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有喜》 第001章 被休 苏晗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定断了,否则怎么直不起来,蠕动了半天不过是狗啃泥的造型换成了侧躺,轻轻的动一下,全身就撕裂般的疼。 她是在闹市区出的车祸,怎么这么安静,怎么没有好心人报警,最重要的,她都快挂了,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艰难的掀开眼皮,轻飘飘的一张白物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脸上。 “别,我还有救......”她明明还有气,怎么蒙脸纸就盖上了。 一开口才发觉声音嘶哑难听,嗓子火烧火燎的疼。 “还不将这个毒妇扔出去!”一个男声,又冷又怒,满含厌恶。 苏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个婆子扯胳膊拽腿的弄了出去,然后抛死狗般的丢在了大门外。 只怕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苏晗一声惨叫。 看着忽然聚拢上来的人群,一个婆子将休书塞到她怀里亮开嗓门大声道:“这个女人欺辱长辈又心肠歹毒,在我们老夫人饮食里下了药,这会儿老夫人还昏迷不醒。我们二爷仁慈,放了她家去,权当回报了苏猎户当年与我们老太爷的救命恩情。只是,从今后,她再也不是咱们蒋府的二.奶奶。” 那婆子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回身进了府,咣当一声巨响,排满了黄澄澄圆铆钉的镶铜黑漆大门被用力的合了起来。 众人对苏晗指指点点,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苏晗却保持了呆滞模样,久久没有反应。 卖糕的,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出了场车祸,眼前古色古香的牛叉大府门是怎么回事,那么多群情激昂的古装群众是怎么回事? 关键的关键,她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什么时候变成了让她梦寐以求的如水缎般的齐腰长发? 不过此刻那挽发的簪子不知落在了哪里,长发凌乱,倾覆了她大半张脸,手臂痛的抬不起来,她的视线只能在四十五度范围内观察。 “奶---苏娘子,娟儿就此别过,你好自为之吧。”一个穿戴虽不华丽却齐整得体的婢子忽然俯下身子贴着她的耳朵道了这么一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畅快得意。 那眼神,那语气,不知有多盼着她有眼前的倒霉一幕。 苏晗深深的吸一口气,默默哀叹自己命运的神转折。 闹清了状况,她诡异的发觉胳膊能动了,似乎是灵魂与身体开始契合。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猛的抓住了那婢子胳膊上挎着的茜水色喜鹊登枝细绸包裹,紧紧的,死不放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婢子明显的同她一起被扫地出门,听口气应是她身边伺候的,却混的比她体面多了,她非常怀疑此人是卖主求荣。 况且,她此刻如一滩烂泥,大门里面她肯定是没指望了,若是这女的再走了,她只能自生自灭了。 那婢子先是吓了一跳,猛然明白苏晗再不是她的主子,毫不客气的掰开苏晗的手指,将包裹抱在胸前,对着苏晗撇了嘴道:“因为你又毒又蠢,我不告诉二爷,难道要跟你一起倒霉,还是被你推出来当替死鬼?” 果然,是被这女人揭发的。 苏晗暗自咬了牙,本尊,I服了U。 毒和蠢,你少拥有一样就不会有姐什么事儿了,你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苏晗立刻换了一副感人又感己的口气,“娟儿啊,好妹子,念在咱们主仆一场的份儿上,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好歹把我照顾好了再撒丫子开溜吧,到时候你想留,姐还怕露了底呢。 神来一笔的精湛演技,苏晗几乎把自己都感动了,泪眼汪汪。 娟儿却是见鬼一般的看着她,默了半响冷笑一声,“表姑娘说的果然没错,你还真是三斧头砍不入的脸!” 苏晗愕然,这姑娘是在含蓄的说她脸皮厚吗? 那叫娟儿的婢女挎着包裹扬长而去,围观的人哄然大笑。 “蒋二.奶奶,你怎么样了?”人群里忽然挤进来一个小丫头,大大的眼睛,蜡黄的小脸,粗布裙子上打着几个很明显的补丁,一副营养不良的身子骨。 看到苏晗的狼狈,小丫头不由的红了眼睛,跪下来扶苏晗,费了老大的劲儿,苏晗才勉强坐了起来。 “你---”苏晗疑惑的看着她。 “奴婢叫花草,二.奶奶不认得奴婢了吗?在百草堂前,二.奶奶给了我爹一两银子治病的那个花草……” “哦……”苏晗随口应了一声,有些意外原主还做过善事,虽然就一两银子。 “花草,你爹呢?”虽然身子勉强能动了,可这一身的伤,花草明显的弄不动她。 花草垂了头,眼中的泪落了下来,“上个月去了……”她立刻用袖子抹了眼泪,对苏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二.奶奶不用伤心,我爹后来没受多少苦,多亏了奶奶那一两银子,我爹到最后还念着奶奶的善心,要奴婢报答奶奶的恩情……” 花草明显是个善解人意又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苏晗看了眼身后黄灿灿的蒋府大门,左邻右舍的门府也都大气端庄,显见的这是富人居住的片区,可这几家比蒋家却是明显逊色。 恩情,适才一个婆子好像也提到了苏猎户对她家老太爷的救命恩情,这苏猎户应是她的家人吧,倒是巧了,也姓苏。 苏晗摸出怀里的纸瞥了一眼,不由扯了唇角,救命的大恩就是这般来回报的?将人毫不留情面的赶出门,还净身出户。 她摸向花草的头,“不过一两银子,又算个啥,也当得你们父女这般念着……”虽然如此说着,苏晗还是让花草将她扶着慢慢的移出围观的圈子,她现在两眼一抹黑,又行动不便,怕是只能依靠花草这个孩子了。 眼看着天色渐晚,苏晗厚脸皮的提出去花草的家借住一宿,花草很是激动,一脸的开心模样。 众人眼见的没热闹看了,渐渐的散了去,花草扶着苏晗走的很慢,刚走出几十步远,就听的吱嘎一声,蒋府的一扇侧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眉目如画步履生香的妙龄女子。 第002章 玉佩 “苏姐姐……”那女子还未走近,便先开了口,声音里隐有急切却刻意保持着轻柔温婉。 苏晗靠着花草的身子艰难的驻足转身,面上的表情龇牙咧嘴极不优雅,一股香风扑面,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 卵圆脸,琼鼻秀口,肌肤如雪,特别是一双大眼,眉目含春,透着精明又不乏婉约,精美繁复的玉色折枝花襦裙下是一双粉色缀珠玉鞋,鞋面上一对栩栩如生的金丝彩蝶似要振翅欲飞。 许是赶的急了,来到苏晗面前的时候微微喘息,身量虽然适中,却是丰腴有致,胸前的高耸一波一动,跟起伏的山丘似的,很有风景。 苏晗暗叹,古代的女子发育的很不赖嘛,似想到什么,她猛的低头看向自己,顿时垮了脸。 苏晗猥琐的目光让周闫宁心中又羞又恼,瞥了苏晗扁平的飞机场一眼,她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自得,捏着手中的帕子不着痕迹的挺高了胸脯。 那抹轻蔑恰好落入猛然抬头的苏晗眼中,周闫宁表情一僵,却立刻眼中含笑上前一步就要挽着苏晗的胳膊,可在搭上苏晗衣服的那一刻又莫名的收回了手。 她真是急糊涂了,她已经忍到头了,她再也不需要对这个粗鄙又愚蠢的女人虚与委蛇,苏猎户对蒋家的恩情在二哥哥信了这个女人毒害老夫人的那一刻就了断了。 不过是个低贱的猎户女,竟好命的嫁给二哥哥,凭什么! 周闫宁的眼中依然含笑,只是那抹笑意由虚伪转成了毫不遮掩的倨傲讥讽,她冷笑的望着苏晗,往后又退了两步,似乎怕靠的太近会轻贱了自己,还拿帕子在鼻下轻轻一抵。 “既然你已经不是蒋家人,那个玉佩就还回来吧。”周闫宁伸开手。 之前她打算假意安抚,哄的苏晗将东西给她,可苏晗的猥琐刺激了她,不过是仗着苏猎户对老侯爷的救命之恩,就在蒋府耀武扬威,一副挟恩图报的丑陋嘴脸,真真让人厌恶透了。 现在她不过是个弃妇,何须再迎逢捧奉。 周闫宁比唱戏还精彩的变脸让苏晗大开了眼界,古代的女子果然都是天生的内宅战斗机嘛。 苏晗感叹的功夫,周闫宁将黛眉拧紧,早就料到这个女人不会轻易的交出来,她暗自冷笑,眼中满是了然的鄙夷,对身旁一个颇为体面的婆子摆摆手。 那婆子掏出一个荷包,横鼻子竖眼睛的递给苏晗,满目厌弃。 苏晗没有去接,只瞅了那荷包一眼,针脚倒是细密,花色和布料却稍显粗陋,显见的是用来打赏下人的东西。 苏晗眯了眯眼,心中暗自揣测周闫宁的身份,口中却道:“多少?” 那婆子讨好的看了周闫宁一眼才转向苏晗,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一副恩赐的表情,“依着二爷的意思,可是要二.奶……要苏娘子立刻将玉佩还了回来的,是咱们表姑娘心善,擅自贴了这二十两,你可别不知道好歹……” 原来她就是那个骂原主脸皮厚的表姑娘!苏晗再看向周闫宁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她靠着花草的身子站好,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周闫宁。 明明是一副狼狈落魄的模样,却无端的显出了一份淡然慵懒,那笑里似了然,又似不屑。 这样的苏晗让周闫宁一怔,她莫名的觉得苏晗有些不一样了,她有些烦躁的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婆子,冲了苏晗脱口道:“罢了,毕竟你我相交一场,虽说二哥哥是气急,可你这一身的伤确是他失手造成,我……我代二哥哥对你做些补偿……” 周闫宁丝毫不知道她这话中透给了苏晗大量的信息,她说着从腰间的精致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在苏晗的眼前掠过后才递给那婆子,“给她。” 一百两,婆子瞪大了眼,“表姑娘,这,这也忒多了,你……你奉了二爷的命,何必给她这脸面?” 只肖说是二爷让来要的,一分不给,这女人也得乖乖的将玉佩还了回来。 婆子捏着手中的银票眼睛却在苏晗的脖子里寻睃,做出了一副要强行夺回来的架势。 苏晗冷笑的看了那婆子一眼,伸手将脖子里的平安扣玉佩拽了出来,通翠欲滴,触手生温,果然是好东西。 苏晗将玉佩在周闫宁眼前晃了晃,“五百两,少一分都不行。” “五百两?”那婆子惊呼了一声,果然是穷贱猎户的闺女,五百两啊,她可真敢开口,真真是皮糙肉厚不要脸,二爷不要她了,立刻就伺机敲诈表姑娘的银子,她急忙扯了周闫宁的衣袖,“太无耻了,表姑娘,一分也不要给她,咱们这就去回了二爷……” 苏晗轻轻一笑,说出口的话更加无赖无耻,“二爷将我扔出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与蒋府无关。换句话,这玉佩如今是我私人的物品了,你别给我扯什么二爷三爷的。我给你一分钟,不,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这玉佩我只要拿到当铺,二百两不在话下,可你要去赎了它,五百两可不够……再说……” 苏晗颇有深意的停顿了一下,“二爷为何单单留给我这枚玉佩,莫不是对我还有一番……” “好,我给你五百两。”周闫宁咬牙打断了苏晗的厚颜无耻。 虽然五百两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这玉佩是蒋项墨的母亲过世前留给儿媳妇的,后来被老太爷拿给苏猎户做了聘礼,蒋项墨如今将苏晗厌恶到了骨子里,听到苏晗的名字便暴跳如雷,她哪里敢跟蒋项墨提醒将玉佩要了回来,又不甘心苏晗戴着玉佩离去,又怕将来蒋项墨想起玉佩再与苏晗有了交集。 别说五百两,就是苏晗开口一千两,她也豁出去了。 “好,你等着。”周闫宁生怕苏晗反悔,转身回府去取银子。 这表姑娘果然与蒋老二有一腿啊,她不过是略一试探,这姑娘连价都不还,苏晗好心情的捏了捏花草目瞪口呆的脸蛋,冲着周闫宁的背影大声道:“哎呀呀,我是不是要的太少了,花草呀,咱们就等她一刻钟,你先去给我打听打听哪家的当铺出价高……” 看着周闫宁几乎要提着裙裾小跑起来,苏晗再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新坑哦,需要大家呵护才能给力挖!推荐栖木的完结书《农门**》下有直通车。) 第003章 恶嫂 一手交银票一手交玉佩,两厢结清,周闫宁虽然肉疼,可是手中的玉佩让她感到踏实安心,仿佛手里攥紧的不是一个死物,而是那个英武轩昂的蒋项墨的一颗心。 苏晗懒得研究周闫宁激动纠结的神态,忍着全身的痛,先找了一家通兑通存的钱庄,留了二十两防身用,将四百八十两存了。 路过一家成衣铺子,又将身上精绣折枝花的细绸衣裙脱下来,给自己和花草各换了两身粗布裙钗,看着老板一副大赚的表情,苏晗干脆将一双绯红绣花鞋也脱了,缠着老板换了两双合脚的千层底布鞋。 花草捧着镜子对着苏晗,向镜中只看了一眼,苏晗就张大了嘴,镜中的那张脸分明是她自己十五六岁时的模样。 震惊的摸摸自己的手脚,也不再觉得陌生,苏晗不由暗自哀叹,穿到这里怕不是偶然了。 将耳朵上的一对珍珠金耳钉取下,塞进那婆子给的荷包里,让花草到隔壁的首饰铺子帮她买了一支桃木簪子。 花草人虽小,却心灵手巧,利落的将她凌乱的长发挽了,又用一方蓝色的粗布方巾给她包了头发。 这样一番拾掇,苏晗的整个气质就变了,不再是那个锦衣华服却狼狈失仪的豪门弃妇二.奶奶,而是一个眉眼俊俏的农家小娘子。 想到怀里的休书,苏晗很是郁闷,她还不到二八,还是一朵没长成的花骨朵呢,竟是离婚妇女了,万恶的旧社会呀,实在是太迫害人了。 手上有了银子,心中自然不慌了,苏晗先去医馆,老中医给她把了脉,除了胳膊、脖子上的青紫,身子骨倒没有大碍,抓了几幅活血调理的药后,苏晗拉着花草找客栈。 一番相处下来,花草对苏晗从最初的感恩与敬畏逐渐变的亲近自然,她大着胆子劝苏晗应该将银子节省下来,再说住客栈煎药也不方便,便带着苏晗去了她家。 花草的家是与一户人家合租的,下个月就到期了,花草只占了一间东房,厨房是公用的,房内除了一床被褥,两身落满补丁的衣服,空无一物。 看着花草欢快的给她煎药,苏晗鼻尖泛酸,心中却涌动着一股暖意,她呆呆的望着花草瘦弱的身子骨,默默的盘算以后的日子。 在花草家里养了两日,又让花草出去打探一番,苏晗对蒋家和自己的境况有了一些了解。 原主也叫苏晗,是山下猎户,娘早逝,爹因救蒋老侯爷丧命,哥嫂拿着蒋家的信物,一分嫁妆也没给她置办就送进了蒋家的大门,蒋家还倒给了哥嫂五千两银子。 原主不过是猎户女,见识修养都没有,能嫁给文武双全又一表人才的蒋项墨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她自卑又短视,生怕蒋项墨嫌弃他,整日里将苏猎户对老侯爷的救命之恩挂在嘴上,对蒋项墨更是看管的死死的,整日里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竟是多次闹到了蒋项墨的上司、同僚面前。起初蒋家和蒋项墨念着苏猎户的恩情倒也颇为容忍,可自老夫人周氏的娘家侄孙女周闫宁入府,原主与蒋项墨的关系便一日日的恶化起来。直至原主公然顶撞老夫人,又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才彻底激怒了蒋项墨,将她扫地出门。 花草小心的觑着苏晗的表情,将打探来的消息含蓄的说了,其实外面对蒋二.奶奶的传闻着实难听,无赖、粗鄙、泼妇、恶毒…… 简直传的十恶不赦,看着苏晗恬淡随性的眉眼,花草摇了摇头,他们都误会蒋二.奶奶了,蒋二.奶奶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苏晗对原主的愚蠢简直无语,拍了拍身旁的床榻正要让花草坐下,商量着做个什么营生合适,总不能坐吃山空,就听得外面一个声音高喊了起来,“人呢,咱妹子人呢?” “许是李家来了亲戚,我去看看。”隔壁住的人家姓李,花草起身,还没抬脚,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大步走了进来,抬眼看到床上的苏晗,立刻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按着苏晗就上下一通搜摸。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花草惊呼一声,挡在苏晗身前,却被那妇人一把扯开,继续翻扯苏晗身上的薄被,看到枕头旁的粗糙荷包,眼中一亮,直接抓在手里迫不及待的打开。 “怎么只有十七两,那五百两呢,那五百两呢?”那妇人鼓着腮帮子,插腰瞪眼,仿佛苏晗抢了她的银子藏了起来,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孩她娘,找到了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跟了进来,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看到那妇人手里的荷包,眼中亦是一亮,伸手就要去夺。 那妇人似早有预料,麻利的塞进自己袖中,扯了男人的耳朵吼骂道:“喝,喝,就知道喝,怎么不喝死你……”又转身扯了苏晗的胳膊,“那五百两呢,还不快拿出来……” 看着眼前的两人,苏晗翻了个白眼,阎王好见,小人难缠,这二人只怕也是个中极品。 来人正是原主的兄长苏耀光和嫂子鲁氏。 苏晗的胳膊被鲁氏扯的生疼,挣了两回没挣开,不由蹙眉道:“你们怎么找来这里,什么五百两?” “呸,你个糊不上墙的东西……”鲁氏冲着苏晗唾沫星子乱飞,“好好的蒋家二.奶奶不当,竟然生了贼心去害老夫人,你是想害死我们一家子呐……” 似乎意识到话题跑偏了,立刻又翻苏晗身下的褥子。 苏晗索性让她翻个够,扶着花草的手下了床,冷眼看着鲁氏跟耗子似的满屋子乱窜。 鲁氏找了一通,只差没有挖地三尺,她不甘心的盯着苏晗,理直气壮道:“你哥欠了赌债,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痛痛快快的把银子拿出来,不然债主上门,你也跑不了……绣花枕头一包草的东西,白白将你嫁入蒋府,要不是你祸害了老夫人,那赌坊敢追着你哥讨债吗……真真是作孽啊,摊上你这么个丧门星……” 鲁氏对着苏晗又是责骂又是恐吓,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苏晗身上,而苏耀光只耷拉着脑袋时不时的偷眼瞅着苏晗,盼着她能一下子拿出五百两来。 没办法,蒋家给他的五千两早就被他两口子赌光了,他这一年来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别说进山打猎,弓都拉不开了,即使能拉开,他也吃不了那份苦了。 鲁氏骂了一通,见苏晗只是无动于衷,眉眼里似乎还含着冷笑,不由心中来气,上前一步就要掐苏晗的胳膊。 真没见过这样的兄嫂,太让人寒心了,这样的亲人有还不如无,花草气愤的挡在苏晗身前,被鲁氏掐的一声痛呼,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住手!”苏晗猛的推开鲁氏,将花草护在身后。 ; 第004章 离开 见苏晗竟敢对她动粗,鲁氏大怒,仰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的抽在了苏晗的脸上,“好你个赔钱的贱蹄子,真是反了你了!” 苏晗白嫩的脸上立刻浮出一个掌印,唇角腥咸,竟是被鲁氏一巴掌打出了血。 “二.奶奶。”花草吓的哭出声来,急忙拿了帕子去给苏晗擦。 苏耀光也吓了一跳,在鲁氏又扬起巴掌要扇第二掌的时候,扑过去抱住鲁氏的胳膊,口中叫道:“别打了,打坏了脸就不值钱了。” 苏晗心中一惊,不能置信的看着苏耀光,冷冷的问道:“不值钱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卖到哪里?” “没用的东西。”鲁氏暗恼苏耀光说漏了嘴,将他往旁边一推,插腰瞪着苏晗,“你也别怪我们,你要是把五百两拿出来替你哥还债,自是没有卖不卖的那话。” “好,好,好!”苏晗气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冲了鲁氏道:“你要五百两是吧,我给你五百两。” “哎哟妹子,你早顺顺当当的拿出来多好,嫂子也是一时气急,你别生嫂子的气啊!”鲁氏大喜,上前就要拉苏晗的手,苏晗却是后退一步躲开,冷声道:“不过,我现在手上没有五百两……” 鲁氏嗷的一嗓子就翻了脸,“没有,你骗谁啊,蒋府里那周家的表姑娘明明说给了你五百两……” 好你个周闫宁,苏晗大怒,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苏晗嗤笑,“她说你们就信啊,蒋府一分都没给我,她又凭什么给我五百两,她缺心眼还是少脑子……” 鲁氏被苏晗说的一愣,正要开口,苏晗立刻堵了她道:“你们也别急,我说给你五百两就给你五百两,周闫宁背着我勾.引蒋二爷,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我早就有证据在手,我这就去找她,她要是不给我五百两,我就将她寡廉鲜耻的事给说出去……” 啊,竟然有这种事?鲁氏与苏耀光同时张大了嘴,陡的激动了起来,一个双手拍掌,一个跳起来拍大腿。 鲁氏眼珠子一转将苏晗按在了床榻上,“妹子啊,你身上还没好利索吧,你且养着,我和你哥去给你讨个公道,定不让咱家妹子吃了亏去。” 竟是也不问苏晗有什么证据,推搡了苏耀光就往外走,管它什么证据,只要咬定周闫宁勾.引蒋二爷挤兑走了她妹子,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还不羞死,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财路,他们要多少,她就得给多少。 鲁氏和苏耀光终于走了,花草大松了一口气,“二.奶奶,我去找些药膏来……”苏晗的脸这会儿已经青肿,半边脸鼓起。 苏晗拉住花草,压低声道:“你速去盯着我兄嫂,看看他们都做些什么。” 这二人实在贪婪无人性,就算他们能从周闫宁身上榨出一笔银子,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好赌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不知哪一日就会将她卖了。 花草立刻去了,苏晗捂着肿胀的脸暗自盘算。 一个时辰后,花草惊慌失措的跑来,“二.奶奶,不好了,你快些走吧……” “别急,慢慢说。”苏晗递给花草一碗茶,花草哪里还顾得上喝,急道:“竟是周家的表姑娘给你兄嫂报的信,让他们找来,现在正撕扯着,你嫂子太厉害,周家那表姑娘羞恼成怒答应给她一笔银子,却是,却是要你嫂子先将你许配给西大街的张屠户做妾后才给银子,你哥已经去了西大街……” 苏晗听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为周闫宁的急智鼓掌,这姑娘将来一定很有前途,太不是个善茬了。看来,与鲁氏对掐,正合适。 这个时候不走还等待何时,苏晗立刻站了起来,摸出没有被鲁氏翻出来的珍珠耳钉塞到花草的手里,“花草,谢谢你了,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有心想给花草留些银两,荷包却是被鲁氏翻了去,她此刻急着出城,钱庄是没时间去了。 花草却是将耳钉推还给苏晗,扑通跪了下来,“二.奶奶,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爹死了,我早就是个孤儿,若是二.奶奶不嫌弃我,我愿意跟着二.奶奶,做牛做马的伺候你,你带着我一起走,成吗?” 苏晗听的一怔,认真的看着花草,“你真的愿意跟着我,我也不知道将来如何……” 花草立刻磕头改口道:“奴婢不怕,只要能跟着二.奶奶,奴婢什么也不怕。” 苏晗也不是纠结的人,爽快的将花草拉起来,“怎么又自称奴婢了,从现在起也不要叫我二.奶奶了,叫苏姐姐吧,以后但凡我有一口吃的,必不会饿着你,咱们快走吧。” 花草人小却很坚持,冲了苏晗笑道:“奴婢谢谢娘子。” 苏晗无语的蹙了蹙眉,也没时间纠正她,屋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将两人的衣服包了起来,花草系在背上,就往外走。 刚出了巷子,正迎上苏耀光领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矮壮男人走来,花草立刻变了脸色,惊呼道:“那是张屠户!” 苏晗看着对张屠户点头哈腰的苏耀光狠狠的咬了咬牙,拉着花草转身就要往回走。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好走来,衣衫褴褛,瘦若竹竿,手里攥着根棍子,肩上背着个破旧的褡裢,一看就知道就职于丐帮。 “果子哥!”花草惊喜的喊了一声。 “花草……”那果子停下脚步,眼中露出一丝欢喜,看了花草身边的苏晗一眼,眼神微闪,又看向花草背后的包裹疑惑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花草急忙道:“我要和娘子离开这里了,你能不能帮我们引开前面的那两个人。” 果子还想细问,见花草一脸急色,只好点头,“你们先躲一躲,我引开他们你们再走,从南城门出去。”他说完,撒开腿向着苏耀光跑去,不知说了什么,苏耀光和张屠户一脸气急的跟着他走了。 “他叫甘果,从小就是孤儿,常常帮我爹做活……”花草边带着苏晗往南城门赶,边讲甘果的事。 结果两人到了城门口,便看到甘果倚着墙根冲着花草笑。 “果子哥,你怎么在这里?”花草大吃一惊,随即惊慌的看向四周。 甘果仿佛知道花草在担心什么,“别怕,他二人被我引去北门了,没有两个时辰是赶不过来的。” 花草奇道:“啊,果子哥真厉害,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甘果被花草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胡乱的挠着后脑勺道:“也没什么,就告诉他们说我看到你们两个往北门去了,喏,他们还赏了我两文钱。” 花草噗嗤笑了一声,“两头猪,骗的好!” 甘果却是看了苏晗一眼,向花草问道:“你们要去哪里,以后还回来吗?” 将人引去北门,自己却早一步在南门等着她们,苏晗挑了挑眉,这小子面相憨厚,内里精明。 花草看向苏晗,对甘果道:“我和娘子想往南走,以后怕是不回来了,逢年过节的,麻烦果子哥替我给我爹烧点纸钱。” 发觉花草一心跟定了苏晗,甘果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这回没有利落的应下,挠了一把后脑勺道:“你们两个女子怕是不安全,我……我送一送你们吧。” 也不待二人反应,径直招了一辆牛车,让苏晗和花草坐了上去,他则跟着车夫坐在了车头处。 第005章 冲突 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勒了缰绳正要赶车,却隐隐听到阵阵威喝,路上的行人如水般退避在两侧向远处驻望。 “果子哥,这是怎么回事?”花草将甘果当成了百事通。 甘果先是瞥了苏晗一眼,才道:“听说北边又有鞑靼侵袭,蒋家二爷今日奉命领军出征……” 正说着,肃穆威严的列队如蜿蜒的长龙由远及近,居首的是一匹高头赤马,马上端坐一人,钢盔铁甲,冷峻轩昂,特别是一双剑眉鹰目如电掣般沉冷的目视前方,犹如一尊煞神。 为扬军威、振奋人心,军队绕城一周后再从北门出征,在众人疯狂的崇拜欢呼中,苏晗后怕的拍拍自己的小心肝,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他蒋二爷将她扫地出门了。 这样一副钢筋铁骨的身板,又好家暴,那要是动起手来哪里还有她的活路,原主不就是生生被他掐没的。 众人不要命的往前挤,大姑娘小媳妇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煞神身上丢手绢儿砸香囊,苏晗却是将头埋在胸前,又装作梳拢鬓发,用手遮挡了半边脸,生怕一个不小心落在了蒋项墨眼中。 其实她纯粹是多虑了,别说蒋项墨此刻目不斜视,即便苏晗站到他面前,他也不会丢个眼风,在蒋项墨的心里,苏晗便如那一纸休书,彻底的被他丢出了自己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 昔日的夫妻,一北一南,背道而驰,花草满怀惋惜,两个当事者却是彼此轻松快意。 甘果只说送一送她二人,行了十几天的路也不提回去,倒有几次偷偷摸摸的喊了花草到一旁嘀咕,似乎两人还发生了争执,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甘果依旧往南送她们,对苏晗的态度却是越来越冷淡。 苏晗看在眼中也不计较,只反复盘算是去琼花盛开的扬州还是去车夫口中的天下第一府姑苏,也就是后世的苏州。 这一天走到了清江浦境内的一个小荒镇,忽然降了暴雨,所谓的牛车只是一块光秃秃的车板,一头老牛拉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躲无可躲,几人皆淋成落汤鸡,虽然是五月的天,可挨到客栈的时候,花草的小脸便泛起了潮红。 虽然花草强撑着说没事,苏晗还是对甘果道:“快去要两间客房和热水,再请小二找个大夫。” “小二,两间客房,再备点热汤。”这个时候热水叫热汤。 “小二,两间客房,再备点热汤,要快。”甘果才开了口,一个青衣打扮的小厮小跑了进来,匆匆吩咐一声,又扭头出去,疾步走向一辆蓝缎云顶马车,和车夫一起半抬半抱的将一个双眉紧蹙牙关紧咬的年轻男子弄进了客栈,一个衩裙精美模样俊俏的婢女抱着厚厚的被褥跟在身后,一脸的焦急之色。 店小二一脸为难,“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这位爷要了两间,小店只余一间客房了,你看,要不几位将就一下……” 他这话是对着甘果说的。 甘果他们平头布衣泥泞狼狈,对方衣着光鲜,小厮强悍婢女俏美,哪个能得罪哪个不能得罪一目了然,也不怪小二势利眼。 小二的话还未说完,甘果的眉角就暴跳了起来,他怀中抱着花草二话不说就要去揍小二。 苏晗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别冲动。”转首对那店小二道:“这位小哥,你看我妹子正在病着,我们这些人住一间实在不合适,麻烦你给想想办法,费用提前结也行。” 苏晗没提明明是他们先要两间这茬,店小二狗眼看人低有心偏颇,提了也是白瞎,倒不如打一打温情牌,话里又透出了她有银子,不差钱,住的起店。 哪知道这店小二偏是个没同情心的,顿时白眼一翻,鼻孔朝天道:“就一间了,你们爱住不住。”说完对着另一伙人谄媚道:“客房和热汤都是现成的,几位客官跟小的来!” 这下不仅甘果,就是苏晗都来了脾气,她上前一步挡在那店小二身前,阻了他的去路,那小二不防,吓了一跳,不由往后一退,正撞上了抬着年轻男子的小厮,小厮手一抖,被抬着的年轻男子当即闷哼一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就冒了出来,满脸的痛苦扭曲。 “还不把我放下来。”年轻男子咬牙开口,似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小厮和婢女都变了脸色,那婢女顾不得地上脏乱,将手中的金丝华缎被褥铺下,匆忙又万分小心的将年轻男子躺放在被褥上。 那婢女几乎焦急的哭出声来,跪在地上捏着帕子给男子擦汗,“少爷,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男子咬牙闭眼,闷哼声还是止不住的从口中溢了出来,婢子红了眼睛将手伸向男子的后腰,想碰又不敢碰。 这突然的一幕几人都怔住了,那小厮猛的一抬头,捉住店小二的前襟,抡胳膊就揍了过去,“瞎了你的狗眼,撞坏了我们少爷,我要了你的狗命……” 那店小二抱头痛呼,生生挨了两拳。 苏晗暗道活该,又瞥了地上的男子一眼,瞧着他将手撑在后腰,痛苦异常,不由若有所思。 那店小二被揍的痛极,一眼看到苏晗,不由愤恨的指着苏晗叫道:“是她,分明是她挡了我们的去路,才撞到公子,都是因为她……” 那小厮果然住了手,恶狠狠的凶了苏晗一眼,重重的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对苏晗动手,复又抓住小二的衣襟,“快去给我家少爷请个擅治腰痛的大夫过来!” 小二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去寻大夫。 屋漏偏逢连夜雨,苏晗只得自认倒霉,她上前看了那男子一眼,对婢女道:“实在对不住,是我莽撞了,这位公子没有大碍吧?” 那婢女显然也在怨恨苏晗,扭了头去给男子擦汗,故作没有听见。 倒是那男子忍着痛睁眼看向苏晗,也不知什么原因,看向苏晗的目光顿了一顿才道:“不关姑娘的事,无碍。” 苏晗自不会上赶着揽责任,一听这话立刻扭头对甘果道:“罢了,一间就一间吧,先找大夫给花草治病要紧。” 甘果和车夫两个大男人,找两床褥子在堂下也能对付一夜。 再看花草,已经烧的面颊通红,呼吸都变的急促,苏晗大惊,当即从甘果手中接过花草,急道:“你快去找大夫。” 甘果哪里还敢耽搁,撒开腿跑了出去。 “阳气在表,脉象浮紧,外邪不解,肺气不宣,又迁延多时,着实棘手啊……”老大夫捏着胡子纠结万分,迟迟不下笔写方子。 甘果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偶尔瞥过苏晗目露凶光。 (发新文了,但很弱,唉,点击、收藏、推荐、pk票各种需要,抓狂⊙﹏⊙中, 先谢谢大家了。) ; 第006章 发飙 苏晗这会儿只担心花草不能熬过去,这古代一个小小的伤寒就能要人命,的确是她大意了,这些天风餐露宿的赶路,花草偶有咳嗽,她也没放在心上,又淋了一场暴雨,病来如山倒,若是不及时用药,花草真就凶险了。 老大夫神色凝重的开了方子,甘果火速的熬了药,给花草灌了下去,却是洒的多咽的少,花草的情势已经严重到不会下咽了。 等了片刻,花草依然昏迷不醒,浑身滚烫,却不发汗,显然药效不显。 苏晗勉强稳住心神请老大夫再换个方子。 