并非一条丝线,而是一青一金两条丝线在不断旋转缠绕,两股不同的气息反复交织。 青色柔和,金色锋锐。 青色无疑是医修的生气,也唯有生气能让她身体里的阴阳之气平和接受而不暴走。 那金色是…… 花九用神识试探上去,下一刻的心神骤然被一道锋利无匹的光芒撕裂! “啊!” 花九闷哼一声捂住鼻子,鼻孔中流出两道温热的血柱。 “是剑意。可怎么会是剑意呢?不对不对,似乎也只能是剑意,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君攸宁收回丝线,“只有强大的剑意才能对修士体内各种气起到绝对压制的作用,但这种压制时间一旦过长,还是会引起修士体内的气暴走,故而需要生气同剑意交替作用,如此一来,修士体内的气就会瘫痪。” 花九摸干净鼻血,暗搓搓的骂道:“谁下次再跟我说医剑不能同修我砍死谁。” 她原本以为君攸宁说他对剑道有所涉猎,也只是涉猎而已,就是那种会几招剑法,但无法像真正剑修一样大杀四方的那种。 可没想到,君攸宁的剑意竟然这么强,就她刚刚的感觉,君攸宁的金系剑意跟陈出新的冰系剑意不相上下。 “医剑确实难以同修,最起码,为了解决生气同剑意的融合,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和海量的时间,可以说我从筑基期有此念头开始到元婴期‘人偶术’成,一直在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你能多久攻克这个难关,将剑意和生气凝成一线,你才算‘人偶术’入门,否则,便是我有心教你,你也学不会。” 君攸宁的神色中带着一股傲然,医剑同修之人,整个凌天界或许能找出那么几个,但能将生气还有剑意凝成一线的,君攸宁笃定,只他一人。 花九尽管悟性极高,但本质的问题,岂是那么容易解决? “呵~”花九笑得几分嘲讽,“所以你是真心教我人偶术没错,但你也是认定我短时间内入不了门对吗?” 君攸宁抬手去抚肩头发丝,“我确实有意传你毕生所学,但能学去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和时间了,我只能说,你一开始就选‘人偶术’是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突然出现在他手腕上的丝线,脸上的震惊之色无法掩饰。 丝线颤动,君攸宁翘起一根手指,一下一下的将他肩头发丝缠绕在指节上。 花九双手叉腰扯了扯耳朵,克制住仰天大笑的冲动,操控着从她眉心射出的细丝。 “是错的吗?我怎么觉得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呢?” 君攸宁一挥手,丝线断裂,他的目光落在花九身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以及心动。 花九迎着他的目光,她可没傻到以为君攸宁是爱上她了,他心动当然是因为自己这惊人的潜力。 “《蛰龙经》吗?”君攸宁瞬间想到花九可以做到这一步的原因,笑道:“若非时日无多,我倒真想散功重修,试试这《蛰龙经》。”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花九对此毫不遮掩,她越是有潜力,就越是能让君攸宁小心对待自己,而不是让他随意处置自己。 生气和剑气的融合问题,《蛰龙经》的筑基篇就已经为她解决,此刻将剑气转为剑意,再用灵气化丝之法凝成丝,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但是,花九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凝丝,她的剑意本就特殊,是吸纳了《轮回契》中的生道和死道诀窍而悟出的剑意。 单单生道剑意本身,就强过生气。 或许,直接用剑意化丝去压制和掌控,效果会出其不意,但是现在她不能将此暴露出来,这将成为她一张强有力的底牌。 “有无机会不是你说了算,两年之后,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君攸宁自信满满道。 花九心中憋气,没错,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蛰龙经》,在君攸宁成功之后就都是他的了,所以就算她现在真的学会他的毕生所学,也只是为君攸宁节省时间和精力而已。 可那又如何,万一两年之后是她活下来,那她就是赚了! “少废话,你还要不要教我接下来的操控之法?”花九没好气道。 “‘人偶术’的操控之法,”君攸宁不再废话,直入主题,“结合魔道炼尸之法以及傀儡的操控之法,这方面对你不是问题,而最难的是‘裂魂’。” “裂魂?”花九眨了眨眼睛,光听这两个字就知道不简单。 “魂乃人体的火种,唯有魂在,人才能称之为人,否则就是一具尸体,若无魂,你纵是成功操纵了一个修士,也跟操控一具尸体无异,能用的也只有身体的强度,却不能让修士本身的术法为你所用。” “所以‘人偶术’最终要的,是为被操控者‘注魂’,只要能将你的‘魂气’注入他的身体,那他就是另外一个你。我以蛊‘注魂’,但这条路你走不通,不过……” “不过什么?”花九抓脸,这些说话卖关子,过渡停顿的人都该打死。 君攸宁蓦地朝花九看过来,那双幽深的眼眸放佛要穿透花九双眼,直入花九心底最深处。 “让狸花出来吧。” 花九像被一个雷劈中,整个人愣在原地。 第五五二喵:裂魂 见花九迟迟未动,君攸宁道:“‘融魂之术’事关重大,你以为我会不探查清楚你的全部?” 花九沉默不语,怕君攸宁诈她。 “风邪执念为引,化神天劫为助,置之死地而后生,神魂一分为二,一个便是过去的狸花,一个便是现如今的你,花九。” 花九的身体不由颤了下,他果真知道全部。 君攸宁轻笑起来,“我有时也真要感叹一句命运不公,你这小小猫妖简直就是集世间大气运为一身,凡胎化妖不说,斗兽场中九死一生你也能脱颖而出,跟随我三百年时间,虽然所学不多,但样样都能轻易修到极致。” “更有甚者,几乎必死的化神天劫之下你也能破而后立,修成超越天品的《蛰龙经》不说,还能轻易完成那几乎让我死掉的‘裂魂’。狸花……不,花九,你可知连我都在妒忌你。” 花九皮笑肉不笑,都觉得她是好运,可好运背后,谁曾看到她的努力和付出。 “好了,不提这些,狸花或许不愿出来见我,关于‘裂魂’和‘注魂’之法都在这里,这也是我修改之后最适合你的方式,你且自己修炼吧。我想,以你的天资,十日足以入门,十日之后我再来。” 说完,君攸宁丢下一枚玉简,大袖一甩,瞬间消失在花九面前,而花九依旧被困在这间没有门的练功房内。 花九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任何迟疑的捡起玉简查看起来。 半晌之后,花九放下玉简,尝试祭出狸花剑。 狸花依旧不愿出来,无奈之下,花九只好闭目,意识于识海之中化身,自行去寻常藏在角落的狸花。 当花九找到狸花的时候,她正把自己埋在一堆神识星沙之中,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看得花九十分揪心。 狸花承受了所有的恐惧,而这恐惧迟早也会成为她的恐惧。 等她剑道修到‘人剑合一’的时候,就是她和狸花重新成为一体,变回本来的,完整的自己的时候。 所以,现在帮狸花克服掉恐惧,也是帮自己。 “狸花,我们需要谈谈。”花九蹲在狸花身边,轻声道。 狸花身体一颤,又使劲往星沙里缩了缩。 “你别怕,他已经走了,现在不在这里,我们现在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伤害你。” “你走,你这个坏人,你跟他达成协议,你们要吃掉狸花,你走!” 花九叹气,直接坐在地上,爪子伸进星沙里找到狸花的脑袋轻轻的抚摸起来。 “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根本没得选,而且到时候就算要被吃掉,也是我们一起被吃掉,我跟你一样害怕呀。” 狸花没有反应。 “狸花,与其像个鸵鸟一样埋起头,不如拼命寻找生机,你难道忘了吗,当初在斗兽场中的你,每天也是如此承受着各种大恐惧,但还是咬着牙坚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来改变现状。” “我们现在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如果不抓住现在的机会,那就真的只能坐着等死。这段时间你一直封闭所有感官,所以你不知道我的打算,你就放开一点点,好好看一看想一想,我们真的还没到必死的境地。” 说完,花九直接离开识海,她不能逼迫狸花,也不能给她太大压力。 狸花就是她自己的另一面,她了解自己,终究会想通,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睁开眼,花九环视四周,君攸宁是打定主意要将她关在这里苦修‘人偶术’了,但‘裂魂’需要狸花配合,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之前吃得太饱,现在困意袭来,花九扯了扯耳朵,取出一枚‘九转灵丹’吞下,继续睡觉修炼,巩固修为。 等花九睡着之后,她的识海深处,狸花的两只耳朵从星沙中弹出来,动了动,随后又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半晌,见真的没有危险和动静,狸花这才从星沙里钻出来抖抖毛。 狸花不敢在君攸宁面前出现,但只要君攸宁不在,她也不乐意一直藏在沙子里。 想起花九刚才的话,狸花撅了撅嘴,认命的开始查看花九的记忆。 花九这一睡就睡了九天,要不是正睡着屁股突然被谁扎了下,疼得她直跳起来差点走火入魔,她还能继续睡。 “谁,谁暗算本喵!” 花九呲牙咧嘴的捂着屁股到处扫视,然后就看到狸花抱着双臂飘在半空,恶狠狠的瞪着她。 “狸花!”花九惊喜的叫出来,飞身扑上去,“你终于肯出来了。” 狸花嫌弃的闪开,花九扑了个空。 “明天就第十天了,你还能睡得着?你这个无良的蠢货,就知道把这些苦活累活交给狸花,自己睡大觉!” 花九不好意思的挠头,“要修炼也得你配合啊,没有你,我就是再努力也白搭。” 狸花呲牙,“废话少说,你看好了!” 话音一落,狸花‘嘭’的像一团烟雾爆开,紧跟着,丝丝白烟快速分化合并,最终化作三只巴掌大的小猫,在空中欢快的奔跑打闹。 花九眼睛蓦地睁大,“狸花你好厉害,竟然一下子就学会了‘裂魂’。” 三只小猫散开,又融合成狸花原本的样子,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这本来就很简单,不过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分化出三只,如果还要继续分化,就给我多找些壮魂的材料来。” 花九忙不迭的点头,“安排,立刻安排。” ‘裂魂’最难的是一开始的分裂,神魂本就是完整的一体,要将神魂在不伤害自身本源的前提下分裂开来,绝对是九死一生。 君攸宁也说了,他当初因为‘裂魂’差点死掉。 而花九因为狸花的存在,早都完成了这一步,至于后面的,只要有合适的方法,将分裂开的神魂继续分裂就变得异常简单。 也是因为这个,君攸宁才会只给她十天时间去学习。 狸花现在能将自身分裂成三份,也就是说她可以同时操控三个人,不过操控三个人所耗费的精力有多大,花九现在还不清楚,需要尝试之后才能了解。 “剩下的都交给你了,狸花再相信你最后一次,如果那一天你不能给狸花生的希望,那狸花就是自爆,也绝对不会让他吞掉!” “放心,不会有那一刻的。” 花九承诺道,连君攸宁都说她有大气运在身,她相信她一定能逢凶化吉。 有了狸花的妥协,花九开始专心修炼完整的‘人偶术’。 第五五三喵:操控 第十日,君攸宁准时来到练功房,当看到花九正熟练的操控房内一个特制的傀儡人偶给她揉肩捶背时,君攸宁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弧度。 这种情况下都能安心享受,是过得太安逸,还是她天生神经大条? “我给你带来了一具尸体,先来试试‘控死’。” 砰! 一具新鲜的尸体突然被扔在花九面前,尸体上新鲜的血液溅在花九脸上,还带着点温热。 当看清尸体的装束和腰间令牌时,花九眼睛蓦地大睁。 “君攸宁你!” 那是一具女尸,背负长剑,腰挂荡魔堂令牌,虽然花九没见过这位师姐,可她对昆吾的人一直都很有亲切感,此刻看到这位师姐的尸体,就像看到自己一位亲人一样,心中无比悲愤。 君攸宁笑得残忍,“若不是为了给你寻试验品,这只在附近游荡的苍蝇我不屑出手。” 花九双拳攥紧,紧咬牙根,心中悲痛更甚。 从君攸宁的话中她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昆吾还未放弃寻找她,如此师门,她花九何以报之? “试试吧,同你一样结丹后期,我相信你可以控制得很好。” 花九咬到唇下出血,依旧站在原地未动。 “怎么?不喜欢这个,那我再去多杀几个给你挑。” “等等!” 花九赶忙制止要走的君攸宁,咬着牙慢慢抬起颤抖不已的手,心神不稳的她试了几次,都未能让尸体动起来。 君攸宁蹙眉,“看来这具尸体并不适合你,我还是……” “等一下!”花九大喊,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将鼻中酸涩狠狠的压下去。 再转过身时,眼神已经平静到近乎冷漠。 花九再次抬手,五根丝线从指间射出,瞬间没入尸体,紧跟着尸体睁眼,像个活人一样站了起来。 一股股杂乱的讯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入花九识海,各种画面与声音交织,花九痛苦蹙眉,身体颤抖着后退,手中丝线若隐若现,刚刚站起来的尸体又软软倒下。 操控傀儡和操控尸体不一样,尤其是刚刚死去的尸体,大脑中依旧存在着许多鲜活的记忆,‘注魂’便是要将自己的魂注入尸体的大脑。 魂就是人的火种,星星之火也足以燎原,足以让整个尸体富有生机,而操控的要诀就是要屏蔽掉这些杂乱的记忆,利用尸体常年修炼所留下的身体记忆去操控。 花九头痛欲裂,死人已经如此难以屏蔽,换了活人岂不是更加失控? “狸花,抱元守一,放空心神,只听我的命令。” 花九很快找到了诀窍,再次尝试时,那些嘈杂的声音和画面少了很多。 君攸宁目露赞赏,微微点头,“拔剑。” 花九逐渐适应了这种操控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心念一动间就可以如臂使指。 唰! 尸体拔出长剑,花九歪头,尸体所会的剑诀好像心血来潮一般,不需要她有多么透彻的领悟,只要抓住这种感觉就能使出。 嗖嗖嗖! 尸体一个箭步冲向君攸宁,瞬间便斩出十几剑,青色剑痕撕裂空气嗤嗤作响,闪电般刺向君攸宁身体要害之处。 君攸宁负手而立并未有出招的打算,只在剑气袭来之际侧身闪躲,任由剑气从他身前划过。 又是这种心血来潮之感,花九放任其运作,指尖微挑。 轰轰轰! 所有剑气在君攸宁面前炸开,青色剑气骤然间化作火红烈焰,将君攸宁整个吞噬。 烈焰退去,君攸宁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连根头发丝都没被烧掉。 “你学得果然很快,那么接下来……” 这时,花九操控尸体又是一剑斩出,剑光快过闪电瞬间杀到君攸宁面前,他还来不及反应,剑光便骤然炸开。 这次同上次不一样,炸裂的剑光好似滚油中泼的水一般炸成无数细小颗粒,且每一个小颗粒中都蕴含着极强的爆炸之力,简直无孔不入。 轰轰轰! 爆炸之声连绵不绝,炙热火焰惊天骇地,花九不等火焰熄灭,操控尸体闪到君攸宁身后,又是数剑斩出。 她并不觉得只凭这具尸体就能杀了君攸宁,但这却是极好的试探机会,故而花九拼尽全力操控尸体,从四面八方进攻君攸宁。 “好,你很好。” 君攸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花九步步紧逼,攻击节奏越来越快,君攸宁不得已由原来的只闪躲开始反击。 几番交手之后,君攸宁一掌拍飞尸体,震断了花九的丝线。 他低头扫了眼弄脏的衣摆,“她若是战法有你这般诡谲,也不会被我一击毙命。” 花九手臂发麻,君攸宁那一掌之力沿着丝线反震回来,她能感觉到自己臂骨开裂。 纵是掉了修为,君攸宁还是不好对付。 换另外一只手操控尸体,花九喊道:“你敢再跟我打一次吗?” 君攸宁轻笑,“‘控死’你已经掌握,接下来,不如来试试‘控活’。” “‘控活’?难道你……” 花九话还没说完,就见君攸宁凭空一抓,一个男修就被他从外面抓进来丢在地上,身上的绳索法宝死死将他捆住。 男修不断挣扎,梗着脖子喊到:“我师妹在哪里?” 君攸宁冷冷一笑,抬手指向男修背后,也就是花九的方向,“不是在哪吗?” 男修紧张的回头,第一眼就朝女尸看去,当他发现他的师妹已经没了生机时,嘴唇轻颤整个人如遭雷劈。 “碧灵!” 男修顺着女尸身上的丝线看向花九,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一片,“花!九!果然是你!你果然背叛了昆吾!” 花九不知道君攸宁给男修说了什么,只能慌乱的解释道:“师兄你听我说,我没有背叛昆吾,我……” “你闭嘴!你竟敢用‘人偶术’控制碧灵,你给我放开她,放开她!” 男修歇斯底里的狂吼,身上的绳索法宝发出刺眼光芒,显然要压制不住暴走的男修。 见此情形,君攸宁倒是心情颇好,“你们同门师兄妹见面不易,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君攸宁挥手收走男修身上绳索法宝,之后从练功房消失。 他未曾收走男修身上的法剑,男修一恢复自由,拔剑便朝花九杀去。 “师兄且慢!” 花九不断闪避,刚刚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压制男修,君攸宁的声音就在她识海响起。 “除了‘人偶术’,你若用其他招式,我立刻杀了这个他。” 第五五四喵:控活 练功房内,花九无奈之下只得催动丝线射向男修,可她的丝线才一进入男修身体,立刻就被一股暴怒的情绪反噬,震得她识海剧痛。 果然控活要比控死更难,控死只要完成注魂便可,无所谓丝线中剑意和生气的多寡。 而控活首先要压制和掌控,压制靠剑意,掌控靠生气。 剑意若多了,便会造成撕裂经脉,让被操控者体内灵气暴走。 剑意若少了,则不足以压制被操控者体内原本的灵气。 这个比例因人而已,要在丝线进入内操控者体内的那一瞬间就立刻做出调整。若想做到君攸宁那般得心应手,花九还要走很长的路,要练习操控很多人,经历很多次失败才行。 可偏偏,面前的男修是昆吾的师兄,是荡魔堂的兄弟,也是她这么久以来唯一能够了解外界情况的机会,她绝对不能失手。 疯狂的剑意扑面而来,花九在不大的练功房内腾挪辗转,身上衣衫被剑气撕出一道道裂口,好在她铜皮大成,剑气只在身上留下道道白痕,不能伤她根本。 又是两次出手操控,但还是被轻易挣脱。 男修双目血红已然狂暴到无法冷静,剑意聚在练功房内不断压迫她的活动空间,男修的剑意似海,沉沉的压在她身上,让她的动作越发缓慢。 “师兄你且冷静下来听我一言。”花九再次试图解释。 一剑斩来,“今日便是血溅当场,我也要为昆吾除你这个叛徒!” 花九蹙眉,果真是昆吾的剑疯子,根本就是不讲理的莽夫。 五根丝线电射而出,一直躺在地上的女尸直挺挺的立起来,在男修下一剑斩出之前,飞快的挡在花九身前。 男修瞳孔一缩急急撤手,被自己的剑意所伤,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练功房的墙上。 花九眼中划过一抹黯然,所以,有牵绊的人永远斗不过那些无所顾忌的恶人吗? 这个世道为什么会这样? “放开碧灵,休要玷||污||她的身体!!” 男修捂着胸口怒吼,猝不及防的喷出一口鲜血,尽管受伤不轻,依旧拄着剑爬起来,愤怒的朝花九挥剑。 花九抿唇站在原地,右手轻轻挥动,操控女尸同男修对抗。 男修不愿伤了女尸的身体,投鼠忌器之下被花九不断逼退。 这时,花九抬起另一只手,五根丝线一次又一次的射向男修。 见此状况,一直在外观察的君攸宁不由眯起双眼,“第一次就分裂了两份神魂吗?倒是比我当年厉害些。” 君攸宁心里稍微有些不是滋味,可转念一想,花九如今的一切终将会是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练功房内,花九通过女尸不断消耗着男修的灵气,终于在她第十三次出手的时候,男修的挥剑的手诡异的顿在半空,像是卡住的傀儡人一般来回颤动。 花九眉间川字渐深,以丝线跟男修角力,不断尝试将自己分裂的神魂注入男修识海。 “滚……滚出去!!!” 男修暴怒大喊,花九指尖丝线摇摇欲断。 花九咬着牙,又稍稍加强了些许剑意的威力,甚至从梧桐剑中调出蕴含神木之力的生气来抚平男修体内躁动的灵气。 剑意压制,生气掌控,男修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只有那双眼依旧憎恨的瞪着花九。 呼———— 完成操控的那一刻,花九放开女尸长出一口气,她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修,她很理解男修此刻那种感受。 明明意识还清醒着,却对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掌控,恐慌,愤怒,无助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底,而这种杂乱恰恰能稳固她注入的神魂,让男修原本的神魂无力驱赶她的神魂。 等等! 花九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被操控的人心绪平静,且修炼过加固神魂的秘术,是不是就能抵御注魂? 加固神魂的秘术在凌天界并不多,一般情况下,人的神魂契合身体,是不会出现问题。除非夺舍之人,神魂同身体不契合,才需要修炼这种费时费力又费钱的秘术。 花九想到一个人,若是以后还有机会,她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不过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花九操纵男修盘膝而坐,让他从身上的储物袋中取出疗伤的丹药吞下,而后开始安静的运转功法吸收丹药的药力。 男修眼中闪过一抹怀疑,但终究还是被憎恨压下。 花九叹气,“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跟我说,可你现在挣扎也没有用,不如沉下心来好好疗伤。” 想到外面监视的君攸宁,花九无奈道:“我的人偶术还不熟练,等你伤好了我会放开你,到时候我们再打。” 男修瞪着花九说不出任何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需要掌握战斗中瞬间操控一个人的方法,在那之前,我会让你活着。至于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会自己看。” 话音落下,花九小指微动,男修眼中立刻溢出恐慌之色。 花九也是在刚刚才发现,注魂是一个不错的‘搜魂‘方式,不同于正统‘搜魂‘那种粗暴会伤及识海和神魂的方式,被她压制的男修整个人都在她的掌控中,要查看他的记忆,简直就跟自己去回忆自己的过去一样简单。 男修努力的想要挣扎,眼中血丝一点点爆裂,使得他双目血红如同泣血,可他的记忆还是被花九轻易的翻看着。 对不起了师兄。 花九在心中默默地道歉,她小心的避开久远的记忆,只翻看她被君攸宁带走之后的那一部分。 半晌之后,花九退出男修的记忆,面沉如水。 她没想到,君攸宁为了这三年的安宁,竟然会对凌天界各大宗门发起进攻。 尽管现在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众天的妖兽大军全都被挡在各大宗门的山门外,但他们毫无规律的不断骚扰,让各大宗门焦头烂额。 花九还在男修的记忆中看到,昆吾山下破败的剑门城内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凶猛的妖兽,互相抢食废墟中的尸体。 还有那些半人半妖的异类,在每一次对昆吾的进攻中,都能重伤数人,极难对付。 花九闭眼,心情沉重。 看来君攸宁那众多的融魂设想已经有了具体的结果,只等两年之后她结婴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做点什么。 花九握拳,睁开眼看向依旧怒瞪他的男修。 第五五五喵:逃脱 接下来的三天里,花九一直在用这个叫沈明的男修练习人偶术。 初时,她很难在沈明密集的攻击中找到机会操控他,每每都要动用女尸牵制才行,毕竟丝线每一次进入沈明体内时,他灵气的强弱都跟他当时的状态有关,并不是每次都一样,所以丝线中剑意和生气的比例要不断进行调整。 第一天,花九虽然最后都成功操纵,但她给自己的表现判定为失败。 当天夜里,她操控着沈明休息恢复,自己则跟狸花在识海中总结归纳。 第二天,情况好了很多,花九不需要再动用女尸,便能在沈明的攻击间隙中找到破绽,一击必中。 而这,则是她因为她悄悄动用了瞳术,不过她对外显示的仍是那一双碧色瞳仁,没有展露太极瞳原本的样子。 原本不愿暴露这张底牌,但花九突然想要验证一些东西,就稍稍用了一点。 结果是喜人的,在瞳术的作用下,她可以很轻易的找到沈明的薄弱点下手,同时可以直接‘看’到沈明灵气的强弱,这样一来,‘控活’最难的一点,在她瞳术的作用下便不再是问题。 她先前差点忘了,君攸宁也是修过‘碧水瞳’的,想来他正是为了人偶术才去学的瞳术。 经过一天的练习,花九越发得心应手,到了第三天,她便可以不再依赖瞳术,轻松操控沈明。 但这也只是针对沈明而言,毕竟已经打了两天,她对他十分了解。 三天下来,沈明的意志也接近崩溃,发现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花九的操控,到最后干脆放弃抵抗,只求花九一剑杀了他,让他能和碧灵死而同穴。 “我不会杀你的。”花九低声说道,放开对沈明的操控来到女尸跟前。 “离碧灵远一点。”沈明大喊,却因力竭无法动弹。 花九不理会他,跪坐在女尸旁边,祭出晶针刺入女尸身体各处。 这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情,让女尸能够保持刚死时的样子,不至于腐烂。 “三天时间才发现瞳术的作用,你这次可比我预想的要慢。” 君攸宁的声音传来,练功房四面墙壁像水波纹一样晃动起来,直至消失不见。 花九环顾四周,她还是在小院后面的竹林里,君攸宁依旧靠坐在温泉边的大石头上看书。 花九试图寻找萝卜,君攸宁发现她的意图,轻声道:“他很好,此刻正在前院玩耍。” 花九眼神闪了闪,“我是真没想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敢直接藏身在昆吾山门附近。” 君攸宁笑而不语,花九查看了沈明的记忆,自然能看出君攸宁是在哪里抓住的沈明。 他仗着一件不错的洞天法宝,就藏在昆吾眼皮子底下,除非有化神期以上修士肯耗费自身本源力量以特殊秘法探查,否则没有可能将君攸宁从这件洞天法宝里揪出来。 花九扫了眼远处的沈明,君攸宁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她扯了扯耳朵走到君攸宁身边。 “我饿了,给我烤鱼吃。”理直气壮,好像使唤仆人一样。 看花九从双鱼坠中取出各种瓶瓶罐罐的调料一个一个的摆在地上,君攸宁笑着摇摇头,抬手从袖中给花九拿鱼。 就在他神念打开袖里乾坤之术的瞬间,花九眼中闪过一抹利芒,从双鱼坠中取出一颗冰蓝色的珠子猛地砸在地上。 砰! 花九闪电般后撤,这是她身上最后一颗‘寒烟障’。 冰蓝色的烟雾爆开,君攸宁没有防备,被整个笼罩在内,花九不带任何迟疑,抬手便射出五根丝线冲着君攸宁而去。 只要一瞬间,只要她能控制住君攸宁一瞬间,就能打开这件洞天法宝。 丝线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反应,甚至都没有碰到君攸宁的身体。 花九料到如此,双眼闪过一抹碧色,原本看不清的冰蓝色烟雾中立刻显现出一道身影,花九再次射出丝线。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君攸宁愠怒道。 花九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谁天真!” 君攸宁天生傲骨,将她带到这里之后根本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探查以及没收她身上的东西,他打从心底觉得,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轰! 一道强劲无匹的剑气撕裂寒雾,君攸宁并指成剑,发丝衣角上挂着寒霜,面沉如水。 这还是花九第一次看他用剑诀,不过也是,陈出新将他的剑意封在‘寒烟障’中,要破这剑意自然需要更强大的剑意。 君攸宁抬手,丝线朝着花九电射而来。 “师兄!” 花九大喝一声,左手一扯,原本躺在她脚下的女尸猛然站起,刚好挡在花九面前,同时也挡住了君攸宁意图操控她的丝线。 这时,数不清的剑芒遮天蔽日,有如怒海狂涛从侧面朝君攸宁卷去。 沈明一剑接着一剑全力进攻,将全身的力量都在瞬间打出去。 君攸宁撤手抵挡,花九乘胜追击,左手操控女尸进攻的同时,右手再一次射出丝线攻向君攸宁。 轰轰轰! 密集的剑芒撞击在君攸宁护体剑罡之上,虽然未能重伤他,却将他周身密不透风的防护撕开一道裂口,花九的丝线正中他肩头。 砰! 沈明被君攸宁击飞,女尸也被君攸宁踩在脚下,唯独花九的丝线仍然坚韧不断。 君攸宁眉头蹙起,半边身体逐渐失去控制,花九根本不管他会不会爆体,竭尽全力的增强剑意输出,使得君攸宁不得的分神抵抗。 “你就这点能耐了?”君攸宁冷笑。 花九眉头紧皱,额上汗珠密布,一副已经到达极限的样子。 “你很不错,能做到如今这步,便已足够让我高看你一眼,不过你若只能做到这一步,那还是输!” 话音刚落,君攸宁肩头一颤,澎湃的剑意瞬间搅碎花九注入他身体的丝线,并且沿着那几条线向花九反噬而去,他要让花九重新感受一下,当初被他操控的恐惧! 感觉到那股熟悉力量扑面而来,花九内心升起一股无力和恐惧感。 “狸花,你真的想再体验一下那种绝望吗?” 花九在心中默叹,千钧一发之际,她几乎都要放弃最后的挣扎,但狸花终究还是没有让她失望。 君攸宁反噬而来的丝线骤然定在花九眼前,紧接着寸寸崩碎。 花九抬头,如愿以偿的看到君攸宁那张因为震惊而略微扭曲的脸。 不敢有任何迟疑,花九意念一动,远处的沈明面前立刻撕开一道裂口,外面正是昆吾山中。 “师兄,全靠你了!” 沈明挣扎着爬起来,眼含热泪,毅然决然的冲出裂口。 砰! 就在他逃出去的刹那,一股巨力重重砸在花九胸口,脏腑瞬间开裂,花九宛如炮弹一般被砸到山壁之上,震出硕大一个坑。 花九趴在地上,口喊热血,放声大笑。 一瞬就好,她的目的就是这一瞬,她赢了! 君攸宁怒不可遏,一掌将脚下女尸震成齑粉,刚刚花九便是通过这具女尸完成了对他的操控。 他猜得到花九会有小心思,也猜得到花九会暗中跟沈明联合,只是事情还是有几处出乎他的意料。 “原来这些日子你天天给这女尸下针,就是为了疏通她的经脉,好让你的丝线从通过她的身体再进入我。” 花九仰面朝天,虽然是洞天法宝内,但这天是真的蓝啊。 君攸宁闭眼探查了下,“你刚刚操控我的丝线是什么?” “你猜啊,猜不着我也不告诉你,猜着了我也不承认。” 花九笑道,那丝线当然是以阴阳剑气为引,融合了两种剑意的丝线,需要狸花和梧桐一齐发力才行,幸好狸花刚刚没有逃避,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君攸宁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抬手便准备离开洞天去抓沈明。 “别走,我还有点东西要给你看!” 花九爬起来抹掉嘴角血迹,身上突然爆发出层层叠叠的寒意,洋洋洒洒的雪花凭空出现,天地间瞬间失去所有温度,如同九天寒狱。 “我能放师兄离开,就有把握留你到他脱困!” 陈出新当初封在她体内的剑意瞬间爆发,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花九眼前一黑,所有声音都离她远去,她直直朝后倒去。 “好可惜,看不到他的狼狈样了……” 第五五六喵:情报 不知过去了多久,花九迷迷糊糊的醒来。 嘶——好痛! 全身像被用碾子狠狠的碾过一遍,每个地方都钻心刺骨的疼。 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不停的晃动着,她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影,还有一股股浓烈的药味在鼻尖涌动。 跟上次一样,她又被打回原形,全身瘫软不能动。 但这次显然比上次更严重,因为她一下子将丹田内剩余的两道剑意全都放了出来,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不过花九知道她不会死,只要她还能剩一口气,君攸宁就一定会救她并且治好她。 “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声传来,花九在心里默默的笑了,她也渐渐看清在她跟前忙碌的君攸宁,面色苍白如纸,全身气息衰败,一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惨象。 虽是两败俱伤,但花九总觉着是自己赢了,心里莫名的开心。 发觉花九醒了,君攸宁冷哼一声,“你真是好算计!” “唔……”花九连声音都发不出,但这不妨碍她表达自己的开心。 君攸宁又咳了几声,将手中长长的针狠狠刺入花九丹田。 嘶—— 又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花九连神魂都在颤抖。 稍稍感觉了下,花九才发现此刻她跟个标本一样浑身插满银针,被君攸宁钉在桌上。 “全身经脉尽断,金丹几乎破碎,若非是我,你此刻早已魂归地府。” 花九白眼,那又怎样,你还不要救我? “你险些毁了我计划的一切!”君攸宁怒声道。 花九继续白眼,那又怎样,你还不是要救我? “咳咳咳,咳咳!”君攸宁咳得唇上出现一抹殷红血迹,他稍稍平复气息道:“你也莫要太过得意,一次重伤换你底牌尽出,我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花九瞳孔震了下,就见君攸宁一手拎着她的双鱼坠,另一只手里,梧桐剑和狸花剑上布满符文锁链,悬在他手心之上。 “我的确太轻视你,未曾想到你居然能够练就这般特殊剑意,一生一死,一阴一阳,倒是能压我一头。还有你的瞳术,也已经不再是我教你的‘碧水瞳’了对吗?否则你怎能轻易发现我身上的破绽,从而成功操控我。” 花九闭眼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她算计这一切帮助沈明逃脱,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现在,你还有什么底牌?” 没了,什么都没了。 花九在心底默默叹息,现在她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她现在重伤到几乎修为崩散,兴许能拖延点时间。 君攸宁像是看透了花九的打算,冷哼道:“你的运气很好,我最近得了一味药,正好能治你的伤,莫说是金丹碎裂,就算是你神魂崩散也救得回来。” 花九眼睛咻地睁开,紧盯着君攸宁,什么药?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药? “丹药还需几日方能炼好,人偶术你已经学会,接下来的日子,便好好跟我学其他的吧。” 花九瞪眼,耳朵直接扣在脑袋上,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就不听的消极样子。 看来接下来的两年,她真的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个鹌鹑了。 * 昆吾,宗门大殿。 沈明跪在宗主狐玉面前,怎么都不肯起来。 狐玉在殿中来回踱步,不时看向门口,直到魏川回来,狐玉才停下脚步满怀期望的看着魏川。 魏川沉着脸轻轻摇头,“一无所获。” 狐玉唇抿一线,尽管早就知道君攸宁会在第一时间转移,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以最快速度派魏川带着宗内探查秘境的法宝去搜寻。 狐玉身后的尾巴慢慢的甩了几下,吩咐魏川道:“先扶沈明起来,他身上有伤。” 魏川去扶,沈明却推开魏川都手摇头,怎么也不肯起来。 “宗主,请让我将功补过。”沈明泣声大喊。 碧灵的死让他失去理智,好在花九在操控他的期间耐心解释才没让他酿成大错。 而且他十分清楚,花九为了让他逃脱暴露了太多底牌,这会让原本有机会活下来的花九陷入必死的险境。 原本他是不同意的,昆吾弟子一向悍不畏死,可花九却要他传讯昆吾,说事关重大,以此换他苟活。 狐玉叹了口气,又问道:“花九的意思,是要我们不要管她?” 沈明双拳紧握,“是,她的意思是昆吾现今形势危急,宗主不必……不必为了她一个有罪之妖伤了昆吾根基。” 狐玉沉默不语。 沈明继续道:“花九说,昆吾原本从来不争易仙盟的管理权,可这次也是因为她,因为众天之事才破了例,且偏偏就在昆吾第一次领导易仙盟时凌天界出此大乱。” “尽管现在各宗自顾不暇,可一旦危机过去,不但凌天界各宗要问昆吾的责,就连易仙界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昆吾。所以昆吾的劫不止眼前,而在之后。” “花九还说,若是那时昆吾势弱,必然遭受各宗刁难,唯有昆吾保存实力,方能应对后续危机,毕竟……” 沈明眼眶通红却突然笑了,想起花九当时的话。 “毕竟昆吾都是剑疯子,一向都是用拳头讲理,谁敢来找茬,揍他就是了。” 狐玉苦笑一声,“她倒是想得远。” 不过花九说的,狐玉全都考虑过,此次众天围攻,昆吾是他们重点进攻的对象,一来是为了报复,二来也就是在算计后面的事情。 等到危机结束,难保不会有众天余孽煽风点火,再来一出兴师问罪的戏码,到时候昆吾怕是想不出点血都难。 所以花九说得没错,昆吾现在必须要保存实力,唯有拳头大,才有话语权。 “另外,”沈明又道,“花九说君攸宁利用仙农宗所图甚大,她曾在魔界见过仙农宗的人,让我提醒宗主还需小心魔界。对了,花九还说宗主若是需要魔界的情报,可以去寻她的好友灵石,她给我留了联系的办法。” 狐玉双眼眯起,这倒是个重要的情报。 一时间,狐玉心底不由对花九多了几分感激,以及惋惜。 她身陷囹圄尚能为昆吾筹谋,到底是她欠昆吾的,还是昆吾欠她的,已经说不清了。 “魏川,把外面的人都撤回来吧。” 魏川愣了下,真要放弃自己弟子,这并非昆吾的行事准则,可一想到如今昆吾的状况,魏川只能相信狐玉。 将沈明也打发了之后,狐玉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残阳如血的天空。 “两年,我必平定一切,花九你可千万要坚持住!” 第五五七喵:告别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被隔绝了外界一切消息,花九在这四季分明的洞天世界中看了两次花开花落。 两年时间就在她跟着君攸宁埋头苦学中一晃而逝,除了蛊术无法学会,只被普及了很多蛊术知识外,君攸宁当真是倾囊相授,将他毕生所学全都填鸭式的交给了花九。 很多东西都储存在花九脑海中,譬如符阵之道,幻术、乐理以及画道,这些她还来不及融会贯通,只捡了紧要的去领悟和学习。 其中人偶术、医毒和剑武之道都是花九主攻的方向。 饶是早都知道君攸宁博学,但当她真正跟他开始学习之后,还是被君攸宁渊博的知识给震惊到。 虽说凌天界大部分修士化神之后体内阴阳平衡再无道派阻隔,都会开始涉猎其他道派,但像君攸宁这种几乎全通的实属罕见。 他说他不通佛道不精蛊术,可花九分明能感觉出来他只是因为门墙阻隔所以无法精深,佛道和蛊术的基础他可是扎实得很。 这两年里,花九不止一次的感叹,君攸宁这样的天才为何会走上这样一条歧路?为何一定要跟妖族过不去? 如果他是名门正派弟子,那必然是凌天界的耀目之星。 只可惜,岁月无法回头,天道也不会再给君攸宁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 从君攸宁那里,花九学会了一套《枯木剑典》和一套包含毒功的武道掌法《凋零掌》,身法方面君攸宁和她学的都是《踏雪无痕》,只不过君攸宁比她要精深得多,已经能够达到瞬移级别。 而花九仍旧停留在幻影级别不能更进一步,而这一步需要的不是苦修而是修为,等她到了元婴期便会水到渠成。 除此之外,花九的医术也精深了许多,凌天界的医道就起源于《云魄针经》和《素女经》,这两本医道圣典君攸宁全已钻研透彻。 再加上这些年他自己主修医术,辅以毒术,又用妖兽做了诸多实验,所以他在医道的造诣敢妄言一句超越两位医圣也不为过。 医道博大精深,君攸宁填鸭式的灌输给花九,花九如今只能理解到元婴期以下范畴内的东西,剩下的就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机会再去钻研了。 两年里,尽管花九抗拒,可随着学习的进程,花九还是和君攸宁变得越来越像,她不得不说,认知的同步让她和君攸宁越发默契。 很多话君攸宁只需起个头,花九便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 甚至君攸宁炼丹炼到一半突然叫花九去炼,花九也能接着炼完,并且炼出来的跟君攸宁平日里炼得一模一样。 炼丹这种精细的东西他们都能同步,其他方面更是不言而喻。 修为上有君攸宁的督促,花九于半年前就踏入结丹巅峰,非但没有因为上次受伤耽搁,还因为君攸宁那味奇药,将她当年化神劫以及这些年受的所有暗伤全都恢复如初。 身体壮得一顿能吃数百条大鱼,吃得君攸宁眼角抽搐,叹息摇头。 可花九不管那么多,她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活,就怕以后再也吃不着,所以顿顿不落,非要吃到肚子溜圆才肯罢休。 君攸宁若是不给她吃,她就装死罢工,抬杠骂人。 这天,后院竹林里。 花九美美的饱餐一顿之后,君攸宁揉着烤鱼烤得酸痛的肩膀,盯着花九看了半晌之后道,“是时候了。” 花九舔爪子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些许挣扎,不过她很快便平静下来。 “我想再去看看萝卜。” 君攸宁没有制止,“我在前院等你。” 君攸宁消失在花九面前,花九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丧气。 带着笑脸,花九蹦蹦跳跳的钻进竹林,找到埋着萝卜的那片灵田。 清风徐徐,露在外面的萝卜缨子感觉到花九,欢快的摆了摆。 花九蹲在萝卜缨子前,“这都两年了,你怎么还没结完丹啊?” 萝卜缨子蔫嗒嗒的垂下来。 花九一脸无奈,她受伤的时候就一直没看到萝卜,问君攸宁他也不说,伤好之后才发现萝卜是要结丹了。 所以这两年萝卜一直被埋在这片灵田里结丹。 “好了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花九刚说到这里,萝卜缨子嗖的缠住花九脚腕。 “你先别着急,我又不是不回来,只是我马上就要结婴了,我结婴会有阴阳劫雷,所以不能在这里。” 萝卜缨子稍稍松开些许。 “你不用怕,这里还算安全,你就安心结丹,等我……”花九咬了下嘴唇,扬起笑脸道:“等我结完婴,我就来接你。你啊,可要快些结丹,不然到时候我出去玩可不带你。” 萝卜缨子像是受到刺激一样突然立起来,上面溢出点点绿色灵光。 花九一笑,“乖,我知道你最努力了,好了,我真的该走了。” 花九站起来转过身去,鼻头突然发酸,眼里升腾起氤氲的雾气,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她还没有跟其他人好好的告别。 可若她失败了,恐怕萝卜也活不成,不能指望他去传话。 况且,交代遗言什么的,不吉利。 还是就这么走吧,像平常每一天一样。 脚下一顿,花九发现她的脚腕又被萝卜缨子缠住,努力将她往萝卜身边拉。 花九叹了口气,俯身蹲在萝卜面前。 萝卜的缨子好像两只手一般拂上花九的脸,还有一株缨子抵住花九额头,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花九识海中响起。 “萝卜等你……” 花九眼眶发烫,强忍着不哭,刚要张口说点什么,突然感觉到有个花生米大小的小珠子出现在她口中,她猝不及防‘咕咚’一下给吞了。 “这……” 萝卜缨子按在花九唇上,不让花九说话。 花九心照不宣,想起以前每一次她出门,若是要做什么有危险的事情,萝卜就好像有感应一样,总会想办法给她挤点仙露什么的。 这次想来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吃下去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她用神识都搜不到,奇怪……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萝卜你要乖乖结丹哦。” 花九起身,萝卜这次没有阻拦她,挥舞着萝卜缨子送她离开竹林。 而在花九走后,萝卜原本翠绿的缨子忽然全部枯萎,不过只那么一瞬,灵田里溢出点点绿芒,枯萎的萝卜缨子重新焕发生机。 在那萝卜缨子中心,一个小小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第五五八喵:妖洲 西岭妖洲。 东南希一行人风尘仆仆的从船上下来,寻找码头上接应他们的妖人。 三年时间,他们走遍了凌天界大部分地方,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但到今日,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不过几个人都成长得飞快,身上少了许多世家公子小姐的娇气,变得越来越像东南希一般,满身都是江湖匪气。 尤其是吕萌萌,眼底的天真不在,只余沉稳。 三年时间,对修士来说很短很短,可对于吕萌萌来说,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 没有了兄长、花九以及师兄在身边,东南希他们可不会迁就她。 她吃了太多亏,走了太多弯路,也陷入了太多险境,几次生死边缘游走,让她真正的蜕变。 若是花九看到现在沉稳的吕萌萌,怕是要抱着她喊,你是不是被夺舍了啊。 “在那里!” 吕萌萌背着伞,拉下头上兜帽,看到码头上一个虎头人,立刻带领大家走过去。 “小虎!” “吕前辈,”虎头人开心的跑过来,见到东南希,金满堂和君不欢,笨拙的学着人修的样子作揖行礼,“各位前辈好。” 小茶从吕萌萌背后的伞中探出个脑袋,冲虎头人点了点,又咻地缩回去。 吕萌萌指着虎头人介绍道:“他是虎厉,是当年花九在饕餮馆救下的一只虎妖,当年饕餮馆事件之后,他就一直在西岭妖洲修行。” 东南希点点头,也不寒暄客套,直入主题的问道:“之前吕姑娘应该在信里都跟你说了,怎么样,有没有打探到妖洲有什么地方鱼类大量消失,或者有特殊的结婴天象?” 他们几人其实已经猜到,君攸宁或许把花九藏在了洞天法宝之类的东西中。 只不过他们能肯定的是,花九嗜鱼如命且食量惊人,就算是君攸宁也不可能改变这件事。 花九一旦没有鱼吃,肯定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更别提修炼了。 所以君攸宁要想花九‘活着’,就一定会弄大量的鱼给她吃。 当然,也不排除逼迫花九不吃,或者干脆打昏关起来的可能,但几人分析这种可能很小。 他们这几年也抓了几个君攸宁研究出来的半妖人,通过搜魂之术知道点君攸宁‘半妖之术’的内情。 君攸宁必然是要让花九跟他修为差距缩小才能进行‘融魂’,所以花九肯定是能自由修炼的。 至于打探结婴天象就很好理解,就算是顶级的洞天法宝,也无法接引天劫入内,要完成结婴最关键的蜕变,就必须从中出来,在外面结婴。 金满堂是见识过花九那吓死人的结丹天象,所以他能肯定,花九要是结婴,声势肯定比结丹时浩大。 虎厉挠了挠他毛茸茸的虎头,歉意道:“没有,妖洲沿海的地方我都找过了,海底妖族那里我也想办法打听过,没有鱼群大量失踪的事情。不过妖洲海域宽广,就是海底妖族也有管辖不到的地方,或许有疏漏。” “那结婴天象呢?或者最近妖洲有没有要结婴的?”金满堂上前一步,追问道。 这回虎厉用力点了点头,“有,最近妖洲有三个大妖要结婴,分别是金翅鹏妖、赤星猿妖和东边海底的一头雷水龟。其中雷水龟已经闭关十年了,你们坐船过来的时候应该能发现,最近海上风暴比较多,我听是雷水龟马上就要成功了。” “至于另外两个,金翅鹏和赤星猿封闭领地的时间差不多,都在五年前,到现在也没看出什么动静来,然后就没有其他的了。” 东南希看看几人,吕萌萌想了一会道:“那你们会不会有漏掉的地方,会不会让人潜入妖洲布下什么隐蔽气息的大阵?” 虎厉苦着一张脸,“这可说不好,你们也知道,现在妖族虽然一致对外,可妖族内部实际上还是一团乱麻。毕竟从上古时期,各个种族之间就互为天敌,所以妖族一直是各族统领各族领地。” “就算是妖王也只能在大冲突发生的时候出面调解,保证种族不被灭绝,其他的事情妖王就插不上手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我们虎妖领地没有被入侵的迹象,其他妖族领地就不清楚了。” 君不欢啪的将折扇拍在手中,“那就没什么说的了,哥几个老规矩,分头探吧。” 众人点头,他们先前就讨论过,一致认为君攸宁会借别人的结婴之地来让花九结婴,以此来迷惑外界追查他的人。 尽管结婴天象无法掩盖,但在天象来临之前,他能保证安全。 而天象就只有那么一瞬,天象发生时也无人敢靠近,这就大大增加了他成功的机会。 一旦成功,君攸宁成就半妖之体,来多少追杀者他也不会再有所畏惧。 “我和小茶去金翅鹏妖领地,”吕萌萌看向东南希,“让虎厉带你去赤星猿妖那里,金满堂你仍旧跟君不欢一起,雷水龟那里就拜托你们了。” 金满堂点头,“嗯,我正好有件不错的海底潜行法宝。” 临别前,东南希叮嘱道:“记住不可深入,就在外围探查,若是发现异常及时联系其他人。” 几人立刻分头行动,吕萌萌背着伞,重新将兜帽拉起来。 这件金满堂给他们的斗篷能遮掩他们身上的气息,还可以模拟出各种妖气,这样一来,他们在妖族领地行走会方便许多。 “小茶,你来指引我方向,我没有神识,在森林里很容易迷路。” 吕萌萌将虎厉给的地图递向身后,小茶从伞中探出半个身子接过地图,她的身体仍旧没有稳定下来,还是有些透明发虚。 所以这一路上,吕萌萌都让小茶待在伞中继续消化体内那颗慕凌云炼制的丹药。 “我们……能找到……花九吗……”小茶担忧的问。 “我有预感,这次我们一定能找到她,而且她自己不是也说过吗,三年必归。”吕萌萌安慰小茶,可她自己却还是皱了眉头,满面担忧。 “我最近多了一些记忆……”小茶幽幽道。 “什么?”吕萌萌加快速度赶路,结果因为没有神识,差点撞上一棵树。 小茶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花九……” “什么见过?哎呀,妖族怎么这么多树,真讨厌!” “在海底……我不知道……我感觉我们这些人身上都有条线……” “什么线,小茶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吕萌萌抽出蛟骨鱗刀,准备一路平推过去。 小茶伏在吕萌萌肩头,长发下那双青幽幽的眼睛一直看着吕萌萌握刀的双手。 吕萌萌自己看不到,可在小茶眼里,她手背上那个封印‘神霄雷’的印记,分明就是一条鱼的样子,小茶她也是这次妖力失控之后才能看到的。 除此之外,她还在几个地方看到过这个印记。 “我感觉有条线……把我们全都穿了起来……”小茶抬头看向黑幽幽的森林深处,“而这条线……就要被我们抓到头了……” 第五五九喵:结婴(1) 山洞中,时隔三年,花九终于踏上外面的土地。 尽管连天空都看不到,花九内心依旧雀跃。 环视四周,密密麻麻的符文将整个山洞包裹起来,地下也是一座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大阵。 看洞内这浓郁到呈奶白色雾气状的灵气便知道,脚下的肯定是某种聚灵阵。 就算条件简陋,君攸宁还是在山洞中间开辟出一片平台,平台上甚至铺上暖白玉,摆上小方桌,其上金色镂空的香鼎中正飘出袅袅青烟,驱散洞内那股潮湿的臭味。 两个蒲团分别摆在方桌两边,君攸宁走到其中一个前盘膝坐下,理好衣摆,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后又将花九的两把剑拿出来摆在桌上,挥手打散上面的符文封禁。 “‘九转龙婴丹’已备好,我也会在你身旁护法,开始吧。” 花九有些抗拒的站在原地不动,明明刚刚才在洞天内吃了百十条鱼,可她这会感觉自己又饿了。 揉揉溜圆的肚子,不对,揉揉胀气的肚子,她只要通个气,就还能再吃一天。 “我饿了。”花九理直气壮的喊道。 君攸宁的目光在她那明显吃饱的肚子上转了一圈,出奇的没有训斥她,而是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冬瓜大的椭圆形的土球摆在桌上。 敲了几下,土球裂开露出里面翠绿的荷叶,一股带着荷叶清香的鸡肉味顿时飘散出来,花九闻到这味,肚子还真配合的‘咕’了一声。 “这是什么?叫花鸡?” 花九双眼发亮,乖巧的坐到桌前扒着桌子,一副嗷嗷待哺的期待样子。 今日的君攸宁格外和气,也格外不拘小节,他亲自上手帮花九撕开外面的荷叶,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鸡肉。 “整日吃鱼也不腻的慌,今日这最后一餐,我特意为你烤了这只金翅大鹏,吃吧,它腹中还有颗快要破婴的金丹,正好助你结婴。” 轰隆! 花九只觉被一个惊雷劈中,看向桌上食物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恐惧。 她刚刚有多想吃,现在就有多想吐。 实在忍不住的花九捂着嘴巴跑到一边干呕起来,可是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花九坐在地上蓦地笑了,自嘲意味明显。 君攸宁果然还是那个君攸宁,三年下来她和他之间默契不少也亲密不少,不同于以前主仆般的相处,现在更像师徒,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忘记君攸宁的残忍。 往事翻上心头,曾经的她也吃过不少金丹,妖的人的都吃过,每一个都是君攸宁当着她的面,血淋淋的剖出来喂她吞下。 那股子腥味,好像现在还在她口中弥漫着,叫她胃中又是一阵翻滚。 “你把它拿走,我不吃。” 君攸宁没有强迫花九,挥手收走桌上的吃食。 “既然不吃,那就开始吧。” 这次花九再没有找任何借口,认命的到桌边坐下,将自己的剑收回体内。 自从上次她暗算君攸宁之后,她所有的东西就被收走,若不是结婴要借助本命剑抵挡天劫,顺势锤炼剑身,君攸宁估计连剑都不会还她。 花九先查看了下狸花和梧桐,他们一直被符文封禁处在昏迷状态,此刻幽幽转醒,除了有点迷糊之外,一切正常。 如此花九便放下心来,她最怕的是狸花受惊太过,到时候出岔子。 “我的双鱼坠还有烟杆呢,都还我。”花九伸爪。 “结婴不需要那些东西。”君攸宁拒绝。 “谁说不需要,结婴要念头通达,你拿了我全部财产不还,我怎么念头通达?心里就想着你要是死了,你那袖里乾坤之术就跟着你灰飞烟灭了,到时候我就成穷光蛋了!” 花九捂着心口,一脸心痛。 君攸宁没有动。 花九又道:“我那些东西你都看过了,就几件低级法器和灵石,最有威胁的就那条煞魂和烟杆,你可以先封起来。你要是不还我,我念头真没法通达!” 见花九不依不挠,君攸宁只好妥协,依着花九所言将其中有威胁的几件东西全都封禁。 不过有件东西君攸宁看不明白,“这是何物?” 看到君攸宁手里那两块黑铁片,花九心里咯噔一下,“我也不知道,意外得到的,好像是某种空间法宝的碎片。” 花九说的倒是实话,她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是这东西似乎和她识海深处的道种有点关系,她其实最想拿回来的就是这两块黑铁片。 君攸宁看不出什么异常,便丢回双鱼坠中,将双鱼坠,烟杆和煞魂寄身的白骨娃娃全都放在桌上。 花九这才满意的笑了,开始准备结婴。 结婴的过程花九早已在心中预演了千万次,每一个细节都熟稔在心,再加上君攸宁帮她根除了身上的隐患,又亲自在一旁护法,她这次结婴可谓是水到渠成,十拿九稳。 花九扭了扭屁股,身下的蒲团太软一点都不舒服。 她扯了扯耳朵,慢慢变回猫身跳到面前的方桌上蹲好,低头在香炉和药瓶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用胖胖的屁股直接将香炉挤到桌下,一爪子拍倒药瓶,将里面的丹药捞进嘴巴里。 君攸宁扫了眼地上的香炉,看着花九吧唧吧唧的嘬着丹药,最后身子盘成一团圆滚滚的肉球,只那条尾巴颇为烦躁的甩动着。 “静心。”君攸宁低语。 花九扭了扭身子,老老实实的将尾巴收回来,不再摆动。 九转龙婴丹是最好的结婴丹药,里面庞大的药力如同奔涌的大海,在被花九吞下去的瞬间便轰然爆开。 药力虽猛,却意外柔和,丝毫不会伤及她的五脏六腑。 感觉到药力化作一条条游龙在她身体内乱窜,花九赶忙运转《蛰龙经》。 顿时,那一条条游龙般的药力全都朝丹田汇聚,花九心窍和丹田中的两条龙鱼分别吐出两颗金丹。 一黑一白,合二为一,化为太极金丹。 游龙戏珠,金丹转动,将那一条条药力所化的游龙全都吸入其中,化为纯正阴阳之气,在金丹内开始孕育元婴。 结婴,正式开始。 这场生死赌局,也将开幕! 第五六零喵:结婴(2) 妖洲深处,松林中央。 “小茶你下来休息会,东南希和金满堂传讯过来了。” 吕萌萌坐在树枝上,冲远处悬在天上的小茶晃了晃手里的传讯符。 她们在这里已经蹲守一月有余,深入金翅大鹏领地,只是最中心的地带被金翅大鹏封闭,她们只能继续在外观望。 小茶从天下飘下来,轻轻落在吕萌萌旁边,接过传讯符。 吕萌萌没有神识,连传讯符都无法打开,只能靠小茶。 片刻之后,小茶满脸失望的摇摇头,“没有……” “好吧。” 吕萌萌也很失望,可是看到小茶的样子,她又振作起来,元气满满的喊道:“别担心了,没消息也代表着好消息不是吗?” 小茶不言不语,继续眺望着前方山崖峭壁。 那只要结婴的金翅大鹏就在峭壁上的山洞中,洞口被大量金色羽毛封闭,整个金翅大鹏族群的鹏鸟都在高空盘旋。 终日不歇,为其护法。 小茶有种心悸的感觉,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很近了。 “小茶你这样一直看着也看不出什么来,不是还有我的傀儡在峭壁那盯着吗?现在我们只要等我哥哥发明的钻地鼠傀儡从下面打通洞穴,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你坐下,我们聊聊好吗?” 小茶犹豫了会,点点头在吕萌萌身边坐下。 “聊什么……” 吕萌萌苦恼的抓抓脑袋,“嗯,我记得咱们来时你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说你在很久以前见过花九,是怎么回事啊?” 小茶眼神一暗,不由握紧双手显得十分紧张害怕。 “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不然你别想了,我们说点别的,说点开心的事情。” 小茶摇摇头,“没事……我原本也想告诉你的……” “那你说,我听着。” 小茶虽然不用呼吸,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做出深呼吸的动作,记忆慢慢回到非常非常久远的过去。 “我在妖魂失控时……想起了很多被我忘记的事情……” 小茶用她空灵的鬼音慢慢讲述着,那是她被自己的师父,也就是君攸宁沉入海底之后。 那时的她只是个失败的试验品,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君攸宁没有将她挫骨扬灰,而是进行了海葬。 实际上,那时的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跟死了一样。 可没有人知道,她是有意识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周身的一切,只是无法回应任何。 她就那样沉入海底最深处,被黑暗侵蚀,看着鱼群一点点啃食她的身体,最终只余一具白骨。 她绝望恐惧,无助到极点,日日恳求上苍,只希望谁来救救她,她还没有死。 但是没有人来,满心满眼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滔天的怨气。 最终连身体残余的白骨也被大鱼咬碎,可是她还是没有消散在这天地间,而是成了水鬼,理智完全被怨气和杀意所侵蚀。 她感觉到寒冷,冷得痛彻心扉,她只想要杀人,只有活人鲜血淋在身上的感觉,才能让她有片刻宁静。 那时的她,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只厉鬼。 杀戮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从海上经过的人,直到有一天,她再次袭击一条从海上经过的商船。 小茶说到这里顿了顿,“那天之后……我就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很多事情都很模糊……” “那天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吕萌萌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现在的小茶十分胆小,总是像个受惊的小鹿一样,会害羞,会害怕,甚至还怕鬼。 吕萌萌根本无法想像,小茶以前竟然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小茶握紧双拳用力摇头,“我不知道……我好像听到了花九的声音……还看到了她……” “是碧眼三花狸吗?或许那个时候你恰巧遇到了以前的花九,那时她可凶得很呢,把你打到失忆也是可能的。啊,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揍了你一顿,所以你才变得这么胆小?” 小茶摇头,“不是狸花!是花九!” 小茶第一次十分清晰肯定的说出一句话。 吕萌萌愣了愣,“可这不可能啊,花九和狸花的样子还是有区别的……” “是花九……她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叫我不要怕……” 小茶看向远方,虽然记忆十分模糊,她甚至怀疑自己记错了或者根本就是幻想。 可那种感觉她怎么都忘不了,那是自她死后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小茶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过去,睡吧,把那些不好的都忘记吧。” 那分明就是花九的声音,在她耳边一直低语,将她揽在怀中。 花九身上那股暖意包裹着她,驱散千年之寒,让她沉寂已久的理智重新复苏。 “那之后……我再醒来就遇到了老道士……”小茶回忆道,“我那段时间的确忘记了以前的很多事,甚至都不记得那个人对我做过的事情……直到我再次遇到他……” 吕萌萌抓着脑袋,“你们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你和花九第一次相遇就是遇到老道士的时候,那之前花九还是狸花。你又说你看见的是花九,啊,好乱啊,你会不会记错了?”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人救了我……” “难不成是花九的爹或者娘?可花九说她就是个普通猫,猫爹猫娘都是村里的野猫,早死了。” 小茶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这时,小茶又看到吕萌萌双拳上封印‘神霄雷’的鱼形印记,问道:“你以前……见过花九吗……” 吕萌萌摇头,“我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我第一次见花九是在青山城。等一下,我想起件事情,我爹娘对花九的态度很奇怪,他们好像认识花九。” 小茶看着吕萌萌,“说说……” “哎呀,就是这次为了救你,要动用我家老祖宗的本命傀儡,那东西可是我神机阁的至宝,我哥哥们曾经闯入禁地就在门口看了一眼,都被我爹打了个半死差点逐出家门。” “这次我去借,原本我爹娘还暴怒,可我一说是花九要借,我爹娘就跟哑了一样,二话没说就给我了。我先前就觉得奇怪,我娘可就见过花九一面。只是那时候着急救你,花九也说她不知道,我就没放在心上了。” 吕萌萌又挠头,“这么说起来,奇怪的事情好多啊,难不成花九真有个不一般的爹或者娘?” “萌萌……你的手……”小茶忽然指着吕萌萌的手背。 吕萌萌看小茶睁大眼吃惊的样子,抬起她的手看了看,“我的手怎么了?” 吕萌萌看不到,可是在小茶眼中,吕萌萌手背上的鱼形符文忽然亮了起来,那符文鱼就像活过来一样,从吕萌萌手背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摆动着尾巴。 紧接着,嗖的朝远方峭壁游去。 轰隆! 一声雷鸣,狂风骤起。 四面八方的混沌灵气疯狂汇聚而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峭壁上方的天空中。 嗷———— 龙吟声声,震动九霄! 吕萌萌噌的站起来,“金翅大鹏的结婴天象不可能出现龙,是花九,一定是花九,我们找到了,小茶快通知东南希和金满堂!” 第五六一喵:结婴(3) 龙吟声声,震耳欲聋。 饶是君攸宁将整个山洞层层防护,雷劫酝酿之时充沛的雷元力还是瞬间冲入山洞。 像是溺在雷电之海中,君攸宁周身不断闪烁着电火花,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一颗太极般半黑半百的金丹自花九体内浮出,周围闪烁着八卦金光。 一时间,周围的雷元力像是饥饿的鲨鱼群遇到血食般,疯狂的朝太极金丹涌去。 咔嚓! 太极金丹上裂开一道缝隙,君攸宁离得近,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什么东西在蠕动,就像一个即将破壳而出的蛋一般。 喵—— 两只猫爪忽然从金丹缝隙中伸出,用力抓住缝隙边缘,一点点将缝隙扩大,露出一张半黑半白的猫脸。 不消片刻,那只半黑半白的小猫便从金丹中脱困而出。 而后身体快速长大,变得圆润如同花九本体一般悬在半空,慵懒的躬身舒展,爪子张开露出指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轰隆! 雷鸣声愈发震耳,整个山洞也跟着震动,不断有碎石滚落。 君攸宁扫了一眼落石,未曾发现落石之中有只小小的傀儡老鼠一闪而逝。 他估摸着雷劫尚需一刻钟左右便会降临,取出一个沙漏立在桌上,右掌在丹田处一按一引。 花九丹破婴生的过程极快,这个猫婴此时还未经过雷劫的洗炼,十分纯粹也十分弱小。 而这,正是他开始‘融魂’的第一步。 紫光自君攸宁丹田处乍现,一个同君攸宁一样面容的婴童踏着紫光而出,一落地便扑向半空中那只黑白猫婴。 喵嗷—— 猫婴感觉到恶意来袭,浑身毛发立起发出警告的叫声,但那婴童快如闪电,一下子便将猫婴按住,狠狠的咬在猫婴背上。 猫婴痛苦挣扎,可婴童的手像铁钳般控制着它,两根尖利的牙齿刺入它后背,快速吸食它体内精纯的阴阳之气。 猫婴圆润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正在沉睡的花九身体也痛苦的蜷缩起来。 “回来!” 花九召唤自己的猫婴,想要让猫婴先行回到自己丹田。 猫婴受到召唤用力甩开婴童,化作一道闪电快速朝花九丹田遁逃。 可就在这时,婴童那张和君攸宁一样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只见原本安静躺在桌上的狸花剑忽然冲起,快猫婴一步挡在了花九丹田之前。 猫婴狠狠的撞在狸花剑上,像个肉团子一样向后滚了好几个圈,又一次被婴童抓住,死死的按在地上。 那婴童扬手一招,狸花剑飞入他手,温顺乖巧,被婴童挥舞着,用力刺入猫婴身体,将它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喵嗷—— 猫婴凄厉惨叫,花九整个身子颤了下。 “狸花!!” 花九没想到狸花竟然会在这种关头背叛她,她之前明明检查过的,狸花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怎么会? 眼前的状况不容许花九多想,她只得快速操纵梧桐剑没入猫婴身体,以梧桐剑中那股庞大的神木生气延缓猫婴的衰弱。 君攸宁‘融魂’的第一步她很清楚,便是要在她刚刚丹破婴生的时候吞噬她的元婴。 只不过他不能完全吞噬,要保留一部分她的元婴,之后再依靠雷劫之力将他们的元婴彻底融炼在一起。 君攸宁最终是要入主她的身体,所以必须保留一部分她的本源之力,否则她的身体对他来说就跟死尸无异。 而这只是第一步,君攸宁要保存最大的气力来进行接下来神魂的融合,所以用狸花来牵制她的元婴是最好的办法,还能顺势削弱她的实力。 元婴的战场花九已经输了,她只能暂时放弃元婴那边,专注于自己的识海。 因为此刻,她已经在自己的识海中看到了君攸宁。 君攸宁仰头扫视着花九识海中的那片星空,笑道:“很美,我已经很久未曾看过星空了。” 花九不言不语,默默站在远处。 早在她丹破婴生的时候,她的神魂便已经苏醒,将那颗道种藏在星海深处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君攸宁。 只不过,君攸宁就这么在她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她的识海,还是让她寒从心生。 这样的手段,要是想要夺舍她,简直易如反掌。 好在君攸宁要的并非只是夺舍那么简单。 哒,哒,哒…… 君攸宁踩着那一层浅浅的水面,缓步走向花九,他每迈出一步,他的神魂便会变化一点。 当他走到花九面前时,已经变得跟花九一般无二。 花九吞了口唾沫,看着面前的君攸宁就像照镜子一样,每一个地方都跟她一模一样。 唯一不相同的,恐怕就只有那双眼眼底的神采。 她在恐惧,而君攸宁在笑。 轰隆! 雷劫越来越近,即便看不到那骇人的天象,花九还是能感觉到那股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一刻钟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君攸宁的耐心不多,朝花九张开双臂。 “来吧,不要再反抗了,就当是睡一个永远不会再醒的觉。等我成为了你,我会替你实现你的理想,我会替你站上大道之巅,你的那些朋友,我也会保证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花九摇头,挪动脚步后退。 “不,决不!” 一根根莹白的丝线从君攸宁那双猫爪中散射而出,飞快的缠住花九的四肢和躯体,将她一点点拉向他。 神魂和元婴一样,只有精纯的能量,不具备什么强大的攻击力。 此刻的花九即便学会了君攸宁的一切,也根本无法依靠那些东西来反抗。 而比起神魂的强度,她区区一介小妖,怎么可能强得过曾经达到过化神期的君攸宁? 所以花九几乎无力反抗,被君攸宁拉扯着,握住了双手。 花九看着她那双手一点点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星光注入君攸宁体内,心底的恐惧被放到最大。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没有一点点痛苦,可偏偏这种没有感觉的死亡才是最恐怖的。 不可以! 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 生的执念一瞬间战胜了恐惧,花九眼神一凛,突然反手握住君攸宁手腕。 “老头!” 嗷—— 龙吟乍响,小黑龙从天而降势不可挡,犹如神剑劈天,从君攸宁头顶直劈而下。 第五六二喵:结婴(4) 嗤! 黑光刃如秋霜,君攸宁神魂双臂被齐齐斩断! 花九抓着君攸宁断裂的双臂后退,黑光化作一条小黑龙,盘绕在花九周身,一吸便将君攸宁断臂所化魂力吸入口中,血红的双眼贪婪的注视着君攸宁,龙涎滴滴答答。 “汝可莫要诓骗于吾,吾竭力助汝,其魂尽归于吾!”小黑龙认真的看着花九道。 花九点头,“只要你能灭杀他,他的神魂我不会吞食一分一毫,都是你的。” 小黑龙便是花九当初在昆吾得到的剑鞘,后来被她跟狸花降服,一直收在她识海之中。 黑龙是上古混沌之中一道恶意化身,本体缥缈无踪,若非花九让他现身,任凭谁也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且黑龙生来就以恶意为食,此刻君攸宁对她恶意满满,在黑龙眼中简直就是一道美味大餐。 他恶意越大,黑龙便吞噬的越多,自身也会更加强大。 看君攸宁此刻那张怒火冲天的脸,花九便知狸花还没有彻底背叛她,否则怎会不告知黑龙之事? “好,很好,若无波折,我反倒难以安心!” “雷劫迫近,你无法镇压我的神魂,不如放弃,否则只能鱼死网破。”花九浑身紧绷道。 只要她能拖延到雷劫降临,那君攸宁就错失了这次机会。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君攸宁举起断臂,莹白光晕从断口处溢出,那一双被斩断的手臂恢复如初。 “神魂相争,无法借助外力,你这条黑龙特殊,又怎知我没有特殊之物?” 花九心头一跳,就听一阵血肉开裂的声响传来,一条如镰刀般锋利的长腿从君攸宁背后伸出,紧接着又是一条,直到那东西完全出现在花九面前。 “食魂蛛?!” 看着那比她神魂还要高大恐怖的蜘蛛,花九一下便认出它来。 那是君攸宁的本命蛊,且此蛊特殊,蛊本身并非实体,属于魂蛊,以灵魂为食,同时也可囚禁灵魂,分裂灵魂。 君攸宁的人偶术便是靠此蛊完成裂魂以及注魂。 这类蛊虽然稀有,但同类型的也有十来种,花九先前就猜测过,所以此刻真正看到也并无多少惊讶。 君攸宁立在食魂蛛身下,食魂蛛面部狰狞,透明的腹部囚禁着数不清的灵魂,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就算不动用黑龙的能力,花九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灵魂的恶念。 黑龙不动声色的往花九身后缩了缩,“太多了。” 嗖! 一道蛛丝电射而来,花九就地打滚狼狈躲开,冲黑龙怒喝,“你要是吃不下,那就跟我一起死吧!” 说完,花九不再坐以待毙,挥舞利爪扑杀上去。 道道蛛丝犹如利箭,顷刻间便织出弥天大网,花九在网下艰难求生,不断破开蛛网,也不停被蛛网所伤。 黑龙犹豫片刻,他当初自己作死吞了花九的神识星沙,若花九神魂覆灭,那他就再也无力回天。 想到此处,黑龙咆哮一声,龙身卷起阵阵狂风,随花九一同冲杀。 彼时,花九识海中战况激烈,随时都会陷入殒命之危,而山洞中却风平浪静。 君攸宁闭目盘膝,花九团在桌上,两人都一动不动。 不远处,君攸宁的元婴手握狸花剑,将花九的猫婴钉在地上一点点蚕食其身,圆润的猫婴此刻干瘪了不少,就连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若非其中一团碧绿的生气苦苦支撑,花九的猫婴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就在这时,山洞一角的巨石突然碎裂,露出一个硕大的黑洞。 一头钢铁之身的穿山甲从中钻出,利爪撕开洞内防护结界的瞬间,钢铁穿山甲也耗尽最后之力,整个身体破碎开来。 狂风顿时从洞中灌进来,裹挟着外面恐怖的雷电之力,洞内一些凡物连同碎石噼里啪啦的炸裂。 漫天尘土之下,一个银甲少女从洞中钻出。 “咳咳咳,花九,我们来了!” 回复吕萌萌的只有周围电火花‘滋啦滋啦’的声响,以及那鬼哭狼嚎的风声。 小茶从吕萌萌背后的伞里冲天而起,大袖一挥,尘土尽散。 山洞中心,平台之上的两人顿时映入眼帘,看到君攸宁真的在此处,吕萌萌吓得不由后退,但小茶却硬生生的没有动,尽管她浑身都在颤抖。 “小茶……” “别说话!”吕萌萌刚开口就被小茶打断,她睁着一双青幽幽的眼睛扫视周围,看到猫婴被婴童吸食时瞳孔猛缩,顿时明白眼前什么状况。 尽管她曾经经历的跟现在的状况有所不同,但这并不难猜出。 恐怖的记忆刚刚浮上心头,就被小茶咬唇狠狠压下。 小茶当机立断,挥起一道水浪卷向婴童,怎料水浪刚到婴童面前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击溃,连带小茶本体也倒飞出去,撞在吕萌萌怀中。 “小茶,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我,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吕萌萌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但也能从小茶的神色中察觉出情况危急。 况且她们是冒着雷劫之威偷偷潜入进来的,就连他哥哥们号称最强的破禁傀儡都折在这里,由不得她不紧张。 小茶挣扎着站稳身体,“他在吞噬……花九……我们要……阻止他……” 吕萌萌在婴童和君攸宁之间来回扫视,“他现在是元婴出窍吧,既然我们对付不了他的元婴,那就先灭他的身体,没了身体,元婴也发挥不出十足的威力。” 说完,吕萌萌拽下腰间那个特制的储物袋颠倒过来,里面仅剩的几只傀儡登时发动,她也抽出背后的蛟骨鱗刀,跟在那些傀儡身后朝君攸宁的身体杀过去。 这时,花九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下,小茶敏锐的察觉到花九身上的魂气在一点点衰弱。 砰! 一声巨响,只见君攸宁原本盘坐不动的身体忽然挥起一掌,一只接近他的傀儡顷刻间化作粉末,掌风震退其他傀儡,也将吕萌萌掀翻在地。 “元婴出窍居然还能动?” 吕萌萌口中噙血,满眼不可思议。 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君攸宁的身体居然站了起来,缓缓转身面向吕萌萌,即便那双眼是紧闭的,吕萌萌依旧被他那冰冷的‘注视’冻得浑身发寒。 而这一番动作,让小茶发现花九身上魂气的衰弱之势有所减缓,她立刻想到了其中关节。 “萌萌你牵制他……我……我去帮花九……” 说完,小茶义无反顾的扑向花九,以‘鬼上身’之法融入花九身体消失不见。 第五六三喵:死劫 花九识海中。 黑龙被蛛丝死死缠住拉向蛛腹,蛛腹内一双双利爪狠狠刺入黑龙身体,黑龙凄厉咆哮,逐渐无力挣扎。 “若吾鼎峰时期,顷刻间便叫汝等灰飞烟灭————” 花九被锋利的蜘蛛腿刺穿腹部,钉死在识海那一层浅浅的水面中。 君攸宁颇为狼狈的按着空荡荡的右肩,脚踩在花九胸口喘息道:“都结束了,你输了!” 猫婴虚弱,神魂衰败,花九此刻再提不起一点力气反抗。 这不到半刻钟的争斗,比她一生遇到的都凶险,都漫长。 到此刻,也由不得她不认命了。 幸好,这一次她没有连累大家,只要君攸宁能如约放了萝卜,她就真的没什么牵挂了。 想到此,花九凄然一笑,“对我的身体好一点,记得每天都要吃饱一点。还有,放了狸花放了萝卜,放过昆吾还有我那些朋友。” “否则……” 花九突然卡住,她不知道该威胁什么,她可是连神魂都要没了的,连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猫这种的机会都不再有,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唉……行吧,就这样吧。” 一声叹息,花九合上双眼。 轰隆! 雷鸣伴着龙吟,很近了,雷劫顷刻间便要降临。 请,一定,劈死我吧! 花九最后在心底乞求雷劫凶猛一些,君攸宁被她伤的不轻,她的雷劫又格外凶猛。 如果能把他们一起劈死,那也好啊。 冰凉的手按上额头,仅剩的魂力被抽离身体,花九感觉好困…… “滚开!!” 一声厉喝陡然炸响,回声在识海中层层递进,花九噌的睁眼。 只见一白衣黑发的女鬼背身挡在她面前,双臂张开,身上荡开层层气浪。 君攸宁和食魂蛛被气浪逼退,狼狈不堪。 气浪之中,白衣翻飞,女鬼那一头湿漉漉得黑发竟说不出的飘逸。 花九鼻头蓦的发酸,“小茶……” 白衣下的鬼身抑制不住的发颤,尽管害怕,小茶依旧坚定的站在那里挡住花九,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花九别怕……我在……” “小茶你这个大傻子!你来干什么啊,你来了我还怎么放弃!” 花九哇的哭出声来,她心底说不出的感动,可更多的却是自责。 不用想也知道,萌萌他们也一定来了。 本已做好死的打算,却又在小茶出现时被赋予生的勇气。 花九耳中一声剑鸣,心底有什么被触动,被奠定。 她的剑心好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茶你快走,没必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只要你们都活……” “够了,我没时间跟你们耗,既然送上门来,正好拿来壮大我的神魂!” 君攸宁怒喝一声,神魂同食魂蛛融合一体,也不管虚弱的小黑龙,全力杀向小茶。 小茶抑制不住的颤了下,本能的想要后退,心底的恐惧比任何时刻都要厉害。 可一想到背后虚弱无力的花九,小茶一下子便有了无穷的勇气,这些年来同大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她耳边尽是那些欢声笑语。 突然的,她就不怕了。 “滚出去……” 小茶嘴唇蠕动身体飘起,庞大的应龙虚影骤然浮现,她就悬浮在应龙心脏位置,白色衣袍连同黑发疯狂舞动。 “滚出去!!” 小茶厉声咆哮,应龙尖声嘶鸣。 浩大的魂力从小茶身上爆发而出,惊涛海浪一般吞天噬地。 龙尾怒甩而上,重重的拍在君攸宁和食魂蛛身上。 砰! 宛如一个泡沫被拍碎,花九最后只看到君攸宁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惊愕。 身体一松,花九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变回人身。 可紧跟着便是识海锥心刺骨般的剧痛,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喷出。 识海嗡嗡作响,像被钝刀撕裂。 小茶从花九识海中退出,立刻明白是她刚才没收敛力量,非但把君攸宁赶出去,还伤了花九。 “花九对不起……我……” 花九摇头,“没事,不要紧。” 轰! 又是一声爆响,花九和小茶就见吕萌萌像炮弹一样被打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山壁之上。 “咳!” 碎石堆里的吕萌萌捂着胸口咳血,一身银甲已经破烂不堪,那身跟花九不相上下的铜皮上也布满狰狞裂痕,流出明显带着剧毒的紫色鲜血。 “萌萌……” 小茶正要援手,忽然‘轰隆’一声雷鸣。 小茶还未站起的身体猛然被压倒在地,身上电光闪烁,有如万千利刃在她身上来回切割。 小茶发出痛苦的闷哼,而花九还有吕萌萌的情况也一模一样。 雷劫要来了! 马上! 花九同样被雷劫的浩瀚威压所慑,根本无力抵抗。 而此刻,君攸宁神魂归位,原本闭着的眼睛重新睁开。 在这浩大且恐怖的雷劫之下,他是唯一能站着的人。 “看来只能等雷劫之后再继续了,不过在这之前,让我先解决了这些该死的苍蝇!” 花九心中一凛,君攸宁竟然还有后手,她原以为只要挨到雷劫降临就结束了。 “回来!” 君攸宁扬手一招,压着花九猫婴的婴童突然松开猫婴丢掉狸花剑,朝君攸宁飞去。 元婴归位,小茶和萌萌便如同蝼蚁。 就在这时,狸花剑突然化作剑灵狸花,一双碧瞳之中满是憎恨和疯狂,利爪上寒芒乍现,闪电般抓向毫不设防的婴童后背。 君攸宁面色大变,就连他都没料到狸花会突然有此动作。 噗哧! 利爪穿透婴童,君攸宁吐血跪地,整个人的生气在瞬间被抽走大半,变得形容枯蒿。 “滚!” 大袖怒甩,狸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击,剑灵之身被打散,化作黑剑铮鸣不止,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在狸花剑上蔓延,随时都会崩碎。 “梧桐,救狸花。” 花九挣扎着爬起,指挥还有余力的梧桐剑冲上去,梧桐化作条条藤蔓缠上黑剑,用剩余的力量生生止住了黑剑的碎裂。 虚弱的猫婴和欲碎的双剑被召回体内,花九试图爬起来,可刚撑起半边身体又重重的摔下去。 “花九……” “花……啊九!” 小茶和萌萌也叫着花九的名字,面庞因为疼痛而扭曲,但她们都不曾放弃,用尽全力的挣扎。 可她们两个不过堪堪结丹期的修为,根本无法抗争这元婴期最强的劫雷。 即便看不到外面的天象如何恐怖,花九也能感觉到,她的雷劫一定是那让整个凌天界修士为之胆寒的雷劫。 君攸宁捂着丹田怒视她们,眼底杀意澎湃,一股恐怖的力量在他手中积蓄。 花九眼含热泪,她这一次真的无力回天了,即便大家能逃过君攸宁,也根本无法逃过雷劫。 如此浩大的威压之下,即便外面还有人来救援,也根本冲不破雷劫波及的范围。 就真的没希望了吗? 不! 她不能放弃,她已经没有了放弃的理由。 至少,她要让萌萌和小茶活下去! 一股无名的力量支撑着花九,她紧咬牙根,顶着雷劫威压稍稍支起身子,一点点向着君攸宁爬动。 染血的爪子按在散落一地的法宝碎片上,她没有看到,原本平平无奇的那两块黑铁想被什么东西触动,震动着散发出淡淡的乌黑光晕。 与此同时,君攸宁挥起右掌,掌下死气弥漫凝成实质黑气,不断蚕食山洞内万物生机。 花九心头猛跳,那正是君攸宁的‘凋零掌’,任凭再庞大的生机也无法挽救中了凋零掌的人,那是真正克制医术的掌法。 “都去死吧!” 君攸宁暴怒狂吼,掌风朝着萌萌和小茶狠狠拍下。 “不——” 轰隆! 几乎同时,刺目的白光瞬间笼罩一切,犹如天幕倾塌,龙吟伴着雷鸣轰平了整座山。 第五六四喵:九郎 “九郎快看,这有只死猫。” 半人高的草丛被拨开,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童蹲在地上,用手里的树枝戳了戳面前那只一动不动的三花猫。 “好像真的死了,九郎,我们把它烤了吃吧。”其中一个孩子吞着口水道。 叫九郎的小童生的粉雕玉琢,身上衣袍也比旁边的小童华贵一些,他也按了按饥肠辘辘的肚子,有些犹豫道:“顺子,你吃过猫肉吗?” 顺子忙不迭的点头,“我们村子闹过饥荒,那时候逮着什么吃什么,我爹娘有天抓了只猫回来炖汤,可香了!” 九郎突然想到自己的境况,歉声道:“对不起顺子,让你跟着我这个不受宠的少爷受苦了,连顿饱饭也吃不上。” 顺子憨厚一笑,尽管两人才都六岁年纪,但都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九郎你说什么呢,我可是自愿做九郎小厮的,跟着你总比在其他少爷跟前挨打的好。” 九郎闻言一笑,又看向那只死猫,“那我们找个地方生火。” “好,九郎你在旁边看着就行,我来,这猫还挺肥的,够我们两个好好吃一顿。” 顺子伸手去提死猫,就在这时,死猫突然睁眼,瞳孔之中杀意弥漫。 “啊!” 顺子捂着眼睛痛苦哀嚎,在草丛中打滚。 九郎见此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想起那些在街头巷尾听过的怪异故事,立刻跪下来叩首。 “猫大仙饶命,我们不知道猫大仙在这里休息,打扰了猫大仙,还求猫大仙放过顺子,求求你了猫大仙。” 九郎一下接一下的叩首,急得哭出声来。 被称作猫大仙的正是花九,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隐约记得雷劫降临,她拼尽全力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抵挡君攸宁的凋零掌,可识海却突然如遭重击,紧接着踩空一般朝下坠落。 再之后,雷劫加身,她陷入昏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就在这片草丛中了。 且她并非是被这两个小童吵醒,而是已经恢复意识十天,只是伤势太重无法动弹。 可以说,她之前几乎已经进了鬼门关,神魂近乎毁灭,元婴只余残渣,躯体经脉骨骼以及丹田识海全部破碎,跟死了没差别。 只是花九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让她活下来的竟然是萝卜。 此时此刻,一颗红色的妖丹正悬在她破碎的丹田中,缓慢的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药力。 不但能修补她的身体,就连她残破的神魂和元婴也能一同修补。 这妖丹正是萝卜在她临走前偷偷塞给她的,只是那时她根本不知道这竟是萝卜的妖丹。 若是知道,她死也不会收下,但萝卜也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特意将妖丹做了伪装塞给她,让她以为只是一颗丹药而已。 失了妖丹的萝卜会怎样,花九根本不敢去想,一想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而且还有一事,花九也是在吸收萝卜妖丹药力之后才发现,当初她拼尽全力释放陈出新两道剑意后受伤,君攸宁给她吃的丹药药力跟萝卜妖丹药力如出一辙。 所以,当初那丹药跟萝卜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想到萝卜那傻乎乎的样子,花九就心痛如绞,君攸宁抓萝卜并非只是为了威胁她就范,更多的必是图谋萝卜本身这股特殊的药力。 思绪一乱,花九身上各处又剧烈疼痛起来,为了震慑这个要吃她的凡人,仅仅动用了一丝神识就让她头痛欲裂,无奈之下,花九只得闭上眼睛。 而她眼睛一闭上,顺子立刻停止了打滚躺在那里大喘气,九郎哭着又拜了几下,拖着顺子赶忙离开。