老大夫一脸便秘之相,磨叽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敲定方子,只一个劲的念叨花草是重症候,治了也是白搭。 苏晗一颗心坠入谷底,心知这老头治不了花草了。 “你还等什么,快开方子啊!”甘果再也忍不住,揪住老头的衣襟大吼。 老头吓了一跳,也是个实诚人,挣开甘果提着药箱就走,“不中用了,老夫救不了!” “你给我回来!”甘果赤红了眼去追老头,两人拉拉扯扯的,老头踉跄着险些摔到楼下。 苏晗急忙去扶住老头,“老大夫,麻烦你再救救我妹子,开方子总还有一线希望,不管什么药,您捡最好的用,我们不怕花银子,也绝不会少了您的诊金……” 苏晗说着将五十两银票拿给老大夫,五十两在乡村土镇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一大家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三五年。 之前的店小二正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进门,瞅见苏晗手中的银票,眼中闪过贪婪的光来。 “老夫治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头推开银票扭头走了。 “哎呀,可真是巧了,老大夫不能治,小的找的这位可是能治,附近三村八寨的就没有这位胡大夫治不了的病,是不是啊胡大夫?”店小二急忙跟苏晗搭讪,一脸热情,又悄悄的与那胡大夫使了个眼色。 那胡大夫匆忙看了店小二一眼,对苏晗严肃的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行医者要讲究医术仁心,话不能说的太满,先带我去看看那姑娘的病情吧。” 那店小二的眼神太活络,苏晗本能的信不过这个胡大夫,甘果却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要领了人过去。 这时候,让店小二找大夫的青衣小厮霍的走了过来,沉着一张脸,二话不说直接提溜了那胡大夫到了堂下,苏晗这才发现腰痛的那位还躺在那里呢。 “还不快点给我家少爷诊治,耽搁了要你的狗命。”小厮身量不高,臂力却是过人,直接将胡大夫墩按在了地上。 胡大夫敢怒不敢言,半坐半跪的伸手去检查那男子的腰,不经意瞥见了小厮腰间佩戴的竟是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不由的手一抖。 躺着的男子当即失声叫了出来,“滚……” 竟是痛不可忍。 那胡大夫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被青衣小厮当胸一脚踹的飞了出去,连翻了两个滚,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惨叫哼哼。 那店小二早变了脸色,正要开溜,却被小厮一拳揍肿了脸,哭叫连连,什么都招了,“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去请个好的来……” 苏晗愕然,感情这店小二和那胡大夫是吃到一伙骗财的。 店小二鬼哭狼嚎,那小厮也不是个善主,发了狠的暴揍店小二,眼见的要闹大,眉眼精明的掌柜的出来打圆场,那小厮仍是不依不饶,扬言要掌柜的速将清江浦境内所有的名医连夜找来,口气不喟不大。 掌柜的狠狠斥责了店小二,亲自派人去请大夫,苏晗心里抱了一丝希望,急忙上楼去照顾花草,只盼着花草再坚持一会儿等着有靠谱的大夫来。 上楼的时候,隐约的听到那婢女带着哭腔的抱怨小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寻人撒气,你明知少爷的身子不说劝着还一味的纵着,这下可如何是好……少爷若是有个好歹,你我也不用活了……” 话末竟是为难的低泣起来,倒是没听到那小厮一句怒言。 不论富贵贫贱,病落在身上都是自己受着,谁也替代不了,在病痛面前,倒是人人平等了,苏晗扭头看了眼唇色青紫的男子,视线落在他一直用手撑着的腰部,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终是上楼去照顾花草。 花草前一刻还烧的滚烫,忽然的就畏寒抽搐,鼻子已经堵塞的无法呼吸,只本能的张大了嘴,待抽搐过后,温度又烧到另一个高度。 苏晗急中生智跟掌柜的要了热汤和白酒,打算解开花草的衣服给她擦拭,看看能不能降温,又对着一脸阴黑的甘果道:“将老大夫开的药重新熬了,再看看有没有效,对了,再熬一碗浓姜茶,一定要浓……”无论如何得试一试,总不能这样干等着。 甘果却是置若罔闻,默了一瞬将拳头用力的一攥,上前就推开苏晗,将花草抱在怀里往楼下冲去。 苏晗大惊,“甘果,你要做什么,快放下花草!” 甘果回头瞪了苏晗一眼,浓浓的憎恨厌恶,“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谁沾了你,谁倒霉!” “……”苏晗气血上涌,眼都泛了黑花,她深吸一口气,“是,一切怪我,但是你现在不能意气用事,快把花草抱回来,得立刻给她降温……” 甘果哪里听的进去,执意要带走花草。 他大爷的,这个倔驴,苏晗大怒,“站住,你知不知道,你在要她的命,她都烧成这样了,你能抱着她去哪里,不是耽误她吗……” 甘果身子一僵,看了怀中的花草一眼,咬牙又抱了回来。 苏晗暗松了一口气,身子险些软在地上,过了这遭,趁早让这王八羔子滚蛋。 苏晗侧身要让甘果回房,却在这时,掌柜的三两步上了楼,不着痕迹的看了花草几眼,脸色一番变幻,对着苏晗陪了笑道:“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这间房昨儿已经预定了出去,是小二粗心大意一时忘记了,这样吧,适才的热汤和炭火钱算是小店免费提供的,麻烦几位客官赶紧把房间腾出来吧。” 掌柜的嘴上说着,已经摆手让两个小二迈步进去往外收拾她们的行李,摆明了要撵人。 不就是看着花草不好了,怕死在客栈里沾了晦气,寻了借口将她们赶出去。小二捧高踩低,掌柜的落井下石,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哪里还能找到落脚的地儿,不待甘果反应,苏晗一个箭步就站到了掌柜的近前,摸出袖中的荷包,也不打开,直接砸在了掌柜的脸上。 “哎呦!”掌柜的一声痛呼。 苏晗狠狠的淬了他一口,“里面有四百两之多,别说住上一晚,就是买下你这个小店也足够了,让你们的人滚出去!” 几两碎银子和四百两钱庄的存据都在那荷包里面,一起豪爽的砸了出去。 四百两!四百两! 掌柜的和小二都惊呆了,果然人不可貌相,这样一个狼狈兮兮的落魄娘子,竟然如此大手笔的甩出四百两,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别说住一晚,就是真个死在这里也值了,小店里又不是没死过人。 掌柜的顾不得差点被砸肿的脸,立刻堆了笑脸,只差没把苏晗当财神爷供起来,他哈腰谄媚道:“即是如此,客官快些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一声,小店立刻给您办了。” 真就将四百两给了人,为了只剩一口气的花草?甘果神色复杂的盯着苏晗。 “还愣住做什么,快将花草抱进去。”苏晗一脸平静的提醒甘果,仿佛刚才豪气万丈母老虎般发飙的女人不是她。 掌柜的眉开眼笑的要将荷包往袖袋里塞,甘果瞥了荷包一眼垂首抱着花草正要进去,楼下一直躺着闭目死忍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他神色不明的看了苏晗一眼,低低对青衣小厮交代了一声,那小厮一怔,不情不愿的点了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掌柜的只觉手中一松,苏晗的荷包便到了那小厮的手上。 (二更,求点击、收藏、推荐、PK票,各种求~~~~) ; 第007章 救命 (==文太弱了,希望各位看官也顺便救一下栖木的命,给点支持>"<||||!) “你,客官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的面色沉急。 小厮鄙夷的扯了唇角,也不理会那掌柜的,将荷包在空中抛了两抛抓在手里对苏晗道:“这位娘子,这家客栈打今儿起就是我家少爷的了,所以,这银子理应归我家少爷,您可别错认了店主……” 掌柜的一听这话差点背过气去,“什么,你家少爷的,啊,岂有此理,你们是强盗不成,来人,快去报官……” 两虎相争,围观者也会倒霉的,冲动之下她已经损失了所有身家,可不能把小命也交代了,苏晗一把将甘果扯进房里,顺手插上了门栓。 “报官,也不瞅瞅你家小爷是什么身份……”小厮嗤笑,气焰嚣张。 掌柜的惨痛哀嚎,小厮傲娇冷笑,一顿乒乓大乱之后,小店渐渐的沉寂无声,最终官爷也没上门,显见的胜负已分,诡异的,这番惊天动地,竟是不见其它房客出来。 苏晗只专注的用温水和白酒给花草擦身,甘果虽然是少年,毕竟男女有别,一直背转了身子不去看花草,只默默的听着苏晗不停的给花草拧水换帕子,还有噼里啪啦的按捏揉搓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晗长出了一口气,声音里含着一丝欣喜,“老天保佑,好花草,你可算出汗了。” 出汗便意味着退烧,甘果惊喜的转身,花草身上捂着被子,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额头湿漉漉的,呼吸却平稳安宁,苏晗正温柔的给她擦拭,像个慈爱的大姐姐,却掩饰不了满眼的疲惫。 不知为何,甘果鼻尖一酸,他急忙拉开门往外走,“我……我去给她熬药。” 苏晗抽了抽唇角,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 小心的给花草喂了药,又是一番擦拭换洗,确定花草的烧退了七七八八,两人才觉得饥饿难忍,车夫一开始就自觉的在后院找了一角窝着去了,苏晗翻了翻包裹,两块干炕饼早就被雨水泡烂了。 总统套房的价格,猪狗不如的服务,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这种憋亏,让甘果守着花草,苏晗侧耳听着楼下没了动静,轻手轻脚的开门下楼,她和甘果可以忍着,花草醒来后却是要吃些软食才行。 也不知腰痛那主挪进房里没有,苏晗不过才从楼上探个头,“谁?”一股阴寒的杀气扑面袭来,苏晗只觉脖间一凉,一柄利刃抵住了她脖颈的大动脉。 借着幽黄的灯光,苏晗抬头看向挟制她的青衣小厮,视线一下子定格在他身后的堂柱上。 一个黑衣男人,直直的站着,却是口鼻流血,双目爆瞪,眉心被一柄尖刀生生钉在那里,血还在顺流而下,似乎没死,又似乎死了。 苏晗身子一软,双眼上翻倒在了地上,她很想就此昏死过去,醒来发觉身在文明而和谐的现代,这些天的无厘头遭遇只是一个荒诞的噩梦。 那小厮一脚踹到了苏晗的臀部,“别给小爷装死,再不滚进你的房间,小爷这就解决了你!” 他大爷的,变.态加杀人狂啊!苏晗无声的哀嚎怒骂,手脚却没闲着,哆哆嗦嗦的往门口爬。 “趴下,别动!”小厮一声急吼。 苏晗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背一股嗖凉,耳畔响过那小厮的闷哼,而她整个身子被小厮一提一甩,咕噜噜,一阵天旋地转,球一般滚下了楼梯。 “啊---”苏晗放声尖叫。 “公子,你没事吧?”婢女挡住苏晗的身子,回头关切的看向那闭目直躺的男子。 “嘶------”苏晗痛的想哭,索性直拉拉的趴在地上半晌不动,万幸啊,甘果那小子机灵没有出来。 蓦地,她的心里涌过一抹失落感伤。 两辈子为人,她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父母过世后,似乎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她,关心过她。 甘果说的没错,她就是天煞孤星的命,谁沾了她谁倒霉。 不远处刀剑相击,人肉搏杀,苏晗似乎吓傻了,又似乎淡漠超然,只怔怔的看着青衣小厮被七八个黑衣人围在中间背腹受敌。 苏晗忽然很想念她养的那只卷毛比熊,也不知她那好吃懒做的死党有没有照顾好它…… 她默默的屈膝坐了起来,无声而泪流满面,自不知道她此刻淡定又蛇精病的综合表现有多诡异。 “少爷?”婢女眼神戒备的盯着苏晗,防备的护在男子身前,只要苏晗有一丝异动,她便毫不犹豫的出手击杀。 那男子凝目摇头,只是个轻微的小动作,却牵动了他的腰伤,鬓角的青筋顷刻突了出来。 婢女一脸忧色的看着男子,忽然,她黛眉轻蹙,薄唇微启,“啊,殳木顶不住了。” 清脆娇柔的话才一出口,婢女素手一扬,楼上一人惨叫跌下,不偏不倚正落在苏晗身旁,竟是一枝竹筷灌透胸背,那人不能置信的瞪向苏晗------身后的婢女,手抬在半空,又兀的垂下,在苏晗咫尺的地方气绝而亡。 苏晗有一瞬的茫然,她瞪圆了眼珠子看向身边的尸身,又僵硬的看向婢女,然后,她狠狠的用手敲向自己的头。 “嘶,好痛!” 她大爷啊,她不是被梦魇了,不是陷入幻境,这是真的,活生生的事实,楼上在疯狂的玩杀人游戏,楼下,眼前的俊俏姑娘,仅用一根竹筷,隔空将人秒杀,而这姑娘正恶狠狠的盯着她审视------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灭口。 天啊,苏晗只觉的心脏一缩,终于如愿的昏了过去。 …… “管他们是什么人,直接解决了吧……”小厮很是不耐烦的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臂,是他大意了,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客栈,竟然潜藏了这么多高手,怕是二姨娘下了血本。 “他们”指的便是苏晗、甘果和花草三人,车夫是个机灵的,竟是直接弃了牛车跑了。 “他们都不会武功……”婢女似有不忍,声音低柔轻怜,仿佛之前秒杀黑衣人的不是她。 小厮冷哼,毫不怜惜的踢向苏晗,不巧又是臀部,“这女人明明是大夫,还装模作样的找大夫,形迹可疑……” 她那小婢女已经烧的只剩一口气了,就是搁在穆老先生手下,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救得过来,可那小婢女似乎除了体弱昏睡之外,情况已然稳住。 三人同行,主不主仆不仆的,这女人看似穷酸,轻飘飘就甩出四百两,怎么看怎么不寻常,由不得人不防。 这个时候宁可错杀,也绝不能错放,小厮咬牙扬起手中的刀….. “别,我有话说……”再装下去,真就成刀下鬼了,苏晗一个咕噜爬起来,捂着被踢疼的臀部冲向一旁的柱子后面躲避,猛的发觉柱子上还钉着一个,啊的一声又跳脚闪开。 横七竖八的尸身,浓郁作呕的血腥让苏晗快哭了。 天,她真的好怀念和谐的法制社会啊,拜托,谁能拯救她。 苏晗半闭了眼睛躲开那尸身,双臂上举,不争气的投降道:“我不是大夫,我是美体---呃,按摩师……” 觑着小厮满脸杀意的凶狠模样,苏晗豁出去道:“别杀我,你家少爷的腰痛或许我能治好……” 天灵灵地灵灵,死马当活马医,闯一下吧。 前世父母过世后她还没有看清叔叔的真面目前,只是挂名养生会所董事长,整日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后来叔叔的野心日益暴漏,她发了狠,最先成了一位合格的资深美体师,穴位的按摩推拿早烂熟于心。 只盼着他那爷是扭了腰闪了跨啥的小毛病,好歹先争取活命的机会啊。 这下轮到小厮瞪圆了眼珠子,见鬼似的看着苏晗,他什么也没听懂,只抓住了最后半句少爷的腰病她能治好。 “那就让她给少爷试试,治不好再……”婢女说的温柔含蓄,让人如沐春风,苏晗却是腿一软,差点给这姑娘跪了,姐姐啊,你貌美如花却蛇蝎心肠真的很不协调。; 第008章 揩油 苏晗连滚带爬的扑到地上的男子近前,这才发觉竟是一枚清俊欲滴的美男。 美男肤色细腻白皙,修眉俊目,鼻梁饱挺,下颔的弧度简直堪称完美,脸型正是她喜欢的那款,唯一的遗憾肤色太白,缺少阳刚。 因为职业的关系,苏晗潜意识里有些腐质,还略是个颜体控,盯着这美男,苏晗一不小心就微张了嘴巴,露出了馋相。 职业病发作,她双眼亮晶晶的,那爪子就假装路过似的朝着人家脸上摸去。 这面皮、这脸蛋儿究竟是怎么养成的,好想试试手感如何,再讨教点独家经验就更完美了。 色胆包天说的就是她,一副好皮相险些将她迷的失了东南西北,小命还攥在人家手中都忘了。 “你做什么?”婢女一声娇喝,声音不再温柔娇软,而是泛着渗人的冷意。 苏晗顿时头脑一片清明,而她忽然觉得后背更清明,呃,清凉,好似衣服开了个大口子,凉飕飕的。 这念头才冒出来,婢女发出了一声古怪的低呼,然后将一件披风兜头给她罩了下来。 苏晗伸手后摸,啊呀一声,恨不得有个地缝扎进去。 啊啊啊,天杀的,哪个把她的衣服撕裂了? 在婢女低呼的那一刻,叫殳木的青衣小厮已经纵身不见了。 “你先把衣服换了,收拾一下自己再下来给少爷治病吧。”婢女又将一个包裹塞到披风下,语气已经已经恢复如常,温柔而淡漠。 纵是苏晗性格舒朗豁达,必要的时候脸皮也会无下限的加厚,眼下也有些小尴尬,她将头从披风下露了出来,摸了摸鼻子。 “呃,好吧。”她努力的表示无所谓。 一抬头却是撞进了一双微眯的沉凝清远的眸子里,眸深似水,寒意澈人。 苏晗一怔,下意识的裹紧了披风,冲着男子讪讪的一笑。 男子表情一僵,又若然无物的闭上了眼,莫名的,他竟是觉得后腰的痛楚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簇新的嫣红色金丝缎软烟萝,入手厚重又不失柔软,手感极佳,款式也是精美华丽,那婢女身上的衣物已是不俗,这套比之更甚,显然不是那婢女的备换衣物。 苏晗直觉的穿这身衣服不合适,毫不留恋的又塞进包裹里,找出了自己的一身蓝底土花粗布衣裙换上。 倒霉的桃木簪子不知去了哪里,没了花草给她挽发,只好胡乱的将长发编成一个麻花辫垂下,用帕子在尾部系了个结,想到要进行推拿按摩,辫子垂下来不方便,又打散了学着这里男人的发型,直接束在了头顶,用帕子当了冠巾用,觉得利落了,便拎着包裹下了楼。 那婢女见了苏晗的打扮先是意外,随即接过苏晗递过来的包裹面无表情的将她引到了楼下的一间客房,苏晗有些惊奇,那男子竟是转移进了房里。 男子躺在榻上,身下的褥子足有四五床,厚厚的,大半个身子陷了进去,苏晗进去他也没睁开眼,长眉一直紧蹙,似乎痛的不轻。 婢子一脸慎重防备的守在一旁,苏晗看着他身下那夸张的厚度皱了皱眉,“那个,我先说一下啊,我不是大夫,只是懂些腰部的推拿按摩手法,刀剑伤我是治不了的,还有,就是推揉的时候会有些不适,麻烦你稍微忍着……腰不好是个精贵病,不是立竿见影就能好的,要花时间养着……还有,我治疗的时候,你得配合我,这个很重要……还有我肯定会尽心的给你治,万一,万一没有效果,看在我这份诚心的份上,你能不能让他们两个饶了我们三人的命……我们真的是良民,大大的良民,更与您素不相识,但是,一看就知道您是位明辨是非的公子,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 苏晗原本只是来个小说明,哪知道说顺了口,一个没忍住就将自己的小算盘报了出来,而且喋喋不休,拐弯抹角的表达一个意思:这位爷,不管您的腰能不能治,希望您老大发慈悲饶了俺们三人一条命吧。 一个不小心她将对方想象成了日本皇军,拿出翻译官的做派,点头哈腰,谄媚恭维。 这是个什么女人,还有完没完了?那男子终于忍无可忍,拧眉低喝,“够了!拉出去---” “啊,不要,说完了,开始!”苏晗吓了一跳,立刻做结束总结。 她忽然有种预感,眼前这个男人才是主仆三人里最最没有人性,最最残暴阴毒的。 若是有可能,若是……苏晗的心狂跳了起来,若是能挟持这个一动不能动的男人就好了。 门口突然一暗,叫殳木的小厮阴沉沉的持剑而立,俊俏的婢女手持一根竹筷似有若无的瞄准了她,苏晗身子一抖,所有的心思立刻歇菜。 她干咳了一声,“那个,能不能麻烦谁说明一下,他是个什么情况?” 三人齐齐缄默,竟是无人搭理她? 望闻问切,苏晗本打算装模作样的整个全套,博得对方一丝好感,再增加点可信度,结果人家压根不鸟她。 苏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大爷的,当老娘神医啊,这病没法治了! 她暗自咬牙,鼓着腮帮子用力的将双手互搓,直到发觉掌心发热了,猜测这主既然仰面躺着必不是刀剑伤,便招呼也不打一声了,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的弯下腰来,整个人似要全部倾压在男子身上,就在婢女大吃一惊要动作时,苏晗忽然停住,脸似贴并未贴上男子的胸膛。 苏晗不满的蹙眉,唉,这样直躺着享受的大爷最难揉捏了,真想直接把人掀翻过去,若是能骑上去就更好了…… 苏晗的姿势让婢女俏脸微红,紧紧的盯着她。 贴着柔软的被褥,苏晗将一双小手伸到了男子双侧的后腰眼处轻轻的试探了一下,在男子猛烈的抽吸里,她立刻放缓了手下的动作,双手掌按对称姿势一逆一顺时针方向搓摩他双侧腰部肾腧和大肠腧。 男子猛的睁开眼睛,双目如剑鬓角剧烈的抽动,拧着一张俊脸就要让她滚,苏晗抢先一步,唇角漾出甜美温柔的笑意,眨着水杏般的大眼甜甜的安抚道:“别动,别动啊,马上好,马上就好,对,坚持住,加油,坚持就是胜利,对,做的很好,乖,你真棒……” 苏晗自动将男子脑补成她养的比熊妞妞,想象成正在给妞妞洗澡。 一连串甜美娇腻、口不择言的鼓励加油让男子主仆三人集体僵硬惊愕了,跟遭了雷劈似的,半晌没了反应,直到苏晗搓摩了50下,又趁机往骶部、臀部及下肢后外侧肌肉移动,男子才兀的回神。 发觉苏晗柔软的小手正落在他的臀下,男子不由的耳根一热,一张俊脸陡然涨红如熟透的大虾,原本咬的青白的嘴唇也红艳欲滴,引人采撷。 嘶,他大爷的,好纯情,苏晗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 纯情的美男啥的最可爱了,和她的妞妞有的一拼,逗一逗就更可爱了。 不幸的苏晗又犯了腐性,因为两人贴的太近,苏晗又眼冒红心,一脸馋相,给人的感觉简直太猥琐了。 “够了,滚!”男子羞恼成怒,手臂一扬。 “啊!”苏晗似长了翅膀,华丽的被拍飞了出去,男子怒气腾腾的坐了起来,脸色红紫交加。 “少爷,你,你好了吗?”婢女轻呼了一声,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欣喜,少爷被揩油与腰痛好没好,显然她更关注后者。 男子一怔,这才发觉他竟是自己轻易的坐了起来,虽然腰间依然隐隐灼痛,似乎那股痛和之前尖锐的难以忍受的感觉不一样了,他不由看向地上极为不雅观四叉倒仰着的苏晗,扭曲了神色。 片刻间,他脸上的表情比过去二十年都丰富。 男子沉默了片刻,“扶她起来!” 婢女急忙扶起苏晗,态度缓和很多,“娘子没事吧?” 苏晗愤恨的瞪了男子一眼,顿时觉得对方不可爱了,她捂着屁股坐到了一旁。 可怜的屁股,遭了老鼻子罪了。 忽然她又用双手做西子捧心状,表情痛苦,男子和婢女都吓了一跳,不会是下手太重摔成内伤了吧。 苏晗强忍眼中的泪意看着婢女,“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好饿……” 大爷的,胃好痛,原主怕是以前得过胃病,最禁不得饿,再说要是她酒足饭饱精神抖擞,哪那么容易被个病秧子拍飞。 以前多少身材强健的伟.哥在她身下鬼哭狼嚎的乞怜哀求……就对方这小身板,根本就不够她摧残**……呃,推拿揉捏的。 苏晗的话让主仆三人一滞,婢女面色古怪的看向苏晗,如此尴尬的被少爷摔下来,羞愤哭泣都可以理解,怎么着也不应该冒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吧。 男子将脸扭向一旁,极力压制抽搐的唇角,而那青衣小厮看着主子还在泛红的耳根,想着刚才主子被这个奇葩的女人压在身下且羞且怒的娇媚模样,不由双肩抖动,噗的笑出声来。 知仆莫若主,小厮的笑声让男子的脸顿时黑煞一团,空气陡然低压了下来。 小厮立刻止了笑,憋着气道:“小的这就去准备。”一个纵身闪了,只是爆笑远远传来,男子瞪着苏晗狠狠磨牙。 第009章 选择 “娘子,你要去哪里?”花草已经醒来,喝下了半碗软糯小粥后精神恢复了不少,只是声音嘶哑难听,她紧紧的抓住苏晗的衣襟。 夜深人静,死寂的小店让她感到害怕,虽然甘果就在一旁,可病了这一场后,她从心里与苏晗更亲近了几分。 苏晗瞥了门外的婢女一眼,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就去楼下,你先睡,明儿还要赶路,要养好精神。” 这都第三回了,热敷冷敷,推揉搓捏,那位倒是享受了,可几番全套下来让她稚嫩的小身板苦不堪言。 就是前世她初学推拿也没遭过这种罪,她那时发狠的学,是为了对这个行业多几分了解,将父亲的养生会所从贪心的叔叔手中夺回来,姜还是老的辣,她成了资深美体师,却还是没能斗过叔叔,却出了一场车祸来了这里。 苏晗挥开伤感,又夸张的打了个哈欠,三更半夜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金贵祖宗,稍微一痛就来催她,真当她是免费的万金油、百灵丹了! “怎么还没将褥子撤下来,他这腰要想好,只能睡硬板床。”苏晗没好气的看了床上闭目养神的男子,凭什么姐累的跟熊一样伺候他,还要拿布蒙了她的眼,一个大男人,被人看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为了避免尴尬,男子后来要求婢女蒙了苏晗的眼睛,幸好苏晗识相,否则连她的嘴巴也会一并堵了。 “明儿再撤成吗?”苏晗的那套揉捏指法让男子的痛症缓解了不少,婢女和小厮对她的态度也客气了起来,“少爷几日没合眼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了……” 苏晗那个气,丫的,他睡着了,你喊我过来干嘛,你也眼馋姐的手艺不成。 “娘子怎么称呼?婢子殳竹。”婢女似没看到苏晗的黑脸。 “叫我苏晗吧。”这殳竹似乎比她还大上一两岁,一口一个娘子的叫也别扭,前面再加个“小”字,真真好似被人调.戏的感觉。 想到这里,苏晗忍不住哀嚎,天杀的,古人真是眼毒,她明明青嫩稚美,含苞未放,呃,到底有没有开放过,她真不能确定,谁知道那蒋二是不是人面兽心。 不过,不就是原主出嫁的时候绞了脸,竟能被人一眼看出已婚的身份,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这倒是苏晗误会了,花草以为苏晗毕竟曾是蒋府的二.奶奶,自然不适合梳少女的发髻,盘的是一目了然的妇人头,又包了方巾在头上,苏晗自己不知道,别人却是一看便知她的身份。 “不知娘子的夫家?”出于尊重,殳竹没有直呼苏晗的名字。 要说这个时候男女大防还是很严的,若不是少爷实在剧痛难忍,受了多年折磨,求医无门,也不会不顾礼数的逼着人家小娘子给她家少爷治病,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苏晗眼睛一眨不眨的直接道:“夫家姓忘,他喜欢上了表妹,不要我了。”忘恩负义的忘。 原本苏晗想说他死了,考虑到寡.妇门前是非多,改嫁还会受人蜚语,便口下留德了。 殳竹听了以为姓王,苏晗的话让她暗吃一惊,半晌没言语,对苏晗的感觉又多了几分复杂和同情,她柔声道:“那苏娘子有何打算,欲去哪里?” 苏晗自己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明日上路就是分叉口,要不就去扬州,扬州自古出美女,是个充满传奇和令人向往的地方,她的手艺在那里一定能得到发展。 听殳竹的口气,似乎是打算放过她们三人了,苏晗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要不,今夜就开溜。 殳竹却看了她一眼道:“我家少爷幼时伤了腰,天下名医不说尽请,但凡是接到我家老太爷拜帖的都多少会给几分薄面……” 请尽天下名医啊,这得多大的手笔和脸面,殳竹虽然说的谦虚,苏晗还是听的咋舌,连困都惊走了,微张了嘴巴看着殳竹。 “……耗尽的奇珍异草不知凡几,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可是我们少爷腰痛的毛病一直没好,昨日行路又遇上了歹人……少爷的伤痛更加重了几分,多亏遇上了苏娘子,殳竹代少爷谢过苏娘子。”殳竹说着当真起身对着苏晗一拜。 苏晗急忙将殳竹拉起,“人各有所长,我不过是碰巧罢了,当不得谢,殳木不也救了我一命吗?” 苏晗换衣裙的时候猛然就想到当时是殳木救了她,情急之下将她甩下了楼,那小子自己的胳膊却被黑衣人砍了一刀,这样说来,那小子也是个面凶心善的。 黑衣人本就是冲着男子三人来的,苏晗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反倒要谢殳木,殳竹笑了笑也不做解释,转而试探的问道:“娘子的手法很是特别有效,敢问师从何人?” 这苏娘子的那套手法看着寻常实则每一处都按在了穴位上,可一般人对着穴位不知轻重的下手,反而适得其反,苏娘子动作起来却是行云流水,少爷虽然面上尴尬,却没再提及将这娘子赶走,显见的是对了少爷的症候。 既然这人对少爷有用,自是不能放走,可根底必要摸清。 “这个……”苏晗不知对方已经起了留人的心思,她这一手的确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她蹭了蹭鼻子,“我爹是山中猎户,经常扭伤,我娘就给我爹按揉,我有时候会在一旁帮忙,学了一些……” 殳竹仔细观察了苏晗的神色,眼神闪了闪,往一旁榻上的少爷看去,她家少爷睡的貌似很安稳,眼皮却略有闪动,就点了点头对苏晗道:“实不相瞒,我家少爷是姑苏知府柏家的三少爷,现赶着回去给老夫人祝寿,不知娘子能否护送我家少爷一二……” 殳竹说着将一个荷包放在苏晗手中,正是她之前用来砸掌柜的那只,“这是娘子的东西,物归原主,若是娘子能根治了我家少爷的病症,我家夫人必会重谢。” 苏晗有些懵,又有些激动兴奋,听车夫说姑苏是天下第一府,繁华程度堪比京城,就是知府的官职都比其它府州高了一阶,与京兆尹同级,正三品大员。 原本她就有意向去苏州的,没想到这个病歪歪的家伙是苏州知府的儿子,结交了这样一个富二代,不就意味着她一步登天的攀上了苏州最大的官,有官家庇佑,那她盘算的那些营生闭着眼也能顺风顺水了。 之前苏晗还抱怨自己倒霉遇上了这个小心眼的病歪歪,此刻恨不得给人家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兄,你真是姐的大福星,姐一定将你治好,哪怕筋疲力尽。 被钱财和权势冲昏了头脑的苏晗自动的忽略了这位少爷的小厮和婢女动不动就杀人的习惯,压根没考虑到有这种仆从的主子会是个什么性子,更不会想到这种性子是在什么环境下才能养成的。 苏晗面上矜持的推拒了一二,在殳竹的坚持下,委委屈屈的应了,却是在第二日一早的推拿中,使出了看家的本领,效果果然很显著,病歪歪竟是能扶着殳木的手自己上了马车。 而不等苏晗开口,人家便将她的待遇主动提了上去。 给她和花草二人配了一辆小马车,甘果充当车夫,又给了三人几身换洗的衣物,苏晗的衣裙料子和款式自是上乘,苏晗考虑到自己的已婚身份主动将裙钗换成了小号的月白色的男袍,又用檀木簪子将长发盘成了男子的发髻,根部束在发顶后任发尾垂散在后背。 胭脂薄粉自是不用,只素眉淡目,收腰束发,可这样一番简单的装扮却显得尤为清美俊俏,别说花草和甘果看的惊愕,就是殳木和殳竹都是一怔。 (栖木最近迷上了无厘头的东西,本文略有欢快,女主性格跳脱狡黠,不喜者慎入吧,~~~求各种支持增加信心~~~) 第010章 协议 面对几人的异色,苏晗摸摸脸又低头看身上,“怎么了,哪里不妥吗?” 殳木面无表情的跳到他家主子柏三少的车头,殳竹笑着摇头,“没有,苏娘子这样打扮可真俊俏。” 苏晗点头,“我也觉得不错,挺俊的吧。” 众人:“……”然后各自上了车。 甘果坐在车头,抓着鞭子一脸烦躁,他几次忍不住回头将花草喊出来,想到花草不能吹风,又忍了回去。 两辆车子行驶起来后,苏晗先将殳竹送的清热解毒的药丸给花草服了,才坐正了将腰间的荷包摸出来,掀起车帘子对甘果道:“甘果,殳竹姑娘说前面四十里处就是驿站,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这一路上真是麻烦你了,这五十两银子你拿着,回去后看看能不能做个什么小本买卖啥的……” 甘果没有应声,只是抓缰绳的手一僵,脸上的表情更烦躁了。 这又是哪儿气不顺了,这孩子也忒别扭了,苏晗放下帘子将五十两银票递给花草,又摸出一两多碎银子,“你先给他收着,到了驿站,提醒他备些干粮再上路。” 花草沉默的捏着银票,她知道甘果在生气,生娘子的气,更生她的气,他认为娘子不是好人,她不应该受娘子迷惑跟着娘子离开,将她生病的过错也推在了娘子身上,唉,给他这些银票也好,就当还了这些年他对她们父女的照顾之情。 苏晗摸了摸花草的头顶,“别和他置气,他只是在担心你,要不,你就跟他一起回去吧……” “不,我跟着娘子。”花草坚定的抬头,“我要卖身给娘子。”说着真的跪了下来,“若不是娘子没有放弃奴婢,不停的给奴婢拿温水和白酒搓身子,奴婢早就没命了,奴婢的命是娘子救回来的,奴婢就是娘子的人,娘子不能不要奴婢……” 苏晗被花草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伸手拉起她,“你这丫头,怎么也犯起倔性了,行,从今后,你正式成为我的人,但是别提什么卖身不卖身的,我打算白捞你这个小人儿,一个子儿也不给你!” 人口买卖太侮辱人格了,花草只要一心向她,多个妹子又何妨。 花草一脸感动,“奴婢不要银子,奴婢只要跟着娘子就好!” 甘果支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咬唇陷入了沉默。 “苏---娘子,我,我不回去了,我想跟着你,请你答应。”不等到驿站,甘果扔了缰绳跳下马车,直接跪在了地上。 开始还有些磕巴拘谨,到后来便坚定倔强,带着一丝逼迫的意味。 花草掀起帘子冲他瞪眼,“果子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你这样求娘子的吗?” 甘果涨红了脸,看了花草一眼又低下了头,没有起身,脊背却是挺的笔直。 花草也生了气,摔了帘子坐回去,捏着手中的荷包眼中泛起泪花,她心底也有些舍不得果子哥,可是果子哥对娘子的芥蒂太深,根本就不认为娘子是好人,跟着娘子不过是伺机将她劝回去。 苏晗摸了摸花草的头,低声道:“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这身体比花草大不了几岁,可苏晗的心里年龄已经二十四岁,动作上总是不自觉的将花草当成个孩子。 花草的鼻音有些重,“娘子,对不起,奴婢……奴婢……”她抬头看向苏晗,眼中不自觉的含了期许和哀求之意,“若是,若是他真心跟着娘子,娘子能不能留下他?” 微风将车帘吹起一角,苏晗看向那道僵直的瘦弱身子,那小子真心跟着她怕是很有难度,但迎上花草小鹿般的眸子,苏晗点了头。 花草激动的抹了眼角,“奴婢代他先谢谢娘子。”她转头掀了车帘,“果子哥,你若真的想跟着娘子,就……就签一张卖身契给娘子吧,从此后就是娘子的人,一心跟着娘子做事。” 甘果猛的抬头,像是被什么一下子砸中了,脸色也一瞬由红转白,或许还有一丝隐藏的不被理解的愤怒,他神色复杂的盯着花草。 “算了……”苏晗急忙出声止住花草。 甘果的神色让苏晗莫名的触动,而花草的这番话更让苏晗吃惊,她没料到花草竟是这般决绝和干脆的丫头,年纪虽小,却透着一股决断和磊落。 “好,我签。”甘果却是突然站了起来,重新抓起缰绳跳上车头,稳稳的驾车前行。 花草的神色悲喜交加,她没想到傲气的果子哥竟然愿意为了她卖身给娘子,可是,签了卖身契,果子哥就是下人了,再也没资格参军入伍,这一直是他的梦想。 再想到战场上刀枪无眼出生入死,花草又有些安心,下人就下人吧,总比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强,再说眼下若真让果子哥一人回去,以他又臭又硬得罪人的脾气,不知哪一会儿就与人争地盘抢吃食,少不得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以前爹还活着的时候,果子哥就经常受伤。跟着娘子,再不济,也比让他再过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强。 一番思想挣扎,花草发自内心的高兴了起来,“奴婢谢谢娘子留下果子哥。”她拉了衣裙就要给苏晗跪下。 苏晗却是抬手按住了她,迎上花草闪烁着喜色的眼神,拒绝的话无法再说出口,“别再奴婢奴婢的了,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奴婢,不,花草谢谢娘子。”花草用袖子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笑的欢快满足。 到了驿站,甘果甚至没有给苏晗和花草开口的机会,直接找了殳木代笔,写了一份卖身契,他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便直接按了手印,将卖身契举过头顶,对着苏晗跪地磕头。 花草原本高兴的脸蛋一沉,果子哥明显的还是赌气的成分居多。 苏晗很是头疼,真没见过这般高调卖身的主,将她这个主人挤兑的骑虎难下,这个卖身契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花草直接上前从甘果手中接了过来,没有当即交给苏晗,而是去找了殳竹添上了她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才捧给苏晗。 得,这俩孩子都是一样的驴性,苏晗将卖身契放入荷包,顿时有了当地主婆的感觉,她摸出一两银子,“走,我请你们两个吃顿大餐。” 殳竹在一旁瞧的津津有味,听苏晗这样说轻笑一声,“哪里需得苏娘子请,你们主仆的食宿自有我家公子负责。” 苏晗却是正色道:“殳竹姑娘,我正好有些话需要你转达柏少爷……” 殳竹听完蹙着眉头去复述给了她家少爷,“……说是只给少爷当‘私人理疗师’,按月或天拿工钱,聘期双方协定,还要签个协议,一式两份,双方的具体要求都明确的列出来……” 殳竹基本上说的都是苏晗的原话,柏三少柏明湛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看的殳竹却是心中一寒,若是她家少爷对什么感了兴趣,下场只有两个,被少爷爱不释手到玩坏,或者半道被少爷突然厌弃顺便毁之。 其实还是一个意思,怎么着都不会有好下场。 柏明湛躺在硬板床上,曲起修长的指节有规律的敲击床板,“一切由她,签。” 殳竹默默的为苏晗哀悼了片刻:苏娘子,你好自为之吧。 第011章 入府 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 自马车从姑苏的巍巍门楼入内,苏晗便一直处在膜拜状态,她将头探出车外,手紧紧攥着车帘,震撼的几乎将其扯下。 宽阔的主干道上人流攒动车马缓行,入眼皆是红飞翠舞举目繁华,一路或走或停,绕行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柏府。 即便有了一番心里建设和前景铺垫,可到了柏府,坐着二人抬锦帘小轿穿花拂柳到了柏家长房宴客的小花厅时,苏晗的一双水灵杏眼几乎瞪的脱眶。 主子的失态,让作为贴身婢女的花草深深的担忧。 柏府的规格和布局超出了苏晗的想象。 柏家地处姑苏最奢华的黄金地段,却又闹中取静,府内分中东西北四部分,中部以山池为中心,风景明净清幽;东部则厅堂宏丽轩敞,重楼叠阁;西部是土山枫林,景色天然清秀;北部是田园风采。 廊壁花窗,曲廊环绕,池水回环,涓涓不尽,峰峦洞谷,山亭相映,整个布局小中见大,严谨又不失明丽,主次分明又富于变化,园内有园,景外有景,大气滂沱又精巧幽深之至。 这府邸也忒逆天了,住在这样一个豪阔又宛若仙境般的大观园里,难怪能养出柏三那般葱翠欲滴的男子,若是她从小生长在此,必然也会毫无压力的蜕变成一枚芳华绝俗的大美人。 苏晗由惊叹变的艳羡愤俗心绪就有些歪,林黛玉若不是在贾府熏陶了几年,矜贵的养着,顶多就是枚小家碧玉,哪里能成神仙妹妹一样的人儿。又想到林黛玉恰是在贾府住了几年,小性格才各种别扭,最后香消玉殒英魂早逝,心底的那股不平衡立刻又消了。 哎呀呀,什么也没有自由自在心情畅快来的痛快。 如此一想,苏晗觉得住在这般预示着美人短命似的华美的园子里,也没有那么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她的状态陡然恢复了正常,花草悄悄的松了口气。 “儿子,这就是将你治好的那个---私人理疗师?”柏知府的夫人苗氏三十多岁的年纪,丹凤眼芙蓉面,粉黛薄施丰韵聘婷,艳红色的对襟芙蓉褙子将高挑又不失丰润的女性身体完美的包裹,整个人的气质和姿态都十分的美好。 苏晗一眼看过去就被这个女人吸引了。 眼中还泛着喜极而泣的泪点,苗氏面上却笑颜如花的朝苏晗走来,一派艳丽华贵。 苏晗嗔目抽吸,嘶,大美人啊。 真真是货真价实的大美人,以病歪歪的年纪推算,他老娘至少也得三十五六了,可近距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瞧过去,竟是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眼角连丝鱼尾纹都没有。 肿么办,她太想讨教经验了。 苏晗热切的迎了上去,抬爪就要挽住苗氏的手臂细看,毫不陌生拘谨。 “咳咳……”柏明湛的咳嗽声适时响起,花草的小手也悄悄的拉住了苏晗的衣襟。 苏晗猛的刹住脚步,天杀的,她差点忘了,如今她是女扮男装,虽然对方的年纪足以做她的母亲,到底男女有别,若真是沾了苗氏的身,不被当场揍出去就是万幸。 苏晗摆正了恭敬谦逊的态度正要开口,却听得噗嗤一声娇笑,随着这笑声,一股香风也扑鼻而来,甜而不腻芬芳又不失清雅,很是好闻。 寻风望人,苏晗眼睛一亮,亲,又一个天仙大美人啊。 一个三十出头的娇媚妇人踏着莲步,袅娜逶迤而来,未语先笑,香风满室。 苏晗一瞬热血沸腾,双目充血,她有种蓦然遭遇杨贵妃的错乱眩晕。 这美人的风韵气质与苗氏迥然不同。 苗氏是一种让人惊艳芳华的美,透着几分迫人夺目,如盛开的芍药,怒烧的云霞,而这位美人肤如凝脂,眸含春水,体态丰腴,笑生百媚,眼角眉梢无不含情,连头发丝都透着娇酥妩媚,很是勾.人心魄。 这美人身后还跟随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均生的娇美秀丽,可因这美人在前,竟是生生被压了一头,失了颜色。 粉嫩生鲜的小姑娘果然与风韵的徐娘不是一个级别的赛手。 美人先是将妙目落在柏明湛的身上,葱笋似的玉指翘起兰花捏着锦罗香帕在鼻端轻轻挥动了三两下,才转向苏晗,竟是一下子用玉指挑起了苏晗的下巴。 “呦,好俊俏的小公子,你真真将咱们三少爷的痛根儿治好了?可别是瞅着三少爷病急乱投医,存了那浑水摸鱼的心思,咱这柏府的大门儿,可是不易进,更难出的呦……” 这表情这动作这媚眼如丝,若不是她饱满嫣红的小嘴儿说着威吓的话,苏晗真真以为这女人在明目张胆的勾.引她,她还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调.戏回去。 这位且妖且媚的女人是谁,好歹有人给介绍一下吧,她都这番有失风化了,怎么众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她当众被个女人调.戏,竟无一人制止! 苏晗愤愤的看向柏明湛,大爷的,你什么意思,嫌弃我薪水开的高,条款有些多,也不能这番羞辱人吧! 美人盯着苏晗的眼睛眯了片刻,眸色一闪,撤了手后退了两步,捏着帕子捂嘴娇笑,“有点意思。” 她转首冲了苗氏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姐姐大喜,说不得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正是给老夫人锦上添花了,老爷也去了一桩心病。得,你们母子先热乎热乎,我就先过去了。” 丰娆却不臃肿的腰身曼妙的一扭,小帕子一挥,香风远去。 两个姑娘也默默的跟了去,只是走前,略小的那个冲了苗氏微一屈膝,另一个纤柔温婉的先是对苗氏恭敬的行了礼,“锦儿恭喜夫人和三表哥。” 她说完站直了身子舒缓优雅的敛了衣裙,貌似娇羞的看了柏明湛一眼才转身离开。 苏晗立刻精神一震,听说在古代表哥表妹神马的最有爱了,那蒋家的表姑娘和蒋二就做了最好的证明,这二人也必有奸.情。 苏晗自动脑补的起劲,苗氏已上上下下的将她一番打量,瞅着这般年轻,又呆呆的,湛儿的痛症连医道高深的穆老先生都棘手,这也顶多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又生的比女子还俊美几分,到底成不成? 惊喜过后苗氏不由隐隐失望,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 “儿子好多了。”柏明湛面无表情的回了他娘一句率先往外走,他的表情一向只有两种,蹙眉忍痛或者面无表情。 走出门外发觉苏晗还呆在那里,不由鬓角抽跳,殳竹立刻对苏晗道:“苏公子,请随婢子来。” “哦,好。”苏晗抬脚要走,看到苗氏明艳的脸上愁眉不展,生怕她生出皱纹,立刻道:“请夫人放心,在下一定尽力,假以时日,柏少爷即使不能痊愈,也必定大为改善,只要注意锻炼和调养,不会再有大碍。” 看着苏晗清美稚嫩的脸蛋,苗氏强打起精神笑了一下,别人不知,她却是心知肚明,想要根除何其艰难,这可是娘胎里带的毛病,家族遗传,这些年她将这个秘密死死的捂在心底,就连老爷也不能透漏半分,否则,老爷对她和柏儿的感情只怕由愧疚怜惜变成了失望愤怒,这个家便更由着二姨娘把持了。 苏晗一路跟着殳竹,前面不远处就是柏明湛挺的笔直的后背,苏晗皱眉,已经告诉了这家伙走路应该注意的姿势,怎么还这么逞强。 “柏---”苏晗才张口,琉璃轩廊处突然拐出一个男子,宝蓝五蝠捧寿团花纻丝直裰,朱红色绣花纹斜领,四周同一花色镶边,玉冠束发,体格峻拔,面目与柏明湛有三分相似,却没有柏明湛生的出色,倒也浓眉大眼一脸英气,称的上一表人才。 “三弟,你回来了……”看到柏明湛,男子很吃惊,又急忙堆出笑脸,再看柏明湛大步往前走,不由眼神一闪。 “三弟,你,你真的好了?”似乎很为柏明湛高兴,他上前一步与柏明湛并行,抬起手臂就要往柏明湛的身上落去。 这一下子病歪歪可不一定能受住,苏晗心中一急,不由脱口道:“住手!” (新的一周,求各种支持。) ; 第012章 打架 苏晗突兀的一嗓子让前面的两人脚步一顿,那位的手臂就没能搭在柏明湛的肩头,甚至因为心虚差点跳了起来。 男子转身,隐怒的神色在触及苏晗的容貌时闪过一抹惊艳的异色,“咦,这位是?” “苏公子,对不起,是婢子莽撞了。”殳竹急忙对苏晗道歉,又向柏明湛二人讪讪的解释道:“是婢子走的急了,不小心绊了脚,情急之下才冒犯了苏公子……” 殳竹作势松开了苏晗的衣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忽略了那男子的话。 苏晗眨了眨眼,轻咳了一声,“殳竹姑娘,对不起,是在下莽撞了。” “三弟,这位小兄弟是?”见无人搭理他,那男子明显的表情不虞,却掩饰的很好。 “与你无关的人。”柏明湛看都没看那男子的脸色,甩了这么一句直接走人。 终于,那男子的脸色黑了。 柏明湛和后来突然出现的殳木走了,苏晗跟着殳竹去了安置她的地方,一处独门小院,院内花木扶疏,院外小桥流水,很是静美得宜,苏晗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处居所。 苏晗打量四周的功夫,殳竹正神色复杂的盯着她。 苏晗给她的感觉太复杂了,这娘子让人觉得精明的时候会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尴尬举动,可仔细探究,那些尴尬莽撞又极有分寸,让人细细琢磨反而透着一种舒朗豁达。 她适才的冒然失声,分明就是在帮少爷,大少爷虽不是习武之人好歹身强体健,一掌落在少爷身上,少爷必承受不住。虽然以少爷的急智未必会让大少爷得逞,但苏晗的举动恰说明她将少爷的状况放在了心上。 苏晗的眼中对柏府的一切都写满了好奇,可是一路走来,她却没有多嘴多舌的探问,始终保持缄默,这一点对女人来说,难能可贵。 当时三少爷一句话将大少爷呛了个没脸,同时对苏晗也是一种不尊重的慢怠,可她似乎丝毫不介意。 总之,在殳竹的眼中,苏晗愈发变的深不可测,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苏晗若是知道殳竹如此想她,非笑跌不可,她只是宅斗的小说看的多了,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宅斗那强大的杀伤力不用亲临都有可能被殃及,决定跟着柏明湛的那刻起她就打定了主意:多吃多拿,少说少问。 “隔壁就是少爷的如心阁,少爷喜静,一般都是卯起戌宿,还请公子配合少爷的作息……公子的三餐都会有人专门送来,有所需求均可差院里的人报知于婢子或殳木……” 为了慎重,入府前殳竹改口称呼苏晗为苏公子,苏晗言行举止也留了心,好在她这身子年纪还小,正是让人雌雄莫辩的时候,倒也没让人生疑。 殳竹将一些事与苏晗交代了,走前见苏晗果真能沉的住气,只听不问,不由有心多说几句,“先前厅里的那位是老爷房里的二姨娘,适才的男子是大少爷,是二姨娘所出,我们少爷是老爷唯一的嫡子。今儿是老夫人暖寿,若是公子无事,就先早些歇了吧。” 暖寿就是大寿的前一日,至亲的人先到府里相聚吃酒,第二日宾客才正式盈门贺寿。 那男子的身份苏晗猜了个七八,那位丰娆的美妇人竟然是柏知府的二姨娘让苏晗暗哂,山高皇帝远,正妻小妾皆是容姿绝俗的大美人,这柏知府好福气啊。 古人不是很讲究嫡庶之别吗,怎么嫡子排了老三,庶出的倒居了长,这不是赤果果的打正妻的脸吗? 因着与柏明湛的雇佣关系,因着二姨娘调.戏了她,因着苏晗很欣赏苗氏的美丽气质,因着大少爷没有柏明湛俊美,苏晗一边倒的偏向了他们母子,直接给柏知府的人品画了个大叉叉。 送走了殳竹,关门遮住院中下人的各色窥视探究怠慢,苏晗立刻四叉八仰的躺到了锦罗玉缎的梨花木架子床上,闻着梨花木特有的降香,抚摸着它坚硬细腻的纹理,苏晗大大的一声叹息。 花草正在收拾两人的包裹,立刻停了手道:“娘---公子,别放在心上,这些人都欺生,久了,她们自然知道公子的好,就会喜欢公子了。” 苏晗噗的一笑,舒服的打了个滚,她才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她只是太满意眼下的一切了。 将自己整个埋在泛着熏香的被子里,苏晗身心放松,忍不住嗅鼻,柔舒清雅的味道,很是好闻。 做为资深美体师,各种香露精油她太熟悉了,这被褥中隐隐的香气竟是她不熟悉的,甚至不能确定是哪几种香料合出来的。 二姨娘身上的香气就很特别,苏晗挑眉,合香的这位是高手,柏府有好东西,她真是有福了。 苏晗显然喟叹的太早了,待她饱餐了一顿,泡了个香露澡,爬进窝里昏昏欲睡正好眠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拍门差点惊的她跳了起来。 “公子……苏公子,请快些去三少爷的如心阁……”如心阁的婆子焦急的催促,大手噼里啪啦的拍门,跟擂大鼓似的。 苏晗认命的爬了起来,和花草手忙脚乱的拾掇了往如心阁去。 “你,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虽然你大好了,不是告诉你要时刻注意着吗……”顾不得看屋里的其它人,苏晗直接掀开柏明湛的后腰,一眼看去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家伙不要命了,本就腰椎不好,病歪歪一条,之前在人前的表现都是他咬牙硬撑,腰痛啊,是顽症,哪有那么容易好。 他倒好,真当自己是好人了,竟然还敢跟人打架,唇角破了,后腰更被踹的青紫一片。 苏晗蹙眉盯了那伤痕看,他可是柏府的嫡子,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他动这般狠手啊? 殳竹拿了帕子抹眼泪,“大少爷也忒狠了,言语不合也不能对少爷拳脚相加啊,少爷这痛症才好,人又清瘦,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偏生就不偏不倚的踹在少爷腰上,万一,万一……”她含泪看向苏晗。 原来是大少爷! 苏晗沉了脸严肃道:“没有万一,已经一万了。”见众人对她的冷笑话毫无反应,只得道:“他腰上的伤很严重,之前的理疗全都白费了,情势危急,你们都出去吧,我要立刻给他治疗。” 此时的柏明湛已经痛的昏死过去,唇色青紫。 “苏公子,湛儿还能好吗?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她……”苗氏紧紧的握着柏明湛的手,含泪看向苏晗。 苏晗摇头,“眼下我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请你们快出去吧。” 猛的,一个男声爆吼,“这两个混账东西,多大的人了,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去,将那个混账东西绑了去祠堂家法伺候……” 苏晗转脸看去,不由错愕,好一个俊逸的中年大叔,美髯凤目,剑眉悬鼻,身姿玉立气质儒雅,即便气急败坏的发怒也毫不损坏他的绝美形象。 这美大叔又是谁啊? 苗氏拿着帕子擦眼角的手一顿,又垂头继续抹眼泪。 “老爷……”二姨娘软糯轿酥的哭音传来。 亲,这美大叔竟然是柏知府,苏晗微张了嘴巴。 二姨娘很快进了门,“老爷,三少爷怎么样了?的确是耀儿犯了大错,他不应该与三少爷较真,他是当兄长的,吃几分亏又能如何,理应忍让着弟弟妹妹们才是,罚他,一定要重重的罚,趁着老夫人的寿诞一定要他受到教训,决不能姑息他……” 苗氏用帕子重重的抹了一下眼角,放开柏明湛的手站了起来,冲着柏知府道:“老爷,不怪耀儿,是湛儿性子太急,他也该受到教训,改一改天真耿直受不得委屈的性子,老话说吃亏是福,我总让他多吃些亏积些福泽,这孩子总是不听,合该受此大劫……” 苏晗忽然觉得她常常沾沾自喜的聪明脑袋不够用了。 二姨娘明着关切柏明湛实则拿老夫人的寿诞威胁柏知府饶了柏明耀,嘴上说柏明耀不懂事不忍让弟妹,实则指责柏明湛不敬兄长。 苗氏的话就更妙了,不但道出了柏明湛吃了亏,而且道出柏明湛一直在吃亏,吃亏是福,好不容易积来的福治好了腰,又被柏明耀一脚给踹没了。 待苏晗理出了这些话里的弯弯绕绕,柏知府已经果断的做了指示甩袖离开了:柏明湛积极治疗,柏明耀郑重道歉并代替柏明湛接待明日贵客,寿宴过后,视二人表现再做奖惩。 ; 第013章 如心 将所有人请出了屋子,只留殳竹和花草在一旁打下手。 柏明湛趴伏在宝红色锦罗绣榻上一动不动。 “先拿热帕子给他擦掉。”苏晗直接对殳竹说了一句,人就往一旁同款色的奢华圈椅里一塞,还舒坦的打了个哈欠。 当着外人的面苏晗说的严重,其实后来她发现那片青紫不过是用了东西涂抹上去,以假乱真。 殳竹看了苏晗一眼,默默的去做,昏死过去的柏明湛却是忽然痛哼了一声,眯眼看向苏晗,瞅着她自在慵懒的模样,不由眉角一抽。 这女人,他都痛不可忍了,她却不疾不徐,真当他每月一千两银子的护理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态度差,无责任心,扣五十。”柏明湛轻飘飘的吐了一句,面无表情的闭了眼,正是协议里的相关内容,还是他根据苏晗的诸多条款触类旁通列上去的。 苏晗蹭的站了起来,咬牙接过殳竹手里的帕子,“劳累殳竹姐姐了,我来,我来。” 殳竹抿嘴微笑退到一旁帮着苏晗掀起柏明湛后腰的衣袍,苏晗恨的牙痒还得小心的将那花花绿绿的东西擦掉,又换了盆热水将长绒巾浸透拧去大部分水汽,敷在了他的后腰。 柏明湛闭着眼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 苏晗反复换了几条长绒巾,将红花在掌心搓热,劳宫穴贴着他腰眼熨帖了片刻,苏晗收手站起身来,对殳竹道:“把他翻过来,注意保暖,最好侧卧,若是累了就仰躺,腰下给他垫个迎枕,至少要卧床歇个三五天。” 虽然伤痕是假的,这大半天一直紧绷了腰背直挺着,还是牵拉了腰椎,腰痛加重是必然的。 苏晗说完,就抬脚往外走。 这就算完事了,柏明湛蹙眉,“给我按一按。” 苏晗翻了个白眼转回身,耐着性子道:“柏少爷,你今儿用腰过度,不宜推拿,我已经给你用了红花油,你眼下关键是卧床休养。” 欲速则不达,过度的揉捏推拿只会适得其反加重病情,再说这推拿又不是万能必杀技,什么病都可手到病除。 苏晗以为他还会挑刺,柏明湛却默了一瞬,“我这腰是不是好不了了?” 他仍然闭着眼,脸朝里侧,苏晗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莫名的听出一丝苦涩绝望来。 “你不要多想,人的腰本来就是很脆弱易受伤的地方,但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绝症,慢慢调养总会好的。” 这话说的苏晗自己都没有底气,柏家是什么身份,财力势力人力都不缺,请的名医无数,柏明湛还是受病痛困扰,可见他这是顽疾,不是普通的腰痛那么简单,柏明湛虽然信她的推拿,不过是为了缓解疼痛,本也没抱了她能治除根的希望,否则不会对她讳疾忌医,提也不提这腰痛是怎么添上的。 人家不提,她也没那自信能治好,且这么护理着吧,等她赚够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就会提出离开柏府。 苏晗看着那瓶提炼的精纯上好的红花油,不由的问道:“这红花油纯度不错,姜油有吗?” 若是有前世那些不同功效的精油、香膏和纯露等,说不定更有助于帮他调理,苏晗考虑这里未必有那些蒸馏提纯的工具,不敢对其它金贵的精油抱有希望,只开口问了姜油。 姜油?柏明湛看了殳竹一眼。 殳竹想了想道:“不曾听说过,不过这红花油是殳香提炼的,殳香素爱钻研,尤擅调香弄脂,说不得也能做出姜油……” 她迟疑了一番道:“苏公子能否将这姜油的特点和做法要求写下来,婢子修书传与殳香?” 殳香,听名字就与香有关联,柏家果然有这般弄香能人,苏晗大喜,当即让殳竹取来纸笔。 铺纸握笔,苏晗不由尴尬,幼时她也是富二代小公主,琴棋书画父亲都为她请过名师,毛笔字写的不错,繁体字却是认识的不多,更别提写了,上次的协议就是由殳竹草拟。 她摸了摸鼻子,“我识字不多,还是我来口述,殳竹姑娘代笔吧……” 苏晗没有什么保密意识,详尽说了姜油的提炼方法和纯度要求,又顺带提到了一些单方精油,如透骨草、洋甘菊、薄荷、龙脑、干姜、川芎、当归、白芥子、黑骨滕、路路通、三棱等,为了保险,她大面积撒网罗列了很多,想着那叫殳香的总归能做出一两样,对柏明湛也算有帮助。 苏晗说的极为熟稔,张口即来,殳竹笔下不停,字迹很是隽秀流畅,苏晗暗自叹息,大户人家果然底蕴深厚,就连一个婢子都文武双全堪比大家闺秀。 殳竹落了笔,看着宣纸上罗列的密密匝匝的草药名和那些苛刻的提炼要求,对苏晗又多了一分敬服,她突然有种感觉,说不定这个奇怪莫测的娘子果真能治好少爷的痛症。 苏晗带着花草出了如心阁,对着笔走游龙潇洒飞扬的“如心阁”匾额,默默的摇头。 花草奇道:“公子觉得这字不好吗?” 苏晗轻声道:“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见花草一脸的茫然,她小声的解释道:“就是说心中的幽怨抹不掉,好像没有洗的脏衣服,静下心来思前想后,只恨想飞无翅膀。” 花草愕然,“啊,竟是这个意思,若这字是柏少爷写的,那岂不是说明……” 苏晗冲花草噤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她竟然这般说吗?柏明湛盯着殳竹,眸色深寒又透着一丝奇异的光泽,突的,他闭了眼,遮住那一闪而过的凄楚。 “少爷……”殳竹担忧的轻唤了一声。 良久,柏明湛睁开眼,面上已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冲殳竹摆手,“下去歇了吧。” 殳竹应了一声,悄悄的抹了眼角的湿润,少爷是老爷唯一的嫡子,柏府的未来继承人,“如心阁”在众人眼中处处如少爷的心,顺少爷的意,就连老爷见了少爷的题字也只当少爷对这院子的一切布置满心欢喜,却不知在少爷心中,“如心阁”这三个字的意思恰恰相反。 父子之情竟比不过一个才入府一天的女子看的透彻,是老爷的父子之情太淡漠,还是那个女子太聪慧? (如果大家看的还可以,就给点支持吧,点击、推荐、收藏、留言……偶都欢迎,要是富余的亲砸两张PK票就更好了~~~隔了大半年再发文,总觉得力不从心,以前的书友不知都跑哪里去了,好桑心——)——) ; 第014章 贵客 二姨娘重新将粉雕玉琢的指甲涂抹了艳丽的蔻丹,又对镜梳妆精心打扮了一番,才派了贴身的婢女雨燕去书房给柏知府送夜宵,顺便再趁机暗示柏知府早些到她房里来,今日轮到她当值伺候。 雨燕很快回来了,手上捧着之前的八宝描金食盒,脸色很不好,“婢子在路上正遇到老爷,老爷让姨娘早些歇着不必留门了。” 老爷步履匆匆,连姨娘送的点心都没功夫看上一眼。 二姨娘正握着蝶燕双.飞的玉梳有意无意的把玩着墨如锦缎的长发,等着雨燕回来的这会儿,她已经让婢女细细的在发梢处抹上了桂花油,她的一把头发又浓又密,光滑如锦,老爷尤爱掬在手中把玩,常常爱不释手,桂花油也是老爷喜爱的味道。 她本人却是极不喜欢那个味儿,可是每次老爷来她这里,她都会吩咐人涂抹上。 雨燕的话让她手下一重,头皮刺痛,几跟发丝自齿间断落飘下,二姨娘猛的将玉梳砸在梳妆台上,“可是去了她那里?” 这个她指的是苗氏。 “姨娘别气着了,说不定老爷是有其它事儿。”雨燕小声的劝慰,面上的表情却已经默认。 “好,好,好……”二姨娘一连说了三个好,青着美人脸站了起来,咬牙道:“将大少爷给我叫来。” 雨燕觑了她一眼急忙亲自去了,二姨娘冲了身旁的小婢女扬手一掌,“死了不成,备汤洗头。” 小婢女眼圈泛红怯怯的退了下去。 二姨娘狠狠的捶了捶胸口。 那馥郁的桂花油味道直往她的鼻息间钻,那味道从没有一刻如此时般让她难以忍受,仿佛是苗氏对她的一种无声嘲弄。 她进门二十多年,不管与苗氏如何明争暗斗,在伺候老爷的事上,却是早有默契,丁是丁卯是卯,雷打不动,谁也不越雷池半步。 好你个苗氏,今日竟敢先坏了规矩。 二姨娘觉得苗氏这是在赤果果的打她的脸,她不能容忍。 她抓着剪刀浑身泛起哆嗦,终是强忍住了将发梢剪断的冲动,却是扭曲了一张妩媚妖娆的脸蛋。 “娘,你叫我?”柏明耀很快来了,满身酒气,走路打晃,来到二姨娘身前还打着酒嗝,说话都有些僵硬。 私下里,他都是喊二姨娘为“娘”,当着柏知府与苗氏等人的面,才会喊姨娘。 今日,虽然被父亲喝骂一通,还差点动了家法,到底藤条没有抽到他身上,老三是个病秧子,又是伤了腰那等要命的地方,今后柏府还不是要指望着他这个长子传宗接代扬名立万,否则也不会让他明日接待京城来的贵客。父亲那番责骂,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做给人看的,父亲又哪里真舍得重罚他。 所以,柏明耀内心很得意,不免喝的有些高,他笑嘻嘻的在二姨娘身前的贵妃榻上坐下,全身犯软不免歪了一下,一旁的小婢女急忙去扶住他,“大少爷,你小心着些。” 柏明耀顺势往人怀里倒去,双手环着小婢女的细腰,脸埋在小婢女还很青涩的胸脯上,用力的蹭了两下,又一把推开,不满的咕哝道:“也忒平了,雨燕你过来。” 小婢女和雨燕二人同时双颊犯红,又惊恐的看向二姨娘,齐齐跪了下来。 二姨娘气的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直接将手中的物件往雨燕身上丢了过去。 她忘记了手中是一把锋利的剪刀,雨燕啊的一声痛呼,娇艳如花的脸蛋上顷刻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娘!”几人都惊呆了,柏明耀大喊了一声,酒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从榻上跳起来就去摸雨燕的脸,“娘,你是想要了雨燕的命吗?” 原本有一分愧色的二姨娘登时被儿子的态度气的头晕目眩,“滚,都给我滚。” “走就走!”柏明耀梗了脖子,将雨燕抱了出去,完全不理会她娘对着金尊玉贵的摆件一通稀里哗啦的狠砸。 对二姨娘人前娇媚酥软人后发狠撒泼的行为,做为儿子柏明耀已经忍受了二十一年,早习惯了。 母子二人不欢而散,二姨娘气怒攻心完全忘了要提点柏明耀接待贵客应该注意的分寸和礼节。 柏明湛将身下的迎枕拿开,扶着腰身站了起来喊了殳竹进来伺候他穿衣。 殳竹看了窗外高悬的月色吃了一惊,“少爷,你怎么起来了,苏公子特意嘱咐要你躺着……” “出去一趟,注意别让人进来。”柏明湛简单的交代了一句,殳木已经敲门进来。 殳竹埋怨的看向殳木,“你明知道咱少爷的情况,还拿些无关紧要的事来烦他……” 殳木冷着脸没吭声,他自是知道少爷的情况,若是一般的小事,他敢打扰少爷养伤吗! 柏明湛不理会二人的小动作,因为转身有些困难,直接背身问殳竹,“麒麟竭麝丸还有多少,都拿来。” 麒麟竭麝丸是穆老先生专门调配的腰痛应急药丸,服下去虽然能快速的缓解疼痛,里面的配料中含了麝香,并不建议柏明湛多服。 柏明湛自己也多有克制,一般情况下都是忍耐,服用麒麟竭麝丸的次数屈指可数。 少爷竟是让她将所有的都拿出来,殳竹脸色一变,知道出了大事,急忙去取了来,柏明湛当下含服了一粒,余下的悉数往胸口的衣襟内一塞,推门和殳木消失在月色里。 “公子,这柏府可真大,他们老夫人过寿,来了那么多人,礼物一担一担的抬,车马轿子都开门迎了进来,竟也不拥堵……”花草似乎比苏晗这个主子慢了半拍,苏晗已经适应了柏府的富贵奢华,走到哪儿都一脸淡定之态,花草才堪堪开始惊叹。 花草忽然压低声对苏晗道:“公子,听小容说,今天会有两个身份尊贵又神秘的客人来给柏老夫人贺寿……” 小容是花草刚认识的小姐妹,年纪相仿,在苏晗这个院里做杂扫。 因为苏晗的已婚女子身份要隐瞒,她也不习惯很多人伺候,院里便只留了两个,小容算一个,还有一个看门的李婆子兼负责浆洗,加上花草和甘果,一共住了五人。 在苏州还有谁的身份比得过柏知府尊贵,能让柏府称得上尊贵又神秘的客人……苏晗转了转水灵灵的杏眼,“甘果回来了没有?” 一大早苏晗就给了甘果二两碎银子去街上溜达,没有要求,就是随意溜达,溜达到苏晗拿着苏州的舆图指哪儿甘果都能耳熟能详信口拈来。 花草摇头,“好像还没有。” 苏晗直接将花草打发了出去,“你找小容去前面看看热闹吧,注意要机灵守礼。” “谢谢公子。”花草开心的去了,苏晗伸个懒腰蹬了鞋子又埋进被子里,补眠,继续补眠,睡饱了才能变成大美人。 苗氏和二姨娘的美貌彻底的激活了苏晗的一颗爱美之心。 她这才刚刚合眼,便有啪啪的叩门声,苏晗卷着被子装死,又接连响了几声,似是发觉屋里没有动静,门外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苏公子可在?” 声音很陌生,不是李婆子,苏晗只好爬了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没有什么不妥,才开了门。 第015章 表妹 “可是苏公子,我家小姐有请?”婆子衣着光鲜,素银簪子挽发,簪子虽是银的,却有拇指粗,足有好几两重。 苏晗疑惑的看向院中站着的女子,正是那与柏明湛眉目传情的表妹,“那位姑娘是?” 苏晗装作不认识,脚步在门槛内不动,她这会儿可是男儿身,去跟人家姑娘搭话不合适。 不过,这婆子带着自家小姐冒然到了一个男子的院里也不合规矩吧? 婆子虽然面上挂了一丝笑模样,却是隐约显出几分与主荣焉的居高之态,“我家小姐姓潘。” “哦……”苏晗随口应了一声,暗想这潘表妹亲临所谓何事。 婆子对苏晗的淡漠和迟钝有些不满,想到她才入府,许是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身份,不由扬起嘴角道:“我家老爷是潘将军,与宫中潘贵妃和柏府二姨娘一母同胞,我家小姐是那二位的嫡亲娘家侄女……” 这下苏晗抓住了重点,宫中贵妃的侄女啊,那可怠慢不得,她急忙对着潘表妹拱手作揖,一稽到底,差点一百八十度垂首,“潘小姐大安。” 这个见礼也忒郑重了,郑重的都有些滑稽了,婆子抽了抽嘴角,差点笑出声来,这小郎中白白长了一副俊俏灵秀的模样,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呆相毕露。 婆子不懂什么私人理疗师,既然能治柏三少爷的病,就是个郎中。 那厢潘锦儿也忍不住拿绣帕抵唇一笑,眼角眉梢做款姿态隐隐的透着二姨娘的几分情态。 坏了,这姑娘只怕要往二姨娘的风格上发展了,苏晗偷眼细看过去,暗自摇头,容貌气质都不符合这妩媚妖娆的路线,再模仿下去只怕要东施效颦了。 摇头晃脑的,也不问问小姐亲自过来所谓何事,真是呆性,婆子笑过之后开始对苏晗的怠慢不满,“苏郎中你过来一下,我家小姐有几句话想问你。” 这婆子也惯做捧高踩低的活计,对苏晗的称呼立刻由苏公子变成了苏郎中。 称大夫好歹对人有几分尊重,直呼郎中可就是一种轻蔑了,技艺不精、穷困潦倒、走街串巷的才叫郎中。 苏晗又不是真的呆傻,婆子一改口,她就心里有了数,压住挑眉的冲动,她面露尴尬为难之色,“这男女有别,孤男寡女的,男女授受不亲,冒然和小姐说话不好吧?” 婆子差点被苏晗气出一口老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孤男寡女,青天白日的,她这个老婆子不是在一旁吗,小姐又没送他什么物件,还扯上男女授受不亲了,这小郎中,想什么呢? 婆子怒了,“你这小郎中懂不懂礼数,我家小姐不过是担心柏三少爷的身子,问你几句,你东倒西歪的浑说什么呢?” “哦……”苏晗一脸困惑,“柏少爷的身子昨儿晚上很严重,今儿我就不知道了,你家小姐既然想知道,为何不亲自去探望柏少爷?” “你---”婆子气的呼吸粗重,简直不知说什么好,要是能直接问三少爷,小姐又何必到你这儿来,她也不赞成小姐私下找来问,架不住小姐的任性。 “苏公子,三表哥的腰症还能彻底根除吗?”