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花九心底生出几分孤寂,她躺在这里虽然只有十天,却漫长的像百年。 一开始她急切的想要弄清楚这是哪,弄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想要知道小茶和萌萌是否安然无恙。 可她自顾不暇,甚至动都不能动一下,所以她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安慰自己。 最不济,等她伤好就去给萌萌和小茶报仇,之后再以死谢罪,偿还她们舍命相救之恩。 可是看着丹田中的妖丹越来越小,花九又心如刀绞,她这是在要萝卜的命啊。 若是她能保住这颗妖丹,那就还能救回萝卜,若是妖丹没了,那萝卜也就没了。 花九陷入两难境地,最终只能颓丧的躺在这里,任凭妖丹自己散发药力,被她的身体吸收。 就这样,花九数着时间又躺了整整一天,感觉周围逐渐变得寒凉潮湿,想来是入夜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花九动了动鼻子,竟然又是那个九郎。 嗯? 似乎还有鱼的味道。 “猫大仙,昨天我和顺子多有得罪,这鱼献给猫大仙。” 九郎从篮子里拿出一碟没动过的清蒸鲈鱼,禁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天知道他多久没见荤腥,好不容易今天因为祖母寿宴被赏了一条鱼,却舍不得吃一口就拿来这里。 九郎小心的把鱼推向花九,“猫大仙请用,我祖母的厨子可是御厨,做的菜都特别好吃,咕咚~” 诱人的鱼味在花九鼻尖涌动,就像一根羽毛扫着花九的痒处,叫她浑身难受,肚子里更是咕咕雷鸣。 奈何她连个指头尖都动不了,只能半眯着眼,艰难的张开三瓣猫嘴。 九郎挠头,然后恍然大悟,“猫大仙是要我喂您吗?” 花九很想翻白眼,可惜做不到,只能把嘴巴又张大了一点点。 九郎见花九没有生气,这才又靠近了花九一点,取出篮子里的筷子小心的夹下鱼肉,朝花九嘴里喂去。 一个喂得仔细,一个吃得享受。 寂静的夜里,顿时只剩下‘喵呜喵呜’的咀嚼声。 不一会,一条鱼被花九吃得干干净净,花九意犹未尽的舔舔嘴,睁开眼看了九郎一眼,然后接着闭眼假寐。 那意思就是,干的不错,你可以走了。 九郎会意,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又回过头,试探性的问道:“猫大仙,我明天还给您送鱼来?” 等了片刻,不见花九有反应,九郎那张期待的小脸上慢慢浮出失望的神色,扁起嘴巴泫然欲泣。 “喵~” 花九无奈的叫了声,九郎闻声破涕为笑,欢快道:“那猫大仙我明天再来。” 九郎蹦蹦跳跳的离开,花九睁眼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之后目光落在地上的小木棍上。 她的识海已经好了许多,如果能驭物的话,或许可以写几个字问问这个九郎这到底是什么地界。 看来接下来几天,她得努努力了。 第五六五喵:报恩 何府。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落满床,花九懒洋洋的瘫在床榻上,舒服的甩了甩尾巴。 距离遇到九郎已经过去了一月,那天之后,九郎果然如约每日都来送鱼。 为了弄到鱼,九郎时常带伤前来,虽如此,却从未间断。 见他还算良善,花九便在能够驭物之后,在地上写字,让九郎带她回家,毕竟一直躺在野外太脏了。 因为能够驭物,九郎更加信奉花九,将她当作神明一般供奉。 花九心安理得的指挥年仅六岁的九郎伺候她沐浴梳洗,吃饭按摩。 花九也从九郎口中了解到,此地为苍国古灵郡药王县,现如今是苍历257年。 这地界和年份花九从未听说过,再问九郎苍国在哪一州,九郎却又不知,叫他去问别人,也没问出什么来。 他说药王县的人一辈子也没出过苍国地界,所以也不知道苍国之外还有何地,只知道苍国处于北地,毗邻青国和桑兰部。 花九想了想,凌天界九洲八荒地域极广,有这么一个她从未听说也从未涉足的地方实属正常,毕竟修道之人从不在意凡人国都。 除此之外,花九还问了九郎关于修真者的事情,九郎的回答依旧令花九失望。 苍国只有过修真者的传说,却从未有人真的见过修真者,且苍国修为最高的便是他们那位踏入先天武境的国师,其他人只不过是寻常武者。 问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花九只能暂时熄了这份心思,想着等她伤愈离开苍国地界,找到其他修真者就能立刻弄清一切。 因此,她到何府这些日子,除了专心疗伤就是听九郎每日在她旁边絮叨。 现如今她刚刚修复经脉骨骼,不能化形,只能像个年迈的老猫一般缓慢行动,但凡高一点的墙头她都跳不上去。 所以她干脆连这院子都不出,整日团在榻上睡觉,修炼《蛰龙经》,吸收此地稀薄到近乎没有的灵气。 无聊的日子里,听九郎絮叨到成了她唯一乐趣,也因此知道了许多关于这个九郎的事情。 九郎是何府最不受宠的庶子,他娘只是何老爷在外面捡到的一个穷苦女子,为了报何老爷一饭之恩就委身下嫁,进何府没多久便生下了九郎。 九郎他娘在府内并不受宠,生下九郎之后更是大病一场,到现在还缠绵病榻。 加上何府老爷常年在外做药材生意不在家,何府大夫人不待见九郎母子,十分苛待,故而九郎这些年活得跟个下人一般无二。 住在何府最荒僻的院子不说,他娘病重没人伺候,身边只有一个忠心的大丫鬟碧桃,和一个自愿给九郎做小厮的顺子相伴。 人丁稀少倒是方便了花九,不用时时刻刻防备着,她现在这幅身子,空有元婴初期修为,却发挥不出任何实力,就是一个寻常武者,只要算计得当,也能要她的命。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九郎蹬蹬蹬的迈着小短腿跑进来,然后爬上床榻取出带来的清蒸鱼推给花九。 “喵?” 花九眼神扫了眼窗外,又看着九郎。 九郎会意,傻笑道:“今日药堂没什么事,李师傅就让我提前回来了。” 说完之后,九郎眼神闪了闪,偷偷把拳头攥紧藏在桌下。 花九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动作,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知道九郎一定又是被李师傅打了手板赶出来的,不是因为九郎做错事,而是因为九郎太聪明。 深宅大院,聪明就是错。 花九默默吃鱼,饶是她脸皮厚,这些日子下来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九郎平日里吃的都是馒头青菜,该他的例银也被黑心下人层层盘剥之后没剩下多少,大部分还要给他娘抓药。 剩下的平日生活都不够,还要每天给她弄鱼吃。 其实对于花九来说,吃不吃都没什么差别,只是她受伤之后一直被饥饿感折磨,每日一条鱼也能缓解些许,所以她无法抗拒。 既然承了九郎的恩,那必然要报恩,加上他们名字里都有个‘九’,也是缘分。 花九吃完之后,九郎麻利的收拾好碗筷,拿出去给碧桃姐姐,然后回到屋里取出医书在花九旁边开始研读。 何府是药王城的医药世家,开了好些药堂,故而何府的孩子从小都在何府的药堂做学徒,学习医理。 即便九郎不被待见,何大夫人也不敢打破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九郎学得晚却学得最好,比前面那八个兄弟姐妹都要刻苦认真,此刻他已经背完了一本厚厚的医典,正研墨准备从头默写一遍。 这时,九郎手里的毛笔忽然自行飞去,而后悬在纸上,笔走游龙,顷刻间便在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 “纳生诀?” 九郎愣了片刻,旋即眼睛大睁,惊讶的捂住嘴巴。 “仙法,这是仙法对吗?” 九郎压低声音问花九,花九点了点头,抬爪指了指那页纸,又指了指屋内计时的香炉。 九郎立刻明白过来,再不说话认真背诵纸上的文字。 不过半炷香,九郎刚刚将整篇《纳生诀》背完,纸上的文字便自行消融,彻底消失不见。 九郎有好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请教花九,抬头却只看到花九从窗户跳出去的影子。 花九并没有收徒的打算,也不想在此地有太多牵绊,毕竟她最终都是要离开的。 传功法只为报恩,而且她传的也只是医道入门的《纳生诀》而已,并不能助九郎开心窍踏上医道,修到精深处也只是在体内积蓄一定的生气。 百病不侵,延年益寿,再有便是渡生气与他人,可治愈一些疑难杂症,譬如九郎他娘的痨病。 这些,对于一个医药世家的凡人,想来是足够了。 花九警觉的顺着墙根行走,扬起头在空气中嗅一嗅,闻着香味朝何府老夫人的厨房走去,今后她还是自行觅食,不给那可怜的孩子添乱了吧。 揍趴了何老夫人养的狮子狗,花九撅着屁股在厨房里饱餐一顿,之后把狮子狗喊到满地残渣的厨房里,用眼神威胁了一番。 见狮子狗满眼害怕的趴在那里不敢动,花九这才甩着尾巴离开,找了个太阳能晒到的院墙下睡觉消食。 可怜她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山洞里,哪怕是煞魂巴毛跟在身边,她也不至于亲自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天呐!你这个杀千刀的臭狗,你居然敢偷吃老夫人的晚膳!!” “汪呜……” 远处传来狮子狗呜咽逃窜的声音,花九扯了扯耳朵翻个身,懒洋洋的舔爪子。 刚才那熊掌真不错,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可以带给九郎尝一尝。 嗡! 这时,花九丹田内突然一震,她惊喜的翻身坐起,这是狸花和梧桐醒了。 第五六六喵:秘境 花九提前回到九郎的院子,把刚刚在厨房偷拿的包子和烧鸡放在九郎门口,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查看花九和梧桐的状况。 此时在她丹田中心,狸花和梧桐不再是两把剑,而是融合成了一把。 当时在山洞中,狸花拼死袭击君攸宁元婴,被君攸宁重伤,非但剑灵之体散了,连黑剑本身也几欲破碎。 情况紧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考虑太多,便叫梧桐冲上去救狸花。 具体怎么救她也没头绪,梧桐自作主张化作一条藤蔓将黑剑死死缠住,用来阻止崩碎。 之后她就将两把剑一同收回丹田,同元婴一起蕴养在丹田内。 此刻,剑还是浑然一体的黑色剑身,但剑柄变成梧桐木一般,且剑身上出现一根梧桐枝叶一样的木纹。 花九定睛看去,刹那间看到一棵千年梧桐伫立在虚空之中,生机勃勃的摇动枝叶,发出沙沙声响。 黑剑本身的锋锐之感被这股生机全然替代,看起来一点不像杀人之剑,反倒像她用来救人的针。 这变化是怎么发生的,花九不得而知,兴许是雷劫之力将两把剑融合,因此也救了狸花一命。 不过苦了梧桐,好不容易化出的灵体不见,本体被封在剑中。 虽然花九还能感觉到梧桐的灵识存在,但要想再像以前那样以灵体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话恐怕是不能了。 而狸花,因小邪子执念而生,又吸收了梧桐灵体,仍旧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花九将剑从丹田中祭出,剑一出现就慢慢化作狸花的样子。 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就是原本光滑洁白的小额头上,多了一片绿色的梧桐叶印记。 “这是什么?丑死了,狸花不要!” 狸花也感觉到了那个印记,用爪子又搓又挠,却无济于事。 “好了狸花,既然你醒了,那我要问问你,当时你为什么要帮君攸宁?” 花九问出了她一直十分在意的问题,明明狸花对君攸宁那份孺慕和顺从,早在鸿蒙仙城的时候就被风邪给抹去了啊。 听到花九这么问,狸花的身体忽然猛地颤了下,旋即小脸煞白,恐惧之色难以掩饰。 花九等着狸花说出来,可狸花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什么都不肯说。 实际上,看到狸花这幅样子,花九便差不多明白了。 两把剑落在君攸宁手上那么久,梧桐单纯又是生气所化不能杀伐,君攸宁也只能在狸花身上下手。 他又知道狸花的本源是什么,想来是用了手段恐吓狸花,逼迫她不得不听从。 “好吧,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了,我随时都在。” 狸花眼底划过一抹愧疚之色,乖巧的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这是哪里?天……他死了吗?还有你的伤看起来好重。”狸花问了一连串问题。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扑上去挡君攸宁的凋零掌,雷劫又同时降临,我便昏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至于君攸宁……大概率是死了。” 花九不想狸花带着恐惧度日,便撒了个谎,其实有很大几率也不能说是谎言,万一君攸宁就真的死在她雷劫之下呢?狸花当时可是狠狠的重伤了他的元婴。 果然,花九这么一说,狸花双肩放松,心底松了一大口气。 花九大概跟狸花讲了讲当时发生的事情,以及她遇到九郎,拜托九郎打探的信息。 听完之后,狸花蹲在花九面前,放肆的揉了揉花九的脑袋,“看你这幅惨样,今后还是狸花来罩着你吧。你好好养伤,打探的事情就交给狸花。” 花九点了点头,元婴剑修,可飞剑万里杀敌,尽管她现在识海和神魂伤势未愈,万里不行,可让狸花离开本体几百里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加上狸花剑灵之体,穿墙隐身不在话下。对于各种能量十分敏感,找寻其他修士手到擒来。 “别生事,打探清楚这里是凌天界哪一州,找到最近的修真坊市或者传送阵就好。” 花九交代了一句,狸花忙不迭的点头,许是听说君攸宁死了,她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享受‘自由’的感觉。 狸花化身飞剑,‘嗖’的冲上天空消失不见。 花九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只等狸花回来,她就能离开这个凡人地界。 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些灵药来疗伤,这样才能尽快将萝卜的妖丹封存。 回头找到萝卜的本体,再寻些天材地宝给萝卜好好补一补,就又会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萝卜了。 心情舒畅的花九尾巴高高翘起,迈着轻快的猫步顺墙根回九郎屋子睡觉。 还未走到门口,花九忽然发现四周生气浓郁,且不断朝九郎那件屋子汇去,她不由眯起眼睛。 她留下《纳生诀》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九郎这就入门了? 这资质可真惊人啊!难不成他还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不成? 花九扯了扯耳朵,好苗子也跟她没关系,留给别的有缘人来带走吧,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过现在是不能去打扰九郎修炼了,她只能另寻其他地方休息。 离开的希望在即,花九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迈着悠闲的步子在何府内闲逛。 一会扑蝴蝶,一会湖边吓唬锦鲤。 躲避丫鬟小厮的时候还会偷偷恶作剧的从草丛里伸爪子扯一下小丫鬟的裙子,听小丫鬟见鬼似的尖叫感觉心情格外好。 “花九。” 刚找到地方准备躺下的花九冷不丁的听到狸花叫她,吓得差点跳起来。 一回头,花九便看到狸花沉着脸站在她身后。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找到地方了?” 狸花摇头,“花九,这里有点问题。” 花九的心猛的一沉,看着狸花听她继续说。 “狸花刚刚一直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原本在高空中也没注意下面,飞了约莫一刻钟狸花就想着下去看看,结果看到的还是药王县这个小县城。” “之后,狸花一直低空飞行,还是向着太阳的方向,反复试了几次之后,发现每次都是从东边出县城,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西边。然后狸花在大约是边境的地方用力斩了一剑,剑光同样是从东边入西边出。” “花九,咱们该不会是陷入什么秘境中了吧?你跟狸花说实话,他真的死了吗?还是你输了,被他关在了这里?” 花九双眼发直,脑袋里嗡嗡作响。 难不成,真如狸花所说? 是她输了? 第五六七喵:探查 一瞬间的冲击过后,花九很快冷静下来。 “不,咱们绝对没有落入他手。” 狸花闻言瞳孔一缩,“这么说他没死,你之前在骗狸花?” 见狸花眼底的恐惧一点点泛起,花九赶忙道:“不,我也没有骗你,只是就事论事,那样的情况下他确实大概率会死。”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狸花有些激动。 “你别急,首先我们确确实实还活着,你还在我身边,我身上还有萝卜的妖丹,除此之外你看我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我没有魂飞魄散,没有转世投胎,也没有夺舍重生,我没死,还好好的活着。这就说明君攸宁的计划失败了,否则面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我,他为什么不继续‘融魂’?” 狸花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委屈的扁起嘴,“那你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花九缓缓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结婴的地方原本就有这么一个秘境,雷劫劈开秘境入口我掉了进来,又或者……” 花九没敢说她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她曾经看过一些话本子,说有人死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话本子里所写的另外一个世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她的情况应该不同,毕竟这里是一个无法离开的秘境。 “先不说这些了,只要我们找到办法离开这个秘境,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狸花,接下来你去探查一下……” 花九交代了狸花一些事情,狸花气呼呼的瞪了花九一眼才离开。 这突然的危机感压迫着花九,让她不得不主动开始吸收萝卜的妖丹。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境况,这秘境中会不会有不知名的危险,如果找到出路,外面又是怎样的危机四伏。 君攸宁会不会就在外面等着她,或者随时准备进来抓她。 花九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她必须尽快治好自己的伤,化被动为主动。 时间一天天过去,狸花一直在外探查,偶尔回来交换情报。 萝卜的妖丹一天天变小,花九的经脉骨骼完全恢复之后,丹田和识海的伤势也日渐好转,只剩下元婴虚弱,神魂衰败需要慢慢温养。 看着萝卜那颗只剩下花生米大小的妖丹,花九心里愧疚得无以复加,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暂时不要想这件事。 因此花九没事就跟在九郎身后,跟着他在药王县中到处乱转,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九郎就将《纳生诀》完全融会贯通,已经在体内积聚了一股生气,如同武士的真气一样蕴养身体经脉。 除此之外,在花九未曾指点的情况下,九郎居然自己摸索出了生气的运用方法。 他每天都要去何府的药堂帮忙,偶尔会偷偷给那些病患渡生气疗伤。 因此药堂那位李师傅这段时间春风如意,得了不少赞誉,连带着对九郎也好了许多,偶尔还会指点九郎一些医理,让他帮忙打打下手。 九郎很谨慎,在药堂尝试了大半个月,才第一次试着将生气渡入他娘体内。 生气的效果自然立竿见影,他娘当天咳嗽便轻了许多,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只不过要彻底治愈,以九郎体内的生气量还需要很久。饶是如此,九郎也对花九也感恩戴德,每天亲力亲为,伺候得更加卖力。 这日,九郎修炼完一遍《纳生诀》又问花九。 “大仙,生气为什么能让人体焕发生机?这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花九卧在窗沿上扯了扯耳朵,没有理会九郎,小孩子总是喜欢对不知道的事情刨根问底,这个问题九郎每天都会问一遍,就算知道花九不会回答也会问。 “既然生气能让衰败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那这生气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花九打了个哈欠,露出尖牙。 九郎拖着下巴沉思,“理论上,如果生气的量足够,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吧?就算不能让死去很久的人回生,让将死未死的人回生总可以吧?” 嗡—— 天上一声剑鸣,花九知道狸花回来,不理九郎跳下窗沿跑去老地方找狸花。 九郎只看了眼离开的花九,便继续开始思考他的问题,嘴里嘟嘟囔囔着,“要怎么试试呢?” 院墙角落。 狸花不知道从哪抓了只老鼠,像寻常猫一样玩弄着。 放开老鼠让其跑掉,然后老鼠跑远以为脱离险境之后,狸花又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老鼠面前,吓得老鼠魂飞魄散,还要被狸花捞起抛到空中。 “狸花。” 见花九来,狸花悻悻的扔了快死的老鼠。 “你要我探查的都探查清楚了,整个秘境的地图也记好了,你自己看吧。” 狸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又去墙角抓老鼠玩。 狸花是花九的本命剑灵,花九可以任意读取狸花的记忆,但为了表示对狸花的尊重,花九从不主动这么做。 花九点点头,默默看了看狸花这段时间探查的事情。 这个秘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整个药王县之外还包括西边那座大青山,山林稠密野兽不少,就连药王县的猎人都不敢深入。 东边是大片药田,大多数都是何府的产业,有三个小村子分布在药田周围,也都是何府的佃户。 山林和药田狸花都仔细探查过,没发现有妖兽出没的痕迹以及灵药出产。 还有药王县也全都是凡人,最厉害的齐天镖局的总镖头不过武者七段,连后天武境都没到。 按照修士的标准,踏入后天武境才算是锻体期的开始。 草草看完这些之后,花九开始看她最在意的事情。 这里究竟是秘境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秘境的是封闭的,即便秘境里的人察觉不到,但秘境中的人应该是‘恒定’的,也就是说,除非是他们自己生出来的,否则不会多了其他人。 但若是另外一个世界,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就还存在着其他人。 所以花九让狸花在药王县的官道上蹲守了一段时间,以她跟狸花的记忆力,只要是见过的必定能记住。 这一看之下,花九心里头咯噔一下,不说别的,就说齐天镖局整日押镖,其中就有不少其他地界的人出现,从他们的谈话中也能听出来,很多都是药王县之外的人。 也就是说,药王县之外还有其他地方,并且跟这里是互通的,这里的人可以自由出入,被困住的只有她? 第五六八喵:希望 花九头有点疼,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有什么秘法可以造成这种效果。 “狸花,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若不想回我丹田里,就自己在周围转转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现在的状况。” 老鼠被狸花玩得口吐白沫,狸花意犹未尽的撅着嘴,“不回,你丹田破破烂烂还漏风,狸花才不要进去,狸花自己去玩了,你可别偷懒啊,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 说完,狸花‘嗖’的消失不见。 “我丹田早都修好了!” 花九冲着天空大喊,不过狸花是听不到了,身为一把本命剑,居然嫌弃她的丹田破,还有没有天理了。 之后几天里,花九不再跟着九郎,自己在药王县里转了转。 她还试着用障眼法把3在药王县的另一边。 除此之外,花九还尝试了很多办法,结果全都一样,出不去。 甚至人偶术她都用上了,控制一个凡人朝边界走,本以为能通过这个凡人看看边界之外的景象,结果那个凡人一走出边界,她的丝线就断了。 在外面折腾了好几天,实在有些身心疲累的花九十分想念九郎的按摩,只好先回何府。 轰隆! 天上阴云密布雷声阵阵,花九走在何府的院墙上看了眼天空,心想要是她能再引来一次雷劫,不知道能不能劈开这道屏障。 不过她刚刚元婴初期,要修到化神还太遥远,此地又没有别的修真者。 就算从现在开始教九郎,以此地的灵气量,让九郎到结丹期引动雷劫还不如她修到化神。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布阵引雷,可灵石都没有一块,布阵也无从谈起。 不过……布阵…… 花九抖着胡子,脑子里慢慢有了点想法,她从君攸宁那里学过一些阵道的知识,再翻出来看看说不定能有发现。 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花九从窗户跳进了屋内,却不见九郎的身影。 此时刚刚入夜,外面又狂风大雨,按道理说九郎应该会在屋里看书或者修炼啊,哪去了? 花九走到门口看了眼,突然发现门是从内锁上的。 花九愣了下,心底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她又走回窗户,这间屋子只有一扇窗户,不走门的话只能走窗户,但是窗户上除了她和九郎的味道之外再没有其他痕迹。 难不成九郎是自己从窗户溜出去的? 只可惜外面下雨,花九仅凭味道已经无法找到九郎踪迹。 兴许只是溜出去玩了吧,花九宽慰自己一句,找了个背风处准备睡觉。 “咳咳……咳咳咳……” 这时,一阵阵咳嗽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紧接着便是一阵敲门声。 “九郎,开开门,娘有话跟你说。” 门外是九郎的娘,花九听大家都叫她婉娘。 找九郎又不是找她,花九埋头继续睡。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之后,婉娘突然压低声音道,“九郎,上次是娘不对,娘不该说你,只是你要修炼也不该走医道,娘今日就跟坦白,你要知道什么,娘全都告诉你。” 花九耳朵噌的立起,从婉娘这话里听出一点端倪来。 她知道医道?难不成她是修真者? 不,花九先前就仔细探查过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婉娘绝对是普通人。 但是她一定知道一些修真者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花九怎么会放过。 当即,花九忍着骨骼剧痛强行化形,再用君攸宁交给她的易容之法变成九郎的样子。 本可以用障眼法,但花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化了形,万一婉娘身上有法器呢? 跳下床开门,花九沉着脸装作不开心的样子,扫了一眼婉娘转身便回屋内。 婉娘捏着帕子捂住,咳嗽着将门关上,然后走到屋内里里外外的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从脖子上拽出一块玉。 看到那块玉,花九的眼睛亮了一瞬,果然是法器。 只见婉娘咬破指尖滴了滴血在上面,玉上立刻发出一道光晕散落四方,登时将整间屋子包裹起来。 是法器没错,但只是简单的隔音隔窥探法器,放在身上也能让修真者看不透婉娘的真实血脉。 不过看婉娘以血启动,便证明她的确是凡人。 花九装作好奇的样子环视四周,最后盯着那块玉问,“这是什么?” 婉娘把玉收回去,小心的按了按,“咳咳,这是法器,你告诉娘你的修炼功法到底是哪里来的,娘就把它给你。” 花九在心底笑了笑,九郎这小子还挺靠谱,居然没告诉他娘关于她的事情。 花九装作九郎的样子摇头,什么也不说。 婉娘叹气,“唉……娘本来不想让你走这条路,没想到造化弄人,你竟然走了医道。九郎,你可知道走上这条路意味着什么吗?” 花九继续摇头,瓮声瓮气道:“我只知道这能救娘。” 婉娘偏过头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对不起,都是娘拖累了你,不然以你的资质,就是放在你外祖家,那也是头一份的。” “外祖家?娘你不是……” 婉娘点头,“对,你有外祖家,娘也不是孤儿不是逃荒出来的。” “那……”花九张了张嘴,“娘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婉娘温柔的摸了摸花九的脑袋,“娘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真相的。” 花九安静的听着,婉娘一边咳嗽一边讲,随着婉娘的讲述,花九逐渐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原来婉娘的确来自一个修真家族,但她却是家族的异类,是家族里唯一一个没有修炼资质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注定是悲剧的,婉娘的爹在她生下来的时候就要溺死她,是她娘拼命保住她。 只可惜她娘也在她十岁那年去世,之后婉娘在家中活得猪狗不如,被别人欺负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她爹对她毫不在意。 十二岁那年婉娘离开了家族,一个人在外流浪,受了很多苦,有一次差点病重死掉,幸好遇见何老爷。 何老爷可怜婉娘便带她回了何府,尽管何大夫人对她并不好,但何老爷对婉娘有救命之恩,她便忍了下来。 直到九郎出生,看到九郎这些年过得如同她一样,在何府受尽欺辱,婉娘便有了送九郎回去的心思。 只是因为不知道九郎有没有修炼资质一直在犹豫,直到前些日子九郎突然渡生气给她。 九郎虽然没说功法哪来的,却说了他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婉娘听过以后也就猜出九郎的资质不一般。 自此之后,送九郎回去这份心思便再也压不下去。 第五六九喵:家族 “九郎,修士对于我们凡人来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但是等你真正踏入这一道,你便会知道修士世界的残酷。一切都以资质和能力为重,从不看重血脉。” “资质若好,那你便是家族的荣耀,可以轻易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可若资质不好,那你就连地里的一块石头也不如,家族会轻易将你抛弃,就像娘一样。” “娘离家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过问,也从未有人在意过我的生死,我也不是没有写信回去过,可每一封都石沉大海。所以九郎,娘要你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要走这一道。” “若你下定决定,娘拼死也会助你回归家族,若你没有想好,那便歇了这份心思好好在这里过日子。等你长大,娘想办法让你离开何府到外面开间店面,娶妻生子。” 婉娘一口气说了许多,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花九并非九郎,听完之后心里虽有些冲击,但没有那么强烈。 且她想要离开此地的心非常坚决,所以想也没想便道:“娘,让我回家族吧,既然我已经走上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对不起了九郎,替你做了决定,不过事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花九在心底默念,她知道的功法不少,到时候看看九郎家族是主修什么的,给九郎留下一套顶尖功法再指点一二,想他一定会在家族中活得很好。 对于花九的回答,婉娘似乎并不意外,伸手摸了摸九郎的脑袋柔声道:“好,娘其实早就知道你会这样选择,娘一会就给家族修书,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就会有回复。” “娘,是让家族来接我们吗?” 花九看着婉娘,最好的自然是让那边来接,如果是修士的话,说不定能看清此地的问题。 婉娘点点头,“当然要来接,家族处于隐秘之地,出来容易回去难,娘只是凡人,可没那个能耐打开家族的大阵。” “好,那娘可否告诉我,外祖家修的是哪一道,比医道强吗?” 花九这么问,是打算提前帮九郎准备,免得到时候九郎不过关,被家族的人放弃。 婉娘皱了皱眉头,“咳咳,具体的娘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修士的世界似乎有十二道派,家族中主要是武修和法修,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剑修。” 十二道派?花九听到这个,心中突然大定,她一定还在凌天界,不是另外一个世界。 “那家族在什么地界娘知道吗?”花九满眼期待的望着婉娘。 婉娘咳了一阵,说道:“在苍国之外一个叫南阳谷地的地方,九郎你以后去了那里便会知道苍国其实很小,就算是南阳谷地也只是整个青龙州的一角之地。” 花九眼睛一亮,彻底证实她就在凌天界。 当初她从云梦岛道观用随机传送阵带着大家逃出来时,就落在了青龙州青山城外。 居然是在青龙州,那她之前又是被君攸宁带到了哪里结婴呢? 花九想不明白这些,干脆甩甩头不去想,只不过南阳谷地这个地方怎么有点熟悉的说,似乎有个很重要的家族就在那里。 “娘,那外祖家姓什么,是南阳谷地很厉害的家族吗?” 婉娘摸了摸花九的脸,又一次拿出她脖子上的玉佩,翻到另一面递给花九。 “娘正要跟你说这个,若你能留在家族,便要随家族姓……” 婉娘在花九耳边说着,花九接过玉佩看清背面那个字时,浑身一抖,脸色瞬间煞白。 “……你外祖家姓君,按照嫡系辈分你该是‘攸’字辈,娘早已给你想好了一个字做名……” “‘宁’吗?”花九颤声呢喃。 婉娘一愣,“九郎如何得知?对,正是‘宁’字,娘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宁静安好。” “君,攸,宁!” 轰隆! 惊雷炸响! 花九咻地握紧玉佩,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南阳君家,居然是南阳君家! 君攸宁很少提及他的身世,但是花九陪伴他那么多年,也曾偶尔得知他来自于南阳君家,只是那时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南阳君家在哪里,毕竟凌天界叫南阳的地方可不少。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九郎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还出这么多汗?九郎?九郎?” 花九心底惊涛骇浪一般,脑海中嗡嗡作响,婉娘不断摇晃她的身子,神魂的伤势突然发作,视线的边缘开始被黑暗包裹,让她眼中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起来。 头重脚轻的花九一下子栽倒在婉娘怀中,玉佩也在那瞬间被捏碎在掌心,扎得掌心一片殷红。 熠熠星光之下,花九迷茫的站在虚无的白色空间中,那颗消失了很久的道种突兀的出现。 道种上的裂缝中,一株嫩绿的小芽舒展开来。 嗡! 花九猛然惊醒,一把握住婉娘扶着她的手腕,捏得婉娘疼出声来。 “九郎你究竟怎么了?” 花九看了婉娘一眼,婉娘尖叫一声松开花九,那一眼中饱含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惊天的杀意。 “九……” 婉娘浑身冰冷,看着花九从窗户跳出去,想要叫住她,声音却被那股残留的寒意冻结在喉咙中。 冒着大雨,花九在夜色中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不管为什么她会遇见幼年的君攸宁,也不管这个君攸宁是不是那个天尊,花九此刻只想将他挫骨扬灰。 哪怕这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哪怕她会因此灰飞烟灭,她也不怕! 若真的是时光回溯,她只会仰天大笑,天道竟然将这么一个好机会交到她手中。 杀了幼年的君攸宁,那之后的一切,那一切由他造成的痛苦和死亡都不会发生了吧。 希望如此! 也一定要如此! 花九的眼神坚定无比,身影在何府没飞掠,找遍九郎平时会去的每一个地方,可都一无所获。 九郎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遍寻不到。 这时,花九忽然看到九郎的小厮顺子吃力的提着一个麻袋走过来,麻袋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花九以障眼法变成婉娘的大丫鬟跑过去询问道:“顺子,九郎在哪里?婉娘有事寻他。” 顺子疑惑:“九郎少爷没在屋里吗?” “麻袋里是什么?” 顺子看了眼麻袋,也没遮掩,直接道:“是我在外面给九郎少爷抓的野狗。” 花九蹙眉,“他要这些做什么?” 顺子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少爷只让我送到西边废院那。” “西边废院?” 花九眉头一跳,直接扭头朝西边跑去。 那边的确有个荒废的院子,都说是闹鬼,很少有人过去。 等花九赶到时,立刻闻见了里面传来的血腥味,即便是在大雨中,也依旧浓烈。 寻着血腥味,花九来到最里面的屋子,推开门的刹那,花九瞳孔骤然紧缩。 遍地尸体,虽没有人的,可全都是各种小动物,每一个都被剖得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花九莫得想起这些日子九郎问他的那些问题,原来他这么小就开始做这些试验了吗?原来他成为血手天尊的路竟是由她引领的吗? 第五七零喵:恐惧 花九脑袋乱糟糟的,心里更是一团乱麻,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眼下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更加证明了九郎就是后来的君攸宁。 所以,他必须死! 这个错误的开端是她造成的,那就由她来终结! 花九离开屋子站在大雨中,感觉身上沾染的血腥味怎么也洗不掉。 她闭上眼睛呼唤狸花,她找人的速度会比自己快很多。 “狸花……狸花……” 花九呼唤了好几声,却发现没有任何回应,往常她叫一声,狸花就算懒得理她,至少也会给点回应让花九知道她没空或者在忙。 花九瞳孔一缩,忽然想到某种可能。 今夜九郎屋子里很奇怪,门从内反锁只有窗户开着,屋内也没有任何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 难道是狸花…… 花九眼皮狂跳,诸多念头在心中翻滚。 当下她再顾不得对狸花尊重不尊重,强行突破狸花灵体,侵入狸花的记忆之中。 轰隆! 闪电划过,蓦地照亮花九‘眼前’的九郎。 花九心一沉,九郎果然被狸花带走。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树叶上,九郎躺在泥水中,身上衣衫破烂遍布狰狞裂口,血水止不住的从伤口里流出,被雨水冲刷,将他身下的泥潭染成刺目的红。 狂风暴雨之中,九郎眼底满是深深的恐惧,眼角留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倒在地上用脚蹬着后退,一只手臂防御性的抬起。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九郎虚弱的求饶,换来的却是一道锋利的白光。 噗哧! 利剑穿胸而过,却恰好避开心脏,疼痛让九郎双眼大睁,整张脸皱成一团。 花九此刻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切,就好像是她在握着那把剑,整个人被无边的憎恨笼罩,脸上带着残忍的癫笑,缓缓的转动那把剑。 咯,咯,咯。 剑刃在肋骨之间摩擦,九郎双手抓着剑身,口中溢出大量鲜血,疼得浑身抽搐。 “为……什么……”九郎含血问道。 刷! 剑被猛的拔出,鲜红的血液溅在身上,热得烫人,却带来无边的快意。 九郎像个濒死的鱼一样倒在地上,张大嘴巴想要吸气,却只有止不住的鲜血从他嘴里溢出。 “救……救……” 瞳孔逐渐放大,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花九看到‘自己’抬起一只手,手中捏着一个香包,‘她’慢慢打开香包,拿出一张签符。 “愿吾儿攸宁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君氏婉娘敬上。” 花九蓦地明白狸花是如何知道九郎便是君攸宁了。 签符被揉碎在手心里,碎屑砸在将死的九郎身上,狸花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不让你体会绝望,不让你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怎能甘心?治好他!” 话音落下,生机勃勃的绿光从狸花身上漫出,将九郎整个包裹,那是她体内梧桐的力量。 不过两三息的功夫,濒死的九郎便恢复如初,身上连个伤痕都没有。 狸花挥剑,笑容残忍,“跑吧,这才第三轮而已,后面还有很多很多轮。” 九郎弓着身子,看狸花的眼神如同看地狱饿鬼,身体抖得几乎站不起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奔涌。 刷! 一剑划过,九郎手臂上立刻鲜血飙飞,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九郎痛苦闷哼,眼底恐惧更甚,却还是咬着牙爬起来,一边流泪一边朝山林深处奔跑。 而狸花就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的出来给他一剑,猫戏鼠一般,让猎物感受绝望。 只是,狸花对九郎比对老鼠残忍百倍不止。 花九猛然抽离自己的神识,这样的场景,就算她对君攸宁心怀憎恨也有些看不下去,尽管心底多少有些快意,但更多的却是恶心。 她只想一剑杀了他,终结这一切,根本没有心思去这样折磨他。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折磨并不能抹去君攸宁带给她的痛苦和恐惧,只会将她推入更黑的黑暗。 平复了下情绪,花九朝大青山方向疾驰。 从狸花的记忆中可以看出,她将九郎带去了大青山。 当花九赶到大青山山脚下时,正好看到狸花失魂落魄的从山道上走下来,双目无神,没有半分神采,丝毫不像大仇得报之后的样子。 “狸花……”花九化形为人走上去。 狸花抬眼看到花九,仿佛看到了亲人,满心的情绪找到宣泄口,一下子扑进花九怀中哭了起来。 狸花哭得凄惨,哭得伤心,哭声中是道不尽的委屈。 一时间这茫茫夜色之下,这凄凄雨声之中,只余狸花放肆的哀嚎和痛哭。 花九心头也是一酸,用力的抱紧狸花。 这么多年,狸花一直乖张,一直狂傲,还从未这样委屈的哭过。 花九知道,狸花替自己承受了太多,她心底有太多的委屈。 哭了许久,狸花的抽泣声渐渐小下来,花九松开狸花,像姐姐呵护妹妹一般,替狸花擦去眼角的泪珠,又揉了揉狸花的脑袋。 “哭什么,我说过的,你什么时候想说随时可以告诉我,何必一直憋在心里?” 狸花吃惊的眨眼,“你……你知道?” 花九点头,“嗯,我大概能猜到,你是剑灵之体,又是我的本命剑,君攸宁她不会轻易要你的命。所以我能想到的,他让你折服的办法就只有从你的恐惧中下手。” 狸花扁着嘴巴又要哭起来,不过使劲吞了口唾沫,生生忍了下去。 “那段时间他将狸花丢进幻境中,日日夜夜的折磨狸花,一开始狸花还能分清那是幻境有所抵抗,可是最后……太久了,幻境实在是太久了,久到看不清尽头,对不起,狸花不是有意要伤你,狸花只是……真的……狸花……” “好了别说了,换做是我,在他制造的恐怖幻境里,怕是还没有你坚持的时间长。” 花九真诚的眼神打动狸花,狸花用力‘嗯’着,抬手抹着止不住的眼泪。 见狸花情绪稍缓,花九问道:“九郎呢?你有没有……杀了他?” 狸花抹干净眼泪摇头,冷笑道:“没有,狸花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他死,必须让他好好感受狸花的痛苦,所以狸花将他丢在山林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你放心,狸花变成了其他妖的样子,没有让他认出狸花。” 花九瞳孔猛缩,心底已经有些不安。 她忽然想起,君攸宁那时曾跟她说过,他后来之所以对妖残忍,是因为小时候差点死在妖手中,还留下了极深的恐惧。 现在看来这恐惧便是狸花带来的,从她出现在这里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原来的样子发展。 花九担心,她这次依然要不了君攸宁的命。 “我去杀了他!”花九站起身就朝山林中狂奔。 等她找到九郎的时候,发现九郎昏迷在树下,右手手腕被一根木刺穿透,钉在他身后的树上,鲜血顺着树身缓缓的流下来,如此一来,他会十分缓慢的死去。 而花九不知道的,是他此刻深陷幻境之中。 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只有他,四周悉悉索索,一群群老鼠凭空出现朝他跑来,九郎吓得尖叫,吓得躲闪,最后还是被老鼠吞没。 他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只老鼠咬在他身上的痛苦,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被老鼠一点点啃噬成一具白骨。 那种痛彻心扉的恐惧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可这并不是终结。 等他真正死在鼠口的刹那,他猛然惊醒,慌张的摸摸自己还完好无损,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境。 可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刚刚升上来时,周围再一次响起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这一次,又是无数毒蛇如同海浪一般朝他涌来,将他吞没。 如此往复,如此循环,每一次都清晰的感受痛苦,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妖物。 没有尽头,看不到任何解脱的希望。 第五七一喵:蛰龙 大雨滂沱,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花九脸上,她站在九郎面前,任凭鲜血被大雨冲刷而下,顺着她的脚边流走。 原本坚决的心在这一刻忽然有些动摇,这些日子和九郎相处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若非他叫‘君攸宁’,花九根本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乐观好学的孩子居然会成为一个那么恐怖的存在。 九郎于她有恩,这点毋庸置疑。 但君攸宁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这点更是无可辩驳。 慢慢的,九郎那张稚嫩的脸在花九眼中逐渐同君攸宁的脸重合。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九郎必将成为君攸宁。 那么她别无选择,即便这一决定会让她坠入地狱,道心有瑕,她也要杀死眼前这个只有六岁的君攸宁! 狸花感受到了花九的决心,本命剑出现在花九手中,牵着花九的手慢慢指向君攸宁。 花九握紧剑柄,深吸一口气,剑尖对着君攸宁的心口。 “给你一个痛快,便是我对你最大的恩情!” 话音落下,花九同狸花一起,将剑狠狠的刺了下去。 异变突起! 就在花九的剑刺中君攸宁的刹那,她识海中的道种突然大震,刺目的白光迸射而出,瞬间夺取花九所有感官。 紧接着,脚下一空,熟悉的坠落感再次袭来。 花九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只能感觉到身体在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重的砸在地上,青草混合泥土的味道钻进鼻中,还有耀目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花九抬手遮挡阳光,眯着眼睛适应了片刻,这才朝四周看去。 这是一处山谷,眼光普照,花团锦簇,小动物在林间嬉戏,一派生机。 “这是哪里?我们杀掉他了吗?” 狸花重新化作剑灵之身,好奇的打量周围,脸上满是紧张。 花九爬起来摸了摸身上仍旧湿漉漉的衣衫,同样满眼疑惑。 显然,眼前的不是幻觉,她是本体坠入这里,就好像……那时坠入药王县一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朗朗读书声从远处传来,在这山谷中幽幽回荡,带着一股莫名的道韵,引得花九道心悸动。 “你先回来,我去看看。” 花九让狸花先回丹田,她稍稍整理衣衫形容,缓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片树丛,花九最终看到一座吊脚小楼伫立在半山坡上,隔着老远,她看到楼上有一青衣书生负手而立,手握一册书卷,在屋内来回踱步诵读。 被他诵读声吸引的不止花九,还有屋顶的松鼠,屋下的狐狸,飞舞的翠鸟等等各种小动物,全都汇聚在小楼周围,听得如痴如醉。 是隐世高人? 花九怀着疑问靠近,她的出现惊扰了那群小动物,全都落荒而逃,而那青衣书生好像全然无觉,仍旧在屋内诵读。 “在下昆吾花九,惊扰前辈实属冒昧,只是在下误入此地,可否向前辈打听一二?” 花九在楼下恭声问道,可半晌,那青衣书生好似听不到也看不到,依旧在读书。 花九又大声说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等了片刻,花九壮着胆子翻越栏杆爬上楼,正欲开口再问,忽然发现那青衣书生竟似幻影般随风而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龙。 一头并非一条,实在是因为它保持着龙的身子,只不过胖嘟嘟圆滚滚的,像人一样翘着龙腿坐在椅子上端着面,右手正挑着面欲往嘴里塞。 突然看到花九,那龙也呆在原地,挑着面张着嘴,眨了下眼,空气一时间有些尴尬。 半晌之后,那龙有些肉痛的把面碗往花九那边送了送。 “要吃吗?” 花九呆呆的摇头,那龙大松一口气,随后吸溜吸溜的开始吃面,吃得腮帮子鼓鼓,龙须上下飞舞。 “呼——真好吃啊。” 吃完面的肥龙靠在椅子里,满意的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用指甲慢悠悠的剔牙,丝毫不在意花九这个突然闯入者。 而花九,也在此刻后知后觉的从肥龙那圆滚滚的肚子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感。 她下意识的揉揉自己那最近有些饿扁的肚子,这熟悉感可不是因为体型,而是因为肥龙身上跟她同出一源的气息。 那是《蛰龙经》的气息。 该不会…… “嗝——” 肥龙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这才想起花九还在那站着,赶忙把面前桌上的碗碟扫到地上,呸了几口唾沫在桌面上抹干净,又从屁股底下扯出一个盘子放在桌上。 随后他的龙爪往旁边随手一伸,半截手臂消失不见像是没入虚空一般。 “我看看有什么啊。” 肥龙从虚空中捞了几把,扯回来一看居然是个肚兜,顿时吓得脸红,赶忙把肚兜胡乱塞到屁股下面,对花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重新摸了一把。 这回被他摸出一包点心,他先打开尝了一块,满意的点点头,将剩下的三块放在盘子里。 “来来来小家伙,快坐,坐下慢慢说。” 说完,又从盘子里捏走一块点心塞进嘴巴里。 “你知道我?”花九走过去坐下,这肥龙态度十分熟稔,对她不像对陌生人。 肥龙一边喷着点心渣一边道:“你修成了老龙留下的《蛰龙经》,老龙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饶是花九猜到几分,此刻听到这肥龙承认,吃惊的神色还是难以掩饰。 “您……前辈……”花九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来来来,快吃别客气,到了这里你有的是时间,有什么想问的等吃饱了慢慢问。” 花九点头,看老龙又摸走一块点心吃得香,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伸手拿走盘子里最后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这一入口,花九的眼睛又一次大4睁,这点心中竟然蕴含着一种奇怪的力量,一入她口就飞快的朝着她受伤的丹田和识海分散,快速的修复她的伤势。 这速度和效率比萝卜的妖丹还给力。 顿时,花九也顾不上问什么了,三下五除二的吃掉手里的点心,然后怨念的看着肥龙,用眼神控诉。 说好招待我的,怎么你先吃了三块? 肥龙被花九看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上的龙鳞,又将爪子伸向虚空,这回竟抓回一条香喷喷的烤羊腿。 咕咚~ 肥龙又惊又馋,花九眼疾手快,不管三七二十一,飞扑上去就咬住了羊腿,一副打死也不松口的样子。 有这些吃的,她就可以保住萝卜的妖丹了。 第五七二喵:断剑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终于说起正事。 “您是谁,这是哪?我怎么才能离开这?”花九张口问道。 “老龙是谁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你可以称呼老龙为龙君。” 龙君慢悠悠的喝着茶,一脸享受。 “至于这是哪,怎么说呢,这里介乎凌天界和仙界之间,乃老龙自己开辟的域界。” “仙界?”花九惊了,不由自主的朝头顶望去,“可是您既然已经在仙界门口,为何不羽化登仙?” 据花九所知,龙君可是跟凌天帝尊处于同一时代的大妖,活到如今怎么也有五六万年,早都可以位列仙班了吧。 说到这里,龙君一脸不屑的呸了一口茶叶渣滓。 “仙界那破地方老龙这辈子都不会再去。” “再?您去过仙界?仙界是什么样的?” 凡求长生者,都对仙界极其好奇。 “反正就是一破地方,老龙只在门口看了看没进去过。想当年老龙踏入仙界,那群狗东西居然叫老龙给他们当看门仙兽,老龙一怒之下就重伤自己,回了凌天界。” 花九眼角抽了抽,还能这样? 龙君放下茶盏,忽然认真对花九道:“你以后也别去仙界,那就是个以人为尊的破地方,老龙听说凌天帝尊当年实在压不住自身修为,无奈之下去了仙界,结果没待多久就跟仙界那帮狗东西闹翻。” “之后呢?” “之后,以凌天帝尊的脾气,当然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凌天帝尊就破开仙界大门,当着整个仙界的面放下话来,要在鸿蒙天下开辟神界!” “好霸气!果然是凌天帝尊!” 花九双眼闪动着崇拜的光芒,凌天帝尊当初能创立凌天界,一定能再创出一个众生平等的神界。 “小娃娃,你也是修了《蛰龙经》的,算是老龙的徒弟,等老龙找到凌天帝尊创立的神界,到时候会给咱的后辈留下一条路,你等就直入神界来。” “说起来,现在凌天界的修士也忒不顶用,集齐九大道果都破不开仙界封锁,亏得凌天帝尊当初还给他们留下这条路来。他们要是早能破开仙界封锁,老龙早就投奔澄灵那小子去了。” 龙君嘀嘀咕咕,花九却是眼神一暗,“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呢。” 花九连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没搞清楚,神界离她太遥远了。 龙君看花九颓丧的耷拉着耳朵,话题又说到她身上。 “行了,你也别沮丧了,老龙知道你为何会到这里,也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你等等啊。” 说完,老龙艰难的抬起半边屁股掏了半天,猛地扯出来一根狼牙棒。 龙君嘴角抽了抽,“不是这个你别误会,我再找找。” 紧接着,花九膛目结舌的看龙君从屁股底下拿出桌子,人偶,菜刀等物,甚至还扯出来一条蛇,咬了龙君一口匆忙逃跑。 花九不禁好奇,这龙君的屁股下面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一堆杂物叮叮当当的扔在旁边,直到龙君从掏出一根黑漆漆的东西,这才笑道:“找到了。” 那根东西拿出来的瞬间,花九脑海中的道种又一次嗡鸣,紧接着两道黑光从道种中冲出,离开她识海之后还原成两块黑铁片,和龙君手中之物拼凑在一起。 花九这才看清,那是一把断剑的上半部分,吊脚楼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剑身的两个古篆上。 “虚……天?!” 花九从椅子上弹起来,吃惊的看着龙君手里的断剑,“这,这是我昆吾祖师失踪的虚天剑!” 龙君捋了捋龙须,摆弄着手中断剑,“是……也不是。” 花九歪头,一脸疑惑。 “你既然是昆吾弟子,应该知道虚天剑是怎样一把剑吧?” 花九点头,“虚天剑是一把可以破开虚空,操控空间之力的仙剑。” “这把剑可不单单是能破开虚空,还能破开时间。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你身上那两块碎片感应到了这半把剑的位置。不过也不是任何人得到碎片都能来到这里,你那颗道种也是关键。” 花九眨了下眼睛,“难道我的道种是……轮回?” 花九有些没底气,其实她对自己的道种早有猜测,只是因为她知道在易仙界,早有大能领悟轮回道种。 一般情况下,若非那位大能主动放弃道种或者身死道消,其他人不可能得到同样的道种。 所以,她后来也就没再往那想。 龙君知道她在想什么,“道种,论的是契合,并非修为能力。你跟轮回道种十分契合,所以道种自然就会选择你。” 花九脑子还是有些乱,“可是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回到过去?并且亲手造就了一个恶魔?这不合道理。” “存在即合理,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说明事情原本就该是那个样子。” 花九知道,以她现在的眼界是不可能参透这件事的,所以不再继续纠结,现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到原来的时间和地方,彻底终结这件事。 “龙君,还请您指点我,我必须要马上回去。”花九恳求道。 龙君摇头,“我帮不了你,不过你若是愿意听,我可以告诉你关于这把剑的事情。” 花九心底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重新坐回椅子里,“好,或许我也能从中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龙君将断剑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捋着龙须望向窗外。 “这把剑的主人是一个叫时妤的姑娘,也就是你们昆吾的祖师。老龙也不知你们昆吾的史籍中是如何记载时妤姑娘的,老龙只记得第一次见到时妤姑娘时,只觉得她是个无口、无面、无心之人。”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在她心中激起波澜,她从来都是眼无神采,面无表情,口无言语,她也本该一直如此。直到有一天,她忽然找上当时还在凌天界的凌天帝尊,要借凌天帝尊手中的轩辕剑。” “凌天帝尊对时妤姑娘极好,就连昆吾剑宗也是在凌天帝尊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凌天帝尊更是为昆吾亲手铸造了九把仙剑,只是最后不知因何原因,凌天帝尊带走了其中一柄轩辕剑。” “老龙也不知时妤姑娘和凌天帝尊说了什么,原本关系很好的两人竟然在昆吾剑宗门口大战一场,险些将整个昆吾剑宗毁灭,昆吾山脉现在应该还残留着当时留下的痕迹。” 花九点头,想起她当初和江山秀坐马车去昆吾时,确实剑门关看到一柄巨剑插在山中,只不过那时江山秀说是凌天帝尊和昆吾祖师切磋留下的痕迹,昆吾也是在那之后建立的。 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您继续说。” 龙君喝了口茶,继续道:“老龙也是后来才知道,时妤姑娘当时以命相搏,凌天帝尊无奈之下才将剑给了她,之后时妤姑娘便将两把剑融炼成为一把,也就是你眼前这把虚天剑。” “两把仙剑合二为一,怕是整个凌天界也没人能将这剑斩断了吧?” 花九十分疑惑,这样的剑,怎么会断成一片片的。 “剑,是自己断的,时妤姑娘也是因此……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她用这把剑回到过去试图更改什么。一开始,她似乎是成功了,可后来事情越来越糟,她又回去了许多次。直到最后一次,老龙依旧为她护法守剑,可剑忽然崩断,她也就没有回来。” 第五七三喵:闭环 花九沉默了片刻,龙君这番话是在提醒她,过去不可更改吗? “出事之后,老龙找到澄灵那小子,哦,就是你们口中的澄灵圣君。澄灵将事情告诉他师父凌天帝尊,谁知凌天帝尊好像早都料到会这样一般,只让老龙回去,忘了这件事,忘了时妤姑娘。” “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消失,老龙又怎能就此罢休,就日日跟在凌天帝尊身后追问,直到有一天,凌天帝尊许是被老龙缠得烦了,忽然问了老龙一个问题。” 龙君顿了顿,“她问老龙,可知时间是何物,小娃娃,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花九稍微想了想,在龙君问她之前,她好像从来都没考虑过这般高深的问题。 “日升月落,四季轮替?”花九试探性的回答。 龙君笑了笑,“老龙当时也是这样回答,但凌天帝尊却摇了摇头,然后她给老龙看了这个。” 龙君又将手伸到屁股下面,不过这次没有再拿出奇怪的东西,而是抽出一根树枝。 树枝笔直,没有分支,龙君将它横在花九面前。 “这就是时间。” 花九一脸茫然,完全看不懂。 龙君笑了,“你现在的表情也跟老龙当时一模一样,你再细看。” 花九定睛再看,这才发现树枝的尖端正在缓慢向前生长,耳边也传来龙君的声音。 “时间不可回头,只会一直向前,而这向前的过程中,孕育了万物生灵,孕育了整个世界。可若是有人强行回头去更改时间,会如何?” 龙君抬起另一只龙爪,用指尖在树枝中央某处轻轻一点。 这时,从那一点之上,缓缓长出另一根树枝,沿着另外的方向继续生长。 “明白了吗?” 花九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您的意思是过去不能更改,若是强行更改,会让整个世界走上另外一条道,不,或者说,应该是会造就另外一个世界。” 龙君眼底溢出些许伤感,“是的,凌天帝尊告诉老龙,时妤姑娘并没有死,只是迷失在了时间的支流中,再也无法回归。或许,她在另外一个支流世界中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正很好的生活着。又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那让她这般拼命的根由都不存在了,她只能在绝望中度日。” “小娃娃,现在你还想回去杀那个人吗?” 花九嘴巴张了张,听完龙君这一番话之后,她之前坚定的决心动摇了。 另外一个世界,还会有她在乎的那些伙伴吗? 如果没有,那她回去杀了君攸宁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现在她还能回去吗? 不对! “不对,”花九突然醒悟过来,“我的情况不一样。时妤祖师是去更改过去,而我已经存在于过去,这又如何解释?” 龙君看着花九,点头道:“你确实不同,你比时妤姑娘多了轮回道种。而且……或许你能做到凌天帝尊说的那件事。” “什么事?”听到还有机会,花九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认真听龙君说。 龙君依旧拿着那根树枝,之前的分支快速生长,只不过并非笔直,而是有了一定的弧度,越来越接近树枝主干,直到同主干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环。 “凌天帝尊说过,轮回道种是她一生之中唯一没有参悟透的道种,虽然轮回和时间是两颗道种,可轮回之中亦包含时间。” “所谓轮回便是一个环,在这个环中,你无法说明它的起点在哪里,也找不出它的终点。那时凌天帝尊跟老龙说过,如果能够完成时间的闭环,便可自成一个小轮回。尽管这样或许更改不了过去,却可以让一切归位。” “时间的闭环?”花九眼神闪动,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可却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那我应该怎么做?” 龙君摇头,树枝在他手中化作烟尘散落,“老龙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剩下的就只能你自己参悟了。” 花九咬了咬嘴唇,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头绪。 龙君安慰道:“你莫要着急,我这里你想待多久便待多久,先好好治疗你的伤,再稳固修为,等时机到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花九起身,恭恭敬敬的对龙君作揖道谢。 “多谢龙君,接下来的日子,花九便叨扰了。” 龙君笑呵呵的摆手,“不叨扰不叨扰,老龙也好些年没人陪着说话了,只要你不跟老龙抢食,什么都好说哈哈哈。” 花九扬唇一笑,不抢食是不可能的,那可以能治疗她伤势的神奇食物,为了保住萝卜的妖丹,脸皮什么的都可以不要。 “这把断剑你拿着,自己找个地方休息。有朝一日你若是能悟透轮回,或许能帮老龙把时妤姑娘找回来,老龙欠她一个人情,离开此界之前怎么也得还了啊。” 龙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不管花九还在,从屁股底下扯出一块毯子盖在身上,脑袋一仰便在椅子里睡了过去,呼呼呼的开始打鼾。 花九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屋子里那个读书少年的幻影再次出现,继续读着道藏经书,引来小动物围观。 龙君的域界很大,花九却无心探索,只找了棵粗壮的大树,在树上安家。 狸花从花九丹田里出来,本有一肚子问题要问花九,可见花九眉头紧皱,认真思索的样子,又把话咽进肚子里,安静的坐在花九旁边甩着腿,四下张望。 本想陪花九坐着,可狸花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定力,远处才传出几声鸟叫,狸花耳朵一动便窜了出去,林中登时有大片飞鸟落荒而逃。 花九始终想着龙君说的那些话,她更改不了过去,也不能更改过去,否则就会像时妤师祖一样,陷入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 或者说,她和狸花对君攸宁做的事已经造成了时间的更改,她已经走上了时间的支线,偏离了本来的世界。 所以为今之计,她只能想着要怎样去完成时间的闭环,让一切回归本来。 摸着手里又沉又凉的断剑,摩挲着‘虚天’二字,花九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这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很烦躁。 “算了,先不想了。” 花九搓搓脸,扯了扯耳朵,既然无法主动做什么,那在被动面对之前,还是先准备好自己。 花九闭眼稍稍催动《蛰龙经》,立刻感觉到了无比庞大的能量充斥在周围,甚至比她体内的阴阳之气还要浓郁醇厚。 “原始混沌之力吗?” 花九心中有了猜测,毕竟是凌天帝尊时期的龙,域界之中存有创界时的原始混沌之力不足为奇。 “这倒是天大的机缘了。” 有了这原始混沌之力,非但她的伤势能够很快恢复,更能让她的神魂跟元婴比之前更加凝实强大。 除此之外,她可以开始凝炼自己那颗名为“守护”的剑心了。 第五七四喵:突然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吊脚楼中的书生日日诵读道藏经书,历经寒暑,不曾停歇。 吊脚楼下的猫妖日日习武练剑,春去秋来,亦不曾间断。 龙君的域界之中,时光缓慢,四季更迭无须,花九一剑刺出落春花,一剑收回破霜雪,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许是三年,许是五年。 久到她早已伤愈,神魂稳固,元婴壮大,修为突飞猛进。 也久到她符法武毒,幻乐画剑样样精通,从君攸宁那里学到的一切都已经变成她的本领。 还有她的剑心,那颗因为小茶舍命守护而被奠定的剑心也已经凝练完成。 此时她那胖乎乎的猫婴就盘坐在丹田的铸剑台上,膝头横着一柄黑剑,脑门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守’字。 铸剑台下,一黑一白两条龙鱼一身剑鱗,围绕着铸剑台缓缓游动,形成太极八卦,吸收周围混沌之力。 识海也在伤愈之后有所改变,原本的星空化作一汪星河,与周天星斗遥相呼应,吸收星辰之力时时壮大神魂。 轮回道种宛如明月,在星河之中熠熠生辉。 花九综合考量过自己此刻的实力,元婴和神识比元婴后期只强不弱,若是遇上元婴后期巅峰,也有一战之力。 “舍生!” 自己布置的大阵中,花九避开烈火傀的重锤,扬手握住从丹田中祭出的黑剑,剑心初成之时,她就将这把由狸花和梧桐融合而成的剑命名为‘舍生’。 舍生,只为守护! 花九身影在阵中闪烁腾挪,身后没有半分残影,《踏雪无痕》的身法已经被她练到大成,战斗之中足以瞬移。 刷!刷!刷! 数剑斩出,剑光化作黑鱼扑食烈火傀,吸收其火焰之力之后又化为白色游鱼,回身撞进花九身体,为她补充战斗消耗。 这边剑意牵制烈火傀,那边花九瞬移到木灵傀身后,一掌劈下,满身繁花的木灵傀瞬间干枯凋零,化作一捧飞灰。 五行傀儡被破去一个,战局立刻扭转,‘缠丝手’,‘碎骨爪’,‘凋零掌’,以及‘枯木剑法’等等花九所有学过的招式层出不穷。 她不再将自己局限在道派之中,凡她会的,能杀敌的,她都会一一使出。 顷刻间,便将大阵破去。 身影在吊脚楼下落定,花九长吁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看了眼旁边的计时香,今天她又比昨天快了一刻钟。 咕~~~ 肚中一阵雷鸣,花九扬起一边耳朵,透过那读书声隐隐听到龙君的呼噜声。 花九冲楼内大喊:“龙君,我去林中睡一会,吃饭的时候记得叫我。” 没反应,花九狡黠一笑,一闪消失在吊脚楼前。 花九才一消失,楼内的幻影立刻不见,原本还在打呼的龙君一个激灵坐起来,抹掉嘴角口水,伸出龙爪从虚空中抓出早就盯上的烤乳猪。 小小乳猪烤得金黄酥脆闪着油光,诱人的味道叫龙君龙涎直流。 正准备咬一口,他忽然眯眼,警惕的朝周围瞅瞅,没发现花九的踪迹,这才放下心来,嘴巴张到最大朝乳猪最肥美的地方咬去。 啊呜! 咔! 上牙磕到下牙发出一声响,龙君咬了个空,手里一轻,就见一根丝线缠着他的乳猪离他远去,落入那邪恶的猫爪之中。 “您怎么又想吃独食啊?说好了待我如徒呢,做您的徒弟连顿饱饭都不给吃吗?” 花九坐在屋梁上晃着腿,单手拎着乳猪左右摆动,看龙君的脑袋跟着乳猪一起摆动。 “你你你……把猪还来,否则老龙不客气了!”龙君气鼓鼓的样子使得他更显圆润,还……怪可爱的。 花九一笑,之前每次龙君都说不客气,结果最后也没把她怎么样,而且她早就发现,龙君的屁股卡在椅子里站不起来,也追不上她。 花九从房梁上跳下来,把乳猪递过去,“呐,今天让您吃独食好了。” 龙君一把抢回乳猪,赶紧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边嚼边问,“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可怜老龙吗?” 花九摇头,在龙君对面坐下,“我感觉我有些太不厚道了,所以今天想做只好猫。” 龙君吹胡子瞪眼,“你还知道你不厚道,自打你来了这,老龙就没吃饱过,顿顿都跟老龙抢。老龙当年也是拼了命才在仙界膳房留下这条通道,一天都不敢偷太多次,你可倒好,肉骨头都给老龙吞了。” 花九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恶猫先告状,“这能怪我吗?还不是怪您的功法太邪门,本来筑基期都能辟谷了,结果练了您的功法,每天都饿得死去活来。” “哼,老龙元婴期的时候也没像你这么能吃,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花九撅了撅嘴,没再争论下去,其实她心里是十分感激龙君的,若非龙君真正把她当后辈一样爱护,她哪里能抢到龙君手里的吃食,又哪里敢跟龙君每日这样斗嘴。 花九忍着饥饿,看龙君吃得满嘴流油,最后如她所料,嘴硬心软的龙君留了一条腿给她。 “拿去拿去,看你那可怜的样子。” 花九开心的接过来,狼吞虎咽。 龙君最近浑身发痒,不舒服的在椅子上蹭着,一不小心,又是一片龙鳞被蹭掉。 龙君手一挥,龙鳞飞到花九面前,“收好收好,你也是运气好,竟然赶上老龙三万年一次的蜕鳞。” 花九一边啃着猪腿,一边将龙鳞收入腹袋,嚼着东西问:“您老这是要把一身龙鳞都蜕完吗?我那都收了一堆了,我修为太低又炼化不了,就算拿去卖,怕是一出手就要被劫杀。” “你这小娃娃,给你点好东西还叽叽歪歪,老龙身上的鳞片可不是一般的鳞片,你到时候好好琢磨,有你的好处。还有,老龙前些天翻出了这个,也给你。” 说着,将一把龙形匕首丢到花九面前。 “这匕首是老龙当年由蛟化龙时所炼,名为‘碎空’,正适合你现在用。原以为丢了,没想到还在。用途嘛,跟原本的虚天剑有些类似,你自己参悟。” 花九心底有些感动,就连手里的猪腿都有些不好意思再吃了,龙君对她真的太好了,好到无以为报。 “打住打住,别用你那亮闪闪的眼睛看老龙,老龙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可没那个资本来报答老龙。而且老龙对你好也是有私心的,你若真有良心,就好好参悟轮回道种,修复虚天剑,若能把时妤姑娘找回来,老龙把家底给你都成。” 花九咬着猪腿用力点头,千言万语都显苍白,唯有用实际行动来表明。 捡起桌上的匕首,青色的匕首就像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拿在手中仿若有龙吟在耳边回荡。 花九轻轻挥舞了下,感觉风被撕裂,虚空都被划出一道口子,露出一抹漆黑的痕迹。 “龙君,这把匕首难道也能……” 花九抬头,瞳孔骤然紧缩,她一手握着还未吃完的猪腿,一手握着‘碎空’,屁股下坐的不再是吊脚楼里的椅子,而是一块寒凉的青石。 眼前也不再是龙君那胖乎乎的身影,而是一片倒影着月色的大湖。 夜风习习,吹得花九一个激灵。 这穿的也太突然了,毫无防备! 第五七五喵:坊市 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让花九有点慌,不过她还是将抬起的屁股又坐下去,先吃完猪腿压压惊再说。 一边吃着猪腿,花九一边检查自己身上带的东西。 萝卜的妖丹还剩黄豆大小,早已被她用符文封存,好好的存放在腹袋中,这个最重要,千万不能丢。 其次就是腹袋中那一堆龙鳞,手上的匕首‘碎空’,以及丹田里的本命剑‘舍生’。 除此之外,她好像就没什么财产了。 “咳,吾这是睡了多久……” 识海中突然传来黑龙的声音,花九这才想起这条被她用来当剑鞘的黑龙。 她伤愈,黑龙的伤也自然痊愈,并且跟着她修为精进不少。 奈何他是恶龙化身,惧怕龙君这条真龙,一直龟缩在花九识海深处‘装死’。 见花九不理他,黑龙急匆匆的从花九识海中钻出,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躬身站在花九面前笑嘻嘻的搓着手,一副有所求的样子。 “小主人,可否予吾一物,助吾增长修为,如此一来,吾方能竭尽全力助小主人一臂之力。” “要什么?” “就是那……嘿嘿嘿……龙君的龙鳞,予吾五片……不,三片即可。” “要龙鳞干什么?”花九咬着骨头问。 “嘿嘿嘿,小主人是不知道,龙君已成真龙,身上龙鳞中非但含有龙族血脉之力,还记载着龙族传承,尤其是那龙族的‘龙神语’,可是顶尖的大神通,威力堪比道果之力。” “您看龙君半副仙身,都能在仙界膳房留下一条取食通道而不被发现,靠的就是‘龙神语’的空间神通。吾资质浅薄,不敢说学会‘龙神语’,便是窥得一二分,也足以让吾修为大增。” “这样一来,下次若是遇上之前那般搏命之争,小主人但可坐着,吾一人便可解除危机,助小主人灭杀仇家。” 花九‘吧唧吧唧’啃着骨头,看黑龙态度这么好,连‘小主人’都叫上了,她心情也十分不错,抬手便取了三片龙鳞递给黑龙。 “拿去好好参悟,学到什么也跟我说一说。” 龙族的东西,花九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参悟。 而且自打她结婴,这条原本就在她识海中的黑龙更是因为阴阳劫雷跟她融成一体,如同本命剑一般的存在,故而也不怕黑龙有异心。 “多谢小主人,吾这就回去参悟。”黑龙笑得胡须乱颤。 “等一下,”花九叫住黑龙,“你之前说你本名黑煞是吧?” 黑龙点头。 “什么破名字,跟魔族似得又难记,今后你就叫……” 花九眼睛左右扫视,最后落到天边那颗明星上,“就叫七杀好了,起名什么真费事。” 得了龙鳞的黑龙这会正高兴,哪管花九给他改什么名,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 “七杀多谢小主人赐名。” 说完,七杀化作黑烟,飘飘荡荡的回到花九识海之中,于星河之中翱翔。 与此同时,花九感觉一道意念,宛若春日之风从识海中飘荡而出灌注全身,最终汇聚到双眼。 花九眨了眨眼睛,再看周围,顿时发现远处密林中有几抹黑色雾气在飘动,神识一扫,发现是一群狼,正准备包围她。 花九顿时了然,这是七杀的天赋能力,可以看出生灵对己的恶念。 她之前也曾用过,只不过那时需要七杀同意,现在看来,是七杀主动将这能力献给了花九。 只怪猪腿太香,她又习惯收着威压,就连野狼也欺上门来。 “吃饱了,干活了。” 一刻钟之后,花九御剑在空,四下寻找最近的坊市,同时腹袋里也多了一些烤狼腿,风干狼肉,叫花狼肉等基本干粮。 花九不知自己此刻在何处,又身在凌天历的哪一年,只觉这片地界极大,她的神识全部放开都找不到半点人烟,脚下只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和星罗棋布的湖泊。 无奈之下花九只好先落下来,在森林中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些能够用来做灵墨的材料,然后用先前得到的狼皮做纸,飞快的纸上画出一只只墨鸟。 抬起狼皮对着空气一吹,百只墨鸟从纸上脱出,在空气中欢快的闪动翅膀,围着花九飞。 “去探探哪里有人烟。” “啾啾~” 墨鸟朝四面八方分散,花九则枕着双臂坐在树干上小憩。 画修一派花九早有兴趣,奈何之前又要学医又要练剑,时间和精力都不够。 其实花九挺佩服君攸宁的,竟然能够同时精修这么多道派,也得益于他将这些道派的知识全都精炼出来,让她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精通。 花九在树上睡了不知道多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只墨鸟传递的画面。 “修真坊市!” 花九惊喜的从树上坐起来,立刻御剑赶往那座坊市。 最终,她一路向西,在森林边缘看到了那座不大的坊市,这应该是此地唯一的坊市,再往西去便是漫漫黄沙。 坊市很简陋,依着破败的城墙而建,里面全是临街搭棚的摊位。 “有最新的凌天榜卖吗?” 花九一进坊市就直奔旁边一个卖书的摊位。 “有的有的。” 卖书的摊贩只是个凝气期的修士,一看花九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元婴大修士,喜笑颜开的递上一本崭新的书册。 花九接过书册立刻朝左下角看去,看到那一串数字之后,默默掐指算了算。 片刻之后,花九总算弄明白这是哪一年,她依旧在‘过去’的时间里。 此时的她还是碧眼三花狸,还跟在君攸宁身边,距离她第一次化神劫还有十六年。 而十六年后,她将不再是碧眼三花狸,将会在老道士的拯救下成为如今的花九。 要不要提前去…… 改命的念头刚刚冒出来,花九立刻猛摇脑袋,她一定要守住本心,千万不能随便更改过去,否则一切就都完了,她就再也没有回归原本时间的机会,也就再也见不到那些她在乎的人了。 “前辈,这书您不满意吗?”摊贩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你确定这是最新的?” 摊贩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是最新的,上个月才到的货,前辈要吗?只要十块一品灵石,价格绝对公道。” 花九的手猛一抖,笑容逐渐尴尬。 别说十块一品灵石,她现在全身上下连半块一品灵石都找不出。 “那个……我没钱。” 花九丢下书册一闪消失,留下摊贩在风中凌乱。 “堂堂元婴修士没钱?谁信啊!” 第五七六喵:任务 在坊市转了一圈,花九弄清楚了自己所处的时间,以及地点。 还是北乾神洲,只不过这次在极西之地,从这座坊市继续往西,穿过号称‘死亡之海’的沙漠便能看到大海。 坊市很小,也没有传送阵可以直接离开,只能靠修士自己驾驭法器。 但无论是往哪个方向都路途遥远,荒无人烟,即便是她这个元婴修士,少说也需要五六天才能出去。 不过这次她再没有发现之前那种被困住的情况,凌天界之大,她随处可去。 其实花九此刻反倒是喜欢之前那样,将她困在一个小地方,最起码让她能快速的找到破局的关键。 哪像现在一头雾水。 花九找了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拿出那半把虚天剑在空中挥了挥。 她曾经跟龙君探讨过,要怎样完成所谓的‘时间闭环’。 具体方法他们没办法推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要先找到虚天剑的其他碎片。 当初时妤祖师失踪,虚天剑凭空碎裂,龙君也是拼尽全力才留下了较大的半把碎片,其他的全都破开虚空消失不见。 龙君事后用空间神通到处寻过,却全无线索。 所以他推断,其他碎片非但破开了虚空,还破开了时间,流落到了不同时间段的凌天界中。 而花九之所以能够到达龙君的域界,定是因为她的轮回道果‘启动’了虚天剑碎片,碎片之间相互吸引,才将她传送到龙君那里。 所以,只要附近有虚天剑碎片,花九就一定能通过断剑找到踪迹。 只可惜花九在空中挥舞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感知,识海中的道种也毫无反应。 “既然落脚点在这里,肯定有原因,我还是暂时留在这座坊市好了。” 花九念叨了句,催动身上毛发快速生长,将断剑包裹起来别在腰间,随时感应断剑的状态。 然后她用爪子在自己脸上一阵揉搓,身体也慢慢拔高,耳朵和尾巴全都缩回体内。 放下手,胖乎乎的花九登时变作一个有点圆润的妙龄少女。 这套‘易形诀’也是从君攸宁那里学的,由医道衍生,通过改变自身骨骼皮肉来达到易容的效果,没有任何法术痕迹,纵使化神期修士都看不出来。 样子变了,修为还是元婴初期。 花九行走江湖多年,知道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之地多亡命之徒,若不能震慑,定然要将她当作肥羊。 此地多是凝气和筑基修士,结丹期只有很小一部分,元婴期几乎没有。 就是偶尔有元婴期修士露面,也都是因为赶路在此地暂时歇脚,补充物资,不会多做停留。 所以花九这一身修为,足以在这坊市中横着走了。 但现在对她最要紧的不是横着走,而是赚灵石! 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要说赚灵石,最快的当然是打家劫舍,可身为一个改邪归正的名门正猫,是绝对不能打劫的,除非有人打劫她。 想来想去,花九此刻就剩下一条路——做任务! 坊市中央有块玉璧,上面就有很多任务,凡是有需求的人都可以通过玉璧发布任务,接取任务。 这玉璧上有易仙盟的标识,受易仙盟监管,所以不存在诈骗的情况。 此刻玉璧前就围了很多修士,全都是挑选任务的。 “小夏,又来接洒扫的任务啊,真勤奋呢。” “是啊赵叔,我才凝气一层,别的任务也不敢接啊,最近刚学了清风诀,正好做清扫。” “老李,你都筑基后期了,怎么还接帮忙炼丹的任务?” “这不是最近感觉‘真炎功’快突破了,帮丹师们炼炼丹有助于突破。” “你们看看,关外的西风盗怎么这么猖狂,又绑了客栈东家的女儿,这个月都第三次了吧?有没有结丹的道友,跟俺一起去看看啊?” 很快有修士聚在一起,组成小队,准备接取任务。 “等一下!吸溜~” 花九叼着狼肉干从人群中挤到玉璧前,吸了下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这些任务我全接了。” 刚说完,花九就将手按在玉璧上,紧接着,那一条条的任务飞快的从玉璧上消失。 任务只做了最低修为要求,最难的就是那个赎人的任务,也才要求结丹期,花九一个元婴期修士,轻松就将全部任务一网打尽。 “来让一下,吧唧吧唧~” 接完任务,花九咬着狼肉干从人群中挤出去,留下一群修士茫然的眨着眼。 “刚才那是……元婴期前辈?”有人小声试探。 “不——我的炼丹任务全没了!” “还有我的赎人任务,天呐!” “娘,有人抢我任务,娘,你快来!” 啪! 一个巴掌糊在叫嚷的小夏脸上,“嚷嚷什么,没看那是元婴前辈吗,一指头给你摁死信不信。” 一时间,玉璧前哀嚎一片,却也只是哀嚎。 所有人都想不通,一个元婴期大修士抢结丹期任务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凝气期小孩子的洒扫任务都不放过。 接了任务的花九看完识海里那一堆任务信息之后,将任务分成三类。 第一类,凝气期洒扫,送饭,跑腿任务。 对于这一类不需要修为和脑子就能完成的任务,她直接用之前剩下的灵墨画了一堆水墨人,下达指令之后分散各处去完成。 第二类,坊市内部,帮忙炼丹、炼器的任务,大都是各家商铺的丹师和炼器师因为订单量太大,自身丹火不够用,所以需要别的修士提供丹火。 嗯,这个只能她自己来。 第三类就简单了,全都是坊市之外,剿匪啊赎人啊护送啊之类的。 “狸花,做任务去。” 花九叫出狸花,简单说了任务。 能出去玩狸花当然乐意,至于杀人就是个顺手的事情,当即开开心心的就朝坊市外飞。 “喂喂喂,你可千万别把护送的客户也给顺手杀了啊,还有你变个样子,别被人看出来。” 花九在后面喊,实在放心不下只好让黑龙七杀也跟上,嗯,主要是保护客户。 搞定这两类之后,花九找到坊市内唯一的商铺。 商铺的掌柜就是炼丹师,筑基后期,一看来了个元婴期修士给他提供丹火,吓得差点炸了丹炉。 “别怕别怕,我的丹火很温柔。” 炼丹师惊恐的看着花九在丹炉边蹲下,然后张口一吹。 砰! 丹炉炸了! “咳咳咳,你这什么破炉子,我小半成功力的丹火都承受不住。”花九抱怨道。 被炸黑脸的炼丹师敢怒不敢言,只能呲着白牙挤出一丝苦笑,他这只是筑基期的丹炉啊筑基期,怎么可能承受元婴期的丹火? “前辈,您看,我把工钱给您结了,您坐着喝茶行么?” 花九摆手,“不行不行,咱是名门正猫,接了任务来的,得守规矩。你还有没有的丹炉,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炸了。” 