那潘表妹一直等着苏晗过去,苏晗都快把婆子气昏了,脚下还纹丝未动,潘表妹只好亲自走了过来。 苏晗面露惶色如临大敌,往门槛后又退了两步,双手前伸止住潘表妹的靠近,活似要被潘表妹用.强,一副宁死不屈的气节,“请潘小姐留步自重,恕在下失礼了。” 咣当一声,苏晗将那主仆二人关在了门外,还扬高了声音好心道:“请潘小姐速速离去吧,今日你我私下相见在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在下一定会为潘小姐守口如瓶。” “你---”这个迂腐呆蠢的浑人,潘表妹也要喷血了。 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不好,不对,什么私下相见,这怎么能算私下相见?她一个出身骄傲的官家小姐,有什么值得她私下与一个破郎中相见的。 潘锦儿面红耳赤羞恼至极,绣鞋一跺,扯了那婆子匆忙离去。 调.戏小娘子的感觉真是太舒爽了,苏晗倚着门捧腹大笑。 “咚咚咚”又有人啪门,苏晗急忙敛声,难道潘表妹贼心不死又回来了。 “公子,你在吗,是我。”花草在门外喊,她推了两下没推开,又听到里面发出诡异的声音,不由大急。 苏晗打开门让花草进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都来了哪些贵客?” 花草见苏晗无事,也不再纠结刚才听到的声响,左右看了院中无人,悄声对苏晗道:“打起来了,前面打起来了……那贵客很是年轻,柏知府和柏大少爷却都对着他毕恭毕敬,后来柏大少爷亲自领着人去看堂戏,很是热热闹闹的,谁知突然的那位众星捧月的贵客跳到台上,揪住一个戏子抱头就打,一拳就让那戏子头破血流,柏大少爷先是懵了,反应过来后也跳上台去,竟是护住那戏子,那贵客大怒,连柏大少爷一起打,后来也不知怎么的,那贵客一下子滚下了戏台,摔的昏迷了过去,这会儿还未醒,柏知府当时惊的脸色都青了,抄起长凳砸到了柏大少爷头上,柏大少爷的脑袋一下子就破了一个窟窿,鲜血直流……” 苏晗听的眼都直了,天,柏大少爷脑袋破了个窟窿,真想不到俊雅谪仙的柏知府竟然这么暴力,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贵客昏迷不醒。 苏晗跳了起来,“花草,快去收拾东西,咱们快走。” “啊,为什么要走?”花草不明所以。 “因为柏府可能要倒---”霉字还未出口,苏晗陡然闭了嘴,她的脸色迅速的堆起笑来,“殳竹姑娘你来了,可是柏三少爷有什么吩咐?” 殳竹若有所思的看了苏晗一眼,“少爷疼的厉害,麻烦苏公子立刻过去。” “好,我这就去。”大爷的,自从遇上病歪歪,姑奶奶就一直走背字运,苏晗背身给花草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转身大步往外走。 才到了柏明湛榻前,趴躺着的那主就阴着脸丢过来一句话,“放心,银子不会少你的,命也不会丢,前提是---你安守本分。” 目前她的本分就是安心的做他的私人理疗师,直到期满他放她离开。 这家伙是千里耳还是有未仆先知的本事?殳竹可能听到了她和花草的只言片语,可殳竹就在她身后,还未来得及向他汇报一字半句,这家伙怎么就跟她肚里的蛔虫似的。 柏明湛却是不再理会苏晗,殳竹急忙递上了红花油,苏晗咬牙翻了个白眼,泄愤似的用力将红花油倒在掌心,看到柏明湛青紫的后腰不由惊呼,“你这一宿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又跑去和人打架了?” 昨晚的淤青是假的,这会儿却是实打实的,断没有歇了一宿,更严重的道理。 殳竹表情一滞,柏明湛却是蹙眉瞥了她一眼,“无端口舌生非,五十。” 大爷的,话都不让人说一句了,昨儿扣五十,今儿扣五十,后儿再扣五十,一个月她反倒要倒贴他五百,她还赚个球,苏晗心头火起,张嘴就要辩驳,触及柏明湛阴冷的眼神,不由的心头一跳,立刻闭了嘴专心的揉搓手心的红花油。 ; 第016章 混乱 “甘果,说说你今天都转了哪些地方,看了什么热闹?”受了柏明湛的威胁,苏晗彻底趴窝,有气没力的听甘果汇报溜达的成果。 “东西南北街都转过来了,东街和北街最热闹,地段繁华,西街有些僻静偏远,南街很混杂……”甘果不愧是丐帮出身,收集情报、打探消息的本事一等一的神速齐全,这才头一天出去就转了个大概,还画了草图,将知名的酒楼、商铺、茶肆都用他自己的符号标了出来。 苏晗指哪里,他就能当即报出那里的铺名、规模。 “甘果,行啊你,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苏晗对甘果的机灵劲和记忆力大感吃惊。 甘果还真不谦虚,“这没什么,再给我两天时间,整个姑苏城我差不多就能了如指掌了。” 花草瞪他,“果子哥,公子就那么顺口一夸,你还真喘上了。” 甘果神色倨傲,“我说的是实话。” 花草又要瞪眼,苏晗急忙止住她对甘果道:“不急,反正咱们现在也没有正事,你先留意着城里达官显贵常光顾的地段和铺子,这是三两散碎银子你收着,脚累了就雇个小车。” 甘果没接银子,“我身上还有。”这一天出去他一个子儿也没花,出府的时候怀里揣了俩大白馒头,哪里还需要开销。 他看了苏晗一眼正色道:“公子,我今儿在城里听说了一些事情……” 苏晗挑眉,“说来听听。” 甘果道:“城中都在传宫里来了两位皇子给柏府的老夫人贺寿,一位是皇后亲自抚养大的五皇子,另一位是潘贵妃所出的四皇子,两位皇子原本是微服密行,由潘将军亲自随护,身边还带着锦衣卫,可是昨夜露了行迹被袭,五皇子受了重伤被秘密护送了回去,四皇子又在柏府与柏大少爷争抢戏子失足跌下戏台昏迷……” 想不到那位贵客竟然是宫中的皇子,花草一脸震惊,然后佩服的看向苏晗,娘子真是太聪明了,她不过略一描述,娘子就猜中了,还要她收拾东西快走。 “公子……”花草忽然白了小脸,“我们……我们还要不要走?”四皇子在柏府出了事,柏府可不得倒霉吗? 病歪歪已经将狠话撂在那里了,哪里还走的掉,苏晗故作无事的摇头,“没事,府里一派安静,说不定那四皇子已经无碍了,再说柏知府好歹算是四皇子的姨丈,柏知府又是天子近臣,这点事皇上未必计较……” 虽说小妾的娘家亲戚不算亲戚,可这两方的身份非同一般,这亲戚关系自然另当别论。 花草听的放下心来,甘果却皱眉,“四皇子已经醒了,虽没有大碍,可是……” 本来他听了消息急忙赶回来,就是要通知她二人立刻离开,万一四皇子出了意外,等皇上下旨降罪柏府,他们三人虽是外人,也难免不被牵连,入府后他特意先打听了消息,知道四皇子已经醒过来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可那四皇子与柏大少爷争抢戏子的传闻终归有损天家颜面,若是皇上龙颜大怒,柏府同样会被降罪。 苏晗愈发赞叹甘果的谨慎缜密,点头道:“你的顾虑有些道理,但柏知府也是一方人物,不会坐视不理,这事总归与咱们关系不大。” 受些斥责小惩许是有的,大罚就不会了,毕竟事关一个皇子的品性德容,哪怕就是真的,皇上也不会承认,何况只是传闻,雷霆大怒的降罪了柏知府反倒将传闻坐实到了他儿子的头上,除非这皇上缺心眼或者有心废了四皇子。 苏晗忽然想到什么,问甘果道:“护送两位皇子的潘将军可是潘贵妃的胞兄,柏府里这位表小姐的父亲?” 甘果点头,“正是,这潘将军文武双全,年轻的时候就有救驾之功,皇上很信任他,那潘贵妃也很是得宠,四皇子也深受皇上喜爱。” 苏晗点头,难怪二姨娘在柏府如此嚣张,若是四皇子登了大宝,二姨娘完全可以学螃蟹在柏府横着走了,只是兄长和姐姐都如此给力,不知她为何屈就了自己做了人家的小妾,难道是为了爱情对柏知府非君不嫁? 苏晗脑洞大开,瞬间歪楼了。 花草却是眼神灼热,崇拜的看向甘果,“果子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真是太厉害了!” 甘果面色忽然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这有啥,以前就知道的事儿。” 他之前一心想从军入伍,自然分外留意本朝的有名将士,对他们的事迹、发家史个个如数家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他们一样征战沙场威震朝堂,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甘果的脸色又一下子晦涩黯然下来,现在还想这些有什么用,他已经卖身为奴了,他的梦想再也无法实现。 苏晗敏感的觉察到了甘果情绪的转变,想了想道:“甘果,从明天起你学习识字吧,花草也一样。” “啊,娘子!”一激动,花草称呼都不自觉的变了。 识字啊,那是只有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才有的权利,他们穷苦出身的孩子想都不敢想啊。 甘果比花草理智的多,也忍不住震惊激动,当即对苏晗跪了下来,“甘果谢谢公子的大恩。” 知识的力量果然强大,这孩子终于不傲娇别扭了,不就学俩字吗,哪里称的上大恩,不过甘果对她的态度明显软化,苏晗的心中有些小得意,她转身背着二人翘起了唇角,轻咳了一声道:“什么大恩不大恩的,我只是不希望跟着我的人是睁眼瞎罢了。” 甘果抬头看了苏晗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脊背虽依旧挺的笔直,却是平和了很多。 主仆三人又说了一些话,主要是苏晗多问了几句苏州城内的情况,甘果出去后,花草就殷勤的凑到苏晗跟前给她端茶递水,又软磨硬泡的要给苏晗揉肩捏背。 花草越来越喜欢苏晗这个主子,她以前虽然没有卖身为婢,却也去过大户人家做帮工,那些太太小姐个顶个的难伺候,变着法的刁难使唤她,从没有一个主子像苏晗这样对她好,她打心眼里想为苏晗做些事报答。 “你家主子我又没七老八十,哪里需要你做这个,去取了纸笔来,我给你和甘果编识字册子。”苏晗起了当夫子的兴致,立刻吩咐花草,虽然她会的繁体字不多,先教二人一些简单常用的还是可以胜任的。 花草高兴的脸颊绯红,配上黑扑扑的大眼睛,很是可爱,苏晗忍不住捏了一下。 主仆二人正闹着,咣当一声院门被推开了,李婆子浆洗刚回来,一声惊呼,“哎呦喂,我的好小姐,你怎么错来了这里,这院子已经住人了,就是那位苏公子……” 来的是柏明秀,二姨娘所出。 柏知府这房只有二子一女,苗氏所出的柏明湛,二姨娘所出的柏明耀和柏明秀。 柏明秀虽是庶女,因子嗣单薄,又是女儿家,柏知府视若掌上明珠,很是疼宠。 先天遗传二姨娘撒泼基因外加后天娇养,柏明秀的性子很是娇蛮古怪。 李婆子好心的提醒遮掩换来的却是柏明秀劈头盖脸的一巴掌,她推开李婆子直接来到苏晗的屋里。 “什么苏公子,不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臭郎中,竟然敢欺负轻薄我的潘姐姐,真是色胆包天的登徒子……”一眼看见苏晗和花草正头碰头的趴在一起,花草口中嗔喊着“公子你就绕了婢子吧”。 柏明秀似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冲上去就将花草拽离苏晗,指着苏晗道:“你个恶心的东西,滚出去,立刻滚出我们柏府---” 苏晗吸了口冷气。 这姑娘有病吧,她好好的窝在自个儿院子里也能祸从天降。 这一个两个的都抽的什么邪风?才搬进来一天啊,俩姑娘找上门来,还一副不友好的模样,这是什么烂桃花,不是这院子冲她吧? 骂完了苏晗,柏明秀转向花草,“你叫什么名字,你看看他一副下流猥琐相,赶紧离开他,我给你做主……” 她对花草下流猥琐?苏晗彻底无语了,感情这姑娘是跑到她面前蛇精病发作来了。 柏明秀发作的更激烈,“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表情,转过脸去,闭上你的狗眼,看到你这幅猥琐下流嘴脸,本小姐就觉得恶心……滚,快点滚,你们死了吗,快点让她滚……” 苏晗彻底被打击了,她忍不住去找镜子照照自己,女扮男装真的很让人猥琐恶心吗,为什么她没发觉啊? “四小姐,你怎么错来了这里?三少爷在隔壁,婢子扶你过去。”殳竹忽然走了进来,声音轻柔舒缓,却透着一股子澈人的冷意,她这种表情和语态对柏明秀这种娇蛮的主子可谓很是失礼。 柏明秀还算清秀娟丽的小脸却是陡然红了,微垂了眼帘显出几分慌乱娇媚,“不用麻烦殳竹姐姐了,我……我改天再去看三哥哥……” 竟是话音未落就提着裙裾跑远了,貌似看到殳竹不胜娇羞。 这又是什么情况?苏晗彻底混乱了。 猛然的,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是吧,虽然是异母,却是同父啊,这可是兄妹乱伦,果真是蛇精病啊,如果她女扮男装猥琐下流,这姑娘的念想岂不更骇俗? “公子,对不起,都怪婢子……”花草讪讪的道歉,娘子不过是逗逗她,都怪她大惊小怪,让柏小姐误会。 虽然柏明秀维护了花草,花草却是满心讨厌她,觉得柏明秀简直莫名其妙,娘子又没得罪她,娘子长的灵秀俊美,不知比她好看了多少倍,她凭什么那么说娘子,一看就不正常的状态。 苏晗摆手,“没事,将大门关上,咱们继续。” 虽是如此,苏晗还是内心郁闷,一个两个三个的都不正常,不是身子有病,就是心理有病,苏晗觉得柏府越来越不美好了,她还是早日脱离的好。 第017章 离心 簌香院里二姨娘香腮挂玉珠,哭的梨花带雨,她抓着柏知府的胳膊心中大恨,面上却抽抽噎噎泣泪道:“老爷,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将耀儿打成那样,你不如将我们娘俩一起打死算了,若是耀儿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也不活了……” 晶莹的泪珠簌簌低落在柏知府的胳膊上又很快消失,可滴水穿石,不一会儿,柏知府暗锦的衣袖上竟是被二姨娘的泪水浸湿了一片。 纵是嗔闹哭泣,亦不见一丝蛮泼狼狈,娇柔美好的犹如一幅娇泣的仕女图,只让人觉得心生怜爱。 二姨娘在柏知府面前有着超人的克制力,从来都是展现最美好的一面。 若是平时柏知府早就软化在美人的眼泪中,轻怜爱抚温柔呵宠,可这一次,柏知府却青着脸甩开二姨娘的玉臂,“四皇子要是有个好歹,你们娘俩还真不用活了……” 二姨娘心中一窒娇颜变白,一时间连哭闹也忘了,慌声问道:“不是已经醒了吗?” 一边是当皇子的外甥,一边是亲生的儿子,虽然儿子更亲一些,可四皇子的尊贵身份更让她后怕。 二姨娘不哭闹了,柏知府面色稍缓,“人虽醒了,却是伤了后腰,已经飞鸽传书让穆老先生连夜赶来了……”他回身看了眼床上额头包的跟粽子似的柏明耀,又怒从心来,“这混账东西还死不了,你去亲自守着四皇子。” “老爷,你去哪里?”见柏知府转身抬脚,二姨娘急忙拉住他,不会这样的时候,他还要到苗氏哪里去吧。 柏知府毫不温柔的抽开胳膊,冷笑道:“托你们母子的福,我亲自去给皇上写请罪的折子。” 慈母多败儿,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将耀儿抱到老夫人膝下,就是养在苗氏房里也比跟着这个只知口腹蜜剑、阴谋算计的潘氏强。 柏知府万分后悔,今后他能做的就是冷着二姨娘,把柏明耀往正道上掰。 不过柏明耀已经二十一了,能不能掰的正,就很难说了。 柏知府还未踏出院门,柏明秀就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直接跟柏知府告状,“爹,三哥弄来的那个苏公子不是个好东西,你要为我和表姐做主……” 她还没有修炼到二姨娘那种将眼泪当成武器收放自如的程度,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干嚎,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的将事情扭曲给柏知府,“他调.戏羞辱锦儿表姐,还猥.亵身边的婢女,下流无耻,爹你跟三哥说让他滚蛋……不,打死了扔出去……” 句句污言秽语,哪里是一个名门小姐应有的德容,柏知府沉色看着柏明秀,似不认识这个女儿,冷声问道:“他在哪里羞辱的你们?” “就在三哥如心阁旁边的采蘋居,三哥竟是让他住在了那里,就他那种下贱胚子也配……” 二姨娘很是了解柏知府的面部表情,柏明秀口不择言的话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这个死丫头,无论她怎么教养就是不长进! 二姨娘恨铁不成钢,咬着牙的上前就要拉开柏明秀制止她再信口说下去,“秀儿,你过来,别烦你爹……” 柏知府却是更快了一步,扬手给了柏明秀一记耳光。 “啊---”柏明秀失声尖叫,不能置信的看向柏知府,整个人懵在那里,竟是连哭都忘了,半边脸眨眼就青肿鼓涨。 一旁伺候的下人都吓住了,今天,老爷是头一遭对大少爷和四小姐动手,还如此的下狠手,难道二姨娘母子三人要失宠,他们迅速的交换了眼神,悄悄的低下了头。 “老爷?”二姨娘一声惊呼,尖锐的有些破音,不再似以往那般妩媚娇酥甜腻的化人。 “老爷,你……你怎么能动手打秀儿?”二姨娘的眼泪瞬间就又落了下来,这回心伤的更厉害了。 柏知府冷脸看向她们娘俩,“从今儿起,去给你母亲晨省昏定,潘氏,你也要以身作则,别再忘了规矩。” 二姨娘只觉脑中一轰眼冒黑花。 “老爷?”她眸中含泪,惊愕的望着柏知府,以为自己听错了,哆哆嗦嗦的问道,“老爷在说什么,妾身……妾身没听清楚……” 让她们娘俩去那女人跟前伏低做小吗?她二十多年都从没做过的事,现在要从头做起吗? 柏知府却避开二姨娘的目光转向一旁的下人,“你们可听清楚了?” 院中虽都是二姨娘的人,却更畏惧柏知府,均喏喏的应了一声。 “那就仔仔细细的说给你们姨娘听,直到她听清楚为止!”柏知府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姨娘?老爷竟然亲口对着女儿和满院子伺候的下人说她只是个姨娘,即便过了二十多年还是得向正室低头的姨娘! 二姨娘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软昏倒在地,惊的下人手忙脚乱。 柏明秀却是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又惊又羞,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三哥一回来,爹就变成了这样? 柏知府并没有立刻去书房写折子,而是先去了如心阁,他在如心阁的题匾下默了一瞬,神色复杂,忽然不想去见这个小儿子了,转了身就要折回,苗氏却从廊下走了过来,叹声道:“老爷既然来了,还是看看湛儿再走吧。” 这父子俩都是倔脾气,总是这么僵着,一方是丈夫,一方是儿子,她很是无能为力,这么多年下来,她看的都心累,如今矛盾和误会愈发深了。 柏知府看了苗氏一眼,默默的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笙兰,这些年委屈你了……” 苗氏的心头有些发酸,她微微垂首遮住眼底的湿润,“有老爷这句话,笙兰不觉得委屈……” 至亲至疏夫妻,二十多年消磨的不光是光阴流水,还有她的一腔殷殷钦慕之心,虽然他们依旧在彼此身边,可那一年盛开的赤芍早已碾落成尘化土飞扬。 只要把对方看做丈夫,仅仅是丈夫,只要将自己当做人妻,仅仅是人妻,日子虽难熬,却不委屈,应有的富贵荣华她一样不缺不是吗? 她心头的酸涩眼底的湿意不是为任何人,只是怅然曾经的她太傻太痴,才会伤人伤己失去了一个幼小的无辜生命。 苗氏收敛了情绪将手从柏知府手中抽出,柏知府有些失落,“笙兰,我---” 苗氏笑看柏知府,笑容艳丽如昔,柔声道:“湛儿大了,难免有了些自己的想法,老爷莫和他置气,也莫被他气着了,妾身亲自去备些点心。” 柏知府专注的看着苗氏挺直优雅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愧色痛惜,人不风.流枉少年,当年是他先负了苗氏,又心高气傲拉不下脸面认错,夫妻二人人前和睦如昔,却是离心了二十多年。 直到苗氏的背影模糊在灯色里,慢慢的消失不见,柏知府才黯然转身,殳竹无声的挑起锦帘,柏知府面上已经恢复了俊儒威严的神色踏步进去。 第018章 想多 柏知府提出让苏晗给四皇子看看后腰。 柏明湛趴在榻上,眉眼未动,闭着眼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绝了他老子,“他不行,先让城内几个圣手给他看看,等穆老先生来吧。” 柏知府鬓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柏明湛的话让他生气,可作为儿子对待父亲的态度更让他恼怒,“混账东西,你别忘了,再怎么样,我还是你老子……” 柏明湛终于睁开了眼,冷冷的看向柏知府,嗤的一笑,“皇上知不知道知府大人你这粗暴岸然的一面?” “你个畜生……”柏知府胡子都竖了起来,抡起胳膊就要揍柏明湛,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一脚踢翻榻前的锦杌。 殳竹在帘子外面叹息了一声,摆手让廊庑下的几个小婢女离的远些。 锦杌咕噜噜转了几个圈后,室内归于寂静,父子二人僵持了片刻,柏知府粗喘了一口气顺手捞了旁边的圈椅坐到了柏明湛榻前。 柏明湛冷而幽深的目光里有一丝异色,他扭头别过脸去。 柏知府望着那张酷似自己的侧脸心情复杂,最像自己的还是这个浑小子啊。 他终是缓了声调蹙眉道:“周、章、李三位大夫都看了,说是没有大碍,可四皇子坚持说后腰钝痛,直不起身,下不了床……” 柏明湛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又将脸扭了回来,唇角噙了几分嘲讽,“那就放话出去,四皇子伤了后腰,怕是终身落残,不能人.道。” 想用这种方式赖上柏府,也不看看他柏府是不是颗软柿子。 柏明湛嚣张无赖的话却是让柏知府眼底闪过笑意,“浑小子,你这是帮着皇上往你老子脖子上架刀呢!” 貌似责备,那语气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子骄傲赞许的意味。 柏明湛瞥了瞥嘴,对柏知府的口是心非很是轻蔑,他爹柏知府,外人只道才高八斗风骨儒雅,实则内里粗暴阴险老奸巨猾,上至皇上贵妃,下至妇孺走卒,不知蒙骗了多少人。 他这老爹的心思有多深,无人能摸透,否则,这天下第一大府姑苏怎么能落在他的手里,还是多年扎根连任,将其把持的犹如金刚铁箍密不透风,皇上不是不想动他,而是动不了。 “浑小子……”柏知府又骂了一声,他不再说话只默默的看着柏明湛,这个他只能用另一种父爱关爱着的儿子。 父子二人又归于沉默,这一瞬却有什么在二人心中流转。 柏明湛深感别扭,他率先打破沉默,不耐烦道:“行了,那小子是我的人,你趁早死了这份心,还是赶紧去写请罪的折子去吧……” 柏知府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再怎么着我也是你老子,注意你对老子的态度……” 柏明湛直接撵人,“殳竹,送老爷!” 殳竹立刻掀了帘子进来,“婢子恭送老爷。” 柏知府的鬓角又是一突,在跨出帘子的一刻又转回身,意有所指道:“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安心当你的‘病’三少爷!” 殳竹送了柏知府出了如心阁,又进来亲自将柏知府踢翻的杌子整理好,发觉柏明湛在沉凝,便轻手轻脚的掀起帘子出去。 柏明湛却出声喊住她,“说说采蘋居。” 柏明湛虽然一直躺在榻上,却没一刻空闲,潘锦儿和柏明秀闹的那两出殳竹还没来得及禀报,他这么一问,殳竹立刻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与了他。 苏晗和潘锦儿的一言一行,殳竹原版再现,丝毫不差,至于柏明秀后来的无限娇羞,殳竹本能的屏蔽省略了,反正也与少爷无关。 柏明湛听完什么也没说,默了半晌才又问道:“那个甘什么的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 “就是满城的转悠,还做了标记……”殳竹又将甘果的行迹大致还原了,末了想了想还是缀了一句,“苏公子要教他二人识字。” 教两个下人识字,就她那点库存?柏明湛不以为然的挑眉讥笑,忽然那讥笑僵在眉梢,识字不多,竟然能对诗经信口拈来? 这女人,柏明湛咬牙捏了捏眉心,“去将人叫来。” 这个时辰将人叫来?殳竹看了眼多宝阁上皇上赏赐给老爷,老爷给了夫人,夫人又放在少爷房里的外洋珐琅座钟。 还差一刻钟就子时,只怕苏娘子早就歇下了,再说即便苏娘子做了男子打扮,毕竟是女子的身份,少爷夜半三更的将人叫来……殳竹垂目悄然观察自家少爷。 柏明湛冷眼看向殳竹,声音更冷,“看来你该嫁人了。” 少爷这是责怪她想多了。 殳竹心中一凛,立刻垂首屈膝,“少爷恕罪,婢子错了。” 苏晗正做梦跟柏明湛结账走人,那家伙已经好的生龙活虎,一夜御.女N个,貌似里面还有他妹子柏明秀。柏明秀穿着艳红的酥胸收腰小肚兜抱着柏明湛的胳膊娇羞喜泣……柏明湛非但没有痛快的付她银子,反而一脸畜生相的对着她猥琐狂笑:小笨蛋,爷可是出了名的阴险残暴,如今爷好了,也该送你上路了,今夜子时就是你的好日子…… “大爷的,你个混蛋……”苏晗猛的坐了起来,满头大汗,气的呼呼直喘。 “娘子,快醒一醒,殳竹姑娘请你过去一趟。”花草正摇着她的胳膊,看到她湿漉漉的额发,不由大吃一惊,“娘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苏晗好一会儿才闹明白身在何处,问了花草时辰,马上就子时了,不由一个哆嗦,又恶狠狠的咬了咬牙,用力的将被子扯过头顶,“我头好痛,去不了。” 殳竹起先以为苏晗推托,待看了苏晗脸色苍白一头的汗水,也是心下一惊,急忙去回了柏明湛,本以为少爷会冷着脸发脾气,不想柏明湛却是让她立刻给苏晗请府里的大夫。 殳竹没动,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家少爷。 “还愣着做什么?”柏明湛冷冷的看了殳竹一眼。 “那个……苏公子是---”苏公子是苏娘子,是女儿身,府上的钱大夫一搭脉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殳竹觉得自己又想多了,可是,一向缜密的少爷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呢? 柏明湛顿了一下,捏了眉心道:“将穆先生的清镇丸送过去,你亲自过去……让舒颜在外面守着吧……” 柏明湛喜静,性子又冷,如心阁里伺候的人很少,殳竹是贴身伺候的,下面就是二等的舒颜,还有一个三等的烟蒂,舒颜和烟蒂一般只在殳竹不在的时候替补。 让舒颜在外间守夜,少爷这是要她亲自在采蘋居照顾苏娘子了。 自她跟在少爷身旁,称的上少爷的贴身婢女,在府中她的身份不比老夫人、夫人身边的一等人儿低,除了少爷自己,少爷从来没让她伺候过任何人,眼下却一句话就让她照顾苏娘子…… 殳竹觉得自己不想多都不行了。 第019章 包子 是药三分毒,苏晗不觉得自己出一身汗就严重到要请大夫吃药的地步,才做了一场应景的噩梦,她的小心肝慌的厉害,推说头疼只是不想这会儿去如心阁面对那个阴险的家伙。 可殳竹捧药花草端碗,直直的站在她榻前,她很是盛情难却。 见苏晗瞪着那药丸踟蹰,花草想了想对殳竹道:“能不能麻烦殳竹姐姐给公子请个大夫?” 花草以为苏晗有顾虑怕药不对症。 殳竹垂目看了手中的青蓝描花玉药瓶,“这清镇丸是穆老先生亲自给老夫人、夫人配制的,府上如今就剩下这一瓶,正对公子这种惊心盗汗的症候……” 瓶盖一拔出就散发隐隐药香,一看就不是凡品,人家老夫人、夫人用的金贵东西拿来给她这个外人,再僵着就明显演过头了,苏晗咬了咬牙,倒了三粒在手心,含了一口水头一仰送服了。 殳竹收了药瓶,“公子睡一觉就应该无事了。” 花草急忙扶着苏晗躺下,被子还没给她盖上,苏晗便觉得胃气翻涌,恶心的感觉压都压不住,强撑着坐了起来,捂嘴下床,鞋子都顾不上趿赤脚就往净房里冲。 花草大吃一惊,“公子,你怎么了?” 殳竹快一步跟了过去,就见苏晗捧着痰盂吐的翻江倒海。 只一瞬,净房的气味就变的很难闻,苏晗白着脸虚弱的摆手,“你们……快出去……我没事……呕----” 二人都没听她的,花草上前接过痰盂捧着,殳竹看了苏晗脸色苍白泛黄,呕吐不止,也早已变了脸色,难道真是药不对症,她快步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苏晗,“我去回禀少爷,给公子请个大夫。” “我没事……不用麻烦……呕---”苏晗一句话没说完,又将脸趴进了痰盂里。 殳竹哪里还敢耽搁,直接往外走,才至门口就听得花草一声惊呼,“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殳竹又转身回来,苏晗已经昏倒在地,花草吓的小脸煞白,几乎哭出声来。 …… “我怎么了?”苏晗再睁开眼,已是隔天下午,也不知是饿的,还是真的病了,才一开口,恶心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公子快吃一颗。”花草捏了一颗金黄色的果脯凑到她嘴边,苏晗只觉得口中津液都分泌了出来,张口含了,那股子恶心竟稍稍压了下去。 殳竹面色冷肃的盯着苏晗,好一会儿都没移开目光。 苏晗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这几日亲近相处,她几乎忘了这位娇美温柔的姑娘是个杀人的好手。 苏晗看向花草,希望这孩子给点提示。 花草捧着蜜饯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欣喜激动,“娘子再吃一颗吧?” 酸酸甜甜的感觉,泛着诱人金黄色泽的果脯莫名的让苏晗馋嘴,她张口让花草递了一颗,只觉柏府的吃食果真精贵,不过一颗蜜饯,入口生津熨帖脏腑。 “娘子既然醒了,就好生歇着吧,婢子先去回了少爷。”殳竹依然没有笑模样,说完看了苏晗的腹部一眼就走了。 苏晗注意到殳竹不光态度变了,就连称呼也变了。 不及细想恶心的感觉又往上涌,急忙跟花草要蜜饯,“花草,快,再给我一颗……” 一颗蜜饯入口,苏晗嚼的满口生香,“花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花草往院里看了一眼,把房门合上来到苏晗身旁,露出了又喜又忧的神色,语气里有几分尴尬和羞涩,“娘子,你……你有喜了……” “有喜,有什么喜?”难道是病歪歪要给她结账走人? 花草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苏晗的小腹处,“娘子的身子有喜了……” 身子有喜,这是什么话?苏晗不由蹙眉,下一刻猛的掀了被子捉花草的手,“你说什么,我,我有喜了?” 花草被她冒失的动作吓了一跳,“呀,娘子,你小心些,大夫说你才一个多月的身子,要万事小心……” 一个多月的身子,一个多月的身子……天,苏晗只觉得整颗心往下坠,完全不能思考了。 “娘子,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找殳竹姐姐请大夫……”花草被她吓怕了。 苏晗拉住花草,“我真的……有喜了?” 花草很用力的点头,“娘子昨天昏倒了,婢子和殳竹姐姐都吓的不轻,殳竹姐姐立刻回了柏三少爷悄悄请了府外的大夫,才知道娘子是因为怀了身子,身倦体乏才昏倒的,这两天都是殳竹姐姐亲自照顾的娘子……” 花草还说了什么,苏晗一点也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怀孕了,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不是她的,可又是她的…… 苏晗一个下午不是发呆就是用力的揪扯自己的头发,花草想劝又不敢劝,只巴巴的在一旁守着,生怕她做傻事。 花草看的出来,娘子很纠结,很烦躁,很茫然,似乎是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觉得娘子很不想要肚里的孩子。 在苏晗又一次抱着头发狂躁的揪扯时,花草终于鼓起勇气,“娘子……你是不是很为难,不想要他?” 苏晗顶着鸡窝头青着黑眼圈看向花草,“我该要他吗?” 花草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该要呢?我娘说孩子是上天送给每个母亲最珍贵的礼物,我娘怀上我的时候可高兴了,高兴的都哭了,还去跪谢了菩萨……” 苏晗呆呆的看着花草,孩子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礼物,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只有一种欲哭无泪想死无门的崩溃感觉。 花草小大人似的分析给苏晗,“他可是娘子最亲的人呢,将来,不管怎么样,娘子也算有了依靠呢……” 花草的劝说还是有些作用,至少苏晗不再强烈的排斥怀孕这件事,她盯着自己的肚子哀嚎,不过一场车祸,就由吃喝玩乐的高富美变成怀揣包子的准妈妈,还是弃妇一枚,这步子跨的太大了,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啊! 依靠……拖油瓶……拖油瓶……依靠…… 苏晗又开始揪头发了。 ; 第020章 确定 柏明湛一下子变的无比有人性,整整给了苏晗三天的时间没有打扰她,送去采蘋居的饭食又增加了几个菜式,搭配的很是合理营养,虽然苏晗根本没有心情吃。 到了第四日,殳竹将苏晗请到了如心阁。 “少爷的腰又痛的厉害,麻烦苏娘子给看看。”殳竹将红花油递给苏晗,态度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亲近柔和,似乎忘了苏晗怀孕一事。 苏晗默默的接过红花油,捏住瓶塞的手有千斤重。 红花油有很强的活血功效,孕妇禁用。 “娘子……”花草忍不住喊了她一声,眼中有祈求之意。 柏明湛本是闭眼侧躺着,花草这一声让他凤眸一睁看向苏晗,一张俊美无匹的脸上面无表情,目光冷寒。 苏晗被他看的一个哆嗦。 殳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些,看似淡漠无关,却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苏晗站在那里,手心湿濡一片,她握紧红花油很久没动。 “娘子……”花草又轻轻的喊了一声,眼中已有水光。 柏明湛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挑眉瞥着苏晗讥讽道:“你到底要想多久,十个月?” 憋了几天的火腾的烧了起来,苏晗咬了咬牙将红花油往旁边一放,“柏少爷,对不起,我目前不宜碰它。”事后苏晗承认这一瞬她被病歪歪挑衅的有些冲动了,但她不后悔。 苏晗话一出口,不知是谁,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柏明湛眸光闪动,冷声道:“你确定?” 苏晗是那种一旦做了决定硬着头皮也会坚持下去的主,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她也常常不回头,不是墙倒就是她头破血流,否则她也不会不惜搞垮了父亲一手创下的会所,也要让叔叔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惜两败俱伤。 她坚定的迎上柏明湛的目光,“我确定。” “娘子,娘子……”花草开心的扑上来抱住苏晗,想到苏晗的肚子,又一下子停住,看着苏晗激动的直抹眼泪。 “傻妞,泪点太低。”苏晗笑着捏花草的脸颊,心中却酸涩的想大哭一场,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她自己都说不清,可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她计划好的未来会被完全改变。 苏晗用力的眨去眼中的湿润,转首看向柏明湛认真道:“柏少爷,对不起,我可能要毁约了,不过我走之前一定将我的手法交给殳竹姑娘,殳竹姑娘会武功有内力,一定会事半功倍助你早日康复的……” 柏明湛看了苏晗一眼,阖目摆手。 苏晗只得住嘴,他这是不同意? 也不怪这厮生气,协议一式两份,两方的责任和义务很明确,是她违约在先,不光她拿不到银子,还要倒赔给柏明湛,可这厮也忒冷漠无情了,怎么就不想想她已经是个单身母亲了,再说她已经提出了免费补偿条件,虽仅仅是一套指法,却是她以后的生财之道,天知道她说这话有多肉疼。 “柏---”苏晗还想再说服柏明湛,却被殳竹打断,殳竹对着苏晗恭敬的屈膝行了一礼,“婢子谢过苏娘子,晚些时候婢子会亲自请教苏娘子,请苏娘子先回去吧。” 她又转首叮嘱花草,“小心照顾娘子,有任何不适和需要一定要来回我……”衣食住行诸多禁忌竟是细细的交待了很多。 苏晗这才明白柏明湛是同意了她的提议,非但没有赶她出府,还早就让殳竹找了产婆将孕妇需要注意的事宜询问了一番提点给花草。 苏晗笑花草的泪点低,其实她才最容易被感动,她转身想对柏明湛说句感谢的话,那家伙却很傲娇,冷哼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谢谢。”苏晗对着那后脑勺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才带着花草离开。 柏明湛背着几人扮雕像,无人看到他翘起的唇角呈现愉悦的弧度。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殳竹的玲珑聪慧让苏晗羡慕嫉妒恨,到最后她羞愧的想带着肚里的包子撞豆腐自杀。 殳竹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将适合柏明湛的那套指法运用的娴熟无比,不用柏明湛嫌弃,苏晗自己都觉得没脸再呆下去了。 又将一些适宜的腰部自我保健方法和平素注意事项、饮食规律交代了,苏晗带着花草和甘果二人向柏明湛辞行。 柏明湛没有见苏晗,只吩咐殳竹将她三人带出了柏府。 苏晗原以为殳竹只是客气的送一送她们,却不曾想一辆外观普通内里布置精致舒适的马车正停在侧门处。 殳竹仔细的将马车检查了一番对苏晗道:“苏娘子请上车。” 苏晗一怔,看向甘果,“是这辆?” 她事先吩咐了甘果租辆马车在柏府侧门等着。 甘果摇头,又四下看了一番,并没有其他马车,皱眉道:“不是。” 殳竹对着苏晗温柔一笑,“甘果找的那辆门子让他走了,这辆是少爷吩咐婢子给苏娘子准备的,车虽简陋,马却是健壮,一路行车可保安稳,还望苏娘子莫嫌弃推辞。” 车子外观虽简陋却是上好的梨花木,马儿何止是健壮,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良驹,这一车一马绝非普通人家的车马可比。 有马有车,没有车夫,也不问她们主仆去哪里,显然病歪歪是将这马车白送给她的,有好处不占王八蛋,再说她好歹也算柏明湛半个救命恩人,送辆破马车也不是了不得大手笔。 苏晗显然不识货,但也不挑剔,肚子里揣了个小东西,将来多张嘴吃饭,小东西安全出生前这八九个月她也不指望能大笔的赚银子,一切都得节省着用,苏晗痛快的谢了殳竹又礼貌性质的捎带上谢了她家少爷后就由花草扶着上了车。 “苏娘子请保重。”殳竹礼貌周全的屈膝。 “谢谢殳竹姑娘了,也祝愿柏少爷早日康复,咱们就此别过了。”苏晗对殳竹挥了挥手,花草落了车帘,甘果鞭子一甩,马车悠悠的启动。 直到车子驶远拐出了视线,殳竹还站在那里,她的表情很凝重深沉,她发觉她家少爷的性子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跟上去,好好保护,注意不要让他们发现。”殳竹对着虚空自言自语了一句,扭身进了府。 片刻后,两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身影快速的跟上了苏晗的那辆马车。 ; 第021章 出事 苏晗本来将目光落在了东市,可那是富贵云集的高档消费区,相应的也是寸土寸金,别说买一处小院落,就是租个一明两暗附带东西耳房的二进院子都让她望而却步,她只好让甘果在僻静偏远的西街租了个临时的院子,还是与人合租。 姑苏是大周的天下第一大府,商贸繁华,人口密集,即便是西街比不得东街和北街的富盛,也是商铺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早市夜市昼夜相连,想用适中的价格租个独门小院根本是不可能的。 甘果租之前就很谨慎的打听了合租者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姓周,只有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做小本买卖,看起来老实本分。 不几日苏晗便与周家人熟识了,周大叔憨厚,周大娘热心,女儿周小菊是个很清秀可人的姑娘,却爱害羞腼腆,与人说话常常双颊泛红,眉眼羞涩,偏她这幅模样很是静美动人。 环境静幽,邻居和睦,苏晗惬意的带着花草和甘果安安静静的住了月余,怀孕初期的症状渐渐的适应了,经过一番考察和深思熟虑,就在她打算找房东将前面连着院子的两间门面房租下来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出事了。 出事就出在那总是过度爱羞涩的周小菊身上。 天气进入六月,酷暑难耐,人稍微一动作便汗流浃背,银子只出不进,苏晗舍不得在屋里置冰也怕对腹中的小东西不好,便让花草搬了躺椅放在院中的大榕树下乘凉,树荫如伞,浓郁茂盛,偶有小风吹过,倒也有几分清凉。 苏晗将帕子覆在脸上,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间,咣当一声院门被推了开来,周小菊鬓发凌乱呜呜咽咽的奔入了周家住的东厢,又将门闩反插,放声大哭。 花草眼尖发觉了周小菊身上的粉色襦裙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不由的吃了一惊,低声道:“娘子,周姑娘出事了……” “要不要去看看?”苏晗看向花草,不去吧,周大叔夫妇眼下不在家,怕周小菊生了意外,去吧,那姑娘脸皮太薄,这模样被她们撞见了反而徒增尴尬。 苏晗还在思量的片刻,咚咚咚一阵喧哗又有几个男人闯了进来,均是玉冠锦袍人模狗样,身后缀了一连串的小厮。 这几个主显然喝高了,双颊涨红,走路打飘,看人眼睛都是直的,为首的一人东倒西歪的用手中的美人扇一指,口舌僵硬道:“小美人跑不了了,给我搜,逮着了少爷我有赏……” “啊……柏府的大少爷……”花草捂住嘴。 高喊着捉美人的那主可不正是柏明耀,在身后一群人架秧子下,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得,神智都有些癫狂了,苏晗果断的转身拿帕子遮住了脸,拉了花草压低声道:“快回屋去。” 不是她不仗义,实在是她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是快点回屋少惹是非,然后让花草找甘果去给周大叔送个口信。 可还是晚了。 苏晗才抬了脚,柏明耀就对着苏晗和花草二人叫了起来,“咦……这儿还有俩呢,嘿……嘿,兄弟我今儿艳福不浅……你们……两个站住……站住……” 站你大爷的,苏晗暗骂了一声,扯了花草的胳膊小跑了起来。 “哈哈,跑了,又跑了……好玩……捉,给我一起捉,捉到有赏……一人一个……”柏明耀哈哈大笑,吩咐人左右包抄将苏晗和花草二人围在了中央。 “你们要干什么,不许碰我家娘子……滚开,滚开……”花草吓的几乎哭出声来,却坚持护住苏晗,谁靠前一步,花草就挥着胳膊乱打。 可这样只会让这群无法无天的纨绔兴致更高,站在柏明耀身旁谄媚起哄的一个主摇头晃脑的对着苏晗贱笑,“这个小娘子更害羞呦,还戴了面纱,来来来,摘下来让柏大少爷瞧瞧是怎样的天资绝色……咱柏大少爷就是喜欢羞涩美人,若是入了柏大少爷的法眼,小娘子可就一步登天喽……” 柏明耀被这马屁拍的愈发忘形下作,“修明说的好,登天……不消.魂……我保她消.魂……” 苏晗看向柏明耀,又看了看其他人,不由蹙眉,虽然都是满身酒气,放荡形骸,可柏明耀显然更甚,他双目赤红充血,看人犹如野兽,这会儿只会随着旁人的话用下半身说话,句句污秽,没有一点正常意识。 虽然与柏明耀仅仅一面,苏晗不觉得他是一个如此轻浮之人,清醒状态下的他分明很懂得伪装和隐忍,仅仅醉酒能让一个人如此失常? 虽然他爹位高权重,只手遮天,他可以放荡形骸作乐胡为,可作为一个有着觊觎柏府家业野心的庶长子,他没有理由接连自毁长城,况且他才被柏知府打破了头,疤还没长平,难道被打坏了脑子还是心灰意冷、自暴自弃? “捉住了,哈哈,好玩,捉住了……”苏晗一个愣神,便被柏明耀扑上来抱了个满怀。 “看看,我看看……”他伸手扯苏晗脸上的帕子。 “娘子---”花草煞白了脸色,扑上来拽柏明耀的胳膊,拽不开就干脆趴上去咬,一口下去血腥味就上来了,柏明耀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苏晗甩手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滚你大爷的!” 柏明耀又痛又恼,一手一个捉着苏晗和花草狠狠的推了出去。 苏晗重重的跌在了地上,面上的帕子掉落,出水芙蓉般清艳绝俗的面容让众人呼吸一窒。 苏晗什么也顾不得,跌在地上的瞬间,本能的用双手护住了小腹,即便如此,她仍是觉得小腹猛烈的一痛。 “娘子---”花草惊的大喊一声,哭着爬起来去扶苏晗,“娘子,你怎么样了,娘子……” 苏晗鬓角的汗已经沁了出来,撑着身子半躺在地上,“有些痛,花草,快去请大夫……” “我家娘子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我和你们拼了---滚,都滚啊---”花草似一头红了眼的小兽,凶狠的瞪着几人。 那几人也没想到苏晗看起来纤柔绝美,竟然是个已婚的孕妇,一时都呆住了。 这会儿柏明耀却是有些清醒了,他觉得头又昏又痛,低头发觉手腕上有个深可见骨的咬痕,再看周围酒大的几人和地上的苏晗,不由的眸色沉凝,脸色泛青。 他深看了苏晗一眼,目光停留在苏晗脸上,先是惊滞,继而出现了一丝慌乱和无措,他弯下身就要抱起苏晗,“你,你怎么样了?” “别动我!”苏晗一声大吼。 柏明耀竟是被苏晗吓住了,乖乖的弯着身子僵在那里,似乎想起来又担心苏晗,想靠近又怕拒绝,几个狐朋狗友互相交换了暧.昧的眼色。 柏大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乖顺的太反常了,难道对这小妇人一见倾心?话说这小妇人的姿色真是清美极了,清而不淡,艳而不俗,堪得上上品。 苏晗无暇理会柏明耀的态度,她的心慌跳的厉害,这一刻她很清楚,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过才一个月,她已经对这个孩子有了割舍不掉的感情。 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顾不得几个无状醉酒的男子面色各异的打量着她,顾不得考虑自己有多么的狼狈和不雅,她凭着常识屈膝仰躺在地上,她目露恨意的看了柏明耀一眼后闭上眼睛,泪水不知不觉的自眼角滑落。 苏晗的那一眼,让柏明耀面如金纸,失了魂魄般踉跄的奔了出去。 (求下各种支持啊,谢谢大家!) ; 第022章 澜娘 穆老先生疲惫的从房里走出来,神思不属满目沧然,殳竹心中一惊,以为苏晗不好了,“穆先生,苏娘子如何了?” 穆老先生倦乏的晃了一下身子,一旁的小药童七味急忙扶住他,“师父小心。” 穆老先生对七味摆了摆手,看向殳竹道:“万幸老朽到的及时,胎儿无碍,只是要注意休养,再受不得惊吓。” 孩子在就好,殳竹心下落定暗自松了一口气,要亲自伺候穆老先生回柏府,穆老先生却拒绝了,“姑娘先行去回了三少爷,老朽等苏姑娘醒来还要复诊。” 殳竹有些诧异的看了穆老先生一眼,这位老人家今日的态度倒是出奇的温和。 这位老人家脾气有多古怪桀骜她是深有体会,知府和少爷奉若上宾将他请入府中长居,他却十分的不买账,一年中多半去闲云野鹤,而他身怀绝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却偏偏不是那种菩提心肠,见死不救是常有的事,别人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今日若不是少爷雷霆大怒要处死宵壬,小容为了给宵壬求情,磕的满头是血,奄奄一息,不知触动了老先生哪跟神经,他是断然不会屈尊上门来给一个小娘子问诊的。 小容和宵壬就是苏晗离开柏府那日的两个身影,小容之前在采蘋居杂扫,宵壬是柏明湛身边的十大暗卫之一,苏晗出事的那会儿小容恰回了柏府汇报,而宵壬也是在小容走后不久因私事离开了片刻,不想就是这一时半会儿苏晗发生了意外。 殳竹只是诧异了一翻便释然,老先生性情怪戾,喜好全在一息,是苏娘子对了老先生的眼缘也未可知,想到此,殳竹不由感叹,这个苏娘子总是在无形中让人刮目,不管你起先对她排斥还是戒备,慢慢的总会放下芥蒂接受她认同她,很奇怪的一种人。 殳竹胡思乱想着,脚下却不敢耽搁,快速的回了柏府,苏娘子和孩子无事,宵壬的性命应该可以保住了。 柏明湛听完殳竹的话,面上的阴戾稍稍去了几分,却仍是冷厉的看了跪地请罪的宵壬一眼,“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领四十棍再回去。” “是!”宵壬恭敬的应了,毫无怨言的大步去领罚。 小容看了宵壬的背影,不由坚定了眼中的神色,对着柏明湛磕头,“多谢主子大恩,属下也甘愿去领罚。” 这傻丫头,共患难也不是用在这一时刻,四十棍子连宵壬那样的精硕身板都要吐三升血,何况她一个瘦弱的小丫头,两人都挨下来,彼此连个互相照顾的也没有,再说苏娘子那里也需要人守着,宵葵来报大少爷已经点了柏府的护卫出去了,十有八九是因为苏娘子这事,府上这位大少爷也是位让人难琢磨的主。 殳竹上前就要为小容求情,柏明湛却冷冷的看了小容紫肿的额头,面无表情的对殳竹道:“加点外伤,让她自己想办法到那边去,否则就废了吧。”一条人命,被他说的冷血无情又淡漠之极。 殳竹心中一凛,有些同情的看了小容一眼,少爷这是让小容主动去投奔苏晗又嫌小容伤的太轻,只希望苏娘子真有几分善心收留了小容,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小容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惧,恭恭敬敬的给柏明湛磕头后自发的增加外伤,痛楚袭来,她始终咬着牙不发一声…… …… 苏晗一睁开眼,便惊的满头大汗,她猛然想到什么掀了毯子就要摸自己的肚子。 “娘子,你醒了?”花草的一双大眼睛肿成了桃子,两眼含泪对着她笑,“娘子别动,孩子没事,老先生要娘子躺着休息……” 没事,小东西没事……苏晗鼻子发酸,咧着嘴想笑却更像要哭。 今天真是吓死她了,以后,小东西出生前,她再也不出屋了。 花草抹了抹眼泪,“娘子想吃什么,婢子给你做去?” “四喜丸子,蜜汁鹅肝,麻辣酸菜鱼,褡裢火烧……去给我买来……”孩子没事,苏晗满血复活,她要多吃,吃很多小东西才能长的壮实,为了小东西她再也不节省银子了。 苏晗列了长长的一串菜名,说的自己口水都下来了,忽然一个老头冲了进来,神色怆然激动,不由分说抓着她的肩膀呜咽一声大哭起来,“澜娘,我可怜的澜娘……” 苏晗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老先生---” “师父!” 花草和七味都吓了一跳,花草急忙去分开穆老先生的手,七味站在门外神色焦急,却不敢擅自进入。 才救了自家娘子,花草心怀感激不敢太用狠劲,只好边拉边解释道:“老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家娘子姓苏,是京城人,不是你说的澜娘---” 穆老先生反而将苏晗抓的更紧了,生怕她消失了,情绪激动道:“胡说,她是澜娘,就是我的澜娘,澜娘最爱吃四喜丸子和蜜汁鹅肝……” 这是什么情况? 她只是顺口一说,要不要这么雷同啊?简直要被抓死了,苏晗痛的龇牙正要奋力推开,却听老头哭道:“澜娘,是爹不好,爹应该亲自带你去吃四喜丸子和蜜汁鹅肝,你就不会丢了,是爹不好,爹把你弄丢了……” 不知为何,苏晗看到老头一把年纪却似孩子一般痛哭流涕口中含糊不清深深自责,不由的心下一软,抬起的胳膊又放了下去,咬牙任由老头抓着。 穆老先生却忽然放开苏晗,双手捂住脸老泪纵横,“澜娘,是爹不好,是爹该死,是爹毁了整个家啊,该死的是我,是我啊……” 这一刻,穆老先生不是让柏知府都敬畏的性格怪戾的杏林鬼手,只是一个弄丢了女儿自责懊恨的老父亲。 苏晗听的眼泪汪汪,她也想父亲了,前世的父亲,也是爱她若掌上明珠,那时她只知道吃喝玩乐,完全没有体会到父亲的一片深深爱女之心。 见苏晗哭了,穆老先生慌张的用满是褶皱的手给苏晗抹眼泪,“澜娘乖,澜娘不哭……” 好好的一个大夫,怎么忽然成了丢了女儿的迷糊老头,这算怎么回事,花草见娘子呆在那里任由老先生擦眼泪,不由怒气腾腾的冲了七味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你师父出去休息。” 七味尴尬的进来,小心翼翼道:“师父,苏娘子要休息,咱们该回去了。” 穆老先生怒气凶凶的瞪七味,厉声大喝,“什么苏娘子,她就是你的澜姑姑,是师父我的女儿,我弄丢的女儿啊……”说着老头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大哭了起来。 七味僵了片刻,红着眼眶对苏晗道:“我师父曾丢了幼女又遭了一场大变,有时候会情绪不稳,不过,片刻就好,片刻就好,求娘子不要生气……” 七味自小跟着穆老先生,师徒关系又情同祖孙,穆老先生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犯一回迷糊,将别的女子当做丢失的女儿,不过那都是六七岁的幼女,从来没有苏晗这么大的娘子,七味只当穆老先生的迷糊症加重了,生怕苏晗对着穆老先生发脾气再刺激了师父,他对着苏晗连连陪不是,又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祈求苏晗安抚穆老先生。 花草虽然同情却仍气道:“那也不能这样对我家娘子啊,他又不是我家娘子的父亲,再说,就是亲生父亲,我家娘子都这么大了,这样也不合适啊……”花草不敢硬扯穆老先生,便拿七味狠发脾气。 苏晗示意花草不要再说了,脸上挂了一串泪珠拉着穆老先生的衣袖轻声道:“我好饿……” ; 第023章 证明 苏晗这话比圣旨还管用,穆老先生立刻放开她,冲了花草和七味皱眉道:“小姐要吃四喜丸子,蜜汁鹅肝,你们怎么还不去买来?” 老头已经将七味和花草当成了当年穆府的下人。 七味一张清俊的小脸扭成苦瓜,完了,师父的糊涂症果然加重了,闹了这半天,入戏更深了。 花草不放心苏晗,便对七味不客气道:“我守着,你去给我家娘子买吃食,要城内最好的那家!” 七味有些不甘心,走到穆老先生身旁做最后的劝慰,“师父,澜姑姑不是只有六岁吗,这苏娘子显然比澜姑姑大了很多,应该不是澜姑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穆老先生当头狠狠的一敲,“你个榆木东西,你澜姑姑丢的那会儿六岁,这么些年过去了,当然要长大了……” 这下怎么又不糊涂了,花草悄声问七味,“你澜姑姑丢了多少年了?” 七味想也没想直接道:“去年二十五年,今年是第二十六年。” 花草无语了,老人家,您都想到人会长大,可您女儿都丢了二十多年了,眼下已经三十多岁了,我家娘子怎么看也不像三十多岁的妇人啊! 她忍不住对穆老先生道:“老先生,你看我家娘子像三十几岁的人吗,她真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今年应该三十多岁了吧?” “花草!”苏晗急忙喝住花草。 穆老先生却似忽然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有些迷茫的站在那里,连焦距都没有了。 七味心中一喜,莫不是师父要清明过来了。 穆老先生却是上前一步扯过花草将她推到苏晗的面前,怒喝道:“你放肆,竟敢质疑我的女儿,既然你这双眼睛看不出她就是我的澜娘长大后的模样,那留这眼睛有何用?” 老头脾气上来,整个人变的阴鸷无比,伸手就要废了花草一双清亮的大眼睛,苏晗和七味齐齐惊的变了脸色,一个拉穆老先生一个护花草。 苏晗离穆老先生近一些,紧紧的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你别伤她,我是澜娘,我是澜娘!” 七味则是在老头出手的那一刻直接握住花草的手腕,猛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花草真被老头吓住了,哆嗦了身子眼中泪光闪闪,咬着唇不敢再说话,又担心苏晗被穆老先生迁怒,一时倒没注意七味还紧拉着她的手。 七味见师父没有继续针对花草,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自然的放开花草。 花草这才发觉她的手腕一直被七味攥着,不由的看了七味一眼俏脸绯红。 穆老先生情绪稳定了,怒气却没消,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认错人,苏晗就是他的女儿澜娘,对着花草和七味冷声道:“老朽一向不屑解释,可这次事关我女儿的身份,我要让你们心服口服……” 他转向苏晗温声道:“澜娘,你告诉他们,你为何喜欢吃四喜丸子和蜜汁鹅肝,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不愿意睡觉就缠着你母亲唱的那支歌谣?” 老头满目期待的看着苏晗,苏晗却忍不住额头滴冷汗,她要是真记得那才是出妖怪了。 老头眼中的期待化为浓浓的失望,不过一瞬他转首又安抚苏晗道:“澜娘别急,爹相信你是,你和你母亲长的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爹的女儿,别急,爹还有办法证明,七味把药匣拿来……” 苏晗简直哭笑不得,怎么整的若不是这老头的女儿,着急失望的是她一般。 七味很同情的看了苏晗一眼无奈的将药匣背了进来,老头从中摸出一把锋利的刮骨小刀。 苏晗终于明白了七味眼中的同情是什么意思。 “澜娘,把手伸给爹,别怕,不疼的,一滴血就好……”老头将闪着寒光的刀尖对着苏晗,一脸的鼓励。 不用这样吧,会吓出人命的,苏晗头皮发麻的看向七味,“他经常这样?” 七味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想了想道:“师父会很小心,不是很痛,师父就取一滴血。” “不痛,不痛你怎么不去试试?”花草瞪了七味一眼,克服了对老头的恐惧,跨过去护住苏晗,“老先生,我家娘子怀着身孕,你怎么能取她的血呢?” 老头怒瞪了花草一眼,“是你质疑澜娘的身份!” 老头已经认定了苏晗就是澜娘,根本无需取血证明,可花草质疑,老头性情耿烈,忍受不了有人质疑苏晗的身份。 “澜娘,乖,就取一滴血让他们心服口服,不疼,爹保你无事……”老头又从药匣中取出一只酒杯大小的玉皿和一只小瓶,将小瓶里的液体倒入了玉皿中。 看来不出点血这老头是不会罢休了,即便明知道这滴血白献了,她绝无可能是那澜娘,苏晗还是闭上眼豁了出去,将手伸给老头。 苏晗有她的小盘算,这老头医术不错,古代人最怕生病,将来还有小包子出生,以后她娘俩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少不得要请大夫,若她真的与澜娘的母亲长的相似,她还是有几分把握让这老头成为她娘俩的御用大夫的。 在花草的一声急喊中,苏晗只觉得掌心微一刺痛,老头已经取了一滴殷虹的血珠滴在玉皿中。 与此同时,匣子里猛然窜出了一物,快若魅影一跃跳上老头的胳膊叼住了玉皿,头一仰,将那皿中液体和苏晗的那滴血整个吞了下去,喝完后,它似乎意犹未尽,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唇角,不待众人反应,它已经吱呀的叫了一声,从老头的胳膊弹跳到了苏晗的肩头。 “啊,娘子---”花草大惊失色。 别说是花草就是苏晗也大大的吓了一跳,她惊叫一声,要不是一直坐在床上,老头就在她身旁挡住了床沿,她非吓的跳下床不可。 苏晗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颤声看向七味,“快拿啊,这是个什么东西?” 说话的功夫,那东西已经低头嗅向了苏晗的脖颈,金黄色的小尾巴一竖,从苏晗的肩头跃到了她的掌心,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苏晗只觉得掌心湿濡温热,低头一看,被刀尖划破的地方竟是已然愈合了。 苏晗托着手中的不明物瞪圆了眼珠子。 这小东西与狮子相似,体型却只有掌余大小,全身金黄,眼睛也是赤金色的,见苏晗瞪着它,不由的也将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炯炯有神的与苏晗对视。 好可爱啊!苏晗完全由惊吓变成了惊喜,她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小东西的脑门,小东西对着她龇了龇牙,眼睛竟然变的湿润起来,雾蒙蒙的,似委屈又似无奈,闭上眼用小脑袋瓜子蹭了蹭苏晗的手心,竟是将身子收拢整个团起来睡在了苏晗的手心。 “呀,师父,师父你看------”七味一下子变的无比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自这小东西迫不及待的喝下玉皿中的液体那一刻起,他的师父就变的呆滞僵硬。 他忽然对着苏晗跪地磕头,“你真的是澜姑姑,七味给澜姑姑磕头了,师父终于找到澜姑姑了……” ; 第024章 萌宠 “不,你不是,你不是澜娘,你不是我的澜娘---”谁也没想到老头竟是第一个跳了起来,双手又重重的按住苏晗的双肩,赤红着眼睛看向苏晗,“孩子,你娘呢,你娘呢?” 苏晗手中的小兽对老头激烈的语气很是不满,掀开一丝眼缝看了老头一眼,又慢慢的闭上,继续窝在苏晗手心睡觉,神态很是傲慢轻蔑,显然已经背主。 老头素日将它当珍宝心肝,这会儿却顾不得它,只急切的盯着苏晗,等着她开口。 这老头怕是清醒过来了。 苏晗张了张嘴,看了花草一眼,初到这里时她跟花草打听了原主的娘早逝,爹是为了救蒋老侯爷没的,爹一死,哥嫂亟不可待的在热孝里糊弄着将她嫁给了那蒋二爷。 “孩子,你娘呢,你娘呢?”老头恨不得掰开苏晗的嘴让她快点说话。 七味和花草都惊愕的望着苏晗,七味还跪在地上,甚至忘了爬起来,几人也忽然有些明白了,苏晗说不得就是那澜娘的女儿,这老头的嫡亲外孙女。 苏晗过了最初的震惊后抿紧了嘴,她几乎不忍与老头对视,特别是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的殷切和希冀让她有种不能承受的压迫之痛。 但苏晗还是残忍的说了出来,“我娘她……她在我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她知道这话出口对老头会是怎样的打击重创,可长痛不如短痛,让他接受事实总比不停的浑浑噩噩寻找女儿好,周而复始的徘徊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对他同样是种巨大的折磨。 穆老先生一下子变的苍老无比,犹如失去最后一丝生命力的枯草,摇摇欲坠。 “师父---”七味哭腔着喊了一声,跪爬着去抱扶住他。 花草急忙去帮七味,苏晗吸了吸鼻子掀了毯子就要下床,穆老先生却是猛的一声喝住她,“别动,躺着!” 苏晗吓的再不敢动作。 穆老先生却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抓过苏晗的手腕给她探脉,不过他的手颤抖的太厉害,有鬼手之称的神医竟然找不准苏晗的脉息。 几番剧烈的抖动,老头再也忍不住抱住苏晗失声痛哭,祖孙二人含泪相认,这场景竟是心酸大于欢喜,惹的几人陪着落了不少眼泪,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苏晗仗着自己是孕妇,又是穆老先生唯一的至亲血脉,一番嗔痴撒娇使小性子,好不容易央着穆老先生陪着她用了少许饭食,她又偷偷的给七味使了个眼色,在老头的酒里加了点料,老头含着欣慰与悲痛的心情沉沉睡去。 “坐下说吧。”苏晗指着一旁的条凳让七味坐下。 七味拘谨的用手背搓了搓衣襟,完全将苏晗当成了身份尊贵的表小姐,他师父的外孙女,“谢谢小姐,七味站着就好。” 苏晗也不勉强他,点了点头静静的听七味讲穆家的过往。 穆家是医药世家,历代的家主都深受皇恩,任职太医院院判,自大周立国,数百年来太医院的院判几乎是被穆家世袭了,可到了穆老先生这一脉却是忽然遭了灭族之祸。 二十六年前,穆老先生的幼女澜娘才六岁,闹着要吃汪家铺子现做的四喜丸子和蜜汁鹅肝,穆老先生彼时已经从父亲手上接任了太医院院判一职,他答应了要带澜娘去汪家铺子,皇上却忽然召他入宫给皇后娘娘急诊,爱女心切他拗不过澜娘的哭闹便让小厮带着澜娘去汪家铺子,不想这一去父女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小厮和澜娘都不见了,穆老先生心急如焚慌乱之下误诊了皇后娘娘的脉息用错了一味药材,导致皇后娘娘小产,落地时已是成形的男胎,这是皇后的头胎,也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不出意外,这位皇子将是大周的太子储君,未来的皇上,这可是杀身之祸,雪上加霜的是皇后悲绝之下血崩不止亏了身子再难有孕,皇上龙颜大怒当即将穆老先生下了死牢,让其眼睁睁的看着穆氏一族一百多口男女老少给小皇子陪葬。 本来穆老先生也难逃一死,是当时在翰林院任职的柏知府倾力周旋,联合多名朝廷重臣金銮死谏,才苟延一命,穆老先生却是生不如死,整日浑浑噩噩,清醒的一时半会儿便将诸多种毒虫药草一股脑的往嘴里塞,只求一死,直至柏知府出任姑苏知府,赴任时命人将他灌醉了一路绑来,又用寻找澜娘相激,才让穆老先生有了一丝生望,不至于行将朽木…… 七味说到最后忍不住用衣袖抹眼泪,“师父虽然因为澜姑姑过世痛心,也为找到小姐高兴,七味看的出来,今天是师父这么些年最高兴的一天。” 苏晗听的不胜嘘唏,一个荣宠了数百年的家族,竟是这般灰飞湮灭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固然那小皇子和皇后娘娘无辜受累,可让一百多口活生生的生命给一个不知能否平安长大成人的小皇子陪葬,这位皇上何其的寡恩残忍。 “它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能确认我的身份?”苏晗用手抚摸着将睡觉的地点从她的手心转移到她的膝盖上的小东西的耳朵,好笑的看着它很是享受的翻起肚皮,四脚朝上的呼呼大睡。 不过半天苏晗便摸清了它的脾性。 这小东西特别讨厌苏晗用手指戳它的脑门,仿佛它知道那是一种很不尊重不待见它的行为,而苏晗用手指揉搓它尖尖的小耳朵,它就会舒服的眯了圆溜溜的赤金色眸子,发出满足的吱呀声,若是苏晗停了手,它便讨好的用脑袋蹭苏晗的手心,以求更多的爱.抚。 那模样要多萌有多萌,苏晗简直爱不释手,起初她丝毫不知轻重的上下揉搓,小东西痛的龇牙咧嘴,却因为莫名的粘着苏晗,倒是百般委屈的默默承受了,倒是苏晗发觉它的一番小媳妇隐忍相哑然失笑,不由自主的怜惜起来。 七味有些羡慕的看了苏晗膝盖上的小东西,不好意思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师父说它是一种叫金猊的变异品种,来自西域,几百年前它的祖先喝了穆氏祖先的血,认穆氏祖先为主,数代相传,直至今朝……这种金猊依然只认有穆氏嫡亲血脉的人为主,它们很有灵性,一旦选定了自己的主人,就会心甘情愿的喝下主人的血水,从此终生跟随不离不弃……” 苏晗瞪圆了眼珠子。 萌宠,萌宠,这是她的萌宠! 她就说嘛,好歹是穿.越女没有理由不给点福利,没有金手指她绝对会一不小心死翘翘的回老家,说不得老天爷是个懒货,怕把她送来送去的太麻烦,图省事在这里给她开了外挂。 “它除了爱睡觉爱喝血,还有什么异能?”苏晗双目贼亮的盯着七味。 七味被她灼热明亮的大眼睛盯的一个哆嗦,俊秀的小脸微微一红,语气都有些磕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它还特别爱吃草药,它的唾液有疗伤的……功效……” 苏晗不死心的又探了探身子,“就这些?” “啊?”七味感觉苏晗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不由窘的脸色更加发红,往后退了一小步,“其它的……我……我不知道了……” “哦!”苏晗用手指戳了戳小东西的肚皮,抬头对七味真诚道:“七味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谢谢你这么些年一直照顾我外祖父。” 七味急忙摆手,“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苏晗还欲再说什么,花草却是神色惶恐的走了进来,“娘子,那柏府的大少爷又来了,还带了好多人!” ; 第025章 道歉 屋里堆放着如小山一般的各色礼盒和尺余高的一垒富贵华丽锦缎,三五个抬放礼盒的大汉将紧仄逼人的空间趁的更加拥挤。 周大叔和周大娘平素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完全的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夫妇二人惶恐又激动的哆嗦着身子对着领头的男人跪地磕头。 “小老儿给……给大少爷磕头请安了,小菊从今后就是……是大少爷的人了,能够伺候大少爷是她的福气……” “哟,你可是跪错人了,我可不是咱大少爷,只是大少爷身边伺候的常喜。” 柏明耀的贴身小厮常喜嘴上说着却没有丝毫闪避,任由周大叔夫妇二人将头对着他磕完,唇角高高的扬起。 