炼丹师欲哭无泪,迫于花九的‘正气’,只要拿出用来出售的镇店丹炉重新开始炼丹,可他才开始处理灵药…… “这是银月草?你是准备炼洗髓丹?不对不对,这处理的不对,起开我来!” 炼丹师:“……” 第五七七喵:震动 坊市中心。 “诶老赵,这么巧,你也来晒太阳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闲得没事干么,老李你那瓜子给我也来一把。” “给给给,快坐下,别挡着我。” “你们这是看什么呢?” “来了来了。” 一群水墨人风一般的从几人面前过去。 “快快快给钱,今天是七个男的六个女的,我押的男多我赢了。” “拿去拿去,又特么输了,不过你发现没,今天的水墨人好像比昨天又精致了一点。” 如此情景,坊市内处处可见。 因为花九的出现,让整个坊市内的修士都无事可做,只能去闭关修炼。 可头天夜里他们惊恐的发现,花九就是个吸力超强的黑洞,方圆百里之内的灵气被她吸得涓滴不剩。 他们这些低等级修士非但抢不到,若是敢放开丹田修炼,自己丹田里的灵气都要被吸走,简直可怕!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一群修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屁,骰子牌九,无比堕落。 不过倒是有人特别高兴,就是那个开店铺的炼丹师,只半天时间,花九就把他库存的所有灵药都炼完了,而且极品率极高。 再加上这些天修士们吸不到灵气,只好买丹药修炼,让他的生意爆棚,每天笑得胡须乱颤。 为此,他给花九结了十倍工钱。 但是花九却不高兴了,因为之后再也没有炼丹的任务可接。 炼器那边因为她的丹火太猛,炼坏了全部材料,她非但没拿到工钱,还赔给人家不少,虽然炼器师‘好心’的不收,花九作为名门正猫,还是留下了赔偿金。 这之后,坊市内除了洒扫和跑腿的任务,就再没有任务可接。 而花九做任务得到的工钱也全都被她换成了灵纸灵墨和一些炼制画笔的材料。 灵纸品质尚可,勉强能承载元婴期画作。 灵墨的品质就差了许多,花九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将百斤灵墨精炼提纯,才得到了十斤左右的元婴期灵墨。 除此之外就是画笔,找不到好的毛做笔,花九最后干脆剪了自己的尾巴尖毛,才做出了满意的画笔。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将自己伪装成画师,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只是口袋里就剩下十来个二品灵石,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花九坐在坊市中唯一的那棵古树上,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空空的玉璧。 一整个上午了,都没人来发布个任务。 狸花那边的任务本来就少,这些天也就一个护送任务和一个剿匪任务。 护送任务基本上是七杀完成的,狸花嫌无聊,在完成剿匪任务之后,干脆杀到了沙漠中那伙西风盗的老巢,将整个老巢掀了个底朝天。 可惜狸花这个败家猫根本不知道搜刮,一剑斩平了整个巢穴,将所有的东西都轰成了渣渣,回来还跟花九炫耀她如今多么厉害,气得花九差点掐死她。 现在狸花窝在丹田里生闷气,发誓再也不理花九。 “真是寂寞的猫生……” 花九叹了口气,取出碎空匕首研究。 昨天夜里她就已经将碎空祭炼完成,也知道了碎空的作用。 它确实跟原来的虚天剑有些像,能够制造空间屏障,以及穿越空间,只不过碎空是龙君早年所炼,威力比起虚天剑要小很多。 虚天剑可是能够在各个界域之间任意穿越,所制造的空间屏障足以护住整个昆吾。 而碎空,经过花九尝试,能够制造出单面空间屏障,约一扇门大小。虽然不是全方位防护,但若用得好,足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空间穿越,花九尝试过,在没有阻挡的情况下,可以划破虚空制造一个短暂存在的通道,最远连接到千里之外。 不过花九此刻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在想,这空间穿越的能力可否无视宗门护山大阵,或者一些修士洞府的防护。 还有在洞天法宝之内,又能不能无视屏障,借助碎空离开洞天法宝。 若能无视,那碎空绝对是逃命利器。 只可惜她现在无处尝试,只能以后再找机会。 将碎空别在腰间,花九的手无意间触碰到旁边的断剑,心头猛的一跳。 断剑在震动! 花九解下断剑拿在手中仔细感受,震动十分轻微,但确实在动。 花九一下子从树上站起来,朝四周扫视,果然在天边看到两道霞光,正快速接近坊市。 终于要来了吗? 花九心情激动,紧盯着那两道霞光落到坊市之外,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修士,其中女修士是元婴中期,男修士是元婴初期。 两人凑在一起低语了几句,然后径直朝坊市中央玉璧走来。 花九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在树上观察。 两人看起来是道侣关系,一身锦衣纤尘不染,仪态和气度也十分不错,看起来像是大宗门或者大家族出身。 两人的出现也立刻吸引了坊市内其他修士的注意,全都默默围上来,看那个男修士走到玉璧前,发布了一条任务。 “任务,终于有任务了!” 坊市内的修士集体欢呼,争先恐后的冲上去,生怕任务一眨眼就消失。 两个元婴修士见此情况一脸疑惑,不知道此地修士为何对任务这么积极。 “唉……散了散了吧,这是找元婴期修士的任务,咱们接不了。” 看清楚任务要求,一群人又呼呼啦啦的散去。 “歆妹,此地偏僻,怕是很难找到帮手。”男修士满脸忧愁。 女修士一脸固执,“找不到也没关系,哪怕是雷大哥你不帮我,我也要亲手杀了那狗贼夫妇!” “歆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帮你。” 女修士看了男修士一眼,“总之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们在这里等三日,三日之后若是找不到帮手,那就我们两个自己去。” 这时,花九从树上跳下来,还是人类女修的打扮,手中转着一杆画笔。 “你们要找帮手?” 两人看到花九这个元婴初期修士心中一喜,女修士立刻迎上去拱手道:“这位道友,是否对我们发布的任务感兴趣?” 花九走到玉璧前,摇头晃脑的看了看。 任务上写得简单,说是要伏击一对恶人夫妇,需要一个帮手,最低元婴初期修为,报酬五千块五品灵石,外加一件五阶极品法宝。 “报酬很丰厚嘛~” 两人对看一眼,都觉得有门,男修士立刻走过去道:“在下雷正浩,这是我的道侣于书歆,道友若是对这任务感兴趣,不如我们另寻一处详谈?” 花九点点头,“好,带路。” 断剑都震了,不感兴趣也得去啊,况且这报酬是真的不错,能解燃眉之急。 第五七八喵:深仇 坊市内只有一座客栈,花九前日才救了客栈掌柜的女儿,还彻底剿灭了西风盗。 掌柜一看花九前来,感恩戴德的迎花九到客栈最好的包房,还亲自上阵端茶递水的伺候。 唯独掌柜那膀大腰圆的女儿,见了花九没有好脸,拧着帕子哼了声就走。 花九抓抓脑袋,不明所以。 “道友在此地很有威望啊。”雷正浩道。 花九摆摆手,“我也只在此地待了几日而已,顺手搭救过客栈掌柜的女儿。” 雷正浩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于书歆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外面掌柜走远,这才退回来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蜘蛛傀儡抛出。 顷刻间,蜘蛛傀儡吐出数张灵气蛛网,将整间包房笼罩。 花九端着茶盏,轻轻用神识试了试蛛网,发现只是隔绝探查便继续饮茶。 “敢问道友名号,哪门哪派?”于书歆过来坐下问道。 花九放下茶盏,抓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道号九归,无门无派一画师。” 九归这个道号还真不是花九胡扯,当初化神失败跟了老道士之后,他便给自己起名花九归,九归便是道号。 后来花九嫌难记,便简化为花九做名,但还是保留了九归这个道号,用作《风月集》的作者名。 于书歆微微皱眉,对这个从未听说过名号的画师有些不满,生怕花九是个弱鸡,拖了他们后腿。 雷正浩笑了笑,试探道:“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道友名号,不知道友是何方人士?” 花九咽下嘴里点心,心想不扯张虎皮怕是这个任务要落空,回忆下自己认识的画师,突然想起一人,心底不免有些黯然。 “在下师承鸿蒙仙院辛世诚。” 此刻辛夫子和陈夫子一定还在鸿蒙仙城大道山上吧,每日斗嘴打架,掐得鸡飞狗跳。 许久不见,花九想他们了。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完成之后,她还能不能在回归之前见一见两位夫子。 辛世诚的名字一出,雷正浩和于书歆的眼神立刻亮了。 雷正浩道:“可是凌天画师榜四十九的那位散修辛世诚,如今在鸿蒙仙城传道的那位?” 花九点头,辛夫子是散修,所修道派很多,但最精通的却是画师一道。 而他能以结丹后期修为排名四十九,压过后面众多元婴期,足可见其在画师一道的功底。 若是辛夫子有机会突破到元婴期,怕是直接能进画师榜前十。 于书歆此刻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看花九年纪轻轻就后来居上,修为超过辛世诚,必定是个天资卓越之人,当即对雷正浩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将任务内容告知花九。 “九归道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雷正浩先行道歉。 花九摆摆手,“不妨事,我理解。”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二人要杀的,是于书歆的姐姐,但这个姐姐却不是亲的,而是于书歆爹娘收留的孤儿。 北乾神洲西北之地有一玄铁堡,盛产玄铁,于书歆便是玄铁堡内一个修真家族的掌上明珠,也是这个家族如今唯一的继承人。 但是在她出生之前,他爹三代单传,她娘却多年无所出,受尽家族白眼,甚至还有族老动了夺权的念头。 于书歆她娘尝试了很多办法,但就是无法有孕,直到有次听到一个民间偏方,说是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以子带子。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的于夫人病急乱投医,果真从外面捡回一个根骨资质都不错的女孩子,并且细心照顾了三年多。 于夫人那时也是想,以后将这个姑娘许给儿子,也不算亏待。 可惜天遂人愿却也未曾全遂愿,于夫人有孕却只生了个女儿。 好在这一个孩子打破了她不能生的传言,族中也愿意继续看着,等她开枝散叶,毕竟对于修士来说,时间是绝对足够的。 于夫人也想得很开,没有冷落于书歆,更加没有冷落那个领养的孩子,反而将她当作福星,千百倍的对她好,只要不过分,几乎有求必应。 原本这该是幸福的一家,于书歆那时小,也很依赖她这个姐姐。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天开始改变。 那一天,于书歆刚过三岁生日,于夫人再度宣布有孕,并且还被一个过路的医师前辈诊断出这一胎是个男孩,于府上下欢庆。 于夫人开心的跟于家主说,等儿子长大,娶了那个孩子,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只可惜这话被那个孩子听到,彼时已经六岁的她尽管在家族中跟大小姐一般,但下人间的闲言碎语早已传进她耳中。 而且她不甘心做人妇,像于夫人一样成为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她想要更多。 雷正浩说到这里时,旁边于书歆的身体开始颤抖,泛红的眼底满是恨意。 雷正浩握紧于书歆的手,简单说了之后的情况。 “……于夫人临盆之际中毒,母子二人都未曾保住,那时歆妹并不知道是她姐姐下的毒。于家主跟夫人感情深厚不愿续弦,硬抗了几年,但家族中逼得紧,怕断了于家一脉,之后……” “之后那个贱人,”于书歆突然抢着说道,神情狰狞有些歇斯底里,“之后那个贱人‘好心’说服我爹,说可以让我招赘上门,将来生下孩子随我姓。我爹别无他法只好答应,并且暂时让族中同意。” “然后我十六岁那年,我爹果真为我寻了一门好亲事,”于书歆看了雷正浩一眼,眼含歉疚,显然这个人并不是雷正浩。 “无妨,我不介意的歆妹,你继续说吧。” 于书歆点点头,“那个男人是一个大家族不受宠的庶子,但是颇有才华人也温厚老实,我爹十分满意。我那时也已经认命,看着爹爹辛苦支撑一个家,不忍反抗,便随爹爹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于书歆紧握的拳头中有血迹渗出,她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从中作梗,毁了我的亲事。她看重对方大家族的身份,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那个庶子竟然继承了家主之位。” “我和爹爹原以为是我们没福气,毕竟人家已经成为家主,便不可能入赘。可是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居然受了那贱人的蛊惑,摆出天大的阵仗,上门求娶那贱人。” 于书歆偏头抹了下眼泪,那日的羞辱想必让她痛彻心扉。 “她嫁得好,我爹自然开心,我那时不知真相,也为她感到开心。可是我没想到在她出嫁那天,她竟然将毒害我娘,抢我婚事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我,留我一个人在痛苦中煎熬,看她风光出嫁。” “我好恨,这些年我被这恨意折磨,她越是风光越是过得好,我就越恨。我没本事,杀不了她,我将事情告诉我爹,我爹不相信我,还让我滚,我……” 于书歆泣不成声,雷正浩握着于书歆的手继续道:“歆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这些年在外也是受尽苦楚。之后遇到了我,我听闻她的遭遇,也咽不下这口气,就劝她回家跟她爹好好说,毕竟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这次回来,竟然连她爹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花九眉头紧蹙,“难道于家主他……” 雷正浩点头,“我们赶到那日,正看到歆妹那个姐姐在替于家主收尸,于家上下……无一生还。” “那个贱人,她这些年无限风光,早该看不上我们于家才是,可她太贪心了,我于家怀璧其罪,还是被她盯上。她一定是知道我要回去,怕我爹将东西传给我,甚至大着肚子就跑来杀人夺宝。她不就是想要那件于家之宝吗!我给她!我让她有来无回!让她和她肚里的孩子一起给我娘偿命!” 到这,花九算是了解了这段恩怨情仇,若于书歆说的是真的,那她这个姐姐可真是心狠手辣,歹毒至极。 这次她用那件于家至宝为饵,约她姐姐见面,为的就是杀她。 只不过这次来的不止她姐姐,还有她姐夫,于书歆和雷正浩两人怕无法应付,所以才想要找个帮手,以三对二,胜算更大。 这种家族间的恩怨,花九是最不愿意掺合的,而且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嗡—— 腰间断剑猛然震动,花九抬手按住,硬着头皮道:“好,这任务我接了。” 第五七九喵:肚子 花九答应下来之后,于书歆便要开始跟花九商议具体行动步骤。 只见于书歆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套黑色武士服,以及一张鬼脸面具,放在桌上推给花九。 “这件法衣可以隐匿道友气息,面具可以遮挡容貌,到时还请道友……” “等一下。” 花九打断于书歆,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 “虽然我答应接下任务,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你那姐夫又来自哪一家族?” 上次就吃了没调查清楚的亏,这次花九可不会重蹈覆辙。 于书歆面露难色,不由握紧双拳。 雷正浩安慰的拍拍于书歆手背,“九归道友,不是我们不愿意告诉你仇人名号,而是他们背后根基太大,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撼动和抵抗的。所以之前歆妹才会说,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还提前给道友准备了隐匿身份的法衣和面具,为的就是保护道友。” “而且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道友动手杀人,只需要道友替我们出现在约定地点,再由我们埋伏袭杀。若是我们当真不敌,还请道友能够帮忙缠住那个男的片刻,让歆妹能够亲手杀了灭族仇人。” “这之后,我们会奉上约定的报酬,道友尽管放心离开就是,后续之事由我们一力承担,绝不连累道友。” 花九皱眉,想来他们的仇人该是凌天界声名赫赫之人,会是谁呢? “既然来头甚大,你们又怎么能保证到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而不会有其他帮手?” 雷正浩看向于书歆,于书歆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 雷正浩道:“他们为夺宝而来,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而且因为那件宝贝特殊,先前仇人不敢轻举妄动,这次也是因为歆妹要回去,对方狗急跳墙,怕歆妹得了那件宝贝,所以急忙赶来。” “那日我跟歆妹赶到,也只看到他们二人在场,那日一场争斗惊心动魄,歆妹趁机夺了宝贝带我离开,离开前放下话来,若想要宝贝,便在五日之内赶到沙漠中心绿洲,彻底了结这桩恩怨。” “对方家大业大,声名在外,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定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那天争斗我同歆妹一直处于劣势,想来他们会有轻敌之心。” 花九点点头,既然他们俩不肯告诉对方身份,那她就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就算她到时候违约不完成这个任务,上了易仙盟黑名单也无所谓,反正她也只是这段时光中的过客罢了。 要紧的是断剑震动,莫非他们手中的那件于家宝贝,就是断剑碎片? 花九此时没敢继续追问下去,三人仔细商量了行动步骤,雷正浩也将对方二人的道派以及斗法特点一一告知,让花九有所准备。 商议好之后,花九收了一千五品灵石的定金,三人立刻行动,朝沙漠中约定的地方出发。 漫漫黄沙一望无际,热风炙烤之下口干舌燥。 看着这片黄沙,花九蓦地想起当年鸿蒙仙院的黄沙岛考核,想起当时被她骗得‘死心塌地’的吕萌萌。 萌萌啊,你可一定要坚持住,等着我回来救你跟小茶。 一行人往西飞行约半日,看到一片绿洲,那便是约定好的地方。 因为雷正浩和于书歆在坊市没耽搁多久,所以显然是他们先到。 按照商量好的,花九穿上黑色武士服带上面具,在绿洲的小湖边等待,雷正浩和于书歆二人则隐匿在周围,随时准备突袭。 闲的无聊,花九自制了根钓竿,坐在湖边钓鱼。 鱼钓上来了,人还没来,花九又生火烤鱼,先前在坊市,她可是屯了不少调味料。 “一条小鲤鱼呀,两面烤金黄呀,撒点辣椒粉呀,吃得香喷喷呀。” 花九一边摇头晃脑的烤鱼,一边嘴里叽里呱啦的念叨着,颇有闲情逸致,一点都不像来帮忙杀人的。 看花九把面具掀到脑袋上,吃得满嘴流油,雷正浩嘴角不由抽了抽。 “九归道友可真是好胃口。” 咕~~ 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叫起来。 一条鱼太小,都不够花九咬两口,花九眼睛咕噜噜一转,“有了!” 她拿出画纸和画笔,飞快的画出十个手握钓竿带着斗笠的钓鱼人,然后画纸一甩,十个钓鱼人从纸中脱出,按照花九的命令蹲在湖边开始钓鱼。 不一会,鱼一条接着一条飞来,花九一个人来不及烤,就又画了十个厨娘帮她烤鱼。 一旁雷正浩额上青筋都凸出来,感觉花九不靠谱极了。 “歆妹,要不……我们……换个人吧。” “嘘!有人来了。” 于书歆放在外面的探查傀儡刚刚传来信息,花九就朝东边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响指,所有墨水人全都消散如烟。 花九戴好面具,坐在火堆旁装模做样的烤鱼。 一阵风袭来,火焰猛然蹿高,待到火焰退却,花九眼前多了一个男人。 一身素服,满面沧桑,愁容不展,虎视眈眈。 花九一眼扫过去,看出男修元婴中期修为,神识积在眉心,灵气蓄在指尖,随时准备发难。 花九没有动,甚至身上连半点灵气波动都没有,她收回探查的目光,扫了眼男人右臂上的黑布,眉头不由蹙起。 “她在哪?” 男人声音嘶哑,说话时还有些颤抖,但话语中的怒气却明明白白。 花九没有回答,而是扫视周围,“还有一个呢?” 男人向前一步,压迫感随即袭来。 “阿晚她有孕在身已经被我送回去,让她出来,今日这桩恩怨,我来与她了结。” 花九一边吹着烤鱼上的热气,一边道:“那可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让那位出来,我带你们去见你们要见的人。” 男人审视着花九,“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劝你还是莫要参与,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可以放你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呸!”花九吐掉鱼刺,“我头铁,我就不走。” “你!” 男人恼羞成怒突然出手,十根灵气丝从指间射出钉进黄沙,男人一提一扯,一具手提重锤的金甲傀儡武士从黄沙中一跃而起。 风声呼啸,重锤迅猛,狠狠的朝着花九砸下。 砰! 大地震动,气浪激起黄沙漫天。 男人眯起双眼看黄沙散去,瞳孔骤然紧缩。 “呸呸呸,你弄脏了我的烤鱼!!” 花九不断往外吐着沙子,金甲武士的重锤上布满裂痕,像个帽子一样罩在她头上,而她的脑袋一点事都没有。 真·头铁! 花九心中得意,她这门锻体的功夫总算能拿出来用用了。 男人眼神冷冽,再次扯动丝线,地面剧烈震动,湖水沸腾,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地底出来。 “朝哥住手!” 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修闪身出现,背对花九,一把按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惊讶又慌张,“你怎么来了,你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她就是要杀你啊!” 女人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怎么能不来?我已经失去了爹娘亲族,不可以再失去相公和孩子的爹!” “阿晚!” “咳咳。” 花九不合时宜的咳了声,提醒两人她的存在,当她的面秀恩爱,想死得快吗? 男人一把将女人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花九。 而花九在看到女人的面容时,猛地睁大双眼,把烤鱼狠狠的摔在地上。 喵个咪的!她就知道有鬼!! “你……你你你……”花九语无伦次,视线又转到女人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她……她她她……” 女人疑惑皱眉,但高门大家的涵养还在,拱手道:“在下虞归晚,敢问道友名号?” 花九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只有虞归晚那个肚子。 那可是,萌萌啊~ 第五八零喵:姐妹 花九第一反应就是跑,甚至碎空都握在了手中。 她实在是怕,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改变了吕萌萌的命运。 可是她一想,雷正浩和于书歆还埋伏在外,要杀虞归晚,要是她真跑了,万一…… 万一虞归晚不敌,那吕萌萌不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吗? 不行不行,她不能跑掉,最起码在看到吕萌萌顺利出生之前,她不能走。 对,哪怕虞归晚真是个歹毒妇人,她现在也必须保下她。 看花九握着匕首神色不断变换,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虞归晚同吕朝朝对看一眼,不明所以。 “道友?” 虞归晚一手扶着肚子,轻声叫花九。 “啊?”花九猛然回神。 虞归晚道:“道友若不愿告知姓名也无妨,此乃我家族恩怨,还请道友不要插手速速离去,我保证,神机阁不会追杀道友。” 花九抓了抓脑袋,尴尬笑道:“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咱把孩子先生了?” “晚了!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一声厉喝,三人脚下突现符光,瞬间汇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透过光柱,花九看到于书歆狰狞的脸,还有雷正浩手中挥舞的阵旗。 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花九,她连挥舞碎空都来不及,便感觉脚下一空,紧接着重重的摔在冰凉的青石砖上。 花九惊慌失措的跳起来,四周一片漆黑,隐约可见这是一间没有门和窗,完全封闭的房间。 “喵的!这是又穿越了?不不不,这次跟之前的感觉不一样,而且那个阵好像是……大挪移阵。” 花九冷静分析,确定自己只是被大挪移阵带到了其他地方后稍稍放下心来。 既然已经遇上,要是不能看到萌萌出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心来。 “多谢九归道友做饵。” 房间内响起于书歆的声音。 “我答应过道友,不会让道友参与并且会让道友全身而退,所以道友只需在这里安静待着,等到我手刃仇人,自然会放道友离开。” “喂你等一下!” 花九大喊,无人回答。 “喵个咪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让我背黑锅!” 早先还在客栈的时候,花九便已经看出这两个没安好心。 说得天花乱转,又许以重金,其实就是为了让她背锅,对方可是神机阁啊。 等他们杀了神机阁阁主和阁主夫人,就把一切都推到她头上,或许玉璧上的任务记录也会被他们做手脚,到时候她百口莫辩。 非但会被神机阁追杀,恐怕易仙盟也会派人追杀。 只不过花九知道自己并非这个时空的喵,所以才敢直接接下来,想看看断剑为什么有反应。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救萌萌最要紧。 花九准备用碎空先逃出去,手刚抬起来又顿住,保险起见先祭出‘太极瞳’,朝周围看去。 原先她的‘碧水瞳’就有窥破阵法的能力,如今的‘太极瞳’在这方面更胜一筹。 琥珀色的瞳仁化作太极模样,眼前的黑暗瞬间退散,变成一道道符文纵横交错。 花九目光穿过这些符文不断飘远,果然看到四个人影呈对峙状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腹部位置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影子,身上带着纯净无比的湛蓝色光芒,尤其是眉心位置,竟还有一抹金光闪耀。 花九的心蓦地变得柔软,从这团光芒就可以看出,萌萌可是个资质极好的天才,先天之气纯净且精纯,神魂更是圣洁不染半分杂质。 怪了,按道理说这样的萌萌不该是后来那个连神识都没有的姑娘啊,看她现在的样子,神识潜力恐怕比她那两个哥哥都要强。 胎中带伤! 花九想起当年萌萌跟她说的话,心中一跳。 “喵的,该不会就是这个时候受的伤吧!” 花九此刻心乱如麻,什么不敢改变命运都被她抛之脑后,挥舞碎空打开一条虚空通道,就朝虞归晚那边赶。 “害得我家萌萌自小被人瞧不起,后来又要付出千百倍努力才能修炼,于书歆我杀了你!!” 彼时,狭小的地下空间内。 雷正浩站在墙角双手握着一杆巨大的幡旗,幡旗上符文缠绕,让整个空间牢不可破。 于书歆站在雷正浩前面,脸上挂着狰狞的笑意,“我的好姐姐,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虞归晚一手护着肚子,眉头紧蹙,吕朝朝怒不可遏,“你这个疯女人!” “吕阁主,”雷正浩见吕朝朝要动手,出声喝止,“这里地方狭小,又是在我阵中,你可要小心自己的傀儡伤了吕夫人还有肚里的孩子。” 吕朝朝投鼠忌器,只能挡在虞归晚身前,不敢轻举妄动。 “朝哥,”虞归晚扯了扯吕朝朝的袖子,柔声道:“这是我们姐妹的恩怨,就让我们自己了结。” 吕朝朝满眼担忧,虞归晚温柔一笑,抬手替吕朝朝将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然后站到他身侧握住他的手,慢慢的看向于书歆。 “姐姐。”虞归晚轻声叫道。 闻声,雷正浩愣了下,于书歆也有瞬间错乱,随即恼怒道:“你在胡叫什么!” 虞归晚依旧平静,“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即便他们之前都告诉我说,我娘和弟弟是你害死的,我也从来都没相信过。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就是想亲口听你说,你没有下过毒。” “闭嘴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娘跟弟弟明明就是你下毒害死的,这可是你出嫁前亲口告诉我的!” 于书歆眼中布满血丝,歇斯底里的喊着。 “歆妹,这是什么意思?”雷正浩此刻也混乱了。 虞归晚双眼泛红,有眼泪溢出,“娘和弟弟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还有朝哥那件事我也可以不追究,可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虞家出手?尽管你非娘所出,可这些年在虞家,谁可曾对你不敬?大家都将你当作虞家大小姐一般爱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胡说!你在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是你杀了我全家,我和浩哥亲眼所见!” 于书歆扭头看向雷正浩,雷正浩蓦地被于书歆那双通红的眼吓到,竟有些不敢点头。 虞归晚泪流满面,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带血的匕首丢在于书歆面前。 “你还记得这把匕首吗?这是当年爹爹带着你去看玄铁冶炼的过程,然后你和爹爹一起铸造的,上面还有爹爹为你刻下的一个‘歆’字,而这把匕首就插在爹爹心口,你怎么能,怎么能……” 虞归晚泣不成声,被吕朝朝搂进怀中。 于书歆双目大睁,盯着那把匕首摇头,“不是我,你胡说,明明我才是虞家亲生的女儿,你是外面捡回来的贱人,你现在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我才应该是神机阁的夫人,我才应该是!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是你!” 第五八一喵:救人 于书歆此刻的状态,莫说是虞归晚和吕朝朝,就连一直相信她,愿意为她冒险的雷正浩此刻也有些弄不明白。 如果于书歆才是那个领养的姐姐,那她之前所说的一切,不都是假的吗? 又或者,她是将自己做的事情,全都推到了虞归晚头上。 “胡说,你在胡说,胡说!都是你害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杀了娘跟弟弟,你还杀了爹爹和全族,都是你……” 于书歆抱着脑袋,神情痛苦,已然疯癫。 “歆妹。” “闭嘴!” 突然,于书歆冷喝一声,整个人不再歇斯底里,瞬间冷静下来。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除去容貌,气质姿态全然不似于书歆,眼角眉梢皆是狠毒。 只见她慢慢站直身子拭去眼角泪水,眉头蹙起,愠怒道:“这个废物。” 吕朝朝谨慎的将虞归晚护在身后,虞归晚也有些诧异,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谁?” 于书歆扬起一边唇角,将地上那把匕首捡起把玩,笑道:“你觉得呢?我的好妹妹。” “我爹他们是你杀的?”虞归晚恨声问道。 “不然呢?若非如此,怕是你也不会在快要临盆的时候匆忙赶来,让我有机会杀你,否则神机阁那地方,我可闯不进去。” “歆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雷正浩在于书歆背后问道,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心中有些慌乱。 “不该问的别问,问了会没命,懂吗?” 于书歆冷漠的眼神叫雷正浩一个激灵,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于书歆,那冰冷的气息扼住他的脖子,叫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于书歆不再理会雷正浩,从储物手镯中摸出一颗染血的珠子,透明珠子中心溢出刺目的金色光芒。 看到珠子,虞归晚浑身一震,赶忙拉着吕朝朝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面。 “那是……是……” “没错,这就是你们虞家那件宝贝,我亲手从你爹丹田中挖出来的,今日就让它送你们一家三口上路!” 话音刚落,于书歆便将手中珠子狠狠砸向地面,同时祭出两只半人高的蜘蛛傀儡,吐出蛛网罩向虞归晚和吕朝朝。 见于书歆动手,满心疑问的雷正浩倒是没拖后腿,当即按照约定好的催动大阵,符文化作锁链,让虞归晚夫妇插翅难逃。 被困阵中,吕朝朝退无可退,只得拼死将虞归晚护在身后,祭出本命傀儡。 一尊同他相貌身形一般无二的傀儡登时出现在二人身前,手握长枪宛如武神,不顾大阵同蛛网来袭,枪尖一点寒芒,快速刺向就要坠地的珠子。 于书歆看破吕朝朝意图,快他一步出手。 咔嚓! 当花九从虚空裂缝中钻出时,就听到珠子碎裂的声音,金光化电芒,一股极其霸道的毁灭之力瞬间传出。 神霄雷,果然是神霄雷! 如此狭小的空间内,神霄雷炸裂,就算是她也硬抗不了。 花九顾不得多想,一手划破虚空一手拉向虞归晚。 “快跟我走!” “放开阿晚!” 花九的手被长枪挑开,金色雷光爆开,如山岳般轰击而来,花九被雷光击中浑身麻痹,咬着牙挡开吕朝朝的傀儡,再次冲向虞归晚。 同时使出‘舍生’之术,将她跟虞归晚用生气丝线连接,将神霄雷的伤害全都转嫁到自己身上。 金光怒放,如龙呼啸,雷正浩的大阵瞬间崩碎,整个空间轰然坍塌! “朝哥快走!” “歆妹救我!” 花九双目刺痛什么都看不到,感觉握住一个人的手腕之后,用力将人拉入虚空裂缝。 身体重重的砸在黄沙中,花九身上闪着电火花,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想要站起来却又一个踉跄倒下。 神霄雷之威果然恐怖,若是她没能救下虞归晚,怕是她就要跟萌萌一起死在那里了吧。 这个于书歆简直就是自杀式袭击,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虞夫人,你还……” 花九爬起回头,看到吕朝朝倒在那里昏迷不醒时整个人如遭雷劈。 “喵的!” 花九怒骂一声,再次用碎空划开虚空裂缝一头扎进去,重新回到先前那处空间。 此刻雷光已散,到处都是坍塌的痕迹,黄沙从裂缝中流进来,很快就会将这里湮灭。 一处断壁下涌出大量鲜血,花九心里咯噔一下。 她跑过去抬起断壁,看到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依稀从尸体残留的衣物上可以看出,这是雷正浩,死于神霄雷。 “咳……” 一声轻咳,花九循声找过去,看到了还有一口气在于书歆。 于书歆一边吐血一边笑道:“死了吗?她死了吧,哈哈哈,我赢了,最后终于是我赢了!咳咳咳,咳咳!” 这时,一道幽蓝的光芒从不远处的黄沙中溢出,花九赶忙跑过去小心的将黄沙刨开。 吕朝朝的本命傀儡已经残破不堪,而它下面的虞归晚却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只是昏迷不醒。 而让花九惊奇的是,那股笼罩虞归晚的幽蓝光芒正一点点的朝她腹中退去,将笼罩在她身上的神霄雷全都吸走。 “萌萌,你这个傻子!” 花九热泪盈眶,忍不住骂了声。 此时再用太极瞳看过去,萌萌身上原本的先天之气已经被消耗得近乎于无,那道护着她神魂的金光也散尽了,从她娘身上吸走的神霄雷还在不断的蚕食她的先天之气。 花九小心翼翼的将虞归晚从废墟中扒出来,发现她身下一片血红,花九心中一紧。 萌萌要出生了! 花九赶忙用碎空破开虚空,要带虞归晚走。 “她死了吗?她死了吗?” 于书歆被压在断壁之下,被血浸染的双目死死的盯着虞归晚。 “她没死,我会治好她,还有她的孩子,将来会成为凌天榜上第一女武修!可惜,你看不到了。” 丢下这句话,花九抱着虞归晚踏入虚空裂缝。 “不——不——” 于书歆满眼不甘,慢慢被黄沙淹没,死不瞑目。 花九刚从虚空裂缝中出来,一把匕首就架在了她脖子上,并且用力下压。 “放开她!” 吕朝朝拖着半边焦黑的身子,死死的盯着花九。 “放开她,你来接生吗?” 脖子有点痒,花九用力把脖子在匕首上蹭了蹭。 吕朝朝这才发现虞归晚要临盆,紧张得手发抖,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花九。 花九叹了口气,解除易容变成本来样子,坦荡道:“我是医师,先前是被他们骗了,你也看到了我的真容,相信我,神机阁我惹不起。还有,我要再不救她,你女儿也会没命。” 虞归晚痛苦蹙眉,吕朝朝更加慌乱,此刻也别无选择。 见花九开始准备,吕朝朝忍不住问:“你会接生吗?可曾有过经验?” 花九尴尬一笑,她曾给一只老鼠接生过,算吗? 第五八二喵:补全 当婴儿的啼哭随着朝霞划破黑夜时,花九长出一口气,吕朝朝也喜极而泣。 看着堂堂神机阁阁主抱着自己妻女痛哭流涕的样子,花九忍不住有些感慨。 “吕阁主,孩子为了救她娘亲,被神霄雷伤了神魂,以后怕是不能孕育神识成为傀儡师了。” 说完这句话,花九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命运,当真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 明明她这个变数干预了整件事,可最后还是发展成了原本的定数。 婴儿小小的手臂挥舞着,手背上封印符文汇成猫爪样子,慢慢消失不见。 到底是命定还是她在补全历史,那个时候她其实可以将神霄雷完全消除,但在最后关头,她却果断的选择了将神霄雷封印在孩子双手之中。 这样,她未来的武修之路也会走得容易些。 “无妨,纵然她将来只能做一个凡人,那也是我吕朝朝的掌上明珠,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没人可以欺负她。” 花九扬唇一笑,“我相信。” 日后,神机阁千金吕萌萌的大名,整个凌天界如雷贯耳。 “好了,前面有座坊市可以歇脚,不如我们先去那里。” 花九用碎空划开虚空裂缝,另一头直接开在坊市客栈的房间里。 安顿好他们一家三口之后,花九独自坐在客栈的屋顶上,望着朝阳发呆。 “人也救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虚天剑碎片呢?” 腰间的断剑没有任何反应,花九再一次茫然。 不多时,吕朝朝来找花九,说虞归晚醒了,想要见她。 再见到虞归晚时,她头发披散靠坐在床边,怀中抱着小小的婴儿,虽然面色苍白有些虚弱,但笑得眉眼弯弯,浑身上下都逸散着母性的光辉。 “多谢道友相救。” 虞归晚柔声道谢,“道友可否告知名号,日后孩子长大,我也好让她知道这一桩恩情。” 吕朝朝坐在虞归晚旁边,跟着点头。 花九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不用知道我的名号,我就是一个游医,先前还差点害了你们,就当是我将功赎罪了。” “既然道友不愿告知名号也无妨,我等不难为道友,先前的事情都是误会,道友不必记挂在心。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友可否给这孩子起个名,毕竟她的命是你救的。” “起名?”花九愣住。 吕朝朝点头,“嗯,原先我们商量过,若是女儿就叫暮暮,现如今阿晚她……” “什么?不行不行,不能叫暮暮!” 花九大惊,叫什么暮暮,叫暮暮她就完了! 吕朝朝蹙眉,不知道花九为什么这么激动。 “叫萌萌吧,吕萌萌,嗯,这个名字好,一听就是能吃又能干大事的名字。” “萌萌?”虞归晚重复着这个名字,动了动婴儿的小下巴。 小萌萌咯咯的笑了。 “看来我们小萌萌喜欢这个名字,那就叫萌萌。” 呼~ 花九松了口气,差点因为一个名字毁了一切。 嗯?等等! 莫非她出现在这里,其实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为了修正和补全? 花九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明悟,识海中的道种也随之一震。 或许,她并不能轻易改变历史,只能补全历史中的遗漏。 吕朝朝道:“此番多谢道友相助,我已经通知了神机阁,晚些还请道友随我等一起回神机阁,到时我会打开宝库,请道友挑一件宝物作为谢礼。” “啊?”花九回神,抿唇想了想,“宝物就不用了,我倒是有几件事想要拜托吕阁主。” “何事?” 花九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说起来有些离奇也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还请两位先听我说完。” 虞归晚同吕朝朝对看一眼,一起点头。 “第一件是关于萌萌的,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太过保护她,万一她有天要离家出走,还请成全,不要过多干预她自己选的路,要知道放手才能让她更好的成长。” 话音刚落,吕朝朝咻地握紧拳头准备出声反驳,他唯一的女儿要离家出走还不能管,还有没有王法! 吕朝朝的手被虞归晚拉住,虞归晚冲她摇头,对花九道:“道友继续说。” “第二件事,以后你们要是在某地看到我,不论心底有多不解,也请当作从未见过我,不要跟我有任何交集。” “第三件事,”花九不等他们有反应,赶忙继续说道:“未来莫一天,我可能会借用你们神机阁一件重要的东西,到时候还请不要拒绝,这很重要。” 没有神识的吕萌萌出门一定会迷路,当年她孤身一人能从神机阁离家出走,安全达到鸿蒙仙城,这背后必然有神机阁的保护。 再就是大道山上她曾见过虞归晚,那时虞归晚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就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最后一件事,自然就是萌萌回家借神机阁先祖本命傀儡那件事,萌萌当时也说了,她爹娘不同意,但是提到她之后,她爹娘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了。 花九此时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三件事了。 虞归晚和吕朝朝眼神交流了半天,最终虞归晚笑道:“道友说的这三件事的确十分奇怪,不过我想道友一定有难言之隐。除了第一件事,事关萌萌我需要考虑考虑,其他两件我应了。” 花九点头,该铺垫的她都铺垫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我能,抱抱她吗?” 虞归晚点头,把吕萌萌递给花九。 此时的吕萌萌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穿着洁白的小衣服,浑身散发着奶香味,香香软软的十分可爱,一看到花九,就咯咯咯的笑起来。 花九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捏住吕萌萌的脸。 “臭丫头,你这个坏丫头。” 吕朝朝惊得差点从床边跳起来,不过想到花九是救命恩人,又硬生生的忍下来,不住的用眼睛瞪着花九那只爪子。 花九松开手,蓦地想起山洞之中吕萌萌为她而战的样子,此刻的她还生死不知。 花九低下头,轻轻亲吻吕萌萌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我一定会去救你的,就像你一定会来救我一样,等着我萌萌。” 话音刚落,吕萌萌忽然用手碰了下花九眉心。 一道黑芒,一闪而逝。 花九愣了片刻,旋即笑了,将吕萌萌轻轻放进虞归晚怀中。 “此间事了,告辞了。” 说完,花九也不给两人开口留她的时间,直接用碎空离开。 半晌之后,虞归晚拍着怀里的吕萌萌,“朝哥,你有没有觉得,她好像认识萌萌许久了一般。” “今日你受累了,虞家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别再操心了。” “嗯,我知道。朝哥,能不能帮我……葬了她,就当是……给萌萌积福了。” “……好” 第五八三喵:控制 森林中。 树上团成一团的毛球慢慢舒展开来,花九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把爪子在树上磨了磨,这才懒洋洋的化形成人。 一抬爪,指尖金色电光缭绕,煞是好看。 花九按按肚子,“贪吃鱼,什么都吃。” 先前她一直牵心吕萌萌,都没注意到她腹中那两条龙鱼什么时候把神霄雷种子给吞了,费了她好一番功夫才彻底炼化。 她就说呢,以神霄雷异雷排行榜前十之威,怎么会那么快就消散。 这种子现在有九成九都在她这里,剩下的封在萌萌双手中,也幸好是这样,否则再多一点,萌萌可承受不住。 正常来说,唯有变异的雷电亲和体质才能炼化异雷,但是她功法特殊,可吞世间万物,否则还没炼化就被电死了。 意外得了一道异雷,花九喜不自胜,以后电鱼可方便了,一电一大片,美滋滋。 “接下来让我看看新碎片。” 花九坐在树上,将识海中那一道黑芒取出,手里立刻多了一块黑铁碎片。 “果然是这样啊!” 这块碎片的出现验证了她的猜想,她的确是来补全和修正历史的,唯有这样才能让她重归原来的时间。 “只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花九解下腰间断剑靠近碎片,碎片咻地从手中飞出,同断剑融合在一起,使得断剑变长了一截。 嗡—— 断剑轻鸣,花九识海中的道种也跟着轻轻颤动。 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突然穿越,可花九等了半晌,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心底多了一点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好像她能操控虚天剑一样。 “莫非……” 花九尝试性的用断剑在空中一划,空气中顿时出现一片片涟漪,与此同时,道种中也有一丝丝力量被抽走。 集中精神,花九仔细感应道种同虚天剑的联系,再次对着空气一划。 这一次,花九识海一紧,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从道种中被抽走,连带着还有她体内海量的阴阳之气。 一道漆黑的虚空裂缝出现在眼前,宛如恶魔的眼睛盯着她。 花九心中一喜,这道虚空裂缝的出现证明她真的可以操控虚天剑,只是现在虚天剑还不完全,她道种的力量也不够,否则她就可以自己决定穿越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不就可以直接回到那个山洞中,回到劫雷落下之前的那一刻了吗? 花九欢欣鼓舞,顿时有了动力。 只是,眼前这道裂缝通往哪里她还看不透,而且这裂缝是不可逆的,只有她进去之后才会消失。 怎么找碎片,她已经有了些眉目,如何提高道种的力量,花九还一无所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收好断剑,花九站起来拍拍屁股,最后看了眼坊市方向,扬唇一笑,踏入裂缝之中。 * 五感被封闭,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有熟悉的下坠感。 约莫十多息之后,猛地一股咸腥喂窜入鼻中,花九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 “打死他,打死这个妖怪!” 还没看清楚周围情况,先听到群情激昂的讨伐声,紧接着花九一睁眼,就见漫天火球、冰锥、风刃朝她劈头盖脸的袭来。 “我去你喵的!” 花九跳起来拔剑就斩,一招就将眼前一切扫平。 紧接着空气安静了一瞬,花九这才看清前面对她出招的都是一群七八岁,才凝气期的孩子,身上穿着同样制式的衣服,像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花九那一剑擦着他们的头皮扫过,扫飞了他们头顶的道髻,一个个披头散发,目瞪口呆。 “妖怪啊——” 其中一个孩子带头尖叫,其他孩子才反应过来,全都尖叫着逃跑。 花九收剑,扯了扯猫耳,“熊孩子。”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抓住花九尾巴,叫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几乎一瞬间,花九想起当年在云梦岛那个夜晚,小茶突然揪住她的尾巴,说外面有鬼,她怕。 “凉……” 模糊不清的童音传来,花九回头,没有看到小茶,而是看到一个鼻青脸肿,衣服破烂满身都是伤口的小男孩。 “凉!” “凉什么凉,你松开。” 花九扯自己尾巴,但小男孩就是不松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两手紧握花九尾巴,仰起头委屈的忍着眼泪。 “凉!” 风吹起小男孩披散的头发,花九这才看到他那两只不一样的眼瞳,还有右边额头上的黑色鳞片。 异瞳,半妖! “你你你,你先放开我,不然我可电你了。” 花九指尖电光缭绕,小男孩坚定的摇头,就是不松手。 “凉,不要肘,不要不要我。” 没办法了,花九一指头戳在小男孩胳膊上。 滋啦~ 清静了! 花九扯尾巴,嗯?居然还是扯不动,喵的! 无奈之下,花九只好原地休息,先观察了下周围,远方有海,看起来像是座岛。 小男孩身上什么也没有,一时半会也无法知道现在是哪一年,早知道刚才应该抓几个熊孩子电一电。 瞅了眼挂在自己尾巴上的小男孩,也挺可怜的,花九蹲下来,帮小男孩治好一身伤。 他身上旧伤无数,可见经常被欺负。 半妖不似妖,生下来就懂得吸收日月精华修炼,半妖大多生下来都是人的样子,带有一双异瞳。 天资至高无上没错,但若没人教他修炼方法,就还是跟凡人无异,甚至还会被其他人排斥和欺负。 闲来无事,花九坐下来一边啃着肉干等小男孩醒来,一边回想她认识的半妖。 好像除了风邪和余笙就没有其他的了,而这个小男孩不是风邪,更不可能是余笙。 只要不是她认识的半妖就好,她现在非常怕遇见熟人,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改变他们的命运。 而不认识的,她都不知道其未来命运如何,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何方妖孽,竟然在我魔铃教地盘撒野!” 一声怒喝自天边传来,花九咬着肉干抬头,就见一个浑身魔气滚滚的粗壮汉子,驾着一面白骨盾牌,载着先前被花九吓跑的那群孩子怒气冲冲的赶来。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正好,省得我去找人了。” 花九一口吞掉肉干,拍拍手主动迎了上去。 一刻钟之后。 花九坐那翻看着凌天榜,白骨盾架在火上,上面烤着鱼,滋啦滋啦的冒着油光。 熊孩子们在远处跪成一排,满脸鼻涕眼泪,被烤鱼的香味馋得想哭。 至于那个带他们来的结丹魔修,正捂着肿了的半张脸,陪着小心帮花九翻烤鱼。 第五八四喵:计划 “怎么会穿这么远呢?难道是我太用力了?” 花九愁眉苦脸的合上凌天榜,现在距离她出生都还有七百多年,凌天榜上也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想想现在的时间,怕是老道士和她师父墨夫子都还是个小孩子。 陈敬值陈夫子,辛世诚辛夫子也才初出茅庐,还互相不认识。 要去看看年轻时候的他们吗? 花九摇摇头,还是不要了,虽然很想念,但是她也很害怕,怕一不小心就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识海中的道种呈现出一种枯萎的灰褐色,此刻也没有余力让她重新打开一道时空裂缝。 那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好好修炼,等道种的力量恢复些许,再尝试穿越一次。 “前,前辈,您的鱼烤好了。” 壮汉见花九愁眉不展,小心翼翼的将香喷喷的烤鱼递过去。 闻着烤鱼的香味,花九心中阴霾渐渐散去,笑眯眯的拍了拍壮汉的肩膀,开始啃鱼。 “鱼烤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是魔铃教弟子?” “晚辈铁力,是魔铃教外务堂一个小小的执事弟子,不知……前辈到我魔铃教地界所谓何事?” 花九摆手,“没事,瞎转转。” 魔铃教、血煞门和红叶谷乃是魔道三圣地,是凌天界魔道之首,因其修炼需要庞大的魔气和阴煞之气,所以当初凌天帝尊将这三个宗门全都放在了魔界东南方的魔焱洲。 除去东南西北四大洲外,魔焱洲、金灵洲、神农洲、苍羽洲以及被玄冰覆盖的东极洲共同组成凌天界九洲之地。 魔焱洲从高空俯瞰,整座洲宛如骷髅头骨,在眼窝处有两处地下炎洞,洞内常年涌动着炙热的岩浆,周边寸草不生,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但偏偏,血煞门那帮疯子就喜欢那里,以火炼煞。 红叶谷占据岛上环境最好的西边,以红色枫叶林为界,枫叶林覆盖的地方,皆是红叶谷地盘。 而花九此刻所在的魔铃教在东边,一海之隔便是东域魔洲。 此地魔气浓郁,花九刚刚揍铁力的时候就将体内阴阳之气转化为魔气充盈身体,此刻铁力听花九并无目的,便动了心思。 “前辈若是无事,不妨到我魔铃教盘桓几日,也好叫我等尽尽地主之谊。” 花九想了想,凌天界的规矩,凡化神期修士都得前往易仙界,若在宗门内任职,非生死攸关之事不得出手。 而化神期以上修士是严令不得出易仙界,最多只能用元婴期修为的身外化身在外游走。 这是凌天帝尊定下的规矩,就算是君攸宁当年,化神之后也没敢在凌天界太放肆,大多数时候都是用人偶术操控元婴期修士斗法。 也正是因为这些规矩,她当年还是碧眼三花狸的时候,才能在元婴期闯下赫赫威名,叫凌天界修士胆寒。 现如今,她又重修到了元婴期,实力比从前大大提升,只要不惹上不要命的化神期,凌天界就没有地方是她去不成的。 想到这,花九扫了眼旁边的凌天榜,点头道:“好,那就去魔铃教看看。” 刚刚她在榜上看到一个名字,凌天战力榜榜首,血煞门夜南刀。 这个人花九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后来有个儿子,那可是她那个时代霸占了凌天榜榜首一百多年的血煞狂刀夜静坞。 榜首么,总是人们关注和挖掘的对象,花九就曾听过一则关于夜静坞和夜南刀的传言。 说是夜静坞并非夜南刀与人所生之子,而是夜南刀一次出门游历从外抱回的孩子,之后就一直对人说是他亲生的儿子。 夜南刀一生之中只有刀,身边根本没有任何女人。 但怪就怪在,夜静坞慢慢长大之后,无论是样貌还是行为习惯,都跟夜南刀一模一样。 当然,花九也不是好奇一个男人怎么就自己生出个儿子,她想起这件事,纯粹就是因为夜南刀后来悟出了生死道果。 而且就是在他刚刚化神的瞬间领悟‘生死之道’,花九刚才看了,夜南刀在凌天榜上的备注是元婴后期巅峰。 之前花九从龙君那里了解道,当年因为凌天帝尊怒怼仙界,仙界一怒之下封了凌天界的仙门。 要破仙门,就只有集齐九大道果之力,一举夺仙。 所以在那之后,但凡有人领悟道果,易仙界那些已经领悟道果的大能修士就会亲自来带走新领悟道果的修士保护起来,并且亲自教导,助其修炼。 为的就是让领悟道果的修士顺利成长,从而一起夺仙。 花九现在不知道如何增长轮回道果之力,所以她想跟着夜南刀,看看能不能找到现在已经领悟‘轮回’的修士。 哪怕不能,亲自观摩一下其他修士领悟道果,再讨教一下参悟道果的方法,或许对她有益。 有了目标之后,花九三两口吃光烤鱼,还当着那群流口水的孩子的面,把手指全都嘬了一遍,馋得那群孩子全都哇哇大哭起来,花九的心情瞬间明媚。 “行了,走吧。” 花九站起来准备走,感觉尾巴被扯住,这才想起她尾巴上还挂着个小半妖。 这时,那小半妖也醒了过来,看到铁力时吓得一抖,又看到花九还在,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花九的腿。 “娘,娘,我终于找到你了,娘——” 花九额角抽了抽,用力抽她的腿,结果这孩子非但力气极大,还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放手,我才不是你娘呢,我还没成年,哪来你这么大儿子。” 小半妖哭着摇头,死命的抱住花九,“他们都说我娘是妖怪,你有耳朵和尾巴,你是妖怪,你就是我娘。” “这天底下的妖怪多了去了,还能都是你娘?” “不一样,那些妖怪不会对我好,你刚才救我还帮我治伤,只有娘才这么疼儿子。你看,你还让那些欺负我的人都跪下给我认错,你就是疼我。婆婆说了,天底下的娘都是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 花九嘴角抽了抽,竟无言以对。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铁力看出花九虽然在喝斥小半妖,但实际上并没有厌恶他,否则一个元婴修士,怎么可能甩不开一个没有修为的孩子? 当即,铁力组织了下语言道:“这孩子是被人丢在我魔铃教山门口的,当时就是我发现的他,他身上也没什么信物,眼睛又这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干脆把他送给海边渔村的一个孤寡老婆婆抚养。” “前些年那老婆婆去世,他就整日在魔铃教附近游荡,今日也是……也是这些外门的弟子以为他是歹人,所以才对他出手。” 花九冷笑一声,“天天以为他是歹人天天打?他身上可是旧伤无数,怎么说也有个把月了。” 铁力面露尴尬,“是晚辈失察,晚辈替他们向这位小友道歉。” 说完,铁力就恭恭敬敬的对小半妖拘礼道歉。 见此,小半妖的内心备受冲击,这么厉害的修士居然会对他道歉,这就是有娘的好处吗? 这一刻,花九的身形在小半妖眼中突然变得无比高大,虽然宽了点,但还是很高大。 有娘,真好! 第五八五喵:助拳 魔铃教。 铁力引着花九到处参观,那小半妖死活不肯跟花九分开,揪着花九尾巴不放,无奈之下,花九只好拖着他一起。 实际上,花九是对着小半妖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凌天界的半妖一直极其稀少,且每一个在知道自己身份并且能够修炼之后,都会躲起来。 所以整个凌天界知道半妖的人并不多,对于这种极少出现的异色瞳,大多数人也只当是一种特殊天赋,不甚在意。 这小半妖无爹无娘,偏偏又很顽强,他常常来魔铃教周围游荡,必然也是想进入魔铃教,好学习功法修炼。 被欺负了一次又一次,却从来没放弃过,而且敢于抓住每一个机会。 也就是这毅力让花九看重,要是他整天自怨自艾,那花九可不会理他。 魔铃教保持了魔道一贯的审美,教内都是各种白骨建筑,初看倒是有几分新奇,可看多了之后就觉得有些无趣。 “前辈,我已经通知门内长老,还请前辈随我来。” 花九点点头,到人家的地界,自然要见见此地主人,她现在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魔修,来个长老也合规矩。 “带路吧。” 花九回头看了眼小半妖,他一脸好奇加兴奋,四处打量,眼睛都快看不过来。 尤其是看到来往那些驾驭法器的修士,眼底更是有羡慕的光芒溢出。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半妖回神,“我没有名字。” “那婆婆平时都是怎么叫你的?” 小半妖眼神暗了暗,“婆婆平时都叫我小孩。” 花九一阵无语,看这样子也有七八岁了,竟然能连个名字都不给起,看来那位养育他的婆婆对他也没多上心。 “娘你给我起个名字呗。”小半妖讨好的甩着花九的尾巴。 花九板起脸,“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娘,你再喊我娘,我就把你从这扔到海里去。” 小半妖浑不在意的傻笑两声,嘀咕道:“反正你就是我娘。” “你说什么!” “没什么,前辈。”小半妖呲牙一笑,见花九脸色稍缓,又偷偷喊了声,“娘。” 到了魔铃教外务殿门口,铁力难为情的看着花九身后的小半妖。 花九懂他的意思,转头对小半妖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一会。” 小半妖吓得赶紧抱住花九尾巴,“不要,你骗我,你肯定会从里面的门溜走,然后就不要我了。” 花九感觉脑袋有点晕,幼崽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想了想,花九把七杀老头喊出来,“他是我的手下,让他陪着你可行?” 七杀老头正在参悟龙鳞,突然被叫出来带孩子,心里有点不爽,正要拒绝花九时,眼角余光扫到小半妖,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小主人放心,这孩子就交给吾了。” “小友,吾带你去看金鱼好不好呀?” 小半妖眉头蹙起,看看花九又看看七杀老头,心底有点抗拒,但还是乖巧的点头,恋恋不舍的松开花九的尾巴。 “那娘……不是,那前辈要早点来接我,我会想你的。” 花九看了眼自己尾巴上那个小手印,无奈点头,“知道了。” 铁力喜滋滋的领着花九进殿,虽然他看不透刚才那老头修为,但能感觉出那老头是个灵族。 他给魔铃教请来这么一个强者,看来他的位置又能往上升一升了。 偌大的白骨殿内,只有一个十分艳丽的白面女魔修坐在那里,元婴后期修为,一身红衣好似厉鬼一样。 铁力引荐了一番,女修是魔铃教大长老之一,统管教内外务,名叫夏枯蝉。 一见面,夏枯蝉就先问了花九出身,性子十分直爽。 花九照例说自己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夏枯蝉又问道派,花九先前揍铁力的时候用剑,便说自己是个魔剑修,也善毒,这样比较符合魔修的定位。 夏枯蝉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直入主题。 “九归道友,实际上我魔铃教近来一直在招募元婴期魔修为我魔铃教助拳,那任务在凌天榜上也挂了有小半年,不知道友可曾见过?” 花九摇头,“我四处游历,倒是没注意过,夏长老可否详说?” “是这样的,魔道弟子一向行事乖张,不愿受控于正道。但如今凌天界易仙盟御下,就算是东域魔洲也有昆吾钳制。我魔炎洲三魔门自然也不能幸免,故而同易仙盟有一约定。” “魔道事务由魔道自行管理,但必须每五十年推举一个魔道盟主。一月之后,就是新一次的盟主选举大会。其他魔门倒是不惧,甚至红叶谷那边也已经与我魔铃教结盟,唯独这血煞门,一群疯子。” 花九一笑,“血煞门的威名我倒是听过,凌天战力榜上,除去昆吾那群剑疯子,可就血煞门的人最多了。” 夏枯蝉点头,“没错,血煞门弟子因为修炼功法问题,做事多偏执狂傲不好对付,若是被血煞门得了魔道盟主之位,怕是其他魔门都要受苦,所以为保险起见,只能由我魔铃教牵头,招募魔修助拳。” “此举也是无奈,我魔铃教同血煞门这些年摩擦不断,血煞门早已摸清魔铃教内每一个元婴期长老的斗法特点,所以我们并没有多少把握能赢血煞门。而红叶谷又是一群只修合欢和幻术的女修,血煞门弟子意志坚定如苦行僧一般,红叶谷根本难以压制。” “报酬呢?” “比斗以擂台形式进行,期间道友所需的法器丹药符箓等物都由我魔铃教出。除此之外,十强之外每赢一场,五千颗五品魔石。十强之内,一场一万。若能拔得头筹,十万!这些魔石道友若是不需要,还可以在我魔铃教的宝库内换取同等价值的法器、丹药或者材料。” “嚯,报酬很优厚啊。”到底是大宗门,请一个助拳就给这么多。 夏枯蝉笑道:“无奈之举,实在是血煞门太强,若不出重金,无人敢来助拳。” “不知魔铃教内可有‘玄重水’?” 花九现在其他功法都齐头并进,只要循序渐进的修炼就都没有问题,唯独《玄冥不灭体》自打结婴之后就一直卡在那里,无法继续修炼‘千斤骨’。 这正是因为她缺少锤炼‘千斤骨’的‘玄重水’。 夏枯蝉愣了愣,“‘玄重水’乃是魔族至宝,一直被魔族管控,每一个新出生的魔族都要浸泡过‘玄重水’才能进行魔骨修炼,不知道友要‘玄重水’做什么?” 花九笑而不语。 夏枯蝉知道花九是不愿说了,“是在下唐突了,‘玄重水’我魔铃教内倒是还有三五斤。” 花九竖起三根手指,“三斤‘玄重水’做定金,我保证,至少杀入十强。” 夏枯蝉抿唇想了片刻,“并非我不相信道友,而是……这样吧,道友不如同我到演武场切磋一场,若道友能在我手下撑过百招,道友的要求我便应了。” “那我要是赢了你呢?” “那不可能,你不过元婴初期修为,而我已经在元婴后期超过百年。” “那要是我赢了,‘玄重水’我要五斤。” “好!” 第五八六喵:切磋 魔铃教演武场。 防护大阵开启,花九同夏枯蝉相对而站。 魔铃教内弟子闻讯而来,三三两两的聚在防护阵外围观,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已经被魔铃教招募的元婴中期高手。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名叫花婆子,乃是元婴中期鬼修,莹白的头发盘得整整齐齐,戴一朵艳红如血般的红花,盘坐在头骨聚成的坐垫上,正慢悠悠的饮着一盏绿莹莹的茶水。 另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修从远处御剑而来,剑鸣如厉鬼咆哮,也是元婴中期修为,同花九一样是个剑修。 “花婆子,你倒是来得早啊。” “老婆子闲着无事就来凑凑热闹,嗯?盘山,几天不见你修为精进不少啊。” 盘山爽朗大笑,“哈哈哈,小有所得不算什么,不过今日要是让我再跟夏长老战上一场,百招之内我必胜。” “呸!”花婆子啐了一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非魔铃教人手不够,夏长老一人不足以支撑到十强之内,否则哪里有我们的事。” “花婆子你莫要瞧不起人,我……” “好了好了,莫要说了,仔细观战,看起来夏长老这次找了个硬点子。” 盘山悻悻闭嘴,朝下方演武场看去。 场中,夏枯蝉一出手就是杀招,祭出本命灵器‘戮神幡’,顿时万鬼咆哮而出,鬼气森森,滔滔如浪,全然一副罗森地狱般的情景。 鬼气夹着撕破云霄之势,瞬间汇成巨大刀刃对着花九劈斩而下。 劲风袭面,花九后撤半步伸手握剑,爪子下面却握了个空。 “别闹了狸花,我错了还不行吗。” 花九无奈默叹,黑白游鱼化作剑罡护身,她施展踏雪无痕接连闪避,但那巨刃始终如影随形。 长剑铮鸣,花九扬唇一笑,握住突然出现在她爪下的舍生剑横扫一剑。 剑芒强劲,顿时分化万千黑色游鱼,在傲然的铮鸣声中迎上巨刃。 凄厉的鬼泣声中,巨刃像是深陷蚁群中的虫子,被疯狂蚕食殆尽。两股强劲的力量带起一阵阵煞风,震得防护结界剧烈波动。 “居然是带有‘吞噬’之力的剑意,这下夏长老可要吃瘪了哈哈哈。” 盘山御剑在空,笑声响彻云霄,引得魔铃教弟子频频皱眉,若非打不过,他们真想把盘山嘴巴塞上。 场中,夏枯蝉眉头微皱,全力操纵‘戮神幡’,奈何那黑鱼生猛,巨刃光华越发暗淡,最终消散无踪。 剑芒所化黑鱼回游,纷纷撞进花九身体。 “咯~”花九揉揉肚肚打了个饱嗝。 “不错,接下来,我会认真跟你打。” 话音一落,淡淡的黑雾瞬间弥漫在演武场的每个角落,雾气阴冷,无数淡若无物的鬼影夹着阴森冷笑,飞绕在花九周围,层层逼近,压抑而冰冷,具有干扰神识和视线的作用。 而夏枯蝉的身影,也在黑雾中消失不见。 这时,一只鬼爪破风而来,花九侧身闪躲同时一剑斩下,却只斩断一团雾气。 雾气一分为二,又化作两只鬼爪冲花九面门抓来。 与此同时,无数鬼爪撕破空气从四面八方围攻而上,不断撞击在花九周身的剑罡之上,化作一团团黑雾爆开。 花九扯了扯耳朵,除了令人头痛的鬼嚎声,她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响动。 双瞳之中闪过一抹冷光,太极瞳之下,花九终于在黑雾之中捕捉到夏枯蝉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除此之外,还有五个跟她气息相当的鬼将,以及数不清的游魂野鬼,正以特殊的阵形包围着她。 那些看似不堪一击的游魂野鬼,在这特殊阵法之下,竟然也能爆发出不俗的威力。 “鬼阵之道吗?” 花九嘀咕一声,身形灵动长剑挥舞,宛如杀神一般在雾气之中杀进杀出。 阴风四起,厉鬼惨嚎。 浓雾在这凄厉的吼叫声中逐渐淡去,数不尽的游魂野鬼被斩于花九剑下,化作青烟消散。 消散前那恐怖的鬼脸上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之色,令人触目惊心。 但是那些游魂野鬼非但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不断干扰花九进攻。 锵! 其中一个鬼将利爪扣在花九肩头,那只连上品法宝都能碾碎的鬼爪却伤不到花九分毫,甚至还发出撞击在金属上的声音。 花九扬唇一笑,“就等你呢!” 一剑上挑,鬼将手臂被齐根斩断。 “好!” 盘山忍不住喝彩,上次他就是在这鬼阵之中败下阵来。 演武场中,夏枯蝉愣了下,那只鬼将是她的主力,也是五只鬼将之中最强的一只,先前跟盘山打的时候,就那一只鬼将便可将盘山完全牵制。 可现在,她五只鬼将起齐出,竟然只是稍稍牵制住她而已,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到这么一个偷袭的机会。 可是非但没有偷袭成功,反而让鬼将折了一臂,这猫妖不是剑修吗?怎的身体强度比武修还强,简直……变态! “喂,愣什么呢!” 花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夏枯蝉身后,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下来,夏枯蝉惊慌失措的催动身边鬼将挡上来。 花九长剑势如破竹,刺穿鬼将身体,剑尖刚点在夏枯蝉后背,就被夏枯蝉躲闪开来。 夏枯蝉停在远处,“你的身法很快,不过还差……” 夏枯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整个人突然单膝跪地,猛然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花九,“你对我做了什么?” 演武场外同样一片哗然之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盘山茫然挠头。 花婆子放下茶盏,一双鬼目中闪过幽光,“被封了穴道,这种剑术,老婆子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对我等鬼修却是无甚大用。” “封穴?嘶——”盘山倒抽一口凉气。 场中,百鬼停歇,花九站在原地没动,“我封了你一穴。” 夏枯蝉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赶忙催动魔气冲穴,立刻发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盘桓在她后背那处大穴之中,让她全身魔气运行不畅,无法自如操纵身体。 夏枯蝉不由重新认真打量了花九一番,暗叹她确实低估了花九这个猫妖,她的剑法诡谲,剑意独特,就连剑气都这么特别。 只是被她的剑轻轻点到而已,就能造成她半边身体瘫痪这样的结果。 吞噬和封印,这两种特殊的能力,简直就是修士克星。 “怎么样,你认输吗?”花九提着剑没有动,等待夏枯蝉的回答。 夏枯蝉冷冷一笑,眼神桀骜不驯,“认输,还早呢!” 封穴之法对活物有效,但对死物,却没有任何作用! “喂,你干什么?切磋而已,用不着这么认真吧。” 只见夏枯蝉闷哼一声,突然喷出大量鲜血,被封住的穴道被她强行冲开,她抽身离开鬼阵范围一把握住‘戮神幡’,五只鬼将连同万千野鬼立刻变换阵形。 “五鬼戮神阵,去!我看你这次能撑多久!” 只见五道血光从五只鬼将身上冲天而起,形成血色风暴,鬼将手中,无数厉鬼幻化成刀枪剑戟斧五种武器,武器上血雾浓重,翻滚不休。 夹着刺耳的鬼啸之声,五只鬼将飞身而起,将花九围得密不透风,手中武器对着花九狠狠劈下。 见此情景,演武场外魔铃教弟子全都兴奋起来。 戮神幡因五鬼戮神阵成名,夏长老最强杀招之下,这猫妖输定了! 第五八六喵:切磋 魔铃教演武场。 防护大阵开启,花九同夏枯蝉相对而站。 魔铃教内弟子闻讯而来,三三两两的聚在防护阵外围观,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已经被魔铃教招募的元婴中期高手。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名叫花婆子,乃是元婴中期鬼修,莹白的头发盘得整整齐齐,戴一朵艳红如血般的红花,盘坐在头骨聚成的坐垫上,正慢悠悠的饮着一盏绿莹莹的茶水。 另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修从远处御剑而来,剑鸣如厉鬼咆哮,也是元婴中期修为,同花九一样是个剑修。 “花婆子,你倒是来得早啊。” “老婆子闲着无事就来凑凑热闹,嗯?盘山,几天不见你修为精进不少啊。” 盘山爽朗大笑,“哈哈哈,小有所得不算什么,不过今日要是让我再跟夏长老战上一场,百招之内我必胜。” “呸!”花婆子啐了一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非魔铃教人手不够,夏长老一人不足以支撑到十强之内,否则哪里有我们的事。” “花婆子你莫要瞧不起人,我……” “好了好了,莫要说了,仔细观战,看起来夏长老这次找了个硬点子。” 盘山悻悻闭嘴,朝下方演武场看去。 场中,夏枯蝉一出手就是杀招,祭出本命灵器‘戮神幡’,顿时万鬼咆哮而出,鬼气森森,滔滔如浪,全然一副罗森地狱般的情景。 鬼气夹着撕破云霄之势,瞬间汇成巨大刀刃对着花九劈斩而下。 劲风袭面,花九后撤半步伸手握剑,爪子下面却握了个空。 “别闹了狸花,我错了还不行吗。” 花九无奈默叹,黑白游鱼化作剑罡护身,她施展踏雪无痕接连闪避,但那巨刃始终如影随形。 长剑铮鸣,花九扬唇一笑,握住突然出现在她爪下的舍生剑横扫一剑。 剑芒强劲,顿时分化万千黑色游鱼,在傲然的铮鸣声中迎上巨刃。 凄厉的鬼泣声中,巨刃像是深陷蚁群中的虫子,被疯狂蚕食殆尽。两股强劲的力量带起一阵阵煞风,震得防护结界剧烈波动。 “居然是带有‘吞噬’之力的剑意,这下夏长老可要吃瘪了哈哈哈。” 盘山御剑在空,笑声响彻云霄,引得魔铃教弟子频频皱眉,若非打不过,他们真想把盘山嘴巴塞上。 场中,夏枯蝉眉头微皱,全力操纵‘戮神幡’,奈何那黑鱼生猛,巨刃光华越发暗淡,最终消散无踪。 剑芒所化黑鱼回游,纷纷撞进花九身体。 “咯~”花九揉揉肚肚打了个饱嗝。 “不错,接下来,我会认真跟你打。” 话音一落,淡淡的黑雾瞬间弥漫在演武场的每个角落,雾气阴冷,无数淡若无物的鬼影夹着阴森冷笑,飞绕在花九周围,层层逼近,压抑而冰冷,具有干扰神识和视线的作用。 而夏枯蝉的身影,也在黑雾中消失不见。 这时,一只鬼爪破风而来,花九侧身闪躲同时一剑斩下,却只斩断一团雾气。 雾气一分为二,又化作两只鬼爪冲花九面门抓来。 与此同时,无数鬼爪撕破空气从四面八方围攻而上,不断撞击在花九周身的剑罡之上,化作一团团黑雾爆开。 花九扯了扯耳朵,除了令人头痛的鬼嚎声,她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响动。 双瞳之中闪过一抹冷光,太极瞳之下,花九终于在黑雾之中捕捉到夏枯蝉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除此之外,还有五个跟她气息相当的鬼将,以及数不清的游魂野鬼,正以特殊的阵形包围着她。 那些看似不堪一击的游魂野鬼,在这特殊阵法之下,竟然也能爆发出不俗的威力。 “鬼阵之道吗?” 花九嘀咕一声,身形灵动长剑挥舞,宛如杀神一般在雾气之中杀进杀出。 阴风四起,厉鬼惨嚎。 浓雾在这凄厉的吼叫声中逐渐淡去,数不尽的游魂野鬼被斩于花九剑下,化作青烟消散。 消散前那恐怖的鬼脸上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之色,令人触目惊心。 但是那些游魂野鬼非但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不断干扰花九进攻。 锵! 其中一个鬼将利爪扣在花九肩头,那只连上品法宝都能碾碎的鬼爪却伤不到花九分毫,甚至还发出撞击在金属上的声音。 花九扬唇一笑,“就等你呢!” 一剑上挑,鬼将手臂被齐根斩断。 “好!” 盘山忍不住喝彩,上次他就是在这鬼阵之中败下阵来。 演武场中,夏枯蝉愣了下,那只鬼将是她的主力,也是五只鬼将之中最强的一只,先前跟盘山打的时候,就那一只鬼将便可将盘山完全牵制。 可现在,她五只鬼将起齐出,竟然只是稍稍牵制住她而已,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到这么一个偷袭的机会。 可是非但没有偷袭成功,反而让鬼将折了一臂,这猫妖不是剑修吗?怎的身体强度比武修还强,简直……变态! “喂,愣什么呢!” 花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夏枯蝉身后,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下来,夏枯蝉惊慌失措的催动身边鬼将挡上来。 花九长剑势如破竹,刺穿鬼将身体,剑尖刚点在夏枯蝉后背,就被夏枯蝉躲闪开来。 夏枯蝉停在远处,“你的身法很快,不过还差……” 夏枯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整个人突然单膝跪地,猛然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花九,“你对我做了什么?” 演武场外同样一片哗然之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盘山茫然挠头。 花婆子放下茶盏,一双鬼目中闪过幽光,“被封了穴道,这种剑术,老婆子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对我等鬼修却是无甚大用。” “封穴?嘶——”盘山倒抽一口凉气。 场中,百鬼停歇,花九站在原地没动,“我封了你一穴。” 夏枯蝉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赶忙催动魔气冲穴,立刻发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盘桓在她后背那处大穴之中,让她全身魔气运行不畅,无法自如操纵身体。 夏枯蝉不由重新认真打量了花九一番,暗叹她确实低估了花九这个猫妖,她的剑法诡谲,剑意独特,就连剑气都这么特别。 只是被她的剑轻轻点到而已,就能造成她半边身体瘫痪这样的结果。 吞噬和封印,这两种特殊的能力,简直就是修士克星。 “怎么样,你认输吗?”花九提着剑没有动,等待夏枯蝉的回答。 夏枯蝉冷冷一笑,眼神桀骜不驯,“认输,还早呢!” 封穴之法对活物有效,但对死物,却没有任何作用! “喂,你干什么?切磋而已,用不着这么认真吧。” 只见夏枯蝉闷哼一声,突然喷出大量鲜血,被封住的穴道被她强行冲开,她抽身离开鬼阵范围一把握住‘戮神幡’,五只鬼将连同万千野鬼立刻变换阵形。 “五鬼戮神阵,去!我看你这次能撑多久!” 只见五道血光从五只鬼将身上冲天而起,形成血色风暴,鬼将手中,无数厉鬼幻化成刀枪剑戟斧五种武器,武器上血雾浓重,翻滚不休。 夹着刺耳的鬼啸之声,五只鬼将飞身而起,将花九围得密不透风,手中武器对着花九狠狠劈下。 见此情景,演武场外魔铃教弟子全都兴奋起来。 戮神幡因五鬼戮神阵成名,夏长老最强杀招之下,这猫妖输定了! 第五八七喵:顿悟 砰! 巨响震天,五柄武器重重砸在花九高举的长剑之上。 气浪纵横,碎石飞溅。 花九脚下地面寸寸碎裂,暴虐的血色气息如同利刃切割在花九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见花九肉身防御被破,夏枯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挥舞幡旗,五鬼疯狂进攻。 冰冷压抑的气息直冲花九识海,花九赶忙撤掉剑罡,抽剑闪躲。 她的剑意可吞万物,但并非万物皆可被她吸收消化,鬼道气息便是其一。 这种气息饱含负面情绪,吞多了极易影响心智。 五鬼围攻,花九且战且退,试图先离开鬼阵范围再图进攻。 可是这鬼阵当真霸道,花九每每突破到鬼阵边缘,整个鬼阵的力量就会瞬间集中到她面前,化作一柄血气滔天的武器,将她狠狠的打回去。 到底是元婴后期修士,一身魔气浑厚无比,再加上鬼阵优势,以及那五个堪比元婴中期的鬼将和可破她防御的武器,花九一时之间陷入劣势。 “情况不妙啊,花婆子,我看这猫妖怕是要输了。”盘山啧啧叹息,同为剑修,他对花九可是很有好感。 花婆子阴笑摇头,“不见得,虽然这猫妖被逼得上天无门,却也没有遭受重击,可见她仍有余力。” 魔铃教弟子闻声频频侧目满脸不爽,一时间为夏枯蝉加油呐喊的声音更加沸腾。 爆响声声,演武场内一片狼藉。 花九又一次被逼回阵中,她扫了眼胳膊上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眼神一厉。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放肆一搏! 花九浑身气势在这一瞬间攀升到顶峰,面对同时袭来的五鬼怡然不惧,迎击而上。 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剑修,心中只有一剑。 金戈交击之声此起彼伏,五鬼手中利刃一次次被花九挑飞,但五鬼围攻之下,花九难免受伤,身上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触目惊心。 “看来是老婆子高估这猫妖了,如此下去,她撑不了多久了。”花婆子摇头,一脸惋惜。 倒是盘山看得热血沸腾,“好,我辈剑修就该如此一往无前,即便满身鲜血也绝不退缩!” 众人唱衰,花九被五鬼逼得退无可退,只余脚下那三寸之地。 剑影翻飞,血气纵横。 花九一剑扫开血刀,却又被血枪刺到面门,险些破相。 她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过这样强悍的对手,这般密集的攻击之下,她逐渐发现自己剑招之中的不足。 花九对自己一身伤势并不在意,回想起在昆吾的那些日子,回想起学剑之初,被陈出新丢进寒剑谷,与万千剑意为伴,天天被各种剑意惨虐的日子。 花九身体里有热血在慢慢沸腾,这是成长的喜悦,也是征服的快意。 这一瞬间,花九忽然有所触动。 丹田之中,铸剑台上。 一身黑白之色的胖猫婴并指成剑,同她一齐攻略杀伐。 风卷残云! 剑打狗头! 枯木逢春! 封! 破! 各式剑招层出不穷,花九修剑以来所学剑招共有五部。 陈夫子教的《开云十三剑》,老道士那偷学的《打狗剑法》,还有君攸宁所授《枯木剑典》,再就是她自创的《游龙点穴剑》,最后是她在昆吾学的《破剑诀》。 密集的攻击之下,花九发现她根本使不出那么多剑招,往往有些招式刚刚起手就被鬼将杀到面前,情急之下她只能改变招式,匆忙迎击。 慢慢的,所有剑招都在她手下变了形。 只余其意,不见其招。 甚至她用《开云十三剑》的招式,使出了《枯木剑典》的‘枯木势’。 这般错乱之下,花九一时间被逼入绝境,五鬼进攻密不透风,让她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但就是在这般压迫之下,丹田中的猫婴浑身一震,眼前浮现数不清的猫婴虚影,每一个猫婴都在演练不同的剑招。 到最后,化繁为简,只剩一招。 花九突然悟了,她闭上双眼,手中长剑毫无章法的舞动起来。 “疯了不成,这种时候居然闭眼,等死还不如认输。”花婆子有些激动。 盘山倒是眼睛一亮,“那猫妖身上的气势突然不一样了,她这是……要顿悟了!” 演武场中,五鬼进攻依旧猛烈,但花九与刚刚被动挨打全然不同,只见她并不出招,而是在那三寸见方之地挪步闪躲。 并且这种闪躲与先前她那瞬移的身法完全不同,而是在五鬼攻到面前时,才稍稍侧身,堪堪躲过一击。 “她在说什么?” 见花九嘴唇微动,盘山侧耳倾听,剑修顿悟极难,要是他能窥得一二,必然能有所得。 只可惜他听到的只有万鬼哀嚎之声,让他恨不能给夏枯蝉的鬼阵施个噤声咒。 “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 再次躲过一击,花九旋身闪到一鬼身后,身上闪过黑白之光,脚下一道八卦虚影一闪而逝。 “内合其气,外合其形……” 劲风袭面,花九长剑刺出,点在血斧之上,血斧轰然崩散。 夏枯蝉杏目圆瞪,看不透这轻飘飘的一击为何能一下子破开血斧,明明刚才她还做不到的。 “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 花九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星光熠熠,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从她身上溢出,让她的身形在所有人眼中变得虚幻。 好似一把剑立在那里,并非一把绝世利刃,而是一把全然无害,毫无气势的剑。 可是这把剑却让夏枯蝉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好像只要她一动,这把剑立刻就会发起惊天动地的反攻。 “你不来吗?那我可要进攻喽~” 花九语气轻快,突然发起反攻,夏枯蝉心中一紧,立刻操纵五鬼迎击。 劈、刺、点、崩、击…… 与之前那花哨的剑招全然不同,花九返璞归真,只余二十八式基础剑法,但这基础剑法却招招命中要害,并且同时饱含风势,枯木势和封穴之力。 只一个照面,就将五鬼全部斩于剑下。 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觉一阵狂风袭面,眼前一花。 再定神看向场中时,就见花九已经收了长剑,打着哈欠往演武场外走。 而夏枯蝉握着‘戮神幡’站在原地,眼睛圆瞪,眼底满是恐惧。 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慢慢浮现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溢出些许猩红刺目的血滴。 夏枯蝉抬手沾了点脖子上的血液,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看向花九背影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她根本就没看清楚花九如何出招,若是刚才花九是要她的命,那她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这个猫妖,强得可怕! 第五八八喵:传功 回到魔铃教安排的住处,花九立刻闭关,消化刚刚战斗中顿悟所得。 花九自己也没想到,陈敬值陈夫子所创的《破剑诀》竟然有如此威力。 而这部剑诀原本也只是陈夫子遍学昆吾诸多剑典之后,推论和设想出的一部剑诀。 化繁求简,包罗万象。 将所有剑招,剑意统统剥去繁复的外壳,只留最本真的核心,之后再统统融入最基本的剑招之中。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其中难度也不小,她之前也只是学了皮毛,未曾领悟真意。 直到今日这一番苦战,倒是让她破开了剑诀之间的屏障,剥开招式华丽的外衣,练成真正的《破剑诀》。 花九此时再回想自己学的那些剑诀,只觉那些招式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剑诀所带的剑势记忆深刻。 除此之外,《破剑诀》中还包含诸多杂学,譬如身法和障眼法之类的。 这些也是发挥《破剑诀》真正威力所必须的,今日一战,她最后一击也是将‘游龙步’和‘踏雪无痕’融合,才达到了那样的效果。 “剑招,剑势,身法这些都能融合,那剑意呢?” 花九陷入沉思,陈夫子当年能掌握一百零八中种剑意,最后融合成‘青松剑意’,将一百零八种剑意一齐放出,威力惊人。 她曾听君攸宁提起过,陈夫子那一招,就算是他化神期的本体也未必抗得下来,而陈夫子那时候只有结丹后期而已。 “陈夫子能做到,我也一定行!” 花九坚定信心,也找到了她剑修之道的方向。 忽然想念寒剑谷,想念那个全都是各种剑意的恐怖山谷,要是她现在能进去‘大吃一通’,怕是立刻就能练成剑意合一。 可惜她现在可不是昆吾的弟子,就算去了昆吾,也进不了寒剑谷。 不过眼前这个血煞门也是个不错的地方,血煞门弟子中有六成是剑修,三成是刀修,余下的一成修些其他兵器。 她可以上血煞门挑战,在不断的战斗中领悟他人剑意磨练《破剑诀》,将自身所学无论剑招还是身法统统融入其中。 她有种感觉,《破剑诀》的威力会随着她融合的剑意越多而变得越强,或许它将会成为超越史上所有天品剑典的存在。 与其说它是一部剑诀,不如说它跟《蛰龙经》一样是一部超强的剑修辅助功法。 等以后回到昆吾,她一定要告诉宗主这部剑诀的重要性,为陈夫子正名。 他或许不是昆吾史上最厉害的剑修,但他一定是昆吾史上最好的引路人。 有了定计之后,花九真是一刻都不想待着,恨不能立刻打上血煞门去。 “不行不行,要冷静,先吃点东西再说。” 这边花九刚拿出干粮摆满桌子,房门就被推开,七杀带着小半妖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娘,娘,我回来了。” 小半妖看到桌上的吃食眼睛一亮,整个人突然一闪出现在桌子上,坐下来就抓起肉干开吃。 花九愣住,“你怎么突然会瞬移了?” 小半妖的瞬移跟花九依靠身法的瞬移可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法则之力,是真正的瞬间移动,花九完全抓不到半分轨迹。 小半妖嘴里塞着肉干,“是七杀爷爷教我的。” 花九一记眼刀杀过去,七杀赶忙赔笑道:“不关吾的事,是……是……” “吾什么吾,好好给我说话。” “是是是,吾……不是,我也没想到他能瞬间领悟龙鳞中的‘龙神语’,我就是想……” 七杀支吾了半晌,花九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这小半妖有龙族血脉,七杀也是龙族,所以能够感应出来。 奈何七杀并非真龙之身,而是混沌孕育,所以龙鳞中的‘龙神语’他怎么都无法参悟。 先前看到小半妖,心思一动就想看看小半妖能不能参悟,好教他。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龙族传承,小半妖拿到龙鳞之后,只看了一眼,那龙鳞就化作一道光钻进小半妖脑中,紧接着小半妖就学会了瞬移。 七杀让小半妖告诉他‘龙神语’的内容,小半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说那就好像一种本能,无法言说。 好在那片龙鳞中包含的只是瞬移,不是什么厉害的神通,七杀身上还有两片,所以不算太亏。 花九叹了口气,“算了,学会瞬移也好,以后被人欺负也能跑得掉。” “娘,你给我起个名字好不好,求你了。” 花九一眼瞪过去,小半妖立刻改口,“前辈我错了。” “没名字就叫无名好了,有修为的人不能随便给妖魔精怪起名,否则那因果可不容易斩断。” 小半妖不在意的笑道,“无名就无名,无名也很好听。” “好听什么,烂大街的名字,也就话本子里那些装样子的高手才会叫无名。”花九吐槽了句。 吃饱喝足,无名舔着脸跑到花九面前,“前辈,你能不能教我修炼?” “不能!”花九斩钉截铁的拒绝,“你吃也吃饱了,是不是该走了,我还有事要办,没时间跟你玩。” “不要,我不走。” 花九取出些许散碎灵石,认真道,“拿着,不管你去加入魔铃教也好,还是去流浪也好,都立刻给我离开,你现在有瞬移保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人欺负了。” 感觉到花九的认真,无名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他看着那些灵石沉默了一会,然后跪下来给花九行了个大礼。 “多谢前辈照拂,您让我走,我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只是我是真的想要修炼,我想知道我爹娘到底是谁,可是没有能力我连魔铃教地界都走不出去。所以恳请前辈传我一套功法,哪怕是最差的也行。之后我绝不会再缠着前辈了,求求您了。” 无名咬着嘴唇忍着眼泪,花九能看到他眼底的倔强和不甘,半晌之后,花九叹了口气。 “怕了你了,等着。” 无名没有修为,玉简他用不了,花九只能将功法写出来。 可是花九深觉她跟无名之间的牵绊已经过深,若是她渡他走上修行路,那无名以后沾上的因果业力都会有一部分加诸己身。 想到未来的化神劫,花九冷不丁一颤。 思来想去,花九觉得她只能给无名一部修不成的功法,让他有个念想和动力也好。 以他半妖之身,又是龙族血脉,终有一天会腾飞。 想到这,花九提笔在纸上写下《蛰龙经》三个字…… 第五八九喵:磨剑 让七杀将无名送离魔铃教,花九独自坐在屋内,拿出一片龙君的龙鳞来看。 先前她没时间琢磨,此刻因为无名从龙鳞中学会瞬移,她才有心思细细查看这些龙鳞。 七杀告诉她说,龙族的‘龙神语’内容千千万,小到‘瞬移’大到‘空间’,内容各不相同。 每条龙因血脉纯度不同,能够领悟的‘龙神语’数量也不同。 而像龙君那样的真龙之身,最多也只能学到九种。 花九参悟了半晌,无论用神识还是阴阳之气试探龙鳞,都没有半分作用。 她撇撇嘴,又将龙鳞收回腹袋。 她又没有龙族血脉,这‘龙神语’怕是学不会了。这些龙鳞嘛,也只能找个靠谱的炼器大师炼制些许法宝了。 不过……花九忽然想到一种融合血脉的方法,这方法还是君攸宁在研究融魂之法时意外所得。 “早知道取一滴无名的精血试试了。” 花九暗叹一句,不过也就这么一想,无名连修为都没有,若是真取他一滴精血,那他以后修行可就不那么顺利了。 而且龙族一向小气又高傲,若是被龙族发现她一个非龙族的猫妖身上有龙族精血,怕是穷尽一族之力也要将她灭杀,得不偿失。 稍稍修炼了一会,夏枯蝉就亲自上门,给花九送来了五斤‘玄重水’。 许是刚刚输给了花九,夏枯蝉在花九面前有些不自在,寒暄了两句就告辞了,让花九好好修炼,准备一个月之后的魔道盟主选拔。 送走夏枯蝉,花九迫不及待的拿出装‘玄重水’的特制葫芦。 ‘玄重水’号称魔族传承之水,只产于魔界,据说每个新出生的魔人,都要将全身浸泡在‘玄重水’中接受洗礼,之后再饮一滴,方能开启魔骨修行。 而《玄冥不灭体》的‘千斤骨’篇,就是依照魔族修行之法而来,饮下‘玄重水’,再将其炼入骨髓,使得全身每块骨头都有千斤之重。 大成之时,举重若轻,仅肉身之力轻轻一撞,就可平一座山。 调整好身体状态之后,花九以神识引出一滴‘玄重水’吞服,砸吧了下嘴,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感觉。 想了想,花九又取出一滴吞下,感觉好像石沉大海,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对啊,是说一滴一滴吞服炼化,没感觉怎么炼化?” 花九晃了晃手中葫芦,想到自己平日的食量,眼珠骨碌一转,干脆对着葫芦口仰头灌下一大口。 咕咚! 花九一个踉跄,这下有感觉了! 感觉吞下一个玄铁疙瘩,库通一下就砸进肚子里,险些把她砸得肠穿肚烂,连着脚下地板都被踩碎。 紧接着,一股又热又痒的感觉从腹中快速蔓延到全身,花九浑身都开始飘出白色烟气。 “不好!” 花九大叫一声,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练《玄冥不灭体》的过程中,不是饿到要死,就是痒到致命。 饿了还能吃,可痒了就只有疯狂练功,将一身热气全部炼化才行,不然她就会被烧成一具干尸。 “九归道友,贫道盘山,特来找你切磋。” 这时,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来得正好!” 花九大喜,提上舍生剑就冲了出去。 “九归道友,我……” “盘山道友,看剑!” 一剑劈下,盘山大惊失色旋身便躲,轰隆一声巨响,盘山就见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被劈开一道整齐的裂缝。 盘山梗着脖子吞了口唾沫,“九归道友你怎的偷袭我?” 花九浑身热痒难耐,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玄重水’被她一点点炼入骨髓,使得她像背上一座大山般,行动都变得无比缓慢。 不过这正是磨练剑招,以及领悟‘举重若轻’的大好时机。 “废什么话,打是不打?” 盘山见花九战意昂扬,啐了一口祭出一柄宽剑,“打!” 两个剑疯子登时战作一团,没几招就将魔铃教客居夷为平地,只剩一片废墟。 匆忙赶来的执事弟子见状只能哭丧着脸在远处大喊‘停手’,可花九和盘山两个剑修棋逢对手,怎能停得下来。 “别打了,别打了,两位前辈真要打,还请移步……” 执事弟子话还没说完,就见盘山力有不逮,被花九逼着遁逃到旁边执事院上空。 “哪里逃!” 轰! 花九追上去一剑横扫,执事院轰然坍塌。 执事弟子掩面狂奔:“大长老救命啊——” 最后,幸得门中擅长布阵的大长老出手,以‘大挪移阵’将两人转移到演武场中,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眼前那大片废墟,还是看的大长老眼角直抽抽。 奈何有高手助拳是魔铃教之幸,他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着等秋后算账。 演武场中,花九因为‘玄重水’的缘故,实力有所下降,加之她不想那么快结束战斗,故而一直溜着盘山打。 先是一通猛攻,打得盘山哭爹喊娘,然后又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破绽,让盘山不至于绝望。 紧跟着盘山反攻,花九佯装不敌,等到盘山信心膨胀以为能赢的时候,又是一番迎头痛击。 如此三四回之后,盘山被花九打得怀疑人生,干脆剑一收坐在地上,任凭花九怎么激他都不肯再打。 “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随你便,我又不是老鼠,不带这么玩的。”盘山一身狼狈欲哭无泪,猫妖什么的太讨厌了! 花九收剑站在远处打了个饱嗝,舒展了下筋骨。 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只觉浑身舒爽修为大增,此刻要是美美的吃上一顿再睡上一觉,那就太舒服了。 这样修炼虽说挺危险,但是这么大战一场,修炼效率非常高。 “盘山道友,明天继续哦。”花九纯良一笑。 盘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赶忙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明天要闭关。”他是疯了才会找这猫妖切磋。 花九撅嘴,这盘山实力还行,是个磨剑的好帮手,不过她今天没收住,虐得有点过。 接下来她又到哪去找磨剑的帮手呢? 花九想了片刻,眼睛一亮。 “喂,那边那个人,对,就是你,血煞门怎么走?” 第五九零喵:嚣张 烈阳高照,血煞门前。 四野寸草不生,地面满是尖角碎石,热浪袭面,空气中都透着淡淡的血色,叫人莫名烦躁。 饶是花九如今寒暑不侵,也被此地气息灼得皮肤紧绷,喉咙干痛。 “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的,简直就跟苦行僧一样。” 花九咕哝了句,扫了眼远处血煞门那个巨兽头骨铸成的门楼,门前驻守的两个凝气期血煞门弟子也朝她看过来。 不过那两个弟子没敢轻举妄动,只是暗暗扣着紧急传讯符。 花九恶作剧般的冲着两个弟子做了个鬼脸,看那两个弟子吓得一抖,闷闷的笑了起来。 “元婴期真好,可以为所欲为哈哈哈。” 花九仿佛又找到了当年碧眼三花狸横行无忌的感觉,哼着小曲在山门不远处找了处空地,拿出从魔铃教预支的各种材料和灵石,就在那两个弟子眼皮子底下布置起来。 先来一个解暑降温的寒冰阵,再来调动生气催生草木,蹬掉靴子,光脚踩在冰凉柔软的草皮上,花九舒服得直哼哼。 最后再搬出从魔铃教顺来的躺椅和矮几,摆上茶壶和点心,花九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坐在人家血煞门的山门前吃喝起来。 两个守门弟子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你过去问问,那位前辈要干什么?” “你怎么不去?来咱们血煞门的十个有九个半是寻仇的,我不去。” “那再……看看?” “行。” 两人就这么盯着花九吃完一盘点心,喝光一壶茶水,然后在躺椅上呼噜呼噜的睡过去。 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她是睡好了,但那两个弟子却一直神经紧绷,生怕花九是故意如此降低他们的警戒心,然后趁他们不备袭击山门。 第二天下午,花九终于睡醒,醒来之后又是一通吃喝。 两个守山弟子再也忍不下去,怕花九吃完又睡过去,终于两个人一起上前来询问。 “不知前辈到我血煞门所为何事?” 花九睡在躺椅上摇着扇子,“没事,我就是想看看我要是赖在这里不走,你们血煞门的废物敢不敢出来打我。” 两个守门弟子咻地握紧拳头,可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现,甚至还赔上笑脸,小心翼翼的道:“前辈说笑了,前辈愿意在这里待着,我们无权干涉,前辈尽管待着好了。” 说完,两人就要赶紧离开。 花九蹙眉,“看看你们身上对我的恶意都冲天了,还能忍得下来,看来必须出杀招了。” 听见花九的嘀咕声,两个守山弟子头皮一紧,头也不回就朝山门内冲去。 一道身影猛的从他们二人之间冲过,劲风将二人带倒在地。 等他们爬起来抬头看时,就见山门牌楼之上,花九持剑凌空,剑舞如龙。 顷刻之后,花九稍稍后退,露出牌楼上刺目的四个大字。 血煞废物! 花九阴恻恻的回头一笑,冲两人勾勾手指,“过来过来,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好不好。” * 少顷,血煞门大殿。 两个守山弟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血煞门主面前,哭诉花九所为。 “……太嚣张了,她简直不将我们血煞门放在眼中,还请门主为我等,为血煞门做主。” 血煞门主同众位长老看着两个守山弟子,满脸愠怒。 两个弟子被强迫穿上粉色女装,还涂脂抹粉,梳朝天髻,活像个唱戏的,丑得不忍直视。 非但如此,他们脸上还被写了字。 一个写着‘血煞废物’,另一个写着‘来打我啊’。 “此等嚣张之人,本座生平仅见!!”血煞门主气得一掌拍碎身侧矮几,“各位长老,谁去杀了此贼,本座为其记一大功。” “我去。” “一起一起!” “来人,提本长老的大刀来。” 其他几个长老也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出去杀了花九。 “慢着。” 统管血煞门内务的大长老廉丰阻止众人,“尔等就不怕这是魔铃教的阴谋吗?” “廉丰,你什么意思?”其中一个长老问道,“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能杀?” 廉丰慢声说道:“一月之后便是盟主大比,魔铃教招兵买马众所周知,此人便是前日入的魔铃教。” “那又怎样?” “你们能保证杀了此贼之后,魔铃教没有后手?我血煞门中人不善谋略,但魔铃教的贼子一个个可都阴险得很,上一届盟主大比咱们血煞门是怎么输掉的,难道你们忘了?”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上一届盟主大比,明明是血煞门实力最强,可最后还是输给了魔铃教,就是因为魔铃教利用红叶谷那群女人,在会场扮成侍奉的丫鬟,对血煞门参赛弟子用了媚术。 血煞门弟子一时不查中了招,一个个被红叶谷女人采|补得站都站不起来,最后才输了比赛。 这次血煞门从一开始就防着红叶谷,所以到现在总算没出什么事。 廉丰继续道:“依老夫所见,此人必定是魔铃教派来故意激怒我们的。若是我们杀了她,恐怕魔铃教会因此发难,指不定整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易仙盟插手,我们可能会不战而败。” “大长老,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此贼挑衅而不管不顾?”血煞门主情绪激动,“如此一来,岂不是损我血煞门气势?” 廉丰摇头,“杀是不能杀,但也不可放任不管。就像门主所说,若是一直管束门中弟子,任其挑衅,定然伤气势。所以依老夫所见,我们不如让门中有意者出门迎战,也学学正派人士那套,一对一立下生死状,不过最后将其重伤便可。” “如此一来,纵使易仙盟的人来了,也是我们占理。那些名门正派的家伙,不就喜欢讲个理字吗?” “一对一多不爽快,我看还是咱们几个一起上,一人一刀废了此贼。”一个面容粗犷的长老喝道。 血煞门主沉着脸,虽然不是很爽快,但盟主大比在即,还是稳妥些好。 “好,就依大长老的,诸位且去通知宗中元婴期修士,愿意应战的都去,谁能重伤此贼,本座赏一件灵宝!” 见众位长老迫不及待,廉丰赶忙道:“诸位可千万不要惊动我徒夜南刀,他已经元婴期巅峰,若不是为了盟主大比压制修为,此刻早都该闭关化神。且不可让他太过激动应战,免得出了岔子。” 第五九一喵:彩头 凌天盛世,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 此话虽然夸张了些,但也不无道理,端是这血煞门中,元婴期高手就多达百余人。 除去那些在外游历,另有任务的,如今留在血煞门内的元婴期魔修还有五十人左右,而且那些在外的也陆陆续续正在赶回来。 花九上门挑衅的消息正慢慢在血煞门内发酵,先头赶来的便是之前在血煞门议事殿中的各位长老。 在血煞门中,武力至上,能得长老职位的都是高手。 一行五人发了传讯符通知其他人之后,就浩浩荡荡的赶到山门口。 看到山门上‘血煞废物’几个字之后,气得火冒三丈。 背着门板巨刃的孟天纵怒声喝问:“哪个混账东西挑衅我血煞门?出来受死!” 孟天纵抬手拔刀,手上突然被踩一脚,将他的刀又插回刀鞘。 五人抬头望去,就见一个胖呼呼的小猫妖轻飘飘的落在山门顶上,逆光而立。 吧唧吧唧~ 花九拿着一串烤得金黄酥脆的蝎子吃得正香,边嚼边道:“就只有你们五个吗?行吧,就当先热身了,单挑还是一起?不然一起吧,我饭还没吃完,打完我好继续吃饭。” 花九嘴里的渣子扑簌簌的掉下来,撒了几人满头。 “无耻猫妖,你给老娘下来受死!”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中年女修喝道。 “慢着!” 孟天纵一把拦住意欲冲上去的竺玉,把刚刚被花九踩到,此刻还很痛麻的手藏到身后,“忘了门主交代了吗?” 孟天纵才不会承认,他感觉这个猫妖不好对付。 先不说刚刚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就那一脚都不简单。 竺玉柳眉倒竖,脸上疤痕皱在一起,更显恐怖。 孟天纵看看其他三人,还都能压制住火气,但一个个的,手都压在武器上。 孟天纵作为五人之中修为最高者,理应带头,便仰头对花九道:“我血煞门可不是以多欺少之辈。” “哈?” 听了这句话,花九嘴里的烤蝎子惊的掉出来,砸在孟天纵脑门上。 “血煞门改邪归正了?” 孟天纵面皮抽了抽,抓下脑袋上的烤蝎子,“废话少说,既然你敢上门挑衅,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我血煞门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我等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要么跪下认错,要么立下生死状,老夫亲自教训你!” 听完这话,花九倒挂金钩,脸贴在‘血煞门’三个字上,嘀咕道:“没走错啊,就是血煞门啊,怂得我都不认识了。” “别拉我,老娘要砍了她!” “算了算了,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其他三位长老一齐拉住暴走的竺玉。 花九一口吞掉剩下的烤蝎子,将手里的签子直接插在山门顶上,纵身跳下。 “要跟我立生死状单挑是吧,行,不过咱们得有点彩头,不然多没意思啊。我也不是欺男霸女的喵,我先给你们看我准备的彩头。七杀,出来!” 话音一落,一道黑烟从花九丹田处飘出,七杀老头从中一步踏出。 “小主人,何事?” “灵族!” 五人看出七杀真身,都有些吃惊。 “没错,我的彩头就是他。” 七杀一脸茫然,几个意思? “七杀,变成剑鞘,再变个刀鞘,好,不错,再变成本体黑龙。” 七杀满头雾水,但还是全都照做,花九走过来掰着七杀的龙头,“张嘴,来你们看看这牙口,虽然他化身是个老头,但你们看这荧光水亮,洁白无垢的龙牙,绝对的壮年龙。” “而且他最擅长的就是吸收天地间的煞气杀气血气之类的恶之气,用来蕴养邪刀邪剑,无论是作为剑鞘还是刀鞘都是极好的,最适合你们血煞门的修士,又拉风又酷炫,还很实用。” 七杀:“…………” 刚刚还满脸怒容的五人在看到七杀之后,怒气全消,眼底只剩贪婪。 “孟老,就让我先来会会此贼!” “你个不当人子的着什么急,要来也是我先来。” “去去去,你们两个渣渣,连我都打不过就别去丢脸了,让我来!” “滚!!都给老夫滚!” 孟天纵大怒,旋即看向花九,“你的彩头太过贵重,而且灵族并非奴隶,需要他同意才行。” 花九笑眯眯的看向七杀,七杀想起被狸花玩|弄的日子,冷不丁一个寒颤,赶忙道:“我愿意。” “嗯,乖~” 孟天纵的眼神这才亮了许多,又问道:“那你要我们付出怎样的彩头?” 花九祭出舍生剑拿在手上把玩,“如你所见我是个剑修,正在明悟剑心,锤炼剑意。所以我想要见识这天下各种不同的剑诀,如果你们输了,就将所修剑诀借我一观。一刻钟便可,刀谱也行,触类旁通嘛。” 几人皱眉,颇有些不愿,毕竟所修刀谱剑诀涉及自身,若是被花九学了去,怕是会因此堪破他们的弱点。 花九看出他们所想,笑道:“喂喂喂,输都输了,还藏破绽有用吗?而且只看一刻钟,我能学会什么?” 花九这话打消几人疑虑,再看看旁边那条黑龙,几人跃跃欲试。 这时,孟天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生死状递给花九,“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来会会你!” 其他四人见状,齐齐向孟天纵投去鄙视的目光。 花九看了看手里的契约玉简,歪头想了想,问道:“你们血煞门现如今有多少元婴期修士在?” “五十来个,怎么了?” “那这契约玉简再给我来六十个。” 五人嘴角齐抽,心想怎么着,你这是准备一个人打血煞门全门吗?太嚣张了,简直天理难容! “废话少说,先吃老夫一刀。” 魔修不愧是魔修,孟天纵趁着花九神识沉入玉简,突然拔刀攻上去,意欲出其不意灭杀花九。 只见花九站在原地未动,她手中的舍生剑飞了出去,擦着孟天纵的门板大刀飞过,直取其眼。 剑气凶猛,孟天纵大惊失色,急急撤回大刀抵挡。 锵! 孟天纵被击退数步,浑身气血翻涌。 舍生剑悬在半空恐吓般的挥了下,一副你敢过来看我不弄死你的架势。 花九把签好的玉简丢给七杀,扬手召回舍生剑放在脸上蹭了蹭,“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伤。” 嗡—— 剑上忽然冒起一道剑气,在花九脸上擦出一道白痕。 “不要脸。” 脑海中回荡着狸花的嗔骂声,花九心情大好,对孟天纵道:“你着什么急,我还没准备好呢。” 说完,花九拿出装玄重水的葫芦,仰头灌了一口,这才摆开架势。 “来吧,血煞废物!” 第五九二喵:碾压 血煞门外震天声响,飞沙走石。 花九同孟天纵一交上手便是霹雳烈火般猛烈,剑气与刀芒纵横肆虐,毁天灭地,迫使观战之人一退再退,最后只得退入山门,依靠护山大阵抵挡两人交手余波。 “孟老居然没办法在这猫妖手里讨到半分便宜!” “这猫妖也才元婴初期而已,孟老可是老元后了啊。” “你们别忘了,她刚刚动手前还喝了一口玄重水。” “……” 一阵诡异的沉默,玄重水在魔界是洗礼圣水,但在魔界之外,一直被用作压制修为的魔药。 一只元婴初期喝了玄重水的猫妖,跟他们元婴后期的长老打得不分上下。 意识到这一点,观战四人一脸便色,感觉这就是红果果的羞辱,就是瞧不起他们血煞门!! 几人暗暗给孟天纵加油,只希望他能快点收拾了这猫妖,到时候他们非要在这猫妖脸上刻上‘废物’二字。 这边动静惊动门内弟子,大批弟子赶来观战。 竺玉跟其他三人赶忙组织观战弟子留在山门大阵内,叮嘱他们不可靠近。 不明所以的弟子们在问清缘由,看到山门上‘血煞废物’四个字,一个个火冒三丈,嚷嚷着要一起出去围殴那猫妖,结果被竺玉一袖子扇飞回去。 山门外,两人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孟天纵火力全开,连绝招都用上了,依旧没有在花九手中占到便宜。 而花九原本只是被动接招,偶尔反击,在硬抗了孟天纵十成力道的一刀之后,她忽然撤剑后退,与孟天纵拉开距离。 孟天纵气喘吁吁,体内血煞之气接近枯竭,却仍旧装得神采奕奕,傲声喝道:“小贼,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现在下跪求饶,老夫留你个全尸!” 花九嗤笑一声,“你在元后停留超过三百年了吧?” 孟天纵一愣,“你怎么知……呸,与你何干!速速过来受死!” “看得出来,你已经很老了,恐怕上一次与人拼尽全力动手也是百余年之前了,你都老得生锈了,也该躺棺材里歇歇了。” “你!”孟天纵气血翻涌差点吐血。 “本以为你是个高手,耐着性子陪你打,结果是个废物,不玩了。” 话音刚落,孟天纵还来不及吐血,就见花九手中灵剑疾射而出,带起一串惊天电芒,与此同时,花九突然消失不见。 铮—— 舍生剑撞上门板大刀,神霄雷瞬间爆发成网兜头罩下。 孟天纵骇然失色浑身麻痹,就在这时,一股寒意从他背后窜起。 “神通·铁头功!” 花九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竟直接用脑袋狠狠的撞上孟天纵后脑。 砰! 孟天纵感觉自己被一座山给砸中,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撞进面前的神霄雷网之中,向远处飞射。 “哪里跑!” 花九捞回舍生剑追上去,奔起一脚又将孟天纵踹上高空。 长剑挥舞,百余道剑气化作黑色游鱼冲上前去,将孟天纵包裹起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传来,鲜血裹着衣物碎片如雨坠落,而孟天纵被神霄雷麻痹全身,根本无力反抗。 半晌之后,咚的一声巨响,衣衫偻烂的孟天纵重重的摔在地上。 裤子被割开两个大洞,露出不再白|嫩的屁|股,上面还刻着四个血淋淋的大字——血煞废物。 除此之外,右下角还被雕刻了一个猫爪印章,作为署名。 寂静,绝对的寂静。 血煞门内所有人都又惊又恐的张着嘴,谁都没想到孟天纵会输得这么快,输得这么惨,输得这么屈辱。 每一个人都感觉被人结结实实的扇了好几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底还憋着一口气,叫人发狂。 而孟天纵自己,原本还有一口气在,感觉到他的老|屁|股被刻了字,被晾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直接双眼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花九握着还在闪着电芒的舍生剑,赞叹道:“这神霄雷可真好用,好想现在就去电鱼。” 抬头一看,所有人都望着她,惊讶,害怕,愤怒,屈辱,仇恨等等情绪全都朝她宣泄。 花九贱兮兮的一笑,“怎么样,还不承认你们都是血煞废物吗?还有谁要来挑战我?” “我来!” 当即就有一个血煞门元婴中期男修站出来,他并非门中长老,但其战力却在门中属于前列。 竺玉本想出手,但见同来的其他三人都悄悄的往后退了退,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决定先让年轻一辈上,她再观察观察。 嗯,她不是怕,只是谋而后定。 男修提剑冲出山门,利落的签下生死契约玉简之后丢给花九,然后拔剑便要战。 “等一下!” 花九抬手阻止,看了眼正欲施展法术遁逃的孟天纵,跑过去用剑戳他屁‖股:“这位长老,你输给我的刀谱还没交出来呢。” 孟天纵:我昏迷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花九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昏了,那就没办法了,我只好将你扒光之后自己搜了。” 说完,花九朝孟天纵伸出爪子。 孟天纵浑身一抖,飞快的扔出一块玉简,然后整个人原地消失。 对面的男修眼角抽了抽,感觉丢人丢到了极致。 花九把玉简扔给一旁的七杀不着急看,拿出玄重水的葫芦又是牛饮一口。 “来吧。” 看清是玄重水,男修心底冲起一股被侮辱,被鄙视的愤怒,身上杀气凝结成煞,声势浩大。 “臭猫妖,受死!” 大战再起。 作为一个修成《蛰龙经》,体内有阴阳之气,神识境界远超元后的猫妖,花九光是跟这些魔修拼体内魔气储备量,就能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 再加上太极瞳辅助,可轻易发现对方破绽。 身法大成,战场中取得先机。 神霄雷用作杀招,花九几乎已经奠定同阶无敌之势。 除非是天赋异禀之辈,否则在她手下根本没有胜算。 幸而有玄重水辅助,让花九实力有所降低。 加之对方被她触怒,怒气加成之下攻击力倍增,她才得以锤炼《破剑诀》。 这一场花九花了比上一场多一刻钟的时间取胜,还故意受了一点伤,引得血煞门人跃跃欲试。 接下来一场又一场,血煞门人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打算用车轮战的方式将她拖垮。 而密集的战斗正是她想要的,在这份压力之下,花九千金骨修炼进度飞快提升,剑招越发刁钻犀利。 并且,她的丹田中的铸剑台也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第五九三喵:小字 花九发现,随着她对《破剑诀》领悟的逐渐加深,在她每次挥剑时,丹田铸剑台周围都会出现一道淡银色的剑痕。 一开始她还弄不清楚那是什么,直到她跟血煞门人切磋到第十场,那些淡银色的剑痕渐渐显露出它本来的模样。 劈、刺、点、崩、击、提、挑; 斩、截、托、按、挂、削、撩; 挽、穿、压、云、抹、架、扫; 带、抽、拦、捧、推、搓、绞。 二十八个笔画还不完全的银色小字宛如繁星,笼罩在铸剑台周围熠熠生辉,每一个小字都是剑气所成。 这也正是《破剑诀》的核心二十八招,最基础的出剑之法。 其中,花九出剑时‘点字诀’用得最多,那个‘点’字也最完全,剑气凝实隐隐透出金色光晕,锋利而刺目。 花九隐隐有种感觉,当她将这二十八字全都磨砺成金色,她的《破剑诀》就大成了! 一剑破万法,就在那时! 第十一场比试,花九胜。 一剑将人扫飞出去,花九有些气喘,见下一个血煞门人早已签好生死契正准备打过来,花九赶忙后退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我要上茅厕。” 血煞门人见花九意图逃跑,忽然一拥而上,将花九团团围住。 “想跑,门都没有!” “既然敢上门挑衅,就做好死的觉悟!” 一群人气势汹汹,身上澎湃的血煞之气几乎要形成一个倒扣的大碗,将花九牢牢锁在原地。 花九无赖的笑了笑,“就凭你们这些废物还想拦住我?” “师兄弟们,少废话,干脆咱们一起上,先杀了她再说。” 话音一落,就有几个脾气火爆的血煞门人攻向花九,远处的竺玉见状嘴巴张了张,最终却没有阻止。 说实话,她也看这猫妖十分不爽了,打死算了! 花九一跃而起,踩着几人脑袋跃上高空拔出碎空匕首。 “今天不打了,我明天再来,等我哟~” 说完,花九匕首挥舞,整个人直接消失在一众血煞门人眼前。 扑了个空的血煞门人火冒三丈,怒气冲天,奈何他们根本无法锁定花九逃跑的方向,只能在原地把花九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而花九,早已逃到了海边,找了块光滑向阳的石头躺下休息,放狸花和七杀到海里去捉鱼玩。 练剑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要细水长流慢慢来。 先把今天的体悟消化掉,而且她还得了许多剑诀和刀谱未曾查看。 拿出一堆玉简,花九挨个开始查看起来。 这些玉简上面都有神识锁,花九只能看一刻钟,之后玉简中的内容就会被销毁。 不过花九悟性非凡,即便只有一刻钟时间,也足够她将这些剑诀刀谱领悟五成。 她并不求精,只图在遍阅天下剑诀的时候,能增加她对《破剑诀》的领悟。 片刻之后,花九看完所有玉简,随手扯了根树枝就在岩石上开始演练起来。 一开始她还是按照剑诀和刀谱原本的样子演练,但随着演练次数的增多,那些剑诀和刀谱在她手中渐渐变了样子。 去掉繁杂的花招,只留最精华的部分,最后这些精华的部分又被花九一招一招的拆开,成为基础剑招。 这一过程并不复杂,难则在于如何将剑诀和刀谱的精髓留住。 滋啦~滋啦~ 远处传来一阵阵电流声,花九放下树枝就见海面上翻起大片的鱼肚,狸花银铃般的笑声也跟着传来。 “胖九,这里有好多鱼,狸花带回来给你吃啊。” 夕阳正美,海风和畅。 花九深吸一口咸腥的海风,心情舒畅,抄起树枝继续演练。 * 花九跑去血煞门挑衅的事情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魔焱洲。 魔铃教的暗暗叫好,名面上跟花九撇清关系表示不是他们授意,暗地里却让人给花九又送去了三斤玄重水以资鼓励。 红叶谷的原本深居简出,在听闻这件事之后,一群女人们凑在一起组成了观光团,决定要去围观一下。 平时那群血煞门的修士一个个血气方刚战斗力爆表,她们根本打不过,只能远远看着眼馋。 这次要是能趁机逮到一两个战败的血煞门人采|补一下,那简直美滋滋。 以至于第二日,花九赶到血煞门山门前时,人山人海,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一群红叶谷的女修粉衣飘飘,一看见她就尖叫起来,在看清她是个母喵之后,还有红叶谷的人喊她加入红叶谷,吓得花九赶紧呲牙摆出凶狠的样子。 不过看到这群红叶谷的女修,花九倒是突然想起君不欢来。 她在夺舍男身之前,似乎就是红叶谷的一名弟子。 只是君不欢从不提她从前在红叶谷的事情,所以花九也不知道君不欢是哪一年出生,又是哪一年加入红叶谷的。 其实她还挺好奇君不欢女人的样子。 收回杂念,花九继续开始今日的挑衅切磋。 “血煞门的废物们,你猫爷爷……呸,你们猫奶奶又来了!” “无耻猫妖,老子今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早就准备好的血煞门人当先杀出来。 “等一下!” 花九抬手示意暂停,那名男修竟憨憨的停了下来,瞪着一对牛眼,“你待如何?” 花九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远处那二十多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 叫出七杀,花九从嘴巴里扯出一袋契约玉简,“来来来排好队,每个人到七杀这里领契约玉简提前签好,每个人都有不要抢。输一个上一个不要磨蹭,咱们今天快着点打,我赶时间。” 血煞门人:“…………” 第一个上来的男修见到花九如此行径,简直想喊一句,“是兄弟就跟我一起砍死她!太嚣张了!” 可是昨天夜里,各位长老将他们聚在一起,耳提面命让他们按规矩单挑,故而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看七杀把契约玉简发到每个人手中,花九饮下一口玄重水,这才祭出舍生剑。 “我好了,来吧!” 大战一触即发。 今日花九果然很快,比起昨天进攻更加凶猛也更加不留情面,只要发现对方破绽,就是一剑击溃。 甚至在接收到红叶谷弟子眼神示意之后,她还恶趣味的故意将人打昏,再挑飞到红叶谷弟子那边去。 血煞门人看到自家师兄弟被花九如此羞辱,事后还要被红叶谷的女人带走蹂||躏,一个个气红了眼。 奈何他们没一个人能打败花九,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 花九打完第十五场,照例说了句‘不打了’就跑了,剩下五六个未曾上场的血煞门人看到远处那群跟饿狼一样的红叶谷弟子,突然有点庆幸没有上场。 “猫妖妹妹,明天早点来啊。” 红光满脸的红叶谷弟子对着花九消失的地方挥舞帕子,恋恋不舍。 “去找大师兄夜南刀,如今只有他能收拾这猫妖了!” 不知谁喊了声,一群人忽然找到了希望,呼呼啦啦的朝血煞门阎王洞冲去。 只是他们没想到,夜南刀以闭关为由,拒绝了在他们。 一群铁打的汉子被花九搓摩得不成样子,干脆耍起无赖,在夜南刀洞府外跪成一片。 “大师兄若不出手,我等就长跪不起。” “滚!” 一道刀光突然从洞府内冲出,每个人只觉脖子上一寒,鲜血便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几人浑身僵硬,被夜南刀那股霸道狠绝的杀气笼罩,连想要捂住脖子止血的手都抬不起来,双腿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半晌,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声都不敢出就落荒而逃。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童从洞府内探出半颗脑袋,看了看远处逃窜的人,又看了看地上那一滩鲜血,眼珠咕噜噜的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静坞,还不去练刀!” 小童浑身一抖,赶忙道:“是,我现在就去。” 第五九四喵:忽悠 接下来几日,花九同血煞门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 每天五场,打完就走。 一来是因为领悟的越来越多,花九需要时间消化。 二来则是因为玄重水存量不够支撑她如此疯狂的修炼,所以她想要放慢节奏,先专心于《破剑诀》的修炼。 而血煞门那边,从一开始的群情激奋,到后来慢慢平稳心态,将花九只当成一个上门挑衅切磋的对手。 她的战斗力血煞门人有目共睹,能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对于好战且奋进的血煞门人来说,也是一种磨砺。 而且很多人在败给花九之后,都会莫名有所突破,然后再去找花九切磋。 当然,结果都是自信满满的来,挫败满满的走。 魔焱洲魔道盟主大比依旧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花九在血煞门前的道场也摆到了第十日。 血煞门人在进步,花九比他们更快进步,所以总体上,比斗的节奏越来越快。 血煞门山门牌楼下,每天都汇聚了许多血煞门低阶弟子前来观战。 夜南刀的儿子夜静坞也是其中之一,每天准时,一日不落。 只是来观战的人越来越多,他那小身板被挤在人群中,常常什么都看不到,今日又是如此。 夜静坞急的满头冒汗,试图从人群中挤出去,但刚往前迈了几步,就被一位门中前辈按照脑袋推回去。 “别再往前了,那可是元婴级的战斗,再往前山门大阵可就护不了你了。” 夜静坞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想想要不算了,回去练刀好了。 这时,一颗小石子砸在夜静坞脑门上,夜静坞‘哎呦’一声抬头望去,就见山门牌楼中,巨兽头骨眼窝位置露出一个小脑袋,正抛着石头冲他坏笑。 看服饰,是外门杂役弟子,比他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喂,我观察你好几天了,想不想上来观战,我这里还有位置。” 夜静坞眼睛一亮,旋即用力点头。 然后夜静坞看到眼前的小孩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膊又是一闪,他们就出现在了眼窝位置,前面的战场一览无余。 “好厉害,你这是什么身法?”夜静坞赞叹道。 “这可不是身法,是天赋神通,对了,我叫无名,你叫什么?” “夜静坞,我是夜南刀的儿子。”夜静坞说着,自豪的挺起小胸脯。 “哦。”无名的反应有点冷淡,叫夜静坞有些不开心。 “你不认识我爹夜南刀吗?血煞门的人全都很崇拜我爹的。” 无名揉了揉眼睛,他自己配的药水不太舒服,但是将异色瞳染成一样之后,他的处境比以前好多了。 “你爹再厉害,有她厉害吗?”无名随手指向前方正在战斗的花九。 彼时,花九有如一柄利刃,只身冲进漫天刀芒之中,长剑一甩,刀芒溃散,他的对手吐血倒地。 “抬走,下一个!” 花九收剑,轻描淡写。 见此情形,夜静坞不由揪住衣角,其实他到现在都没见过他爹夜南刀出手,所以只是听说他爹很厉害。 而花九的厉害他是天天看在眼中,血煞门中这么多人,到现在还没人能在花九手下走过百招。 门内其他弟子也常常议论,花九绝对是个隐藏的高手,兴许不在夜南刀之下。 无名将夜静坞的表情看在眼中,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我娘。” 夜静坞惊讶的睁大眼,看了无名半晌,“那,那你怎么还要加入血煞门?跟着你娘学剑不好吗?” 只见无名突然叹气,一脸无奈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整日跟娘混在一起?你也看到了,我娘这么厉害,跟在她身边一直被她保护,我又怎么能成长?” 夜静坞赞同的点点小脑袋,突然灵光一闪,“那你娘打上血煞门,该不会是为了你吧?” 无名一脸苦笑,“是啊,我娘为了让我跟她走,特意在这里挑战血煞门的人,就是为了让我看血煞门的人还没她厉害,留在血煞门不如跟她学剑。” 夜静坞又用力的点点脑袋,“是,你娘是很厉害,我从来都没见过她这么厉害的剑修。” “怎么样,想跟我娘学剑吗?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老大,我就帮你跟我娘说说。”无名眼底含着三分坏笑,三分期待的看着夜静坞。 这小子可是血煞门少主一般的存在,要是认他做老大,他以后在血煞门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夜静坞满脸天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跟你娘学剑吗?” 无名信誓旦旦的点头,“那当然,我娘最疼我了,你看她都为我打上血煞门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老大!” “嗯,乖。” “可是……”夜静坞忽然犹豫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刀,然后他又看了看外面一剑斩断对手兵器的花九,目光逐渐坚定。 他爹夜南刀如今是凌天战力榜第一,如果他继续跟他爹学刀,怕是很难超越他爹。 但若另辟蹊径学剑,或许很快就能超越他爹,替代他成为凌天战力榜第一。 第一,是他爹对他的期望,也是他的目标。 “无名老大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去跟我爹说,我不学刀了,我要跟前辈学剑!” 说完,夜静坞直接从高处跳下,一溜烟的消失在人群中。 看着远去的夜静坞,无名忽然觉得有股寒气从背后升起,总有种他闯了大祸的感觉。 他往眼窝深处缩了缩,心虚的偷看花九。 今日比斗第五场,花九一记铁头功破了对方防御,将人踩在脚下,剑尖抵在眉心。 她现在的身体硬度堪比高阶法宝,足以硬抗元婴期法术和武器,就这程度,她连‘千斤骨’小成都还没达到。 真不知道真正练成最后一重‘不灭体’的时候,又是何等威力。 最后一丝玄重水被炼入骨髓,花九丹田中隐隐有种躁动的感觉,感觉天地间的魔气都在朝她汇聚。 与此同时,她识海深处的道种莫名震动了一下,一丝丝道韵从中散发,叫花九隐隐有种预感,好像有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将要发生在她身上。 只可惜这感觉去得太快,她都来不及抓住它细细感知。 不过撇开这股莫名的预感,倒是好事临门,她要突破了! 第五九五喵:上门 血煞门,阎王洞。www.wallvo.com 夜南刀坐在大长老廉丰面前,面容刚毅,一言不发,认真听着廉丰说教。 廉丰是血煞门统管内务的大长老,同时也是夜南刀的授业恩师。 尽管廉丰现在修为不及夜南刀,但夜南刀对他一如从前般尊重,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怠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这些日子门内元婴弟子常来你处叨扰,你虽出手重伤了几个,但门主表示理解,不会怪罪于你。年轻人压不住火气很正常,后面这些日子我会安排好,不会再让人来打扰你修炼。” 夜南刀点头,“多谢师父。” “嗯,看你还是这般沉稳我就放心了,我也是怕你被门内弟子影响,耐不住性子冲出去跟那妖贼打斗。” 夜南刀面容不变,“师父多虑了,这般小儿行径,南刀岂会放在眼中。此贼上门挑衅,也是磨练师弟妹们的性子,他们都太过急躁了。” 廉丰满意的笑了笑,“嗯,你能这样想最好,其实我也正有此意,所以才劝门主不要干预此事,就当是盟主大比前的助兴节目了。好了,为师走了,你好生修炼。” 夜南刀躬身相送,直到廉丰消失在天边才慢慢直起身子,漫不经心的朝山门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不屑一顾。 “跳梁小丑。” 夜南刀正欲转身回洞府,突然感觉到夜静坞的气息,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不自主的出现一抹老父亲的笑容。 “爹——” “静坞你回来……” “爹我不要学刀了,我要练剑!” ‘哐当’一声响,夜静坞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将腰间佩刀摔在夜南刀面前。 夜南刀嘴角那温和的弧度瞬间僵住,然后逐渐变得冷冽。 “你再说一遍!”夜南刀一字一顿,面容凶恶的问道。 夜静坞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我说……我……我要学剑。” “为何!” 夜静坞吓得差点站不住,之前准备好的话也全都忘得七七八八,只能颤着声语无伦次道:“我……就是……就是刀没有剑厉害。” 夜南刀身上杀气猛然爆发,身后山石瞬间暴起一捧粉末。 地底岩浆就在不远处,却叫夜静坞如坠寒窟。 “谁教你的?说!” 夜静坞‘哇’的一声就哭了,同时心里那点小委屈爆发,闭着眼睛喊道:“血煞门那么多用刀的,都打不过山门口那位用剑的前辈,天天被骂废物,我不想当用刀的废物,我要学剑,我要像那位前辈一样厉害。” “你知道个屁!” 夜南刀怒骂一声,紧接着夜静坞就感觉自己跟个小鸡仔一样被夜南刀拎起,架着刀光朝山门口狂奔。 与此同时,廉丰回到门主大殿,坐下来喝了口热茶。 “门主放心,南刀知道轻重,万不会在盟主大比之前出手。盟主大比只要有南刀在,谁也别想赢我血煞门。” 血煞门主放心的点头,“如此便好,辛苦大长老了,喝茶,喝茶。” 两人举着茶盏对饮。 “师兄弟们快出来——大师兄去山门口找那猫妖拼命啦——” 噗—— 噗—— 热茶喷出,对饮成了对喷。 * 彼时,花九还不知道无名给她捅了篓子,她甚至都不知道无名进了血煞门。 感觉自己修为有所突破之后,花九第一时间回到魔铃教。 魔铃教此时对花九好感颇深,知道缘由之后立刻安排了一座魔气充裕的洞府给花九用来突破。 花九元婴初期就能一人碾压血煞门众元婴,要是再突破到元婴中期,那到时候盟主大比可就稳了。 夏枯蝉和一众长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乐不可支,走路都带风。 结果一行人刚从洞府所在的山上下来,魔铃教山门方向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 地动山摇,天欲倾塌。 甚至魔铃教的护山大阵都被这震动之威逼得显形,魔铃教数个山头中的地脉之气被大阵抽调,疯狂涌向山门位置抵御外敌。 “什么情况,谁敢进攻我魔铃教?” 夏枯蝉面容一厉,当先冲向山门方向。 待她到时,山门内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以大阵屏障为界,门内是一众魔铃教弟子,法器都按在手中蓄势待发。 门外则是血煞门弟子,倒是没带武器,揣着手满脸幸灾乐祸。 “无耻猫妖,给老子滚出来!” 一声爆喝,有如天雷滚滚而来,在大阵屏障上震起一道道涟漪,魔铃教低阶弟子闻声吐血,倒地昏迷。 夏枯蝉运转魔气护持心脉双耳,抬头望去。 就见夜南刀凌空而立,一手持刀,一手拎着满脸惊恐的夜静坞,周身杀气凝结成煞,有如火红之焰猎猎作响,令人深深忌惮。 魔铃教百余护山鬼将汇成一道黑色洪流扑向夜南刀,夜南刀面露不屑冷哼一声。 周身血煞化刀,刀斩百鬼! 凄厉声起,百鬼瞬间被血煞绞成齑粉,随风而散。 夏枯蝉眼角抽了抽,原本还想冲出去教训夜南刀,可此刻掂量了下自己的能耐,怕是连夜南刀三刀都接不下来。 可如今教主同太上长老前往易仙界,要等盟主大比之日才会返回,夜南刀欺上门来,她也无可奈何。 魔铃教弟子被夜南刀一刀之威吓得战战兢兢,见此状况,夏枯蝉一咬牙冲上前去。 “夜南刀,这是我魔铃教地界,容不得你放肆!” 夜南刀一手将小脸惨白的夜静坞架到他脖子上,“你给老子看好了,谁才是废物!” 夜静坞‘咕咚’吞了口唾沫,心想他好像闯大祸了,怎么办,无名老大你快带你娘跑吧,我真不知道我爹这么厉害。 “叫那猫妖出来与我一战,否则我亲自杀进去找她。” “你当我魔铃教‘万鬼噬心阵’是摆设吗?”夏枯蝉怒斥。 夜南刀冷笑,“不是吗?” “你!”夏枯蝉握拳,夜南刀半步化神,要是他真的全力攻击大阵,魔铃教的损失可就大了。 “九归道友现下正在闭关冲击元婴中期,你要找她切磋,不妨等上几日。” “突破了?”夜南刀有几分诧异,旋即笑道:“也好,越强越好,海外三百里我等她,敢跑,我拆了你魔铃教山门!” 话音一落,夜南刀不再纠缠,驾着刀光带着儿子离开。 直到夜南刀走远,夏枯蝉才长舒一口气,脸上愁云惨淡,心里不由开始盘算,要怎样才能让夜南刀在盟主大比前突破化神,从而失去资格。 这个夜南刀,比传闻中的还要强,不愧是凌天战力榜第一! 第五九六喵:应战 自从花九闭关,夜南刀上门之后,整个魔焱洲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没有争斗,没有暗涌。 时间一天天过去,盟主选举大会即将开始。 血煞门急诏夜南刀回归门派,准备明日大会,但夜南刀仍旧守在海上不归。 他有一种预感,今日那猫妖定会应战。 魔铃教内,夏枯蝉亲自守在花九闭关室门口,急得头顶生烟。 盟主选举在即,夜南刀的实力有目共睹,凌天战力榜第一绝非浪得虚名。 她并不认为花九突破之后就能赢得了夜南刀,但花九一定能让夜南刀伤筋动骨。 到时候他们再以人海战术将夜南刀打下擂台,此次选举魔铃教便有把握胜出。 所以花九绝对不能错过此次盟主大会,若是到了夜间花九还不出关,夏枯蝉就准备出手逼她出关了。 所幸,花九并没有让夏枯蝉等太久,午时刚过,便打开了闭关室的禁制。 午时阳光正烈,但当禁制消失的那一刻,一个比阳光更耀目,夹杂着锋锐之气的身影从闭关室里缓步走出。 夏枯蝉只看了一眼,便有种被万剑锥心刺眼的感觉,竟逼得她一身魔气自行运转,形成护体之煞与之对抗。 但仅仅一个照面,她一身煞气瞬间败退,甚至未曾回归她体内就被一股怪力强行吸收吞噬,落进一个无底深渊中。 夏枯蝉精神紧绷急忙后退,警惕的看向那个胖乎乎的小身影。 只见花九眉头紧皱,右手指节泛白,紧紧握着她的剑,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 那把木柄的剑套在黑龙剑鞘中,目所能见的震动,发出阵阵刺耳轻鸣。 未等夏枯蝉开口,花九沉声道:“夜南刀的事情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他应战。” “等等!” 夏枯蝉喊住花九,眯眼打量她片刻,见她确实突破到了元婴中期,心下喜悦。 可看她目前的状况又十分不正常,夏枯蝉不由担忧起来。 “你的剑……” 花九右手紧握剑鞘,左掌心按住丹田,想到此刻丹田中的异象不由苦笑,这《破剑诀》当真是害她不浅。 “没事,我找夜南刀打一架就好了。” 说完,花九再不给夏枯蝉阻拦她的机会,挥舞‘碎空’远遁而去。 * 海外三百里处。 大半个月过去,花九一直不现身,原本围观的各派弟子也都散得差不多,只留了十来个眼线和一艘龙形楼船在海上,陪夜南刀等花九应战。 夜南刀如同一尊雕像,静静盘坐在他那柄血色长刀之上闭目养神,若非他一身气势收敛得干干净净,下方楼船上的人连说句话也不敢。 夜静坞趴在楼船边上,满脸期待的看着海面,不多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出海面,怀抱着一条半人高的大鱼一闪跃上甲板,海水溅了夜静坞满身。 “小坞快看,我又抓到一条,今晚咱俩可有的吃了。” 大鱼在无名怀里不断甩尾扑腾,无名满脸是笑,死死的按住大鱼。 夜静坞流下开心的口水,不吝称赞道:“你太厉害了无名,我已经等不及要吃了。” 两个小人手忙脚乱的抱着鱼去烤,船上不一会便传来阵阵诱人香气。 船舱里,夜静坞吃得满嘴流油,又开始六亲不认的念叨他爹,“无名你就跟我一起住吧,我爹做的饭太难吃了,简直就跟毒药一样,我每次吃了都要拉肚子。” 天上入定的夜南刀眉头皱了下,不由握紧了刀鞘。 无名感觉头顶凉飕飕的,赶忙摇头道:“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你爹那是什么人,多少人想吃他做的饭都吃不到,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头上凉意消散,无名松了口,看夜静坞那没有几斤肉的小身板不由同情起来,撕了一大块鱼肉塞给他。 这有爹的孩子竟然还没他这个没爹没娘的妖怪吃得好,真可怜。 两人吃了小半条鱼便再也吃不下,夜静坞又跑去甲板上听那些修士互相吹牛。 无名默默收拾了碗筷,将剩下的半条鱼就放在桌上,一如往常盘坐在聚魔阵中修炼。 他还是先修炼花九给他的《蛰龙经》,他能感觉出这是一部很强的功法,可他一直修不出所以然。 可惜他不知道,花九给他《蛰龙经》只是为了了结因果,所以并没有注明其修炼所需的必要条件。 按照其中心法又运行一周,无名忽然感觉一阵劲风袭面,等他睁开眼时发现屋内一切如常,除了…… “鱼!鱼不见了!” 无名欣喜万分的站起来,发现原本摆在桌上的半条鱼不见了,他‘嘿嘿’笑了两声,大喊着跑出船舱。 “她来了,她来了!” 此时,甲板上和船舱里的人都发现高空中多了一道身影,欢呼着各自传信给各门派的人,叫他们速来观战。 夜南刀睁开一双鹰隼般的双目,就见花九一手提剑悬空而立,周身剑气萦绕,将她面前的半条鱼片成大小合适的鱼片。 手指勾动,鱼片嗖嗖嗖的飞进她口中,吃得喷香。 “总算有活过来的感觉了。” “既然来了,那就拔剑吧!”夜南刀冷喝一声,作势便要抽刀。 花九赶忙后退两步,“等一下,先叫我吃完再说,而且打之前我有个条件,你若是不答应,你今天就是砍死我,我也不会出剑。” 夜南刀双眼一眯,周身杀气喷薄而出形成红色煞雾,宛如恶鬼一般狰狞咆哮。 花九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慢的吃鱼,直到将整条鱼骨剔得干干净净,又舔了两遍之后才砸吧了下嘴将其丢掉。 “鱼烤的不错。”花九扭头朝楼船上的无名道。 无名蓦的红了脸,心底升腾起一股喜悦之情,就好像满怀期待的孩子得到娘亲的表扬一样。 夜南刀感觉到花九周身同样有股无形之气,他的杀气竟无法将其逼退,并且隐隐之中,他的杀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在一点点流失。 顿时,夜南刀对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家伙认真了几分,也愿意听听她要提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说!” 花九扯了扯两只猫耳,环视四周。 她和夜南刀这一场比斗万众瞩目,此时大批修士正从四面八方朝这边赶来,围观之人越来越多。 其中有不少人都举着留影玉,要将这一场大战记录下来。 这可不行啊,花九眉头蹙起,看向夜南刀道:“寻一清静之地,我定当全力一战。” 夜南刀会意,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那群修士,他在其中甚至看到了红叶谷谷主,魔铃教教主以及他血煞门的门主,尽管这三人都易了容貌,身上仍旧有难以掩饰的气息。 夜南刀心底生出几分烦躁,又看了眼下方楼船之中满脸期待的夜静坞。 这一战他原本就只是想给夜静坞看,让他知道刀修并不弱于剑修,如今吸引了这么多人的确会有诸多不便。 又正值盟主大会期间,外来修士众多,万一被他误伤,到时又是一脑门子官司。 想起上次与人切磋误伤人之后的事情,夜南刀又扫了眼夜静坞,开始头疼。 反正,只要静坞知道,最后是谁赢了就好。 “正有此意,随我来。”夜静坞传音花九,告诉花九一处隐秘之地。 话音一落,夜静坞先行消失在众人眼前,花九按住躁动的丹田,挥舞‘碎空’紧跟其后,留下围观众人满头雾水,四下寻找两人踪迹。 唯有楼船上的无名,看着空中被‘碎空’划过的地方,眼神闪动。 第五九七喵:天劫 闭关期间,花九除了提升修为,修炼《破剑诀》,还仔细思考了下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开始,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里,会是这个时间点,这里又有什么需要她去补全的。 直到她无聊时关闭隔音结界,听到外面议论夜南刀上门挑战她的事情。 花九当时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她来这里就是因为夜南刀呢?就像上一次莫名穿越,是因为吕萌萌一样。 她一开始就想到过,夜南刀渡劫之际领悟‘生死道种’,因此会有其他领悟道种的前辈来此地接引他入易仙界。 届时她就可以向前辈请教如何养育道种,然后积累轮回道果之力,打开一条精准的时间通道,回到同君攸宁大战的那一刻扭转败局。 以她现在元婴中期的修为对上君攸宁未尝没有胜算,所以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段,夜南刀是关键点。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花九仔细搜寻自己的记忆,回想关于夜南刀的一切。 最终也只知道夜南刀渡劫之前曾受重伤,没有准备充分就遇上天劫,而且他的天劫同花九那时的化神天劫一样,是最恐怖的阴阳雷劫。 然后具体的渡劫过程花九不得而知,只是听说夜南刀渡劫时先死而后生,领悟生死道果。 之后就被立刻接引到易仙界,直到她来到这里那一刻,都未曾再回归血煞门。 花九担忧萌萌和小茶他们,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去杀了君攸宁。 所以她那时就想,若等不到夜南刀重伤渡劫,她就去把夜南刀打成重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面人说夜南刀也挑战她。 花九灵光一闪,心想该不会把夜南刀打成重伤的人原本就是她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就算不可能,她也得把这变成可能。 可是在冲动过后,花九冷静下来想了想,在夜南刀的时代,他是凌天战力榜第一,是那个时代最辉煌的存在。 且不论她能不能打得过夜南刀,就算可以,她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把夜南刀打成重伤的事情,这样一个人难道不应该闻名凌天界吗? 至少,凌天战力榜上也该有此人之名。 但是,没有! 所以,她不但要把夜南刀打成重伤,还要抹去自己的存在,顺应原本的历史。 操作起来会有点难,但也不是做不到。 想通这一切之后,花九心下稍定,修为顺利突破。而为了把夜南刀打成重伤,她利用剩下的时间全力修炼《破剑诀》。 谁知,《破剑诀》的修炼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吓’! * 海外三百里处,花九和夜南刀同时消失,为这场大战聚集而来的修士各显神通,用尽一切办法居然都找不到两人所在之地。 甚至连一点打斗时的魔气波动也没有,还有那些专门用来推演追踪的法宝,也通通失去作用。 一时间众人焦头烂额,都在为不能观看这场‘刀剑之争‘而惋惜。 其中最着急的当属血煞门门主,他从未想过夜南刀会输,就怕花九使什么阴招,硬拖着夜南刀错过明天的大会,那时血煞门可就要跟此届盟主失之交臂了。 看着不远处魔铃教众幸灾乐祸的样子,血煞门主额角抽痛,对身边的大长老廉丰道:“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找不到夜南刀所在,你这大长老就不用当了!” 廉丰满头冒汗,心中将自己的徒儿夜南刀骂了千百遍,可他现在是真的找不到人啊。 突然,廉丰看到下方楼船上被众人缠住的夜静坞,眼睛一亮。 “门主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打探。” 廉丰一闪出现在夜静坞面前,替他逼退了几个追问他爹下落的修士。 夜静坞赶忙吸了口难得的新鲜空气,还未等廉丰开口,便哭丧着脸道:“师公,我真不知道我爹去哪了,他刚才也只是传音给我,叫我回去等他,说要折了那猫妖的剑带回来给我切菜用。” 廉丰摆摆手,“无妨,我只是来取你一滴血,用血亲之间的追踪之法看看你爹的方位。” 话音刚落,夜静坞脸色忽变,刚想说他不是他爹亲生的,廉丰就不由分说的从他眉心摄走一滴鲜血。 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夜静坞静静的看着廉丰施法。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就凭他爹一个是生不出他来的,所以宗门里的人说的没错,他就是捡来的。 “原来在那里,这逆徒!”廉丰喝骂一声,倒叫夜静坞楞在当场。 “算到了?!” 夜静坞还没开口,跟过来的血煞门主惊讶喊道。 “亲儿子的血,自然能算到。”廉丰没注意到两人脸色不对。 夜静坞是震惊中带着欣喜,转瞬又开始迷茫疑惑,而血煞门主则是满脸不可置信以及浓浓的好奇。 “夜南刀这个眼里只有刀的小崽子居然也会目垂女人了?!而且还让人给他生了个儿子?” “咳!门主慎言,静坞还在这呢。”廉丰赶忙道,“人找到了,我们赶紧去吧。” “还去什么去,你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不说清楚你就不用回血煞门了。” 血煞门主此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夜南刀和花九之战比起夜南刀的风流韵事,他更在意后者。 夜静坞也扬起期待的小脸,盯着廉丰看。 廉丰干咳两声,拉着血煞门主就跑。 “静坞你自己回去,这事你亲自问你爹去,他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门主快走,路上我与你细说。” “师公等等!” 夜静坞追不上廉丰,急得快要哭出来,他娘是谁,还活着吗?为什么爹不告诉他? 不行,他现在就要找到爹,问个清楚! “你想去找你爹吗?” 无名的声音从夜静坞身后传来。 “你有办法找到他们?” 无名抓了抓额角被隐藏起来的鳞片,瞳孔闪过一抹异色,朝高空中花九刚刚用‘碎空‘划过的地方看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能看那把匕首留下的痕迹,还能看到后面那个通向远方的通道。 只要用他的瞬移踏进去,就能立刻到达他们所在之地。 “带我去,我要立刻见到我爹。”夜静坞央求道。 “抓着我的手,我带你过去。” 无名向夜静坞伸出手,夜静坞毫不犹豫的牢牢握紧,两个人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就在这时,充斥在此地的魔气忽然暴动,疯狂朝魔焱洲血煞门方向汇聚。 血煞门上空黑云压城,电闪雷鸣,天地瞬间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轰隆! 黑白二色异雷破空突现,宛如魔神狂怒,掀起四海怒涛。 “天劫,是化神天劫!” 第五九八喵:变故 海上狂风大作,阵阵惊呼声中,众修士看清那片笼罩在血煞门上空的劫云,黑白分明,威压浩瀚,分明就是化神天劫中最为恐怖的阴阳雷劫。 即便全都猜到那肯定是夜南刀在渡劫,此刻也没人敢凑上前去。 阴阳雷劫之下,哪怕被头发丝细的雷扫到,这群化神之下的修士不死也得重伤。 一时间,整个魔焱洲内的众修士皆如惊鸟四散而逃,黑压压一片颇为壮观。 而正欲回血煞门的廉丰和血煞门主也急急退回海上,满脸担忧。 “怎么这个时候渡劫!还是阴阳雷劫,不应该啊。”血煞门主忧心忡忡。 廉丰也担忧道:“这雷劫来得古怪,按道理确实不该是阴阳雷劫,最多也只是九重天劫罢了。” “看这方位,南刀此刻定在后山幽泉,那里本就是为他渡劫所准备的,阵法齐全,又有阵灵同幽泉之下的众多刀灵守护,可这阴阳雷劫……怕是阵灵也要惧上三分。” 血煞门主愁眉不展,他们虽然是魔修,却也未曾犯下滔天罪恶,断不该被降下阴阳雷劫。 夜南刀作为现今血煞门第一人,血煞门一直为其倾尽所有。 后山幽泉为他渡劫所布置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若是九重天劫,至少有六成把握安然度过,可这阴阳雷劫…… “门主稍安勿躁,你想,若是南刀能够渡过这阴阳雷劫,那可是天大的造化,他化神之后的路定是一片坦途,无人可以匹敌。到时候,有他在一日,谁人敢欺我血煞门?比起这个,区区一个魔道盟主又算得了什么。” 血煞门主此刻也只能在心中祈祷夜南刀成功渡劫。 轰隆! 滚滚雷云聚集成山,一头黑白花纹的猛虎忽然从那云山上一跃而下,浑身带着强横无比雷光,不断闪烁,如流水般奔流不息,一层层的向外蔓延。 嗷呜———— 猛虎咆哮,一片无比刺目的雷暴如同瀑布激流,从九天之上悍然劈下,狠狠的轰向血煞门后山方向。 与此同时,无名刚刚带着夜静坞从‘碎空’留下的通道中钻出,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一幕。 夜静坞双目圆瞪,眼睁睁的看着浑身浴血的夜南刀拄着断了的刀半跪在地,被那一片恐怖的雷暴吞没。 夜静坞身上突然暴起红色光幕,将他连同身旁的无名都包裹其中。 但也仅仅只有一息,红色光幕轰然破碎,两个修为低微的小人瞬间被雷劫威压轰飞出去,五脏六腑破裂,神魂欲碎。 无名本以为又要死一次,怎料他们突然被一条条黑白游鱼围绕,强横的剑意排开威压,两人身体撞进一个软软的怀抱。 无名一抬头,就看到了花九那张胖嘟嘟的脸,即便恼怒,也让他十分欢喜。 “找死啊你们!” 双脚才落地,脑袋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无名抱着脑袋,只是傻笑。 比起无名这个受了重伤还跟没事人一样的,夜静坞才落地就跌倒,吐了好几口血,怎么都爬不起来。 “爹,爹——” 夜静坞目呲欲裂的看着远处,阴阳雷劫只有两道,第一道已经过去,第二道还在酝酿之中。 而夜南刀刚刚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深深的大坑,坑底除了一把漆黑破碎的断刀,再无其他。 “我爹呢?前辈我爹呢?”夜静坞扑过去抓住花九的衣角,流着眼泪追问。 花九朝大坑方向看了一眼,抿唇不语。 在她看来,夜南刀怕是……真死了。 连一点渣滓都没留下,被劫雷劈得干干净净。 花九此刻心里也十分忐忑,尽管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按照她记忆中的过程在进行,可是夜南刀死是死了,又该怎么生呢? 而且这雷劫,分明就是她引来的,并非夜南刀原本该渡的雷劫。 花九环视四周,血煞门后山幽泉已经被她夷为平地,阵灵刀灵纷纷遁逃,她自己也没想到《破剑诀》真正的威力居然如此可怕。 说起来,她也只对夜南刀出了一剑而已。 《破剑诀》二十八小字,被她全部锤炼成金色之后,她心念一动,二十八小字居然全部融合,在她丹田中形成一个金色的‘破’字。 便是这个字,让她压不住浑身剑气,剑意暴动,就算是狸花这个剑灵也难以将其压制。 所以她跟夜南刀来到这里之后,就只出了一剑。 这一剑,破了幽泉诸多阵法,逼退阵灵刀灵,更是将夜南刀的本命狂刀一剑斩断,让夜南刀直接重伤。 花九就算此刻也仍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能使出这么强的一剑。 真真的一剑破万法。 这场比试,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并且她的剑意带着至强的阴阳之气,破开云霄,宛如一剂药引,直接引来了夜南刀的天劫,更是将天劫转化为阴阳雷劫。 原来,她真的是来这里‘坑’夜南刀的。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放开我!” 夜静坞挣扎着要去大坑那边,被无名死死阻拦。 “小坞你冷静一点,我记得门内典籍有载,渡劫失败身死则劫云消散,可是你看现在劫云未散,说明你爹没事!” 无名说得斩钉截铁,夜静坞和花九同时愣住。 花九咻的抬头望天,双眼眯起,劫云真的没散,难道夜南刀真的还‘活着’? 不可能啊,分明连一缕残魂的气息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花九忽然感觉自己被一道恐怖的气息锁定,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吼—— 猛虎咆哮,天地震动,方圆千里之内,劫云密布,一片黑暗,风云雷电齐动,天地变色。 第二道雷劫将至! 而且,是冲着她来的!! “我!!!” 花九满腔怒意发不出,夜南刀的雷劫关她什么事,凭什么来劈她?! 不过此刻已不是埋怨的时候,且不说这道化神雷劫她凭元婴中期修为接不接的下来,无名和夜静坞两个人是绝对必死无疑! 夜静坞不能死,她不能改变夜静坞的命运,否则她就永远回不去了。 花九当机立断,用碎空划开一道虚空裂痕,不由分说提起无名和夜静坞两人就扔了进去。 刚扔完人,炙盛的电芒让天地亮如白昼,一片雷潮如银河坠落九天,劈头盖脸而来,已然无法躲避。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本已被扔进虚空裂痕的夜静坞突然从中冲出,眼底满是义无反顾的决然,捏着一件远超他修为的灵宝直直冲向夜南刀消失的大坑。 目标赫然便是那把已经面目全非的断刀! 似乎只要救下那柄断刀,就能保全他爹夜南刀的性命一般。 于此同时,花九识海深处,道种剧烈震动,其中嫩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舒展,主枝之上,一点分枝正在奋力冒头。 花九脑中嗡鸣,瞬间明白这是她即将偏离原本时间线的征兆,一旦这条分枝长出,她就永远回不去原来的时间了。 第五九九喵:生死 夜静坞绝对不能死! 花九牙关紧咬,毫不犹豫的迎着劫雷而上,势必要将其完完全全挡下,绝不能有分毫落在夜静坞身上。 “舍生!” 花九祭出被她改名为舍生的黑剑,同时使出‘舍生‘秘术,将自己同夜静坞连在一起,万一他受伤,也能将其中大部分转移到自己身上。 此番为守护夜静坞而战,花九丹田之中,胖乎乎的元婴眉心‘守‘字耀目,全身阴阳之气奔涌而出,化作最强剑罡铺天盖地。 烈烈风中,花九衣衫飞舞眼神坚定,背后出现一黑一白两条龙鱼虚影,在剑心的催动之下,鱼鳞脱落,欲化真龙! 她的剑心名为守护,虽未完全修成,但此刻也能让她发挥出十倍的守护之力。 轰! 猛虎咆哮,真龙怒吼! 花九冲入那片浩瀚雷暴之中,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 猛烈撞击之下,花九身上爆开一道道惊人的剑气,剑气如龙,翻滚咆哮着组成一幕太极之图,竟生生将那片雷暴顶住。 但花九仅仅坚持了不到三息时间,太极图便轰然破碎。 以她现如今的修为要抗下化神期的阴阳雷劫,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就算是曾经得碧眼三花狸,有君攸宁相助,也未曾抗下半道劫雷。 阴阳雷劫,果然恐怖! “娘!!” 就在花九即将被雷暴吞没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头顶,她还来不及看清什么,那道身影就被雷暴吞没。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她自己,可谁知雷暴之中突然发生剧烈爆鸣,大片温热的液体铺面而来,溅了花九满身,也撒向她身后那个巨坑。 而劫雷像是被什么消耗殆尽,竟然就在花九眼前消散了。 漫天劫云滚滚而去,黑暗逐渐被光明驱散,一缕夕阳余晖照在花九身上。 她怔愣的抬起手触摸脸上那温热黏腻的东西,鼻尖满是血腥之气。 看到指尖殷红,花九心尖猛颤。 是无名…… 可他怎么会…… 这时,大量魔气如狂风过境,从四面八方朝此处涌来。 花九立刻转头,就见夜静坞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在坑底,手里紧握着那柄断刀,而刀上有一点殷红血迹,所有的魔气正朝那断刀中涌去。 空气中凭空出现血色花瓣,断刀周围的地面之下也涌出朵朵血色莲花。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这是标准的化神成功之后的天地异象,只不过魔修一直都是血花同血莲,也算是魔修的特色。 花瓣打着旋飘向断刀,一根血莲根茎从断刀上的血点中生出,当根茎长到八尺高度,开满九朵之时,血色花瓣卷起一阵旋风。 花九瞳孔一震,看到旋风之中慢慢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比刚才阴阳雷劫还要恐怖万倍的气息突然从中传出,花九就像被这天地间最为恐怖的存在盯住,整个人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 一滴冷汗不自控的从额角滑落,花九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感觉到灵魂的恐惧,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生出。 生命本源如同遇到了天敌,毫无反抗之力! 目所能见之处,所有还留存生命气息的动物和植物都在这一瞬间直接死亡!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花九突然想到这句话。 好在这道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未曾对花九造成太大伤害。 在这道死亡之气消失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道令人如沐春风的生命之气。 原本死亡的动物和植物又重新焕发生机,光秃秃的大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满绿色青草,阴森恐怖的幽泉转瞬成了世外桃源。 生与死,皆在一瞬之间。 天地异象消散,夜南刀死而复生,顺利迈入化神期。 他缓慢的睁开双眼,怔愣了片刻才抬起双臂,重新审视这幅新的躯体。 当看到他脚下昏迷不醒的夜静坞时,夜南刀冷峻的脸上出现一抹难得的柔情。 他当时确实已经死了,但却有一股微弱的意识残留在他的本命狂刀上。 身为他的儿子,夜静坞能够感觉到那股意识,所以才会奋不顾身的来救,还动用了他留给他救命的灵宝。 而夜南刀正是因为夜静坞,才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 只是空有意志并不足以让他复生,他能感觉到那股让他复生的力量来自别处,正是因为这股强悍的力量,他才得以死而复生。 同时在这过程中领悟生与死,种下道果,迈入化神。 否则,他纵是复生,一身修为也会尽数毁灭,只能从头再来。 夜南刀抱起夜静坞,扫视周围,想要寻找这股力量的来源,当他看到站在远处的花九时,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那一剑之威,叫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就算迈入化神,一时半刻也无法克服对其忌惮之心。 花九沉着一张脸,一切都照着计划完成了,夜南刀化神成功,领悟生死道果,夜静坞也保住一条性命,她识海深处的道种并未分出新的枝干,她还在原来的时间线上。 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对不起无名,我终究还是害了你。” 看着掌心沾染的血迹,花九耳畔还回响着无名那一声‘娘‘,愧疚的情绪不可抑制的在心底蔓延。 “咦?此地怎会有我祖龙气息?” 陌生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花九和夜南刀头顶,两人还未找到声音来源,周围环境就在顷刻间变幻。 原本郁郁葱葱,五光十色的幽泉山谷,好似被莫名的力量加速,花苞快速绽放,枯萎,结果,树叶由青转黄,季节由春入秋。 一点雪花落在花九鼻尖,她打了个喷嚏,眼前已经变成白雪皑皑的冬季。 “对不住,对不住,忘记收敛气息了。” 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花九和夜南刀中间,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一身华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显出几分狂野不拘之意。 最重要的是,他那双蓝底金星的瞳仁,以及头顶那对龙角,都在昭示着他龙族的身份。 而且花九根本看不透他的修为,估摸着少说也在合道期,应是接引夜南刀的使者。 只见男人大袖随意一挥,四周时间突然倒退,白雪消散,枯叶复绿,又回到之前的样子。 男人先看了眼花九,眉头微皱,又转头看向夜南刀,确认了夜南刀的修为和身上新生道果气息,方才大笑起来。 “恭贺小友领悟‘道果’,我等‘夺仙’之事又近一步。在下敖治,小友在此地若是还有未了之事,便快些去处理,你只能在此地留一个时辰。” 夜南刀什么话也没说,对敖治微微颔首便抱着夜静坞离开。 在经过花九身边时,花九将他喊住,低语了几句。 夜南刀眼神古怪的看了花九几眼,才匆匆离开。 待他走后,敖治看向花九的眼神忽然凌冽,属于合道期的威压毫不留情的压在花九身上。 “你并非此间之人,你究竟从何而来,还有你身上我龙族祖龙之血又是怎么回事?速速交代!” 第六零零喵:轮回 花九被敖治威压定住全身,非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因他的话而激动起来。 “前辈能看出我身上的异样?敢问前辈可知如何能让我回去吗?” 敖治不语,只是死死盯着花九那满身血迹。 花九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压下心底急切,解释道:“这血是一个半妖的,他没有名字,我叫他无名。他……是替我挡了一道天雷才……” “半妖?这不可能!” 敖治十分惊讶,他双眼微眯,眼底印着花九的身影,而在那身影之后,时光快速倒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全都在敖治眼底回放着。 直到画面定格在无名冲出去的霎那。 无名那点遮掩瞳色的方法在敖治眼中等同于无,故而敖治一眼便看出无名那双异色瞳,以及他额角的黑色鳞片。 敖治像是吃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 龙族是最注重血统的族群,就连蛟龙在他们眼中都只是恶心的亚龙,只能做他们手底下的兵卒,被驱使奴役,更何况是一个只有半身龙血的人。 这种东西,简直就是龙族的耻辱,不知是谁生下这大逆不道的恶心东西。 敖治当即就有了要回龙族彻查此事的念头,待到他揪出此龙,定要将其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但是,空气中这一股股令龙敬畏的祖龙气息,却叫敖治纠结跟不解起来。 这杂种半妖身上,怎会出现如此纯正的祖龙气息?这可是连祖龙直属后裔身上都不曾出现过的。 花九见敖治表情变换,一下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在这个年代,半妖的特殊之处还未被察觉,半妖出生之后大多夭折。 直到后来君攸宁开始研究半妖,凌天界中关于半妖的认知才一点点改变。 更是到了花九那个年代,才第一次出现了半妖聚集的‘无界’,他们搜罗天下半妖,也才找了不到十人。 由此可见,半妖之稀少,比灵族更甚。 “半妖是天眷者,并非你所想的杂种。” “为何?”敖治含着怒意问道。 花九解释道:“半妖同时具备人和妖的双重特点,虽然不能一出生就修炼,要像人一样羸弱,但无论多么微弱的妖族血脉,在半妖身上都可返祖。” 敖治神色变换,不知在思考什么。 半晌之后,他突然一挥袖,周围散落的所有无名之血全都被他聚拢在掌心之上,形成一个鸡蛋大小的血团。 血团之中,似乎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如同小蛇一般扭动着。 “你可知我祖龙血脉有何特性?” 花九摇头,龙族是被凌天帝尊驱逐的种族,一直住在冰雪覆盖的东极洲,从不涉足东极洲外的地界。 龙族护短且高傲,看不上跟外族来往,故而一直是凌天界最为神秘的族群。 敖治神色有几分不快,“我祖龙当年与凌天帝尊闹了些……误会,被凌天帝尊用特殊之法斩杀,若非如此,以我祖龙不灭之体,我龙族又岂会落得今日被禁足东极洲的下场!” “所以祖龙血脉的特性是……不灭!” 花九眼睛咻地亮了,一下子抓住重点,一瞬不瞬的盯着敖治掌心的血团看。 “所以无名还没死?” 敖治冷哼一声,“算这小子走运,我的道果乃是代表时间的‘春秋’,若非遇上我,就凭他现在的样子,怕是要等上百年才能复生!” 说完,花九感觉到敖治掌心出现异常气息,就像刚刚改变周围环境一样,只是比那强了百倍不止。 血团中的黑线飞快成长,逐渐变成了一条小小黑龙的样子。 然后小黑龙破壳而出,将剩余的血液‘蛋壳’吞吃干净。 敖治松手,小黑龙浮在半空,迷茫的查看四周,看到花九时眼睛一亮,发出欢喜的‘啾啾’声,一头扎进花九怀中,用脑袋使劲蹭着花九胸口。 敖治满脸不爽,“看来他很喜欢你,再有九日,他就可恢复成原来的孩童模样。” “多谢前辈。”花九开心道谢,轻轻抚摸小黑龙的脑袋,至此心底的愧疚才减少了些许。 “你先别急着谢我,若非接引道果入易仙界事关重大,我必亲自送他到东极洲,他身上有祖龙血脉,即便是半妖之体,也不可轻易流落在外,须得龙王亲自处理,或许,这将是他的一场大造化。” 花九知道敖治想说什么,主动道:“前辈放心,我必亲自护送他去往东极洲,他一直在找他爹娘,东极洲他一定也很想去。” 敖治这才面色好了几分,点头道:“很好,我龙族一向知恩必报,送他到东极洲自有报酬奉上。但你若是敢诓骗我,龙族一样睚眦必报!现在还有半个时辰不到,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花九沉吟片刻,才问道:“敢问前辈,如何养育道果,又如何使用道果之力?” 敖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审视花九道:“若我没猜错,你身怀‘轮回’道果?所以才能穿越到此地。” 花九也不否认,道果事关夺仙之事,这些高人老祖对每个身怀道果的修士都视若珍宝,小心呵护,生怕其一不小心就夭折,所以断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毕竟只有集齐九大道果才能开始夺仙,而任何一个身怀道果的人夭折,要等到下一个出现,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敢问小友,你是哪年生人,又是何时获得了‘轮回’道果?” 花九抿唇不语,她不能说,说了的话,她获得道果的时候必然会有人来接引她。 而事实上,她获得道果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使者出现,所以说了就会改变历史。 敖治也不强求,“‘轮回’道果并非寻常道果,干涉重大,其中隐秘也只有凌天帝尊本尊才详知。而我等也曾被告知过,一旦遇到身怀‘轮回’道果之人,一定要小心对待,不可追问,不可干涉。” “九大道果,‘轮回’乃是首位,包罗万象。就拿我这颗‘春秋’道果来说,‘春秋’亦在轮回之中,同样具有时间的特性。” “不同之处则是我的‘春秋’只能以我为原点,向前或者向后改变些许时间,并且有极大的限制,并不能影响天道的主轨。而‘轮回’则不同,就像你现如今在这里,随便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有可能让天道主轨偏离。” 花九颔首,“是,所以我一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错了。” 敖治忽然道,花九愣住。 “养育道果最重要的便是顺其自然,接受其特性。唯有让道果之力与你融为一体,你才能真正的拥有这颗道果,并且让它为你所用。” 花九识海一震,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明悟。 敖治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悟了,这种东西只可言传不可意会,能不能最终悟通,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不过他却可以给她稍稍指明一点方向。 “日升月落是一轮回,四季更迭是一轮回,大道之下处处可见轮回,留心观察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 第六零一喵:收徒 魔焱洲,不知名的海边。 自从那天跟敖治分别之后,花九便孤坐在这海边礁石之上,看着大海,足有三个月未曾挪动分毫。 无名早已变回原来的样子,每天都在海边烤鱼,还故意用扇子将香气扇向花九的方向。 但花九好似根本闻不到也不在意,依旧像石头一样坐着。 “好无聊啊,算了,继续睡觉修炼吧。” 无名吃饱喝足,找一块平坦的石头,头枕双臂慢慢睡过去。 体内一黑一白两股灵气相护交错,按照既定的路线运行,将周围的魔气全都吸纳进来,转化为阴阳二气。 之前帮花九挡天劫,被阴阳劫雷劈中,又借着祖龙血脉复生,无名也算是因祸得福,意外达成了《蛰龙经》苛刻的前置条件,总算将其修炼入门。 一个人在这里吃了睡,睡了吃,日子有些无聊,偏偏花九不理他,他又不能去找夜静坞。 说起来,除了花九之外,夜静坞是无名此生第一个朋友。 无名不知道花九在想什么,明明是她赢了夜南刀,却要装成死在夜南刀手下。 而夜南刀居然没有否认这件事,当然,有人问起大战结果,夜南刀什么也没说,都是旁人说花九死了,夜南刀赢了。 这么辉煌的战绩,换了他能吹一辈子,真不知道花九为什么要假死遁逃。 还不让他去找夜静坞,他还好奇夜静坞的娘究竟是谁呢。 无名慢慢睡过去,居然梦到了夜静坞哭着问他爹谁是他娘,结果夜南刀黑着脸说是他娘是个骗子,是个负心的女人。 说什么当年假意被夜南刀打伤,从此之后缠上来,结果‘得手’之后就跑了,害得夜南刀出去找了整整三年。 最后那负心的女人终于出现,丢给夜南刀一个孩子就又跑了,到现在也找不到人。 夜静坞哭哭啼啼的缠着夜南刀追问,夜南刀被缠得没办法,临走之前只跟夜静坞说了一句话。 “她是昆吾剑修,你若敢提刀杀上昆吾,她自然会出来见你,在那之前,少去丢人现眼。” 浑浑噩噩的梦醒了,无名也不知道自己梦到的是真是假,只是有几分同情夜静坞。 “有娘还不如没娘,唉……” “你说什么呢?” 花九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无名蓦地睁眼,就见花九提着一串鱼,不由分说的丢给他道:“给我烤熟。” 无名喜出望外,“我这就去。” 烤鱼期间,无名不住的偷看花九,只觉花九浑身气息有些不一样了,之前的花九好像跟此地格格不入,好像随时都准备离开一样,让他看着说不出的别扭。 而现在的花九,变得沉着而慵懒,说话做事慢悠悠的,让他觉得更加踏实。 “看什么看,烤焦了我的鱼要你好看。” 花九作势欲打,无名赶忙端正姿态,认真烤鱼。 闻着渐渐飘来的鱼香,花九伸了个懒腰,她的心到此刻才算是真正的静下来。 之前她一直急切的寻找能够让她回去的办法,心不静,以至于道果也不稳定。 听了敖治的点化之后,她坐在这里看了三个月的日升月落,潮涨潮退,仔细体味轮回之意。 将识海中的道果观察到入微之境,也说服了自己不必着急,既来之则安之。 