小妾的娘家根本算不得亲戚,再说这周小菊连个小妾姨娘也算不上,过不了几天大少爷腻歪了便会丢在脑后,只当府里又多养了一只阿猫阿狗。 他冲周大叔摆手,“行了,别啰嗦了,赶紧让周姑娘收拾了跟我们回去……” 往周小菊紧闭的房门处不耐烦的瞅了一眼,常喜默默的数了下指头,这半年他已经将这句话重复了不下于五次,不过是王姑娘变成了李姑娘,李姑娘变成了黄姑娘,黄姑娘变成了张姑娘……眼下是周姑娘,不知下个是什么姑娘。 平均起来,除了正月里,大少爷是每月都要洞房花烛小登科那么一回,只不过多数安置在了府外,这个周姑娘还是有点小例外,竟被大少爷动了接入府里的念头,当然,也仅仅是小例外,只怕还是由对面厢里那位小娘子引起的。 周小菊正眉眼羞涩双颊酡红的对着镜子敛容自照,听了常喜的话不由的面色一僵,紧紧的咬了嫣红的樱唇,她往镜里看了眼那美若娇花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自信和坚定,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犹如一只受惊的玉兔,匆匆望了常喜一眼,低垂了眼帘对着常喜娇娇怯怯的屈膝一礼,“给常喜大哥见礼了。”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常喜虽没吃过“猪肉”,但跟着柏明耀身侧享受的最大福利便是见过不少头“猪”,形形色色的女人,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桥段他没见过,一个照面,常喜对着周小菊的这番状若娇羞、欲拒还迎的姿态就暗嗤了一声。 这样的女人,别说大街上,就是府里都是一抓一大把。 他忍不住抽了抽唇角,弄这么个低等货色进府,大少爷这回是在闹哪样? 常喜神色不显的稍一避身,“既然周姑娘收拾妥当了,就请吧。” 周小菊用眼角的余光往她家门口觑了一眼,没有看到柏明耀的身影,心中很是失望,再看停在院中的那架粉色的极为普通的二人抬小花轿,不由的抿紧了唇,勉强对着常喜羞怯的一笑,匆忙拜别了父母随着常喜走了出去。 还未走到花轿处,她猛然停了身子,眼中闪过巨大的激动欣喜,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大少爷竟来了,大少爷亲自来接她入府呢。 看到柏明耀正站在苏晗的门口,周小菊不由的神色一僵,她垂首遮住闪烁的眼神,犹似不胜娇羞的新妇快步走向柏明耀。 柏明耀已经站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晦涩,甚至显出了几分踟蹰,似乎还有一丝隐隐的期盼,“麻烦二位再给通传一下,在下想亲自当面给娘子赔礼道歉……” 花草都有些佩服这位大少爷的隐忍和皮厚了,好话不说第二遍,她自己都觉得再说下去很不好意思了,怨怒散去,花草忽然想到好歹这位是知府的大少爷,还是别过分得罪的好,不由略收敛了嘲讽的语气,“这位少爷,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家娘子受了惊吓需要静养,你的大礼我家娘子可承受不起,大喜的日子,你还是快请带着新人回吧。” 这后一句是花草见了一身新妇装扮满面容光娇羞无限的周小菊后刻意加上的。 这个周小菊忒没良心了,若不是因为她娘子何故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娘子那般凶险,她听的真真切切却始终紧闭了房门没有出来为娘子解围,秉性何其自私。 更可气的,原当她是个清白贞烈的好姑娘,不曾想竟是如此自甘下贱,不过给人做妾,何至于一脸的意气风发,她戒备的盯着柏大少爷站在娘子的门口又是什么意思? 啊呸,合着她以为大伙儿都如她一般急巴巴喜不自禁的给人做妾做小,真真心思龌龊寡廉鲜耻。 柏明耀对花草的态度忍到了极限,想他堂堂的柏府大少爷,在姑苏响当当的头号人物,哪个不对他高接远迎极尽阿谀捧奉,他又何曾对着如此低贱的婢女百般隐忍低声下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眸中怒意,正欲再开口,周小菊却是忽然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在他扭脸看过去的时候,周小菊又飞快的垂首,露出了盈白姣好的侧面和脖颈。 柏明耀盯着她的脸不语,仿佛不认识她又仿佛要将她看入眼中刻入心底,周小菊心中又惊又喜,她很是羞怯的睃了柏明耀一眼,眉眼含情体贴娇柔道:“事情是因妾身所起,大少爷能不能避开一会儿,让妾身代为给苏姐姐赔不是……” 真当自己进入豪门就是那人上人了,好大的脸面?花草不待柏明耀表态就对着周小菊一声冷笑,“呦,这不是那个一见富贵男子就爱百般娇羞垂泪自怜的周姑娘吗,不对,你都自称妾身了,那花草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你别说,我家娘子还真是因你受了惊吓,这会儿你怎舍得开门走出来了,真真难得……” 七味一直站在花草身后,听她说的如此尖酸刻薄,不由难为情的拉了她一下,花草甩开七味继续揭周小菊的短处。 “你---花草姑娘,你---我素日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诬蔑与我……”周小菊先是又惊又怒,俏脸又青又红,见柏明耀只冷眼旁观并不维护她,不由的羞窘难当,眸中含泪,委屈连连的看向柏明耀,“大少爷,我,我不是这样的人……” 柏明耀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他袖袍一甩,冷漠无情道:“你好好给苏娘子陪罪吧,她原谅了你再进柏府也不迟!”说完再不看周小菊一眼,大步往外走。 周小菊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如纸,上前抱住柏明耀的胳膊,哭道:“大少爷,大少爷,你给妾身下了聘礼,妾身就是你的人了呀……” 常喜嗤笑,那也叫聘礼,不过几盒点心,几匹缎子,打赏府里有头有脸的婆子也不是这个数呢。 苏晗听得外面闹腾的厉害,不由厌烦的揉了揉眉心,冲了门口对花草道:“花草,不得对周姑娘和柏大少爷无礼,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何来原不原谅一说?让他们速走吧,别扰了外祖父歇息。”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她不怪周小菊,只怪自己识人不清,以为这姑娘老实敦厚,却是个内里藏奸的,花草这孩子还真是灵慧,不过一个下午就看透了周小菊,真真比她强上不少。 原来周小菊早就存了给柏明耀当小妾的心思,可巧碰着柏明耀今日醉酒,一番巧遇,半拉半扯间柏明耀撕破了她的衣衫,她趁机将柏明耀引到了院中,她不是不知道苏晗因为她有可能保不住孩子,却仍咬牙没有开门制止,因为她看出了柏明耀神识不清,她不想轻易的失.身给柏明耀,她要坐着花轿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被柏明耀抬入柏府。 可是她没想到柏明耀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般对她喜爱在意,不择手段抢也要将她抢到手。 柏明耀的无情变脸让周小菊万分恐惧,苏晗的话立刻让她欣喜若狂,她扬起被泪水打湿的花胡一团的脸,对柏明耀又哭又笑道:“大少爷,苏娘子原谅我了,原谅我了……” 柏明耀的脑门突突直跳,毫无怜惜的反手一甩,周小菊就狼狈的摔倒在地,“滚,不要让我在姑苏城中看到你们一家人!” “不!”周小菊一声尖叫昏死过去,周大叔夫妇同样软倒在地,面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只剩一片绝望。 第026章 消息 周小菊一家在一夜间消失,苏晗还来不及感叹柏明耀的张狂无常,便被穆老先生更彪悍的行为惊的瞠目结舌。 穆老先生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将柏明耀的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揍成了猪头,这还不算完,打完又揪着他的耳朵连拖带拽的告到了柏知府的跟前。 可怜的柏明耀又被柏知府一顿拳打脚踢的押着来给苏晗赔罪。 苏晗大大方方的接待柏知府父子,柏明耀却始终低着头,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他扎进去遮羞,只是离开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抬头看了苏晗一眼,那一眼晦涩沉痛,让人难以理解。 穆老先生亦是比昨日祖孙二人相认的那会儿更沉默悲伤,苏晗只当老爷子又想起了澜娘,便搜肠刮肚的想个什么笑话来逗趣,老爷子却是敛了悲色严肃的看着苏晗,“丫头,我知道你是个舒朗不拘的性子,可这柏家的两个小子你都给我远着些,他们可不是什么良配。再说,眼下什么也比不得你的肚子重要,可记下了?” “外祖父,你说什么呢?”苏晗哭笑不得,这老爷子可真能想,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见苏晗一脸无辜,眼神纯澈,没有半点那方面的心思,老爷子大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七味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慈祥和满足。 七味忍不住背过身去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老爷子笑眯眯的问苏晗,“丫头想吃什么别跟外祖父客气,列个单子来,让七味每日去柏府取……” 七味眼中的湿润感忽然就没有了,他很想去撞墙,师父啊,人家柏知府已经送了满院子的赔礼,咱能不能别这么厚颜无耻的再去捞便宜…… “怎么,你小子要欺师灭祖?”老爷子朝着七味头上重重的一敲,吹胡子瞪眼睛。 “我去,我去……”七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一脸的忍辱负重。 苏晗和花草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噜噜竟然也将圆溜溜的赤金小眼珠眯成了一条缝,窝在苏晗的掌心伸着粉嫩的小舌头对着七味笑的幸灾乐祸。 噜噜是苏晗给小金猊起的名字,原本她想叫妞妞,纪念她养的那只比熊,奈何噜噜是位小男生,不但很有灵性还男子汉自尊爆满,它很敏感的认定妞妞这名字对它简直是一种侮辱。 在苏晗叫了它妞妞之后,它就在苏晗的枕头旁吱吱哇哇的怪叫了整整一宿,直到苏晗提着它的脖子威胁,“那就叫噜噜吧,再不满意睡地板,断绝伙食,外头啃草去。” 噜噜万分委屈的用湿漉漉的眸子看了苏晗一眼,认命的趴在苏晗的掌心呼噜噜大睡了起来,那睡姿完全和它的名字绝配。 一觉醒来,它神清气爽,竟然觉得噜噜这名字也不错,至少主人能让它睡的又美又舒坦。 七味回敬了噜噜一个大大的白眼,受人欺也就罢了,反正这几个主他都生气不得,这小家伙也敢挑衅他,七味忽然笑着喊了噜噜一声,“妞妞姐,你想吃什么,也给你捎带一份?” 噜噜立刻炸了毛一般,通身的赤金毛发根根倒竖,吱呀一声就从苏晗的手心跳到了七味的肩头,白森森的牙齿贴上了七味脖颈的大动脉。 七味吓的一动不敢动,举了手道:“我错了,我错了,噜噜,噜小哥,不,噜大哥,我保证给你带一份上品绝佳的灵芝草……” 噜噜轻蔑的用鼻端嗤了一声,优雅傲然的跳回了苏晗的手上,七味双腿发软的扶着门框跑了出去。 苏晗和花草早笑的肚子疼,穆老先生也忍不住点了噜噜的小脑袋笑骂苏晗,“你就逞着它吧,它胆子肥着呢,只怕哪天给你捅破天你就笑不出来了。” 噜噜冲了穆老先生哼哼两声,闭眼假寐,也算给了老头几分薄面没有动武,只不过它在苏晗的手心移了移身子,将屁股对准了老头,还摇了摇小尾巴。 苏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也意识到噜噜虽然灵慧,却性子顽劣,的确需要好好的调.教一番。 周小菊一家住的那厢被苏晗租了下来重新布置一番给穆老先生和七味、甘果三人住下,穆老先生正式从柏府搬了出来,柏知府虽然遗憾却还是尊重了穆老先生的意愿。 有一天,花草又在街上碰到了遍体鳞伤骨瘦如柴趴在路上气息全无的小容。 穆老先生出手治好了小容后便面色阴沉的让她离开,小容清瘦的脸上闪过一抹绝望。 谁也没想到苏晗竟然会是穆老先生的嫡亲外孙女,虽然她没有恶意只是奉命保护苏晗,可穆老先生已经知道了她和宵壬的身份,穆老先生本人都不肯留在柏府受柏知府的敬奉,又怎么肯让她留在苏晗身边。 就在小容面色死灰时,柏明湛却是忽然亲自来见了穆老先生,二人关门谈了很久,柏明湛离开时,穆老先生已经松口让小容留了下来。 百花落尽,绿草成枯,晶莹的雪花打着飘儿姿态优美的落了一夜后,满目琼白,整个天地唯美纯澈的让人不忍大口的呵气呼吸,生怕惊醒了这份宁静美好。 腊月二十三这一日,祭灶、扫尘过小年,虽然距离新年还有几天,家家户户都不停的忙采购置年货,处处透着过年的喜庆热闹。 这是苏晗来这里后迎接的第一个新年,又是和老爷子一起过,她一早就给了甘果大笔银子让他置办年货,自一早开市,送货上门的就不曾间断,苏晗挺着滚圆的肚子,外罩貂毛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趁着老爷子出门的功夫,死皮赖脸的求得花草的同意和噜噜偷玩了一会儿雪后,将噜噜塞到袖筒里叉腰清点年货。 原本在市集的甘果却是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见到苏晗在院中意外了一下,急忙掩饰了神色。 苏晗正翻看年货起劲,盘算着晚上做什么吃食给肚子里动的越来越频繁的小家伙改善营养,倒没留意到甘果的异色。 甘果示意花草跟他进屋。 花草皱眉看了他一眼吩咐小容小心的照看苏晗后才跟甘果进去。 甘果顺手关上了房门,语气激动道:“蒋二爷又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大仗,皇上龙颜大悦飞马传旨直接敕授蒋二爷正三品昭武将军,你到底有没有探得娘子心中做何打算?” 第027章 五年 与甘果一脸的急切激动恰好相反,花草的直接反应就是蹙眉怒瞪甘果。 花草起先也存了苏晗能再回蒋家的念头,特别是苏晗突然查出有了身孕那会儿。 花草认为那蒋二爷再不待见娘子,娘子毕竟怀了他的骨肉,再说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娘子母凭子贵重回蒋府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娘子的态度很坚决,是那种绝无可能回头的一种坚决,再后来,老爷子捉着娘子学他的一身医术,恩威并施,又哄又劝,娘子偷奸耍滑就是不肯就范,拗不过老爷子装疯卖傻扮可怜的痴缠,娘子就把肚子里的小家伙出卖了,答应孩子一出生就由老爷子带,是教导出一个文武双全的绝世栋梁还是一代鬼医圣手全凭老爷子高兴,老爷子才喜笑颜开的放过了娘子,摩拳擦掌的盼着小家伙出生。 娘子虽然有偷懒的成分,更多的却是想老爷子晚年和乐幸福,若是她们母子回了蒋府,老爷子仍是孤苦清凉孓然一身。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看着娘子和老爷子一老一少没大没小没有规矩的掐架斗嘴,她不觉得娘子和老爷子离经叛道,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亲情,娘子待她们几个伺候的更是爱护如兄弟姐妹,跟着这样的娘子,去哪里她都不怕,只要是娘子的决定,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认同和维护。 “娘子不是已经说了吗,不许咱们再提起蒋家,特别是要对老爷子守口如瓶,你怎么能又背着娘子打探蒋二爷的事?”不过半年的磨砺,花草与最初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已经完全不同,她眉眼俊俏气质沉稳,处事更是泼辣精明言语犀利,完全是苏晗的代言守护者,气势更超过了苏晗这个主子。 甘果被花草一瞪一噎,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又是失落又是气恼,自七味来了,花草待他再也不如从前亲厚,他冷了脸色道:“你这不是护着娘子,你这是害她,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花草冷笑起来,“你志高向远,胸怀天地,可你别忘了最根本的,咱们都是娘子的人,娘子才是主子,娘子的决定对咱们听着,不对咱们也需听着,这才是咱们的本分!” 一句本分刺的甘果脸色煞白,他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一角,顿时血流如注。 “你发什么疯?”花草嘴上责备眼圈却是红了,急急忙忙的找帕子给他包手,“不行,伤口太深,你别动,我去找七味给你配些止血的药来……” 七味,七味,又是那个七味,甘果用力的抽回手,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甘果怒气腾腾风一般的离去,苏晗后知后觉的问花草,“甘果怎么了?”一低头发现地上的血滴,再想到甘果捂着手,苏晗差点跳了起来,惊道:“你又把甘果给咬了?” 花草无语的冲着她家娘子抚额,果然一孕笨三年,娘子之前多机敏狡黠的一个人啊,她总共就咬了柏大少爷那一回,后来柏大少爷和那群狗腿子手腕上的伤全是噜噜那小东西咬的,只因为那主不知抽的哪根筋,不时的吆喝了一众小厮拉了满车的东西来送给娘子,还不容人推拒,卸下东西就跑,噜噜见娘子脸色不好,一怒之下就将人给咬了,娘子怎么总将功劳算在她的头上,好像她的撒手锏就是咬人。 小容低头闷笑。 花草却是无限忧虑的看向苏晗滚圆的肚子,这孩子得多大多淘气,才能将娘子折腾的笨成这样。 …… 承平二十五年,历时近五年的征讨鞑靼之战以大周的大获全胜告终,蒙古其余各部亦纷纷向大周称臣纳贡,大周对北方的统治威慑达到了顶盛时期。 大周将士凯旋还朝,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城门亲迎三军,时值辞旧迎新,举国祥泰,万民归心。 远在江南的姑苏似乎也感染了这震撼人心的胜利,大年的浓烈喜庆气氛一直出了正月才慢慢的消淡下来。 薄雾轻笼,晨曦初露,一切还在静谧安逸中,西街的一处二层门面小楼后的院子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河东狮吼,那音调高亢尖利,刺人耳膜,过路行人无不打了一个哆嗦纷纷加快了脚步。 “你们两个臭小子,还不给我站住,我保证拆骨剥皮的时候给你们个痛快……跑,你们竟敢跑……” 发出这夺命狮吼的是一个女子,身姿窈窕修眉俊目,玫瑰紫交领小袄湘妃色八宝福裙,迎着旭日初升,掐腰而立,姿态粗俗,却依旧掩饰不住那一脸的清艳绝俗。 前方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是个粉雕玉琢俊若仙童的四岁男童,小的是通身赤金油光水滑巴掌大的小金猊。 一大一小听着身后的狮吼头也不回,眼看就要消失在院门口。 女子竖起白皙如玉的手指,“一,二……”就在“三”字要出口的刹那,一大一小蓦的收住了一双小腿和四只瓜子,齐齐如霜打的茄子,哭丧着小脸可怜兮兮的寻找救星。 忽然这一大一小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了一眼,神态放松了下来,小金猊趁机跳上了男童的肩膀,见男童不悦的要揪掉它,立刻讨好的舔了舔男童的脸,引来男童更深的厌恶。 男童伸手按住小金猊的小脑袋冲了门口的老头脆声脆色道:“爷爷,姐姐以大欺小,可我小不欺老,好男不跟弱女斗,姐姐以为我们两个怕她,你快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嗓门似虎行为粗鲁的外孙女?” 老头本来似睡似醒的对着太阳伸懒腰,听了男童这话不由的瞪眼跳脚,“臭小子,你给我过来,你小子好男不跟弱女斗却让我去斗,老头子我虽年纪大了,那也是个男人……” 男童双臂抱胸,一脸鄙夷,“爷爷,人不服老是不行的,你筋骨不错可耳朵已经不好使了,养不教父之过,子熙说的是管教,不是欺负……” “好小子,你既给老头子挖坑又嫌弃老头子,你给我过来,今儿我非把《神农草本经》全塞你脑袋瓜子里不可……” 男童不可一世的仰头掐腰,神色竟是与他口中的姐姐如出一辙,“晚啦,我昨儿就替你把它塞进去喽……” 老头眼睛一亮,“果真?” 男童一脸傲然,“男子汉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童叟无欺……” 老头又跳起来,“不行,我今儿就找你义父给你换个先生,这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颠三倒四还目无尊长,目中无人……” 男童鼓掌大笑,“子熙不胜感激,我早就觉得义父已经没有什么可教我的啦……” 苏晗看着这一老一少斗的不亦乐乎,看着儿子傲然又健康的小模样,不禁转了身子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湿润。 当日生产,她因身子骨小,子熙又是脐带绕脖双脚朝下,稳婆吓的面无血色,就连老爷子都青着脸喝令弃孩子保大人……母子二人九死一生,子熙出生后浑身青紫气息全无……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跳跃上苏晗的肩膀,粉嫩的小舌乖巧的舔了舔苏晗的脸颊,苏晗挥去那可怕的生产一幕,狠狠的将噜噜揉搓了一通,直到噜噜再也承受不了主人的淫.威,吱吱哇哇的从苏晗的手心逃了出去。 苏晗看着院中的一老两小,忽然伸开双臂敞开了嗓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子熙看着老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完了,你外孙女怕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了……” 说到这,他忽然被老爷子一把揪住了粉嘟如玉的耳垂,老爷子又冲发现大事不妙要逃跑的噜噜喝道:“你也给老头我滚过来,一大一小,竟然敢把我精心研制了三个月的丹露丸偷光,说,都弄哪儿去了?” 噜噜吱吱哇哇的跑了过来,昂首挺胸,却不是认错领罚,而是再一次向老爷子理论:它大,子熙小,应该是子熙叫它哥哥,而不是它是子熙的弟弟。 院子外面一辆被晨风吹起一条缝隙的马车内,虽然柏明湛极力隐忍,剧烈抽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看着满院的鸡飞狗跳、喧哗热闹,殳竹和殳木俱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第028章 性情 等苏晗畅快淋漓的嚎完了最后一嗓子,柏明湛才用拳头抵住唇角,轻咳了一声伸手掀开车帘子下来,踏步进了院子。 “义父,救命,救命……”子熙正转着如墨如玉的漂亮眼睛与穆老爷子斗智斗勇,一见柏明湛立刻小嘴一扁泪眼汪汪的撒娇。 柏明湛先恭恭敬敬的对着穆老爷子行了一礼,“有事弟子服其劳,教训这小子这种吃苦劳累的活让弟子来就好……” 说着提小鸡仔似的将子熙拎了起来。 臭小子竟然在他娘面前大放厥词说自己没什么可教他的了,太下他这个义父的脸面了。 “求义父手下留情。”子熙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触犯了某人的小心眼,脚不沾地晃晃悠悠的抱着柏明湛的胳膊讨好卖乖。 柏明湛却是绷着脸猛的将子熙甩了出去,对一个小孩子竟是用了三成的力道,眼见着小小的身子就要结结实实的撞在土墙上,苏晗呀的一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子熙却是毫不惊慌,就着那股力道一个鹞子翻身再来一个大鹏展翅竟是稳稳的立在了六丈高的墙上,还是金鸡独立。 小小的人儿,面如冠玉,眉宇飞扬,他双臂展开,迎风而立,倨傲自得的望着院里的几人,金色的阳光自他的背后披洒而来,犹如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茫,竟是有种慑人的气势风采。 “子熙!”苏晗心中满满的骄傲,跑到墙下伸开胳膊,崇拜道:“子熙好棒哦,来,娘抱抱!” 原本威势不凡的小人儿立刻身子一晃,抽搐了唇角道:“苏晗,你是我姐姐,我是你弟弟,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他身子一跃跳了下来,对穆老爷子无限同情道:“爷爷,姐姐的智商大大的不妙,你还是别搞那什么丹露丸了,给姐姐长点心眼要紧,否则哪天被人拐卖了还要替人数银子呢!” “臭小子,你竟敢这样说我,没有我这歹竹如何出的你这好笋?”苏晗气鼓鼓的去揪儿子的耳朵。 子熙灵巧的躲过,小脸一仰嘚瑟道:“自然是受益于我那天人神姿,英明神武,卓尔不凡的爹爹!” 小人儿毕竟只有四岁,素来与苏晗斗嘴嬉闹,他本是有口无心的一句话,却是让院中的几人俱是神色一变。 苏晗默了一瞬,温柔的对儿子道:“臭小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子熙人小却天生的聪慧敏感,他主动走过去拉住苏晗的手,“娘,我不是有意的,我再也不提爹爹让娘伤心了。” 对于子熙的父亲蒋二爷,苏晗将对殳竹说的那一套照搬给了穆老先生,苏晗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相信这个说辞,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再追问过,似乎任由那人成为她的过往,再也不会有交集的过往,或者他们根本不在意孩子的父亲是谁。 后来子熙出生,慢慢的懂事,开始问他爹爹是谁,为什么不来看他们,是柏明湛替她给子熙做了一个解释:子熙的爹爹是个大英雄,去打坏人了,娘担心他安危不让他去,两人吵了一架,爹爹还是去了,坏人太难打了,所以爹爹暂时还不能来接他们,子熙要快快长大,变的很强大,才能替爹爹保护娘…… 苏晗心疼的将儿子抱在怀里,不管是蒋二的错,还是原主的错,是她剥夺了儿子享受父爱的权利,她因着不想与蒋二再有纠葛的私心,加倍的对儿子好,却依然弥补不了儿子对父亲的天然渴望。 柏明湛看了苏晗一眼,给殳木使了个眼色,殳木立刻将一柄镶着红蓝宝石的华丽带鞘匕首掏了出来,“熙少爷,瞅瞅这是什么?” “哇,紫金弯月匕,谢谢义父,谢谢殳木叔叔!”子熙立刻欢呼一声向殳木扑了过去。 不说削铁如泥的紫金匕首,就是上面装饰的七八颗拇指大小的宝石,就让苏晗羡慕嫉妒恨,那宝石红的瑰丽似火,蓝的清澈晶莹,每一颗抠下来都价值千金。 苏晗止住去跟儿子抢的冲动将怨气发散到柏明湛身上,“你总是送给子熙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这小子胃口越来越大,眼界越来越挑剔,寻常东西根本就瞧不上眼,每次他过生辰我都绞尽脑汁的不知送什么,打击我你很有成就感吗?” 今日二月初二,是子熙的四岁生日,苏晗精心准备了七八种礼物,什么小风车,竹蜻蜓,小布偶,扭股糖……被柏明湛这一出手,她都没勇气拿出来给儿子了。 柏明湛笑着看了她一眼,状若狐狸,苏晗顿时有种被狠狠割肉的不好预感。 果然,柏明湛摆手对子熙道:“熙儿,这礼物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谢谢义父!”子熙将匕首放在嘴上狠狠的亲了几大口,拔出刀鞘大吼一声就向殳木发起攻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战在一处,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虎虎生风。 柏明湛笑着点头,“喜欢就好,这礼物是你姐姐托我找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姐姐!”子熙边拆殳木的招式边回答柏明湛,小身板竟然打的有模有样,丝毫不见狼狈。 反常即为妖,苏晗对柏明湛的好心很是怀疑。 柏明湛翘起唇角,笑的如同一只得逞的狐狸,“举手之劳,师妹不必感谢,这匕首也就四万多两银子,你不用急着还我,就从养生堂年底的分红里扣就行了,今年不够,明年接着扣,师妹总有还清的时候,师兄我不怕你赖账……” 四万多两,四万多两,给这熊孩子过个小生日花掉她四万多两,养生堂虽然这两年盈利不错,又由知府夫人亲自打广告做代言,吸引了整个姑苏的豪门贵妇上门养生保健,日进斗金,客满为患,生意红的发紫,可四万两便意味着她这一年又白干了,她本打算今年与柏明湛散伙单起炉灶的念头又泡汤了! 这个奸诈的病歪歪,苏晗怒瞪着柏明湛,一双明艳如水的眸子立刻变成了跟噜噜一样的颜色,“柏明湛,我要外祖父将你逐出师门,你不是我师兄,你是强盗……” 苏晗的河东狮孔再次响起,殳竹和穆老爷子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七味蓬头垢面的打开门从药房里走出来,苦着脸道:“师姐,求你了,我好容易配出了一味药……” 结果被苏晗一嗓子吼的手一抖,又砸了,关键这已经第八回了,回回栽在苏晗手上。 苏晗抱歉的看了七味一眼,柏明湛放声大笑,扶了穆老爷子讨好道:“师父,殳香又调配出了一记奇香,弟子邀你去品鉴品鉴,再给起个名,师父要觉得合适,回头咱就在养生堂用起来……” 子熙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七味虽资质稍差,胜在刻苦踏实,穆老爷子自觉后继有人,便打定主意将一身医术彻底的传与七味和子熙,在苏晗开办的养生堂的熏陶下,他渐渐的在各种奇香异味里找到了乐趣,现在正是痴迷中…… “投其所好、溜须拍马,小人……”苏晗怒瞪了柏明湛转身进了屋,将门板摔的嘎吱作响。 柏明湛却心情愉悦的对她喊道:“师妹若是不嫌弃,也请赏脸移步呗,好歹你也是咱养生堂半个东家,生意好了才能早日还师兄我的银子……” 屋里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似乎还伴着噜噜的惨叫,柏明湛心情更好了。 瞅着自家少爷一脸的小人得志,殳竹自觉的背过身去默默吐槽,少爷,你每天在这里装疯卖傻,回到府里就练面瘫,不累吗? 柏明湛在柏府、在外人眼中依然是没有表情的面瘫男,冷的让人浑身结冰,可是自子熙出生,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子,他一点一滴的取得了苏晗母子的信任,也信任了他们,不知不觉的融入了他们老老少少三个人的生活中。 苏晗这里,竟是成了他最能放开一切彻底释放自己真性情的地方。 第029章 远差 二月二龙抬头,沉闷的轰隆声自遥远的天际传来,暗沉的天幕落下,两个宫人看了看时辰慢慢的将宫门合拢,就在此时一人一马疾驰而来,如风如掣般在宫门闭合的最后一刹那飞掠而过。 “金吾将军!”宫人立刻弯身跪拜,马上的人已经化作一个暗红的黑影,消失在宫道上。 “金吾将军好威武,年纪轻轻就已位居二品金吾将军……” “何止威武,皇上亲授金吾将军宫内策马特权,就是最受宠的三皇子、四皇子也没有这种特权呢,听说皇上还欲加授龙虎将军,真是隆恩浩荡……” “那也是金吾将军有真本事,仅用四年多就将鞑靼打的再无翻身之日,使北疆安定,万民臣服咱大周……” 正被两个宫人无限崇拜羡慕的金吾将军随着皇上的贴身内侍司礼监掌印太监富裕德大步来到御书房外,他整理了暗红色的正二品武将官袍就要弯身叩拜,富总管笑眯眯的抬起他的胳膊,亲切道:“皇上吩咐让将军不必多礼,立刻进去。”说着又故作咳嗽的压低声道:“李铭利出事了,皇上正恼着。” 李铭利掌管北镇抚司,从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直深受皇上信任,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近卫第一人,大周设立了南北镇抚司却没有东厂,其中北镇抚司的权利比南镇抚司要大的多,直接受命皇上钦点的私密案件,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三司,审理结果直接报奏皇上,拥有很大的特权。 他班师回朝前李铭利受命去江南巡查赋税,算起来也有三个多月了,富总管的话让他心中一动,不由的肃眉敛目恭恭敬敬的对富总管施了一礼,“多谢公公提点。” 这一声谢他当得,富总管半推半就的受了他这一礼,拂尘一甩挺直了身子唱喏道:“金吾将军蒋项墨觐见圣上。” 富总管亲自推开御书房的门,蒋项墨端正肃穆的举步进去,“臣蒋项墨参见皇---” “行了,别跪了,你过来,朕有要事吩咐你……” “臣谢皇上隆恩,但礼不可废。”蒋项墨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头。 富总管立刻从外面关上御书房的朱门,他依稀看到一身明黄的天子竟是亲自走下龙案拉起了蒋项墨,富总管仰头看了看黑沉沉没有穷尽的天穹,天上的星辰稀稀落落,明暗交辉,星辰也有陨落和崛起,属于李铭利的盛宠已经彻底过去了,此后必是蒋项墨呼风唤雨不可一世。 蒋项墨临近子时才离开皇宫,策马回了蒋府,二门上的婆子却在大门处等着他,“二爷,老夫人请您一回府就去见她。” “老夫人这个时辰还没歇下吗?”蒋项墨英挺如剑的浓眉紧蹙,浑身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刚硬凛冽的威势,那婆子不由的一个哆嗦,回话都有些不利索,“自二爷……出征,老夫人就开始浅眠少觉……” “我去看看老夫人,你不必跟了。”蒋项墨说了一声,大步往老夫人的福熙堂去。 “给二爷请安。”福熙堂前守门的婢女匆匆看了蒋项墨一眼,立刻垂首屈膝打起了帘子,蒋项墨进去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大冷的深夜,她被二爷进门的那一眼瞪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本对二爷有些旖旎遐思的心早哆嗦成了冰渣子。 老夫人六十多岁,面色红润满头银丝,看起来颇慈眉善目,她倚着双福捧寿的姜黄色忍冬折枝大迎枕默默的盯着门帘处出神。 