只要能完全掌控道果,她就可以回到一切危险发生之前,然后扭转败局。 而现在,她应该把这一切当成天道的馈赠,让她有时间锤炼剑心,提升修为,积累更加厚实的底牌,好让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不会被浪费。 开始接受这一切的时候,花九也第一次从日升月落中感觉到了‘轮回之力’的存在。 虽然微少到近乎于无,但总有积少成多的一天。 烤鱼奉上,花九收敛心绪专心吃鱼,无名就蹲在她旁边看着,是不是送上干净的清泉。 吃饱喝足之后,花九一抹嘴,做了一个决定。 “好了,你跪下吧,喊……” 无名闻言喜出望外,不等花九说完就噗通跪下大喊:“娘!你终于肯认我了!” 花九额角抽动,一个巴掌甩在无名脑袋上,“娘什么娘,说了我还未成年呢,我让你喊师父。” 无名撅嘴有些失望,可是一想当亲徒弟也不错,就又没那么不开心了。 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花九将无名扶起,难得端正着一张脸道:“我与你之间该是有特殊的因果关系,现在我既然参悟不透就干脆不去想了,顺其自然便好。” 无名忙不迭的点头,他第一眼看见花九,就认定了花九,不管是当娘还是当师父,总之他都要跟着花九。 花九继续道:“既然收你为徒,那我就不能再向你隐瞒我的身份。我乃昆吾弟子花九,医剑双修。你现在也修成了《蛰龙经》,如果你愿意,医道和剑道我都可以教你。” “要学,师父会的我都要学。”无名赶紧表态。 花九点头,“好,在传授你之前,你需要铭记两件事。第一,医修当不立门墙。第二,剑并非杀戮之物,剑之存在是为守护。” 无名默念这两句话,心底对即将学习的医道和剑道顿时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现在我就传你开心窍纳生之法和凝炼剑气的诀窍,这两者是相互冲突的,不过在《蛰龙经》的辅助下,二者可以共存。等你将二者稳定下来,我们就该上路了。” “上路?师父准备去哪?” 花九看向东方,“我答应了敖治前辈要送你回龙族东极洲,在那里你或许能找到你爹娘之一。” 无名嘴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对于亲生爹娘,他还是在意的。 不过他可不打算留在那里,等去过以后,师父也算是完成了前辈嘱咐,到时候他再跟着师父溜走…… “笑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师父,我现在都是你徒弟了,你能不能给我起个名字啊,我不想叫无名了。” “起名啊,我想想,”花九望天,看着远处飞鸟,“你们龙族都是姓敖的,不然就叫敖……翔吧。” “不要!翔在血煞门可是屎的意思,师父你这名起的太不走心了。还有我不想姓敖,我要跟你姓花。” “不行不行,姓花你就真成我生的了,到时候龙族不得把我打出翔来,算了,名字的事情再说。我问你啊,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有不死的能力?” “知道啊,怎么了?” 无名语气轻飘飘的,却听得花九心揪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无名这样一个异类,生活在魔修遍地的魔焱洲,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是常有的事。 花九忍不住揉了揉无名的脑袋,温声道:“以后跟着师父,不会叫你再死了,我保证!” 花九的话蓦的击中无名心底的柔软,小小男孩哇的一声扑进花九怀中大哭起来。 第六零二喵:水妖(1) 海上,百宝楼货船正缓缓向东行驶。 船舱里,无名第六十七次死在花九眼前,还是肠穿肚烂那种惨烈死法。 “哈哈,狸花赢了,快快快,龙鳞拿来。” 无名‘尸体’前,狸花开心的甩尾巴,冲旁边哭丧着脸的七杀老头伸出爪子。 七杀老头扣扣索索的从怀中取出他最后一片龙鳞。 龙鳞刚露出来,就被狸花一把抢走塞进衣襟里。 七杀老头看着狸花怀里那满得都掉出来的龙君龙鳞,眼红得不能自己。 狸花得意洋洋道:“狸花就知道这小家伙水平不到家,肯定分不出这堆灵药里的蚀月草,怎么样,把自己毒死了吧。” 七杀老头苦着脸干笑,“狸花大人,我的龙鳞都输光了,咱不赌了吧。” 七杀老头有苦说不出,狸花无聊非要拉他赌,他不想赌,结果狸花就从花九那里拿来龙君的龙鳞做赌注。 他一时鬼迷心窍跟狸花赌,结果就赢了两次,后面全输了,把自己原本从花九那求来的龙鳞都输光了。 “安啦安啦,狸花借你就是了,十片够不够?” 七杀老头眼睛一亮,“够了够了,多谢狸花大人。” 狸花露出小尖牙,拖着下巴看向无名的‘尸体’,“那咱们这次就赌这小家伙多久能复活,我猜一个时辰。” 无名‘尸体’:“…………” 狸花和七杀玩得开心,花九则坐在窗台上甩着一条腿,一边吃包子一边偷听外面那些修士聊天。 去往东极洲路途遥远,虽然她有‘碎空‘,可以大大缩短赶路时间。 但是那样就没有了教导无名的时间,并且她还想顺道去趟东域魔洲,买些‘玄重水‘用于修炼。 再有就是想在路上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虚天剑碎片。 船已经在海上行了一个多月,花九教无名药理和炼丹,狸花自告奋勇教剑术。 身为剑灵的狸花对剑道的领悟已经跟她不相上下,教导无名自是足够。 就是狸花贪玩,总把无名当老鼠逗弄,折磨得无名死去活来。 但是其效果却出奇的好,无名的剑法同身法都进步飞速。 这无聊的时光中,多亏了他们的陪伴,花九才不觉得孤单。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无名总算恢复如初从地上爬起来,狸花又是一声欢呼,从七杀老头手里抢走一片龙鳞。 无名看着这个无良的二师父,咬牙切齿道:“骗子,母猫更是骗子!说什么不让我再死了,还保证,保证个屁!” “咳!”花九轻咳,尴尬的挠挠额角,“这不是没办法嘛,要快速的熟悉药性,就只有亲自尝试才最直接,了解的最全面。我当年要有你这天赋,我愿意死一万次。” “骗子!当初白感动一场。” “好了别闹小性子了,赶紧回想一下你刚才的感觉。这次你比上次多用了一刻钟才恢复,就说明蚀月草是年份越浅毒性越大,古往今来的医书上可是记错了,你为医道纠错可是大功一件。” 无名翻出大大的白眼,气鼓鼓的拿出玉简记录。 狸花坏笑着从灵药堆里捡出几株差不多的药草,向无名极力推荐,“试试这几个,狸花保证死得不疼也不难看。” “你走开!”无名简直快哭了。 花九偷笑,说起这不死的天赋,简直是医道之光,花九好生羡慕! 她要是有这能力,就可以大胆研制各种丹药,成为凌天界巨富。 然后直接去金灵洲买个洞府,养几个好看的杂役伺候自己,从此过上幸福喵生。 看他们三个玩得开心,花九悄悄离开船舱,爬上桅杆的瞭望台,望着远处的夕阳发呆。 上船之前,花九就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结丹初期,不至于太高让人忌惮留意,但也不会太低而被歹人盯上。 样貌也做了些许改变,同无名伪装成一对……嗯……姐弟! 无名强烈要求伪装成母子,奈何没有易容的法宝,花九本身也不善易容,身高是个硬伤。 她堂堂元婴妖修,只比无名这个八岁的小孩子高了半头。 海风习习,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金红相映。 花九深吸一口气,全身心的放松,感受那丝丝缕缕的轮回之力一点点注入道果之中,滋养着道果里那颗幼苗。 那三个月的海边悟道,让她学会从日升月落之中吸收轮回之力,这也是她现如今唯一能稳定汲取到轮回之力的地方。 “你们知道这片海域有水妖出没吗?” 桅杆下两个百宝楼的伙计摸鱼聊天,花九动了动耳朵,又一次听到他们提起水妖。这些天不光是百宝楼的人,就连搭船的散修也频频提起这个水妖。 “你少吓我,虽然我第一次走这趟船,但出发前楼里的管事可是说过了,易仙盟早就派出过不止一批元婴期修士探查过这片水域,根本就没有任何水妖的痕迹。” “所以才说这水妖可怕啊,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元婴大能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踪迹。” “能有多可怕?” “你是不知道,我二叔家的老大就曾遇见过一次,就是在这片水域,水妖一出现直接就将他们的船拉入海底,船上无人生还,全都被水妖吸成了人干喂鱼,连一缕残魂都没留下。” “噗哧~” 花九忍不住笑出声,下面两个伙计仰头才发现花九在桅杆上。 “既然无人生还,连残魂都没留下,你二叔家的老大是怎么将这件事告诉你的?托梦吗?” 那个伙计面露尴尬,拉着另一人跑了。 花九轻轻摇头,今天这俩说得可是有够夸张的。 不过水妖之事确实是真的,鉴于她出现在这里的特殊性,花九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小茶。 可是后来听说这个水妖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出现过,一直到现在还没人能找到水妖踪迹。 一百年前莫说小茶,就连小茶的爹娘都还没出生呢,所以花九便没再深想,只当是个怪奇传说。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天地逐渐陷入黑暗之中,一天又要结束了,该回去吃完饭睡觉了。 花九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可真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啊。” “西风盗在此,还不速速停船!” 花九:“……” 几声爆响,商船四面海水激荡,忽然冲出四道光柱,顷刻间组成一座困阵将商船困在其中。 三男一女四个修士从海水之下一跃而起,手中形态各异的法宝对着商船,散发出令人忌惮的光芒。 “停船交出财物,否则我等便血洗了你们的商船。” 花九扯了扯藏在发髻里的耳朵,无力的趴在瞭望台的栏杆上,并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遇到西风盗了。 “可真是烦人!” 听到外面的动静,无名直接从船舱瞬移到花九身边来看热闹。 见花九抱怨,他眨了眨眼沉吟片刻道:“总有一天,我会除尽天下所有西风盗。” 花九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她不想打击无名的积极性。 西风盗的组成太复杂,从凌天帝尊时代就存在,到现在都没灭亡,还愈发猖狂,这就说明西风盗并不容易消灭。 商船上的保护结界打开,一个老年修士单枪匹马冲出困阵。 征战声起,狂风肆虐。 这群西风盗也是倒霉,根本不知道这条船上正好有个元婴期的江游道人搭顺风船去魔界。 第六零三喵:水妖(2) 战斗结束的很快,江游道人直接挫骨扬灰灭魂一条龙服务,海上重新平静下来,商船继续上路。 刚行片刻,夜风突起,乌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花九腰间虚天剑猛的震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股极度阴沉森冷的气息突兀的出现在下方深海,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商船靠近。 “又是何方宵小!”江游道人从船舱冲出,凌立半空朝海下喝道。 这股气息来者不善,不容小觑。 突然感觉到七杀传来一股极其兴奋的情绪,花九闭眼沟通七杀。 再睁眼时,就见天地一片血红,整个大海如同被鲜血灌满,恶念滔天。 七杀可以洞察恶意,一般的恶意只是黑色。唯有强烈到至极,不分对象的恶意才是血一般的红,花九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恶意。 即便她元婴中期修为,被这种恶意缠上,也容易丧失神志,激发心底恶念乃至于大开杀戒。 “回船舱去找七杀老头,狸花!” 花九交代一声,扬手抓住从船舱飞出的舍生剑,无名见状也不敢拖后腿,赶忙瞬移回船舱找七杀老头。 砰! 船底海水倒卷,似有庞然大物冲天而起,溅起漫天水花。 花九精神紧绷,下意识按住腰间虚天剑。 可就在这时,那股气息突然消失,瞬间无踪无际。 花九一脸茫然,神识尽数铺开向四面八方探查,居然找不到任何一点气息,就好像刚才那股气息从未存在过一样。 不只是她,不远处的江游道人,还有满船准备拼死抵抗的修士也全都懵了。 “水妖,是那个水妖!”有个人被刚刚气息惊吓过度,突然歇斯底里的喊起来。 “闭嘴!”江游道人喝止那人,“再扰乱大家心志,老道杀了你!” “慢着!” 花九打断江游道人走到那人跟前,扬手打出一道安神的法诀,问到:“你为何这么肯定那是水妖?” 那人惧怕江游道人,小心翼翼的看过去,花九干脆解除自身伪装,露出原本元婴中期的威压。 “说吧,有我在,即便是真水妖,我也能保下你们。” 见此,江游道人重新闭上半张的嘴边沉默不语,修士的世界,修为就代表着话语权。 那人吞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道:“传言中,那水妖每次都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而且它也不是每一次都会袭击过往商船,七年前我出海就遇上过一次,跟今天一样,水妖只是掀起一阵巨浪就消失了。” “不过我当时被浪打下海,往下沉的时候,我看见……看见……” 那人有些害怕,花九也不催促,耐心等着。 “我看见了水妖的样子,那就是一团黑色的头发,比整条船还要大,乱流之中我看到头发中间全都是…都是…死人的脑袋!太多了,太多了……幸好那时水妖突然就消失了,幸好……” “怎么消失的?”花九比较在意这个消失的过程。 那人比划着,“就…突然没了,毫无征兆也没有过程,一下子就没了。” 花九托腮,若有所思。 她问完话,甲板上围观的人都被江游道人驱散,没等江游道人过来跟花九寒暄,花九就先找到船上管事。 她借了一艘小船,决定留下来找这个水妖。 管事欲言又止的劝了花九一句,见劝不住花九,只能好心的告诉花九附近有座孤岛。 原本还有几户人家,结果因为水妖出没就绝了人烟。 花九道谢之后,便带着无名赶往孤岛。 上岛之后,花九放出狸花和七杀去探查孤岛排除安全隐患,她则带着无名留在海边。 花九取下腰间虚天剑,解开缠在上面的布条拿在手中翻看,回忆先前的震动。 虚天剑的震动,说明附近有它的碎片,很大可能跟水妖相关,或者根本就在水妖身上。 说不定,就是虚天剑碎片的特性,让水妖有了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 “师父,这是什么剑,怎么断了呢?” 无名是第一次看到这把剑的真容,之前他就好奇这把总是挂在花九腰间,不时抚摸,睡觉都要抱着的剑。 他能感觉到,这把剑对花九十分重要。 花九把剑递给无名,“这是昆吾开山祖师的本命剑,剑名‘虚天‘,它对我十分重要,我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寻找它的碎片,只有它能带我回家。” 无名对修真界知道的不多,所以并不清楚这把剑的价值,不过听花九说只有这把剑能带她回家时,不由仔细抚摸了一番,认真记住剑的特征。 “没关系的师父,总能找到的,而且以后我也会帮你一起找。” 花九拿回虚天剑,看向夜幕中的大海,“现下就有一块碎片在这片大海中。”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下海去看看,我生下来就有在海里如履平地的能力,师父你等着。” 花九一把拽住无名衣领将他拖回来,“你走了谁给我做饭,去弄吃的去,顺便再给我做个鱼竿,我要把碎片钓回来。” “钓?用什么?” 花九一笑,扬了扬手中虚天剑,“就用这个钓!” 狸花和七杀很快回来,岛上发现曾有人居住的痕迹,看样子是之前那几个西风盗在此停留过。 现在他们已经被江游道人灭杀,孤岛上再无可以威胁他们的存在。 不过保险起见,花九还是拿出身上不多的灵石,借助地势布了一座简易的迷魂阵,让这座岛变得不易被探查。 说起灵石,花九就肉疼,当时为了不影响历史,她硬是假死遁逃,没敢去领魔铃教那笔丰厚的报酬。 要知道没了夜南刀,魔铃教拿下魔道盟主简直易如反掌,花九居功甚伟。 现如今布完阵,她可真就是一穷二白,身上再找不出半点能换钱的东西了。 对于‘流落荒岛’这件事,狸花无所谓,反正在哪她都能玩。 无名倒是显得有些兴奋,用他这些年学会的一切技能在海边搭房子,生火做饭。 非但给花九拿来了鱼竿,还给花九做了一个舒服的躺椅,把花九伺候得十分熨帖。 对他来说,耽搁在这里越久越好,这样他就可以多跟师父在一起,不用回那什么东极洲。 “让我看看,你这水妖究竟是不是被虚天剑吸引来的。” 花九手握鱼竿,以神识凝成细丝缠住虚天剑,扬手抛出百丈之外,静静的等待‘鱼儿’上钩。 而花九这会可能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水妖的特殊,以及他们会在岛上停留三年之久。 第六零四喵:三年 三年后,春日午后。 碧空如洗,海上风平浪静。 花九四仰八叉的躺在海边她的专属软塌上,不远处停留着几只海鸥,偷走了花九盘中剩下的鱼正在分食。 无名蹲在地上前行,小心翼翼的靠近花九,不时回头看向远处的狸花,求饶般的摇头。 三年过去,曾经八岁的瘦弱小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阳光健气的小少年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采。 狸花冲他扬爪威胁,无名欲哭无泪,只好继续轻手轻脚的靠近。 花九呼吸均匀睡得正香,虚天剑,碎空匕首还有几片她正在参悟的龙君龙鳞随意的扔在榻上。 无名蹲在旁边看了许久,确定花九真的睡着之后,才壮着胆子伸手去摸碎空匕首。 好不容易摸到匕首,无名大气也不敢出,更是不敢用瞬移,转身继续偷偷摸摸的溜走。 “早点回来。” 背后突然传来花九慵懒的声音,无名浑身一震,旋即笑了。 “嗯!” 无名和狸花偷跑出去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三年来,狸花就总带着无名到附近海域玩,上天抓鸟,下海摸鱼,捉弄海底妖族。 当然,偶尔也会做了几件好事,比如遇上妖物骚扰商船,或者盗匪什么的,狸花也会顺手收拾了,然后从商船的仓库里征收一笔‘酬金’。 也是多亏了狸花,才让他们这三年过得不错,还顺便给无名弄了好多炼丹的灵药以及一把剑和几件防御法宝。 这个二师父当的简直比她还上心,无名跟着狸花,除了剑术突飞猛进,还学会了狸花的‘缠丝手’和‘踏雪无痕’。 无名现在已经凝气圆满,一般筑基中期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等他筑基,定然同阶无敌。 花九打算等无名筑基,就开始教他《破剑诀》。 医道方面,无名现在已经在学慕凌云的《凌云医经》,这本医经很杂很乱,但涉及的很全面,足够他学很久。 而剑道方面,花九觉得《破剑诀》就足够他受用一生。 这也是花九这几年钻研出的结果,《破剑诀》看起来只有二十八招基础剑招,但这些剑招可以随意拆分组合。 往复杂了用,能模拟出天下所有剑诀,往简单了用,一剑足以破万法。 而且《破剑诀》的修习会随着自身了解的剑诀越多而越发精深,可惜她现在回不去昆吾,否则等她看完昆吾所有剑典,她的《破剑诀》定然天下无敌。 等夕阳的余辉洒在花九身上,她准时从睡……修炼中醒来,沐浴在夕阳中伸懒腰。 “拿了碎空怕是要去远些的地方,看来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花九砸吧着嘴环视四周,看到矮几上早已准备好的晚饭,她愉悦的扯了扯耳朵。 “真是乖徒儿,我都舍不得把你送回东极洲了。” 吃着晚饭,吸收着日升月落中的轮回之力,花九回想这几年的收获。 她的心态越发平和,已经到了就算旁人跟她说昆吾是垃圾门派,剑修都是弱鸡,她是蠢猫这种话,她都懒得跟人争论,还要鼓掌认同的程度。 而这种心态带来的直接好处便是她的灵魂澄净,修为稳固,道心坚定。 整个猫从内而外健康得不像话,身上再没有半点隐患,只管埋头修炼冲击化神就是了。 对于轮回的领悟也在逐渐加深,除了日升月落之外,她还能从四季更迭,花开花落,生死交替等等许多地方‘看’到轮回的存在。 她的道果也已经真正成长为一株幼苗,一株只有一枝一叶的幼苗。 花九感觉,她所积攒的轮回之力已经足够她回去,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虚天剑还不完整。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想浪费好不容易积攒的轮回之力。 提到这个虚天剑碎片,花九就有些气闷。 这三年间那水妖总共出现过三次,但每一次都在别的地方,每一次花九赶到的时候,水妖都会直接消失不见,好像故意躲着她。 水妖出现的时候,虚天剑都会震动,并且为她指明方向。她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水妖身上有虚天剑的碎片,并且是很大一块。 水妖第二次出现的时候,虚天剑就自行飞了出去,但水妖先一步消失,让虚天剑扑了个空。 不过到水妖第三次出现的时候,花九看到偷偷吸收水妖身上恶意的七杀时才恍然大悟,明白问题所在。 七杀是混沌之间的恶念所生,天生以恶念为食,水妖又是恶念聚合体,它应是感觉到了七杀这个‘天敌’的气息,所以才会直接逃走。 也就是那次之后,花九将七杀暂时封印在了丹田里,被她的猫婴坐在屁股下面,用剑气死死压制,再散不出一缕气息来。 只等水妖再次出现,花九一定能抓住它。 “嗯?” 正准备回去睡觉的花九忽然感觉到两股极强的气息一前一后朝这座岛冲来,她布的迷魂阵十分简易,能防得住结丹期修士,但对元婴期修士来说,形同虚设。 看这样子,应该是两个元婴期的,一个在追赶另一个。 花九怕麻烦不想掺合,但一摸腰间空空如也,才想到碎空被无名拿去,狸花这个本命剑也不在,她这会就只能用脚跑了。 “道友留步,还请助某灭杀此魔,事后我昆吾剑宗定当厚报。” 花九顿在原地,双眼一眯看向声音来源。 就见一个面容粗犷,身材魁梧的中年修士提着一把阔剑,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长条形木盒,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落在岛上。 此人元婴后期修为,肩上木盒是件法宝,封印齐全看不透里面有什么。 而他身后不远处,赫然是一个提着黑骨长枪,一身魔气铠甲的暗魔。 那暗魔也受伤不轻,甚至伤势比中年修士还重,背后那对蝙蝠一样的翅膀都折了半边。 “吼——!!” 那暗魔一落地就愤怒咆哮,但是看到花九,又忌惮的不敢上前,只是用一双饱含仇恨的眼睛瞪着中年修士,不住的用魔语吼叫。 “咳!” 中年修士重伤难耐跌倒在地上,但他依旧死死抱着木盒。 “还请道友出手相助,昆吾弟子徐大元感激不尽!” 花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三个人顿时成三角对立,谁也没敢对谁先出手。 魔人不会轻易离开魔界,更何况还是到这么远的地方。 昆吾弟子一向招魔人记恨,被魔人追杀也是常有的事,况且花九本身也是昆吾弟子,理当出手。 可是她有种直觉,再看这个魔人完全不要命的架势,以及看向那个木盒时的担忧…… 花九觉得,这个昆吾弟子有问题! 第六零五喵:是你 暗魔还在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可惜花九听不懂魔人语。 花九疑惑的目光落在徐大元身上,他按着棺材一样的木盒,扬声解释。 “某奉命护送此物前往镇魔关,怎料此魔妄图染指我昆吾宝物,一路追杀某至此。此物干系重大,必须送往镇魔关,道友相助之情,我昆吾必将感激不尽。” 花九目光在徐大元和暗魔之间来回扫视,“我若是不帮呢?” 徐大元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花九会如此说。 只见他面色一冷,喝道:“道友若是见死不救,某殒命在此失了这件东西,以我昆吾剑宗护短之名,道友以为自己能逃到哪去?” 听完这话,花九‘嗤‘的笑了,“威胁我?昆吾竟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不知这位师兄是昆吾哪一峰的?我怎的从未见过?” 花九这一声‘师兄‘惊得徐大元面色大变,也顾不得花九是不是诈他,抄起木盒夺路奔逃,全然没有之前那般虚弱之感。 暗魔准备追上去,却又忌惮的停下来盯着花九。 花九后退一步耸肩摊手,示意她不会插手,那暗魔这才咬牙追了上去。 暗魔速度奇快,转瞬便追上徐大元,两人登时战作一团。 花九啃着苹果远远观战,她断不会帮这个假冒昆吾弟子的徐大元,但也没有帮一个魔人的义务。 不过随着两人战斗逐渐白热化,进入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阶段,花九倒是看出点门道来。 那暗魔也在元婴后期,修为战力明显比徐大元强,可偏偏他十分忌惮徐大元手中木盒。 徐大元每每力有不逮,便以木盒抵挡暗魔,暗魔也每次都在要击中木盒时,不惜反噬强行收招,反而因此落了下风被徐大元压制。 如此卑鄙之人,花九用她后半生的小鱼干打赌,绝对不可能是昆吾弟子。 暗魔的气息越来越弱,已是强弩之末,而徐大元也好不到哪去,身上多处致命伤,若是不及时处理,必有性命之忧。 就在花九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的时候,那暗魔忽然孤注一掷,假意拼尽全力进攻,引得徐大元举起木盒抵挡。 怎料暗魔未曾收招,而是借助巧力将木盒击飞,然后直接飞扑上去抱住徐大元,拼尽全身所有魔气催动一身魔骨。 一声凄厉惨嚎,暗魔身上射出密密麻麻的尖刺,两个人瞬间成了一团刺球。 徐大元被同时毁了丹田和识海,死得透透的。 而那暗魔,收了一身魔骨之后居然还有一口气,拖着残躯极力的爬向远处木盒,留下一地刺目的血痕。 等他爬到木盒旁边,确认了木盒安然无恙,这才看向花九在的方向,飞快的从腹带中取出他的全部财物堆在身前。 他口含鲜血低吼一声,将地上财物往花九那边推了推,然后拍拍身旁木盒,指向东域魔洲方向。 那双深黑眼底,满是哀求。 他并不能确定花九会帮他,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得选了。 临死之前,他最后看了眼木盒,眼中闪过一抹狠绝,抬手猛的拍向自己额头,竟硬生生的将他脑中魔晶取出。 随着魔晶离体,暗魔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手中那颗深紫色的魔晶滚落下来,在夜幕中光彩夺目。 元婴后期上魔魔晶,还是一颗活体取出的暗魔魔晶,其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地上那一堆财物。 而这一颗魔晶并非只是加码,更是告知花九他在暗魔之中身份不低,算是变相的一种威胁。 “倒是个人物。” 花九叹息一声,先走到徐大元的尸体旁检查他随身物品。 “果然,这是个坏人!” 徐大元死后,身上的储物戒指成了无主之物,花九轻易打开。 里面有许多血腥之物,从他随身携带的‘炼尸‘典籍就可以推断,那些都是炼尸之物,这徐大元是个邪修。 一把火烧了徐大元的尸体,花九又来到暗魔身边,没有动那堆财物和魔晶,轻轻将他的尸身放置一旁,这才用徐大元身上找到的玉符打开木盒。 不出花九所料,里面是个魔人少年,看起来像人类十七八的样子。 然而魔人成长跟妖族差不多,并不能以外貌判断年纪,须得以骨龄计算。 “咦?” 花九探查魔人少年骨龄时,忽然发现他一身魔骨净如琉璃,尽管脑中那颗魔晶小得与他年纪和修为不符,但那魔晶却小小的魔晶是非常深的紫色。 “暗魔主支?这是忠心救主啊!” 饶是花九此刻心态已经佛系,在发现这少年身份时也不由大吃一惊,暗叹那徐大元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对,吃了凌天帝尊的胆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就魔族跟人族这紧张的关系,他绑架人家魔族领袖暗魔的主支后裔,足以挑起一次两界大战。 “疯了!简直是疯了!”花九此刻手都有点抖。 可是又有点奇怪,这么重要一个魔丢了,怎么才一个暗魔护卫来追?也没看到后续大军出动的迹象啊? 难不成还有别的隐情?这其实是个不受宠的私生魔? 所以徐大元才敢恶向胆边生,绑了此魔? 花九觉得她猜得应该差不多,那她现在究竟应该杀魔灭口呢,还是做好事不留名呢? 这时,没了木盒外禁制的作用,暗魔少年慢慢醒来,花九想得出神一时不察,惊被暗魔少年一个飞扑直接压倒在地,一根尖锐的魔骨狠狠地刺向花九脖颈。 不出意外,暗魔少年的魔骨……全部断裂,连同他的整条臂骨,都被花九坚韧的铜皮崩碎。 “唔!” 暗魔少年闷哼一声,痛苦倒地,抱着断掉的手臂蹬腿后退,警惕且憎恶的看着花九。 “你看你,恩将仇报,造报应了吧。”花九揉着脖子坐起来,看暗魔少年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他倒是生了一双极其好看的眼,是个我见犹怜的绝色。 暗魔少年见花九并没有逼近,周身也没有任何杀气,这才稍稍放松警惕,用余光查看周围环境。 在看到旁边那个暗魔的尸体时和满地财物以及魔晶时,暗魔少年那双黑底白瞳的眼中,顿时布满了难掩的悲伤和愤恨。 “咳咳,我说话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他,不是我杀的。” 花九比划着解释,又指了指身后那具正在燃烧的尸体。 “那边那个绑架你,他们两败俱伤,现在你醒了就自己回魔界去,把他的尸体也带回去,让人发现你们魔族离开魔界会很麻烦的。还有这些东西你也拿走,魔晶是他自己挖出来的,我都不要,你也就当从来没遇见过我。” 这事情太敏感,花九可不敢掺和。 暗魔少年不言不语,花九猜想他应该是没听懂,这徐大元身上也没个‘译魔钉‘什么的,喵生好难。 暗魔少年收回警惕的目光,满目哀伤的跪坐在暗魔尸体旁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用一只手擦去暗魔尸体脸上的血迹,为他整理遗容。 花九有些看不下去,她敬佩这个暗魔护卫,为了少年能够不惜一切,是个难得的忠仆。 “我来吧,虽然让他活过来不可能,但只是除去这些伤痕,我还是拿手的。” 花九将阴阳之气转化为魔气,以魔气凝针抽丝,飞快的缝合暗魔尸体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些缝制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 看着花九操控者那根黑色的针‘治疗‘暗魔尸体的伤,暗魔少年平静的眼底逐渐泛起惊涛骇浪,满脸吃惊的望着花九,甚至于连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整理好暗魔护卫的尸体,花九操纵魔针刺向暗魔少年。 暗魔少年本能的想躲开,刚闪开半边身子,他又咬着牙顿住,让花九用魔针为他医治断掉的手臂。 陌生的魔气撕扯着他的骨骼经脉,剧烈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可是这疼痛过后的酸麻却让他异常舒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手臂一点点愈合。 “好了,完好如初。” 暗魔少年活动手臂,又催发魔骨,发现他的手臂非但恢复如初,就连他以前留下的暗伤都全好了,催发魔骨比之前更得心应手。 这般奇异的效果,让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变得熠熠生辉。 “你居然能医治魔人!” “是啊,这有什么…诶?你会说官话?” 花九震惊了,这家伙居然听得懂也会说官话,那她刚才手舞足蹈,还装死表达同归于尽的样子不就跟个傻子一样吗? 喵的,花九整个喵瞬间不爽了。 “教我!” 暗魔少年突然抓住花九衣角,恳切的求她。 “你谁啊,我凭什么教你。”花九依旧在为刚才的事情不爽。 暗魔少年神情一肃,郑重道:“我是此代魔皇第十九子,我叫暗鹰。只要你愿意教我,我可以让你随便提一个条件。” “等会,你说你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暗鹰,暗魔的暗,魔鹰的鹰。”暗魔少年以指为笔,在沙子上写下两个字。 “原来是你!” 花九震惊得合不拢嘴,她说呢,当初在魔界暗鹰是怎么认识她的,原来是在这儿啊! 第六零六喵:不欢 花九按着自己的脑袋,心乱如麻,赶紧回想当初遇到暗鹰时的场景,思考她需要补全什么,此时又应该小心规避什么。 暗鹰蹙眉不语,静静地看着花九抓耳挠腮,约么二十息左右,花九眼中放出一道亮光,猛的坐直身子凑近他。 “教你可以,一个条件再加一件东西。” 暗鹰暗自欣喜,但脸上不露丝毫痕迹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花九竖起一根手指,“一千斤玄重水。” 她最近各方面修炼的进境都十分喜人,唯独缺了玄重水而无法修炼。 且玄重水贵重,又把持在魔界各组主支手中,轻易不会卖给人类修士。 花九此刻无权无势,就算是有足够的魔石也寻不到门路,更别说她还是个穷光蛋了。 所以有这么好敲竹杠的机会,她断不会放过,一千斤足够她将‘千金骨‘修炼到圆满,说不定还能剩下不少,到时候带给吕萌萌。 暗鹰闻言紧抿嘴唇,眉间沟壑加深,显然十分为难。 他想到自己在暗魔主支中的地位,别说是一千斤玄重水,就是十斤都难弄到。 可是他不甘心就此错过这个机会,毕竟眼前这个猫妖是他见过唯一会医治魔人的修士。 或许,她也是整个凌天界唯一一个,毕竟从前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医治魔人以及魔修。 只要能学会这种医术,就算他是个废柴,也一定能让魔皇重视,脱离现在这种死了都没人在意的境地。 “许我些许时间,等我回到暗魔领地,我会全力以赴。” 花九点头,“行,我不着急。” 她原本就没打算教暗鹰医术,毕竟她清楚的记得,后来的暗鹰是以枪术闻名魔界,并不会任何医术,所以她不会改变这点。 如果暗鹰真能弄到玄重水,她自会厚脸皮的接受,就算弄不到,她也没损失。 最重要的,是她将要提的这个条件。 “还有一个条件,你说吧。” 花九又往暗鹰跟前凑了凑,盯着暗鹰的眼睛,弄得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告诉我……暗魔的命门。” 话音刚落,暗鹰噌的站起,瞬间退开三丈之远,双目之中怒火燃烧,断然拒绝道:“这绝无可能!你若不愿教我就直言,何必如此戏耍我。” “我没戏耍你,你也别急着恼,听我把话说完。” 暗鹰一脸怒容,拳头紧握。 “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说呢,咱们定个期限,等你迈入元婴后期,成为神魔刹十大战将之一时,再告诉我就行。” 暗鹰浑身一震,满眼不可思议,感觉花九是疯了。 他颤抖着声音问:“你可知我年岁几何?可知我如今是什么修为?又知不知道神魔刹是什么地方,神魔刹十大战将又代表着什么?” 花九不在意的笑笑,“你是觉得自己做不到?放心吧,你没问题。” 暗鹰愤怒咆哮,“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我羞辱你?你这人…不对,你这魔怎么无理取闹,我像是羞辱你的样子吗?你看看我这认真的表情。” “罢了,今日多谢你相救,我身为魔族不便在此处逗留,他日你若是来魔界,我再报答你今日恩惠。” 暗鹰决意告辞,他背起护卫尸体,颇有些艰难的从背后生出一对看起来发育不全的双翅,跌跌撞撞的飞离孤岛,朝魔界方向行去。 他年纪其实和花九差不多,但修为不过人类刚刚筑基的样子,飞了半天也没飞出花九神识范围,甚至还有几次撞到海鸟掉海里,差点护卫尸体都让鱼叼走,简直不忍直视。 花九思前想后,怕他这样半路再给不长眼的邪修宰了,只好偷偷跟上去,准备先放下水妖之事,暗中护送这小子回魔界再说。 她也是纳闷了,这个暗鹰后来是怎么成为神魔刹十大战将的,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修到结丹都费劲。 难不成她又得当回‘师父‘?可魔族怎么修炼她也不会啊。 花九跟出一段距离,总算看到一个魔族来接应暗鹰的魔人,只不过是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魔,看到暗鹰直接就哭出声来。 老魔虽老,倒是有几分隐匿的手段和赶路的经验,花九这才放心的离开。 已经出海,花九也不想回去,索性从腹带中取出无名做的小木船和鱼竿,取出虚天剑慢慢悠悠的夜钓水妖。 这一钓,花九就在海上钓了半个月,她现在随随便便一发呆就是很长时间,尽管会忘记吃饭,但这样吸收轮回之力却很有效率。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等抓到这该死的水妖,我非整一水妖全席,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收了鱼竿回孤岛,花九前脚刚踩上孤岛的沙滩,狸花后脚就用碎空撕开虚空裂口,从花九背后跳出来。 “你吃人了?” 狸花一回来就闻到弥漫在岛上的‘烤肉‘气息,根据她多年经验,这是人肉的味道无疑。 “你才吃人呢,我是那么没底线的喵吗?这次你们玩得够久啊,无名呢?” “在这呢。” 狸花从虚空裂缝中用力一拉,然后扔沙包一样把满身是血的无名丢在花九脚下。 “又被你玩死了?” 花九已经很习惯这种事情,故而看到无名的尸体,也没有半点激动。 狸花蹲在地上揉脸,“这次可不是我,是他自己突然筑基,成功之后太嘚瑟,非要把一身阴阳之气全转化为剑气试试威力,结果剑气暴动他自己压制不住就……” “这熊孩子!埋那边去吧,上次的坑还没填,正好。” “走你!” 狸花一脚将无名尸体踢飞,然后也不看落进坑里没,随手一道剑气扫起沙土埋了上去。 而那片沙土,正好是花九平时那啥的沙土。 无名:…… 做完这一切,狸花拍干净手,一头撞向花九的肚子,回花九丹田休息。 花九红着脸按肚子,“每次这样,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从屋门口架子上摸了几条鱼干吃,花九望着魔界的方向,估摸着暗鹰这会应该已经到了。 这一次跟暗鹰不欢而散,想必暗鹰以后也不会把暗魔的命门告诉自己,不过道种幼苗没有分裂,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她决定最多再等三个月,若是水妖不出现,她就先去魔界解决暗鹰的事情。 不过按照水妖的习性,它总在这片海域有商船经过时突然出现,再有半个月左右,就会有条固定路线的商船从这里经过。 希望,这次能抓住这该死的水妖。 第六零七喵:抓住 半个月后,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波涛汹涌的大海如同狂啸的野兽,再大雨中咆哮。 一艘大型楼船被海浪推得忽高忽低,闪电不时击中桅杆,甚是恐怖。 所有人都回到船舱内躲避,生怕被雷电击中,虽然死不了,但总归是很疼的。 “这天气,这地界,咱不会遇上水妖吧?” “呸呸呸,少说晦气话,最近这几年这地界有神兽护佑,太平着呢。” “神兽?” “你不知道?之前走这边的商船回来都传开了,大约从三年前开始,此地就出现一个神兽,凡神兽出没,水妖必退。” “真的假的,什么神兽这么厉害?” “不知道,听说没见过真容,就看见几回影子,跟个肉球似的,平时肯定没少吃各类水妖。我大伯家三姨娘的妹妹她相公去年走这趟船就遇上了水妖,眼看要被水妖的头发分尸,结果神兽来了,水妖立刻就消失无踪。” “这么厉害,那咱们可要好好拜拜这位神兽大人。” “对对,好好拜拜。” 与此同时,众人口中的神兽大人正头戴斗笠披着一身蓑衣,如同一根钉子钉在船头,任凭风雨飘摇也巍然不动。 大雨滂沱,却一点沾不到花九身上,她一身干爽,按着腰间微微震动的虚天剑,死死收敛一身气息。 生怕泄露半分,又把这好不容易上门的水妖惊走。 整整十六天,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守在这船上,可算把这该死的水妖等来了。 跟往常一样,无边的怨念突然出现在船下深海,宛如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飞快的冲向行驶中的船。 “来了!” 轰隆! 一道惊雷蓦的照亮天空,无数黑发从海底冲天而起,有如万千尖刺长矛,直接将整条船刺得千疮百孔。 木屑满天,海水倒灌。 但凡有点修为的都立刻驾驭法宝离开楼船,那些修为低微的不是黑发刺死,就是被黑发缠住,连同整条船一起拖向深海。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亮如闪电从船底扫过,所有黑发登时断开,整条楼船立刻上浮一大截。 花九闪身来到船尾,本想一脚将船踹走,怎料一脚奔出,整条船直接飞起,在空中崩散解体,然后船上的人下饺子一样掉进海中。 花九嘴角抽搐,她忘了她现在力气有亿点点大。 不过好在是把这些人送出水妖攻击范围,都是修士,淹不死。 花九身上再无七杀气息,这次水妖没有逃走,而是从水底发出尖锐的咆哮,数以万计的黑发像一条条带着倒刺的鞭子,齐齐攻向花九。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花九毫不抵抗,只是松开手中舍生剑,让狸花留在海面以防万一。 她自己则被黑发层层缠绕,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茧沉入海底。 愤怒,憎恨,不甘等等负面情绪汹涌澎湃,无孔不入的钻进花九身体。 就像沉进万年玄冰洞中,花九体内的阴阳之气流动都开始变得缓慢,若是换了一般的灵气或者魔气,怕是要被瞬间冻结,失去一切反抗之力。 这得是多么深的怨念跟恶意,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负面情绪还在入侵识海,耳边像是有万鬼惨嚎,尖锐的声音简直要将脑袋炸开。 多亏花九这三年的养气功夫,她还能压制心底的暴躁与杀意,不至于迷失自己。 除了这些滋生杀意的情绪之外,花九竟然还感觉到了一丝……孤独? 她识海深处的记忆被触动,瞬间闪过小时候在斗兽场时,自己孤独无助的样子。 “杀掉他们,全部杀掉,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一股戾气袭上心头,花九咬了下舌尖,并指成剑划开巨茧,水妖的真容立刻呈现在她眼前。 饶是之前听人说过,此刻真的看到水妖的真面目,花九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是数不清上百还是上千的尸体扭曲缠绕在一起,被海水泡得发白发涨,又经过时间的催化融成无法分割开的一体。 每个狰狞的脑袋上,黑色的头发像水草一样在海水中浮动,形成巨大的牢笼,将其中的一切猎物困住。 那些脑袋还挣扎着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些手臂还不断的向周围延伸,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拖过去,跟他们融合。 花九浮在这堆东西前面,渺小得不像话。 此情此景,既叫人毛骨悚然,又叫人恶心作呕。 腰间虚天剑震动着欲脱离,花九按住它轻轻安抚,准备招来狸花,一剑劈了这鬼东西。 全部毁灭,一点不留,省的以后祸害人。 这时,一道银白的光闪入花九眼中,她眯眼看过去,就见那些扭动的脑袋缝隙中似乎有块洁白的亮片,像是…… 龙鳞! “这水妖难道是龙族所化?” 花九再仔细看过去时,里面那东西也在扭动,转了一个角度忽然露出一只紧闭的眼睛。 感觉到花九的目光,那只眼豁然睁开! 花九呼吸瞬间停滞,瞳孔收缩,整个人都颤了下。 无边的恶念将她笼罩,像是压了上百座大山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可这并不是让她惊魂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那只眼,那只她熟悉的,青色的眼。 眼看着那只眼淹没在万千恶心的尸体之中,花九眼角湿热,心底杀意像开了闸的洪水,顷刻间滔天而起。 “滚开,都滚开,都给我滚开!!!” 花九咆哮着挣脱恶念束缚,扑上去用双手撕碎那些尸体,任凭那些手抓在她身上,将她也一点点拖进这片尸海中心。 她眼含热泪,用力的撕开尸体,努力的朝里面挤,只为能够靠近那个孤独的身影。 这时,水妖感到了威胁,所有的手臂都用力将花九往外拖,那些青黑的指甲在花九身上,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花九眼神坚毅,咬牙强忍着撕扯的剧痛继续往里挤,不敢放出分毫剑气,生怕误伤那个身影。 “走……开……都……走开!!” 水妖见无法制止她,周边气息一滞。 花九一爪子摸空,发现水妖的身体正在快速变淡,马上就要消失不见。 “不要走!!!” 花九大叫,腰间虚天剑突然冲出去,在尸海中划出一条通道,凡是碰到它的尸体都瞬间消失不见。 铮—— 一声剑鸣,水波层层荡漾开来,瞬间肃清花九周身一切,让花九一眼就看到那个双眼紧闭,一身白裙,黑发披散的身影。 虚天剑插在她身上,正欲跟她体内的碎片合一。 “小茶……真的是你……” 花九轻唤,眼泪融入海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小茶,这简直不可能。 这时,虚天剑突然剧烈震动,连带着小茶的身体也在虚虚实实之间闪动。 花九能感觉到,是小茶身体里那块碎片沾染了小茶微弱的意识,它在害怕,想要逃跑。 花九飞扑过去一把将小茶揽入怀中,小茶身上冰冷的气息刺得花九生疼。 但真正的钻心刺骨,却在她自己的心口。 花九用尽全力抱紧小茶,在她耳边一遍遍喊道:“小茶别怕,不要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周围景色不断变幻,时而是晴朗澄净的珊瑚丛,时而又是暗流汹涌的深海沟。 花九此刻已经顾不得虚天剑将她带到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她现在满心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松开小茶,绝对不能让她继续在深海中煎熬。 第六零八喵:云梦 周围景色变幻越来越快,小茶身上恶意汹涌,逐渐反压花九,让她身体僵硬,难以再压制小茶。 而且连续不断的穿越时间和空间,花九感觉到虚天剑正逐渐透支,开始吸收她道果中的力量。 情势容不得花九再犹豫,花九低声在小茶耳边道:“小茶别怕,我会救你,不会再让你孤单,你…忍住!” 说完,花九利爪如剑,一下子穿进小茶已经实体化的鬼身,抓住虚天剑碎片,猛的将其拽出。 虚天剑碎片才一离开小茶身体,就和虚天剑断剑融合在一起,周围景色也立刻停止变幻。 花九松开小茶,小茶那双青色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还没等看清花九,就因为失去虚天剑碎片昏过去。 鬼身慢慢消散,最后只留下一把古朴精致的木梳在花九手中。 木梳正面雕刻着一株盛放的茶花,栩栩如生,梳齿上还缠绕着几根青丝。 花九知道这是小茶鬼身的寄身之物,木梳也是用万年极阴木雕刻而成,是孕养阴魂的最佳之物。 花九翻过木梳,瞳孔骤然缩紧,木梳背面的角落赫然刻着一个‘君‘字。 花九仿佛能看到一副画面,十几岁的小姑娘满脸孺慕之情,欢喜的接过自己师父送的木梳,想着以后要更加努力的修炼,才能报答师父对她的好。 可是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万年极阴木放在活人身上,会吸取活人精气以孕养灵魂,导致灵魂太过强健而拖垮身体,最终灵魂自行离体,成为一个‘活鬼‘。 君攸宁真是好歹毒的心! 不过福祸相依,小茶若是没有这把木梳,怕是早就魂飞魄散,哪里能熬到体内应龙血脉觉醒,从而留住这一缕残魂。 阳光穿透海水照耀在花九身上,稍稍驱散她一身阴寒之气。 此地不宜久留,花九收好木梳,放出七杀,让其将周围残留的恶意以及那些恶心的尸体全都处理干净。 七杀喜出望外,不用花九监督就将一切处理的干干净净。 狸花在花九被虚天剑‘拖走‘的时候就自动回到丹田中,现在被花九放出来去探查周围环境。 不多时,狸花传音回来,花九按照她说的,找到了那个孤岛。 孤岛还是他们之前待过的孤岛,只是花九一时弄不清楚,这是多少年前的孤岛,亦或是多少年后的孤岛。 总之这岛上没有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无名的踪迹。 无名刚刚筑基就‘死了’,这次伤有点重,直到花九出海登船,无名都没恢复,花九只好留了书信在他墓旁,让他等她回来,不要乱跑。 狸花出去找寻从此地路过的修士,弄清楚时间。 花九则留在孤岛,看着木梳发呆。 她有点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现在的小茶。 小茶的神智不清楚,清醒时只有杀戮的本能,所以花九没法指望小茶告诉她该怎么做。 小茶成为水妖,出现在她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时间,全都是因为虚天剑碎片。 这块碎片很大,占据整把剑的三分之一,或许被小茶意外碰到时,上面还残留着虚天剑些许力量。 所以小茶成了神出鬼没的水妖,虽然不能离开这片海域,但可以出现在不同的时间,一百年前也罢,一百年后也罢,水妖就这样存在了‘许久‘。 也正是因为虚天剑,小茶才一直没有被高阶修士抓住。而她是水鬼,在大海之中力量倍增,才能一次就沉没一整条船。 花九观察过自己的道果,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说她遇到小茶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不多时,狸花回来告诉花九现在的年份,花九愣了片刻,然后蓦的喜上眉梢。 现在,就是小茶被老道士捡回去的时候! 花九开心的冲过去将狸花举起转圈,“狸花,我又能见到老道士了,你有没有很想他!” 狸花张牙舞爪的挣扎,“放开狸花你这个蠢猫,狸花才不要见那个臭家伙。” 虽然嘴硬,但狸花还是忍不住的朝远方望去,似乎想要一眼看到那个叫做‘云梦‘的岛屿。 插播一个app: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 在岛上的那段日子,是她们最悠闲,最快乐的日子。 “那臭老头现在可是重伤未愈,你确定把这女鬼送过去,臭老头能压制住?” 花九拧眉,狸花说的没错,老道士现在最多也就能对付个筑基期修士。 他特意选了云梦岛躲起来,就是因为岛上没有一个修士很安全。 如果她现在把小茶送过去,小茶一旦醒过来,第一个就会吃了老道士。 而且她不能看着小茶继续沉沦下去,沦为杀戮的奴隶。 狸花看花九愁眉苦脸的样子,提醒道:“这其实也不难,你废了她一身修为,让她干干净净的从游魂开始重新修炼,到时候再弄点香火…”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花九她当初遇到小茶时,小茶就是一个快要消散的游魂,是老道士在云梦岛上给她立了‘螺女‘庙,吸收了香火之力才重新塑的香火身。 “那我们先上路,云梦岛距离这里有点远,路上我想一个稳妥的办法帮小茶散功。等办完了小茶的事情我们还得回去,无名还在等我,魔界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没办完。” 狸花点头,去找七杀回来,然后他们三个直接用‘碎空‘赶路,花九撑不住的时候再换狸花御剑带花九。 两个月后,那座隐藏在海雾深处的云梦岛,总算慢慢出现在了花九眼前。 近乡情怯,许久没见老道士,现在马上就能看到,花九却有点怕。 狸花也是一样,到了云梦岛附近就钻进花九丹田,说她累了要休息,其实就是害羞不敢出来。 花九隐匿一身修为踏上云梦岛那片她熟悉的沙滩,望着远处山崖上的破庙,鼻头酸涩。 已经这么近了,就去看一眼吧。 不行,万一被发现,就可能改变历史,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就看一眼,绝对不会被发现,看了就走还不行吗。最多,就偷一条老道士做的小鱼干,就一条! 不可以,不可以,老道士那么聪明警觉,一定会发现的。 花九心中两个声音在纠缠,让她怎么都无法迈出一步。 “道友望着我那破道观,是想干什么呀?” 熟悉的声音传来,花九如遭雷劈,浑身僵硬甚至连转身都做不到。 半晌之后见道果无异动,才硬着头皮转身,看到了远处礁石上的人。 那人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礁石上,凌乱的发髻歪歪斜斜的挂在脑袋上,破旧的道袍松松垮垮露着胸膛,上面还有几道结了痂的猫爪印。 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看着花九,海风微微撩起他道袍的衣摆,露出那条没穿裤子的大毛腿。 花九嘴角抽搐,还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装扮。 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脸清秀白净,俊郎非凡,并非她之前整日面对的老脸。 这才是余正则原本的样貌吧。 第六零九喵:想念 “你是昆吾的?” 余正则坐起来,随手丢掉鸡腿,把油手在衣摆上抹了抹,顺便不着痕迹的遮住他没穿裤子的毛腿。 他不过是趁胖九睡着扯了她的胡子而已,她就冲自己新买的裤子下手,等会回去就给她小鱼干全都扔了…… “咳,”余正则收回跑偏的思绪,“一大早我就感觉到剑气逼近,看你没有恶意又认得我的样子,说吧,是不是陈出新那小子叫你来找我的?” 余正则早年在昆吾一直跟在陈敬值身边学习,最开始学的就是辨认各类剑气剑意。 陈敬值号称昆吾‘人形剑典‘,识得这天下至少七成剑气和剑意,他余正则再不争气,这些年也能认个五成左右。 今早他正在观摩春…咳,正在观摩剑典,忽然感觉到他在云梦岛外布下的大阵被人触动。 他这阵对筑基以下修士来说是迷阵,让人不容易找到云梦岛的确切位置。 但对于高阶修士,则是容易让其忽略,在不经意间触动大阵,从而提醒他有人闯入。 余正则第一反应是众天的人追来了,可通过大阵一查看,是一道陌生的剑气,他再仔细看,奇了! 这剑气怎么有点他自己的感觉,然后还有点陈敬值‘开云十三剑‘的气息。 这手辨认剑气的绝招当初陈敬值没有教花九,所以花九自己也不知道,剑修的剑气是可以辨认的,而且会在不断习剑的过程中沾染各种气息。 认出这剑气后,余正则就来了精神,故意以真面目过来试探。 当花九转身,脸上露出明显认识他,又惊喜又害怕的表情时,余正则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陈出新那小子派来找他的。 陈出新那个死冰山估计是吓唬这小家伙了,让秘密跟踪他,现在被他当面拆穿,小家伙吓到了,怕回去被陈出新收拾。 “别怕,我不会告诉陈出新那小子你被我发现……等会,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奇怪了,你长得好像胖……” 花九头皮一麻,赶忙捂住脸后退,“不是我,你认错了!” “就是你!”余正则站起来,一副要冲过来抓住花九的样子。 花九吓得跌倒,爬起来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不是我,不是我,真不是我。” 余正则看着花九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海里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陈出新到哪找了这么个宝贝,憨的可爱,要是我家胖九长大也能这么可爱就好了。” 余正则拍干净手,变回老头样子哼着小调回道观,风撩起他的衣摆,那双毛腿格外刺眼。 半晌之后,花九从海里冒出湿哒哒的脑袋,恼羞成怒的呲着小尖牙,冲余正则的方向用力挥爪。 “臭老头根本就没认出你,他果然还是这幅不着调的样子,真讨厌呢。” 狸花从花九丹田里出来,幽幽说道。 花九气得腮帮子鼓起,“不行,必须找回场子,不然他以为我胖九好欺负不成!” “那你下手轻点,他伤还没好呢。”狸花不自觉的说道,说完,忽然发觉花九眼神古怪,立刻梗着脖子道:“狸花……狸花是担心你不小心弄死臭老头改变历史,狸花可不想跟你一起困死在这里,哼!” 说完,狸花狠狠地撞进花九丹田不再出来。 “还说不想不关心,嘴硬!” 花九嘀咕了句,看向道观方向,眼珠咕噜噜转动。 在海边耐心等到午饭过后,她记得余正则午后总要带着萝卜去云梦城走走,坑蒙拐骗寻点钱财,好养活他们。 而她自己也习惯午后到外面走走消食,算起来,现在自己已经发现了,开始偷偷修炼了吧。 而蠢狗灵石现在还没被余正则捡回来,也就是说道观里现在没人看守。 花九立刻行动,直接以‘碎空‘瞬移到道观内,没有触动道观外的大阵。 看着所有的一切都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花九放佛看到曾经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尤其是看到外面架子上晒的鱼干,花九再也压制不住,‘喵呜‘一声扑上去,直接压塌了整个架子,睡在鱼干上大快朵颐。 花九把鱼干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把自己藏起来的钱和鱼干也全部找出来,鱼干吃光,钱拿走。 除了‘不小心‘留在余正则枕头下面的一小块碎银。 夜里,花九藏在海边一块高大的礁石后面,隐隐听到道观里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余正则衣衫不整的从道观中飞奔而出。 “所有地方都只有你跟我的味道,还说不是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猫了!” 一个小身影从道观里追出,在半空中变回胖猫样子,一套连环爪猛拍余正则脑袋。 “胖九住手,钱和鱼干真不是老道拿的,老道也没在外面偷着养猫,你听老道解释啊!!!” 喵呜!!! “噗哈哈哈哈哈。” 花九倒在礁石上抱着肚子狂笑,不一会就看到余正则的脑袋出现在她视线里。 道髻散乱,左右脸上都是猫爪印,衣服也被抓得破破烂烂,像个乞丐,此刻正笑得阴气森森。 “好玩吗?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是为了看老道出丑吗?胖九!” 花九一个激灵翻身跳起,“你你你……认出我了?” 余正则变回原来的样子,随意的往礁石上一坐,“原本没有,可下午在城里转悠时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直到刚刚,胖九为了质问我化成人形,看到她的样子,我就全明白了。” “回溯时光之术我也曾听说过,能够查看过去种种,寻因觅果。只是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可以这么真实的出现在这里,还可以……” 插一句,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余正则忽然出手,猛的捏住花九肉嘟嘟的脸捏了捏,露出痴痴的笑容,“真可爱啊。” 花九蓦的脸红,有种被老流氓调戏的感觉,一爪子拍开余正则的手。 “不准捏我的脸!” 头顶一重,粗糙的大手在她头顶轻柔的抚动,余正则眼神温柔如水,嘴角含着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看你如今这样的好,我总算是能放心了,总怕我当初自私的救走你,会害了你。” 花九再也压制不住鼻头的酸涩,眼眶中蓄满泪水。 “臭道士,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第六一零喵:真好 夜风习习,月明星稀。 花九抹了余正则一身鼻涕眼泪,余正则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他真的一件道袍都没有了。 花九知道他想说什么,随手一个净尘术帮他弄干净衣服,只是破掉的地方就没办法了。 “用净尘术清洁衣服是没有灵魂的!”余正则嘀咕道。 花九白眼,“那你脱下来,我帮你踩两脚你再拿去洗啊。”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衣服只有经过大力的揉搓才会变得陈旧,而这份陈旧恰恰是时光的恩赐。” 余正则哼哼道,想到小时候他跟着辛世诚到处跑,除非衣服短得再穿不上,否则永远没有新衣服穿。 一个净尘术就能让衣服焕然一新,还要什么新衣服。 可关键是,一直穿一套是会厌烦的,所以后来他就喜欢上了洗衣服,看着衣服被他洗旧洗破,心里就有了一种暗搓搓的喜悦。 夜风抚动余正则破烂的衣衫,花九想到自己以前对老道士确实太过分,此刻不由有了几分内疚。 “呐,拿去买几件新衣服吧。” 花九递给余正则一个钱袋子,正是她今天从道观各处搜刮来的,‘自己‘的钱。 余正则没有接,认真看着花九问道:“你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就是来让我买新衣服的?” “当然不是,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你让我想想,先从什么开始说起。啊,先说你女儿……” “诶诶诶,打住打住!” 余正则见鬼般跑开,还捂着耳朵一副绝对不听的样子。 “怎么了,你难道不想知道……” 余正则又打断她,站在远处喊道:“我当然想知道,想知道众天有没有被我灭掉,想知道小笙子在哪里?“ “想知道陈敬值老头和我爹辛世诚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你们一个个是否出息,想知道陈出新那小子有没有被我甩在后面,还想知道我有没有再找个媳妇嘿嘿嘿……” “这些我都想知道,可是我不能从你这里知道。虽然我不明白你是如何来到这里,但是你肯定付出了某种代价。” “时光的伟力哪怕是仙人都不敢妄自更改,以你现在的修为若是不小心改变了什么,怕是会有十分惨重的后果,而这,恰恰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此刻看到你现如今过得不错,入了昆吾走了正道,知道这些我便已经心满意足,其他的,随缘吧。” 看着余正则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花九又一次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她从小就没有爹娘疼爱,一有灵智就身处地狱,曾经以为君攸宁对她已是时间绝无仅有的好。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原来,这才是被人宠爱的感觉,狸花好喜欢。” 识海中传来狸花的声音,花九问她要不要出来见见余正则。 狸花摇头,“狸花是坏孩子,让他记住现在的好孩子花九就够了,狸花不想让他失望。” “不,你现在一点也不坏,你是全世界最最最最好的狸花。” 狸花别扭的屏蔽了花九的探查,还是不愿意出来见余正则。 不过花九还是感觉得到,那个困扰狸花许久的心结,大抵是要彻底解开了。 想到这里,花九的眼神蓦的暗淡了几分,或许狸花陪她的日子就要不多了。 她们原本就是一体,现在就算狸花成了剑灵,也总有合二为一重归完整的一天。 “胖九?” 花九回神,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谢谢你臭道士,有你在真好。” “别肉麻了说正事,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如果不能告诉我你就别说,去做就好了。” 花九摇头,“这件事本来就是要找你的,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 花九拿出小茶寄身的木梳递给余正则。 余正则走过来接下木梳,“一个水鬼?” “嗯,她叫叶小茶,曾经是君攸宁的徒弟。只不过君攸宁收她是为了她的先天水灵之体,利用完之后就杀了她,害她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恶鬼。” “这杀千刀的君攸宁,我迟早有一天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余正则义愤填膺。 花九没有接话,继续说道:“小茶有点特殊,她是半妖半鬼,身具应龙血脉,具体的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这是君攸宁的手笔,只是这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怎么会将这小姑娘抛弃?” “他以为小茶已经魂飞魄散了,否则他又怎么会放过小茶。我来就是想让你帮小茶在这里立座庙,吸收香火之气重塑法身。” 余正则郑重的收好木梳,“没问题,这点事我还是办得到的。” “用这些钱吧,帮她塑个好点的金身。” 花九把先前的钱袋重新递给余正则,这次余正则没有推脱,伸手接了过去。 这时,花九猛然想起,当初就是有那么一天,她下午出了趟门,回来她卖画赚的钱就全都不见了。 为这个她还跟老道士大闹了一场,老道士言之凿凿的说不是他。 结果第二天就在岛上修了庙,直接实锤钱就是他拿的。 为此她还曾把老道士床下的书全都撕了粉碎,让老道士痛哭了许久,说要把她扒皮抽筋,油炸了吃。 可真会演啊! 花九又蓦的笑了,出气的感觉挺好的,看老道士当时凄惨的样子,她还乐了许久,连饭量都涨了不少。 其实,他也是为了让她高兴吧,让她能够从过去的痛苦中早点走出来。 如果,自己是他的亲女儿就好了,花九忍不住的奢望着。 等回去了,她一定要狠狠揍小笙子一顿,这么好的爹她还不认,简直眼瞎。 “你来,就这么一件事吗?” 花九点头,“原本想制造个意外让你遇到小茶,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这么顺利。对了,你的伤我可以…” 刚说到这里,花九识海中的道果一震,花九嘴角抽搐,这个预警装置还真是好使。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治伤了。” 余正则笑着揉了揉花九脑袋,“你居然还会医术,了不起啊。好了,事情你也办完了,就早点回去吧,留在这里总归容易节外生枝。” 花九点头,可心里却生出许多不舍。 “来,土特产拿好,我特意给你刨出来的。” 余正则掏出一个陶罐塞给花九,喷香的麻辣鱼干味从里面传出,花九立刻流下了开心的口水。 只是,这陶罐怎么有点眼熟的说。 “走啦,明天胖九铁定得发通大火,我得去养养精神。” “臭道士!”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余正则头也不回,随意的挥了挥手,慢慢消失在花九的视线中,只有最后一点声音随风而来。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六一一喵:怨怼 东方一轮红日逐渐升起,撒下大片金辉映照在沙滩上。 花九沐浴在朝阳中,手上拿着虚天剑。 此时的虚天剑已经趋于完整,只余下剑尖位置还缺一块,那应该就是最后一块了。 握紧虚天剑,沟通道果,花九有点紧张,上一次她主动用虚天剑穿越时间,结果到了那么久远的过去。 虽然结果上看,那里确实是她应该到达的时间,可还是说明了她无法真正的驾驭虚天剑。 无名还在等她,暗鹰的事情还没解决,所以她还要再回去那个时间。 缺了一块的虚天剑让花九有点忐忑,“天灵灵地灵灵,昆吾祖宗快显灵,这次可千万别失误啊。” 花九心底想着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还有那里的无名,缓缓对着面前空气挥下了虚天剑。 就像是切一块豆腐,虚天剑无比平滑的划开虚空,留下一道漆黑的,随时都会消失的裂口。 花九顾不上犹豫,好不容易积攒的轮回之力消耗了足有七成,她没有尝试第二次的机会。 一头钻进裂缝,熟悉的失重感袭来,不多时,花九一屁股跌落在沙滩上。 咸湿的海风刮在脸上,看到海滩上那间熟悉的茅草屋,还有海边她钓鱼的小屋,躺椅旁的鱼干,花九紧张的情绪才得以放松。 什么时候起,她对这里也有了一丝归属感。 “狸花去找无名了。” 狸花从花九丹田里出来,迫不及待的去找无名,她也很想无名。 花九回到钓鱼小屋,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放松自己朝躺椅倒去。 咔嚓! 花九竟然直接将躺椅砸坏,重重的摔进一堆木屑之中。 花九震惊的摸自己的脸跟肚子,“怎么回事,我这半个月也没吃什么啊,怎么就能胖得砸塌躺椅了?不对,这些木头怎么都腐朽了?” 花九这才发现了异常之处,不光这躺椅,还有这间钓鱼小屋,所有一切看起来都很崭新,实际上已经很久很久没人用过。 就好像有人每天来施展净尘术,可却从来没碰过这些东西。 花九心里‘咯噔‘一下,那边也传来狸花的呼声。 “花九你快来看。” 花九循声赶过去,就见她们之前埋无名的地方多了一座墓,墓前立碑,上书: 孽师花九之墓——孝徒无名刻。 花九嘴角抽搐:“……” 只有师父说徒弟是孽徒的,哪有徒弟说师父是孽师的。 “还有呢,你看这里。” 狸花指向墓碑侧面,就见上面刻着十多个新旧不一的字,像是每年都会刻上一个。 花九数了数,足足十三个……骗子! 狸花抱着双臂飘在半空,满脸责怪。 花九汗颜,“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虚天剑不完整,出点问题在所难免,才十三年,不多不多,还有挽回的机会。” 狸花忽然看向海边方向,哼声道:“无名回来了,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狸花跑了,花九在原地踌躇,盘算着怎么跟无名解释。 “孽徒,你居然敢咒你师父死!”先发制人好不好? “无名,多年不见,为师甚是想念。”平静点呢? “无名,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师父找得你好苦啊,那杀千刀的水妖把为师,把为师给……”哭可怜行不行?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花九回头就见一个硬朗的少年分开一人高的杂草冲过来。 在看到墓前站立的人影时,少年硬生生的顿住脚步,压制急促的呼吸,还有不自主红了的眼眶。 那双漂亮干净的异色瞳底,满是怨怼。 “骗子!” 无名怒骂一声,转身就走。 花九抬手,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叛逆期的孩子怎么带,她真的没经验,她还是个孩子呀!! 算了,先等他平静下来,接受她突然回来这件事再说。 “你怎么追都不追我一下!” 一把沙子劈头盖脸的扬过来,花九用剑罡荡开沙子,就见无名气得双眼通红,活像一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兽。 “我……害怕。”花九愧疚道。 “害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明明该害怕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这里是怎么过的!” 花九被无名的狂怒咆哮惊得连连后退,小声嘀咕,“我就是害怕你害怕啊。” “你给我过来!” 花九低眉顺眼,耳朵都压在脑袋上,小碎步走到无名面前揪着衣角。 无名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紧双臂,偏头,“解释!为什么突然消失!” “怎么说呢,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我怕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而且有的事情,我也不能告诉你啊。” 无名扭过头,一脸受伤的样子,“你连跟我解释都不愿意,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啊,玩具吗!” 花九壮着胆子看无名,“不是,是真没法说……诶等会,我刚才没看清楚,这会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无名又抓沙子丢花九,“你不在乎我算了,我现在就回东极洲,再也不要见你了!” 说完,无名决然离开。 花九伸手挽留,“我没转移话题,是真觉得你眼熟,到底在哪见过呢?” 十三年不见,无名长大了不少,虽然因为龙族血脉他衰老的很慢,但现在已经有了翩翩少年的模样。 海边传来焦糊味,伴随着阵阵热浪,花九心头一跳,赶忙去往海边。 就见无名拿着火把,烧了茅草屋,烧了钓鱼小屋,还把所有做好的鱼干堆成一堆,看到花九过来,挑衅冷哼,扔下火把。 “不要啊——” 花九飞扑过去,但鱼干已经烧着。 “你气我就气我,浪费食物是可耻的,你这个孽徒!!” 无名大吼,“鱼干都比我重要是吧,你就从来没在乎过我,想走就走。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从早上开始盼着你回来,一直等到晚上你都不出现是什么心情吗?” “我找遍了附近所有地方找不到你,想再找远一点又想到你说让我等你回来,我只好回来等,这一等就是十三年!” “我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骗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是不是你嫌我太笨总是死?我每天除了找你就是努力修炼修炼再修炼,心想你回来看到我这么用功会高兴。” “可是你没回来,我修炼突破的时候你没回来,我行医救人的时候你没回来,我被人打死的时候你还是没回来。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可以养活自己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花九目光扫过无名那双变得粗糙的手,还有背后那把断了又补的剑,心底五味杂陈。 她尽量柔和语气道:“无名,真的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有些事如果我说了,可能会有大恐怖降临,甚至于连你也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消失就消失,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死之前你让我死个明白,不然就是到了地府,我也要骂你一声骗子!” 花九叹气,“好吧,这个故事很长很长,你要是愿意听,我就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 无名气鼓鼓的坐下来,听花九从穿越的因由开始讲起。 第六一二喵:名字 / 花九和无名说了整整一夜,一直是花九在说,无名在听。 花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道果的反应,将自己一生的经历几乎全都说了出来。 朝阳升起的时候,花九站起来舒展身体,“……所以我不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妖,我迟早要回去我自己的时代。” 无名眉头紧皱,从昨夜到现在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今天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你明白,我迟早会离开你。你以后或许还会碰到一个完全不认识你的我,那时还请你不要去认我。” 无名抬头看向花九,眼神幽深。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等着我,我会去认你,在合适的时间。” 无名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他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如果我从现在就改变这一切呢,我去找到那个叫君攸宁的,杀了他,再灭了他的众天,让他永远没有伤害你的机会。” 花九脑袋嗡嗡的,坐下来往无名面前挤了挤,苦口婆心的劝解。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一个闭环,如果你改变其中任何一个节点,那么这个闭环就会崩塌,所有的一切无论人和物全都会消失。” “我不明白!”无名赌气道。 “你仔细想想啊,现在我只要能找齐碎片回去,那么在我的那个时代我会活下来。然后我就能去找你,继续这段师徒缘分,这一切还有机会继续。“ “可这不公平!”无名站起来怒吼,“对你来说就只是一瞬,可是对我来说,那是漫长的千年时光!” “我等了你十三年就已经快疯了,你现在又要我等你千年,你难道就没想过我熬不熬得过去?” “也没有千年,也就七八百年……吧。”花九颇为心虚的嘀咕。 无名气鼓鼓的转过身,不再看着花九。 花九叹气,“如果我没有跟君攸宁结下梁子,我就不会在结婴时,在那个山洞里穿越而来,我不穿越而来,我就不会成为你的师父。” “以现在来看,如果未来的我没有走上原来的路,那么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又该从什么地方来?” “纵使我现在能留在你身边,那也不是长久的,我总会因为未来那个我的偏差而消失,这一消失就是永恒。” “而未来那个我,没有关于你的记忆,心智也与现在的我大不相同,你确定要一个那样的‘师父‘?还是熬过这七八百年,然后永远做我的徒弟。” 无名猛的扭头盯住花九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写满了真诚。 而无名眼眶发红,眼神如一汪深潭,幽深而孤寂。 半晌之后,无名扭过头,继续背对着花九,闷声道:“我要回东极洲。” 花九头大如斗,“你怎么还跟我赌气啊,我该说的都说了,你……” “我不是赌气!”无名转身看着花九,满脸决绝,“现在的我太弱了,虽然我是不灭之体,但也仅仅只是不灭之体。” “龙族的血脉之力其实很强大,可我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只有回到龙族,我才能真正变得强大,将来……” “将来才能不拖你的后腿,才能帮你杀了那个家伙!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在那个家伙手上。” 听到这话,花九笑了,露出尖尖的牙齿,满眼欣慰。 “好,我亲自送你回东极洲,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跟我去魔界办点事情,在这期间我会把我一身绝学都交给你。” 无名深深看着花九,“你……将来真的会来认我?” “我发誓,”花九立刻举起手,“我发天道誓言,我花九以……” “不用了!”无名赶忙打断花九,“不用了,我…相信你。” “乖,这才是我花九的好徒弟。” 解开心结,无名腼腆的笑了,那挺拔清瘦的身姿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熠熠生辉。 已经生得极好的面容眉眼带笑,透着股温润如玉的味道,蓦的让花九画性大发,指尖发痒。 等等! 花九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那是一个月白锦袍的男人站在灯笼摊前,对他笑得温柔。 “对了,告诉你件事情,我给自己改名字了。这些年我出去跟人交朋友,一说在下无名,对方甩袖就走,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这破名字不好。” 花九手有点抖,“你你你,你改成什么了?” 无名吸了口气,“我小的时候被婆婆收养,婆婆却不愿意给我起名字。然后遇到你,你也不愿意给我起名字。” “我思来想去,我不喜欢没名字,我想要有个名字,所有我干脆就叫有名算了,但这两个字不好看,所以我改成了……” 无名用树枝在沙子上写下两个字。 幽明。 花九一屁股墩在地上,半晌合不拢嘴。 “怎么了师父,我这名字不好吗?” 花九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背过身去咬住手指,回想她昨晚跟无名,不对,跟幽明说的话里有没有提到跟无界相关的事情。 还好,她重点集中在君攸宁和自己身上,没详细说其他的,也没提到过无界两个字。 花九简直欲哭无泪,她竟然成了无界界主的师父。 那个为半妖开创凌天界第七道的男人,这个牛她简直能吹一辈子。 还好这样的事她没少遇到过,此刻还能保持淡定,也能快速接受现状。 等等! 花九又想到鸿蒙仙城那场灾难,正是无界为了请君攸宁入瓮,牺牲了上万仙城居民而做下的局。 那场灾难里,她最敬爱的两位夫子也牺牲了。 那是卧底风邪自作主张,还是幽明的指示,花九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花九对幽明的感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无名。” “叫我幽明啊师父。” “咳,幽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有一天,需要你牺牲上万无辜之人性命才能捉住你的仇人,而且未必能一击必杀,你会这么做吗?” 幽明想也没想便道:“我怎么可能那么做,既然不是万全之策,那这么多人岂不是白牺牲了,如此大的罪孽我可担不起。” 花九看幽明几乎脱口而出,稍稍松了口气,心想现在的幽明还有的救,看来回东极洲之前,她得好好给幽明上上课。 环视左右,所有的东西都被烧干净了,他们两个连行李都不用收拾,直接就可以出发前往魔界,简直完美。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上路吧,等到了魔界,师父给你换把好剑。” “你又没钱。” “放心,师父知道个冤大头,这次就是去找他的。” 师徒两个御剑飞行前往魔界,而此刻那个冤大头也正在魔界拿着这些年积攒的玄重水,踌躇不定。 第六一三喵:安排 又一次来到魔界的极夜岛,花九感概万千。 上一次来还是为了给小茶找暗魔魔晶,她跟东南希两个穷鬼每天就忙着挣钱和布置,也没好好在魔界逛逛。 这一次她倒是不着急,再加上她和幽明两个人身上没有半块魔石,所以这一路都是一边赚钱一边游玩。 等到了这极夜岛,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现在的极夜岛跟花九上次来时没什么太大区别,葬神坑和坑底城依旧是整个魔界最繁荣的地方。 花九带着幽明先在坑底城找了个人类魔修开的客栈要了间客房休息,盯着幽明把路上买到的魔药炼成‘玄元魔丹‘。 幽明这十三年勤奋不缀,修为已经迈进筑基后期,等打磨圆满就可以结丹。 不过结丹会有一道雷劫,所以花九让幽明暂时压制修为,将基础夯实,并且准备好渡劫可用的法宝之后再冲击结丹。 故而这段时间,幽明大都在学医,炼丹和修习。 “哈,又出上品了,师父你看我这水平如何?”幽明满脸兴奋的求表扬。 花九歪在榻上,不在意道:“一般般,比你师父我可差远了。” 幽明也不在意,依旧很高兴的将丹药装瓶,“那我先把丹药拿出去卖了。” “嗯,回来顺便买点‘地元魔丹‘的材料。” 幽明眼睛一亮,“师父,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越阶炼丹了?” “身为我的徒弟,你这点觉悟也没有吗?现在这几种筑基期的丹药你不觉得炼着没难度了吗?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花九嚷嚷道。 幽明双颊绯红有点羞涩,师父表扬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回来顺便买点吃的,肉,我要吃肉啊啊啊!” 看幽明出门,花九翻身爬在榻上吸了吸鼻子,好想吃一口虚空异兽的肉啊。 为什么同样是炼,幽明就一点不贪吃,而她一顿不吃都难受。 要不然,她偷偷去宰一窝虚空异兽,反正她现在有碎空,就算是虚空之中也来去自如。 至于暗鹰,花九早就打探清楚了,他在这极夜岛上可是出了名的……废物。 为什么这么出名呢? 因为一年之前,暗鹰成年,跟暗魔部族其他分支成年的魔人一起参加暗魔部族的成人礼试炼。 而他一个古支的魔,居然连那些远的没边的分支都不如,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通过试炼的魔人。 也是这极夜岛上,唯一一个成年了还居住在外面的暗魔。 所以要找到他,非常容易。 花九先带着幽明在坑底城好好玩了三天,领略了坑底城的人文美食,还有那些魔人的憨直。 然后又带幽明去了城外斗场,让他见识魔人骨子里的血腥好战。 花九还亲自给幽明挑选了一个对手,让幽明进去打了一场。 “如果你死在里面,你的尸体会被魔人吃掉变成屎拉出来哦,不知道你还能不能从屎里复生。” 花九一句话,让幽明顿时又恶心又紧张起来。 幽明之前一直有狸花护持,就算是她们不在的那十三年,幽明也都是打不过就跑,跑不掉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一死。 只要他还能有一滴血或者一块碎肉,就可以复生,无非就是消耗更多的时间,以及复生之后掉修为罢了。 可就像花九说的,幽明并不能确定被魔人吃下去消化了,还能不能复活。 而且他并不想变成屎。 所以这还是幽明第一次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死地。 结局是幽明险胜,但也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在。 花九把幽明的残肢断臂收拢起来,随意的打了个包裹背走,她在这里不便展露医术。 “以后你每天都来这里打一场,要是输了,就变成屎吧。” 没力气说话的幽明:“……” “不过你要是赢了,就可以把魔人的尸体带回去研究,我就曾经用这个办法弄清了魔人的内在构造。” “你要是能在一个月内把所有魔人的经脉骨骼图给我画出来,我就教你我自创的。” 兴奋又不能动的幽明:“!!!” 师父的自创绝学,我,幽明,一定要学! 安排好幽明每天的功课,看着幽明按部就班的修习,花九这才有功夫去办正事。 暗鹰的住处很好找,就在坑底城外一个很偏僻的废弃矿坑里。 暗魔的传统是从幼魔开始,就要在极夜岛选一处地方,用自己的魔骨为自己构建住处,直到完成成人试炼,才能回到条件更好的族地。 暗鹰因为能力不足,构建的房屋倒塌了许多次,最后只能借助废弃矿坑的结构,勉强撑起一片遮风避雨之处。 他也因此从小就被其他魔人耻笑,不止暗魔,其他种族的魔人同样看不起他。 好在他还有个魔皇之子的身份,尽管魔皇从不在意他,但也没有魔人敢欺负他。 他过得也就是清贫了些,孤独了些罢了。 “还不如从小被欺负呢。” 花九感叹,若是从小被欺负,泥人也有三分性,等鼓起勇气开始反抗的时候,也就是崛起的时候。 可现在,暗鹰根本就是个没人在乎的透明魔,怕是连他自己也快要放弃自己了。 花九找到暗鹰的时候,暗鹰正坐在矿洞门口的棚子里,手上拿着针线,对着一只受伤的魔兽缝缝补补。 不多时,那只魔兽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为什么还是不行!” 暗鹰气愤的掀了桌子,眼眶发红,无能狂怒。 花九站在远处,一眼就看到了矿洞不远处坑底那累累白骨,全都是各种小型兽类的尸骨。 可见这些年,暗鹰自己没少尝试。 “你在这些旁门上倒是肯下功夫,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练练你的枪术呢?” 听到声音的暗鹰先是被吓了一跳准备躲,后来发觉声音熟悉才抬头看过去。 “是你!”暗鹰惊喜交加,“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是来找你的,可看到你现在这废物样子,我又不想找你了。” “你!”暗鹰咻的握紧拳头,硬是把一腔怒火压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人类的样子拱手作揖,态度虔诚。 “鹰多有冒犯,还请前辈勿怪。上次匆匆别过,还未曾请教前辈名号。” “我叫……无名。” 暗鹰眼神一暗,“前辈不愿告知名号也罢,鹰本就不配。” 花九看暗鹰这反应,心想这名字好像真的不适合交朋友用,怪不得幽明非要改名字。 “前辈来找鹰,不知有什么事情?” 花九盯着暗鹰,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笑得暗鹰心底发毛,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呀,当然是来帮你的。” 第六一四喵:赌约 / “前辈难道愿意教我医术了?”暗鹰难掩喜色,可又想到先前的条件,“前辈先前要求的玄重水我已经凑够半数,剩下的我也会尽快凑齐。” “只是那个条件,鹰断不能应允。” “那就是没得谈喽?好吧,再见!” 花九转身就走,没有分毫犹豫,暗鹰直接愣住。 “前辈留步。” 暗鹰叫住花九,花九暗暗一笑,转过身时脸又板上了。 “怎么,你肯答应我的条件了?” 暗鹰为难道:“前辈,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样的事情放到你身上,你会告诉别人你的命门吗?那可是关乎生死,甚至关乎一族生死的。” “我会。” “所以前辈你不能这么为难……啊?你说什么?” 花九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道:“我的命门是贪吃,你要是在美食里下毒,我兴许会中招。” 暗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花九,判断她所说真假。 而花九话锋一转,“然而,真正的强者是不存在命门的。弱,就躺好挨打,强,便天下无敌。” 花九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暗鹰心上,让他莫名头皮发麻,心头激荡。 “不信你就试试,我无法抗拒虚空异兽的肉,你可以试着下毒给我,要是我能被你毒到,那所有条件作废,我传你医术就是。” “当真?!”暗鹰难掩激动。 花九点头,“不过在这期间,我还是要跟你谈谈那个条件。” 现在最起码有了成功的希望,暗鹰不再抗拒那个不可能的条件,反正他绝不松口就是了。 “前辈请说。” “那个条件你觉得不可能的无非就是两件事,先不说神魔刹,就说我要知道暗魔命门一事。我可以跟你保证甚至发誓,我只会用它杀一个暗魔,一个对你无关紧要,也绝对不会引起局势动荡的暗魔。” 暗鹰沉默不语,若是如此,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关键是他不信任花九,毕竟那处命门对绝大多数暗魔有效。 花九看他犹豫又戒备的样子,真想踩着他的脸告诉他,本喵早就知道你们暗魔那破命门了好么! 不就是右角上一寸三吗!真没劲!! “另外就是你不相信自己未来可以成为神魔刹十大战将,若是我能让你进入神魔刹,你是否愿意相信?” 话音刚落,暗鹰双眼之中猛的射出一道光,眼底的渴望和兴奋怎么都掩藏不住。 神魔刹,那是暗魔部族乃至整个魔界的核心,是魔界至高无上的存在,甚至凌驾于魔皇之上。 对于神魔刹的十大战将,便是魔皇也要尊重和礼让。 虽然他不敢奢望成为十大战将,但若是能加入神魔刹,他就可以去掉废物的名头,让魔皇看到他的存在。 “你…你知不知道神魔刹入门需要什么条件?”暗鹰的声音有点抖,激动得连尊称都忘了。 “不就是百人斩嘛,有何难?” 花九来之前都打听好了,也有了完全的计划。 城外斗场的存在,并非只是个让魔人发泄的地方。 神魔刹早就有告示,十天之内,但凡能在斗场之中达成对手修为不低于本身的百次连胜者,可入神魔刹。 这也就是为什么,斗场总有那么多魔人聚集,凝气期和筑基期的场地永远爆满的原因。 而到了结丹期,不说每天十连胜难度太大,也没有那么多魔人或者魔修给这些魔人试炼用。 所以要加入神魔刹最好的时机就在凝气和筑基期。 而且花九还打听到,要是有人暗中作弊用手段,神魔刹就会派出手下作为考官,亲自验证考核者的水平。 “那你知不知就算是各族古支后裔,也未必能全都通过那血腥的入门测试,每年神魔刹千挑万选,也只勉强招收三五个罢了。” 花九看着暗鹰,用眼神说‘你瞧不起我?‘ 暗鹰捏了捏发麻的手臂,“我虽然是暗魔古支血脉,但我天生魔晶就比其他暗魔小,甚至连劣魔都不如。“ “虽说我现在筑基中期,可我连凝气圆满都打不过,更别说去打筑基后期。这样的我,要完成百人斩怎么可能,除非你有逆天的手段,不然怕是要等万年。” “诶,我还真就有逆天手段,我跟你保证,一个月之后我必让你达成百人斩加入神魔刹。” “而这一个月里,你也可以尝试向我投毒,若成功我传你医术,你靠着这一手医术同样可以成为神魔刹的特殊人才。” “总的来说,你怎么都不亏。但是若是我助你达成百人斩,我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下我的条件。” ·暗鹰目光灼灼,隐隐有些期待,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资质,眼神又暗了下来。 他还是尝试投毒吧,魔界的毒物不少,总能找到她解不了的。就是虚空异兽有点难搞,但是黑风爷爷肯定有办法。 “好,我答应你就是。” 花九松了口气,总算是谈成了,她环视左右,“你这里还不错,够清净很适合秘密训练。明天我就跟我徒弟搬过来,今天你就先好好收拾下,把那边那个尸坑填了吧,留出场地。” “一个月时间并不多,所以我会训得比较狠,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另外你要给我投毒,只能用你自己休息的时间去准备,剩下的时间全都要听我的。” 暗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为了能够加入神魔刹,摆脱废物之名,他决定拼上全部,不就是一个月时间吗。 “好,鹰在此恭迎前辈。” “走啦,明天见小鹰鹰,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快乐时光吧。” 看着花九离去的背影,暗鹰忽然觉得极夜道那永无白昼的天都亮了几分。他这一瞬间忽然有了满满的斗志。 仿佛已经可以看到未来自己穿着神魔刹制式的战甲回归族地,魔皇亲自相迎,其他兄弟羡嫉妒却要讨好巴结他的样子。 而他将高傲的从他们身前走过,让他们在自己身后暗暗咬牙切齿。 想到这些,暗鹰就抑制不住的狂笑起来。 只是他根本想不到,花九说的快乐时光,真就是他这一生最后悠闲快乐,不用修炼可以做白日梦的时光。 第六一五喵:折辱 / 第二天,花九带着幽明一大早就来到暗鹰住处。 暗鹰也早已收拾好一切,填了大坑留下修炼用的空地,还在另一边搭建了一座石屋,屋内五脏俱全,可以直接入住。 只是他身边,多了一个老暗魔。 花九还记得这个老暗魔,就是当初在海上接应暗鹰的老魔。 “前辈,这位是我母魔生前的家仆黑风,自小照顾我长大。今日起,他也会留在这里,伺候前辈一应事务。” 黑风垂垂老矣,背都难以挺直,脸上堆着假笑跟花九打招呼。 花九从黑风的神情中看出了防备,“你们不信任我?” “哪有……老魔只是……” 黑风话还没说完,花九忽然并指成剑,挥臂斩出。 致命的剑气擦着黑风脖子而过,他身后半截山壁轰然塌下,留下大片整齐的切口。 掉落的山壁还没落地,就在瞬间被剑气绞成粉末。 咕咚! 黑风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利索的转身对着暗鹰道:“老魔忽然想起家里房顶还没修好,怕是不能陪在您身边照顾了。这些日子,您就好好听这位前辈的教导,莫要辜负了前辈一番苦心。” 说完,不等暗鹰挽留,麻溜的离开了。 暗鹰愣在原地,以为黑风是怕了,实际上在花九出剑时,黑风心底是十分惊喜的。 他家的少爷终于遇到了高人,能否改命就在此一举了,他自然不能跟在身边添乱。 “这是我徒弟幽明,你先跟他过两招,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差。” 暗鹰跟幽明互相见礼,看幽明背着剑,一身气势圆满锐利,暗鹰着实有些羡慕。 目光扫到幽明腰间挂着的那一串足有十多根的獠牙装饰,暗鹰吃惊道:“你在斗场赢了这么多次吗?” 幽明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随手拨弄了下,“是啊,你们魔人不是很喜欢用獠牙作为战利品展示吗?我这也是入乡随俗。” 其实幽明并不喜欢把这种恶心的东西挂在腰上,但今天出门时,师父特意要求,他才勉为其难的把这些牙穿了一串挂上。 “你们来极夜岛才三天而已,你就赢了这么多?没输过吗?” “我可不想变成屎!”幽明对此十分排斥。 “什么?” “对,我一场都没输过。” 暗鹰不由看向花九,先前他是想走投毒这条路的,认为一个月的训练就能百人斩根本不可能。 可在看到幽明腰上那一串獠牙时,暗鹰忽然有点不甘心了。 如果能堂堂正正的进入神魔刹,谁愿意去学那旁门的医术?在魔界,只有堂堂正正的打败别人,才能受魔尊重。 或许,他真的可以期待一下。 “还请幽明兄弟赐教。” “不不不,是我要请鹰兄手下留情,我还是个孩子,你别太残忍。” 那边两人互相谦让着往比试的场地去,这边花九已经用剑给自己削了一把太师椅,舒舒服服的窝在里面看两人比斗。 暗鹰格外认真,幽明也毫不懈怠。 花九一喊开始,幽明眼中咻的射出寸许精光,脚下踏雪无痕辗转挪移,手中长剑一出,便是最强一招。 漫天剑光带着凌厉无比的劲风,铺天盖地的压向暗鹰时,他才堪堪从背后将他那根歪歪斜斜的魔骨长枪抽出一半。 一声闷哼,暗鹰被结结实实的打中,身上立刻多了上百道伤口,重重的砸进后面的山壁中。 幽明一脸惊讶,有点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师父不是说这家伙是魔族的绝顶高手,是魔族战神转世,是一招就能要他龙命的屠夫吗? 就这?就这!! 骗子!这个母猫就是个绝世大骗子!随时随地的骗他! 幽明转身,将眼中的鄙视非常直白的传递给花九。 花九窝在太师椅中甩尾巴,“看什么,你再不救他,他可就死了。给你一刻钟,不把他恢复如初,我就喊狸花出来陪你练剑。” “别别别,别打扰二师父休息,我马上救。” 幽明赶忙上前将暗鹰从山壁上扣下来,用他昨天从斗场冰亚魔人那赢来的骨针救治暗鹰。 半刻钟之后,暗鹰恢复如初,一睁眼看到幽明大大的笑脸,吓得他手脚并用往后逃窜。 “你别过来!” 暗鹰着实被那铺天盖地的剑光吓到,也是第一次被人打到濒死的境地。 那种感觉,让他深深的恐惧。 花九看他的样子,不禁摇头,就这样的家伙从内而外都废物透了,要不是牵扯后来的因果,她真不乐意教导。 要让他变成后来叱咤魔界,魔魔谈之色变的神魔刹十大战将之一,花九可得下一记猛药。 “就这点程度你都受不了,还想进神魔刹?看看现在你的样子,连去神魔刹门口讨饭的资格都没有。你简直是在玷污暗魔这两个字,我要是你爹,当年真应该把你射……” 呸,花九打住,这是从东南希那里听来的脏话,身为女侠喵可不能说。 “幽明,把你的剑丢给他。” 幽明照做,将手中剑一下插进暗鹰脚下的地面。 花九道:“不行你就自杀算了,我会替你选个好地方埋了,保证你在墓里头能天天看着别人加入神魔刹,成为魔界的支柱。也能听到后来的暗魔拿你当反面例子,教育他们的子孙不要像你这么废物。” 暗鹰被花九的话气得面色通红浑身颤抖,无边的怒火烧上心头,暗鹰怒吼着爬起来去拔剑,想要冲过去砍死花九。 可是他拔……嗯?他再拔,他拔拔拔,他使劲拔…… 剑,纹丝不动。 “噗哈哈哈哈哈,剑都拔不出来的废物,笑死喵了哈哈哈,废物啊废物。” 噗—— 暗鹰怒火攻心直接吐血,幽明怜悯的看着他,心想她师父太损了,刚刚传音给他叫他按住剑,说按不住就喊二师父。 想到二师父惨无人道的陪练方式,他只能对不起这位大兄弟了。 “你……你究竟想怎样!!你要是不想教我就直说,何必这样羞辱我!!” 暗鹰气喘如牛,拍地狂怒。 “你看你又来了,我这怎么是羞辱你呢?” 花九一闪身来到暗鹰面前,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用极为露骨的眼神打量着暗鹰,嗤笑一声。 “我根本就是打从心底瞧不起你,要不是你长得还有点好看,我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师师师……师父!” 幽明惊呆了,哪有这样折辱人的,太过分了。 第六一六喵:日常 暗鹰怒不可遏咬紧后槽牙,眼底血丝爆裂,鲜血从眼角留下,像一头极度愤怒的野兽。 “我杀了你!!!” 暗鹰忽然一把抓住花九的胳膊,当即就要自爆魔晶跟花九同归于尽。 然而他刚刚动了念头,就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将整个脑袋狠狠地按进地面。 气浪砰的扫开满地灰尘,暗鹰头骨没碎,脑袋里那颗小得可怜的魔晶却裂开了。 花九如神邸一般站在暗鹰面前,傲然道:“你的生死,我说了算!现在,知道什么叫强者了吗?” 暗鹰眼眶酸胀,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趴在地上,满心都是屈辱和无力,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痛恨命运不公。 难道,他真的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吗?只能被人踩进尘埃里,连死都做不到吗? 一只手伸到暗鹰面前,花九歪着头,收起先前讥讽的表情,眼神真切,笑容和煦。 “要是你还有半点不甘,就重新站起来,让我帮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如何?” 所有的自尊都在这一刻全部崩塌,那些嘲讽,白眼,无视带来的委屈全都爆发,暗鹰再也无法故作坚强,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跪在花九面前大喊。 “前辈,我想变强,求你帮帮我!” 花九笑容灿烂,“很好,那么变强的第一步,就从做我的奴隶开始吧!” 话音刚落,花九不容暗鹰有半分反抗,直接以魔族刻印之法在暗鹰掌心留下一个鱼形刻印,将他的修为直接锁住。 若是她不解开刻印,那暗鹰这一生都只能停留在筑基中期。 暗鹰神色大变,一面怀疑花九从一开始就是图谋不轨,一面又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他的心在信任花九和不信任花九之间不断徘徊,最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暗鹰选择了信花九一次。 花九竖起一根手指在暗鹰面前摆了摆,“不要怀疑我,从现在开始乖乖听话,等到一个月后,你定会为自己的蜕变而感到惊讶。” 花九极具魅惑的声音穿透暗鹰的耳膜,直击心脏,让他不受控制的热血沸腾。 “是,鹰一切都听从前辈吩咐。” 暗鹰眼底闪烁着星光,让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格外刚毅。 “对了,给我下毒的事情可不要忘了哦。” 暗鹰一惊,“前辈说笑了,那件事不做数。” 花九一听急眼了,“怎么能不做数,你们这些魔人怎么都这么耿直,做魔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训练要搞,毒也要下,这样双管齐下才保险不是。对了,我体质特殊,所以你每次多搞点虚空异兽的肉多下点毒,量大才能有用知道吗?” 暗鹰有点迷糊,总觉得怪怪的,但还是点了下头。 “乖~呐,这是清单,把这些东西准备好,再把玄重水交出来,然后就可以开始训练了。” 暗鹰一脸郑重的接过清单,本以为上面写的是修炼之物,结果他看到的满眼尽是食材和调料,唯一能看做是练功所用的,是一把剑。 暗鹰揣着疑惑把东西全都买回来,本以为剑是给他准备的,结果花九直接给了幽明。 “答应给你买的剑,师父这回没骗你吧。” 幽明喜滋滋的抚摸手中黑色魔骨做的剑,兴奋的挽了个剑花。 “谢谢你啊,冤大头。” 暗鹰张着嘴结结巴巴的指自己,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么,训练开始吧!” 闻言,暗鹰双眼放光斗志满满,将双拳捏得咔咔作响。 然而……十天过去了。 砰! 暗鹰又一次被幽明钉进山壁。 幽明熟练的收剑,把暗鹰从山壁上扣下来,然后开始救治。 救完之后踹踹暗鹰:“你快着点,我赶时间。” 暗鹰满脸郁色爬起来,“幽明兄弟,请给我一点尊重。” “尊重个屁,十天了,你连我一招你都接不下来,还尊重?快快快,吃药。” 幽明把人头大小的丹炉塞给暗鹰,里面全都是他早上刚炼出来的‘玄元魔丹‘,上品中品都有,堆得冒尖。 熟悉的香味钻进鼻子,却不是丹药的味道,而是混合着麻辣孜然的肉香。 暗鹰幽怨的转头看过去,就见花九坐在石屋前,哼着小曲烤着肉,时不时再抿一口玄重水,舒坦得耳朵不断耸动。 天知道他暗鹰这十天是怎么过来的! 十天了,整整十天了,花九连一句指导都没有,每天就是在那里烤肉,吃肉,睡觉。 然后继续烤肉,吃肉,睡觉,如此往复。 哦,偶尔还会嘲笑他两句,往他心上插刀子。 而他,每天醒来就要被幽明拎到外面过招,幽明一出手就是绝招,他根本接不下来。 然后就是被打进山壁半死不活,又被扣出来治好,紧接着要吃满满一鼎增加修为的丹药。 偏偏他修为被刻印锁了,根本无法进阶。 结果被多到恐怖的魔气撑到经脉骨骼全都破裂,可是没关系,他就算只剩一口气,幽明也能给他救活了。 他不明白,这是何苦呢? 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他感觉提升战力他是没希望了。但他倒是真的非常非常渴望幽明那一手医术,所以只能每天竭尽全力的下毒。 他所有的私房钱都被拿去买虚空异兽的肉了,至于结果,唉,不提了。 暗鹰真的怀疑,那不是猫妖,根本就是饕餮! 继续说他每天过的日子,吃完丹药爆体,被治好,然后就要跟着幽明去斗场看他大杀四方。 幽明现在已经是斗场筑基段的头牌了,魔人的獠牙穿了一条腰带挂在身上,每次去斗场都被魔人夹道欢迎。 还有无数女魔为了能靠近幽明一点大打出手,他每天帮幽明收礼物都收到手软。 看多了这些女魔的真面目,暗鹰此刻已经对他们魔界的女魔全都幻灭了。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羡慕幽明,午夜时常常做梦,梦到那个在斗场上风姿绰约,大杀四方的人是他。 这些天他也不是没有问过花九到底什么打算,可每次她都是竖起一根手指说,‘不要问,相信我就好。‘ 每天从斗场回来之后,暗鹰真正的噩梦就开始了。 看着幽明带上手套拿着刀,一点点把那些魔人的尸体切开,取出每一块脏器,每一条经脉,每一根骨头细细研究,然后再详细的记录下来。 暗鹰看着那些越来越完善的魔人构造图惴惴不安,他感觉这俩根本不是来帮他的,而是来毁灭整个魔界的。 暗鹰觉得,他还得再加把劲,争取早日把花九毒死。 不然下一次被幽明解剖的,可能就是他了。 第六一七喵:暴击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暗鹰本以为后面的训练会有改变,毕竟他每天看着,幽明在斗场是真的从未输过,花九能培养出一个幽明,肯定能再培养出一个他。 怀着这样的信任,暗鹰默默忍受着每天的折磨,总是安慰自己,明天一定会有改变,这是前辈对我的考验。 可是到了第三十天,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唯一改变的,是从第十五天开始,他每天从被打一次变成了三次。 从吃一鼎丹药变成了三鼎,然后加起来每天濒临死亡六次,再被救回来。 他奋起过,反抗过,结果每次都被幽明无情的按在地上摩擦,事后要吃更多的丹药,面对花九更多的嘲讽。 心从痛到累,再到现在全无感觉。 除了依旧很酸,对幽明的羡慕已经到了每夜都要梦到自己变成他的程度。 第三十天清晨,暗鹰不想醒来,不想面对他什么都没改变,依旧是个废物的事实。 “大了吗?” 有声音在暗鹰头顶,是花九,但是他的眼皮好重,怎么都睁不开。 “诶,真的变大了!” “再看看,粗了吧?” “嗯,粗了好多!” “硬度呢,试试。” “很硬!师父你好厉害!接下来做什么?” “嘿嘿嘿,接下来我们这样,你附耳过来。” “噗--师父你好坏。” 听着这些怪异的话语,暗鹰下意识的夹紧双腿有种前所未有的不祥预感,他们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这时,暗鹰的眼睛被睁开,没错,就是非他自主,被人操控着睁开。 然后他看到花九一脸坏笑,幽明努力板着脸,但忍不住发出‘噗噗‘的笑声。 紧接着,暗鹰惊恐的发现他失去了全身的控制,花九退开一步,不知道做了什么,他就站了起来。 “徒弟,你说现在让他做点什么好?” “脱衣服,跳舞,他平时又闷又正经,我想看他不正经的样子。” 花九一笑,“好,师父满足你。” “等等,让我拿个留影玉录下来。” 花九给了幽明一个揶揄的眼神,“你很有想法哦,相信师父,你这块留影玉将来一定值大钱。” 暗鹰:住手!!你们要干什么!!快住手啊啊啊!!! 暗鹰内心咆哮,脸上却被扬起一抹怪异的笑容,然后缓缓抬起右手,拉下了左肩的衣服…… 矿洞里的师徒二人从闷笑到大笑,然后狂笑,最后在地上打着滚锤着地爆笑。 半晌之后,花九和幽明大摇大摆的从矿洞里出来,独留暗鹰一个抱着衣服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心死如灰。 花九站在矿洞口伸了个大大懒腰,“这一个月过得可真舒坦啊。” 暗鹰:我一点也不舒坦!! “幽明你也很棒,这一个月医术和剑术的提升都非常快,现在的你就算遇上结丹初期也可一战,师父很开心。” 暗鹰:我不开心,明明我才是被训练的那个好吗!! “有师父夸奖,我就算再累也值得了。” 暗鹰:你累你奶奶个爪!! “衣服穿好就赶紧出来,我们说说明天上斗场的事。”花九冲矿洞里喊道。 暗鹰黑着一张脸走出来,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看到幽明抛着玩的留影玉,浑身都在冒火。 幽明挑衅道:“怎么,你还想抢不成,你打得过我吗?” 暗鹰握拳浑身发抖,喊出了这一个月他一直想喊的话。 “总有一天我会打死你!你给我等着!!” 幽明刚想说‘老子是不灭之体气死你略略略‘,花九抬手制止他。 “暗鹰,你难道真的就一点没发现你自身的改变吗?” 暗鹰忽然想到刚才睡着时听到他们说的大了,粗了,硬了的话,脸上一烫,手不由自主的想往裤裆摸去。 花九看到他这个动作猛然反应过来,额上青筋暴起,“喵的你想什么呢,幽明打他。” “等等,我没有啊啊啊——” 一刻钟之后,被幽明打到半死又治好的暗鹰跪在花九面前,歪着头皱着眉,按照花九给的内视之法,细细查看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眼睛咻的亮了,兴奋道:“真的大了,也粗了,比以前更硬了!” 花九嘴角抽动,已经无法再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这几个字。 “前辈,这是怎么办到的?我从前只知道随着修为的增长,这些才会增长,可现在我的修为一点都没增长,这些怎么会……” 花九解释道:“这就是你们魔人修炼的弊端,你们魔族修炼太野蛮,只知道一味的往前冲冲冲,从来不主动打熬自身,只靠着每次进阶时的魔气暴动来反哺,效果和效率都太差了。” 暗鹰认真受教,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 “这一个月我先封了你的修为,让你就算拥有再多的魔气也无法进阶。然后让无名每天都将你全身经脉骨骼打碎,再重组,再吃丹药让魔气充盈全身,强行拓宽经脉,洗练骨骼。” “即便你承受不住爆体了,幽明还能再给你还原,而这个过程中,你的经脉越来越粗,越来越坚韧,骨骼也一样。至于魔晶,我原本只是猜测,现在有了结果说明我没猜错。” 暗鹰背后窜上一股寒气,猜测?他原来是个试验品。 “我曾经研究过你们魔人的魔晶,内中蕴含非常庞大的魔气,且拥有强大的自我修复力,尤其是暗魔的魔晶,我想这也是你们暗魔强大生命力的来源。” “那天我打裂你的魔晶,然后你每天都被大量魔气冲刷到爆体,我让幽明医治你的时候将这些魔气全部封在你的体内,结果你猜怎么着?” 暗鹰满脸懵懂,他被救治的时候完全是无意识的,他怎么知道。 “你的魔晶还算给力,把那些魔气全都吸收,用来修补裂缝,多出来的就被存在你的魔晶中,时间一长,量变引起质变,魔晶就变大了。” “发现这点之后,幽明每天打你的任务就多了一个,那就是打裂你的魔晶。还好我们幽明下手有轻重,不然真把你魔晶打稀碎了,你就完了。” 又被夸奖的幽明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脯,看着暗鹰一脸不用谢我的表情。 暗鹰跌坐在地上,满头冷汗,一阵阵后怕。 他仔细思考花九这办法,最后发现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实施,整个魔界怕是也没人敢用这么找死的办法修炼。 毕竟,这世上没人有他们这么好的,可以救治魔族的医术。 虽然后怕,可一切都过去了,他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想到这些,暗鹰兴奋起来,“我变强了,那我现在可以完成百人斩了吗?” 花九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你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吗?幽明一招都接不下还想百人斩,你当这是梦里啊,啥都有?实话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你能完成百人斩,你差得太远了。” 暗鹰如遭雷劈,感觉整个人都碎掉了。 第六一八喵:挑战(1) 看暗鹰失魂落魄的样子,花九安慰的拍拍他肩膀。 “放心,我说话算话,一个月期限已到,明天我们就去斗场,我自有办法让你拿下百人斩,加入神魔刹,走上魔生巅峰。” “可我现在还是个废物。”暗鹰低声道。 从前他就算知道,也绝对说不出如此自贬的话。 可经过这一个月的接连打击,他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了。 “不,你以前可以说是废物,现在经过我们一个月的努力,你的资质已经和同阶下魔一般无二,不能说废物,只能说是无能。” 暗鹰沉默,废物到无能,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但是,无能的是你,不是我。明天你只管去斗场,放最狠的话,做最浪的崽,我保证你堂堂正正的完成百人斩,我给你准备了秘密武器,让你可以在瞬间脱胎换骨,发挥出同阶无敌的潜力。” 暗鹰眼睛一亮,“什么秘密武器?” “现在说出来还叫秘密武器吗?赶紧去给自己准备一套好看点的衣服,再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明天咱们就出发。” 暗鹰又一次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是这一个月下来,他已经被花九给忽悠瘸了。 虽然每次他都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可是到现在为止,花九说的事情都做到了。 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的魔晶变大,经脉变粗,骨骼变硬,暗鹰对花九已经有点无脑信任的趋势了。 甚至花九给他半个笑脸,他都能高兴一整天。 就在明天了啊,梦中的一切都能变成真的,是该考虑考虑穿什么衣服才能惊艳亮相,又不显得过分张扬。 就是不知道那个秘密武器是个什么东西,好不好搭衣服,万一颜色太突兀,岂不是拉胯了? “幽明,跟我去城里转转。” 花九不理已经神游天外的暗鹰,带着幽明离开。 去城里的路上,幽明忍不住好奇道:“师父,秘密武器是什么?” 花九轻笑,“哪有什么秘密武器,我骗他的。” 幽明惊讶道:“那明天怎么办,师父你该不会其实想要弄死他吧?” “怎么可能,他可是我那时间闭环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我是真的要送他进神魔刹,还要帮他成为神魔刹十大战将。要是他不成,我就真的死定了。” 幽明回头望了眼矿洞方向,眼珠转动。 “师父放心,你要做的事情一定能做成。”就算不成,我也会努力让他成,不惜一切代价! 幽明将后半句话藏在心里,没好意思说出来。 极夜岛没有白天黑夜,两人吃喝玩乐了一场,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夜里子时才回去。 一回去就看到暗鹰提着晶莹剔透的骨枪,枪头系着红绫,一身黑色暗金纹的劲装,宽肩窄腰显得身材修长挺拔。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仰望天空,神情淡漠,夜风抚动发丝,竟透出几分高贵优雅。 “杀气弱了点,衣服不错。”花九点评了句就去睡了。 暗鹰听到花九后半句的夸奖,竟然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整整一个月了,他终于听到她夸自己了。 幽明看着暗鹰傻笑的样子,不禁摇头,“看来又是一个被师父忽悠傻的,诶,我为什么要说又呢?我又不傻!” 第二天。 暗鹰一早就全副武装,准备好花九的早餐等在花九门口。 他虽然努力板着脸,但眼角眉梢的喜色怎么都压制不住。 他昨晚又做梦了,这回梦到的是他自己在斗场上打遍无敌手,轻松百人斩,引得众魔称赞。 女魔对他围追堵截,他不屑一顾,冷傲的离场。 “笑什么呢?” 看到花九出来,暗鹰赶紧端上已经烤好的虚空异兽肉。 “前辈请享用。” 花九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没下毒?放弃了?” “前辈解毒的能力令人敬佩,之前是我自大了。” 主要是他真的没钱买肉和毒药了,不放弃就只能去卖了,咳,不要误会,是卖魔骨给那些人类修士。 花九吃饱喝足之后,跟暗鹰一起出发前往斗场。 “幽明兄弟不一起吗?”暗鹰今天没看到幽明,到处寻找。 “他去了你还有风头能出?我给他留了炼丹功课,没十天半个月出不了关。” 暗鹰心头一喜,点头道:“前辈考虑周全,只是不知道那秘密武器是…” “你急什么,等到了,开战了,我自然会给你,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立誓。” “前辈哪里话,我自然是相信前辈的。” “别,我怕你意志不坚定。我把刻印改一下,同生共死,你死我也死,这样你就不怕了吧。” 说着,花九拿出碎空匕首,去两人眉心血刻画新的刻印,比之上一次认真了不少。 这样的刻印已经不能算是刻印了,而是魔人夫妻之间一种为表忠心的契约。 暗鹰看看自己掌心,又看看花九掌心,那是两条一模一样的鱼。 暗鹰的心不争气的快速跳动起来,脸也跟着红了。 前辈真是太贴心了,这下他真的没什么怕的了。 到了斗场,凝气期那边依旧魔山魔海,筑基期这边倒还好,还有空位能看到斗场中正在进行的比斗。 “去敲鼓吧。” 暗鹰点头,走到斗场中央那面黑色巨鼓前。 上面刻着神魔刹的标志,敲响这面鼓就代表着要进行百人斩挑战,届时斗场中的一切比斗都必须停止,给挑战者让路。 而为了防止没人去跟挑战者比斗,神魔刹还有一项举措。 凡是能将挑战者打败的魔人亦或是人类修士,都可以到神魔刹的宝库中选一件高于自身修为一大阶的极品法宝,或者换成等量的魔石。 正因为有这一举措,斗场中人都十分喜欢有人来敲鼓,每个人都会抢着上场将人打下去,怕极品法宝落到别人手里。 暗鹰周围魔来魔往,即便他此刻站在鼓下,也没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像之前那些年一样,在整个魔界都是透明一般的存在。 可是这一切马上就要不一样了,等他敲响了这面鼓,所有人都会看到他。 等他完成了百人斩,所有人都会尊敬他! 暗鹰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拿起鼓锤,重重的敲响了大鼓。 这一刻,他浑身的热血,都随着鼓声沸腾起来。 咚!咚!咚! 嘈杂的斗场慢慢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和魔都寻着鼓声看过来。 第一次被如此多的人和魔注视,暗鹰非但没有觉得惧怕,反而有种无法描述的激动。 终于,他终于被大家看到了。 可是马上,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部打碎。 “散了散了,空欢喜一场。” 哄笑过后,竟然没有一个魔相信他要进行百人斩挑战,全都该干嘛干嘛,继续将他无视。 见此,暗鹰怒了。 花九传音给他,他握了握拳头,终是下定决心爬上斗场中最高的柱子,俯视一切。 天天看着幽明过着他梦寐以求的日子,现在这样的生活,他真的一刻都不想要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会比这样被无视到底还可怕的。 暗鹰吸足一口气到胸腔,放声大喊。 “你们这群废物,可敢与我暗鹰一战?若是不敢,通通给老子跪下喊爹!” 然后暗鹰做了一个魔界通用手势,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第六一九喵:挑战(2) 暗鹰此举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一时间,下面所有的人跟魔都怒了。 “暗鹰废物,别以为你是魔皇的儿子老子就不敢打死你。” “给你爹滚下来受死!” “都别抢,让爷爷我来教他做魔,看爷爷不打死你个龟孙。” 人声鼎沸,全都是怒骂之声,暗鹰面色潮|红,心情激动。 “安静!!” 一道极强的音浪袭来,斗场瞬间安静下来,就见一个穿着神魔刹战甲,提着黑骨长枪的男暗魔凌空飞起。 巨大的蝙蝠翅膀悠然扇动,让他悬停在半空。 他俯视暗鹰,神态睥睨,“是你敲的鼓?” 暗鹰眼神坚毅,“是我,我要挑战百人斩。” 那暗魔打量了暗鹰片刻,也没有什么废话或者劝诫,魔人行事不像人类那么婆婆妈妈,既然做了,那么无论是谁都要自己承担后果。 “清场!” 那暗魔一声令下,筑基期其中一个斗场立刻被清空,四周白骨柱上闪耀起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红光。 “你随我来。” 那暗魔先一步到斗场中央等待暗鹰,暗鹰从柱子上爬下来之后,花九凑过来,悄咪咪的往他手里塞了一颗丹药。 暗鹰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顿时一股热流从腹部涌向全身每个地方,让身体稍稍一动,骨骼就跟着咔咔作响。 “去吧,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同阶无敌的力量。” 暗鹰重重点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斗场,他感觉自己此刻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枪定苍穹之力。 “你给他吃了什么?” 狸花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花九识海中,花九惊喜万分。 “狸花,你终于肯理我了?” 自从上次见过老道士之后,狸花就一直不肯理花九,也不愿意从丹田里出来,完全像变了一个猫一样。 “狸花最近在思考。”狸花的声音有点虚弱。 “那你思考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你快说你给他吃了什么?” 狸花虽然一直没理花九,但花九的一举一动她都在关注,所以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丹药,竟然能让一个废物展露出战神一般的气势。 花九噗噗笑道:“如果非要有个名字,我觉得就叫‘定心丸‘好了,但是成分呢,其实就是加了点春啊药的玄元魔丹。” “没意思,狸花继续去思考了。” 狸花又遁了,花九摇摇头,跟上暗鹰。 斗场中,神魔刹那个结丹中期的暗魔正在给暗鹰检查身体,防止他作弊。 暗鹰原本有点忐忑,但是经过一番检查之后,那个暗魔似乎没发现他磕了药,只是忽然对他掌心那个印记很感兴趣。 “我叫黑贤,是你这次的考官。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居然有伴侣了?是谁?”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暗鹰脸一红,想要控制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场边的花九瞟了一眼。 黑贤顺着暗鹰的目光,看到场边已经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后期,易容成人类的花九。 黑贤修为低,自然看不透花九的伪装,只是花九那矮矮胖胖的样子让黑贤十分不满意。 “还是个人类,可惜了。” 黑贤看暗鹰的目光中立刻有了几分怜悯,身为魔皇的儿子,还是古支血脉,要不是他太废物,怎么着也会配个上魔做妻子。 而黑贤的话传进花九耳朵里,花九眯眼看了黑贤几息,决定今天结束去打闷棍。 居然敢瞧不起她,明明是暗鹰配不上她好吗! 就本喵这条件,这身段,这毛皮,这满是福气的脸,放到妖族那可是所有猫科妖人争抢的对象。 当年在仙农宗,那猫王让她当王妃她都不愿意呢,哼! “好了,今日挑战开始,你好自为之!” 黑贤话音一落,斗场外憋着火的魔人争先恐后的冲进斗场,势必要让暗鹰看看谁才是爹。 一个‘幸运‘的巨魔仗着块头大,第一个冲进场内,白骨柱上红光一闪,将其他人全部挡在外面。 白骨柱上的结界特殊,能进来的都是筑基后期。 巨魔身材魁梧,面容丑陋,一进来就如同狂暴的大猩猩,愤怒的捶打胸口,咆哮声中口水乱飞。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外面的魔人忽然整齐划一的喊起来,给巨魔助威。 第一次如此正式的与魔争斗,暗鹰发现他除了激动,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仿佛压制在心底的好战因子都在这一刻被点燃。 “说出你的名字,能成为我暗鹰枪下第一亡魂,你值得拥有姓名。”暗鹰长枪一甩,冷声道。 “我是你爹!” 暗魔咆哮着冲向暗鹰,大地随着他的步伐震动。 劲风袭面,暗鹰看着那个磨盘一样巨大的拳头在他面前快速放大,他决心不再躲避,奋起抵抗,试一试他现在同阶无敌的力量。 轰! 巨魔一拳砸在暗鹰横在身前的长枪上。 那一瞬间,暗鹰仿佛已经看到巨魔被他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去。 然而没有奇迹发生,被轰飞出去的还是他暗鹰,一如每天清晨,被幽明一剑扫飞一样。 暗鹰重重的砸在地上,向后滚了无数个圈,最终被斗场的结界挡下来。 “唉…还是指望不上你啊。” 花九的声音忽然在暗鹰识海响起,他还来不及吐出喉头上涌的鲜血,就感觉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控制。 暗鹰蓦的想到那个被羞辱的清晨,感觉到掌心刻印越发滚烫,他骇然失色,前辈她该不会是要我在这里跳…… “好好看着,我怎么让你成为斗场上最浪的崽!” 不要啊前辈——放过我—— 暗鹰在心底呐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抬起右手,摸向左肩。 完了,这次他就算是死,也要遗臭万年了! 只听‘咔‘的一声响,他并没有拉下左肩的衣服,而是非常利落的将脱臼的左臂接上,然后扭动脖颈,脸上扬起一抹癫狂嗜血的笑。 “力气不错,可惜还不够!” 暗鹰单手抹掉嘴角血迹,眼神一厉忽然冲向巨魔,正面迎上巨魔砸下的重拳。 就在拳头要打在暗鹰身上时,他忽然双膝跪地后仰身体,借助冲力从暗魔胯下滑到暗魔身后。 “记住了,暗魔的命门在这里!” 只见暗鹰翻身而起,黑发飘扬,衣袂翻飞间杀出一记漂亮的回马枪。 晶骨长枪带起猎猎风声,猛的刺进暗魔后|庭之中。 噗嗤! 嘶—— 场外传来整齐划一的倒抽气声,所有人跟魔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夹紧双腿。 场中暗魔目眦欲裂,撅着|屁股定在那里不动,痛彻心扉! 暗鹰无情的将长枪拔出,一脚踹将暗魔踹倒在地,踩在他抽搐不已的身体上扫视周围。 “还有谁,敢来一战!” 一时之间,斗场内外只余风声,竟没人敢再上场。 暗鹰嘲讽冷笑,“一群废物!” 此时此刻,真正的暗鹰已经跪了,简直要被这一刻的自己帅断腿。 太激动了,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冷酷,这么狠辣,这么杀气逼人。 “怎么样,爽吗?” 暗鹰在心底疯狂点头,忽然想到这样似乎是在作弊,不由想要看黑贤一眼。 花九知道他的想法,转动他的脑袋,让他看清楚黑贤此刻一脸吃惊,二脸懵逼的样子。 暗鹰心底的担忧烟消云散,此刻的他已经被这种震撼全场的爽感冲昏头,顾不得再想其他,哪怕这是个梦,他也想多梦一会。 花九知道他想什么,便道:“别着急,更爽的还在后面。” 终于,一个沙狄男魔走进斗场。 第二场挑战,开始! 第六二零喵:挑战(3) 斗场上,暗鹰一场接着一场的赢,每一场出手皆是快准狠。 用最小的消耗,赢了最多的场次,干净利落,出尽了风头。 这样的暗鹰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让这群习惯于无视他的人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他。 此时此刻,当暗鹰潇洒的将第十个挑战者一枪穿心,钉在白骨柱上时,他的风采宛如一轮明月映照在每个人眼底,那身孤高冷傲的杀意,让人为之倾倒。 暗鹰枪尖挑起一片死人衣帛,目光古井不波,缓慢的将沾满血迹碎肉的长枪擦拭干净。 仿佛他今日并没有以废物之名连战连胜,只是出来练了练枪罢了。 这份平淡从容,泰然自若的样子,叫黑贤十分欣赏。 “从前怕是全都小瞧这孩子了,如今一鸣惊人还能如此淡定,这份隐忍和心性,当列为神魔刹重点考察对象。就是这枪怎么用得跟剑似的,全然像个新手。” 暗鹰仰头看向黑贤,颔首示意,而后扫视全场。 “明日挑战,希望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无趣。” 一句话,顿时让好些人心中怒火升腾,大喊着明天要他好看。 暗鹰扬起半边唇角,嗤笑嘲讽,收枪离开。 等离开了斗场范围,暗鹰终于拿回身体自主权,他当即腿一软就跪下了,眼里留下了激动的热泪。 “要哭回家慢慢哭去,小心被人看见。” 暗鹰赶忙站起来重新板上脸,小心的左右看看是否有人跟踪。 “今日多谢前辈。” 花九摆手,“你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回去吃药睡觉,我还有点事要办,晚些回去。” 说完,花九不容暗鹰挽留,直接消失不见。 等花九回到废弃矿洞,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 暗鹰吃了幽明一早就给他准备好的玄元魔丹,补充了今日消耗,感觉修为甚至都增长了一大截。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他一直等着花九,就是想问清楚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九大马金刀的往太师椅里一躺,长长地舒了口气,没等暗鹰开口,就先解释起来。 “那是我的一种秘术,可以操控他人身体,你大可以放心,这秘术对你没什么伤害,也不会有人发现。” 暗鹰看了眼掌心的印记,“秘术是靠这印记起效的吗?” 花九默认,她用的就是‘人偶术‘,确切的说是她改良过后的‘新人偶术‘。 这个月看起来是幽明每天在揍暗鹰,其实有几次都是她动的手。 因为幽明是不灭体,所以花九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幽明身上试验新的印记。 她给这种用碎空匕首下的印记命名为‘虚印‘,虚印有碎空的特性,可以融合在各类印记类契约中。 只要她手握碎空,就可实现‘无线‘操控,让操控实现基本同步,不会因为线的存在而延迟。 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那怕是半息的延迟,也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有了这虚印,花九将人偶术改良得更加有效率也更加隐蔽。 “今天这十场比试下来,你悟出什么没有?”花九问道。 暗鹰懵了一下,他今天就光顾着爽了,悟个屁啊。 思索片刻,暗鹰试探的回答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花九的脸垮下来,暗鹰又道:“信前辈,得永生?” 花九一脚踹在暗鹰脸上,之前感觉这家伙还挺机灵的,怎么这一个月下来感觉好像变了一个魔,傻了吧唧叫她火大。 就这种蠢货,要不是因果牵绊,她早就打死了好吗? 多想想后来那个暗鹰,能把这种蠢货培养成材,她的成就感得爆表。 稍稍顺了顺气,花九耐着性子道:“今天虽然是我操控你,但靠的依旧是你自身的力量,为什么我操控你就能赢,而你自己却连一招都抵挡不了,你给我好好想想!” 暗鹰恍然大悟,再仔细回想还真的是,他今天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超越他本身能力的力量,甚至前辈操控他时的枪术都不忍直视。 可前辈就是赢了,所以,前辈才会说他无能,原来他是这么个无能啊。 花九站起来,“明天开始,才是真正的挑战,你自己慢慢悟吧。” 花九回屋睡觉,暗鹰仍旧坐在外面仔细思考花九话中的意思,越想越觉得汗颜,越想越觉得心惊,同时对后面的挑战充满了忐忑。 他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花九回屋看了眼在阵中闭关的幽明,他这些天成长太快以至于修为已经到筑基期圆满,随时都要结丹。 奈何此地不是结丹的好地方,而花九还需要他再办最后一件事。 所以只能将幽明暂时关在隔绝魔气的阵中,让他入定压制修为。 躺在床上,花九调|戏了一会狸花,狸花还是不理她。 无聊之下,花九只能按部就班的检查自己各方面进度。 修为稳步提升,但是距离元婴后期还有很大距离,她这段日子一直在夯实基础,所以并没有冲击修为。 倒是的修炼,因为有暗鹰供给的玄重水,进步飞速,基本与她元婴中期的修为持平。 后面也需要放慢速度,同修为一起提升,等到化神雷劫洗练过后,方能成就‘不灭体‘。 看过无名的不灭之体后,花九十分期待她这个‘不灭体‘究竟是什么样子。 其他方面,无论是医术炼丹,剑术阵法还是用毒下蛊,花九全都在慢慢精进。 她并不会因为这些都是君攸宁教的而排斥,相反她对这些知识甘之如饴。因为只有她越来越强大,将来回去时重新面对君攸宁,她才更有胜算。 学习使喵快乐!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等花九从屋里出来时,就看到暗鹰跟着树桩一样站着。 脸上不再有昨日的轻狂和激动,相反眉间愁色不展,眼底尽是担忧。 见到花九,他当即就行了大礼,无比恭敬的叩首。 “还请前辈教我!” 暗鹰想了一夜,总算是想明白了。 既然花九操控他能赢,那就说明他本身的条件没有问题,他差就差在战场意识和战斗经验上。 甚至战斗经验比资质修为还要重要,而这些只能在生死之战中领悟。 若是没人教他,他恐怕没那么多条命去学会这些东西。 花九将他托起,“所幸,你还没废到骨子里。走吧,今后九天我会认真教你,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暗鹰欣喜异常,亦步亦趋的跟在花九身后,一起赶往斗场。 之前一个月,他从幽明身上深深领悟到了自己究竟多么废,昨天十场连胜又让他认清自己核心问题所在,他的魔生第一次有了方向。 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弃了。 第六二一喵:挑战(4) 今日,斗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暗鹰昨天的壮举已经传遍整个极夜岛,大部分魔人都不相信暗鹰敢挑战百人斩还赢了第一天,所以全都来此亲自查看。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魔人和人修都是来挑战暗鹰的,毕竟神魔刹的极品法宝人人都想要。 今天接待暗鹰的考官换了一个神魔刹的冰亚魔人,叫暗鹰有点疑惑,以前不都是一个考官跟到底的吗? 冰亚魔人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黑贤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偷袭,眼睛都给打爆了,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只能我来。” 暗鹰忽然想到花九昨天出去了三个时辰,该不会是她吧? 可是没有理由啊?应该只是意外吧。 冰亚魔人照例检查了暗鹰的身体和武器,在看到暗鹰掌心的印记时,他也好奇了。 “你有伴侣了?是谁?” “是我,怎么了?”跟在暗鹰身边的花九没好气的回答。 冰亚魔人低头扫了花九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拍了暗鹰肩膀两下。 “这些年,苦了你了。” 花九:!!! “我记住你了!” 花九阴恻恻的笑了声转身离开,打爆狗嘴安排! 第二天的比试正式开始,花九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开始操控暗鹰。 有了昨日的预热,今天想要上场的人忽然变多了,都要靠抢的才行。 暗鹰对此也十分意外,难道他昨天不够狠辣吗?没有震慑到这群魔吗?他昨天光是***就爆了六个! “小子,你太天真了。”花九的声音在暗鹰识海响起,“这世上聪明人不少的。” “昨天你自信满满的来敲鼓,除了那些浆糊脑子的,其他人都会想到你有什么依仗,所以先不出手才是对的。” “经过一天的观察,等了解了你的手段再出手,才是万全之策。现在,你仔细看看你的对手。” 暗鹰目光落在那个正朝他走来的森罗男魔身上,发现他一头海草般的长发在身后交织缠绕,牢牢护住后|庭,显然是在防着他的回马枪。 再看场外,那些跃跃欲试,要上场跟他比试的魔人全都准备了差不多的防护。 “前辈,那今天我们该怎么办,回马枪怕是不起作用了。” “你呀,知道什么叫战场全局观吗?不要只是着眼于此刻这一场两场的,你要考虑到整个十天所有的战斗才行。昨天才是第一天,你觉得我会在一开始就将真正的杀招暴露出来吗?“ “为保万无一失,我最起码应该准备十套杀招,每天不重样才能让敌人摸不清你的脉门。但考虑到可能发生突发状况,所以保险起见,我有五十套方案对敌,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好好看着吧,” 五十套!!暗鹰惊了,前辈简直厉害到变态! 记下来记下来,这都是宝贵的经验。 今天的对手的确比昨天的谨慎许多,森罗男魔一上来没有先出手,而是站在安全位置戒备。 “小东西,你记好了,在这样的车轮战中,你的对手不光是你的对手,更是你重要的战斗资源,关系着你接下来能坚持多久,能赢几场。” 花九操控着暗鹰取出长枪,“像对面这个好对付的,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代价拿下。” 话音一落,暗鹰提枪杀上前去,森罗男魔立刻在身前铺开一片草网,将暗鹰攻势凶猛的长枪死死绞住。 两人相互角力的同时,森罗男魔身上海草化作数十条绳索,顷刻间便将暗鹰捆成粽子。 情势看起来暗鹰已经落于下风,就在森罗男魔准备用草绳绞杀暗鹰时,只听‘噗嗤‘一声,森罗男魔浑身一颤,低头就见自己胸口戳出一节晶莹剔透的骨头。 “什么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就颓然倒地,抽搐死亡。 暗鹰面无表情的扯掉身上草绳,走过去剖开尸体的脑袋,将魔晶收入怀中。 只要不离开斗场,就不会被逼着立刻吸收魔晶。 “前辈,虽然我知道你提前在地下埋了许多晶骨锥,可你怎么能确定晶骨锥就一定可以要他的命?万一被他挡下怎么办?毕竟我的力量还破不开他的防御。” 不然长枪就不会被绞住了。 “这就是情报的收集和战斗策略了,你应该了解森罗魔人,他们是海底和森林的霸主没错,可在这里,一没有水,二没有树,他们的力量会被大大削弱,也缺乏一击必杀的手段。” “而以你现在的身体强度,就算被他完全绞住,也足以支撑二十息左右。等他将你完全掌控的时候,就是他防御松懈的时候,而为了快速将你杀死防止变故,他会加大力量在绞杀你的草绳上。” “如此一来,后背空虚,哪怕你只能支撑十息,也足够杀他十次。所以我才会说他是个好对付,而你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拿下就减少了你的损耗,同时也减少了他的魔晶损耗,得到一颗足以补充你全身七成魔气的魔晶。” “有了这颗魔晶,你后面就算遇到难缠的对手,也有余力与之缠斗,现在,你明白了吗?” 暗鹰如醍醐灌顶,神魂震动。 他才发现就这短短一瞬间的战斗中竟然可以有这么多门道,花九的提前布置和洞察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 第二个对手上场,这次是个人类魔修。 “人类一向狡诈,此人来者不善,不好对付。” “那怎么办?”暗鹰担忧起来。 “怕什么?好对付就不要浪费精力,不好对付就要智取,就算不能智取,你现在身上有一颗魔晶,比魔气储备他比不过你,完全可以拖死他。” 暗鹰自己也尝试分析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要是遇上完全不是对手的呢?” 比如幽明那样的,他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花九的笑声在暗鹰识海中回荡,“要真遇上那样的对手,若是不能逃,就只有孤注一掷,拼上性命,将一切交给天意。” “即便会死?” “对,即便会死,但求不悔!” 第六二二喵:挑战(5) 第二场战斗,花九选择了只退不攻,引对面魔修出招,然后考教暗鹰,问他该怎么应对,又是否看出其中破绽。 问到最后,暗鹰已经全懵了,被魔修层出不穷的招式弄得眼花缭乱,心神几乎失守。 花九叹息一声,以牺牲暗鹰一条手臂为代价,冲到魔修面门,一枪从他嘴里穿出,结束了战斗。 “天下万法,皆可一力破之。” 暗鹰被花九如此简单粗暴的结束战斗所震撼,这一场是他目前为止打得时间最长的一场,也是他认为到目前最强的对手。 这魔修让暗鹰感觉,好像他有用不完的招数,永远也猜不到他下一招是什么,所以根本没办法应对。 花九猜到暗鹰陷入误区,一边操控着他吸收魔晶恢复断掉的手臂,一边为他解答。 “有些时候,你根本不必想那么复杂。大多数人类修士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招数繁杂,层出不穷。但他们共同的弱点却是身体太过脆弱,完全跟你们魔人没有可比性。” “而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你,如果你拥有绝对的力量,那么万般招式在你面前都可以暴力破除,根本不需要你牺牲这条手臂。” 暗鹰受教,将花九那句话深深铭记。 第二场之后,后面的战斗似乎又变得简单起来。 花九懂得隐藏暗鹰的弱点,又有极好的大局观和谋略,每一场杀死对手的方式都不相同。 “实力不够,脑力来凑,资质修为不如对手的时候,一定要多动脑。” “是,暗鹰谨记前辈教导。” 暗鹰就像一块极度缺水的海绵,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花九传递的一切。 整个挑战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都在花九的算计之中,一天天平稳度过。 所有人都发现暗鹰的气质在一天天改变,从一开始狂傲不羁,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甚至最后三天,暗鹰从开场到结束,一句话都没说过。 而真正的暗鹰也是如此,话越来越少,开始变得善于观察,善于思考,谋而后动。 甚至于其中有几场难度不大的,花九暗暗放开对暗鹰的操控,他已经能够接下对方几招,找到破绽进行反攻。 花九虽然不懂暗魔的枪术,但触类旁通,他以破剑决指点暗鹰,让暗鹰摒弃复杂的招式,只留有用的核心。 几天下来,暗鹰的枪术也在突飞猛进,破剑决的精髓刻在他脑海中一直影响着他,他的枪术会随着他以后接触的枪术越来越多而越发精进。 只是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他的成长还不够,还不足以独当一面。 所以依旧是花九操控着他,一路杀到第九天第九场。 颇有些艰难的结果了对手,花九瞬间放开对暗鹰的操控,暗鹰身体一软半跪在地,握着长枪气喘吁吁。 “抓紧时间吸收魔晶恢复,还剩最后一场,赢了你就是得偿所愿了。” 花九声音传来,暗鹰吞了口唾沫重新站起来,用枪尖挑出尸体脑袋里的魔晶就地吸收。 暗鹰一身破烂陈旧的黑衣上沾着浓稠的鲜血,顺着衣角滴滴答答的下落,其中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来自于他的对手。 他盘膝坐在那里,脸庞冷硬,浑身杀气凛凛,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此时的他,经过九十九场战斗的洗礼,气质已然大变,有了少许后来的模样。 斗场外一片寂静,再没有人争先恐后的进去挑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暗鹰已经将这些魔人折服,不再以废物视之。 神魔刹甚至来了三位考官,全都十分看好暗鹰。 他可以说是近五十年来最优秀的种子,九十九场战斗中都可以看出他的谋略,他的果敢,以及他的坚韧。 尤其是探查过暗鹰的资质,发现他也就是个一般下魔水准后,几位考官更是惊为天人。 如此以弱胜强,暗鹰的头脑简直是怪物级别,这样的种子在魔界可太稀罕了。若是加以培养,日后必定是神魔刹的核心甚至领袖。 几位考官达成共识,等暗鹰胜了最后一场进入神魔刹后,就给他最高级别的培养,重点关注。 一刻钟之后,暗鹰恢复到巅峰状态,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挑战。 所有人都看出来暗鹰已经杀出了气势,此时上去挑战,根本就是给他当上青云的垫脚石。 而暗鹰自己此刻激动又兴奋,神魔刹的长老找他谈过,他已经知道自己进入神魔刹之后会成为核心弟子。 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未来,此刻就在眼前触手可得,他怎么能不兴奋。 暗鹰扭头,在远处一根柱子上看到了魔皇身边的近卫,他是代表魔皇来关注他这最后一场战斗的。 只要他赢了,他就能重新赢得魔皇的关注,成为魔皇所有儿子中最强的那个。 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渴望父亲的夸奖,暗鹰也不例外。 他等这一天,真的好久好久了。 暗鹰在人群中找到花九身影,眼底满是浓浓的感激之情。 “前辈,多谢你,我简直无以为报。” 花九打着哈欠传音,“别谢我,你只要不恨我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暗鹰刚说完,就发现花九消失在人群中,而他最后一个对手已经入场。 来人一身干净白衣,宛如无暇美玉铸就而成,高贵清华,神韵自成。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抱着暗鹰亲自买来的剑,眼底含着没有温度的笑意。 “鹰兄,几日不见,可曾想我?” 暗鹰脸色煞白,之前被幽明所支配的恐惧一瞬间袭上心头,将他这些天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全都打得稀碎。 他慌乱的在人群中寻找,不停地在识海中喊着前辈,可花九没有任何回应。 斗场边上的结界封闭,这场关乎他未来命运的战斗已经开始。 “那不是幽明吗?筑基期斗场排行第一。” “就是他没错,我还纳闷他这些天怎么不见了,原来就等着最后一场打脸啊。” “哈哈哈,这下有的看了,暗鹰要是输了,前面九十九场可就白打了。” “暗鹰怎么会输,你们这些魔人居然看好一个外族,不可理喻!” “两强之争,不虚此行啊。” 斗场外议论纷纷,暗鹰背后凉气一阵阵上涌。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迟早要打死我吗?我是来给你这个机会的。” 暗鹰握紧长枪却不敢出手,那铺天盖地无处可逃的剑影,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幽明把玩这剑道:“师父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师父说,如果你不能战胜心底最深的恐惧,那么就算你成了神魔刹头领,你也照样是个废物。” 暗鹰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握紧刻着鱼印的手。 幽明扫了眼他那只手,笑意收敛,眼神冰冷,浑身杀气四溢。 “你喜欢我师父吧,告诉你,她只欣赏强者,像你这种废物,是她最看不上的。” 暗鹰猛的抬头,一脸被看穿心事的无措,慌乱的在人群中寻找花九,心想她该不会也看出了他的非分之想吧。 “别看了,我师父岂是你能觊觎的,从我知道你有这龌龊心思的时候,我就在等着这一天。我要亲手毁掉你即将得到的一切,让你再也没有翻身之日,只能在烂泥里仰望我师父。” “不对,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你没有资格看她哪怕一眼!” 幽明身上的杀意真真切切,他提着剑一步步靠近,暗鹰浑身冷汗涔涔,被逼得步步后退。 第六二三喵:落定 “出招吧,我给你一个先出手的机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暗鹰一屁股跌坐在地,恐惧得无以复加,他怎么可能赢得了幽明,不可能的,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他只是个失败者,是个作弊者。 而幽明是真正的强大,他亲自感受过,亲眼看着幽明每天在斗场上大杀四方,战无不胜,从默默无闻一举冲上斗场筑基期排行榜第一。 他输了,从幽明出现在斗场上的那一刻,他就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那要是遇上完全不是对手的呢?” “……孤注一掷,拼上性命,将一切交给天意……” “即便会死?” “对,即便会死,但求不悔!” 和花九的对话浮现在脑海中,暗鹰浑身紧绷,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幽明。 他在做最后的挣扎,若是连一招都不出就被幽明毁了这一切,他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既然你不敢出招,那我就只好送你下地狱了!” 幽明举剑,周身剑气汹涌澎湃,汇聚成云,无比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在暗鹰周身。 “不!我不能输!” 暗鹰咬牙挣扎,慢慢在剑气之中站直身体,像是即将摆脱枷锁的猛兽。 “她说得对……但求……不悔!” “废话少说,受死吧!” 幽明气势汹汹的挥剑,狂暴无匹的剑气如滚滚洪涛,发出锐利刺耳的响声,强盛的光芒瞬间将斗场内的一切湮灭。 斗场外的人都被这片恐怖的剑光震惊到失语,高空中的三位考官也险些控制不住出手,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好苗子就此毁了。 就在这时,剑光之中传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带着不甘和愤怒。 暗鹰不顾身体被剑气一点点搅碎,哪怕是飞蛾扑火,他也要求那最后一刻的绚烂!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杀红眼的野兽,挣脱了枷锁的束缚,手握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凶猛的刺向幽明。 天下万法,皆可以力破之! 暗鹰一身魔气涓滴不剩,甚至都不曾留有分毫用来防御,全都汇聚在枪尖。 只求在这密不透风,令人绝望的剑气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轰! 枪剑撞击! 海啸般庞大的魔气在两人之间翻滚爆发,刺目的光华使天地为之变色。 大地颤动不休,斗场结界像被气浪填满的气球,不断向外鼓胀,几欲爆裂。 内中所有都被气浪吞噬,被撕裂,被粉碎! 藏在高处的花九看了眼斗场中心,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离开。 十天后,废弃矿洞前。 花九站在石屋顶上环视周围,离开之前最后再看看这里,毕竟之前那一个月她过得确实舒坦。 离开之后,就又要奔波在未知的路上。 “前辈。” 身后传来恭敬又带着点莫名情绪的声音,花九转身,看到暗鹰眼神幽深,一身黑色劲装,胸口印着的正是神魔刹的标志。 只是那张初显刚毅的脸上却没有分毫喜悦,而是被浓浓的伤怀所笼罩。 花九站在屋顶,俯视着他。 暗鹰站在屋下,仰视着她。 寒风在两人之间刮动,地上铃铛花般的涤灵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要走了……” “幽明他还……”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示意对方先说。 见暗鹰一直沉默,花九先道:“幽明他没事,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对了,这有一封他事先写给你的信,说是他要是真输了被你打死,就让我交给你。” 花九从袖子里扯出一封沾满她油爪印的信,以清风送到暗鹰手中。 看着上面脏兮兮的印记,暗鹰忽的笑了。 “你现在已经如愿入了神魔刹,可你自己也清楚自己是怎么进去的。若你不受关注还好,但偏偏你已经成为核心弟子,所以以后的路,你自己要明白该怎么走。” 暗鹰抬头,认真的看着花九,“我明白的,少说话多筹谋,不以资质高低而悲喜,勤学苦练,一遍不会就百遍,百遍不会就千遍,千遍再不会…” “千遍再不会你还是自裁吧。”花九打断道。 暗鹰苦笑,想到花九就要离开,笑容僵在嘴角。 “前辈,你……还回来吗?” 花九摇头,“不回来了,对了,这刻印解了吧。” 花九掐诀,大袖一挥,两人掌心的刻印随风而散,暗鹰想要抓住那飘散的灰烬,却只能徒劳的看着它消失。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花九一笑,“你忘了你我之间还有约定吗?等你迈入元后,成为神魔刹十大战将之一时,我会来见你。” “当真?”暗鹰喜出望外,虽然到那一天还很遥远,可只要他努力,就还有机会。 而到那时,他会是一个真正的强者,可以有资格站在她身侧,而非脚下。 “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可能骗你?” 暗鹰开怀的笑了,蓦的想到什么,沉吟片刻之后下定决心,“好,到那时我会按照约定,告诉你暗魔的命门。” 花九调皮眨眼,“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两人一个在屋顶,一个在屋下,相视而笑。 这一副画面在暗鹰心里留了好久好久,后来每每他苦练到动不了的时候就想想今日的约定,便有了动力再爬起来继续苦练。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好不容易晋升元后,从尸山血海中登上十大战将之位时,花九并没有出现。 他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号,也无从寻找,等到再见时,已是他踏入元后很久很久之后。 海上。 花九和幽明坐在暗鹰送的骨船法器中,幽明将煮好的鱼汤端给花九,小心翼翼的问。 “师父,你以后真要去见那厮?” 花九喝着鱼汤点头,“对啊,后来我有一次来魔界,要杀一个暗魔取魔晶救人,要不是暗鹰告诉我暗魔的命门,我真没法得手。” 花九这段日子跟幽明说了很多,她发现好像这些事情只有跟幽明说,道果不会有异动。 “大概什么时候?” “我想想啊,嗯……哎呀记不清了,算日子什么的好麻烦,反正就是七八百年以后,暗鹰元后的时候。” 幽明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不会再让那个臭不要脸的缠他师父了,等他告诉了师父命门之事,看他不打死这臭不要脸的。 “你想什么呢?杀气腾腾的样子。” “没什么没什么,师父,你看我先前演的还不错吧,有没有什么奖励?” 花九蹙眉,“你还想要奖励,叫你输得自然点,你给我整这么大阵仗,要是暗鹰以后反应过来,又泄了气成不了十大战将,你师父我就死定了。” 幽明神情一肃,“师父放心,东极洲距离魔界不远,你那套提升资质的方法我也会了,今后我会时常来帮你盯着他,鞭策他。” 觊觎我师父,打你个七八百年都出不了这口气! 花九吃饱往船里一躺,心想有幽明一直盯着也不错,兴许这也是道果允许她透露此中关键的原因吧。 如此一来,她就真正的放心了。 而此时,暗鹰满心欢喜的打开幽明留给他的信想着幽明会说些什么酸话。 只见信里是一串长长的账单,罗列着幽明给他治疗炼丹以及陪练的价格。 “……看在咱们是兄弟的份上,这些预借给你的就按七出十三归算,你好好在神魔刹里干活赚钱,我有空自会上门收账。别给我耍花样,记住,你脱|衣服跳舞的留影玉还在我手里哦。” 暗鹰气到爆炸,一掌拍碎面前石桌。 “幽明,我暗鹰此生跟你不共戴天!!” 第六二四喵:转机 海上,这一日风平浪静。 刚刚跟暗鹰分别没多久,就又到了跟幽明分别的日子。 尽管他们一路上都是随浪而飘,不曾赶路,可东极洲就在那里,总有到的一天。 东极洲外五百里处就已经有了龙宫结界,若是没有龙族血脉,是根本无法通行的。 花九本想硬闯,亲手将幽明送上东极洲,看着他安顿好再走。 可幽明心疼师父,不想给师父添麻烦,决定剩下的路自己走。 对比起暗鹰来,看师父对自己这幅不舍又担忧的样子,幽明心底欢喜异常。 哪怕这一别可能就是近千年不能再见,他也有了勇气等下去。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一月,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你就出来,我带你走。” 这些日子,幽明跟个贴心小棉袄一样照顾花九,让她终于体验了一把为人‘父母‘,被‘子女‘孝顺的感觉。 而幽明又是她一手养大的,好好的一条小龙崽,万一被龙族那群高傲的家伙欺负了怎么办? 一想到幽明可能会躲起来哭的样子,花九就觉得心碎。 幽明哭笑不得,他也舍不得师父,可是作为一个成熟的徒弟,应该事事以师父为先。 所以为了不拖师父后退,在未来能够帮师父手刃仇人,他必须去龙族一趟。 “师父你不必等我,再苦再难我也得留下来学会激发龙族血脉之力的方法。等我学会了,他们也就留不住我了,到时候我自然会离开,去过舒坦的好日子。” 花九叹气,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拿出这一路上她准备好的丹药毒药、法器阵盘等物塞给幽明。 幽明通通收下,让花九放心。 然后花九又取出身上一半的龙君龙鳞交给幽明,“无论是你自己学里面的龙神语也好,还是拿去送人情也罢,留着防身。” 幽明接过来数出三片,剩下了全都还给花九,“师父你之前就给了我好多,龙神语我已经学会九种,再多也学不会了,留三片防身足以。” 该说的都说了,分别的时候终究还是到了。 之前啰啰嗦嗦,可真到了这一刻,花九反而果断的多。 她走下骨船站在海面上,袖子一挥以清风送骨船进入结界。 幽明平稳的进入结界,离花九越来越远。 “师父——”,幽明忽然冲她喊道:“碎片的事情你不要太忧心,一时找不到也没关系,等我学成,九州四海我会帮你去找,你等我。” 看着幽明进入冰雾之中消失不见,花九苦笑一声。 “明明是要你等我那么久,唉……失落归失落,这里的事情总算是全都办完了。” 就在这时,一道玄妙的气息突然从天而降,落在花九身上。 她识海深处的道果幼苗久旱逢甘霖一般‘欢呼雀跃‘,大口大口的吸收这股气息,仅有的叶片也在飞快的变大变厚,变得更加翠绿。 与此同时,花九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看不清具体内容,却认得那几张脸。 幽明,暗鹰,还有夜静坞。 是他们三个后来在一起互相扶持,成长的画面。 花九心中升起一股明悟,“看来这就是因果之力了,原来因果也是轮回的一种吗?所以这里的事情是真的全都结束了,那接下来,我该去哪里?” 花九独自站在海上,思索了许久,最终她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尽管虚天剑还缺最后一块,但从上次她从老道士那边回无名身边的情况来看,误差已经算小的了。 现在她将如此多的因果之力全部转化回轮回之力,或许是有机会回去的。 她相信天道的修正力,就算出现误差,也一定会在可控的范围内。 “就试一次吧。” 花九说干就干,她先在海上找了处安静的地方,仔细推算要回去的时间和落点。 最好是能直接出现在那个山洞里,君攸宁在外围布了阵,要从外破除会打草惊蛇,也会耗费时间和力气。 若是她能早几天出现在山洞里,隐藏起来伺机而动也不错。 总之,目标山洞,求天道保佑! 花九检查好身上的东西,也做好随时准备出手的打算,然后抽出腰间虚天剑用力挥下。 裂缝出现,花九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失重感来袭,就在花九即将落地,又难以控制身体时,她忽然发觉一道锐利的剑气朝她袭来。 那剑气来得极快,花九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稍稍侧头,被剑气从脸上划过。 一阵刺痛伴随着点点血腥味袭来,花九惊讶这道剑气竟然能破开她的铜皮。 紧接着她又发现这道剑气中蕴含着阴阳之气,一入体便如倦鸟归巢,融入她丹田之中。 这是她自己的剑气! 要糟! 刚落地的花九顾不上查看这是到哪了,赶忙挥动碎空先行逃窜。 砰! 残余的剑气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留下一根染着血的晶针。 紧接着上方树丛中传来一阵响动,若是花九此刻还没逃走,就可以抬起头来跟她自己大眼瞪小眼了。 花九没逃出去多远,等确定周围安全之后,她才开始查看自己到了哪。 “这里是仙农宗?!我真的回来了?等等,现在是哪一年?” 花九如鬼魅般在仙农宗中游走,不多时便从仙农宗弟子厢房内找到当下的凌天榜和记录时间的器具。 弄清时间之后,花九用手摸自己脸上那道已经愈合的伤口,心里‘咯噔‘一下。 “大师姐!萝卜!” 花九再不敢耽搁,立刻朝仙农宗后山冲去。 她记得,今夜就是大师姐易容成她引自己到后山禁地那天,自己就是那时发现了君攸宁的藏身之处。 她此刻才想起来,那天她在外面等大师姐的时候,确实曾察觉到一股异常波动,然后甩出晶针。 晶针带血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紧接着大师姐出来,她才没再追究这件事。 那么那天她遇到的就是此刻的她了,既然她注定要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代表着事情有转机? 那她先在应该是去救萝卜还是大师姐? 花九只犹豫了一瞬,就决定先去救大师姐。 萝卜的妖丹在她身上,经过她这些年的温养,只要能回到山洞那个时间,找到萝卜的本体,萝卜就能恢复如初。 可大师姐若是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花九利用碎空,很快发现了追赶大师姐的自己。 看到自己冲进后山禁地的结界之中,花九蓦的想起来,她得先把自己引开。 有碎空在,任何大阵结界都困不住她,她轻易进入后山禁地,刚好出现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然后她故意朝着君攸宁住处方向逃窜,引自己上钩。 感觉到后方的自己追上来,花九不敢耽搁,赶忙用碎空赶往相反的方向。 天道保佑,一定要来得及! 第六二五喵:甘愿 仙农宗后山很大,她也不知道君攸宁和大师姐约在哪里见面,只能一点点找过去。 花九直接调动阴阳之气开启太极瞳,整个后山禁地在她眼中只余能量波动。 可是后山有条非常庞大的灵脉脉眼,那浓郁的灵气异常刺眼,满眼都是大团大团的光斑,让她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探查。 花九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救大师姐,难道就要这么错失了吗?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她那么温柔的大师姐,怎么可以就这么没了? 哪怕还有一口气在,她也会拼尽全力给她救回来。 花九坚定信念,闭上双眼休息片刻,然后又一次睁开,盯着双瞳酸胀刺痛之感,再一次扫视整座后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花九眼角流下点点血泪,终于,她在大片大片的光斑中看到了一点异常的线条。 “找到了!” 花九立刻赶往那个方向,那些线条就是灵气在经脉中的表现,那边有人。 提剑在手,花九胡乱改变外貌特征,做好了跟君攸宁大战一场的准备,无论如何,也要先将大师姐带走再说。 可是,当花九赶到那处山谷腹地时,只看到两个苟延残喘的男女,正努力的爬向远处那具年轻的尸体。 花九脑中嗡鸣,不由踉跄了几步。 她还是来晚了! 不,这个结果她不接受! 花九眼眶湿热,愤恨的抽出虚天剑在空中挥舞。 再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倒回去一点,哪怕半个时辰也好! 可是这一次,虚天剑没有任何反应,任凭她怎么挥舞,都不能在空中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道果就像消失了一样,全然没有回应。 “我要你这把破剑有什么用!” 花九怒而摔剑,抬脚用力的踩上去。 虚天剑有灵,发出一声委屈的剑鸣,从花九脚下逃走,飞向远处尸体,静静地悬在那里不动。 嗡—— 一声弱弱的剑鸣,空气泛起阵阵涟漪,在那涟漪之中,花九蓦的看到一个即将消散的虚影。 花九一个箭步冲过去,那是大师姐的一缕残魂,可是该怎么留住她,她身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住她啊。 花九手足无措,急得快哭出来。 “用……这个……” 一只小小的金色铃铛被丢到花九脚下,她神识一探发现是养魂法宝,立刻催动将大师姐的残魂收入其中。 叮铃—— 铃铛无风自动,仿佛在说谢谢。 花九这才长舒一口气,只剩一缕残魂要复活虽然不可能,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让她继续留在这个世上。 此时,花九才有功夫查看脚下那两个人。 刚刚将铃铛丢给她的是甲子,大师姐的娘亲,花九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本名叫什么。 她旁边的就是乙部首,大师姐的亲爹,同样不知本名。 他们没了面具,也不过是普通人模样。 此刻他们两个俱是面色惨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透。 花九抬手按过两人丹田,惊道:“是蚀骨戮婴丹!” 那是君攸宁自研的毒药,专门针对元婴修士,中毒者会承受钻心蚀骨之痛,然而最恐怖的还不是这疼痛,而是元婴会一寸寸的消失。 那是身体与灵魂都如烈火焚烧般的感觉,比生生剥离元婴还要痛苦万倍,会让人疼到神魂俱灭。 “求你…” 花九的手忽然被甲子抓住,她抓得很用力,眼底一片血红泪水。 她虽然不认得花九易容后的样子,但她能感觉出花九没有恶意,她是来帮宁锦歌的,而快要死掉的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唔唔…”那边乙部首已经艰难的爬到宁锦歌尸体旁,他似乎被割去了舌头,只能趴在尸体边闷声哭嚎,声声泣血,透着无边悔恨。 甲子抓着花九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你……帮她……” 人之将死,花九也不想再去计较过去的恩怨。 “你放心,哪怕她只剩这一缕残魂,我也会努力救她。” 花九郑重承诺,谁知甲子用力摇头。 “不……不要让她活下去……” 花九怔住,随后愤怒的甩开甲子的手。 “你什么意思,你是她娘,竟然连她最后一缕残魂都不放过吗?” 甲子用力摇头,身上的毒让她疼得指甲深深抓进泥土里。 “不……求你抽走……我们的魂魄……补全她的……” 花九再一次愣住,“你的意思是让我抽了你们的魂破去补全她的残魂?” 甲子点头,“让她去……投胎……下辈子……换个好爹娘……” 花九看向乙部首,他也正抬头看过来,那布满泪痕的脸上全是恳求和急切。 “你们……”花九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毒虽然我暂时解不了,但是要吊住你们的性命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若是抽魂,你们可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甲子露出无怨无悔的表情,“还请……快些……我们撑不了……天尊还会回……来……” 花九站在那里没动,甲子和乙部首都努力的靠近她,让她抽魂。 残魂投胎,只能沦为草木或者牲畜,连生出灵智修炼入道的机会都没有。 花九没有爹娘,不知道父母之爱子,愿意牺牲到何种地步。 但她却一直都明白大师姐的想法,她刚刚也看过了,大师姐是自己打碎了识海,震碎的神魂。 她是不想成为爹娘的牵绊和阻碍,也不想再为天尊做事,所以才选择自裁。 只是她一直以为爹娘不爱她,她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世间的。 但此刻,花九却发现他们也很爱大师姐,花九也看到了他们深深的愧疚和悔恨。 可是再悔恨有什么用,大师姐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们现在宁愿放弃自己投胎的机会,也要补全大师姐的魂魄,让她能够完完整整的去投胎。 然后下辈子能有爱护她的双亲,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花九觉得,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根本就不在乎甲子和乙部首的死活,她只在乎大师姐能否活下去,能否摆脱枷锁自在逍遥。 “好,我答应你们。” 甲子和乙部首双双含笑落泪,爬到宁锦歌尸体前,抚去她脸上发丝。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满手血腥的甲子和乙部首,只是两个心甘情愿为女儿付出一切的爹娘。 “锦儿……对不起……” 这时,花九忽然发觉有道神念探查过来,她不在犹豫,双手按在两人头顶,干脆利落的抽走他们的魂魄注入铃铛。 然后带着宁锦歌的尸体,消失在夜幕中。 她刚刚离开,空气中就荡开一道道波纹,君攸宁从中踏出,看到眼前失去魂魄的两人,还有消失宁锦歌尸体,眉头皱起。 他感觉到道观那边有异常,便过去探查,结果发现小狸花来过。 为了抓住小狸花逃跑的踪迹,他耽搁了一会,竟然会有人无声无息的闯进来。 “破碎虚空离开的,是谁?化神吗?” 君攸宁从袖中摸出一面镜子抛上天空,镜面散下一片光辉,光辉照耀之下,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以虚影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看着那个陌生的身影,君攸宁陷入沉思。 第六二六喵:询问 嘉穗郡。 花九趁着夜色进入城中,避开这个时候自己和东南希他们落脚的地方,用身上的魔石直接租下一套偏僻的小院子。 好在魔石在外界很稀少,越是离魔界远的地方,魔石的购买力越高。 若非如此,就花九穷得叮当响,入城费都交不起。 检查好院子各处的阵法完好之后,花九又以魔石自行布下一个隔绝探查的阵法。 之前那些日子刻苦钻研阵法,总算是有点成就。 做完这一切,花九才收起幻化出来的斗篷,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依旧压制着修为,与现阶段的自己一模一样。 花九取出铃铛,将其中三个魂魄全都放出来。 宁锦歌只剩一缕残魂,魂体几乎透明不可见,甚至连容貌也看不清了。 而甲子和乙部首都是被花九完整抽出的魂魄,在铃铛的作用下跟新生的小鬼一样。 两人飘荡在空中,看到花九真容时吓了一跳,旋即又想通一般恍然大悟。 “我夫妻二人多谢狸花大人相助,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大人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我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甲子和乙部首当即跪下叩首,乙部首依旧无法说话,君攸宁亲手割了他的舌头,便是连魂魄中的那一块也割走了。 就算乙部首有幸能够投胎,也生生世世是个哑巴。 花九看了眼在风中飘荡,如浮萍一般的宁锦歌残魂,表情伤感。 “我只想知道,骗我来仙农宗一事,大师姐她究竟是被逼无奈还是根本就不知情。” 这是梗在花九心中的一根刺,就算她再忽视,那也是存在的。 甲子有些意外花九对宁锦歌的感情,刚准备开口解释,花九忽然冷眼扫过来。 “你们最好不要骗我,我有很多办法从你们的魂魄中得到真相。” 乙部首摇头,甲子颔首发誓,“已经到了此时,我们断不敢欺骗大人。” “那好,究竟怎么回事,从头说来。” 甲子看了乙部首一眼,慢慢道:“此事都是我们夫妻二人的错,锦儿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锦儿的出生是个意外,但她一出生就成了我们夫妻二人最大的软肋。因为老乙掌控着整个众天所有的情报,天尊为防他背叛,就将锦儿一直带在身边。” “我们也是怕啊,怕将来会害了锦儿,所以从锦儿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们就装作根本不在乎她的样子。这样她就没有亲情的牵绊,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许有一天还能离开众天,让天尊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我们还是低估了锦儿对我们的感情。锦儿一天天长大,被逼着做了许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锦儿第一次杀掉一个无辜的老者时,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个月,出来时满身都是自己割出的伤痕。” “那样子叫我们心如刀绞,可是我们根本不敢表现出对她半分的关心。因为我们的身份,她一出生就没了选择的权利,只能做天尊手中的棋子。若是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她总有一天会心死,会妥协,就像我们一样,最终开始接受现实。” “可是偏偏在鸿蒙仙城时,她变了,我从来都没见过她那么开心,又那么痛苦。也是从那时开始,她每一次执行任务都会拼上性命,好像故意寻死一样。若是没死,回来之后她也会关起门来狠狠伤害自己,但每一次都会被天尊治好,然后再派出去。” “锦儿是我们的心头肉啊,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她继续这样下去。所以,在无界接触老乙的时候,我们选择了背叛,为锦儿搏一条生路。我和老乙一起泄露了天尊的行踪给无界,布下陷阱引他入局。”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能拼着重伤逃出来,还发现了我们的背叛。这之后,天尊以锦儿的性命要挟,让我们为他办最后一件事,天尊答应了,只要事情办成,就只取我们的性命,放锦儿离开。” 花九不发一言,紧盯着甲子,接下来才是她最想知道的部分。 甲子也没有任何闪躲,慢慢道:“天尊并未说明具体,只是让我带着锦儿逃跑,将那块令牌交给锦儿,除此之外,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但我大抵能猜到与大人有关。“ “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也是一个能让锦儿离开众天的办法,就按照天尊的吩咐,做了一出逃跑的戏给锦儿看,那时我有告诉锦儿,走了就什么都别管,好好活下去。” “至于令牌,那是天尊交代的,我想着给了锦儿令牌,天尊就不会追捕,能为锦儿争取时间,所以我就将令牌交给了她。若是锦儿听了我的话,别来找我们就好了。” “再后来,就是今夜,天尊带我们见锦儿,看锦儿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我很高兴,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锦儿说一句话,她就……就……” 甲子泣不成声,说不出后面的话,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儿自绝于眼前更痛苦的了。 花九叹气,“或许,大师姐并不想自绝,是君攸宁操控了她。” 乙部首用力摇头,用力捶打胸口。 甲子也道:“不,锦儿是自愿的,她当时眼底分明含着笑,好像终于可以解脱了一样。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害了锦儿。” 花九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看着宁锦歌的残魂。 “昨天大师姐曾出去过一趟,回来后就怪怪的,你们知道她见了谁吗?” 甲子摇头,并不知道昨天的事情。 “好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也相信你们没有骗我,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天色将明,我要赶在鬼门关闭之前送大师姐去投胎。” 甲子和乙部首一直跪在花九面前,此刻又是郑重的叩首。 “我们夫妻二人身无长物,唯有祖传的《千面之术》可以用来报答大人,还请大人务必收下。若他日能够寻到锦儿转世之身,还请大人照拂一二,给锦儿一个安逸的未来。” 花九又一次叹气,没有拒绝他们,将他们口述的《千面之术》记录在玉简中。 做完这些之后,甲子和乙部首相视一笑,一左一右走向宁锦歌残魂,脸上都带着慈爱的笑容缓缓将她抱住,然后逐渐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残魂之中。 “锦儿,此生是爹娘害了你,下辈子,一定要平安喜乐……” 第六二七喵:投胎 花九根本没有动手,甲子和乙部首就自行散去了意识,将自身剩余的魂力全部注入宁锦歌的残魂之中。 两股来自元婴期修士强大的魂力让宁锦歌的残魂逐渐变得圆满,甚至比一般魂魄都要强盛十倍。 宁锦歌此刻还没有意识,或许在投胎之前她的意识都不会清醒过来。 这样也好,她就不会知道她爹娘为她做的牺牲,就不会再痛苦一次。 花九易容换装之后带着宁锦歌出门,凌天界每一个地方都有鬼门,只在夜色中出现,也只有鬼魂可以进出。 新生没有执念的鬼魂会被鬼门吸引,自行进入冥界,然后过忘川,入轮回。 花九来时就正好碰见有户凡人家中头七,这种时候冥界会派鬼差护送魂魄回来与家人团聚。 冥界的存在很特殊,有天道遮掩,一般情况下是无法被修士察觉的。 但此时的花九不一样,她有轮回道种,曾经就被虚天剑碎片带到过冥界,从那之后,天道对冥界的遮掩便对她不再起作用,她可以透过道种的力量看到鬼差。 花九找到那两个鬼差,她身上轮回道种的气息特殊,也让鬼差也看到了她。 这鬼差是一男一女,生的也不似民间话本中张牙舞爪,男的就是平常人类,女的倒是有趣,分明是个小兔妖。 “诶?轮回王不是个男的吗?怎么又变成个小猫妖了?”兔妖鬼差好奇的打量花九。 他身旁男鬼差一副你没见识的样子,“不知道道果会换人吗?” 花九走到跟前,客气道:“两位鬼差有礼了。” “轮回王不必客气。”男鬼差道。 “轮回王?”花九有点懵,这是什么称呼。 男鬼差一笑,解释道:“轮回王是冥界对持有轮回道种之人的尊称,身为轮回王,您可自由来去冥界,并且在冥界享有一定的特权,只要不干预天道轮回,冥界便会一直奉您为座上宾。” “没错没错,轮回王你是来找我们的吗?是有什么忙要我们帮您吗?”兔妖鬼差蹦蹦跳跳的说道。 花九眼睛一亮,“我倒真有一事需要二位帮忙。” 花九说清来龙去脉,两个鬼差干脆提前拘了那个头七的魂魄回去,亲自带着花九走鬼门入冥界。 然后护送她过忘川,入轮回台。 两个鬼差太过热情,以至于一路上风驰电掣,让花九都没能好好看看冥界的样子。 不过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火红一片倒是很喜人。 轮回台一如她曾经在梦中看到的样子,一条笔直的通道,两旁皆是血池恶鬼,可以投胎的魂魄喝过孟婆汤之后,浑浑噩噩的向前游荡。 远方伫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黑石巨门,门口金光耀眼,圣洁辉煌。 花九能感觉到那片金光中浓郁的轮回之力,只是那不是她可以吸收的轮回之力。 而花九也是后来才知道,冥界以轮回之力为支柱,之所以尊轮回道果持有者为王,还给诸多特权,就是为了万一哪天冥界出现异常,或者什么乱子。 轮回王可以操控轮回之力拨乱反正,帮冥界恢复正常。 “不知轮回王想要让你那位朋友投胎到什么样的人家?” “这也可以安排的吗?”花九奇道。 男鬼差嘿嘿一笑,“这便是您的特权之一啊,不过您只有三次机会。” 花九想了想,“杏林海是否有合适的名额?” “你想让她投入修士胎中?那可要先看看她的魂魄是否足够强壮。” 花九将铃铛中的宁锦歌放出来,男鬼差一看便笑了:“足够了足够了,以她这个魂魄强度,将来资质定然非常好,前途无量啊。看她好像有话想说,就让我来帮你一把,醒来!” 男鬼差忽然从身体里抽出一根棒子,用力敲在宁锦歌头上。 只见宁锦歌鬼身一震,迷蒙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 “二位若是还有话要说就快些说,我先去给您取一碗孟婆汤来。” 男鬼差把空间留给花九和宁锦歌,宁锦歌醒来之后,先是失神的打量周围,然后眼中忽然涌出大量的泪水。 看到面前的花九,宁锦歌蹲下来用力抱住花九,失声痛哭。 花九任由她抱着,轻轻拍着她的背,想来是因为融合魂魄的原因,她有了爹娘的一部分记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宁锦歌不断的重复这三个字,有对花九说的意思,也有对爹娘说的意思。 “大师姐,都已经过去了,今后你要带着他们那份好好的生活,如此才能不辜负他们为你一番筹谋。” 宁锦歌松开花九用力点头,“花九你别管我了,快去昆吾搬救兵,还有萝卜已经被天尊抓了,你……” 宁锦歌看花九平静的样子,惊道:“你…都知道了?” 花九苦笑,“大师姐,你仔细看我如今什么修为。” “你……元婴期,怎么会这么快?” “其实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好多,怎么说呢,我不是现在的我,我是未来的我。萝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救他,君攸宁我也会亲手杀了他,现在我已经有这个能力了。” 宁锦歌懵懵懂懂,看到花九眼中的自信,她才咽下担忧的话,“那你千万小心,我现在已经什么都帮不上你了。” “大师姐只要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宁锦歌鼻头酸涩,心底无限愧疚,“对不起花九,其实我昨天就见过天尊,看到他用计骗住萝卜,还用爹娘威胁我……可回来后我什么都不能跟你说,我……我对不起你。” 听到宁锦歌说这些,花九大概已经猜到昨天发生了什么。 大师姐一定是收到君攸宁的召唤去见了他,君攸宁以她爹娘威胁,想让大师姐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君攸宁抓住她。 毕竟他有伤在身,要是自己反抗剧烈,招来昆吾的人就不妙了。 然后大师姐不肯这么做,所以回来后故意气走了萌萌想让她去追萌萌,然后大师姐再易容成她的样子去赴约。 最后被君攸宁发现…… “孟婆汤来喽~~二位该说的都说完了吗?要不要先看看这个,我亲自找判官求来的。” 男鬼差端着一碗孟婆汤,先将手里的玉牌递给花九。 花九看过之后笑了,递给宁锦歌。 上面写着她未来爹娘的名字以及生平,杏林海弟子,一生治病救人,乐善好施,是一对温和恩爱的道侣。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墨殊寒的记名弟子。 也就是说,等大师姐一出生,就是墨殊寒的徒孙。即便是记名的,那也是徒孙。 宁锦歌捏着玉牌喜极而泣,她这一生最在乎的人,无外乎就是爹娘,师父以及师妹和师弟了。 现在爹娘不在,她有机会能跟师父再续这段师徒缘分,这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 “花九,我该怎么报答你,该怎么报答你…” 花九抹去宁锦歌的眼泪,“你若要报答我,就好好替我伺候师父,让我这个没工夫去看他的不孝徒儿能好受些。” 宁锦歌用力点头,“嗯,我一定会做到的。”就算是孟婆汤也不能让她忘了这件事。 而后来,墨殊寒身边也确实多了个粘人又讨喜的小丫头,让他视若明珠,传其衣钵。 花九看着宁锦歌饮下孟婆汤,男鬼差将玉牌融入她体内,送她入轮回。 “大师姐,等我杀了君攸宁,我就去找你和师父,到时换我烧鱼给你吃。” 身无长物的花九干巴巴的谢过男鬼差,看他脸上划过一抹失望,立刻保证下次带好东西给他,男鬼差这才苦哈哈的应了声。 正准备离开冥界时,花九的袖子忽然被一个女鬼扯住。 “道友,请你帮帮我,帮我给我那苦命的孩儿传句口信吧!” 第六二八喵:安排 “去去去!”男鬼差一见这女鬼就抡着棒子赶她走,都快两百年了,你不愿意去投胎就到边上待着,别乱拉扯人。” 花九感觉这女鬼有些面熟,抬手制止鬼差问道:“怎么回事?” 鬼差瞪了女鬼一眼道:“她是个横死的筑基修士,因为魂魄不全,后嗣香火又不旺,所以投胎也只能入牲畜道。” “可是她偏偏不愿意,硬赖在这里说是放心不下她那苦命的儿子,除非我们愿意给他儿子带个口信,否则她就是拼得魂飞魄散也不去投胎。” “这魂魄既然入了冥界,我们便不能让她无端散了去,不去投胎拖着也就拖着了。这冥界地府也不是没有那种硬等着亲人团聚,然后一起去投胎的。” 鬼差威慑下,那女鬼也不敢多说话,只是不住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花九。 之前花九被两个鬼差亲自带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花九是个高阶修士,并且还活着,所以她猜想花九定然是有办法出入冥界。 她等了快两百年,终于等来一个能帮她传信的修士,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花九扫了眼女鬼,对鬼差道:“她所求不过传个口信这种小事,这对你们有什么难的,为何不愿帮她?” 鬼差面露难色,“唉!不是不帮,而是……” 鬼差看看左右,把花九请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其实她刚来的时候便是我引的路,就像您说的,传信这种事拖个梦就完了。可她的事情涉及一桩因果,我等不可干涉,就只好让她等在这里。” “因果?” 花九眼珠转了转,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虚天剑。 女鬼的目光顺着花九的手落在剑上,此时剑上的布被花九拨开些许,露出一截剑身。 “道友这把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花九一愣,“当真?” 女鬼不确定的摇头,“我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可是这把剑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道友可否让我细看。” 花九当即解下虚天剑递到女鬼面前,女鬼抬手,指尖刚要碰到虚天剑就突然大叫一声,惊恐万状的后退。 “是它,是它杀了我,就是它!” 女鬼瞬间失控,身上衣服开始渗血,有向厉鬼转化的趋势。 “闭嘴!” 鬼差一棒敲下,女鬼身上血色立刻被震散,她也逐渐恢复理智。 半晌之后,女鬼重新开口说话,战战兢兢道:“我见过一把一模一样的剑,我就是被这把剑杀死的。” “你确定一模一样?”花九觉得不太可能。 女鬼点头,十分确定,“不会错,这剑上的气息不会错。” 莫非是最后缺失的那块碎片,花九觉得有这个可能。 “你是哪里人?又是怎么死的,你能具体说说吗?” 女鬼一个劲的摇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全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要给我那苦命的儿子带个口信。” 花九叹气,这种魂魄缺失的,就算搜魂也得不到完全的记忆。 “那你儿子在哪里,他叫什么,你要告诉他什么,我帮你带到。” 涉及虚天剑碎片,哪怕是个假消息,花九也得去一趟。 现在距离山洞中那场大战爆发还有三年,确切的说,她还差一点才算是真正的回去。 而这差的一点,恐怕就只有这块碎片能弥补了。 女鬼神色凄然,“我要告诉他,家族灭亡不是你的错,这是天道注定的事情,你不必自责,也不要背负振兴家族的重担,爹跟娘只想你健康成长。” “那你儿子叫什么,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女鬼用力点头,“记得,他叫东南希。” 花九脑中嗡的一下,果然,每一次穿越都是有原因的,都是被天道安排得明明白白。 “行吧,我知道他是谁,不过这口信现在传怕是有些晚了,而我要找的东西也不在现在,你还记得自己死的时候,东南希多少岁吗?” 女鬼想了半天,“我记得他爹是在他六岁那年意外身亡的,后来又过了十年,我们娘俩生活拮据,又不愿意接受施舍。” “希儿修习阵法需要花费良多,我只好孤身一人出去打拼,约摸一年之后,我就浑浑噩噩的到了这里。” 花九点点头,“那大概就是他十七岁的时候,你的口信我会带到。鬼差,送我出去吧。” 离开冥界,花九潜回租住的小院,直接抽出虚天剑。 花九抬头望天,“来吧,既然注定要我穿这一趟就别整这些虚的,直接送我过去吧。” 花九心无杂念,一剑挥下,空气中果然出现一道裂痕。 “真是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花九暗叹一声,又一次钻进裂缝。 一阵风吹进小院,树叶沙沙作响。 三江海域,沧海城。 一座雄伟壮观的城池坐落在江海之旁的平原上,恍如一张星罗棋布的棋盘。 漫天繁星之下,沧海城内灯火通明,街道上幡旗飘摇,行人汇聚,一派繁荣景象。 正东方向流光溢彩,层层结界之下大片宫殿拔地而起,雄踞一方散发出无可睥睨的王者之气。 即便是在城外,也可看到那边宫殿中心,高高竖起的‘武‘字黑旗。 “到底是沧海城武家的地界,果真是异常繁荣。” 花九左手端着酒酿圆子,右手捏着香酥烧饼,吸溜一口啃一口,一边走走逛逛,一边吃吃喝喝。 “不行了,吃不下了。” 才走过两条街,花九就已经撑得要扶墙了。 “这沧海城里的吃食也太多了吧,生活在这里好幸福。” 看着不远处那家涮锅店,花九实在是有心无力,她一路吃过来,一家也没放过,这还是第一次给她吃到撑的。 而且这一路过来,她发现每家食肆都打着凌天帝尊的招牌,都说他们家的吃食是当年凌天帝尊在沧海城给武家传道时研制出来的。 花九掰着手指数了数,喵喵咪呀,现在已经有一百多种了,凌天帝尊是有多会吃啊,跟在她身边一定很幸福吧。 “还是先找个地方住吧,明天再去找东南希那小子。” 十七岁的东南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熊样子,指不定在哪偷看人家姑娘洗澡呢。 找了间客栈,因为花了太多钱在吃食上,花九囊中羞涩只好选了最便宜的房间,心想明天就住到东南希家去,把钱全都省下来买吃的。 她一定要吃遍沧海城,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一边揉着肚子消食,花九一边拿出《千面之术》学习。 她在易容方面一直有短板,现在手上这本《千面之术》正好给她补上。 “易形化骨,嗯不错,最少可以让我长高三尺,终于不用再当矮子了。” 明天,扮成什么样子去找东南希呢? 第六二九喵:诞辰 第二天一早,花九对着水镜几番易容,对的效果惊叹不已。 不枉她花了整整一夜研习,这效果确实非一般易容之术可比。 它将修士的易容法术同凡人的梳妆相结合,又不只是简单的障眼法,而是有点魔族炼骨之术的意思。 改变骨骼框架,从而改变外形。 这样一来,就算是高阶修士也别想看穿真身,因为这已经不能说是易容了,而是真正的改变了外形。 除此之外,的进阶篇里着重说明将自己真正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要素。 一定要给自己易容之人设定一个身份背景,以此揣摩他的性格,习惯,行为和说话方式,如此一来,方能万无一失。 花九决定好好练习,这东西简直就是搞事……呸,做好事不留名的必备之物。 思索一番之后,花九在自己熟悉的人里选择易容成老道士,毕竟她跟老道士朝夕相处,他的性格特征又比较鲜明,好模仿。 不过易容之后,花九发现她扮的老道士没那么仙风道骨,主要是她……嗯……有点圆润。 骨骼是撑开了,但她的肉肉也被撑起来,所以她最后成了一个圆润老道士。 算了算了,就扮成一个十分贪吃,满身油污的邋遢道士好了,正好可以借此吃吃吃。 全都装扮好之后,花九揉着肚子出门,朝昨天打听到的东家祖宅去。 今日街上格外热闹,张灯结彩,并且多了许多外来人,全都结伴朝武家所在的东城行去。 花九好奇,叫住一个行人乐呵呵的问道:“敢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行人一看花九身穿道袍,面色红润又富态,当即心生好感。 “老神仙有礼了,您一定是外来的修士吧。” 花九点点头,还不忘啃一口手里的肉串。 “是这样的,十日之后便是武家先祖的诞辰,据说当年凌天帝尊还在此地为武家先祖传道时,每年都会为武家先祖庆祝诞辰。” “因此这个日子便成了沧海城的每年一度最大的节日,而且最要紧的是,当年凌天帝尊是借助一件灵器让武家先祖回溯前世,从而忆起凌天帝尊这个女儿。” “我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好像我爷爷那个时候沧海城就有了这个传统。每年武家先祖诞辰日,武家都会给全城人发放彩珠,彩珠内有特殊标记,等到诞辰日到来,会从中选一个人。” “而被选中的这个人,就可以用凌天帝尊留下的那件灵器回溯前世一次。也就是因为这个,每年这个时候沧海城都非常热闹。武家公正,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无论高低贵贱都可参加这个活动。” “老神仙要是感兴趣不妨也去看看,据说曾经有修士回溯前世,还亲眼看到了凌天帝尊真容。还有人回溯前世,找到了情定三生的恋人。还有凡人发现前世乃是大能修士,找到前世隐藏洞府……” 行人滔滔不绝的给花九讲述,全都回溯前世之后,改变人生,改变命运的故事,听得花九也好奇起来。 最后花九也不去找东南希了,被行人拐去了武家东城城门口,在那拿到一颗粉色的彩珠和一盒精致的喜饼。 彩珠入手之前都是无色,到了手中才变色,行人一看花九手中彩珠就笑了。 “看来老神仙运气不好,据说凌天帝尊生平最不喜粉色。” 花九也不在意,随手把粉色珠子塞进腹带就走了,反正她就是来凑个热闹,又不求什么。 前世?她今生还没过好呢,哪里管得到前世如何。 等花九一路吃吃喝喝到了东家祖宅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看着四周荒凉,杂草丛生,门户破败的东家祖宅,花九又想起武家东城的气派和热闹。 “同为凌天帝尊本家,这差距也太大了,若是凌天帝尊看到东家成了如今的样子,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花九走上布满青苔的台阶,轻轻推开腐朽的红木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荡开,冷风吹进满是荒草的院落,卷起散落在地的白色纸钱。 一时间,这气氛让花九感觉来到了鬼宅。 院内到处都挂着白绫,屋内正堂还停着一口棺材,一个少年倒在火盆旁昏迷不醒。 花九一眼便认出那是东南希,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探查过后松了口气。 “只是饿晕了而已,还好还好。” 刚说完,花九又觉得心酸,东南希可是号称武家当代家主都要叫一声小师祖的人。 武家此刻在东城门前为庆祝先祖诞辰派发彩球和喜饼,而他们的‘小师祖‘却在自己家饿昏过去而无人问津。 花九扶起东南希让他半靠在柱子上,渡了道生气给他,他立刻哼哼唧唧的醒来。 花九将刚刚拿到的喜饼怼到东南希嘴边,眼睛还没睁开的少年闻到香味张口就咬,然后一把抓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别急,慢慢吃。” 东南希一边塞一边打量花九,比起后来的他,现在的他脸上还残留着少年人的青涩。 穿着又破又旧的孝衣,饿得瘦骨嶙峋,吃着花九给的东西,还像个小狼崽一样戒备的盯着花九。 花九将整盒喜饼取出,“这还有。” 东南希看到那个刻着武家家徽的盒子,突然一把将它掀翻,然后侧过身去将刚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我不吃武家的东西,你是谁,是不是武家派来的狗!” 看着面前这少年满脸通红的样子,花九想到后来的东南希油嘴滑舌,贪财好色,还没有节操。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硬气的一面。”花九感叹,“老道不是武家的人,老道就是……过路的。” 东南希还是浑身戒备,花九乐呵呵的一笑,“老道别的没有,吃的东西倒是很多,既然小友不喜欢武家的东西,那老道这里还有这些。” 花九变戏法一般从随身储物袋里拿出好多路上买的吃食摆在东南希面前。 东南希那一身硬气最终还是败在了食物的香气上,满脸倔强的拿起一个烧饼开始吃。 “这些就当…就当我借的,等我赚到钱了我会还你的。” 花九做出符合人设的爽朗大笑,“不必不必,相逢即是有缘。” 东南希咬着烧饼,疑惑的看着花九。 花九站起身来,环视整个灵堂,棺材里是空的,上方排位上写着东氏妇人的名字,应该就是花九遇到的那个女鬼。 “老道不妨算上一算,小友的娘亲应当是不久之前遭遇不测,但小友却寻不到尸体。小友如此痛恨武家,除去你们家族之间的恩怨,想来小友是认定你娘亲之死跟武家有关。” 东南希嘴里烧饼掉出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看他这样子,花九不由摇头,少年时的师兄脑子不太灵光啊。 第六三零喵:怀疑 花九凑近东南希,双眼眯起,神叨叨道:“老道还算到你娘乃是含冤横死,内中有些隐情,故而头七并未回归,不过依老道推算,你娘确实有些话想跟你说。” 东南希双眼大睁,盯着花九看了半晌。 在凌天界,修士身亡若入地府,头七之日回来自有办法同亲人相见叙话,东南希一直守在这里,到今日已经第十日,却根本没见她娘魂魄回归。 “还请前辈帮我。” 花九眯着眼不接话,拿出一个肉包吃起来。 这会的东南希确实稚嫩,花九还记得当初她受伤不能动那段时间,被东南希带着到处跑。 就有一回遇见个算命的道士,看东南希‘修为低微‘,就上去说东南希有血光之灾。 结果东南希就问他,你这么会算,有没有算到你今日也有血光之灾啊? 那道士愣了下,下一刻东南希一拳打上去,直接给道士鼻血打出来。 东南希痞里痞气的伸手,看吧,铁口直断,给钱给钱,不给我还打你。 那时东南希就说过,他最见不得这种算命的道士,仗着点望气之术就到处骗人,说他可是遇见过真正懂这一道的高人,绝不会被这种低劣的玩意给骗到。 花九觉得自己属于‘低劣‘的玩意,她不好直接告诉东南希说他娘传话给他,所以得想一个能让东南希信的办法,这样东南希才能够听他娘的话,不再纠结于家族灭亡之事。 东南希尴尬的捏着衣角,脸红道:“我…我此刻身无分文,不过我可以出去赚钱,我现在已经凝气五层,可以画二品符箓,我很快就能赚到钱。” 花九笑着塞了一个包子到东南希手里,“不必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老道与你有缘,自然会帮你。你若非要报答,这些日子就陪老道在沧海城里转转,当个向导如何?” 东南希有些局促,但并没有拒绝。 花九跟东南希两个就坐在灵堂里,吃着花九带来的食物。 “先说说吧,你娘是何时出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越详细越好,如此老道才能准确的招魂。” 东南希赶忙放下包子,回忆道:“自从我爹十年前死于一次意外之后,我娘就一个人照顾我。我娘的修为也不高,平日里只会画些简单的符箓拿去卖钱。” “可是我娘画符成功率太低,时常入不敷出。沧海城内符道修士众多,符箓也根本卖不上价钱。就因为这个,我入道很晚,修炼资源一直不充足,到现在也才凝气五层。” 东南希低着头双手捏在一起,十分窘迫。 的确,沧海城内修真家族众多,即便是一般的家族,到十七岁最起码也该凝气圆满准备筑基了,东南希落后太多。 花九见此,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算,“小友不必为此忧心,你命中有一贵人,且你有紫气东来之相,只需脚踏实地好好修炼,未来自然可成为凌天界最强符阵师。”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东南希很意外,也很惊喜。 花九呵呵笑到,“老道从不骗人,你且等着看就是了。” 他才十七岁,如果再这么一直自卑下去会有心障,到时候筑基都是问题。他现在的困难只是一时的,等他遇到余正则成了他的徒弟,一切都会好的。 “继续说你娘的事情。” 东南希点头,“我跟我娘就这样过了十年,生活越来越拮据,除了这座祖宅一无所有。” “武家不是跟你们东家世代通婚,也算是亲族,难道就没有接济过你们吗?” 东南希的拳头咻的握紧,眼中全是憎恨。 “武家全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们巴不得我们东家快点灭族,好让他们武家成为真正的符道正统。要知道凌天帝尊的符阵之术都是从我们东家学的,而武家师承凌天帝尊,按道理该尊我东家为祖师才对。” “可是这么多年,武家一直明里暗里打压我东家。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到了我爹那一代,我们东家就剩下我爹一个独苗。我爹不愿入赘武家,武家就断了我爹的财路,逼得我爹不得不背井离乡,结果……” “结果我爹死后,武家就欺负我娘,城中大部分符箓铺子都不收我娘的符,要不然就压价压的厉害。我娘卖了家里能卖的一切,却还是不足以支撑我学符阵之术。” “无奈之下,我娘只好像我爹一样离开沧海城,去外面寻找出路。我娘走的时候给我留了命牌,最开始我娘每个月都会传信回来,还会将赚到的灵石存到百宝楼,让我取了买符纸和阵盘。” “可自从三个月前,我娘就没再传信回来。我一直守着命牌,见命牌无事,就以为我娘是遇到事情耽搁了,可谁知就在十天前……” 东南希浑身紧绷,眼眶发红,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十天前我正在画符,摆在手边的命牌就突然裂了,当时我不知所措,我连我娘在哪里都不知道,我的修为又低,什么也做不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去了武家。” “那狼心狗肺的武家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当着外人的面不敢与我为难,便答应帮我寻我娘。可才过了两天,他们就传信给我说我娘遇上盗匪已经死了,尸首被毁,也搜不到魂魄,让我节哀。” 东南希抹了下眼泪,“我当时满心悲痛,天真的以为事情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毕竟修真界处处都是危险,我爹也是意外而亡。所以我就回来给我娘备了棺材,设了灵堂。直到五天前我遇到武家长房长女武天荷……” “那天我是在路上不小心撞到她,本不想理她,可她却故意布阵将我困住,羞辱我也就罢了,关键是她说,‘你娘就是该死,守着不属于她的东西结果害了自己,现在好了,你们东家就剩你一个废物,要灭族咯。‘” “我当时只觉天旋地转,感觉这件事就是武家做的,我跑去武家长房想问个清楚,可是他们根本不见我,还让人警告我,说武家先祖诞辰在即,让我不要惹事,否则就不会再念旧情。” “都是我没用,什么都做不了,连我娘究竟藏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前辈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娘的魂魄,我就算是死,也要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若真是武家做的,我……” “你什么你,”花九打断他,“就凭你一个凝气五层的小子,难不成还想让武家灭族不成?那可是凌天帝尊的亲族,就算是易仙盟也要给足面子的武家!” 东南希咬着嘴唇不说话,花九叹息一声。 “老道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不会畏惧武家权势,这件事老道自然会查清楚,你容老道准备一日,届时必将你娘魂魄招来,让你问个清楚。” 东南希含泪拜谢,他如今一无所有,就算是花九骗他,他也没什么可以损失的。 “现在,你把你娘之前给你传的信全都给我看看,兴许能找到些线索。” 第六三一喵:探查 / 查看过东南希她娘传的信,花九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每个月传给东南希的话都差不多,关心和叮嘱,很少说她自己的事情。 到了三个月前那一封,她娘说已经到了灵枣山,很快就会回来。 花九看了沧海城周边的地图,灵枣山在三江流域北边。以筑基期修士的脚力,不赶路的话三个月时间肯定能到沧海城。 所以她娘出事的地点,就在灵枣山到沧海城这一片。 “也不知道武家是怎么查的,两天时间就能回报说是盗匪所为,明明没有尸首也搜不到魂魄。” 花九嘀咕了句,这些她也问过东南希,但东南希那时候伤心过度也忘了问清楚。 现在武家先祖诞辰在即,武家人都防备着东南希,怕是再上门也打听不到什么。 “虽然有范围,但还是大海捞针啊。” 花九颓丧的倒在硬邦邦的床上,东家这祖宅倒是极大,正堂后面还有大片的院落,可惜全都无人打扫,连一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 “需要狸花帮忙吗?” 花九丹田中冲出一道剑光,落在桌子上变成狸花的样子。 看到狸花,花九一骨碌爬起来,兴奋道:“狸花,你肯理我了。” 狸花别扭的侧身,蹲在桌上抓耳朵,“狸花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狸花扭过头看花九,满眼哀怨和复杂,看得花九头顶都开始发麻。 “狸花,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狸花错开视线,情绪还是不高的样子,“事情狸花都知道了,其实也不算是大海捞针,你让七杀跟狸花一起,吞了那么多恶意,这段时间七杀又恢复不少,他有办法找到出事的地方。” 花九眼睛一亮,对啊,她都忘了七杀能看透恶念,但凡是杀过人的地方,都会有恶念残存。 恶念之于七杀就像味道之于灵犬,他肯定能找到出事地点。 花九赶忙让丹田里的猫婴挪了挪屁股,放出被压扁的七杀。 七杀一出来就变成老头模样,艰难的扶着老腰把背重新挺直,发出一阵咔咔咔的声音。 “吾的腰啊,要找人也容易,主上须得把此人命牌给我。” 第二天一早,花九找到东南希,拿了他娘那块碎掉的命牌,然后交给狸花和七杀,从沧海城附近开始往灵枣山那边找。 花九则继续留在沧海城扮演高人,她先带着东南希出门吃饭,然后给他采买被褥衣物等日常用品。 怕东南希拒绝,她选的都是凡人用的,为此还特意去换了凡人用的金银。 一整天,东南希都带着花九在城内闲逛,看花九一路吃吃吃,那肚子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填不满,东南希都怀疑这老道是不是饿死鬼投胎的。 “前辈,我娘的事……”你到底放没放在心上啊。 花九看东南希欲言又止的样子,停在一间药铺前,两口吃完手里的火烧,“小友可懂医术药理?” 东南希摇头,花九一笑,“那就好,跟老道来吧。” 进到药铺,花九也不避讳,直接要了许多有迷魂效果的药材,弄得店家频频看向东南希,还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东家小子,这位前辈是……” 东南希自小在沧海城长大,他们东家虽然不显赫,却跟武家一样出名,故而城中大部分人都认得他。 东南希闷闷道:“前辈是我娘的朋友。” 店家又看了花九几眼,这才把药材包好递给花九。 “你娘……”店家本想问些什么,最后看东南希闷闷不乐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等你办完你娘的后事,就到我店里来,我这正好缺个捡药的。” 东南希客气又疏离的道了谢,跟花九一起离开药店。 “看不出来,你人缘还不错。” 东南希苦笑一声,“他们只是可怜我,我不需要他们可怜。” 临近夜幕,最近城里十分热闹,此时更是有许多人开始在道路两旁摆摊,花九又买了些黄纸蜡烛等物,就跟东南希一起往回走。 刚拐过一个弯,前方人多拥挤,一个粉衣姑娘冷不丁的被人推了吧,直直扑进东南希怀中。 东南希把人扶住,脸色瞬间红到耳根,慌手慌脚的退开。 那姑娘倒是豪爽,抱拳谢到:“多谢公子。” 东南希羞臊得往花九身后躲,脸红得滴血,结结巴巴道:“举举……举手之劳。” 粉衣姑娘嗤的笑了,看东南希生得俊郎白净,又这般纯情羞涩的样子忽然玩心大起,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公子名讳,小女子日后好登门拜谢。” 东南希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姑娘一眼,使劲拉着花九道:“我我我…我还有事,前辈我们走。” 回去路上,花九笑了一路,给东南希笑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东南希身上沾了那女子的香味,每每闻到都是一阵脸红,想要打个净尘术去掉味道,结果手指都掰不到一起。 花九暗叹,是不是每个人的少年时期都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暗鹰是,东南希也是。 回到东家祖宅,花九让东南希先去休息,等夜里子时再开坛作法。 花九回到自己的屋子,将今天买到的药材炼制成两只迷魂香,然后便躺在床上想今天打听到的事情。 她今天出门可不只是吃吃吃,路上都有留意武家的铺面,打听武家在沧海城内的事情。 结果打听下来,花九发现武家并不像外界传得那般清明端正。 欺行霸市,打压异己的事情甚至都到了明面上,只是碍于武家威势,没人敢上报易仙盟。 再有也是因为武家并未赶尽杀绝,给其他家族和散修符阵师留了条生路,所以他们也就忍了这口气,只是偶尔会抱怨一两句罢了。 除此之外,武家每年都会派人给周边所有家族的弟子测试资质,将其中的好苗子全都收拢到武家外门。 若是有世家藏匿优秀弟子,一旦被武家发现,便永远也别想在沧海城买到一张符纸,或者卖出一张符纸。 武家虽然不会灭人满族,但以此逼迫使得那些家族只能选择送人进武家认错,或者举族搬迁。 花九想,武家能成为三江流域,乃至整个凌天界符阵第一世家,其他世家只能归顺附庸,除了自身实际外,恐怕靠的就是这些铁血手段了。 不能说对或错,毕竟这样做使得此地从未爆发过世家之乱,一直很太平。 只是,花九很不喜欢这样的手段。 对东家,武家没做得那么绝,但是明里暗里的打压确实不少。 东家能走到今日,不善经营,人丁不旺是一方面原因,但主因还是在武家。 明明是世代通婚的一家人,何苦这样赶尽杀绝? 第六三二喵:线索 子时,夜黑风高,乌云遮月。 东家祖宅院中,花九一身油乎乎脏兮兮的道袍,头发散乱邋遢,嘴里叼着香酥鸭腿,摆弄着香案上的东西。 “今夜吸溜~我们就在这吸溜~作法啊呜,鸭腿真好吃。” 东南希疑惑挠头左右看看,“可是前辈,不是说鬼魂乃阴邪之物,喜欢阴气重的地方吗?” “对啊。” “我们家荒废这么多年,大部分地方都是阴气很重的,可偏偏您选的这地方,是我们家阳气最重的地方,您确定能招来我娘?” 花九啃鸭腿的动作一顿,她瞎几把选的地方就这么巧?不过这可不能承认。 “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阴极阳生,阳极阴生,老道我就是特意选的这块地方,待我布下大阵,此地必定阴气盛极一时,到时候定能招来你娘魂魄。” 东南希又挠了挠头,大阵?他怎么没看见,就看见香案上一堆吃的,不过就这么一会时间,都快被她吃完了。 “好吧,您说行就行吧。” 花九点燃炼制好的迷魂香,开始装模作样的作法招魂。 不多时,东南希在迷魂香的作用下慢慢昏迷过去,眼见他倒下,花九冲过去将他接住,放在树下。 招魂这种高难度动作她不会,但是把人弄昏然后让其产生幻觉可是她的拿手本事。 花九凝发成针,刺入东南希头顶几处穴位,然后轻声在他耳边念叨起来,一点点将他拉入幻觉之中。 到时候他会看到他娘,听到他娘要告诉他的话。 等待的间隙,花九往香案上一坐,抱起供奉用的小香猪就啃起来,吃得油光满面。 等她啃完一整个小香猪,树下的东南希开始扭动起来,眼角溢出泪水,满脸悲伤。 “娘……不要走啊娘……不要留我一个人……娘!!!” 东南希大叫着醒来,满头冷汗,气喘吁吁。 “前辈,我看到我娘了,我真的看到我娘了。” 花九一派高人模样,就是吃东西的形象有点不雅观。 “嗯,地府常规手段托梦,你娘跟你说什么了?” 东南希摇头,神情悲伤,“我娘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让我不要背负振兴家族的重任,还让我出去游历,不要想着为她报仇,说她并没有什么冤屈,只是运气不好。” “她还说只要我好好的活下去,她才能安心去投胎。前辈,我娘真的去投胎了吗?那我能找到她的转世之身吗?” 花九笑道:“找到又有什么用,孟婆汤一饮,前世皆忘,难不成你要去喊一个奶娃娃做娘?” “我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好了,既然你娘让你向前看,那你就听你娘的话好了。” 其实这些话都是花九加进去的,若他娘的死真的跟武家有关,以东南希现在的能力,就算加上她也难以撼动武家,去讨这么一个公道。 所以花九打算先开解东南希,让他放开这件事,然后她试着找到他娘的残魂,让她能够去投胎。 至于武家,花九会继续追查,若能查到证据,她会先将其保留,等到未来东南希有了自保之力,再交给他亲自去给他娘讨回公道。 “关于那件东西,你有什么想法?” 东南希摇头,“我不知道,自从听武天荷说起之后,我每天都在想6什么是我东家有武家却没有的。” “可是我思来想去,我东家和武家原本就是一脉相传,虽然武家先祖因为转世姓了武,可在符阵方面的修炼上,东武两家一直修的都是《星河图》《九蕴图录》《符典》和《阵谱》。” “甚至于凌天帝尊传下的无昧火炼制之法,在我东家都已经失传,武家还保留着火种。” “这些年下来,武家吸收了各方精英,底蕴比起东家深厚何止百倍,就算是要觊觎,应该是东家觊觎武家才是。” 花九点头,“那你爹娘在传授你符阵之术时,就没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东南希继续摇头,“没有,爹娘教给我的东西跟武家传授给弟子的东西没有任何区别,我甚至学的还比那些武家弟子要多。” 花九无奈叹气,看来东南希这里是找不到线索了。 “行了,既然想不出干脆就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把这些事都忘了吧。” 东南希站在原地没动,“前辈,难道我真的就该这么放弃了吗?其实从小到大,都没人跟我说过要振兴家族之类的话,可是看着如今武家的威势,再想想我们东家曾经的辉煌,我多少有些意难平。” “但是现在的你又能做什么呢?” “没错,现在的我太弱小了,可这不代表我会一直弱小下去。” “那你就等你有能力的那一天,再去重振东家啊。” 东南希苦笑一声,“可是仔细想想,要振兴一个家族,仅靠我一人之力真的太难了,我感觉很无力。” 花九简直无语了,“行了行了,犹犹豫豫的,想不通决定不了就去睡觉。” 东南希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去睡觉。 花九吃完香案上的东西,正准备去修炼,忽然收到狸花传来的消息。 她跟七杀找到出事的地点了。 花九当即用碎空传送,直接到了狸花标记的地点。 树影幽幽,蝉鸣不休。 花九落地之后用神识探查了下,这里距离沧海城并不远,正常筑基修士的脚力也就一天能到。 不过这片树林倒是十分隐秘,林中有天然迷障,可轻微阻隔神识探查。 看周围树上斗法的痕迹,有新有旧,像是经常性有人在这里斗法。 会不会是武家弟子试炼的地方呢? “这边。” 狸花在不远处冲花九招手,花九走过去发现狸花和七杀所在的地方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草是草,树是树的,甚至这里的草木比其他地方长得还要茂盛。 花九借助七杀的能力看了眼,确实还能看到点残存的恶念,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又吸了吸鼻子,气味混杂,无法分辨。 七杀捏着命牌道:“命牌上的气息跟这里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而且这里的恶念也比其他地方强烈。” 狸花补充道:“狸花已经打探过了,这片森林不是回沧海城的必经之地,反而是武家那些弟子练习布阵和试炼的地方,你说,会不会就是武家的人干的。” 花九倒是有点不同的想法,“武家跟东家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敏感,如果他们铁了心要杀人夺宝,怎么会选在自家的试炼之地?” “他们这不是毁尸灭迹了吗?而且明显打扫了四周,没留下半点痕迹。”狸花道。 “主上你来看这里。” 七杀引花九到远处一颗大树下,示意花九看上面的剑痕。 花九才走到树下,还未仔细查看,腰间虚天剑就发出一声轻鸣,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悠远。 “是虚天剑的气息没错。”花九确定道,“感觉这件事有点复杂了。” 第六三三喵:少年 花九来之前,狸花和七杀就已经把这周围仔仔细细的查看过了。 周围斗法痕迹,布阵痕迹非常多,重复叠加,难以辨别。 唯一不同的也就是这道不易被察觉的剑气痕迹了。 花九想起东南希他娘说过,她是被一把跟虚天剑一模一样的剑杀死的。 现在这道剑痕也证明了这一点,莫非真的跟武家的人没关系。 想到这一点,花九莫名有点庆幸,不是武家就好,东南希也就不用那么为难了。 “花九,接下来怎么办?”狸花问道。 花九在树林中来回走了几步,直到她在思考,狸花和七杀默契的没有出声。 半晌之后,花九转过头来盯着七杀,看得七杀毛骨悚然。 “狸花,不如我们把七杀卖掉吧。” 七杀一惊,赶忙表忠心道:“主上万万不可,我对主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的,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一心跟着主上啊,求主上不要卖掉我啊。” 狸花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你是想……嘻嘻,那就把七杀卖掉吧。” 七杀双眼喊泪一脸懵逼,来回看着花九和狸花,两人笑得一样狡诈,就连此刻肩膀抖动的幅度都一样。 花九赶天明入沧海城,吃过早饭去拍卖行把七杀寄卖之后,才回去东家祖宅。 她一回去,就看到东南希和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上些许的少年站在门口,那少年要把手中储物袋给东南希,东南希一直在推拒。 “天青哥你能来给我娘上香,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收你的东西。” “希弟你何时与我这般生分了?” “不是生分,而是我不想再跟你们武家有任何牵扯了,我娘让我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沧海城。” 那少年闻言浑身一震,“你见到你娘了,何时的事?不是说她魂魄被灭了吗?” “是有位前辈帮我沟通了地府,我娘给我托梦了。” “那你娘还跟你说什么了?” 东南希木然的摇头,“我娘什么都没跟我说,连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告诉我。” 少年肩膀一松,抬手拍了拍东南希,“节哀顺变,既然你娘让你放开,你离开沧海城也好,外面天地广阔,说不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我有时候也是真的羡慕你,没有家族的束缚,可以随心所欲。” 东南希苦笑,“那有什么好的,我是东家最后一代,若无作为,我会永远背负上东家灭族的罪孽。” “你想太多了,自由才是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什么时候走知会我一声,我为你送行。” 东南希又摇头,“不知道,其实我还没想好。” 少年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还是走吧,不然武家上下一直视你为眼中钉,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等你家先祖诞辰过了,我再决定。” 少年欲言又止,东南希执意不肯收下东西,他只好带着东西离开。 花九见人要走,这才从树后走出来,跟那少年擦肩而过。 那少年见她是个老道,没有歧视他一身邋遢,反而恭敬的让了半步,让她先过。 花九颔首示意,走向东南希。 “那是何人?” 东南希看向少年的方向,疲惫答道:“武天青,武家长房嫡子,武天荷的亲弟弟。” “他看起来倒是和你口中那个武天荷不一样。” “嗯,他是武家的异类,也是我在武家唯一的朋友,上次我能找到武家帮我寻我娘踪迹,也是他帮忙的。” 花九点点头,疑惑道:“为何说他是武家异类呢?” 东南希轻笑,“他在武家除了符阵之术什么都学,还总在外面说武家已经烂到骨头里,他要脱离武家,不与武家同流合污。” 花九也笑了,“看他还能活到现在,可见他爹是真爱他。” “是啊,他的天资在武家这一代是最高的,偏偏他不爱学符阵之术。也正因为他看不上武家那些龌龊的手段,所以对我还算真心,时常帮我和我娘。若非他,我和我娘怕是那十年也撑不下来。” 花九眼珠转了转,换了话题道:“你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吗?” 东南希摇头,“没有,我现在既想就此放下一切出去拼搏,又不甘心我东家就此没落,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那你就先好好料理你娘的后事,没事好好修炼,无论你接下来怎么选,实力都是最要紧的。” 闻言,东南希才展露些许笑颜,认真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日,东南希每天除了守灵修炼,就是翻看家中典籍,连门都不愿出。 而花九则继续在城中闲逛,吃吃喝喝,打听消息,顺便欣赏沧海城的节庆气氛。 直到距离武家先祖诞辰还剩一天的时候,花九一回家就碰到等他的东南希。 东南希拿着一册厚厚的典籍,兴奋的对花九道:“前辈,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害我娘没命的了。” 花九眼睛一亮,“是什么,快说。” 东南希举着典籍,“是兽魂符!” 花九眉心一跳,“以魂魄炼符乃是明令禁止的,无论人魂还是兽魂。” “我知道,可我东家当年在旧世修真界还叫东书世家的时候,就是以兽魂符起家的。后来东书世家在凌天帝尊的带领下,从默默无闻走到符道至尊,又被害得几乎灭族,最后又被凌天帝尊聚拢残余族人定居沧海城护持武家。” “这一路下来,东家和武家的道统几乎一模一样,而唯一没有被传下来的就是兽魂符的炼制方法。凌天帝尊当年为了安抚西岭妖族相信她‘众生平等‘的誓言,下令禁止以魂魄炼符,从那之后,这典籍中就再也没有了兽魂符三个字。” “那你东家究竟有没有把兽魂符的炼制方法传下来呢?”花九追问。 东南希摇头,“我不知道,毕竟我年纪小,我爹娘不会把这么隐秘又明显违背易仙盟法则的事情告诉我,可我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兽魂符了。” “前辈你或许不知道,这典籍中有记载,兽魂符的威力非同小可。一来,兽魂符可以提炼妖兽体内的先祖血脉,以符箓激发其血脉中的神通之力。二来,每一张兽魂符都可以用来直接引爆,威力等同于同阶修士自爆元神。” 花九咋舌,“这么说来,兽魂符的威力确实不小,嘶——” 花九忽然倒抽一口凉气,这兽魂符的作用,还有听名字就知道的炼制条件,感觉简直就是为众天所存在的。 若是众天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怕是一定会弄到手的吧。 这时,两只传信纸鹤一前一后飞进来,分别落在花九和东南希面前。 花九接过纸鹤一看,是七杀有买主了,店家让她过去一趟,当面交易。 “欺人太甚!”东南希忽然怒吼一声,狠狠地将揉烂的纸鹤摔在地上。 “这种时候,武家居然还敢跟我提入赘,这是笃定我在沧海城活不下去可怜我吗?武家亡我东家之心简直不加掩饰,太恶毒了!” 花九捡起纸鹤看了看,“你会不会把武家想得太过了,这里不是说了吗,以后第一个子嗣会过继到东家,延续东家香火。” “我不需要!”东南希双眼发红,愤怒离开。 第六三四喵:终于 花九摇了摇头,决定先不管东南希,武家又不会绑了他去入赘,还是先找虚天剑碎片要紧些。 到了拍卖行,掌柜的亲自等在门口,看到花九立刻迎上来一脸为难。 “我不是说要拍卖吗?怎么忽然就有买家了?” 七杀是剑鞘,可以封存剑的气息。所以花九就让七杀封存了一些虚天剑的气息变成一把较为普通的剑鞘,拿到拍卖行拍卖。 她不知道这个持有假虚天剑的人在哪,既然他那把剑上有一块真的碎片,想必一定会对相同气息的东西感兴趣。 最近因为武家先祖诞辰,沧海城中人很多,说不准这个人就喜欢凑热闹,没离开呢? 所以,花九想借此引蛇出洞。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原本她还打算说,如果沧海城里找不到,就等东南希办完家里的事,带着他一边游历一边找。 “对不住,是店里伙计没办好事,不小心把客人您的东西拿出来给人看了,这才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花九摆摆手,“也无妨,只要买主能出得起我要的价钱就行。” 掌柜千恩万谢,引花九到店内布置好一应隐秘阵法的雅间前。 “买主是谁?”花九问。 掌柜擦汗,为难道:“这位身份特殊,小店也不敢泄露,客人您不妨也装扮一下,免得麻烦。” 看到掌柜递来的面具和斗篷,花九点头接过来,掌柜将她送到门口就走了。 花九带上面具披上斗篷,将自己变回原来的身高和样子,推开雅间的门,里面已经有一个同样面具和斗篷的人在等着。 看不出男女,看不出身材,更加探查不出修为。 花九暗暗催动太极瞳,看到斗篷之下有把剑的虚影时,心头一跳。 只是她腰间的虚天剑,怎么没反应呢,难道不是? 这些天她在城中各处转悠,虚天剑也一直没有感应到碎片的存在,要么就是带着碎片的人已经走了,要么就是有其他原因,花九决定继续看看再说。 “阁下便是那剑鞘的主人?” 声音沙哑,依旧难以辨认。 花九看了眼屋内桌上的剑鞘,被严密的结界保护着,交易达成之后才能取走。 “没错,是我的。” 花九走过去,故意撩了下斗篷的衣摆,露出腰间被包裹的剑柄。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明显紧缩了下,“剑鞘不错,我要了,价格你尽管开,只是有件事我需要问一问。” “你问。”花九到桌边坐下。 “剑鞘里的那把剑,可还在你身上?” 花九笑着看了那人许久,看的那人下意识的要去摸腰间,才道:“我卖的是剑鞘不是剑,你若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我还是去找别的买家吧。” 说完,花九起身就要离开。 “且慢!” 花九回身,那人挣扎了片刻道:“这剑鞘里残留的气息于我至关重要,若是阁下曾见过那把剑,还请告知一二,我定然会给阁下一个满意的价格。” 说完,对面扔过来一个储物袋,花九抬手接住。 嚯!全是五品灵石,少说也有一千块。 “这只是定金,若是有确切的线索,我再付一千,若是……阁下有我要的东西,我再付五万。” 没见过世面的花九当即就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这么有钱,你是金灵洲金氏子弟?”花九试探道。 对面不回答,只默默站着不动。 “东西嘛,我还真知道,只不过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好奇心重,你要是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买那把残剑,我可以考虑考虑。” ‘残剑‘二字叫对面心跳加速,身体不由的往前倾了些,显得很急切。 若非弄不清楚花九修为,他怕是要忍不住抢上来。 对面侧过身去平复情绪,也在思量该怎么办。 那件东西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将其中的力量引出来加以利用,若是寻常人得到,只会以为是什么灵器或者宝器的碎片。 但只有他知道,那是足以震惊凌天界的东西,是威名赫赫的存在,是无法用价值衡量的至宝。 值得赌一次,就算对方有歹意,在这沧海城里,还由不得她嚣张。 思考了许久之后,那人转过身来面对着花九,伸手解下腰间的剑拿在手上。 “我意外得到一块残片,炼成了这把剑,此剑威力比一般灵器要强上些,所以我想凑齐其余部分。” 花九紧盯着他手里的剑,剑套在剑鞘中,剑柄确实和虚天剑一样,但那剑鞘明显是特制的。 上面印刻着非常繁复的纹路,全都是阵法,而且是极其高明已经成了禁制的连环阵。 花九按着腰间,虚天剑还是没有反应。 “你若真有此剑残余部分,我可以用一件极品灵器跟你换。”对面加重筹码。 花九故意按向腰间,握住剑柄,“能否让我看看这把剑的真容?” 对面迟疑了下,眼珠几番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之后才点了下头。 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轻轻一拔。 刷! 当剑鞘和剑柄之间刚刚出现一道缝隙时,被禁锢在剑鞘中的剑好似脱缰的野马,瞬间从那人手中脱出。 而花九也感觉到腰间虚天剑那久违的震动。 虚天剑自行飞起,缠在上面的布条脱落,露出虚天剑原本的样子,同对面飞来的剑撞在一起。 锵! 虚天剑一剑斩断对面那把剑,其中碎片露出真容,瞬间同虚天剑融合在一处。 嗡! 虚天剑兴奋震动,剑气带起一阵阵涟漪向四周扩散,引得整个空间微微震动。 下一刻,虚天剑忽然凶狠的砍向对面的剑鞘,一剑下去,剑鞘立刻断裂开来。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虚天剑牛逼哄哄的在空中抖了抖,好像在说‘让你关老子‘一样,然后重新飞回花九手中,乖巧,听话。 对面那人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失了神,等反应过来之后,眼中满是兴奋和贪婪,一瞬不瞬的盯着花九手中的虚天剑。 “你最好把剑交给我,此物不是你能拥有的,拿着它,我敢保证你出不了沧海城!!” 听着对面的威胁,花九嗤笑一声,“不是我的,它能自己飞到我手中?那你叫它试试,看它应不应你。” 花九此刻也十分激动,她终于凑齐了虚天剑,可以回去了! 要不是对面这个是杀东南希他娘的凶手,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去。 第六三五喵:审问 “开个价吧,此剑我势在必得。”对面耐着性子道。 花九没有回答,而是打量整间屋子,问道:“这里隐秘性如何?” 对面顿了一下,以为花九准备妥协,要开出不便传出去的‘价格‘,便道:“隐秘性你尽管放心,此店乃是武家掌管,店内一应阵法都是武家长老亲自布下,你在这里说任何话,都不会泄露出去。” 花九一笑,“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花九突然原地消失,对面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凭空出现,一把便将他脸上面具连同斗篷抓下,叫他猝不及防。 下一刻,一个肉包般的拳头照脸袭来,却又猛然顿在他眼前,刚烈的拳风如同刀子般割在脸上。 “是你!武元青!” 花九认出此人,就是那天跟东南希在东家祖宅前说话的少年。 也是东南希少有的朋友之一。 想到这里,花九顿时怒由心生,一拳狠狠地砸在武元青脸上。 “你!!” 武元青鼻中喷血,目眦欲裂。 “你什么你,我打死你!” 花九又是一脚狠狠踹在武元青肚子上,武元青整个人被踹飞起来,狠狠地撞在后面的百宝架上。 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武元青口吐鲜血,挣扎着起来怒吼:“你知道我是武家嫡子,你居然还敢对我动手。” “喵的,打的就是你这个武家嫡子!” 花九生扑上去,泼妇一般毫无章法狂揍武元青。 她原本还以为会是个高阶修士,最不行也会是结丹期,结果嘞,碰上个筑基初期的菜鸡,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揍了半天,屋外始终静悄悄的,花九顿时对这家屋子的隔音结界十分满意,决定走的时候多买几套。 “你……你……死定了……我武家不会放过……” “还能说话啊,那咱们继续!” 花九拎起武元青又是一通狂揍,她是个医修,知道打哪里很疼却又不会伤及性命。 武元青毕竟是武家嫡子,身上肯定有某些秘术,在他性命垂危的时候保命或者逃命报信用。 所以花九一边打一边治疗,治疗也是很痛苦那种,打了足足一刻钟,武元青身上愣是一点伤也没有,连血迹花九也给清干净了。 就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还在体内不断蔓延,不断加剧。 武元青面色惨白一身冷汗,“为什么打我……我又不……认得你……” 花九笑道:“没什么,就是你长得让我不太舒服,我只好揍你一顿让自己舒服点。” 看到武元青手上有点小动作,花九竖起一根手指冲他摆了摆。 “诶诶诶,咱们最好不要做小动作,惹怒了我,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说完,花九一身元婴期的威压奔涌而出,重重的压在武元青身上,直接将他压跪在面前。 花九曲起一条腿坐在桌上,土匪恶霸一般用虚天剑抬起武元青的下巴。 “说吧,虚天剑碎片哪来的。” 武元青瞳孔一缩,“你你你……你知道虚天剑?!” “废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扒光了你吊在武家东城门上,明天可就是你武家先祖的诞辰了,到时候嘿嘿嘿,那画面一定非常好看。” 花九的元婴期威压都没让武元青太过害怕,可这句话却让他面色煞白,又怕又怒。 武元青吸了口气,低下头老实交代道:“这是我在外面历练的时候,在一个坐化修士的洞府里发现的。因为材质有些特殊,我就起了好奇心。后来研究了一阵子,发现这是虚天剑的碎片。” “嗯?” 花九疑惑出声,武元青赶忙详细解释道:“我武家阵灵阁里有许多典籍,当年凌天帝尊好奇虚天剑中的符阵结构,曾经研究过,所以阵灵阁内有关于虚天剑的详细记录。” “我就是靠着那个记录弄清楚了虚天剑的样子,想办法用这碎片熔炼了一把小虚天剑。虽然没有真虚天剑那么厉害,但也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比如?拘魂吗?”花九轻声问道。 武元青浑身一抖,眼神明显闪躲道:“没有,我也没用过几次,所以并不清楚。” 花九冷笑,曲指轻弹虚天剑剑身,清脆的剑鸣声中,一个魂魄的虚影逐渐显现。 刚刚虚天剑一入手,花九就感觉到了其中有一个空间,东南希他娘的残魂就在里面。 看到那残魂的脸,武元青面无血色,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后退,生怕那残魂找他索命。 花九将残魂收回,轻轻抚摸虚天剑,虚天剑轻晃回应,又对着武元青方向恶狠狠的虚斩,仿佛在控诉他的恶行。 花九能感觉到剑灵的存在,它是好心才把残魂收在剑里,实际上它并不是一把能拘魂的邪剑。 花九扶了下面具,“说吧,这残魂又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东城门见。” “不是我,我没有杀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花九暗中催动留影玉,“残魂都在这里,你还说不是你?还是说我得把苦主找来,跟你当面对质?”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多管闲事?虚天剑你想要拿去好了,今天你打我的事情我也不会让武家知道,你直接离开不行吗!!” 武元青愤怒咆哮。 花九平静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叹气道:“算了,还是直接把你挂东城门吧,趁着现在人多。” “那天我被我爹教训了一顿,说我要是再不学符阵之术,就要将我逐出家门……” 花九失笑摇头,听武元青说起残魂的事情。 在武元青的描述中,人还真不是他杀的。 武元青说他被他爹教训之后赌气离家,带着小虚天剑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练剑。 其实他一直很向往昆吾,所以这些年都在自己学剑。 正好城外那片森林里最近没有武家弟子试炼,十分僻静,所以武元青就去了那里。 为了确保安全,也是为了防止他爹派人追踪他,武元青用从他娘那里讨来的阵盘布下了一个匿踪大阵,除非元婴修士亲自来,否则谁也别想找到他。 就这样,武元青在阵中沉迷练剑不能自拔,一晃就过去了十多天。 练剑太枯燥,而且还真没人来找他,武元青的气也过了,就决定回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武元青看到东南希他娘跟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来到林中。 武元青在阵中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也不知他是幸运还是倒霉,那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和东南希他娘就在他阵外不足十丈距离,所以一切都让武元青看得一清二楚。 “是那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杀了她不是我,我有留影玉为证。” 第六三六喵:真相 武天青刚想去拿留影玉,就被花九用剑抵住心口,花九眯眼道:“别耍花样慢慢把东西取出来,敢玩我,你知道后果的。” 武天青慢慢的从腰带里拿出一块留影玉,看清真的是留影玉后,花九才收回剑。 武天青催动留影玉,整个房间立刻变成了森林,不远处也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你的符我家主上很满意,而且我家主上十分欣赏你,特命我来寻你谈一桩大生意。”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男修低声道。 女人显得十分慌张,不住的扫视左右,“不是说好的吗,你们提供材料,我只负责制符,钱货两讫,之后再不联系的吗?” 男修阴恻恻的笑了,“看得出来,你很缺灵石。既然缺,为何不冒险再赚笔大的?” 女人一脸拒绝,“我没有那么不知足,比起灵石,我更惜命。若非迫不得已,我断不会将符卖于你们。” 男修笑得嘲讽,“可如今你已经上了我们这条船,想要下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女人只有筑基中期修为,打起来未必是男修对手,只好强忍怒意,“你们究竟想如何?” 男修竖起两根手指,“主上给你两条路,第一,加入我们,我们会给你最优厚的待遇,将你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你只管为我们制符便好,其他的一概不用担心。” “第二条路,一口价,将有关兽魂符的一切卖给我们,同样钱货两讫,日后绝不再联系,我们也会为你保守秘密,如何?” 女人依旧保持着防备和拒绝的姿态,“这不可能,兽魂符若被大量制作,武家迟早会猜到我头上,到时候我如何能好过?” “那你为何不选第一条,带上你那个儿子,跟我们一起走?” 女人浑身一颤,“你们查我?!” “我们主上行事一向谨慎,你现在最好快点做选择,否则我便送你上第三条路!” 女人瞪眼,男人暗暗摩挲腰间短刀法器,杀人之心非常明显。 女人咬住嘴唇,眼珠不停转动,又转身朝沧海城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思念。 半晌之后,她似乎下定决定,对男修道:“我选第一条路,但是我有个条件,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儿子,永远!” 男修放声大笑,“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打扰你儿子,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另外,告诉我你们究竟何方势力。”女人垂手在身侧,轻声问道。 男修一笑,“你,可曾听说过众天?” 女人浑身一震,观看留影玉的花九也不由颤了下,果然是众天,兽魂符这种东西不出现便罢,一旦出现,众天肯定不会放过。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女人假意归顺,趁着男修不备突然甩出符箓偷袭,想要趁机逃跑,结果两人战作一团。 花九从一开始就能看出女人阅历不丰,她完全不是男修对手,不过十来个回合就被男修拿住。 接下来便是残忍的抽魂搜魂,周围的画面也在这一刻剧烈的抖动起来,然后消失。 花九看了武天青一眼,他抱紧双臂,浑身打颤。 花九想了想便了然,武天青年纪不大又出身太平世家,哪里见过抽魂这种恐怖景象,更何况被抽魂的那个还是他熟悉的人。 再加上他突然遇上穷凶极恶的众天贼人,又知道了东家这么不得了的秘密,害怕是正常的。 “后面呢?”花九问道,“既然人不是你杀的,那为何残魂在你剑中,你可别说你是救人不成,意外收了残魂。” 武天青抠着手臂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真的想帮忙的。” 武天青十分惊恐的回忆着那天后来的事情。 女人被男修抽魂而死,男修又用极其痛苦的手法搜了她的魂魄,但是似乎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全部。 男修搜身之后也一无所获,怒而出手,毁了女人的尸体,准备再次对魂魄下手。 这时候远处传来动静,有人在喊二少爷。 武天青一听就知道是他爹派人来找他了,也正是这些人惊扰了男修,男修对魂魄打出一记阴火,等不及烧完就逃走。 见男修逃了,武天青赶忙从阵中出来,想要救下女人的魂魄。 女人惨遭搜魂,又阴火缠身,痛苦的叫声像针一样刺着武天青的灵魂。 绕是如此,她仅存的那点意识还是认出了武天青。 武天青想救她,她却想杀武天青,原因很简单,为了东南希不被牵连,她得灭口。 就在这番挣扎拉扯间,武天青用小虚天剑斩杀女人魂魄,意外将一缕残魂收进小虚天剑,也不小心在远处的树上留下一道剑痕。 而女人因为魂魄被拆分,失去意识和执念,浑浑噩噩的入了地府,直到轮回台前,才想起她还有个儿子在等她。 武天青那时慌了神,以为是他失手灭了女人的魂魄。 等到他爹派来的人找到他,他才回过神来,命人帮他一起打扫周围抹去痕迹。 那些人是他爹的随从,自然听他这个少爷的话,他不愿多说,那些人也就没多问,武天青只需想好回去后怎么跟他爹交代便行。 “……我根本不知道她还有残魂在我剑里,我原本打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以后对东……对她那儿子好一些,也算是赎罪了。” 花九听武天青的陈述,再加上她自己的推断,差不多能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东南希她娘一定是拿到了兽魂符的传承,但她也只学了一点皮毛,兴许只是筑基期的一小部分,剩下的没敢看也没敢带走。 而她为了养活东南希,将兽魂符卖给了众天。 她缺乏阅历,没有城府,被众天盯上才酿成了后来的惨剧。 “既然你有这块留影玉,为何不去告发她,她勾结的可是众天!” 武天青猛的抬头看着花九,随后又低下头道:“我从来就没想过告发,毕竟她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做下错事,而且她也没有选择同流合污。“ “信不信随你,我留着这块留影玉是怕有一天他知道……算了,我与你说这些作甚,我跟我爹都没讲过实话,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逼问我这些?” 花九看他的样子不像说假话,也是此刻才算真的相信武天青说他不是要杀东南希她娘,是意外。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这块碎片的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武天青此刻已经被花九逼得破罐子破摔了,怒吼道:“我在武家不学符阵去学剑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犯不着告诉别人这些,平白被取笑。现在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要杀要剐你随便!” 花九一笑,“我不杀你,但是你得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东南希!” 武天青一愣,旋即大吼,“你这个魔鬼!!” 第六三七喵:幸运 花九扮回老道士的样子,守在东南希屋外。 屋里,武天青跪在东南希面前,痛哭流涕的讲述当时的事情。 东南希震惊的时候大喊着不可能不相信,愤怒的时候揪着武天青的衣领问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出手救人。 到最后,东南希泪也流干了,平静了,哑着嗓子指着门外,让武天青滚,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武天青一身狼狈的从屋里跌出来,看到花九在门口明显瑟缩了下。 花九拍拍他的肩膀,突然祭出自己的本命剑,告诉武天青自己是昆吾剑修。 “虚天剑本就是我昆吾的东西,我看在东南希的面子上不追究你,你最好把这件事彻底忘掉,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你我之间也从不相识,不要给你武家惹祸,知道了吗?” 武天青用力点头,花九让他先回去。 东南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许久,直到深夜才走出来。 他眼眶通红,满脸疲惫。 他跟花九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花九递给他一坛梨花酿,东南希摇头苦笑。 “借酒消愁愁更愁,我娘也不让我喝酒。” “你这样多没意思。”花九自己喝起来,凌天帝尊传下来的方子,果然好喝。 夜风静静地在院子里扫过,树叶沙沙作响。 “前辈,我该怎么办?我该恨武天青,还是恨我娘?” 花九沉默不语,静静地听东南希倾诉。 “我心里想恨武天青见死不救,我不住的想他那时若是跟我娘一起出手,未必不能对付那个众天贼人,最不济也能拖到武家家将到来。” “可是我又想到,我娘只剩魂魄都想灭口,未必不会在三人斗法的时候坑害武天青,他没有贸然出手是对的。更何况,最后若不是他出手,我娘恐怕连残魂也难以留下,何来投胎转世的机会。” “嗯,你想得很明白。” 东南希继续道:“我娘吧,生我养我,也是为了我才误入歧途,作为人子我该感激她。可是我忍不住在恨,她为什么从来都不问问我,要不要继续学符。” “让我学是她,埋怨我花费多也是她,一声不吭就走了的依旧是她。结果为了我,她偷学兽魂符惹上众天丢了性命。” “可是她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可以不学符,我可以不修仙,我可以之当个平凡人跟她过完这一生,但她从来都不问我,什么都替我决定好,最后……咎由自取!” 插一句,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花九举着酒壶的手顿住,沉声道:“身为人子,你不能这么说你娘。” 东南希不着痕迹的抹掉眼泪,“我知道,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谁都不能怨谁都不能恨,我活该把这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吗?兽魂符已经泄露出去,若要善后必定暴露我娘,若不善后,未来必定酿成大祸,我该怎么办?” “有些选择,别人无法替你做,你得自己选。” “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选。” 花九抬头看着月亮,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她从腰间摸出一枚油乎乎的铜钱,拍在东南希手上。 “呐,这是老道一直带在身上的灵宝,可知人心意。” 东南希看着手中铜钱,油光发亮,破旧不堪。 “前辈,这是灵宝?怎么看都是一枚普通铜钱,还有股……嗯,咸鱼味。” 花九义正言辞道:“这就是灵宝,无上灵宝!” 东南希翻看铜钱,“那怎么用?” “这不很明显的吗?以后你若是遇到难以抉择的困难,只需向他许愿,它就能给你一个最好的解答。” “真的?”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铜钱的一面带表一个答案,抛起它,你就会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东南希半信半疑,为了不拂花九的面子,他双手合十将铜钱夹在手心默念几句,然后抛起铜钱。 看铜钱在空中旋转,然后向地面坠落。 这短短的一刹那,东南希忽然发现了心底最期待的答案,和最害怕看到的答案。 铜钱落地之前,他一把将铜钱抓在手心。 “前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东南希眼底慢慢有了光,他起来对花九郑重的拜了一拜。 “我要去一趟武家,我娘做错的事必须有人承担和善后,我也欠武天青一个道歉和一个感谢。有些事我改变不了,但我可以求一个问心无愧!” 看东南希离开的背影,花九笑了起来,这个师兄,还不赖嘛。 夜色渐深,子时到来,沧海城上空忽然绽开大量烟花,五光十色,绚烂多彩。 街道上行人无数,全都仰头看着天上烟火,热闹非凡。 花九躺在寂静的东家祖宅台阶上,也静静欣赏着烟花绽放。 “真美啊,等回去处理完所有事,我也要跟大家一起放烟花4吃烤肉哈哈哈。” 烟花整整放了小半个时辰才消,就在最后一抹烟花消散的时候,一道红光忽然朝花九这边射来。 与此同时,花九感觉恶心反胃,一张口吐出颗粉色的珠子。 珠子飞上天空,同那道红光撞在一起,粉色的珠子里登时多了一个‘武‘字,在天空中大放异彩,宛如一轮明月。 “恭喜道友抽中武签,还请道友明日正午时分到武家大殿,回溯时光,寻觅前生。” 轰隆隆的声音在沧海城上空响起,不光花九,全城的人都能听到。 一时间,全城沸腾。 花九感觉到许多气息朝这边靠近,她赶忙跳起来一个饿虎扑食将珠子吞进腹带,然后溜之大吉。 低调,一直是她的猫生格言。 花九此刻还是挺开心的,东南希的事情办完了,她相信以沧海城武家的实力,兽魂符善后的事情定能处置妥当。 然后虚天剑也找齐了,这次就不会再有任何误差,可以直接回到山洞中她穿越走的那一刻。 本来都准备要走了,结果又意外抽到武签,这算是天道给她临行前的大礼吗? 没抽到也就罢了,既然抽到,那她可要好好去看看自己前世是个什么喵,或者是人,又或者她其实是了不得的大能转世,不然她怎么能这么优秀哈哈哈。 “如果能见到凌天帝尊,吃一顿凌天帝尊亲手做的涮锅就猫生无憾了。” 花九美滋滋的想着,又失笑摇头,她是在想屁吃。 第六三八喵:前世 武家,大殿广场。 花九跟着引路的家仆一路走来,感觉像是到了仙宫之中,处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华丽的楼阁环绕一池碧水,水中莲花成片,芳香阵阵。 整个沧海城武家的建筑给人以大气磅礴之感,但又在细微之处点缀些许雅致清幽,让人不会觉得俗气,反而处处透着人间界没有的仙气。 绕过碧湖,武家大殿映入眼帘,偌大的比白玉广场之上,那座深红色的宫殿像是坐落在雪原之中,气势威严,华丽且庄重。 花九被深深的震撼,感觉能跟武家比的,怕是只有金灵洲了。 “大殿就在前方,仙师请自行前往。” 仆人告退,花九独自走上广场,远远就看到广场中央那座巨大的宝鼎,散发着神秘的七彩光晕。 整个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武家长老等在宝鼎旁。 来的路上,花九便已经见过武家的弟子,全都穿着整洁的制式服装,集结在东城门前,准备一年一度的沧海城巡游。 一来为武家先祖庆祝诞辰,二来也是彰显武家威势。 花九今日是原本样貌,人类扮相,修为并未藏匿,故而那位修为比她低的长老迎上来道:“晚辈恭候前辈多时。” 花九环视左右,“不是说用灵宝回朔时光寻觅前世吗?灵宝呢?” 武家长老微微一笑,让开身子示意花九看他身后的宝鼎。 “灵宝便是此物,乃凌天帝尊亲手炼制。” 花九仰起头看那足有三人高的巨鼎,瞠目结舌,“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到鼎里去吧?” 武家长老点头,“正是如此。” 花九皱眉,“话说,等我进去了,你会不会点火烧死我?” 武家长老愣了下,旋即笑道:“前辈多虑了,这么多年来,用此鼎寻觅前世者不下万余,其中还包括不少我武家人,还从未有过一人因此而出事。前辈若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放弃这次机会,让给别人。” “不不不,我就开个玩笑,我现在就进去。” 花九一跃而起,晃晃悠悠的在宝鼎边缘站定,看着黑漆漆的宝鼎内部,感觉就像她虚天剑开出的裂口,完全看不透里面有什么。 “我再问一句,我的前世你们能看到吗?” “前辈放心,前世经历乃是各人缘法,鼎中经历也只会前辈一人知晓,纵是易仙界的大能修士来了,也无法窥探分毫。” “另外,容晚辈叮嘱一句,前世诸般只是过往云烟,前辈莫要着相了。此鼎每年开启只能支撑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后,前辈自会被鼎传送出来。” 花九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那就十二个时辰之后见。” “晚辈在此恭候。” 说完,花九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鼎中。 跟之前每次穿越一样的失重感来袭,这让花九蓦的紧张起来,手不由握紧了腰间的虚天剑。 紧接着她像砸进了一团棉花里,周围黑漆漆一片,整个天地都在旋转,有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 晕晕乎乎了许久之后,一阵刺骨的凉意伴随着湿漉漉的感觉猛然袭来。 花九瞬间惊醒,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狸花猫,正泡在不知道谁家的池塘里,吓得池塘里的锦鲤全都逃窜到远处。 “你这天杀的死猫,又来我家偷鱼,看我不打死你!” 一个膀大腰圆,一身仆妇打扮的女人拎着扫帚就朝池塘里的花九抽打过来。 花九本能想要闪身离开,结果悚然发现她此刻就是个普通得甚至有点虚弱的野喵。 扫帚打在脑袋上,花九沉入池塘,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奋力往岸上冲。 所幸猫天生敏捷,她被追打着一路窜上墙头,逃出院子,逃到了巷子里。 藏匿在一堆杂物深处,花九把气喘匀,满心无奈。 这也不知道是她哪一次前世,竟然还真就是个普通的野喵,看这肮脏稀疏的毛皮,看这瘦弱的身板,再看看这参差不齐的指甲。 就算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也能看出自己这前世日子过得不好。 不行,就算是只有十二个时辰,她也得帮自己的前世改善下伙食,吃一顿像样的饭。 没有净尘术,花九只能依靠原始技能,认真又耐心的舔干净一身毛,然后对着地上的水潭,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练习弱小可怜的样子。 能不能吃上好饭,就靠这双眼睛了。 舔毛舔到右脚上时,花九闻到一股极其精纯的生气味道。 受过伤?被医修救过? 花九眼睛一亮,感觉这次不但能吃顿好的,兴许还能有点奇遇。 收拾好自己之后,花九跳上墙头,爬上附近最高的屋顶,环视四周。 此时正值深夜,高悬的明月与万家灯火相辉映。 花九蹲在屋檐上,歪着头,用后脚不住的抓挠发痒的耳朵。 “这城怎么看着好像就是沧海城啊。” 没有神识,凡喵视力有限所以她无法窥探整座城的原貌,但是她清楚的记得这条巷子。 那间据说凌天帝尊曾住过的院子,后来被改成涮锅居的店就在不远处。 花九扬起湿漉漉的鼻子用力闻了闻,那个方向正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花九仿佛看到鲜红的肉片被轻轻夹起,放进沸腾的白汤中来回涮动,不过几息时间,肉片变色紧缩。 再放进鲜红诱人的酱汁中蘸一蘸,顿时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喵呜—— 花九再也受不了了,径直朝那个方向飞奔过去。 香气越来越近,那间清幽的小院就在眼前,院中青竹成片,郁郁葱葱。 竹林前,石桌旁,正有一女子背身端坐,霜色长裙透着清冷孤高,她手肘撑在桌上,一头墨发随意披散身后,疏狂不羁,此刻正举着酒杯望着廊下女子。 一阵悦耳的仙音流转而出,廊下女子粉白衣裙,面上朱唇一点,一身幽兰之气,娇美明艳。 十指若穿花蝴蝶,在膝头那架琴上拨弄,弹出令人沉醉的乐曲。 花九蹲在墙头上,第一次忽略了石桌上诱人的食物,反而被廊下那女子的姿容所吸引,只一眼便难以移开目光。 廊下女子双手按在琴上止住琴音,抬头看见花九,灿然一笑。 那一刻,仿若万千桃花瞬间绽放,笑得花九心尖打颤,酥麻入骨。 “金凌,你看它又来讨食了。” 廊下女子努嘴示意,石桌前的女子缓缓转头。 第六三九喵:帝尊 未见真容,只闻其名,花九已然怔住。 但见那张侧颜缓缓看来,花九只觉她那一身霜色衣衫如琼枝一树,栽种在碧叶竹林之边,尽得天地精华。 那张脸不似廊下少女那般娇艳姿媚,却也另有三分英武,三分清冷,身上似有云霞环绕,宛如谪仙。 她只淡淡的坐在那里,用那双锐利的眼静静地看着花九,就叫她肃然起敬,不敢逼视,更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 一时间,花九只觉得那廊下少女似清风晓月,不知不觉间变叫人沉沦。而她明明衣着素净,身上无半点装饰,却光芒四射,让人自惭形秽。 凌天帝尊! 她就是凌天帝尊金凌! 啊啊啊啊她要死了!! 花九激动到头皮发麻,浑身颤抖不已,不是她不想过去看看蹭蹭,而是她此刻被金凌盯着,根本动弹不得。 金凌那双看着她的眼中带着审视,慢慢眯起,有点点杀气从中溢出。 突然花九身体一轻,被捞进一个冰冷却又香软的怀抱,一只素手轻柔的抚摸它的脊背,舒服得她不自主的发出呼噜声。 “金凌,你吓到它了,不是昨天对它还很温柔的吗?小猫咪别怕,妙香姐姐保护你。” 妙香?! 花九咻的抬头,感觉自己又激动的要死一遍了。 她是妙香,鬼道圣君妙香! 自己正被妙香抱在怀里顺毛啊啊啊!! 蹭蹭,嗯,虽然是鬼身,但是软软的真香!!再蹭,继续蹭! “放它下来!” 金凌忽然冷声喝道。 妙香怔愣了下,旋即看向花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狐疑,将它放在地上。 花九刚刚落地,正想用这幅野喵的身子做出人类顶礼膜拜的样子,就见一把筷子带着凌厉无比的杀意朝她射来。 喵嗷!!! 花九瞬间吓得魂不附体,毛发炸裂,连躲都躲不开,就被筷子顺着身体轮廓禁锢在地上。 金凌淡然的端着酒杯抿了一口,“你是谁?” 花九抖如筛糠,动了下鼻子,嗯嗯嗯?是梨花酿,喵想喝一口。 等等,现在不是想梨花酿的时候啊,花九醒醒,你暴露了! 妙香此刻也如临大敌,抱着琴按着琴弦,随时准备将花九碎尸万段。 “喵喵,喵呜,喵…” 花九着急解释,可是她只会说猫话,怎么办怎么办,她是不是熬不够十二个时辰就要死在这里了啊。 不要啊,最起码死之前让喵蹭一下凌天帝尊,哪怕就一下呢。 妙香跟金凌交换了一下眼色,金凌放下酒盏淡淡道:“杀了吧。” 话音刚落,妙香便毫不迟疑的扫出一段肃杀琴音。 看着琴音所化利刃劈头盖脸而来,花九只能悲伤又绝望的闭眼。 等她回去,她一定要挠死武家那个长老,什么破鼎还说万无一失,她一来就被凌天帝尊杀了,差评!! 铮—— 死亡并未来临,一阵阵剑鸣响在耳畔,花九睁眼就见虚天剑悬在她面前,利落的挡开妙香琴音。 下一刻,虚天剑回身一扫,解开花九周围禁锢,一股玄奥的气息从她眉心荡开。 花九就地一滚,再爬起来时,已经恢复到她原本化形后的样子。 可是花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脖子就被一条小金龙缠住,吊在半空。 金龙上散发着无比恐怖阴冷的气息,哪怕是她身体里的阴阳之气,此刻也抵挡不了分毫。 只见金凌扬手一招,虚天剑落入她手,立刻变得无比乖巧,半分剑气都不敢泄露。 “虚天剑为何在你手中?” 花九在半空中挣扎着挥舞手臂,“是它……带我来这里的。” 事到如今,花九终于发现了异常之处,回朔时光寻觅前世,应该是以旁观者梦游的形式进行才对,只能观看,无法体会和更改。 可偏偏她是变成了前世,现在又被虚天剑释放本体,再说不是它搞的鬼,谁能信! 金凌手中虚天剑弱弱的震了一下表示肯定,然后马上老实装死,不敢造次。 金凌眯眼看了花九片刻,手腕轻扫,花九脖子上的小金龙立刻松开她,回到金凌纤白的手腕上环绕成圈。 “你运气不错,今日我心情好又有些无聊,便不搜你魂,你自己交代来龙去脉。” 妙香也来到石桌边坐下,只是那双手始终有一只按在琴上。 花九‘咕咚‘吞了口唾沫,心里是又惊恐又激动,凌天帝尊和鬼道圣君简直太太太厉害了,好崇拜! 但是现在威胁的是她的性命,又好害怕。 向命运妥协的花九顷刻间老实跪坐在院中青石砖上,扯着耳朵试探性的说道:“其实我是从六万年后的凌天界来的,两位尊上信吗?” 妙香两条秀眉蹙起,看向金凌。 金凌面无表情,手指敲击石桌,那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盯着花九仿佛要将她灵魂看穿。 “算了金凌,我看我还是杀了她吧。” 金凌抬手制止,问花九道:“你身上有半颗轮回道种?” 半颗?花九怔愣了下,感觉到森寒的杀气赶忙点头,“对对对,我有轮回道种,就是这颗该死的种子跟虚天剑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我就是突然看到两位尊上太激动了,我没有恶意,我真没有。” 妙香一头雾水,“难不成,她真是未来的妖?” 金凌思索片刻,点头道:“应该是真的,这把虚天剑跟时妤那把不太一样。” 时妤? 花九耳朵高高竖起,听到这个名字赶忙道:“对对对,虚天剑就是我昆吾剑宗先祖时妤尊上的本命剑,我是昆吾的弟子,如假包换。” 话音刚落,金凌和妙香又对看起来。 妙香道:“时妤前些日子跟我们说她要创立的门派准备叫什么来着?” “昆吾剑宗。”金凌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啊!”妙香惊叫起来,“那她真的是未来的猫妖喽。” “嗯。”金凌已经收敛一身杀气,静静地喝起酒来。 妙香抑制不住的激动,一闪身蹲在花九面前,“小猫妖,那你快说说,我妙香后来有什么成就,我有没有跟金凌一起飞升?后来的凌天界又是什么样子的。对了对了,金凌现在很担心东书世家转世的人,那武家后来有没有强盛起来?” 妙香问了一大串,花九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天,接着又看金凌。 “能……能说吗?我说了,天道会不会……”花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金凌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此乃我创之界,我便是天道,我不杀你,哪个敢动你?” 一股傲然天地之意扑面而来,叫空中乌云散尽,繁星璀璨。 花九浑身酥麻,只觉面前就是那一尊被后代万世所敬仰的神邸。 睥睨天下,令万灵俯首。 第六四零喵:闲谈 有了凌天帝尊这句话,花九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当即告诉妙香她想知道的一切。 在听到自己成了鬼道圣君,还创立了乐修名门妙音阁后,妙香欢呼雀跃,叉着花九的腋窝将她举起来转圈圈。 转了两圈妙香把花九放下,气喘道:“你怎么这么沉呢?” 花九脸红羞涩,“功法原因,功法原因。” “那你再说说后来的凌天界是什么样的。” 夜风徐徐,花九坐在地上,将后来凌天界的样子一点点描绘给妙香。 