蒋项墨进了里间直接摆手让老夫人的大丫鬟明岚退了下去,亲自上前给老夫人往上拉了拉被子,“祖母,你怎么还没睡下,崔院判不是特意交代了要您作息规律,不可多虑劳神……” “人老了,觉少,索性等着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孙儿不孝,让祖母操心了。” “恩,这话倒是,这一众儿子孙子里,就你让我.操的心最多,你领兵出征那会儿,祖母整宿的不敢合眼,生怕跟你爹那样……” 蒋项墨的爹也是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封了将军,却是在出征鞑靼的战役中为了救一个亲卫箭中前胸,当场阵亡。 老夫人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可算老天有眼,将你平平安安全须全尾的盼了回来……” “是孙儿不孝……”蒋项墨是武将,并不是很注重教条的东西,他上前两步弯身坐到了老夫人的榻前,魁梧挺拔的身子顿时如一座小山将老夫人罩在暗影中,他又往后移了移身子,抬手要给老夫人擦拭眼泪。 “就坐这儿,让祖母好好看看是不是又廋了……”老夫人伸手拉住蒋项墨。 人年纪大了,就盼着儿孙绕膝,可蒋府的人丁并不兴旺。 大房里两个孙子,长孙蒋项霁胎里带的虚病,整日药不离口缠绵病榻,另一个是通房丫鬟所生,直接养在了大太太房里,却是性子怯懦胆小,文不成武不就,堪堪得了个秀才功名,学业上怕是止步于此了。 三房的三老爷是庶出,虽然老实本分,却始终与老夫人之间隔了一层,连带的两个孙子也对老夫人只有恭谨没有亲昵。 二房就蒋项墨一根独苗,还是遗腹子,老夫人打小就最疼惜他,对他的要求也格外的严格,老夫人一门心思的盼着他走文官的路子,不求官大官小,只要忠君克己便可保一生安平,蒋项墨却偏偏喜欢舞枪弄棒,又是练武的奇才,老侯爷便不顾老夫人的反对,将一身的武艺都传给了蒋项墨。 看着伟岸如山的孙子,老夫人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她握着蒋项墨的手抹眼泪,“墨儿,如今祖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盼着你早日娶妻生子,房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你这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京中的闺秀可有合你心意的,祖母给你提亲去……” 蒋项墨的身子顿时有些僵硬。 娶妻生子,对这个话题蒋项墨没有一点憧憬,经历了一个粗鄙泼辣,阴狠歹毒的女人对他的摧残,他对妻子这个字眼莫名的排斥和厌恶。 见蒋项墨沉默不语,表情讳莫如深,老夫人试探道:“要是没有合心的,你觉得你闫宁妹妹如何,她眼见的出了孝期,与你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个可人孝顺的好孩子……” 周闫宁的父母接连过世,一前一后守了四年孝,如今已经二十岁了,亲事还悬着。 “闫宁?”蒋项墨摇头失笑,“我只是将她当做亲妹子……”他说着转移了话题,“祖母,我明儿要出一趟远差,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孙儿不在身边,你要多保重身体。” 老夫人面色一惊不舍道:“你这才刚回来,又要出去吗?什么差这么急,就不能多呆两日,我已经派人去接闫宁了,原本还打算让你到城门口去接她的……” 蒋项墨笑了笑打断老夫人,“天色不早了,孙儿回去了,祖母你早些歇息,孙儿找崔院判给祖母调了两盒安神露,稍后孙儿着人给您送过来。” 蒋项墨说完,直接唤了明岚进来伺候老夫人,一个人踏着暗夜星辉沉默的往外院去。 ; 第030章 爱慕 养生堂二楼一间馨香软玉的内室里,出落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花草边用左手熟练的打着金珠算盘,边用右手飞快的合计着手中的账目。 左手停珠右手落笔,再无一丝遗漏,花草满意的用手合上账册,对一旁浅紫飞花轻纱罗帐里翘着玉脚仰面朝上敷了一层厚厚绿豆面膜的美人笑道:“娘子,二月里共盈利七千三百五十七两,那盐太太一人占了三成,她来了五次,用的都是殳香调配的新品,每回都要求全身护理,要是她哪天能把粮太太说动也成了咱们养生堂的常客就更好了……” 这盐太太和粮太太的夫家、娘家都不姓盐和粮,而是她们家男人一个是江南盐课提举司的田提举,另一个是负责姑苏漕运的吴转运使。 田提举下辖整个江南片区的十四个盐场和十四个盐课司,每年课盐数万引,而姑苏去年向朝廷缴纳的漕粮高达七十九万七千石,是全国各州府之最。 在姑苏,最有权势的是柏知府,最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便是田提举和吴转运使,苏晗和花草她们便戏称二者的太太为盐太太和粮太太。 “才七千三啊!”罗纱帐里的美人长长的一声幽叹,继而又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奸诈的病歪歪,她这一年又白干了。 花草知道娘子又在心疼被柏三少爷敲诈的那四万两银子了,为了讨得熙少爷的欢心,娘子咬着牙的认了这笔账,私下里却已经碎碎念了一个多月了。 她忍着笑意净了手上前将纱帐挑起挂到如意金钩上,弯身按了按苏晗脸上面膜的弹性,小心的将面膜取了下来,一张艳若芙蓉慵懒百媚的脸蛋儿映入眼帘。 芙蓉如面柳如眉,明眸皓齿冰玉肌,即便日日相处朝夕相对,花草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自生了子熙当了娘,长开的不光是苏晗的脸皮厚度,还有她的脸蛋儿和胸前的一对小兔。 那张脸蛋儿明艳不可方物,身姿更是玲珑窈窕楚楚有致,若不是明着慑于柏明湛的身份,暗中有宵壬相护,苏晗早被那些流了几条街口水的好.色之徒抢去几千回了。 苏晗伸着手让花草给她染上艳红的蔻丹,又在那点点艳红上描了精美的花样,“下次给盐太太打个折扣,八五折,算了,她可不是差银子的主儿,就将殳香新调配的那款还没推出来的幽茗给她试一下,前提是将粮太太引了来消费一回……” 花草立刻会意,“还是娘子有主意。” 那盐太太姿色一般心性却犹为掐尖好强,胭脂水粉、钗环佩饰,但凡女人的奢侈品,一旦推出新款,她必是第一个热衷者,不管适合与否她都要抢到头筹,生怕屈人一等居于人后掉了身价,反正她啥都缺,唯独不缺银子。 苏晗将葱白如玉的十根手指伸到艳丽如花瓣的唇边,很是千娇百媚的吹了几下,看了看干透后的成品,点了点头,“像那么回事了,多练习几回,就可以教给春儿她们几人了。” 春儿等人是苏晗后来买的几个面目清秀的小丫头,经花草调.教后放入养生堂当了主力,苏晗给包装了一下,称为美容师、美体师,现在每个小丫头都能独挡一面,手下都有不少相熟的回头客户。 美容美体已经拓开了路子,稳步发展,为了早日填补那四万两,苏晗不得不动起脑筋,她打起了美甲的主意。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对于姿色略有不足的太太小姐们,一双美丽的手会让她们找回不少的自信,而且有底蕴的大家族,琴棋书画是女子必修的课程,就是接人待物也处处用到手,这个时候一双让人惊艳的美手能为她们加不少分。 苏晗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正向她涌来,还病歪歪银子的日子指日可待,不由神清气爽,撑起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苏姐姐,我来看你了。”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人未到声先至,很是热切激动的一声呼唤。 苏晗身子一晃,当下就崴了脚。 “娘子小心……”花草急忙扶住她。 “啊,苏姐姐你的脚怎么了?”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快步跑了进来,看到苏晗扭曲的眉眼,焦急的将花草挤到了一旁,蹲下身子就要检查苏晗的脚。 “别动!”苏晗伸手挡住她,大吼了一声。 “啊?”柏明秀僵在那里,咬唇看向苏晗,顷刻眼中已聚含了泪水,看向苏晗的眼神更是满满的受伤、失落、幽怨、哀戚…… 苏晗无语的望天扶额,天,她该怎么对这位独独对她情有独钟、芳心暗许、热情如火的姑娘! 是的,这位柏明秀姑娘,自从知道了她苏晗不是男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后,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彻底的将对潘锦儿的一腔热情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而且,四年来坚定不移。 已经十九岁的柏明秀姑娘任性的毁了柏知府给她定下的十三桩亲事,更石破天惊的扔出了一记重磅炸弹,她厌恶天下所有的男子,要终身不嫁。 众人只知那些风.流纨绔喜欢断.袖分桃,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女.同。 柏明秀是个娇蛮但不失活泼率真的姑娘,特殊的心里使得她处事有些偏激。 苏晗不讨厌她,但也绝不敢喜欢她,只要她对这姑娘稍稍表现出一点点的热情,柏明秀便如恋慕男子的怀.春少女,眼冒红心的热烈盯着她。 那眼神,简直让苏晗毛骨悚然,继而苏晗确定,虽然她仍旧没有嫁人的心思,但那方面的取向绝对正常。 眼看着柏明秀的眼泪就要落了下来,苏晗丧气的翻个白眼,勉强挤出一分笑模样对她解释道:“痛死我了,你们谁也别碰我!” 花草揉了揉被柏明秀撞疼的胳膊,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柏明秀对苏晗那种别样的心思自是瞒不过她这个贴身婢女的眼睛,就是小容也隐约的觉察了出来,娘子要她们二人三缄其口,她们也只好装作不知,只可怜二姨娘还在做着只有那经天纬地奇男子才配娶她女儿的黄粱美梦。 “哇,苏姐姐,你的手好漂亮哦,秀儿好喜欢……”一声惊呼,柏明秀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苏晗的左手往她嫣红的小嘴上亲去。 这姑娘越来越不掩饰她对苏晗的爱慕之情了。 花草,救我……苏晗忍着满地的鸡皮,哀怨的向花草求助。 第031章 送花 花草将柏明秀拉过去给她的十个指头做美甲,苏晗趁机带着小容躲了出去。 走在往来不息熙熙闹闹的街市上,苏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直怪病歪歪中看不中用,怎么才三天就让这妹子又溜出了府。 想着以前的幸灾乐祸,还当柏明秀对那家伙有难以启齿的心思,不曾想竟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真真想不到她苏晗勉强也称的上貌美无双天姿绝色,第一个向她火辣辣表达爱意的竟然是个女的。 一个美女能征服男人算啥,连女人都一起征服了,那才是本事! 挥开柏明秀对她的困扰,苏晗很是自恋自得了一番,忘形的后果就是购物情绪高涨,不管实用不实用,一路走来,她纤纤玉指一点,小容便忙不迭的掏荷包付银子,不一会儿,小容身上的荷包空了,手也没空了,零零碎碎的捧了一堆东西。 “姐姐长的真漂亮,买枝桃花戴吧……”一个小姑娘比子熙大不了多少,吃力的挎着竹篮,七八枝桃花开的正艳,小姑娘气喘吁吁,一脸期待的望着苏晗。 “好!”苏晗蹲下身子,认真的挑了一支桃花示意小容付银子。 “娘子……”娘子一路狂买,她身上已经没银子了,小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主一仆两人迎面走了过来。 小容立刻侧身挡住了苏晗,那男子却早已看到了她们,不止他一人,半条街的人都在偷眼瞧着苏晗,对人比花娇的美人,多瞧一眼赚一眼,谁不喜欢瞧,只是苏晗没有注意罢了。 男子对着小厮一摆手,小厮立刻讨好的冲了苏晗一笑,将一两碎银子放入了小姑娘的花篮里,“这位姐姐的银子我们少爷付了,快去一边卖吧。” 苏晗捏着手中的桃枝眯了眯眼,小容微一垂首便从苏晗手中取过桃枝,快步追上小姑娘,“谢谢小妹妹,这桃枝我家娘子不买了。” 小姑娘原本很欢喜,一两银子足够给爹爹抓药,给弟弟买好吃的肉馅包子了,见小容将桃枝又放到篮子中,不由的呆了一呆,握着手里的银子泪眼汪汪。 原本想扭头就走的苏晗对着小姑娘笑道:“小妹妹来,篮子里的桃花这位少爷全要了,五十两银子你卖不卖呀?” 小姑娘简直惊呆了,围观的众人也发出了几声惊呼,随即嗤笑。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随处可见的桃花,别说七八枝,就是七八百枝七八千枝也不值五十两啊,众人好奇的望着路中间的一主一仆,暗自猜测这俩人会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少爷?”常喜勉强维持了笑脸请示他家大少爷。 柏明耀却是没理会他,自远远的看见苏晗的身影,他的目光就没有从苏晗身上移开,看着眼前这张艳比桃花的娇颜,柏明耀只觉得手心里全是汗,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 得,少爷这模样,别说是五十两,就是五百两,五千两,只要是苏娘子开的金口,少爷也毫不吝啬。 万幸,苏娘子没有开口要少爷的脑袋,他真怕少爷一时冲动亲自将脑袋砍了捧给苏娘子。 柏明耀没听到常喜的话,苏晗的话却是听的很用心,为了表达他万分愿意的心情,柏明耀没等常喜掏银子,径直扯下自己腰间的翡翠荷包往小姑娘手中一塞,又亲自拿过小姑娘手里的花篮捧到了苏晗的面前。 “苏……苏娘子,送给你……”如今柏明耀在姑苏也算一方人物了,不喝酒的清醒状态下也称得上老成持重,跟在柏知府身边历练了四年,已非昔日声色犬马的放.荡公子哥,可每次面对苏晗,他都会不受控制的舌僵语塞,心慌气短。 我的爷,这是遇上苏娘子又抽上了,那荷包里没有上千也有大几百啊,常喜盯着那翡翠荷包,肉疼的差点哆嗦起来。 不行,少爷眼下不正常,他可千万保持理智。 常喜见少爷一门心思的讨苏娘子欢心,根本无暇理会他,一个箭步上去将小姑娘手里的荷包拿了回来,又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塞给小姑娘,“小妹妹你爹娘呢,快回家去吧,仔细收好银子呐……” 围观的人不知那荷包的分量,却同样被常喜出手的五十两惊了一下,还真是个冤大头啊! 苏晗伸手接过花篮又破天荒的对柏明耀笑了笑,“柏大少爷真是有爱心,小姑娘一家子都会感激你!” 盯着苏晗的笑脸,柏明耀只觉得头顶的阳光都炸开了,有一种激动喜悦从心底直冲四肢百骸,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搓了搓手,语无伦次道:“没,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苏晗却是转首将花篮搁在了一旁做春饼的摊子上,摊主是个临近花甲的婆子,正对着柏明耀摇头叹息,败家子啊,为了个姑娘,竟是挥金如土,他知不知道五十两够她婆子起早贪黑卖一年的春饼了。 苏晗对那婆子笑道:“婆婆,我替这位公子送篮子桃花给你,用桃花做花馅饼、桃花酥也很好吃哦!” “啊,是吗?谢谢姑娘,谢谢这位公子……”那婆子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倒不是为了那篮子桃花,而是苏晗说的花馅饼让她觉得很新奇,说不定还真能大卖。 “老头子,快将桃花都揪了,看看能不能做成桃花饼……” “好嘞。”一个老头奔了过来,顷刻间辣手摧.花,娇艳的桃花碎成片片,只余光秃秃的桃枝…… 直到苏晗和小容的身影轻快的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柏明耀还死死的站在那里,表情僵硬,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少爷?”常喜几次拉柏明耀的衣袖,都被柏明耀狠狠的甩开,常喜急的都要哭了,面子已经丢大了,再执拗下去有意义吗,少爷还盼着苏娘子良心发现回来安抚他不成? 这可能吗? 常喜真想拿衣袖遮住脸混迹到人群中去,他这张姑苏第一小厮的脸啊,全被大少爷丢尽了。 柏明耀忽然将脸一转,目光凶狠的盯着那揪花的老头,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吓的那老夫妻俩哆嗦着将蔫蔫碎的花瓣拾到篮子里递给他,“公子……还……还给你,都在这里,一片也不少……” 柏明耀愤怒的瞪了那老夫妻一眼,抓着篮子挺直了脊背大步离开。 第032章 成全 花草一心想早点将柏明秀打发走,速度快效果就不那么精美无暇了,只是柏明秀不太懂看不出来罢了,再说柏明秀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她一直坐立不安的伸长了脖颈盼着苏晗回来。 直到被她打发去买玉带糕和贵妃红茶酥的婆子在外面侯了足足三盏茶的功夫,一再催促回府的时辰到了,柏明秀才满心失落的跟了婆子回去。 马车在柏府的侧门停下,柏明秀一探头就看到她大哥手里攥着个极普通的破旧花篮垂头丧气的进门。 柏明秀立刻追了上去,好奇道:“大哥,你提着个破篮子做什么?”一看篮子里的花瓣差不多都捣碎了泛着黑红色,狼藉一片,不由嫌弃道:“你这又是在搞什么,残花败柳的……” 破篮子,残花败柳?柏明耀猛的停了脚步,虽然他知道柏明秀有口无心什么也不知道,可这话听在他耳中却极其刺耳,就好似对苏晗的侮辱,他不由攥紧了篮子的把柄冲柏明秀怒斥道:“什么破篮子,什么残花败柳,你才残花败柳……” “大哥……”柏明秀不能置信的瞪着柏明耀,一张俏脸青红交加,身子直哆嗦,“残花败柳,你竟然骂我残花败柳,我不就是不想嫁人吗,我怎么是残花败柳了……” 柏明秀大哭了起来,夺过柏明耀手中的篮子往他身上用力砸去,又羞恼成怒的伸开十指扑上去挠柏明耀的脸 柏明秀伤透了心,这是她的亲大哥,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枉她平日与这个大哥最亲厚,可这混蛋竟然这样说她,简直畜生不如……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整日里疯疯癫癫的不学好,还不快进去,丢人现眼……”柏明耀也发觉他的话过分了,却拉不下脸跟柏明秀道歉,也不与柏明秀还手,只伸手挡着脸,边喝斥柏明秀边快步往大门里去。 一个疾步快走,一个哭闹着在后面追,路上往来的下人纷纷转身避开,常喜和那婆子在后面急的直跺脚,天灵灵地灵灵的祈祷着千万别给老爷撞上了。 常喜才念了句佛,便见风雅如谪仙的柏知府青着一张脸站在朱廊尽头,兄妹二人顿时噤声僵在了那里。 柏明耀被扒光上衣抽了二十藤条,虽没有伤筋动骨,却是鞭鞭皮开肉绽,柏明秀没受皮肉之苦,却是在祠堂里跪足十二个时辰,抄《女戒》《内训》十遍,禁足三个月。 原本是二姨娘伺候的日子,柏知府又破了规矩歇在了苗氏的房里,二姨娘恨的咬牙切齿却不敢再使性子打砸物件摆设,这四年,表面上她风光依旧,依然是得宠的二姨娘,与苗氏斗个势均力敌,可关上房门,那些红袖添香、耳鬓缱绻的光景却是再也不复存在。 曾经,她嗔痴在柏知府的怀里含笑看着苗氏的心滴血,而今,她故作欢颜一个人默默的吞了多少血泪。 但是她不能输,也觉不服输。 苗家不过是个过了气候的帝师之家,苗帝师自负清高倔傲,为了给穆院判一家求情不惜以性命相逼天子,终于彻底的激怒了皇上,绝了君臣情分,而她潘家正是权臣贵戚圣宠正隆,哥哥手握重兵,姐姐独宠六宫,还有一个最受皇上器重中的四皇子,苗氏凭什么跟她争。 只恨她的耀儿心性纯厚憨直,不比苗氏的那个病秧子阴狠狡诈。 在当娘的心里,孩子永远是自己的好,柏明耀一身的毛病在二姨娘的眼中都成了优点,她咬着艳嘟嘟的粉唇在屋子里转圈,好你个柏驰亚,我倒要看看这一回在你心里是苗氏重还是权势重,有本事你就别有再向我低头的那一日。 二姨娘将手中的绞纱帕子用力的撕成两半,吩咐身边伺候的婢子铺纸磨墨,仔细的思量片刻才一脸慎重的提笔落字,她反复查看了几遍发觉没有不妥之处,才将信密封好交给了贴身的人秘密送往京城。 苗氏亲自伺候了柏知府梳洗完毕,二人熄灯歇下,柏知府在里侧,苗氏在外侧,柏知府仰面朝上,苗氏侧身面朝外,自从二姨娘进门,她再也没有与身侧的男人贴面相拥抵足而眠过。 二人静卧无言。 柏知府朝苗氏的方向翻了个身,“笙兰,你睡了吗?” “……”在黑暗里,苗氏闭上了一直默默睁着的眼睛。 柏知府将身子移了移,胳膊环在了苗氏的腰身上,发觉苗氏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他不由的低笑了一声,半撑起身子就要将苗氏搂在怀中。 苗氏按住了他的手,柔声却坚定道:“老爷,妾身今日实在倦乏……” 心早就倦乏了,特别是日日数着她的日子,潘氏的日子,潘氏的日子,她的日子……那无尽的漫漫长夜,那丝丝缕缕锥心的绝望和煎熬早让她厌倦了……今日是潘氏的日子,并不属于她,对于不再属于她的另一半,从她失去的那一日起,她就不再贪恋,不再强求。 贪恋,强求换不来身边男人的醒悟和懊悔,折磨的从来都是她一个人。 柏知府沉默了一息,将胳膊缓缓的收了回去,淡漠道:“睡吧。” 明明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明明心苍老的不再奢求,身旁男人的冷漠还是刺伤了苗氏,她咬紧了唇任由泪水无声的落下。 今日,这个男人睡在她的身侧,不是因为爱意和情深,只是他心中的一种制衡手段,或许,还深以为是对她的一种恩赐! 柏知府盯着苗氏僵直的脊背忽然道:“湛儿已经二十四了,我前些日子托人打听了吏部稽尚书的小女品貌双全---” “老爷……”苗氏突兀的喊了一声,这是第一次,在柏知府话没说完的情况下苗氏出言打断他,“湛儿心里有人了,他打小受了很多苦,妾身对他没有大的奢求,只盼着他娶个自己喜欢的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便心满意足了,还请老爷成全了他……” 柏知府不知睡着了还是什么,并没有回应苗氏。 第033章 代价 粉彩高颈美人花斛内插着静开的时令花枝,瑞草红泥小炉内焚了轻柔舒雅的茗香,飘逸如云的绿藤纱帘层层拢起……将每一间静室都布置的绝对清幽雅致后,小容才带着统一碧色襦裙装束的春儿几人将养生堂的营业牌子挂上。 盐太太这个大财主竟是第一个急急上门的,还带来了一个笼着面纱身姿曼妙的女子。 难道是传说中的“粮太太”?苏晗心中大振,对这种有可能成为VVVIP级别的大客户,她这张男女通杀的美艳脸蛋就是最好的诱.惑力和说服力,下功夫拾掇了一番,又换了一身玫瑰紫掐腰芙蓉花开八幅湘裙,更衬得一张艳若桃李的脸蛋颜色绝俗,才决定上楼去亲自忽悠,不,去亲自款待那两位。 花草却是有些慌乱的走了进来,面色很急。 苏晗的心陡然一提,“出什么事了?”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一向老练自若的花草不会是这副神色。 花草红着眼睛自责:“都是婢子不好……甘果护主不利,熙少爷被人打了,噜噜也被揪掉了一撮毛……” 一早熙少爷说要和娘子一起去食鼎记吃玉露丸子,是她有事汇报拦下了娘子片刻,结果甘果便带着熙少爷和噜噜先去了,不知怎的与人动了粗,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三个都受了伤,怕是吃了大亏。 苏晗不等花草说完就跑了出去,脚步踉跄手足冰冷,这一瞬跟人去拼刀子的心都有了。 “姐姐!” “吱呀!” 还没出养生堂后院,一个小儿人一只小金兽直直朝她奔扑了过来。 噜噜一个纵身跳到了苏晗的怀里,苏晗来不及接它,它就四只小爪子手脚并用的抓着苏晗腰间的丝绦,身子晃晃悠悠的半悬在空中,脑门上它最引以为傲的一撮金毛不见了,露出了光秃秃粉嫩的皮肉,似乎痛的厉害,它赤红了圆溜溜的眸子对着苏晗委屈的吱吱呀呀直叫。 子熙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宝红色的小锦袍被撕破了好几处,头上的镶珠小宝冠歪斜在一边,粉雕玉琢的小脸被揍的青一块紫一块,唇角还有一抹没擦净的血丝。 苏晗看的心脏都爆停了,几次张嘴都没发出声来,小家伙却是冲着她咧嘴一笑,神采熠熠。 “姐姐,今天太过瘾了,我和甘果叔叔、噜噜,我们以三敌五,把他们揍的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子熙丝毫不知道自己差点将亲娘吓死,骄傲飞扬的讲着他的辉煌战绩。 “苏子熙!”苏晗再也忍不住,掐腰大吼了一嗓子,将噜噜提在手中就去揪儿子的耳朵。 子熙急忙跳着脚逃。 “你给我站住!”苏晗扯着嗓子将手中的噜噜当成了物件朝子熙狠狠的扔了过去。 噜噜在空中吱吱呀呀的喊救命,身子一跃跳到了随后而至的甘果肩上。 也把噜噜算个人,甘果是三人中受伤最重的,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只是脊背依旧挺的笔直,在见到苏晗怒气冲冲的模样后,不自觉的垂下了头,弯了膝盖就要跪下请罚。 见了甘果这模样,苏晗又惊又怒,直接对他吼道:“跪什么跪,还不去找七味看看,回头再跟你们仨算账!” 花草急忙去扶甘果,子熙生怕娘将怒气发到甘果身上,乖巧的走过来拉苏晗的手,“姐姐,不怪甘果叔叔,是子熙太冲动了……” 见苏晗抽眉瞪他,不由又理直气壮道:“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好人,我实在忍无可忍才……”他真的忍了,忍的好辛苦,可那些人太过分了,竟然…… “那你也不能先动手,先动手就是你的错!”苏晗揪住子熙的耳朵,很是用力,一下子就痛的子熙泪眼汪汪,小家伙却硬是忍着没吭一声。 花草心疼的为子熙求情,“娘子,熙少爷还小,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要说还是甘果的错,他应该劝着熙少爷,而不是二话不说的和熙少爷一起动手打人……” 甘果看了花草一眼想分辨又紧紧的闭了嘴,弯身跪了下来,“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有保护好熙少爷!” 这是甘果卖身四年来头一次自称奴才,花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苏晗也是心中一惊,急忙喝令他起来,“花草,快扶甘果起来,肯定是这小子的错,胆大包天的小东西……”说着又将子熙的另一只耳朵揪了起来。 “哇!”子熙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分辨原因,只委屈的哭道:“我没错,我没错,他们不是好人,他们活该被打……” “你还嘴硬,犯了错不知悔改,你还有理了……”爱之深责之切,苏晗抓过子熙小小的身板搁在她腿上,狠狠的打子熙的屁股。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苏晗边打边落泪,“说,你有没有错,认不认错……” “没错,我没错,我就没错……”子熙哇哇大哭,却倔强的不认错。 “求娘子不要打熙少爷了,是奴才的错……”甘果跪地砰砰磕头。 花草哭着去护子熙,“娘子,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熙少爷还小啊……” 就是噜噜也发觉主人动了真怒,拼命的用小脑袋拱苏晗的身子,哇哇怪叫着为子熙求情。 主仆几人哭作一团,门外的殳竹早看的红了眼睛,她抬步就要进去却被柏明湛摇头拦住。 柏明湛静静的看着苏晗,冷声对殳木道:“去查查怎么回事?” “是!”殳木将拳头攥的咯吱作响,放开步子往食鼎记奔去。 待里面的母子二人情绪稳定了,柏明湛才走了进去,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牵起子熙的小手对苏晗道:“田太太带来的那女人好好留意一下,尽量让她多说点什么……” 苏晗这会儿面对子熙青肿的小脸,哭的红红的眼睛,心疼的不得了,很后悔对儿子下的手太重,也没心情深问柏明湛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转身故作整理鬓发匆匆擦了眼角,背身对柏明湛点点头,“子熙想吃食鼎记的玉露丸子,你让人买给他。” “嗯。”柏明湛轻轻应了一声。 苏晗匆匆去了后院,柏明湛却是让殳竹给子熙重新洗漱换了衣服直接带着他去了食鼎记,要了一雅间,让小二送了两份现做的玉露丸子,二人面前各摆了一份,柏明湛自己不吃,只是看着子熙吃。 “义父,你怎么不吃?”小嘴巴也受了伤,子熙边吃边痛的龇牙咧嘴。 柏明湛伸手抹去子熙唇角的肉渣子,“义父不饿,熙儿慢些吃,这里还有一份呢……” 子熙摇头,“义父不吃,我们就带给娘吃好不好?” 私下里和柏明湛提到苏晗的时候,子熙都是喊娘。 我们?柏明湛楞了一下,唇角漾出一抹笑意,用手揉了揉子熙的小脑袋,柔声道:“好。” 这时殳木自外面进来,脸色冷凝,对着柏明湛轻语了几句,柏明湛唇角的笑意立刻冻若冰霜,眼中阴鸷一片。 这一刻的义父凶的真可怕,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另外一个人一般,子熙不由的瑟缩了一下,又飞快的闷头吃玉露丸子。 殳木对子熙的反应暗自挑眉,这小子不愧有那样的出身,实在太机敏早慧了。 柏明湛也注意到了子熙的害怕,不由敛了怒色,伸手端起子熙面前的碗,“来,义父喂熙儿。” 这才是他熟悉、亲爱的义父,子熙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笑脸,张大了小嘴巴撒着娇儿由柏明湛亲自喂他。 见子熙吃饱了,柏明湛又点了份足量温热的玉露丸子让小二精心打了包,他一手拎着玉露丸子一手牵着子熙的小手,随意的问道:“要是那些人被熙儿打了却不知悔改,还要对娘和熙儿行歹事,熙儿打算怎么办?” 子熙立刻扬起小脸坚定而正色道:“那我就还打他们,狠狠的打,打烂他们的嘴,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再也不能中伤娘……” “好,那咱们就去打烂他们的嘴,打断他们的腿……”柏明湛握着子熙的小手,英俊的脸上挂着清朗如春风的笑意,声音亲切柔和,而有些人却要为此付出痛不欲生的惨痛的代价。 第034章 丸子 苏晗几次集中精神听着盐太太聒噪,心思却早跑到小子熙身上,眼前不时闪过儿子受伤的小脸和委屈的眼神,心中阵阵抽痛,恨不得丢下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去狠狠的抱一抱儿子,亲一亲儿子的小脸。 “……苏娘子意下如何?”盐太太微探着身子,期待的看着苏晗。 这盐太太五短身材,银盘脸蛋,姿色很寻常,唯一能称得上的优点便是八字生的好,据说是旺夫的八字,自成了养生堂的常客后,她勉强又多了一个优点,肤白细腻有弹性。 以前田提举都是将她当成旺夫的泥胎高高供着,接地气的男女之情、闺房之乐从来都不忍“亵.渎”她,都是找小妾通房代劳。 自她第一次在养生堂体验了一回,银盘脸虽然还是那么大,却是变的饱满而细腻,白里透红,眉毛稍稍被苏晗修理了几下,淡扫了腮红,换了一种唇脂,镜中分明还是她那一张大脸,却好似变了一个人儿,整个透着一种矜贵富态。 田提举破天荒的天还没有擦黑就进了她的屋里,燕窝鱼翅吃多了也会腻歪,整日里杨柳腰的娇娇弱陡然换成了白白胖肤若凝脂的大蝉蛹,很是让田提举体味到了另一种不一样的滋味,在珍馐美味和馒头白粥之间,田提举的口味竟是奇异的和谐了起来。 只要盐太太从养生堂回去,田提举准会笑眯眯的扎进她的屋里,任那些狐媚蹄子闹出什么幺蛾子,田提举都很坚定的没有被立刻勾走。 美容保养每月四次足够了,可盐太太每月都多来一回,若不是苏晗一再强调过犹不及,过度的护理反而会对皮肤造成损伤,她恨不得天天来养生堂,好将田提举牢牢的拴在她屋里。 见苏晗没反应,只是瞪着一双慑人心魄的美丽眸子,看起来迷糊又美的妩媚妖娆,盐太太心中又羡妒又酸涩,老天真是待她不公啊,为什么就不赐予她苏娘子这般美貌,她要是生的这番姿容,哪里还需整日里绞尽脑汁的将那死男人往自己房里勾,只怕自己撵他走,他也不会走。 转念盐太太心里又平衡了,生的这副花容月貌又如何,还不是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伺候人,可见这容貌再好,也不如命好。 只可惜老天爷怎么就不再厚爱她几分,将这副容貌给了她呢,唉! 盐太太忍着酸溜溜的心思,笑着又唤了一声,“苏娘子,成或不成,你给个痛快话,这位吴二太太也是真心实意想做娘子长久的顾客……” “哦……”苏晗回了神,她隐约的听到什么亲自上门,不由看了花草一眼,发觉花草这丫头眉头紧蹙,眼神不善的瞪盐太太,不由眼神一闪笑了笑道:“还是头一回有顾客提出这种要求,容我和几个丫头商量商量……” 盐太太干笑了一声,与那始终遮着面纱的吴二太太互相对视了一眼,“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苏娘子这么宽待下人的主子……” 吴二太太许了她天大的好处让她说动苏娘子亲自上门给吴二太太做护理,这苏娘子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赚钱,吴二太太出手阔绰,苏娘子岂有不应的道理,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儿,苏娘子却没有立即欢欢喜喜的点头,竟然推说要与下人商量。 主子的事还要与下人商量?这分明是推脱之词。 盐太太还欲再说动苏晗,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吴二太太却是忽然站了起来,透着毫不掩饰的不悦,“既如此,也不必勉强。” 语毕对着苏晗微一颔首,转身出了养生堂,形若流水,步履蹁跹,极有韵味,还很倨傲矜贵。 “喂,吴二太太……吴二太太……哎呦喂,苏娘子哎,你真真是将上门的财神奶奶给推走了,我为了你可是废了不少口舌哟……”盐太太竟是连护理也不做了,急着去追那吴二太太。 苏晗无语的揉了揉脑袋,她还头一次遇到这么傲娇的顾客,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养生堂老板,可有心人都知道她的靠山是知府夫人,想必这吴二太太不光是个绝色的天香美人,还有她们绝对不知道的傲娇资本。 苏晗忽然想到柏明湛让她多留意这吴二太太的话,不由的一拍脑门,她完全将这茬给忘了。 而出了养生堂的吴二太太上车后缓缓的将面纱揭下,露出了一张不逊与苏晗的绝艳脸蛋,只是苏晗的眼睛清澈明亮,而她的一双眼睛十分的阴柔幽暗。 “她要我亲自上门给她护理?”苏晗指了指自己。 花草点头,不屑的冷笑,任那女人是什么身份,口气不小,竟是点名要娘子亲自上门去给她做护理,娘子稍一迟疑,她便拂袖而去,真真是态度倨傲目中无人。 