易仙盟,六道,十二行会,九州四海,各大宗门,鸿蒙仙城…… 妙香不时发问,花九耐心解答,自然,她说的全都是凌天界好的一面,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花九甚少提及。 就算是妙香问了,花九也会含糊过去,转移话题。 这一说,就说到天将明时,花九也从地上一直说到了桌子边,跟凌天帝尊一起吃起了涮锅。 锅是凌天帝尊做的,火是凌天帝尊烧的,汤是凌天帝尊熬的,酱是凌天帝尊调的,肉也是凌天帝尊亲手切的。 花九简直要哭了,恨不能把这场面录下来,回去后发到凌天界每一个生灵手中。 看看咱这待遇,羡慕不,羡慕死你们!! 花九一口肉,一口酒,吃得面色通红,讲得眉飞色舞,一旁妙香还不时给她夹肉,听得如痴如醉。 “金凌,你好厉害,凌天界果真如你所愿,众生平等强者为尊了。” 妙香满脸崇拜的看着金凌,金凌神色淡然的喝酒,只是嘴角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金凌不骄不躁道:“现如今凌天界初创,要达到那样的盛世,我还需付出更多努力,不过……” 金凌忽然看向花九,吓得花九手里的肉都掉了。 “今日有你跟我讲的这些,倒是让我心里对凌天界的治理有了更详细的规划。” 花九一脸迷茫,所以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轮回? 慕然间,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冲进花九识海深处注入道种之中,而花九赫然发现,这气息居然是从金凌身上来的。 金凌也感觉到了异常,笑道:“完全的轮回道种,在我身上。” 花九恍然,“所以我身上只有半颗是因为您?” “并非,这是因为你的真灵不完整。” 花九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太惊讶,反倒是金凌眯起眼来。 “你知道?我还以为精神分裂的主人格不会知道副人格的存在。” 妙香满眼问号,“金凌,什么是精神分裂?” 金凌轻咳了声,“没什么,这是我前世接触到的一个词,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 “我没什么情况呵呵呵。”花九尴尬一笑。 金凌将生肉放进锅中,“你若是不将分裂的真灵融合一体,化神劫来,必死无疑。” “这个啊,我知道。”花九假装不在意道,实则小心翼翼的查看狸花的状态。 “你的另一半真灵比较特殊,混杂了别人的气息,如果你不能杀死那个人,那就不可能完整的融合一体。不过,我可以帮你抹去那道气息。” “不用了!”花九赶忙拒绝,用力摆手,肉都顾不上吃了。 同时在心里跟狸花解释,“狸花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就算是凌天帝尊也不行。” 丹田里的狸花背对着花九蜷成一团,弱小又无助。 金凌定定看了花九半天,“没有完整的真灵,你便渡不过化神劫,也就承受不起完整的道种。” “道种什么的,不要也罢,整天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就是不让我回去。” 花九继续涮肉吃,她大概能猜出来她只有半颗道种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在易仙界已经有大能修士获得了轮回道种。 而她因缘际会,在虚天剑的作用下‘抢‘了半颗。 不过花九并不在意道种不道种的,等她回去,哪怕叫她放弃这半颗道种她都无所谓。 至于化神天劫,她才元婴中期,还有时间去寻找另外的办法。 妙香嗔了花九一眼,“小猫妖不识抬举,多少人求金凌出手都求不来,你居然还敢拒绝,不怕老祖我把你切了涮猫肉吗?” 花九缩了缩脖子,笑道:“猫肉不好吃,还是帝尊切的羊肉好吃。” “说说武家吧。”金凌开口,转移了话题。 花九组织了下措辞,“沧海城武家,凌天界阵道第一,也是十二行会之首,得益于帝尊您的威名,风光无两。” “真的吗?”妙香凑过来,戳了下花九的脸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话想说不敢说呢?” 花九小心的看了眼金凌,发现她始终没有任何情绪外露,似乎不像后世传的那样无底线护佑武家。 她想了想道:“武家在我那个年代真实状况如何我并不清楚,我只说我看到的,遇到的。我有个师兄,叫东南希……” 花九借由东南希的事情,将武家和东家之间几万年来的演变慢慢说给金凌听。 还有那些关于武家欺压其他家族,垄断符阵生意的事情也都透露些许。 其实她一直都很想知道,如果凌天帝尊知道,武家的崛起会牺牲掉东家,并且并未铸就一个真正公正平等的世家,她会怎么想。 花九一直说到正午烈阳穿透竹林,炙烤在头顶上时才停下来。 金凌身上透出丝丝冷意,却并未如花九想象中那样露出分毫怒意。 妙香听完东南希的故事不胜唏嘘,“东家这孩子倒是可怜,就剩他一个人还要背负振兴家族的重任,金凌,咱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怎么帮?”金凌笑了,只是那笑意很冷,“我给东家和武家同样的传承,让他们居住在条件一模一样的沧海城,甚至东家比武家的底蕴更加深厚。” “可是东家却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最后落得灭族的下场。一山不容二虎,本事不济,便要有被毁灭的准备。” “可是武家如今的所作所为……” “武家怎么了?”金凌打断花九,“凌天界众生平等,强者为尊。身为强者,自然有为所欲为的权利。他人若是不服,灭了武家,自己制定规则便是。” “更何况,你口中的武家犯的只是争地盘,争资源的小错,在大是大非上,武家并未为祸一方,干预凌天界发展。武家所犯的错,是每个世家强盛之后都会有的问题,不值一提罢了。” 花九眼神闪动,其实她内心也是认同金凌所说,只是这次这件事,她是站在东南希这边的,多少会替东南希觉得难过。 “拿着。” 一张陈旧的棋盘落进花九怀中,虽然不凡但也并非绝世灵器,只是能看出是主人常用之物,到处磨损都比较厉害。 花九翻过棋盘,后面写着几个力透棋盘的大字。 “符,乃万法之源。” 看到落款‘金凌‘二字,花九心头一跳。 妙香笑道,“金凌你到底还是心软了,小猫妖你快收好,这可是金凌天天带在身边推演阵法的炼阵棋盘,回去后交给你那师兄,只要他争气,定然能有一番成就。” 花九大喜,“多谢帝尊!” 说完,花九又笑眯眯的搓手,金凌摇头失笑,显然心情极好。 “再与我说说凌天界之事,待你回去时,我自有临别赠礼。” “对,我也有。” “好嘞,您老就听好了吧,话说那凌天界……” 小院中,涮锅里浓汤滚滚,肉香四溢,徐徐清风送出欢声笑语。 第六四一喵:赠礼 花九跟金凌妙香谈天说地,除了说她这一生见闻之外,还将自己跟众天的恩怨,还有这趟穿越之旅的各种经历也一股脑的讲出来。 到了夜里,她逗留的十二个时辰已到,身上蓦的传来拉扯之力。 怎料金凌只是朝天上看了一眼,那股拉扯之力就像见了猫的耗子,咻的消失不见。 自那之后三天里,都再未出现过。 这三天,花九简直快活极了,有鬼道圣君妙香斟酒夹肉,有凌天帝尊金凌捧场听她絮叨。 花九抱着梨花酿的坛子,第一次喝醉了,她还疯疯癫癫的闹了一场,壮着胆子扯了凌天帝尊的头发,睡在了鬼道圣君的腿上。 花九猫生到此刻,第一次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让她可以全然放松,卸下防备,肆意快活。 花九这一醉就是一天一夜,直到被食物的香气吸引才醒来。 还是那间小院,她迷迷蒙蒙的看到金凌亲手做了一盆红烧肉端上桌,同妙香一起准备开吃。 “喵呜~我也要吃。” 花九飞奔出屋子,拿起早已给她备好的筷子就开始大吃特吃。 “呜呜呜,好吃的要哭了,怎么会这么好吃。” 花九耳朵愉悦的耸动,妙香嗔笑:“你也太能吃了,你这两天把我和金凌一年的储备都吃光了,真不知道那个君什么的是不是傻,要养你这么个能吃的家伙。”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花九顾不得说话,埋头就是吃吃吃,不多时,盆里只剩最后一块肉。 金凌慢条斯理的去夹,却慢了花九一步,筷子空悬在盆上,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金凌稍稍侧脸,挑眉看向花九。 花九夹着那块肉,头皮逐渐发麻。 妙香幸灾乐祸,“在金凌碗里抢食,你是第一个,是个狠喵!” 咕咚! 花九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赶忙对着那块肉吹气。 “呼——呼——肉太烫,我帮您吹吹,您吃,您快吃。” 花九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把肉放进金凌碗中。 金凌没有动,放下筷子道:“这么能吃还怕雷劫,不如你将雷劫也吃了去。” 花九脑中嗡嗡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你在我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回去了。” “不不不,我还能再吃,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就让我再留两天嘛,一天,不,半天,不不,一顿晚饭。” 金凌失笑摇头,取出一个扁长的白玉盒子放在花九面前,妙香见状也拿出小小的方形木盒递给花九,示意花九打开两个盒子看看。 花九先打开金凌给的盒子,里面居然空无一物,神识探查之下只觉有股无形无质的云雾,抓不到也看不清。 “剑道我不懂,但医道我知你修的是我传下的,原本的云魄已毁,这是我新炼的,拿去玩吧。” 花九手一抖,这可是云魄啊,最契合的云魄针,这要是放在杏林海,那可是震宗至宝,堪比虚天剑。 哈哈哈,这个一定要当成传家宝供起来。 “看看我的。”妙香眨眼。 花九打开那个略微有些粗糙,也很简朴的木盒,发现里面是一些参差不齐,类似梳齿的东西。 妙香解释道:“这是金凌教我做的八音盒,你只需要注入灵气或者放入灵石就可以启动。我存了首自创的曲子,有稳定神魂,平心静气的功效,你以后修炼的时候就可以放来听听。另外,倒着放有奇效哦” 花九站起身来,无比恭敬的对眼前两人行了大礼。 “去吧,待你成仙,我们自会再见。” 金凌不等她说出什么肉麻的话,大袖一挥,那股拉扯之力瞬间降临在花九身上。 像被人从后面拽了一下,花九跌入一片黑暗之中,人也慢慢失去意识。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就站在武家大殿前,周身围了不下二十个修士,给花九吓得差点直接用碎空逃走。 先前招呼花九的那位武家长老冲上来,才三天不见,这位长老就跟被妖精吸了那啥一样,形容枯槁,双目充血。 “你见到谁了,是不是凌天帝尊?” 周围无数探究的目光射过来,花九摸了摸鼻子,忽然一指天边。 “看,凌天帝尊!” 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朝那边看去,等发现被骗之后,花九已经从他们中间消失。 “找,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花九直接遁逃到东家祖宅,重新扮成道士之后才松了口气。 东南希此刻不在,花九正好用太极瞳找到东海祖宅藏书的地方,借助碎空把金凌给的炼阵棋盘埋在地板之下。 只等东南希回来,就引导他去找。 炼阵棋盘虽然是如今符阵师必备之物,但这个可是凌天帝尊用过的炼阵棋盘,一定能让东南希振作起来好好学习符阵之术。 做完这些之后,花九想到她醉过醒来后狸花就有些奇怪,一直不回应她。 那时她被红烧肉吸引留给忽略了,此时想起觉得不安,赶忙回屋打坐,查看狸花的状态。 丹田里,狸花坐在铸剑台下那一池由阴阳之气凝炼而成的池塘边,怔怔的望着里面一黑一白的两条龙鱼看。 花九修到元婴中期,那两条龙鱼已经越来越有龙的样子,身上鳞片全是她炼化的阴阳剑气所化,看起来十分锋利。 “你喝醉之后,狸花去找了帝尊。” 花九还没开口,就被狸花一句话吓得魂不附体。 “帝尊很好,狸花喜欢她。” “你找帝尊做了什么?”花九忽然开始惶恐,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狸花仰头,这里是花九的丹田,她看不到花九的样子,但是她就这么仰着头笑了。 “帝尊说得对,如果不把真灵融合,你……不,应该是我们都会死。而且狸花早就想通了,狸花也已经没有执念了,是风邪的执念困住了狸花,狸花想要解脱。” “不狸花,再等等,等我亲手杀了君攸宁,最起码,你也该亲眼看着他死。”花九着急道。 狸花笑着摇头,“笨蛋花九,到头来你还没狸花通透。他死或不死,对狸花来说已经没差了,因为狸花已经放开了,已经不怕他了,狸花这里,不痛了。” 狸花按着心口,眉眼低垂,尾巴悠然甩动,原本那一身戾气消散无踪,只余那份独属于狸花的纯粹可爱。 “狸花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花九的声音带着哭腔,哀求着。 听着花九这般脆弱的声响,狸花嗤的笑了。 “笨蛋花九,狸花又不是现在就要跟你融合,你哭什么。” 花九吸鼻涕的声音猛然顿住,然后气急败坏道:“好你个狸花又欺负我!” 狸花露出尖尖的虎牙,笑颜如花,“狸花身体里那道执念已经被消除,所以狸花现在是纯粹的剑灵,真要融合也得你修炼到喵剑合一的境界,狸花只是提前将阻碍消除了。“ “另外,因为狸花太可爱,可爱到帝尊也无法抗拒的地步,所以帝尊给了狸花一样东西,花九你可要好好享受,不要辜负了它哦。” 说完,狸花扔出一颗珠子,飞快的解开上面的封印。 花九根本来不及看清那是个什么珠子,一股堪比山洪暴发般猛烈的灵气从珠子上爆开,凶猛的冲进花九身体各处。 最坑的是,这些灵气中全都蕴含着精纯之极的雷元力,叫花九如同被天劫击中一般,变成一个又焦又黑的猫。 “狸花,你又坑我!!” 第六四二喵:圆满 花九本以为集齐了虚天剑碎片,她就可以马上回去。 可她没想到狸花从凌天帝尊那给她求来的礼物,让她一‘消化‘就是三十年。 等她终于稳定下来时,她的修为已经直接蹿上了元婴大圆满。 若非还要渡劫,她还可以更高。 而且那颗珠子让她彻底将‘神宵雷‘炼化到身体里,如同她经脉骨骼一般的存在,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雷意。 除此之外,那珠子还有个最重要的作用,参悟透彻之后,花九恨不得把狸花抱在怀里好好爱抚一番。 至于为什么凌天帝尊会突然送她这么‘大‘一份礼,凌天帝尊也在那珠子里留了话。 “众天有违天道,命汝代天铲除。” 此乃凌天帝尊法旨,花九莫敢不从,所以那珠子就是提前预支的报酬。 想来也是,凌天帝尊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创造了众生平等的世界,众天却要将一切还原到旧世修真界以人为尊的样子。 若是众天跟凌天帝尊诞生在一个时代,怕是不用别人出手,凌天帝尊一个人就把众天灭得渣都不剩。 这三十年的打熬,也让花九沉下心来,身上各处都打磨圆满,唯独还欠一丝火候的就是她的剑心。 剑心一成,便可开始以剑心为基础,进行喵剑合一。 而花九很清楚,她是舍不得狸花,所以才迟迟不能突破剑心的最后一道关卡。 没了风邪执念的支撑,现在的狸花已经越来越像一个纯粹的剑灵,少了许多从前的灵动和顽皮。 花九叹了口气收起思绪,起身从闭关的地方出去。 这里不是渡天劫的地方,万一她渡过天劫,被易仙盟的人强行接引去易仙界,到时候又是好多麻烦。 现在她的能力已经让她有了足够的信心回去面对君攸宁,所以暂时没必要跨出化神这一步。 推开屋门,曾经荒废的东家祖宅已经变得更加破败,屋外的草都有两人高,藤蔓将整个屋子缠绕,完全看不出屋子原本的样子。 花九脚下有封信,屋子周围有很严密的阵法,想来是东南希留下的。 “前辈,我娘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我也决定出去游历,但我也并未放弃振兴家族的想法。前辈说得对,无论我怎么选择,首先我得有足够的力量。我在家族藏书楼下找到了凌天帝尊用过的炼阵棋盘,那一刻我忽然发现,或许凌天帝尊并不像我东家想象的那般偏袒武家。” “或许造成今日局面的,是我们东家自己不善经营,不够努力。如今东家只余我一人,我定不能就此认输,所以我会好好学习符阵之道,先成为凌天榜上第一符阵师,之后再筹谋振兴东家之事。” “离开之前未能亲自拜谢前辈十分遗憾,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南希定当叩首以谢。” 花九慢慢笑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入腹带,然后用碎空直接离开了沧海城。 站在高山之巅,花九遥望那座宏伟的城池,心道下一次,定要跟师兄一起回来,挑反武家所有高手,重立东家牌楼! 此间事了,花九整理身上东西。 虚天剑,龙君龙鳞,本命剑舍生,剑鞘七杀,碎空匕首,云魄针,还有鬼道圣君给的八音盒。 检查完所有东西,花九静静的坐在高山之巅,准备回归。 三天之后,回忆完山洞中的每一个细节,花九气息圆融,准备就绪。 “狸花,我们走吧。” 花九手持虚天剑,再无半分犹疑,对着面前空气狠狠斩下。 嗡! 忽然一股巨力撞入花九识海之中,根本没想到会出状况的花九登时被撞得向后飞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她倒是没受什么伤害,虚天剑也顺利的切开虚空裂缝,可是她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扭曲,好像被火焚烧过后的灰烬,正一点点消散。 花九揉眼,这不是她识海或者视觉出了问题,是整个世界真的在消散。 怎么会这样! 花九一头雾水满心慌乱,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识海震动,那颗道种的独枝上,正鼓起一个包,一根新的枝条即将从那里伸展出来。 偏移了,怎么会偏移? 明明已经找齐了虚天剑碎片,一切漏洞也都填补上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世界的消失在加速,花九脚下的土地已经消失大半,她半只脚踏在黑暗的虚空上,心不住的下沉。 花九退后一步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快速从头思考整件事情。 看到悬在裂缝前的虚天剑,花九脑中闪过一道光。 她知道了! 花九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虚天剑握在手中。 “穿越之初,我身上原本就带着两块碎片,如果此时山洞中的我没有了这两块碎片,那现在的‘我‘就根本不会存在,所以有‘我‘的世界也不会存在。” 花九镇定下来,曲指在虚天剑上一弹,登时一块碎片飞离出去,向着远方射去。 世界消失的速度陡然慢下来,花九眼中划过一抹喜色,继续将第二块碎片弹出去。 “天道轮回,自有章法,如此残缺才是正道。” 第二块碎片飞离虚天剑,向着东方魔界飞去。 剩下残破的虚天剑上荡出阵阵涟漪,原本消融的世界像被按下了倒退键,慢慢恢复如初。 道种上散发出一股股轮回之力,虚天剑剩余的碎片融成一体,成了一把新的虚天剑。 嗡—— 剑身震动,向花九传递了一道信息。 “你要走?” 虚天剑晃了晃,遥指天空。 “原本还想带你回昆吾的,好吧,这一趟多谢你了,祝你能够早日找到时妤祖师,带她回来。” 一声剑鸣,虚天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花九还记得当初跟凌天帝尊一起推断过,时妤可能是去了旧世修真界,她出身那里的六道宗,宗门里一定还有她挂念的人。 虚天剑都走了,花九心想这次绝对错不了了,踏出这道虚空裂缝,定然就是那山洞。 “萌萌,小茶,你们坚持住,我这就来了!” “君攸宁,看喵这次怎么打爆你的狗头!本喵现在可是有凌天帝尊撑腰的喵了!” 恨恨的骂了两句之后,花九一步踏进裂缝。 第六四三喵:回归 西岭妖洲,金翅大鹏领地。 夜幕之中,幽明一袭白衣,黑发在狂风中飞扬,他站在送松林最高处,望着远处那面峭壁。 头顶雷云滚滚,声势浩大,预示着雷劫将至。 幽明按耐着激动的心,眼神明亮含着喜悦,静静蛰伏。 这时,幽明身旁的空间诡异的扭曲了下,一个黑衣男子背负长枪出现在他身旁。 幽明侧头打量,见他一身魔气,面色冷淡,虽然做了人类打扮,但那张脸还能看出暗魔轮廓。 “哟,你还真敢从魔界跑出来啊。” 暗鹰瞪了幽明一眼,“废话少说,情势如何?” 幽明坏笑,“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想对我师父玩英雄救美这一招,没用。” 暗鹰握拳,指节咔咔作响,“此间事了,你我再战!” “还打啊,多少年了,你赢我了几次?那几次要不是我都困了不想玩了,你以为你能赢?” “哼!”暗鹰冷哼,幽深的双目注视着前方峭壁。 尽管幽明不待见他,但传消息让他来的也是幽明。 明明上一次在魔界他跟花九重逢可以好好叙旧,偏偏那天他一回去就被幽明强行拖走,打架打了半年多。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魔界,花九已经离开。 幽明凑近看暗鹰气闷的样子嗤的笑了,“我师父可不喜欢你这种闷葫芦,整天黑这个脸吓死人了,你还是以前傻楞傻楞的时候可爱些。” “滚!”暗鹰一身涵养,每每遇到幽明挑衅就要全部崩塌。 幽明哈哈大笑,忽然对周围喊道:“快来人啊,这有个魔族偷跑出来,抓了他换灵石啊!” 话音刚落,下面树林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就见一堆枯叶后面突然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抓着露在外面的尾巴咻的消失。 暗鹰眯眼,杀气外放,幽明拍他肩膀,“小鹰鹰别怕,那是我师父家的魔犬。人家比你来得早多了,装作看不见就可以了。” 灵石那边也是幽明通知的,除此之外,他还通知了不少人。 他这些年经营了自己的情报网,就君攸宁那点伎俩,还真瞒不过他。 之所以忍到现在,是不想破坏师父的‘闭环‘。 只等雷劫落下,他就可以闪亮登场了。 想到这,幽明赶忙幻化出一面水镜,小心的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扒拉脸皮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 余光看到旁边的暗鹰一身得体黑衣,面容冷峻,浑身散发出高冷的禁欲气息,幽明心中一阵不爽,忽然出拳打过去。 一只关注峭壁方向的暗鹰没有防备,被一拳打中眼窝,脑袋后仰了半天才压着怒火慢慢朝幽明看过去。 “你!!做什么打我!!” 看到暗鹰右眼青黑,形象受损,幽明笑嘻嘻的吹吹拳头,“有蚊子,我帮你打死了,不用谢我。” 暗鹰此刻怒火滔天,恨不能就地将幽明戳个三枪六洞。 这时,狂风大作,澎湃的雷元力席卷四野,两人脚下的森林剧烈晃动起来。 峭壁上空,一黑一白两条圆滚滚的雷龙从劫云之后崭露头角,睥睨四方。 幽明捧脸,“果然是我师父,连雷劫都比别人的可爱。” 暗鹰不吝白眼,见到威势比旁人大了百倍的元婴雷劫,心底止不住的担忧。 轰隆! 两条雷龙咆哮四野,带起遮天雷暴,凶猛的冲向峭壁,刺目的白光瞬间笼罩整片松林。 犹如天幕倾塌,那座山连同方圆百里的松林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幽明周身剑罡环绕,立于雷暴之中毫发无伤,他眼神一厉,“时机到了,杀过去!” 不等他说完,身旁暗鹰已然如离弦之箭,冲入那片还未散去的雷暴之中。 * 山洞中,雷潮汹涌。 花九一从虚空裂缝中跌出来,就看到了自己坠入脚下那个突然出现的黑洞之中。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以极慢的速度在花九眼中变化。 茫茫如海的雷电之中,小茶被雷电威势死死压在缓缓崩碎的山石上,面容痛苦,鬼身激荡。 萌萌情况相同,被雷劫威压震慑,无法动弹分毫。 而君攸宁一脸杀意,掌心死气缭绕,狠狠地拍向萌萌和小茶。 周围的一切都在雷暴之中崩塌,消散。 花九身子一动,一切恢复正常,雷劫刺目的光芒湮灭一切。 轰! 烟尘漫天,整片松林不复存在,只余下一个电光环绕,布满裂痕的深坑。 夜风吹散漫天灰尘,逐渐露出坑底全貌。 只见君攸宁浑身僵硬保持着出掌姿势,满目震惊的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小小身影。 那身影眉心射出一根丝线连接两人,手持碎空匕首,她背后正有一道虚空裂缝快速闭合。 “人!偶!术!” 君攸宁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身上灵气一荡,登时挣脱了花九的操控。 花九右耳边还能感受到凋零掌上那令人胆寒的死气,当时的情况不容她有半分犹豫,她只能用人偶术操控君攸宁,让他的凋零掌打偏,然后再以碎空匕首将小茶和萌萌转移出去。 所幸,她做到了。 “汪汪!” 一阵犬吠,伴着两道极强的气息,花九和君攸宁同时偏头,就见黑色的魔犬狂奔而来。 还有一黑一白两道遁光,眨眼间落在花九身前。 “灵石!” 黑犬扑过去被花九抱了满怀,看两人亲密的样子,幽明和暗鹰一齐黑了脸。 然而花九一点眼色都没有,依旧不住的揉|弄灵石的脑袋。 “灵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魔界的事情办完了吗,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我好想你啊灵石。” 幽明:“……”他现在变成一条小龙缠上去还来得及吗? 暗鹰:“……”等回到魔界,我,暗鹰,要这世上再无魔犬! “咳咳咳,咳咳咳咳!”幽明在旁边用力咳嗽。 花九这才想起还有两个人,抬头看到幽明那张熟悉的脸,花九开心的笑了。 没等花九先开口,幽明就先说道:“师父对不起,我实在是等不到你来找我的那一天了,所以我就先来找你了。” 花九摇头,“你能来我很开心,幽明,我也很想你,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些年的艰辛在脑海中闪过,他不记得自己死过多少次,不记得自己经历过多少危机,只觉得能真正走到花九面前,所有都值了。 “很好,我过得很好。” “咳!”暗鹰也学幽明的样子引起注意,“我……” “你何时成了无界界主的师父,我竟丝毫不知!” 君攸宁忽然出声,脸上是掩藏不住的震惊。 花九刚张开嘴,忽然发觉暗鹰身上气息阴沉,滚滚杀气如同黑雾一样从他身上溢出,提着长枪一步步走向君攸宁。 花九歪头,悄声问幽明:“他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威风凛凛的暗鹰脚下一个趔趄,只觉心上被扎了一刀。 幽明摇头,“我也不认识,路上碰到的,兴许是君攸宁的仇人。” 噗!又扎一刀! “汝等,欺人太甚!” 暗鹰怒喝一声,身上易容顷刻间烟消云散,一对翅膀猛然展开,荡起阵阵烈风。 第六四四喵:直面 “慢着!” 花九叫住暗鹰。 幽明和灵石同时上前一步挡在花九面前。 “师父放心,有我们在,君攸宁今日必死无疑。” “汪!” 幽明和暗鹰气势汹汹,又都是元婴后期修为,君攸宁眼中闪过忌惮的光芒,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 花九一拍灵石脑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就你现在的修为连对面半招都挡不下。” 灵石委屈呜咽一声。 “我知你心意,但是你在这里只能让我分心,萌萌和小茶被我传送到了西边森林边缘,她们都重伤在身,你去帮我护着她们。” 灵石歪头看着花九,想了想点了下头,又深深看向幽明。 幽明笑道:“放心吧小灵石,今日任何人想伤她,就得从我,从我无界所有半妖的尸体上踩过去。” “还有我!”暗鹰也不忘刷下存在感。 “汪汪!” 灵石这才放下心来,朝西边森林狂奔而去。 灵石一走,幽明冷眼看着君攸宁,“天尊大人,你在周围布置的所有暗桩都已经被我拔除,并且我派人守住了所有要道布下大阵,你是逃不出的。” 插播一个app: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 说着,幽明祭出他的本命剑,同暗鹰站在一处,虎视眈眈的对着君攸宁。 “慢着慢着,我说慢着,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花九过去推开两人,从他们中间走出。 刚才还气势冲冲的两个立刻换上一副听话又疑惑的样子,静静地看着花九。 花九扫了眼暗鹰,“暗鹰,你能来我很感激,但是在这里出手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终于被花九认出,暗鹰心情激动,当即挺胸道:“无所谓,杀出去就是。” 她白眼,又看向幽明,“我从前就跟你说过,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既然由我开始,就必须由我终结,如此才能圆满。” “好的师父,你可爱说什么都对。” 幽明看了暗鹰一眼,两人一起退到花九身后,暗鹰依旧浑身杀气外露,不曾收敛分毫。 幽明顶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看向君攸宁的眼神里,满是杀机。 花九站在那里,和君攸宁遥遥相对。 此时的君攸宁,那身细心打理的衣衫已然破败肮脏,曾经一丝不苟的白发凌乱的披在肩头。 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样子,花九忽然笑了。 那个在她印象中,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望而生畏的众天天尊,也有如此狼狈不堪,忌惮他人不敢出手的一天。 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她原来都在怕什么啊。 真是要被自己气哭了。 “君攸宁,你仔细看看,现在的我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花九站在那里,被风吹起额前碎发,露出那张笑颜明媚的脸,所有的畏惧和恐慌都不复存在,只余眼底细碎的星光,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样子。 她放开一身灵气,属于元婴后期圆满的气息如涟漪般荡开。 君攸宁一双眼逐渐大睁,镇定如他此刻也不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会如此,你分明才刚刚度过元婴雷劫?” “对你来说,只是雷劫落下的一瞬,可对我来说,那是将近百年时光的打磨。” 君攸宁显然不明白花九在说什么,暗鹰也一头雾水,唯有幽明心若明镜,一副得意样子。 “你到底想怎样?”君攸宁问道,到这一刻,他败局已定,实在不明白前一刻还迫切要杀她的花九,这一刻又为何如此云淡风轻的跟她说起话来。 “你还记得吗?当年药王县外草丛里,你喂过的那只猫吗?” 君攸宁骇然失色,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他一生从未与人讲过。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君攸宁抑制不住的颤了下。 “你就是那只猫?!” 花九点头,“没错,我就是被你带到何府,教你纳生之法,引你入道的那只猫。” “那将我绑到山上的……也是你?” “狸花,出来吧,今日我们一起了结这桩恩怨。” 舍生剑从花九丹田中射出,落在她身边化作狸花的样子。 曾经连看都不敢看君攸宁一眼的狸花,此刻笔直的站在花九身侧,那双波澜不惊的碧色瞳仁中没有任何情绪,直直的看着君攸宁,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处理就好啦,喊狸花干什么,狸花还要睡觉呐~” 花九扯住狸花的脸,“你的心结解了,我的还没呢,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我想你看着他灭在我手里。” 狸花用爪子扫开花九的手,“好吧好吧,真麻烦。” “咳,”幽明在后面咳了声,“师父,反派死于话多,你能不能……” 花九一眼瞪过去,“我今天要是不能处理完这件事,那就是你能力不足,我就不要你了,你看着办吧。还有,学学人家暗鹰,闭嘴!” 被表扬的暗鹰微微挺了下胸膛,还给幽明一个得意的眼神。 幽明学着花九翻白眼,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着无界牌,暗暗发了几道命令出去。 这边闹腾的间隙,君攸宁木然的回忆着那天的事情,他怎么都不敢相信,残忍加害于他,让他留下最深恐惧的居然是他一手养大的狸花。 “为什么?” 花九看着君攸宁,“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或许以你我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参透。但真相就是,因为你曾经残忍的对待狸花,所以狸花便连本带利的还给了你。” “这一切的因果缘由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狸花曾经那样对待你,才造就了今日的众天天尊。可若是让我重选一次,我不会让狸花那般折磨你。” 君攸宁一瞬不瞬的看着花九,等待花九说出能让他好过些许的话。 那时的他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他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凭什么要那样对待他。 这些年他一直想要找到罪魁祸首问个清楚,却没想到那人就在她身边。 花九轻轻一笑,淡淡的说了句让君攸宁五内俱焚的话。 “我会直接杀了你,毫!不!留!情!” “为什么?!”君攸宁怒声问道。 “因为你从未敬畏过生命,从一开始教你纳生之法就是我错了!有好奇心,有求知欲是好的,可你不该用无辜的生命去验证你的想法。” “我原本想不明白,以为是自己错了,可到后来我才发现,即便没有我,你也一定会成为今日的你,因为你心底从未重视过其他生灵,在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 “呵~”君攸宁笑得讽刺。 花九深吸一口气,她没指望讲道理感化君攸宁,她这些话只是说给自己,说给狸花听的。 “既然是我教了你纳生之法,引你入道造成今日局面,那么就让我亲自来结束这一切。出招吧君攸宁,现在你我境界相当,孰生孰死,就在此地分个清楚!” 花九伸手,狸花立刻化作舍生剑落入她手。 一道虚影自花九身上浮起,所有人都看到狸花和花九重叠在一起,两只手共同握着那把剑。 二十八个金色小字凭空出现,带着无可匹敌的凌厉剑意,在花九面前融成一个令人不敢逼视的‘破‘字。 只此一剑,破除万法,破尽因果! 此后,大道通天,再无心魔! 第六四五喵:化神 ‘破‘字之上电光缭绕,周围还未散去的雷元力有如一条条小龙,咆哮着注入其中,压缩凝聚,一股强横绝世的气势猛然出现。 君攸宁浑身一震,“这是的妖族的‘雷意‘!” 金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挥剑力斩! 那股气势猛然变得肃杀,以‘破‘字为中心雷光大作,迅猛无匹的朝君攸宁袭去,将沿途的一切都吞噬在那片雷光之中。 饶是花九身后的幽明和暗鹰,也被这澎湃的压力逼得使出护体之法。 他们还来不及看清君攸宁如何应对,就被一片惊世夺目的雷光占满视线。 一瞬间,放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能看到雷电如潮生生不息,潮中黑白二鱼,跃龙门,化真龙,将整个空间内的一切,一寸寸的吞噬。 狂风骤起,风卷云涌,树木被雷潮轰成粉末。 山河震动,河流倒卷,骇然的轰隆声中,万物皆灭! 花九在风中孑然独立,看也不看前方由她造成的恐怖景象,只缓缓收回舍生剑,用袖子轻轻擦拭干净。 仿佛抹去了一块污浊的痕迹,整把剑连带她的心,都在这漫天沙尘之中变得格外干净,清澈,宁静。 “终于,都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胖九,我们回家吧。” 花九收剑,转身,狂风吹起衣摆,花九笑得肆意张扬。 花九一走,暗鹰立刻跟上,唯有幽明留在原地,看那片烟尘一点点散去,独留一片空地。 现如今的师父,真是强得不像话,她那一剑,堪比阴阳雷劫。 仍是不放心的幽明从袖中取出多间法器,将四周每一寸土地都排查清楚过后,终于笑了。 看来,这次君攸宁是真的死了,神魂俱灭,渣都不剩。 幽明这一颗悬了近千年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以后,谁也别想干扰他和师父的宁静生活,他要跟师父走遍凌天界,吃遍凌天界! “师父,等等我——” 幽明一个瞬移追上去,却发现花九忽然定在原地,一只脚还保持着迈出的姿势。 “师父,你怎么了?” 暗鹰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花九抱着肚子放下脚,“我……饿了……” “饿了?我以为什么呢,师父跟我走,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花九止住要带她瞬移的幽明,羞涩道:“不是那种饿,我可能要化神了。” 暗鹰一惊,尽管他到现在还闹不清楚花九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这个修为,可好不容易能与花九比肩,他还是暗喜的。 谁知还没高兴一会,花九居然就要化神了。 幽明也是一愣,“这么快!!” 他这些年一直筹谋着将众天连根拔起,却根本没给师父做化神的准备,见此她赶忙安慰道:“师父别怕,你刚刚铲除了众天的魔头,是大功德,天道一定能看见,兴许就随便来个小雷劈你一下就完了。” 花九弓着背,那股极度的饥饿感折磨得她要发疯,满脑子都是各种食物。 “快,疏散方圆千里一切活物!” “为何?”幽明一脸懵逼。 花九一脚踹在幽明屁股上,“再不疏散,我怕我疯起来给它们吃光了!” 幽明猛然想起花九渡结丹天劫时的景象,这次元婴天劫因为穿越的缘故没有大开吃戒。 现如今化神,师父若是开吃戒,此地又是妖界,吃的很多是没错,可是绝对不能吃啊,吃了妖王得弄死师父。 幽明深知事情严重性,赶忙拿出无界牌,招呼无界的人帮忙疏散方圆千里内的所有妖族。 至于没化妖的,就给师父留下来打打牙祭,也不能让她师父饿得太厉害。 “你还不走?想被我吃掉吗?”花九浑身灵气躁动,已经快压制不住。 暗鹰听花九说要‘吃‘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片红晕,正欲说话就被幽明一把捂住嘴。 “师父那你自己保重,我们就先撤了,对了,这些给你。” 幽明塞了一堆东西在花九手中,有她的双鱼坠,烟杆小洞天,煞魂寄居的白骨娃娃,以及一个金色镂空的香鼎。 “这些是刚才我在废墟里帮你找到的,这香鼎特殊,所以护住了周围其他的东西,我看过了,应该是君攸宁的洞天法宝,上面的禁制我已经解开了,师父你不行就躲进去,反正是别人的,劈坏了咱也不心疼。” 花九抱着失而复得的财产却没有半分喜色,而是赶忙将神识透入香鼎之中。 原先这香鼎就摆在她面前,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香鼎,没想到就是关押了她三年的洞天法宝。 上面禁制被幽明破除之后,香鼎的气息立刻变了,花九神识一投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环境。 萝卜还在! 花九赶忙用神识将埋在灵土中的萝卜拉出来,然后吐出萝卜的妖丹一并交给幽明。 “你先带他走,若是我平安渡过化神雷劫,我亲自帮他恢复,如果我没有……” “呸呸呸,师父别说丧气话,我们都在周围守着呢,你放心渡劫就是。” “唔唔!”暗鹰被捂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幽明一点机会也不给暗鹰,说完就拉着他一起瞬移离开。 偌大一片荒原中,立刻就只剩下花九一个。 花九按着肚子苦笑,原本还想了结这件事之后,好好跟大家叙叙旧,再去杏林海看望下师父,找找投胎后的大师姐。 最后再去金灵洲游历一番,等准备好之后再化神。 毕竟她身怀道种,一旦化神,必定要被接引到易仙界,同那些大能一起修炼。 可刚才,为了能彻底消灭君攸宁,她动用了全身所有的阴阳之气,以及凌天帝尊给她的那颗‘雷意珠‘中的雷意。 结果导致原本就因为那颗‘雷意珠‘而积攒在体内的混沌灵气大爆发,引起身体内一连串变化,导致化神劫来临。 这个过程已经不可逆转,但距离雷劫来临,还有片刻时间。 花九带上自己的东西,在这片自己造就的荒原上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 放出东南希给她炼制的八门金锁阵护住周围,花九将所有东西一股脑的塞进香鼎之中。 大洞天能够包容小洞天,所以没有什么问题。 君攸宁的大洞天里还储备着不少吃食,花九不慌不忙的取出来堆在身旁,然后架起一堆火,慢慢烤着吃。 鬼道圣君妙香给的八音盒也被她取出来,放进一颗六品灵石,清幽的乐曲立刻从中流转而出。 荒原仿佛一瞬间变成了有清泉池塘,繁花似锦的仙境,叫花九从心到魂,都前所未有的宁静。 进食的过程中,花九也在一点点梳理经脉中的混沌灵气,直到最后一条鱼进了她肚子,花九气息圆融,已然做好了化神的准备。 狸花不等她召唤,自行飞出丹田,这一次她没有化形,而是以剑的姿态,横放在花九膝上。 还有那颗‘雷意珠‘,也从花九识海中飞出,静静地悬在她头顶。 花九抚摸着舍生剑,眼底最后那点不舍,慢慢的消散。 她本就是狸花,狸花也本就是她。 “来吧,化神天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弄死你!喵呜——” 第六四六喵:不服 西岭妖洲。 长春岭最高的山上,幽明和暗鹰立在峭壁边缘,眺望着金翅大鹏领地。 浓密的森林中心,那块荒原好似头顶的一块斑秃,异常显眼。 两人身后,灵石身上符光流动,组成大阵护持着吕萌萌和叶小茶,他一脸戒备的盯着暗鹰,不时呲牙。 萌萌和小茶吃了幽明给的丹药,身上已经没有明显伤势,只是体内灵气枯竭,还需打坐恢复。 知道花九已经将君攸宁杀了,吕萌萌由衷为花九高兴,小茶也明显松了口气,万年不变的冰霜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这时,几道遁光先后朝这边赶来。 东南希,金满堂和君不欢一落地就朝吕萌萌和小茶走去,听他们说完情况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东大哥,你说花九这次化神天劫,能安全渡过吗?”吕萌萌担忧的问,她记得花九上一次渡化神劫就差点死掉。 东南希也面露忧色,金满堂亦然。 倒是君不欢,一把甩开折扇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花九那样肯定死不了。” 话音刚落,君不欢就被两道杀气锁定,叫他差点尖叫出声。 幽明和暗鹰同时朝他看过来,幽明笑不及眼底,“你说谁是祸害?” “我,是我,我是祸害!”君不欢老实的向恶势力低头。 幽明这才拍了拍暗鹰,收敛杀气,对众人道:“师父刚刚灭杀君攸宁乃大功一件,天道自会算上这份功德,她的化神天劫肯定不会太过分。” 万一有问题,他会像上次一样,替师父挡了它! 幽明没有说后面的话,但已经暗暗做好了准备,而他身边的暗鹰也是浑身紧绷,始终握着长枪。 幽明跟暗鹰目光交错,火花四溅。 天色将明,东方逐渐升起一轮红日。 原本静谧的森林泛起一阵阵浪潮,起风了。 风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四周灵气混乱翻滚起来,引得他们身体里的灵气也跟着像要被抽离一样。 几人紧张的眺望东方那片荒原,就见无数灵气漩涡如同龙卷风般到处肆虐,搅得四野风起云涌,动荡不休。 这些漩涡之中,各色灵光明灭闪动,蕴含着天地之间最精纯的能量,同朝阳相辉映,灿烂夺目。 灵气漩涡慢慢汇聚在一起,如同漏斗一般,将各色灵光纷纷扬扬洒落,漫天遍地,连成一片七彩云霞,浩瀚无边。 之前还光秃秃的荒原刹那间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紧接着大树参天,百花齐放,浩瀚的生机令百鸟啼鸣,万兽齐吼,朝圣一般超这边汇聚。 “是谁化神,莫不是我家那胖九?” 洪亮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众人回头就见余正则一身邋遢道袍,架着断剑御空而来,一双眼紧盯着那片正在孕育雷劫的七彩云霞。 “老道士!”东南希惊喜万分,“你怎么来了?还有你吃什么了,返老还童了?” 余正则摸了下光洁的脸,“哎呀,来得太急忘了易容,徒儿稍等我片刻。” 余正则一抹脸,立刻恢复成原来老道士的模样,对东南希呲牙一笑。 东南希面无表情,“昆吾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余正则点头道:“嗯,众天贼人已经被悉数清缴,这场打了三年的仗也已经开始收尾。老道收到幽明界主的传音,特来帮忙灭杀君攸宁。” “君攸宁已经死了,被胖九一剑砍死了。” 余正则愣了下,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甚好甚好,不亏是我家胖九,那此刻渡劫的真是胖九吗?” 东南希点头,两人不再说话,一齐关注劫云变化。 此时那片七彩云霞已经遮天蔽日,内中电光沸腾翻滚越发厚重低沉,不断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雷声。 轰隆! 惊雷炸响,灵气暴动,整个天空风雨雷电交加,七彩云霞快速向内收缩挤压,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芒,犹如一轮烈日悬空,令人不敢逼视。 修为低的只能闭眼,唯有幽明,暗鹰和余正则可以清楚的看到七色灵光正快速融合蜕变,最终形成一黑一白两片劫云。 “阴阳劫雷!” 劫雷正下方,花九看清那两片劫云时,心中蓦的一紧,上一次渡此劫时的惨烈和恐惧浮上心头。 同时她也有些不明白,她这些年战战兢兢的赎罪,难道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 在天道眼中,她依旧是个罪大恶极的猫妖? 凌天帝尊早已不在此界,故而此天道并非凌天帝尊的意思,花九也怪不到她头上。 只是突然有股怒意从心中直冲头顶。 凭什么! 你凭什么判定我乃罪大恶极,我又凭什么要站好任你劈。 天道不公,本喵不服!! 狂风怒吼,吹得花九一身凌乱,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却越来越坚定,那股奔波而出的怒火,无法被任何东西熄灭。 “贼老天,你以为就你会劈人吗?” 话音落下,劫云像是在回应花九怒吼,怒雷咆哮,电光之中,两条擎天巨龙的身影在劫云之后一闪而逝。 比起结丹那两条更加威势惊天,身上每一片鳞片都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雷光,一龙之身便庞大得足以遮蔽整片森林。 两龙交颈而起,透过劫云冷冷注视着花九,两双龙目之中散发着地狱九幽般的森森寒意。 花九怡然不惧,头顶雷意珠光芒大盛,与天地争辉。 花九张口一吸,雷意珠被她吞入体内,与此同时,她身体宛若透明一般,心肝脾肺肾五宫之中雷光闪烁。 一身澎湃的阴阳之气全力催动,注入五雷之中涓滴不剩。 花九元神一引,火雷烈焰焚天,水雷碧浪滔滔,御金木土雷一道,顷刻间形成一黑一白两道雷光。 雷光之中,数不尽的电芒纵横交错,如潮水般汹涌起伏,越发不可收拾,逐渐形成一片雷电之海,同天上雷劫对峙。 天上两条雷龙明显呆愣了下,不明白下面怎么会出现和它们身上一模一样的气息。 “不就是绛宫雷和癸水雷吗,我也会!” 第六四七喵:守护 跟凌天帝尊一起的那几天,花九可不光在吃吃吃,她们曾经说起过阴阳劫雷。 凌天帝尊说,阴阳劫雷其实就是五行雷电融合而成的阳雷绛宫和阴雷癸水。 而凌天帝尊恰恰有门道术叫‘太初五雷法‘,可以孕育五雷形成阴阳二雷。 那时花九一听是炼虚期才能接触的道术,就没敢开口。 谁承想,狸花竟然能从凌天帝尊那给她求来雷意珠,其中就封着五雷,只需借助她身上的阴阳二气催动便可。 想到那时凌天帝尊说她能吃,为何不将雷劫也吃了去,花九不由失笑。 凌天帝尊并非打趣,而是给她指了一条古往今来,无人敢做的渡劫之道。 “本喵说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本喵弄死你!” 话音一落,花九双臂齐挥,两片雷潮顷刻间化作两只肥猫,凶狠无比的扑向天空中的两条雷龙,一如捕食的野兽。 数不尽的黑白闪电瞬间淹没整个世界,彼此撞击,怒吼咆哮。 好似一出令人心潮澎湃的龙虎斗,肥猫同雷龙缠斗在一起,用力撕咬,在激烈的碰撞中形成霹雳闪电,黑白光旋,毁天灭地的威势横扫四野。 远处山崖之上,幽明和暗鹰同时撑开防护结界抵挡凶猛的雷潮,余光扫到其他人震惊到失语的表情,幽明有荣与焉。 “不愧是我师父,史上第一个连雷劫都吃的妖。” 天空之上,肥猫好像饿急了的野兽,不断从雷龙身上撕下一块块蕴含精纯能量的‘血肉‘,直接吞吃入腹,然后身体越发胀大。 雷龙惨嚎之声引得地裂山崩,狠绝而肃杀的气息笼罩天地。 阴阳雷劫还未落下,就眼见着要被花九全部吞掉。 而此刻,花九也并不好过。 雷龙身上精纯的能量反哺到她身上,饶是她铜皮铁骨也难以承受,整个身体从内部开始一点点崩溃瓦解。 花九努力保持神台清明,她知道即便她把雷劫给吃了,也免不了雷劫对身体的洗练。 唯有经过这番洗练,将元神同元婴合炼在一起,才能真正的化神。 花九当即盘膝而坐,任凭身体一寸寸崩溃,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元婴之中。 识海深处,唯有轮回道种全然不被影响,她元神所化的小猫浑身带电,痛苦翻滚。 花九抚摸着怀里的舍生剑,剑上发出一声轻鸣,是狸花告诉她,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花九深吸一口气,“那就,开始融合吧。” 花九闭眼,‘看到‘一片漆黑的空间,这片空间充斥着威力强大的电芒,电芒之中,花九的猫婴,元神以及狸花呈三角形站立。 “笨蛋花九,以后可要带着狸花那份,好好生活。” 狸花不等花九回应什么,就上前拉住猫婴和元神的手,借助周围电芒开始融合。 就好像三个原本捏好的泥人,突然被巨大的力量揉做一团,然后重新雕琢。 八音盒中清幽的曲调抚平心中躁动,身体一寸寸崩裂的痛苦以及雷劫的咆哮声全都被花九屏除在外。 她全神贯注,开始雕琢‘泥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明只过了一刻钟,却让外面的人觉得过了一整年。 七彩云霞之中,雷龙顽强抵抗,不断抽取天地之间的灵力补充自身,天地之间的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肥猫一开始还占着上风,但是后继无力,慢慢开始被雷龙压制。 “要出手吗?”暗鹰问幽明。 看这样子,雷劫已经完全被花九激怒,威势比之前强盛何止百倍,简直比得上练虚雷劫。 若是真就这么劈下去,花九怕是要灰飞烟灭。 幽明点头,“我去,你留下。” 暗鹰扯住幽明,幽明笑道:“我能复活,你能吗?” 暗鹰依旧没有松手,“为她,虽死无憾。” 四目交接,谁也说服不了谁,幽明只好笑道:“也好,你死了就再也没人烦我师父了。” “等一下!” 吕萌萌喊住准备冲过去的两人,她看看身旁的小茶,灵石,东南希,金满堂还有君不欢,大家都是一样的眼神。 “还请两位前辈告知,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做的。” 幽明扫过几人,轻笑一声,“你们一出这结界就会死,能帮什么忙,老实待着吧。” “慢着!” 这次又是余正则拦住两人,他环视在场所有人,笑道:“你们谁也不能去,也不用去。” “为何?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花九死在雷劫下吗?”吕萌萌问道,小茶和灵石齐齐点头。 余正则高深莫测的一笑,“今日这雷劫必须得劈下去,花九才能成功化神。虽然十分凶险,但也不是没有生机。” 幽明眼睛一亮,“前辈有何高见?” 余正则早已恢复化神初期修为,当得了幽明这一声前辈。 “你们知道花九的剑心是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 “是守护。” 余正则想起那年在云梦岛遇到的那个胖九,他虽然重伤但眼没瞎,一眼就看出了花九元婴眉心那个‘守‘字。 昆吾剑宗之中,修成‘守护‘剑心的很多,所以他很清楚这剑心的特点。 “只要你们有一颗想要守护花九的心,她定能渡过此劫。” 就在这时,天空中两只肥猫被雷龙巨口吞下,两条雷龙愤怒咆哮,再不给花九任何机会,凶猛的朝她杀去。 吕萌萌失声尖叫,幽明一颗心瞬间高悬。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两条擎天巨龙冲击大地,将整个妖洲淹没在一片黑白雷潮之中。 雷劫余威瞬间击溃幽明布下的结界,向着更远的方向横扫。 花九被结结实实的击中,整个身体瞬间破灭成灰。 在那片漆黑的空间里,花九才刚刚将‘泥团‘雕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脑袋。 雷龙虚影凭空而现,一左一右朝‘泥团‘咬去。 这时,一道柔和的金光冲进这片黑暗的空间,直入‘泥团‘眉心。 花九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看到金光一道接着一道,不断地冲进来,‘泥团‘眉心一个小字,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山崖上一道剑芒劈开雷潮,余正则看到每个人头上都浮起一道金光,有粗有细,快过雷潮,一出现就朝花九那边射去。 余正则扬唇一笑,“守护之心,无坚不摧。” 第六四八喵:功成 妖洲外围,小笙子跟风邪蹲在一起,忽然看到风邪头顶的金光一闪而逝。 某处街巷,夜纱隐在斗篷里,念叨着亡狱好无聊,不由想起跟花九在一起的日子,她的头顶也浮起一道金光。 杏林海深处,墨殊寒从一案文书中抬起头来,拿出袖子那册花九曾经教给他的作业,望着窗外嘴角噙笑,头顶金光溢出。 仙农宗内,平定完众天叛乱的秦双影同慕凌风坐在一起,互相包扎伤口,两人不约而同想起花九,眼中都闪过对方头上金光一闪而逝的光影。 鸿蒙仙城,众人惊奇,大道山上今日实在演练那般法术,那道道金光可真好看。 昆吾剑宗,李鱼指着桃娘大叫,说桃娘头上冒金光,桃娘笑骂,你头上金光比我还粗,两人一齐看向天空,昆吾剑宗之中竟金光漫天,煞是好看。 …… 黑暗的空间里,泥团眉心的金字越发耀眼,两条雷龙撞上来时,金光耀世,雷龙竟然不堪一击,寸寸湮灭。 看着那个金灿灿的‘守‘字,明明连身体都没有了的花九却感觉到一股暖流流淌在身体每一处,让她拥有了无可比拟的力量和勇气。 ‘泥团‘在守字金光的照耀下,快速蜕变,将元神和剑灵完美的融合成一体,最后按照花九雕刻的样子,变成了狸花的模样。 化神功成,喵剑合一。 此刻在她面前的,就是她新的混沌元神,自此之后,无论阴阳五行还是剑意,皆可信手拈来。 只是她的身体,又该如何重铸。 正当花九苦恼之时,她面前香鼎之中飘出一片片龙鳞,遇风化龙,散发出无比玄妙圣洁的气息,一条条的缠上花九已经不存在的身体,然后在残余雷电的作用下融成一体。 紧接着,花九看到了她的经脉,她的骨骼,她的血肉以及皮肤慢慢恢复如初。 这些都是龙君留下的龙鳞,龙君当初说有妙用,没想到竟是如此。 花九无比感谢龙君,若非这些龙鳞,她一时半刻只剩元神还真有点尴尬。 只是,她现在到底是猫还是龙呢?难不成是龙猫? 不管了不管了,先在新的身体里安顿好混沌元神再说。 元神归位,花九感受着身体里澎湃的力量,缓缓舒展筋骨,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站起身来。 七彩云霞退散,天空逐渐恢复清明。 居然如此顺利的就结束了,话说那些金光又是怎么来的呢? 花九此刻不用神识探查,就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清晰到千里之外草叶上的一滴露珠,以及露珠中的一粒灰尘。 她随手一挥,一条黑鱼剑气电射而出,瞬间在她面前削出一个大坑。 “嗯,喵剑合一的感觉还不错,是不是啊狸花。” 混沌元神没有回应,虽然它是狸花的样子,但真正的狸花已经跟花九融合一体。 花九幻化出一面水镜,镜中的她还是花九的样子,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些许属于狸花的乖张。 “臭狸花,我会带着你那份,好好生活的,放心吧。” 花九拍了拍水镜里那个自己的脑袋,又吐了吐舌头,身上狸花的影子便又多了几分。 “还有这龙君龙鳞铸就的身体有什么好处呢,明明都快修到不灭体了,结果身体被毁,啊啊啊,烦死了。” 花九抓耳挠腮,结果爪子忽然伸进一片虚空中,感觉摸到点什么东西,她用力一抓,竟然扯出来一条裤子。 花九眼睛一亮,“嗯?这不是龙君那个‘空间‘龙神语的力量吗?莫非?” 花九念头一起,身体顿时消失在原地,直接瞬移到了远处。 “诶诶诶,我竟然直接就会这些龙神语了,我好厉害啊。” 花九跟狸花似的,咋咋呼呼的夸自己厉害。 紧接着花九又尝试用自己的剑意砍自己的胳膊,结果胳膊上浮起大片龙鳞光影,将剑意全都挡了下来。 坚硬程度比她的铜皮强了十倍不止,如此看来,她赚大发了。 就在花九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她身后的空间裂开一道缝隙,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从中走出,他一落地,烈日之下就飘起了雪花。 雪花落在花九鼻尖,她‘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抱歉抱歉来晚了,夺仙失败,我耽搁了片刻,咦,居然是你。” 花九转身一笑,“敖治前辈,好久不见啊。” 敖治仔细打量了花九片刻,“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那年接引夜南刀时,我就知道这一次夺仙必然失败。看来前不久易仙界那颗轮回道种异动就是因为你了,现如今整颗都被你拿走,我等夺仙之事只能等下一次了。” “嗯?你身上怎么有龙族气息,上一次给我整了个龙族半妖出来,这一次你又作什么妖?” 花九扯了扯耳朵,“没什么,不过是得了几片龙鳞,被我融进身体里罢了。” 敖治又打量了花九几眼,没再追究这件事,“既然如此,那小友便跟我前往易仙界吧。” “我不去。”花九拒绝道。 敖治一愣,“你身怀道种,这可由不得你。” “那你把我道种挖出来吧。” 花九撩起额前碎发,就把脑袋往敖治身上撞。 “这岂能挖得出来!” “那我就不去易仙界。” “不行,这是规矩!” “那你把我道种挖出来。” “你!” 看花九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敖治气得脑袋上龙鳞都爆出来了。 “你想怎样?” 花九嘿嘿一笑,“你让我留一年,再给我一面易仙盟的牌子让我回一趟鸿蒙仙城。” “不行!”敖治斩钉截铁的拒绝。 “那你把我道种挖出来吧,你不挖,我自己挖。” 花九说着就曲指成爪,朝自己脑门扣去,一边扣还一边嘟囔,“本来还想说你要是答应了,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凌天帝尊和夺仙的秘密,结果你一点都不近喵情。” 敖治愣了下,试探道:“什么秘密?” “你先答应我条件。” “你先说,不然免谈!” 花九气鼓鼓的瞪着敖治,最后敖治妥协,“让你留一年,想要易仙盟的牌子,先说秘密。” 花九无奈道:“轮回道种曾助我穿越时光,我见过凌天帝尊一面。” “当真?!”敖治吓得都失了声,“帝尊她跟你说了什么?” 花九不紧不慢道:“帝尊曾说过她永不成仙,所以她并没有飞升仙界。凌天帝尊说,她如果不在凌天界了,一定是因为修为太高,被凌天界的天地法则排斥。” “她说到了那一天,她兴许会去一次仙界,如果仙界能接纳她众生平等,强者为尊的宗旨,她可以留下。如果不能,她会自创神界。” “自创神界?”敖治满脸崇拜,“不愧是我凌天界的帝尊。” “凌天帝尊还说了,如果她给后人留下了道种夺仙之法,应该就是为了用道种之力搭建一座桥,越过仙界直通她所在神界。” “我想啊,你们夺仙一直不成功,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能力不足,另一方面或许跟凌天帝尊的神界还没创建好有关。所以你们不必这么着急,这种事情,强求不来。这一世寿元到了,还可以下一世继续努力啊。说不定哪天,连道种都用不上,凌天界就直通神界了呢。” 花九说得敖治沉默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他没难为花九,给了花九易仙盟的牌子,叮嘱花九这一年内不要与人动手,好好稳固修为,等一年之后自行前往易仙界。 终于打发了敖治,花九长舒一口气。 她在凌天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年时间,她得抓紧了。 第六四九喵:重游 好不容易化完了神,又好不容易弄走了敖治不用立刻去易仙界,花九本以为她可以马上去见她的朋友们,一起回鸿蒙仙城,吃烤肉放烟花。 毕竟,这是她这段时间最最最想做的事情。 哦,还有一起涮锅,她从凌天帝尊那里学会各种汤底和蘸料的配方。 可是,她居然被妖王给扣留了。 原因,她未经报备非法渡劫,破坏妖洲自然环境,毁坏妖洲公物,对妖洲数万妖族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灵伤害。 她需要为此做出补偿,以及在妖洲劳动改造,种树护林,洗心革面。 余正则幸灾乐祸的带着幽明他们离开,一点都没有帮她求情的打算,其中吕萌萌还是笑得最欢的那个。 花九顿时‘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喵‘。 他喵的,枉她还想着给大家做好吃的,都是没良心的! “师父,你在这里好好改造,我们会在鸿蒙仙城等你,到时候徒弟我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幽明憋着笑拐走了准备帮忙的暗鹰。 可怜花九孤苦伶仃,身无分文只能做苦力赔偿。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一直都很想做,在跟妖王进行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花九终于把原本的十年刑罚减到了三个月。 第一个月,她在金翅大鹏领地种树,把她渡劫毁坏的松树全都补回来,还要耗费大量生气催生松树到十年树龄。 这一下险些给花九榨干了,好在她喵剑合一之后,原本的梧桐树灵还有神木心都在她体内,让她自身就可以产生庞大的生气,否则真完不成任务。 后两个月,花九在妖洲立下道场,开始传授妖族医术。 这部专门为众妖族所创的医术被花九命名为,师父墨殊寒的姓,她的名。 这部医经里面除了她跟墨殊寒所钻研的医术,针数,药理和炼丹之外,还有很多君攸宁这些年的积累。 甚至于君攸宁积累下来的内容比她和墨殊寒的还要多,他对妖族做下了太多恶事,如今这样,也算是替他还债。 一时间,妖族上下震动,学医的场面赶得上万族来朝。 花九也是花费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从这数十万的妖人中选出一百妖人,其中草木类的妖人占了九成。 草木类的妖一直是妖族中最弱的存在,现如今有了医术傍身,草木类的妖族必定会炙手可热,其他妖族便再也不敢轻易欺辱他们。 最后一个月,花九悉心教导,引百妖入医道,造福一方。 等到花九‘刑满释放‘,几乎整个妖洲的妖族都来为她送行,妖王亲自挽留,许诺一方领地和各种好处。 花九只说以后有缘会再来,并未答应留下来。 而花九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百妖带头,为她在妖洲最中心的位置立下神像,奉为医仙。 出了妖洲,花九正准备找路回鸿蒙仙城,就看到暗鹰等在码头。 他还是人类扮相,面容冷峻,抱着双臂靠在码头的旗杆上,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引得无数女妖倾心,奈何靠近他,只能换来他一个‘滚‘字。 看到花九出现,暗鹰猛然站直身体,一身冷意消散,局促得竟不知道迈哪只脚,就那么同手同脚的走向花九,惹得周围笑声阵阵。 “怎么没走?”花九先问。 暗鹰压制不住的脸红,“好不容易甩脱幽明,在等你。” “正好,我也有事要寻你,跟我来。” 暗鹰脸上喜色难以抑制,快步跟上花九,两人一起漫步在妖洲的海边,就是一高一矮实在有点像父女。 “给。” 花九递给暗鹰一块玉简,暗鹰羞涩的接过来。 “是医经,专门医治魔人的医经。那时不能给你,你帮了我这么多,这就算是我报答你了。” 暗鹰愣住,花九这样分明就是要跟他以后互不相欠,情急之下,暗鹰直接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丁点在意过我吗?难道我现在还不够强,还入不了你的眼吗?” 花九仰头看着暗鹰那一副受伤的样子,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把耳朵凑过来。 暗鹰满怀希冀的凑过去,花九在她耳边呵气如兰,让他心里酥‖痒难耐。 花九小声道:‘“你是够强了,可是我除了不喜欢弱者,我还不喜欢比我高比我老的。” 暗鹰如遭雷劈,整个人定在那里,看花九眨眼一笑,瞬间消失在他面前,连一丝风都没给他留下。 * 一个月后,鸿蒙仙城。 一叶轻舟推开丛丛芦苇,撑着杆的小矮子灵活的跳上码头,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肉乎乎满是笑容的脸。 “拼尽全力赶路,总算是回来了。” 重新踏上鸿蒙仙城的土地,花九心潮澎湃,若说在这凌天界她最舍不得的地方,昆吾剑宗只能排第二,鸿蒙仙城永远是第一。 花九拿着易仙盟的令牌,将修为压制到结丹期,总算是进了城。 此时的鸿蒙仙城已经重建完毕,没有了当初被毁灭的痕迹。 街上行人匆匆,各式各样的摊贩叫卖不休,花九最喜欢的那家鱼饼摊子还在老位置。 买了一个鱼饼,花九咬下一口,那熟悉的味道让她鼻头酸涩。 飞天蜈蚣来往于各个浮岛之间,花九还能听到那些第一次乘坐的小修士被隐藏在浮岛周围的鬼修吓哭的声音。 店铺门前的傀儡人和流光幻影都在推销着新的符箓法器,爹娘拉着孩子游走在各个店铺,一边批评孩子一边讲价。 似乎,又是一年招新的季节。 广场上,凌天帝尊和六道圣君的雕像依旧伫立在四季树下,即便是在那场大灾难中,也未曾毁灭。 “小猫妖留步!” 前方一个魁梧的汉子拦住一个满脸懵懂的猫妖。 他这一声唤,让花九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当年陈敬值将她拦住,非说她骨骼惊奇一看就不是凡妖,要拐她上大道山修炼。 前面,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套路,那魁梧的汉子拿着破烂发黄的无封书册,跟那猫妖说不喜欢学医没关系,大道山上什么都能教。 “剑,能教吗?” 花九扬声问道,魁梧的汉子转过头来,看到花九时怔愣了片刻,然后突然露出惊喜的表情。 “花九,你是花九对不对?” 花九此时也认出了他,便是曾经一起在大道山修炼的沈大壮。 从前的沈大壮因为修炼资质不好,城中仙院不收,说他不可能入道,后来被陈敬值带到了大道山。 最开始她跟萌萌在山上住的那段时间,他帮过不少忙。 现如今,沈大壮都已经筑基初期修为,可见努力要比资质更重要。 “是我,不知现如今山上教剑术的,是哪位夫子?” 第六五零喵:大结局 走过漆黑的山洞,推开冥府一般的朱红木门,清新的山风吹在脸上,那副魂牵梦绕的画面徐徐在眼前铺开。 远山层峦叠嶂,满山苍翠,一江秋水映照着天上白云,一切都还是原来宁静的样子。 只是,再听不到陈夫子怒骂凌云志的声音了。 “凌云志,你个狗东西又死哪去了?让老头我抓到,这次非弄死你不可。” 熟悉的怒骂声从远处传来,花九怔在原地,不住的耸动耳朵,以为她幻听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衣着邋遢,头发苍白的干瘦老头御剑而来,落在码头上。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花九捂住嘴巴不敢相信,眼眶止不住的湿热泛红。 老头也看到了花九,虽然故意板起脸,但眼底还是止不住的溢出些许笑意。 “你个小猫崽子还知道回来?” 花九眼泪滑落用力点头,回来了,她回来了…… “陈夫子!” 花九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抱住陈夫子的腿,感受到陈夫子身上传来的暖意,花九眼泪决堤。 不是假的也不是鬼,是活生生的陈敬值陈夫子。 “怎么会,你们不是……我还是亲手把你们……”花九语无伦次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啊~~~” 拉长的哈欠声传来,用阵法藏在角落钓鱼的凌云志走出来,“想偷懒睡一会都不行,真是吵死了。” 花九松开陈敬值,看到凌云志还是原来的打扮,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将手里的鱼笼递给花九。 “给,新钓起来的鱼,拿去吃吧。” 花九还没伸手接,鱼笼里就跳出来一条金色鲤鱼,嗖的窜进水里,游得远远的才幻化成人害怕的看着花九。 那是鸿蒙仙城的阵灵,小鱼宝,看他的样子,已经摆脱了总是遗忘过去的命运。 “凌夫子,你也回来了?” 凌云志笑呵呵的点头,“嗯,外面没有我容身之地,只好回来继续在这里传道授业。” “你传的狗屁道,一天天就知道睡觉睡觉,要不是小鱼宝帮你,我看你饿死了也不挪屁股。” 陈敬值骂骂咧咧教训凌云志,凌云志满脸无所谓的掏耳朵。 这幅画让花九心底暖流横生,只觉这骂声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花九忽然看向青萝江深处,既然陈夫子和凌夫子都回来了,那其他人呢,是不是都回来了? 花九在脑海中描绘着归雁居的模样,眼睛一睁一闭间,已经到了归雁居门口。 青砖小院还是熟悉的样子,院外桃花盛放,院内传来欢声笑语,花九推开门走进去。 葡萄藤和廊下挂着的咸鱼,都是熟悉的样子。 东南希,金满堂和君不欢正坐在院中石桌边玩骰子。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 东南希叼着跟草,衣服脱了半边,露出满是‘纹身’的一条手臂,双眼放光的盯着金满堂,用力晃动骰盅。 金满堂一身金灿灿,满脸都是老子有钱不怕输的倨傲。 “满堂我们还压大,我就不信你能次次开小!” 君不欢摇着扇子,充满敌意的瞪着东南希。 “无面师父,你这腿上只是有个机关卡住了,我帮你拆下来修修,不打紧的。” 吕萌萌站在葡萄藤下,她面前坐着一个傀儡人,漆黑面具,妖冶的暗红色瞳仁,一身魔气,还是无面夫子原来的样子。 看样子,是吕萌萌的爹娘帮他重铸了傀儡身,他也回来继续当夫子了。 “花九…你回来啦…” 小茶的声音传来,花九看到她从厨房走出来,端着刚做好的清蒸铁背鱼。 院中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没有什么问候,也没有什么寒暄,就好像家人回来一样熟稔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各自的事情。 家的感觉,也就是这般窝心了吧。 “吃饭了吃饭了!小茶我要吃十桶饭!” 吕萌萌大叫着丢下正在修理的无面,冲进厨房找她的饭。 无面看着自己被拆得乱七八糟的腿,气闷的举着木板。 上面写着‘给我滚回来!‘,但是吕萌萌眼里只有饭。 “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你赢!”君不欢趁机推了骰盅。 “诶诶诶,你这是耍赖,这局可是我赢,给钱给钱。”东南希伸手。 君不欢白眼,“谁看见了?呵呵。” “算了算了,”金满堂打圆场,“这局算满堂输,满堂双倍赔付。” “满堂你……” “唉,还是金兄阔气,话说,金兄你缺保镖不?贼厉害那种……” 那边吵吵闹闹的收拾桌子摆饭,门口传来响动,花九回头就看到灵石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头顶青翠的萝卜缨子甚是喜人。 “花九。” “萝卜!” 花九一把将扑过来的灵石推墙上,跑过去抱起萝卜仔仔细细的检查,身体很好,妖丹也很好,萝卜全都恢复了。 不,现在不应该继续叫他萝卜了,人家可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参灵,集天下所有参类灵药药力于一身的无上之宝。 “咯咯,好痒,花九不要。” 萝卜在花九怀里笑呵呵,他身后跟着的驴子头带大红花,鄙夷的偏过头,不想看花九那张丑脸。 “真好,大家都在,真好!” “花九……快来吃饭……”小茶呼唤花九,菜都已经摆好,大家都在等她,一直在等她回来。 花九铺开的神识看到山顶五味斋前的几个人,她回身笑道:“饭我晚点吃,等我。” “饭在眼前你让我怎么等,我才不要等你!” 吕萌萌喊着去拿饭,被小茶轻轻拍开手。 “等……” 花九朝山顶方向跑去,灵石紧跟在她后面。 走在前往山顶的台阶上,看着那些来往的弟子,一个个朝气蓬勃,让花九不由的有几分羡慕,想要回到在此求学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中去。 “九,等等我。” 灵石跟上来,四爪着地,走在花九身边。 “对了灵石,上次我都忘了问你,你的犬神塚怎么样了?” 灵石扬起那张好看的脸笑道,“很好,有九给的功法,还有计划,都很好。” “那你不在,他们可以吗?” 灵石眼神暗了一下,老实道:“要回去,晚点。九,你跟那个暗魔……” 灵石欲言又止,他有点在意暗鹰。 “你说暗鹰啊,以前他帮过我,不过我已经还了人情,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见了。” 灵石眼神亮了亮,忽然想到流传在人类中间的一个问题。 “九,我和暗鹰,掉水坑,你救谁?” 花九停下脚步,“你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你和暗鹰都掉不进水坑吧,你们都很厉害。” 灵石咬住花九衣袖,眼神固执,“就掉水坑,会淹死,你救谁?” 花九无奈一笑,用力摸了把灵石的脑袋,“我们灵石长得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你淹死,当然是救你啦,就让那个暗鹰淹死好啦。” 闻言,灵石欢呼雀跃,一下将花九扑倒在地在她脸上舔了下,然后欢快的跑去前面带路。 三头魔犬因暗魔而一战成名,而三头魔犬也因暗魔而被灭族。 他身为三头魔犬,血脉中怀着深仇血痕,他的宿命就是要灭尽暗魔,重振三头魔犬昔日的辉煌。 这一次,不以任何种族灵宠的身份,而是以三头魔犬本身。 花九在后面看灵石开心的样子,也不由笑起来。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山顶的五味斋前。 辛世诚一身白色华服,背负古琴画轴,还是那样的仙风道骨。 余正则却根本没学到他这一点,一副邋遢样子,正满脸愧疚的跟在小笙子身边。 “你走开,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爹,我要找界主把风邪哥哥放出来,你快告诉我界主在哪里。” 小笙子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余正则非但不哄着,还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那你叫我声爹,我马上把幽明按在你面前好不好。” 小笙子气鼓鼓的叉腰,“不许你对界主无礼,道歉!” “好好好,我道歉,那你叫我一声爹,就叫一声行不行。” 两人继续拉扯着,许大娘端着碗一边吃一边看戏,辛世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踹了余正则一脚。 看到花九,辛世诚怔愣了片刻,眼眶逐渐微红,“你回来了。” 花九点头,“嗯,我回来了辛夫子。” 辛世诚眼睛一瞪,“怎么又叫夫子,叫祖父。” 花九眼中星光点点,大声喊道,“祖父。” 陈夫子和辛夫子是真的都回来了啊,这一刻,花九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那边那个玩意儿祖父是指望不上了,以后可要指望花九你给祖父养老了。” “好,我以后给祖父养老。” “跟祖父一起走走吧,祖父有好多话要跟你说,而且你师父他此刻也在山上。” 花九眼睛一亮,“我师父?墨夫子吗?他不是在杏林海吗?” 辛世诚让灵石留下,铺开背后画卷,带着花九一齐赶往翠竹居。 路上,辛世诚解答了花九的疑惑。 原来他和陈夫子能够复活,都是幽明这些年的筹谋。 当年鸿蒙仙城惨案,幽明其实并不知情,是风邪自作主张。 幽明原以为风邪对花九的执念会让他倾尽全力保护花九,却没想到他在卧底众天期间变得更加偏执,才会做出那些伤害花九身边人的事情。 那时候为了保证风邪的安全,幽明无法经常联系他,等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事后幽明知道花九非常伤心,就让他手下的安魂偷偷带走了陈敬值和辛世诚的尸体。 安魂会养尸,可以让尸体一直保持生前的样子,包括身体内部每一个脏器,经脉和骨骼。 除了没有灵魂,几乎与活人无异。 然后这些年幽明一直在用他自己的精血做试验,想要补偿花九。 也是他们两个运气好,魂魄被吸入‘千里江山图‘,又被陈出新一直温养在灵脉脉眼中。 最终在墨殊寒的帮助下,以幽明精血为引,成功复活了两位夫子。 虽然这样的复活只给了他们十年的寿命,但如果他们在这十年内,能够冲破元婴到化神那道关卡,就可以增加寿元继续活下去。 十年虽少,但也是一份希望,陈出新和辛世诚都会为此努力,幽明也说会帮他们。 除此之外,辛世诚还告诉花九,之前幽明不惩罚风邪,是因为风邪一直在跟众天接触,于大局有益,也是无奈。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幽明亲自将风邪关押到龙族领地反省,如果他不能除去对花九那份执念,就永远不能离开龙族。 幽明让花九放心,风邪以后不会再伤害她还有她的朋友了。 “到了,你自己去吧,你师父也一直在等你回来,不然杏林海事务繁忙,他早都该回去了。” 辛世诚将花九放在翠竹居外,让花九自己进去。 风吹竹叶沙沙作响,翠竹居屋外依旧晒着许多药材,好像一切都从未改变过一样。 花九正要进去,忽然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一身蓝色武装,背负长剑,竟是楚荆南。 他看到花九也很意外,笑着迎上来。 “之前就听说你这几日可能会回来,我还道怕是要错过,所以特意来找墨夫子帮我传话,没想到这么巧啊小师叔。” “传什么话?”花九疑惑。 “是这样的,堂主事务繁忙没时间见你,又怕你在前往易仙界之前惦记众天的事情,所以让我来将一切告知你。” “自从君攸宁死后,众天只余一盘散沙,这次堂主下定决心要将众天连根拔起,所以联合了各大派围剿众天余孽,甚至还雇佣了亡狱的杀手。” “对了,小师叔是不是有个叫夜纱的朋友,她可是借着你的名号,拿了最大的那一笔悬赏,还让我跟你道声谢呢。” 花九不由失笑,“我如今的名号竟然也是能换到好处的了,不像从前,谁都怕跟碧眼三花狸扯上关系。” “是啊,现在不止昆吾,整个凌天界内,小师叔饮血剑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堂主还说你天生就该是荡魔堂的人。” 花九心底有些感动,她这是终于被秦双影和荡魔堂接受了吗? “对了,还有仙农宗那个猫王很惦记你,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跟他一起钓鱼。” 花九歪头,“仙农宗不是众天的根基吗?” 楚荆南解释道:“也不全是,仙农宗内各派系盘根错节,其中有一部分被众天所把持,但也有一部分还守着本心。毕竟是传承了几万年的大宗门,也不是那么好渗透和把持的。” “堂主已经亲自肃清了仙农宗内的众天余孽,现在的仙农宗已经回归正途,有当地易仙盟的监视,出不了问题的。毕竟凌天界这亿万低阶修士还指着仙农宗供应灵食呢,总不能真给全灭了。” 花九点头,“嗯,除去众天的问题,仙农宗是个好地方。” “好了小师叔,我还有任务在身就先走了,堂主说了,众天已经不足为虑,昆吾荡魔堂永远是你的后盾,不论你在哪,受了任何委屈,都可以找荡魔堂的兄弟们帮你。” 门派的归属感虽然同家的归属感不太一样,但同样令花九窝心,如今,她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了。 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挺起胸脯,自豪的说一句。 喵乃昆吾荡魔堂,饮血剑花九是也! 你敢得罪本喵,就是与我昆吾荡魔堂为敌,喵哈哈哈哈~~ 看着楚荆南离开,花九翻出自己那面荡魔堂的令牌,细细擦拭,郑重的挂在腰间,再也不取下来。 推开翠竹居的院门走进去,花九一眼就看到正在院中晒制药材的墨殊寒。 一身清冷黑衣,墨发挽起以翠竹为簪,察觉到花九进来,稍稍侧头,露出玉琢般的侧颜。 “话说完了?” 花九点头。 “那还不过来帮忙!”墨殊寒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花九冷不丁的一抖,感觉好像又回到从前被墨夫子训斥得不敢吭声的时候。 赶忙过去接下墨殊寒处理好的药材,小心翼翼的摆好。 墨殊寒认真的打量着花九,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可是当他看到花九腰间的荡魔令时,又不悦皱眉。 “你的杏林牌呢?” 花九一僵,只觉头顶冷气嗖嗖,赶忙掏出杏林牌双手递给墨殊寒。 墨殊寒没有接,看到上面只有两朵杏花时,冷哼道:“化神的修士了,居然只有区区二花杏林牌,你这些年倒是学得好啊。” 花九手一抖,简直要被吓哭了,“师父我错了,我没有偷懒,我只是没时间去考新的杏林牌而已,真的,我医术可好了,不信您随便考我。要不我现在就给您炼一炉九转灵丹,您看可行?” 墨殊寒冷着脸,看花九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耳朵压在脑袋上,满眼哀求的看着他,墨殊寒终是忍不住笑了。 “妖洲传医道之事我已经知晓,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墨殊寒的弟子。” 得了一句夸奖,花九如蒙大赦,赶忙拿出老早就准备好的木盒递给墨殊寒。 原本她是想在鸿蒙仙城待几个月,然后去一趟杏林海,把东西交给墨殊寒。 墨殊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玉简,还有一些神识探查不清的东西,像云像雾。 “师父,这些都是跟妖还有魔相关的医术,正好可以补齐如今医道的短板,还有医治灵族和尸鬼的医术我目前已经开始着手研究,这些还请师父看过之后不吝指教。” 墨殊寒心中微微激荡,只觉当年收下这个弟子,是他一生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你如今已是化神修士,眼光和境界都比我高,哪里用得到我指教。” 花九用力摇头,“不,师父永远是师父。盒子里另外一样东西乃是凌天帝尊赐下,师父猜猜是什么?” “凌天帝尊?”墨殊寒吃了一惊。 花九挠头,“我也是因缘际会之下,曾借助武家那件寻觅前世的宝鼎见了凌天帝尊一面。” 墨殊寒没有过多追究,修真界奇诡之事极多,只要花九无碍,其他都不重要。 又细细看了盒中之物片刻,墨殊寒忽然想到门中典籍记载,浑身一颤。 “这莫非是‘云魄‘?” 花九点头,“对,就是云魄,我觉得此物还是应该留在杏林海,而且师父有了‘云魄‘,就有了筹码。” 墨殊寒深深看了花九一眼,所谓筹码,自然是跟杏林海谈开放门墙,广纳天下医术,引导凌天界所有愿意学医的生灵入医道之事,这也是墨殊寒一生的宏远。 墨殊寒用力捏了下木盒,忽然后退半步,无比郑重的对花九施了一个大礼。 “妖族称你为医仙,我看你如今确实当得起这个名号。” 花九脸色羞红,“这还不是师父教导的好。” 闻言,墨殊寒那张冰块脸上,终于浮起畅快的笑容。 “哇~~~师祖,师祖你在哪,师祖哇~~~” 屋内忽然传来小孩哭声,墨殊寒少见的慌了下,赶忙进屋。 “锦儿不哭,师祖在这里的。” 里面传来墨殊寒的温声细语,那慈父般的语气叫花九咋舌,没想到他师父这冷面阎王还有这么温和的一面。 锦儿,该不会是…… 这时,墨殊寒抱着一个约摸三岁的小女孩出来。 女孩生得粉雕玉琢,双丫髻上绑着红绳,一身小袄跟墨殊寒一样一丝不苟。 此刻还红着眼睛吸鼻涕,紧紧抱着墨殊寒的脖子不撒手。 花九一看到那张酷似宁锦歌的脸就笑了,果然是她大师姐。 “锦儿乃是我坐下记名弟子的孩子,她一出生就是绝佳的木灵之体,天生适合学医,我便将她带在了身边。这孩子也是奇怪了,不爱缠着她爹娘,就喜欢赖在我身边,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师祖。” 花九笑道:“说不定她是大师姐投胎转世呢,之前大师姐就很喜欢师父你啊。” 花九半开玩笑半认真,墨殊寒愣了片刻,之后再看锦儿的目光又多添了几分怜爱和认真。 “猫猫~~锦儿要猫猫抱~~” 小小的锦儿冲花九伸手,花九将她接过来,她‘吧唧‘一口亲在花九脸上。 “锦儿喜欢猫猫。” 花九小心翼翼的戳戳锦儿的脸,“猫猫也喜欢锦儿。” 风吹竹叶,满院清香,花九感觉此生已经无憾。 后来的日子里,她每天在归雁居里醒来,然后跟吕萌萌打架抢食,看东南希和君不欢斗嘴,欺负‘医术不精‘的金满堂,跟灵石萝卜一起溜驴,然后回去吃小茶做的饭。 归雁居里一下多了这许多人,花九却从来不觉得拥挤,即便晚上她总被吕萌萌踹下床也从不生气,顶多就是直接睡在吕萌萌脸上而已。 除此之外,花九闲时会陪凌云志钓鱼,一起吓哭小鱼宝。 帮小茶砍柴送到五味斋,看她给大道山上的学子做饭,偶尔蹲在五味斋屋顶上,看无面夫子被那些蠢笨的武修气到发狂,用脑袋磕碎无数木板。 有时围观陈敬值和辛世诚对骂,万一被发现,陈夫子就拉着她讨论剑道,叫她演示《破剑决》,然后得意洋洋的酸辛世诚。 弄得后来有几天,祖父总拉着她要她学画画和弹琴,在花九弄坏了十七张祖父收藏的琴后,她终于被赶出了清风明月楼。 总之她每天都不干正事,到处闲逛到处惹事,弄得整个大道山鸡飞狗跳。 要说唯一的正事也有,就是跟墨殊寒一起讨论医道,说是讨论,实际上都是花九在答疑解惑。 总之,这一年剩余的时光里,花九全都耗在了鸿蒙仙城。 余正则也是,这一年都在鸿蒙仙城追着小笙子跑,虽然小笙子还是不愿意认他,但对于当年的事情已经释怀,不再总躲着他。 花九相信过不了多久,余正则就能认回这个女儿。 一年之期快到的某天清晨,花九趁着大家都在休息,偷偷溜出了大道山。 鸿蒙仙城最高的浮岛上,花九坐在浮岛边缘,双腿悬空甩动,看飞天蜈蚣在周围穿梭,她一边吃小茶做得麻辣鱼干,一边眺望着城中的每一处。 “真满足啊~~” 清晨的阳光下,花九舒服的伸着懒腰,感觉心里满满当当的。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来人是她一直没见到的幽明。 “我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幽明坐在花九身旁,满脸无奈道:“我这是被琐事绊住了,不过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结果。” “无界的事?” “嗯,无界已经正式成为凌天界第七道,今后所有的半血生灵都有了庇护,不用再东躲西藏的生活。” 花九转头认真看着幽明,朝阳在他身上渡了一层金辉,让那张脸格外耀目。 “幽明,你做到了,我为你高兴。” 幽明笑着不说话,花九能感觉到他长久崩着的身子到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凌天界真好,有幸生在凌天界真好。”幽明感叹道。 花九认同,“对,凌天界是一个充满机会的世界,只要我们肯努力,一切都有可能。对了,接下里你准备做什么?” 幽明看了花九一眼,眼神带着些许莫名的温度,随后转过头看着天空道:“暗鹰那厮都闭关冲击化神了,我也不能落后,等我化神之后还要跟师父一起闯荡易仙界。” “嗯,那我先去探探路。” “师父,等我化神,你会来接我吗?” “会的,以后你们每个人化神,我都会亲自来接你们去易仙界,谁不让我来,我就去谁洞府里赖着不走,吃穷他。” “哈哈,那就没问题了,师父凶起来可是连天劫都敢吃的。” 花九站起来,幽明紧张起来,眼里划过一丝不舍,“要走了吗?” “嗯,逗留太久了,而且大家为了我也在这里耽搁了太久,该各归各位了。” 花九转过身来,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幽明,谢谢你。” 幽明抬眼,还来不及留住花九的样子,她就已经消失在朝阳的金辉之中。 幽明伸手,将那一片金辉抓在手中。 “我们还会再见,在易仙界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