苏晗的脸色有了几分凝重,在这姑苏最尊贵的女人莫过于知府夫人苗氏,即便苗氏也很尊重她,有几次她带着子熙去给苗氏请安,提出亲自给苗氏做一下护理,苗氏却只笑着拉着她的手聊天逗弄子熙,苗氏每次做护理都是亲自来养生堂,点名要花草做,倒不是花草的手艺真的比她的好,不过是苗氏打心底给了她一份尊重和体面,没有真正的将她当成一个伺候人的生意人。 只怕这吴二太太还真是有些了不得的身份,否则病歪歪也不会特意嘱咐她了。 下次再仔细问问盐太太好了,苏晗的心还在儿子身上,“子熙呢?” “三少爷亲自带着熙少爷出去了。”花草厌恶的泼掉吴二太太面前的那杯茶水,虽然那吴二太太自始至终都没有沾一口。 小容正好从外面进来,那茶水不偏不移直冲她的前襟,她脚下一顿就要躲开,发觉苏晗正望着她,不由的惊呼了一身,任由茶水洒了她一身。 “呀,对不起,对不起!”花草急忙摸了帕子去给小容擦,口中笑道:“也怪你,走路从来都是又快又不带风……” 小容抬头看了苏晗一眼,发觉苏晗只是笑她俩,并没表现出异色,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这几年跟在苏娘子身边,除了穆老爷子,其他人都将她当成了姊妹和亲人,主子也没吩咐过她任何任务,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被指派到了苏娘子的身边,苏娘子并不是她真正的主子。 她暗暗看向苏晗,娘子笑的那么明媚亲和,真希望娘子和主子一直这般,永远不要有敌对的一天,若是娘子能够和主子…… “可打探出来了?”花草边给小容擦身子边问道。 小容急忙止住胡思乱想,沉默了一瞬才抬头道:“其实不怪熙少爷,是那几人出言不逊,熙少爷是为了……为了维护娘子……” 那几人为首的是一个在京城发了大财回乡的商贾的儿子马友仁,那商贾在京城与潘家攀上了点关系,给宫里的潘贵妃进献了一次珠宝,便以为得了贵人的青眼,也算拐弯抹角的与柏知府有了点关联,马友仁自以为马家在京城混出了人样,有财又有权,衣锦还乡,一回姑苏便耻高气扬的显摆,几个狐朋狗友本就有心阴他,故意在他面前提到了养生堂有个苏娘子,生的花容月貌天姿国色,只可惜身边还没有个男人疼,也不知是死了男人还是谁的姘头……总归撩拨的这马友仁色心大起,在食鼎记当众污言秽语了起来,那几个主什么都对马友仁交代了,唯独没有提苏晗与柏知府家的三少爷关系不一般。 子熙和甘果正撞上了这一幕,两人岂能忍住,当众就上前将马友仁几个给揍了,马友仁先是懵了随后一见对方只是一大一小两个人,根本没放在眼里,袖子一撸双方大打出手。 围观的都没想到这一大一小如此的凶猛,直把马友仁几个打的头破血流抱头鼠窜,逃窜前马友仁发了狠话,要给苏晗和子熙好瞧。 小容不过略提了几句,苏晗就完全明白了,她抹了眼泪冲了出去,是她这个当娘的不好,让子熙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还要被她这个当娘的误解。 花草已经气得柳眉倒竖,“熙少爷可回来了?打一顿太便宜那些混账了,就应该打死打残……”说着追了出去。 小容面色古怪的看了花草一眼,默默的算着,只怕这会儿已经死的死残的残了。 苏晗才出了养生堂,便遇到了柏明湛,只得跟着柏明湛又折了回来。 “子熙呢?”苏晗焦急的问他。 柏明湛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玉露丸子放到桌上,“吃撑了,殳木带他去消食,这是子熙特意吩咐带给你的,还热着……” 柏明湛说着亲自打开了食盒,将还很温热的玉露丸子取了出来往苏晗的面前推了推。 食鼎记的玉露丸子子熙爱吃,苏晗也犹为爱吃,娘俩却喜欢只点一份,头碰头的吃,常常为了最后一个争来抢去。 苏晗望着满满的一份玉露丸子,揉着鼻子抽吸了一声,瓮声瓮气道:“我吃过了,给子熙留着吧。” 柏明湛视线落在玉露丸子上,不知在想什么,默了一瞬才点头道:“那就留给子熙吧。” 殳竹看了二人一眼,轻手轻脚的将玉露丸子收了起来,出门的时候正遇上花草,示意花草和她避开一会儿,少爷有话要与娘子说。 (放假了俺还在家乖乖码子,求各位看官给点票票或支持啥的吧````) ; 第035章 自恋 玉露丸子不在了,柏明湛只得将视线落在了那一片桌角上,久久沉默。 对陌生的人苏晗很机警戒备,可相熟的人,她完全是粗线条,一个默默的沉思,一个满心对儿子愧疚,气氛有些沉静压抑,苏哈却完全没有察觉。 柏明湛抬眼瞅了瞅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女人。 这女人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兀自红着眼睛和鼻子不顾形象的抽吸着,满脸自责沮丧,好似一只小奶狗,说不出的娇憨可怜,不由的又好气又好笑。 也不知是这几年这女人眼界高了,挑剔了,还是他除了柏府三少爷的身份和这一张俊脸值得称道外,再没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这女人完全的将他当成合伙人,只是合伙人。 若硬扯点亲近的关系,便是他死乞白赖的拜在了穆老爷子门下,又厚颜无耻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做了子熙的义父。 这个好.色的女人整天将什么高富帅挂在嘴上,提到姑苏的青年才俊毫不遮掩的眼冒红心,一脸思慕,却单单面对他的时候波澜不兴,他甚至有种诡异的错觉,在她眼中,自己是没有性别的,甚至,他有种对方根本没将他当成男人的感觉,否则为何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个女子在男子面前应有的娇羞,从来都是直白粗鲁。 有一次他发觉她捂着小腹面色苍白,好几天都神色恹恹,心中着急多关切了几句,她便不耐烦的冲了他吼道:“你怎么这么娘,谁家亲戚来了不难受几天……” 待他琢磨透“娘”和“亲戚”的意思,好不容易好起来的腰差点又让她给惊回去,他好几天避着不好意思见她,谁知人家却没将这当成一回事,直接让子熙给他带话:义父你很忙吗,我娘喊你去分账。 这种女人,不知将他呕的暗自吐了多少回血,偏偏她毫无知觉,真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若是跟她较真,气闷的只是他自己。 “是不是肿的厉害,很丑?”苏晗不知道对面的男人正心思百转满腹幽怨,仰着脸蛋让柏明湛看她的眼睛,又转身喊花草给她弄俩熟鸡蛋,花草很快送了进来,发觉柏三少爷一脸的便秘之相,显然话还没说完,又识趣的退了出去。 苏晗将鸡蛋对敲,利落的剥了壳,刚出锅的鸡蛋盈白软嫩,泛着诱人的蛋香,原本用来敷眼的,她嘴一张,整个塞了进去,还抓起另一个递给柏明湛,口内含糊不清道:“唔……火候刚好,给你一个……” 望着面前这张比花儿还娇艳明丽的脸蛋,那樱桃小嘴撑成了血盆大口,蛋白和蛋黄在雪白的贝齿间翻滚,那模样简直……柏明湛酝酿了几天的话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他眉心抽跳,忍了又忍面无表情的接过苏晗手中的鸡蛋,三两下剥了,放入盘子中,又将余下的几个都剥了,还起身给苏晗倒了一杯水。 到底还是晚了,他倒了水回身,就发觉这女人伸着脖子蹙眉瞪眼,跟斗鸡似得。 这又是怎么了? 柏明湛黑着脸看向苏晗。 猪,猪,苏晗瞪着柏明湛美目喷火,双手伸向他,见柏明湛古怪的看着她一脸的不明白,直冲过去抢他手中的水杯。 “烫……”柏明湛话音未落。 苏晗就跳着脚怪叫了一声,“嗷……” 天啊,她堂堂姑苏第一美人儿(完全是自封的),不会生生被个鸡蛋噎死了吧? 她忍着烫的发疼的红唇,狠狠的捶向自己的胸口,又使劲蹦了几蹦,完全可以用上蹿下跳来形容。 该死的鸡蛋,下不去啊下不去,她绝望的看了柏明湛一眼,落在柏明湛眼中已经是白眼球多黑眼球少了。 这个女人,真有本事让人折服,柏明湛大步过去,一手按住她的前胸,一手掌心发力拍在她的后心。 “呼---”苏晗扶着桌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冲了柏明湛直抱怨,“你成心的吧?” 这个该死的病歪歪,明明一手就能将鸡蛋给她震下去,非等到她快断气了才出手,真真其心险恶。 这个女人…… 柏明湛颧骨耸动,狠狠的咬了咬牙根,目光从苏晗因为大喘气带动的一起一伏的一对凸起处掠过,耳根不由的一红,急忙移开了视线,之前扶住她前胸的手也如触电一般,又酥又麻。 他握紧了拳头,将那只手背在了身后,那股酥麻绵软却沿着掌心直往心头钻去。 柏明湛另一只手抵在唇角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想换个话题说点什么,却发觉那女人竟是又摸起一个鸡蛋往嘴里塞。 “你还吃?”除了这句话,他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苏晗咬着鸡蛋翻了个白眼,“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柏明湛面无表情的冲她伸出大拇指。 有进步,这回不是整个吞,知道鸡蛋要一口一口的吃了。 苏晗解决了第四个鸡蛋,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捧着茶杯嘟嘴吹了吹抿了几口,才惬意的将温度正好的鸡蛋放在眼圈上滚动起来。 刚才她说吃过了不过是因为玉露丸子对儿子愧疚,随口说的一句,从早上到中午她一直空着肚子不得闲,虽然胃病调养好了,可生子熙时落了根,最是经不得吓和饿。 受了惊吓和饥饿就会心慌气短,手脚发软,所以一闻到鸡蛋的香味就有些控制不住。 苏晗猛地想到那吴二太太,便滚着鸡蛋问柏明湛道:“盐太太说那女人是什么吴二太太,就是那个吴转运使的夫人吗?” 说到正事,柏明湛立刻恢复了一贯的冷沉,“不是。” 啊,不是?不是还那么傲娇,苏晗兴致更浓了,一脸的兴奋八卦,“她生的如何,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柏明湛的鬓角止不住的抽跳,这女人脑子里除了子熙、穆老爷子和几个丫头,就只剩下“吃”和“色”,但凡提到一个地方,她第一句话是有什么好吃的,但凡提到一个人,不论男女,她最关心的就是长的如何? 苏晗自动无视柏明湛丰富的面部表情,“你也没见过吗?” 也对,这家伙一个未成婚的男子,与那种已婚的太太是没有什么接触机会的。 柏明湛却是瞄了苏晗一眼,视线从她的眉眼逐一掠过,挑眉道:“你觉得自己如何,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苏晗拿眼白他,理直气壮道:“虽然本娘子长的还行,可我有个优点,就是从不自恋。” 死病歪歪,姑奶奶再自恋,还没沦落到在你面前自夸的地步,那太跌份儿了。 到底贪慕虚荣的心压过了脸皮的底线,苏晗微微探了身子觑柏明湛,“咳……那个,你觉得我如何?” 这还叫不自恋,柏明湛抽了抽唇角忍着笑意,施施然、一本正经的打量了她半晌,才道:“还行。” 还行?苏晗狠狠的拿鸡蛋往眼睛上按。 还行,她长的这么美若天仙,这个死病歪歪竟然说她还行,只是还行! 怪不得这么老大不小了,还是童子鸡一只,挑剔成这样,也不怕一辈子光棍。 柏明湛看了一眼那只被苏晗捏变形的鸡蛋,用力的绷着脸,“那女人姿色还行,比不上你……” “哼……”苏晗傲娇的扬起下巴,故作扭身的换了个鸡蛋,却是悄悄的翘起了唇角,眉眼弯弯。 ; 第036章 试探 柏明湛任由苏晗的虚荣心大大的满足了一会儿,忽然来了一句,“在京城开个养生堂,你觉得如何?” 他盯着苏晗,目光十分锐利,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探究出什么的意味。 “……京城?”苏晗不知道柏明湛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却本能的有些心虚。 不过是京城二字,在她心中代表的却是那个蒋二爷,子熙的生父。 特别是子熙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的避开有关父亲的问题,却默默的渴望着父爱,她就心中越不是滋味。 她一方面对儿子深深的愧疚,另一方面却下定决心,绝不能让那蒋二爷知道子熙的存在,儿子是她一个人的,与那人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还行吧……天子脚下,富庶繁华,应该能大发……吧……”一句话被苏晗说的皱皱巴巴。 柏明湛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天子脚下的勋贵们比之姑苏更为奢靡放纵,兴之所至豪掷千金是常有的事,只要养生堂开起来,不说宫里的那些贵人和公主、庞大的皇室宗亲,各府的侯夫人、伯夫人、将军夫人,一到九品的官夫人就让你应酬不暇……” 养生堂多是做成了亲的妇人生意,那些未出阁的闺阁小姐多是顾忌名声对养生堂望而却步。 柏明湛那口气说的好似养生堂肯定能入了那些贵妇的眼帘,白哗哗的银子直从天上掉,净等着发财了。 这的确很诱.惑人,苏晗却是陡的一惊,“什么,还要我去?” 柏明湛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你也是养生堂的半个东家,这本就是因为你才做起来的生意,你不去怎么行?再说,京城里处处是机遇,多结识一些显贵内眷,将来对你和子熙都有好处……” 苏晗将手中的鸡蛋扔到盘子里,“我们不去,姑苏很好,气候适宜繁华安逸,我和子熙都喜欢……”说着又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机遇和风险都是并存的,那个地方到处是凤子龙孙藏龙卧虎的,说不得一句话就得罪人吃官司掉脑袋,有什么好的,要去你自己去,我和子熙就在这儿养老了……” 机遇和风险并存?柏明湛挑了挑眉,这是他认识苏晗以来这女人说的最有水准的一句话,见苏晗极度的排斥京城,他的心底生出了丝丝缕缕的雀跃和安定,仿佛一直让他戒备焦虑的东西都不足为虑了。 苏晗却在警惕的看着柏明湛,她嘴上如此说心底却是不希望柏明湛去京城,这养生堂看似太平,暗里打她和养生堂主意的人却是不少,她又不是真的缺心眼,岂会一点都没有察觉,虽然知府夫人苗氏待她不错,到底是因着柏明湛的关系,说柏府是她和子熙的靠山,倒不如说他柏明湛才是她和子熙的真正靠山。 只不过,大恩不言谢,她努力做好养生堂,多给他赚银子就是了,再说,这病歪歪的腰病,还是她和外祖父二人绞尽脑汁用尽了各种方法才将他勉强治好的,也算是他的再生父母了,要知道一个男人,年纪轻轻的腰就毁了,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其实,养生堂的生意也不是不能更进一步……”苏晗踟蹰道:“咱们做的都是女眷的生意,论保养和调理身体,男人也是需要的,只不过女人多偏重脸蛋和容貌,而男人则偏重身体……” 前世那些去养生会所的男人并不比女人少,苏晗以前之所以没考虑到男人的养生这一块是顾忌古人的眼光,毕竟她是个女人,还带着子熙,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做男人的生意,即使再清清白白的做生意,也是好说不好听。 就是现在,她提出来也是白白便宜了柏明湛,她自己并不打算参与。 苏晗才一将想法提了出来,柏明湛就击掌称赞,当即兴致勃勃道:“这想法可行,你先列出个章程,我这就找人去寻合适的场所……”自然的将之前去京城开养生堂的话丢到了一旁。 虽然养生堂左右都还有空着的楼面,但同是养生堂,男人的场所必定是要和女人分开的,“到时候你经营女眷这边,我经营男人那边,账目都由你管着……” 苏晗有个优点,虽然喜欢银子,但不贪,银子不要太多,够花就好,有养生堂一半的分成足以让她给子熙攒下一份很厚实的家底了。 “我只给你出出点子,经营和账目什么的我可不管,那边我就不参与了。” 柏明湛深看了她一眼,“这些事咱以后再说,你先费心合计合计,我去寻楼面。” 殳竹瞅着柏明湛兴冲冲的出来,咬了咬唇压下了给她家少爷泼冷水的冲动。 立刻去寻楼面? 少爷啊,你是缺银子的人吗?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苏娘子不过一句话,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关键是该做的正事,该说出口的话一句也没说啊,全被少爷给蘑菇了。 殳竹十分郁闷的看着她家少爷颀长秀挺的身影,真是急死人了,明明是杀伐决断、阴沉狠戾的一个人,怎么一旦面对苏娘子就这么挫性了? 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嘛,再说那话指不定少爷私下里辗转了几宿,在心底重复了几百遍,怎么就那么难开口呢? 柏明湛忽然看了殳竹一眼,“你已经二十一了吧,恩,是该嫁人了。” 殳竹立刻一个哆嗦,所有的怨念都没有了,屏息静气的跟在柏明湛的身侧。 光影闪动,一人凭空出现,路人还未曾留意,那人已经对着柏明湛耳语了几句消失不见了。 不过是转瞬,柏明湛身上的气息就彻底的变了,戒备、阴沉、凌厉……殳竹心中一凛,顺着柏明湛的眼神看向十字街口的喧哗处,不由面色大变,情急之下就要出手救下子熙,柏明湛已经敛了神色大步走了过去。 殳竹看向将子熙整个拎在手中威冷如豹峻拔如山的男人,柳眉紧蹙,一股莫名的不安浮上心头。 第037章 对峙 两个男子。 一个颀长秀挺风雅如竹,他唇角含笑目色如风,只让人觉得风光霁月俊美无匹。 一个威冷如豹峻拔如山,他目若寒星眉似利剑,轰雷掣电只在那挥指一夕间。 日月同辉,山河争色,谁压了谁的气场,谁又胜了谁的风华? 这一瞬,十字街口人潮涌动熙攘作一团,但围观者却威慑于场中的两个卓尔出尘的男子,只敢禁足远观,随着二人的目光所到之处,人潮不约而同的纷纷往后退去。 不出片刻,最为拥挤的街口已是人墙围堵,滞塞不通,而中场却诡异的越空越大。 十几个人狼狈的跌趴在地,面色惨白,口内哀嚎,虽没有致命的大伤口,可每人身上都血迹斑驳,最让人触目惊心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伤处,上下嘴唇被一刀贯穿,汩汩流血。 唯一身上完好的殳木却是面色泛青勉强捂住胸口站在那里,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却是因为那男人出手所致。 子熙小小的身子被高高提起,围观的人们心狠狠的揪在一处,仿佛那个如山岳般峻伟沉怒的男人只略一松手这个孩子就会被摔成肉泥。 众人屏息凝神,丝毫不敢错目,当事者小子熙却是将噜噜紧紧抱在怀中,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些青肿紫痕却盖不住他涨红的脸色,墨如宝石的眸子里满是愤怒和窘迫,唯独没有恐惧和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因为被揪住后心,整个身子平悬在半空,他用力的梗直了脖子仰起小脸羞愧的对柏明湛道:“子熙学艺不精,自负过甚,一招不慎败给贼人,给义父丢脸了。” 因为自小知道没有生父在身旁,小子熙不自觉得就将自己当成了男子汉,总是盼着快些长大好保护娘亲。 奶声奶气的娃子,童音清稚如玉,出口的话却如小大人一般让人哭笑不得,那紧绷的凝滞肃杀氛围随着子熙的话和众人的哄笑不觉一荡而去。 柏明湛的目光从殳木身上面无表情的掠过后转向子熙,唇角含笑眼中闪过一抹宠溺之色,对子熙安抚道:“熙儿已经做的很好了,义父那个时候可不及熙儿万分之一。” 子熙原本严重受挫的小心灵立刻满血复活,他扭头瞪向提着他的男子,倨傲不屑道:“以大欺小,胜之不武,你武功不错,品德却让子熙不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劳烦你快些动手,小爷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子熙和殳木动手杀剐地上那几人,出手很是迅速,众人根本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阵阵惨叫那几人就满嘴是血的倒地哀嚎了,没有人真切的见识过子熙的凶残,除了正提着子熙不放的蒋项墨。 后来的围观者就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只是一味的跟着瞧热闹,孰是孰非无人分的清。 所以子熙接连小大人的话逗乐了众人,人群哄然大笑,血淋淋的现场竟然变的热闹无比,甚至有不少人大着胆子为子熙求情。 蒋项墨浓黑的剑眉深深蹙起,小小年纪就如此伶牙利嘴心狠手辣,长大了还如何得了,他转身将子熙交给身侧的下属,并吩咐道:“拿了我的名帖将这两人送去姑苏府衙,你亲自督办。” 一路下江南最后一站他将重点放在姑苏,已经到此几日,暗里的事情摸的差不多了,身份和行迹也无需再藏着掖着,正好以此跟柏知府打个招呼过了明路。 听他的口气殳竹已然断定了蒋项墨的身份,只是殳竹很愕然,她冷冷的瞅着蒋项墨,他这是要将子熙和殳木二人送官了? 柏明湛的唇角挑起一个古怪的弧度,他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美人折扇,轻轻一甩,扇面打开,顿时软香扑面,幽幽袅袅,配着他的一张俊脸,说不出的雅致风.流。 他施施然摇了摇,啪的一声又将折扇合拢,在掌心敲打了两下,冲了子熙伸手柔声道:“熙儿今日受了委屈,走,义父带你去压压惊。” 既然对方没将他和子熙入眼,一味的公事公办,正气凛然,他也只好视对方如陌路好了。 那抱着子熙的下属见柏明湛伸手来抱子熙,不由的暗嗤一声,身子一闪躲了开去,却猛然觉得双臂一麻失去了知觉一般,任由子熙从他身上滑了下来,向柏明湛怀里跑去。 蒋项墨先是一怔,冷斥的看了那下属一眼,发觉下属的神色有变不由随即心中一惊,“你怎么了?” 下属刚要开口,却忽然发觉双臂又恢复如常了,仿佛刚才的一瞬是他的错觉,一时大意不慎让这小孩跑了下去。 “走吧!”柏明湛不疾不徐的转身牵着子熙的小手,那厢殳竹正在扶着殳木。 “慢着!”蒋项墨长腿一迈,挡住了四人的去路,“此二人大庭广众当街行凶,其行恶劣,其性凶残……” 柏明湛手中折扇一指打断了蒋项墨的话,口内含笑道:“阁下与这几人一伙的?” 他手中的折扇直指地上的几人,那几人原本在柏明湛出现的一刻就倒地装死,此刻却是面色死灰,满目绝望。 本来这六亲不认、阴狠毒辣的柏三少已经忘了他们几个,侥幸能得一条活路。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简直是要害死他们的节奏? 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那孩子为何如此狠戾乖张了,原来是柏三少的义子,早知这孩子背景如此强硬,打死他们也不敢收了马友仁一千两银子找这孩子和她娘晦气啊! 最憋屈的,那小娘子的模样还没瞧上一眼,上下两片唇就让这一大一小两人给废了,眼下怕是连命也要搭上了。 这几人也知道蒋项墨的厉害,不敢明着埋怨,只在心中大骂,对着柏明湛连连伏地砰砰磕头,丝毫不在乎头破血流,“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小少爷,求三少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马,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苦主不追究,还主动磕头认错,人人惶恐自危,这陡然的转变让蒋项墨心中一沉,他这才沉目转身眯眼打量柏明湛。 第038章 昏怒 柏明湛却是迎着蒋项墨的视线冲他挑眉浅笑,语意悠然,“既然阁下不是与他们一伙的,那就劳烦借步。” “若是一伙呢?”蒋项墨身形不动沉声相对。 “那你就和他们一样欺男霸女,男盗女娼,为非作歹,品行恶劣……”子熙抢先一步开口,说了一连串四字成语,又怒气腾腾的大声将蒋项墨的最后一句回敬给他,“如此贼人其行恶劣,其性凶残……” 子熙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这会儿他拉着柏明湛的手才小兽般爆发了自己的委屈。 这个长腿大个子叔叔太讨厌了,太讨厌了,长这么大,他头一次这么讨厌一个武功高强长相也不赖的人。 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心里酸酸涩涩的,他抽吸了鼻子扬着小脸拼命忍着。 被一个小奶娃疾言厉色的当众怒目斥责,几乎被骂的狗血淋头,还有围观中不怕死的喝彩叫好,蒋项墨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如此狼狈,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众失态,麦色俊朗的脸庞却是黑了个彻底。 蒋府里共三房,小一辈的孩子大房只有一个小孙女,与子熙同龄;二房蒋项墨休妻后还未再娶,三房里倒是有一个孙子,比子熙小了一岁,虽偶尔也淘气顽劣,却是教养极好,很懂规矩,像子熙这样彪悍狠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蒋项墨是头一回见着。 偏着他又无法与一个还不及他腿高的孩子较真。 有娘生没爹教的兔崽子,他绷着下颔在心底骂了一句粗话,同时也隐隐意识到或许自己真的错怪了那个孩子。 这时另一名属下挤进人群对蒋项墨耳语一番,说的全是那几人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恶行。 蒋项墨一时沉默在那里,两名属下已经不敢去看他是什么脸色了,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带着萧杀凛冽。 蒋项墨肃目看过去,锋锐似剑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几人身上。 那几人死灰的脸又失了几分血色,惊惶的几乎要哭出声来,跪的跪爬的爬齐齐向蒋项墨磕头。 一会儿柏明湛,一会儿蒋项墨,两边都是惹不起的爷,直磕的晕头转向顾首不顾尾。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彻底的摆了一道,有人躲在暗处讥屑的观察着他。 之前的形迹还是暴露了。 蒋项墨黑沉着脸,鬓角的一根青筋异常清晰的浮起,他昂首而立,目色端凝,疆场上万千人马中拼杀出的煞气血腥让他犹如一尊冷面煞神,让人避而敬畏。 在场的能够云淡风轻神色自若的也只有柏明湛和小子熙二人了。 柏明湛无视蒋项墨的气场,忍着爆笑的冲动,宠溺的揉了揉子熙的脑袋,轻咳一声道:“熙儿不得无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可得饶人处不饶人,记住了没有……嗯?” 子熙垂了小脑袋,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乖巧道:“是,子熙记住了,谢谢义父教诲。” 小家伙忽的又扬起小脸,乌黑漂亮的眼中星光闪闪,眨巴着眼睛狡黠道:“义父,猪是怎么死的嘞?” 柏明湛很是痛苦的抑制住上翘的唇角,用力的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难道是传说中的蠢死的?” 子熙欢快的声音传出老远,“义父好聪明哦,今儿运气不错,咱们遇到了一头呢……” 一大一小两人如唱双簧般愉悦的远去,字字如针句句见血挤兑的蒋项墨有种骂娘的冲动。 这个小屁孩子有本事,轻易的就触到了他隐怒的极限,蒋项墨将坚硬如铁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惊的围观者冷嘶了一声,或笑或叫的做鸟兽散去。 地上的几人也忙不迭连滚带爬的趁机逃命,唯有他身旁那名手麻的属下战战兢兢地垂首而立,仔细观瞧已是冷汗淋漓满面惧色。 蒋项墨绷着脸喝道:“还不将人押了。” 他这回送去府衙的不再是小子熙和殳木了。 两名属下急忙应了去羁押那几人,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制服那几人太容易了,蒋项墨却是目光沉凝,一直盯着柏明湛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人都散了,大街上又恢复了畅通熙攘的秩序后穆老爷子才喊打喊杀的奔了过来,身后追着重伤未愈的甘果。 “人呢,哪个王八犊子要将我家子熙送去见官?多大的仇啊,多狠的心啊,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连个小孩子也诬蔑……” 自有那多嘴不怕事大想瞧热闹的人就给老爷子指路,“喏,押着人往府衙去了。” 穆老爷子又火烧眉毛的往府衙杀去,在半道上还真给他追上了蒋项墨几人。 他性格怪戾桀骜,荤素不吝,脾气上来,管它天皇老子一把毒粉先放倒了再说,他一眼就瞧出蒋项墨器宇轩昂是几人为首的,不由大喝了一嗓子,“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敢欺负我孙子……” 老爷子边骂边抖动衣袖,清风拂过,那淡的看不见的粉末无声的往蒋项墨几人飘去。 待蒋项墨觉察不妙的时候,身旁的属下已是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甘果先是看了那倒地的人一眼,待一扭脸看清蒋项墨的眉眼,顿时心神俱震。 “老爷子,别,千万别……”他猛的按住穆老爷子又要加料的手,也不知是太急切还是太震惊亦或太激动,他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结果老爷子手一抖,直接将甘果和蒋项墨二人同时放倒了。 蒋项墨倒地闭眼前,看向穆老爷子的那眼神实在是复杂的难以描述,姑苏果然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民风着实骄悍,一个孩子一个老头都能将他堂堂的金吾将军撂倒,他的尊严何在,君威天颜何在,真真辱煞人也! (还在PK榜上挂着,成绩实在汗颜,希望有能力的姐妹稍微支持一下。) 第039章 钦差 柏知府穿着知府官服,头戴乌纱官帽拿捏着完美威仪的官态举步下了轿子,正瞧到了眼前穆老爷子发威蒋项墨含恨的一幕。 柏知府瞬间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老爷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接到的消息可是钦差在十字街口捉拿了几个凶徒,怎么眨眼变成了穆老爷子将钦差制服,难道钦差就是凶徒? 这不可能呐,钦差的贵脚还没踏到他的地界上,他就将这钦差的八辈祖宗都查清了,就地上这个钦差小子,那可不是外人,小时候还尿过他的官袍呢。 “贤侄,贤侄……”柏知府弯腰喊蒋项墨。 蒋项墨昏昏大睡一动不动。 “老爷子,这可如何是好,他正是本官要迎接的钦----”柏知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拖长了音调。 “好办。”柏知府的“差”字还未出口,穆老爷子就撸起袖子,对着双手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朝着蒋项墨的脸上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狠抽。 打完了,老爷子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他是钦什么?” “……”柏知府面色古怪的看了老爷子一眼,“钦差……” “啊……”穆老爷子跳了起来,“知府大人恕罪,小老儿冒犯了钦差,罪该万死!” 柏知府瞅了瞅钦差大人的脸,似乎蒋项墨的剑眉动了动,便轻咳了一声道:“不知者无罪,钦差大人初到姑苏水土不服一时昏厥,老爷子也是救人心切,本府代钦差大人谢过老爷子救命之恩。” 老头嘿嘿一笑,立刻摆手,“知府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举手之劳,老爷子一顿猛抽下足了力气,这会儿他的掌心还火辣辣的发红发烫呢,更别说蒋项墨的脸了。 刚刚清醒过来的蒋项墨听了这二人赤果果的无耻对话,不光脸上火辣辣的灼痛,就连五脏六腑都起了火,咕咚一声又怒恨的昏了过去。 穆老爷子冲着蒋项墨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就肝火太盛,这可不好,得治呐…… 殳木恹恹的垂首跟柏明湛请罪,他是柏明湛身边功夫最好的,出师以来,他头一次遭受如此重创,蒋项墨的深不可测更让他挫败,他竟然没能在其手下过了十招,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实。 柏明湛瞥了眼殳木发青的脸色,揉了揉眉心,“下去养着吧。” 今日倒不是殳木办事不利,蒋项墨一来,相安了多少年的各路牛鬼蛇神为了自身的利益都纷纷冒头作祟,他爹辖制下的姑苏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面只怕要激起惊天大浪了,而蒋项墨就是那投湖的巨石,不知会湿了多少人的鞋袜,拽了多少人溺水。 蒋项墨究竟因何下江南,辅助李铭利巡查赋税?柏明湛轻轻嗤笑了一声。 殳竹恰好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少爷,苏娘子去夫人那里接子熙少爷了,夫人留了晚膳,吩咐少爷也一起过去。” 柏明湛满身的疲惫都化作了一个雀跃的笑意,他站起身子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换衣服,“将昨儿新送来的那几件拿来给我挑一挑。” 殳竹顿时一滞,见少爷兴致很高,稍一迟疑就给他抱了出来。 怎么都这么华丽正式,还都是大红、宝红色,柏明湛蹙眉摆了摆手,忽然想到他的每套衣服都在苏晗面前穿过了,实在没什么新意,又耐着性子挑了一件稍稍顺眼的,看起来比较居家的。 殳竹默默的抿嘴给他换上,少爷啊,这可是你自个儿捯饬的,回头可别恼就成。 苗氏是一个美丽优雅又绝不墨守成规的女子,起先,她不见得多么喜爱苏晗的性格和身份,但儿子喜欢的,做为一个对丈夫死了心将全部的情感都倾注在唯一儿子身上的母亲,她用自己最大的包容和理解接纳了苏晗和子熙,她原本可以挑一个才貌、家世都足以与柏明湛匹配的名门贵女做儿媳。 这并不是每一个有着良好的出身和修养又身居高位的母亲都能做到的,苏晗不知道苗氏为她做出的让步,她对柏府,对柏明湛从没生出过什么觊觎之心,所以在苗氏的面前,她反而最轻松真实的坦呈着自己的性情:舒朗、爱笑,粗线条,喜欢占小便宜却能明白大是大非。 相处的久了,苗氏倒是从心底对苏晗生出了几分喜爱和怜惜,对子熙的疼爱更是发自内心,视若己出。 柏明湛踏步进屋的时候,子熙正哀嚎着认命的由苗氏的大丫鬟静姝按坐在石榴红宝相花锦杌子上,苗氏唇角含笑温柔的拿着玉犀梳给他梳小辫子戴宝冠,而苏晗那女人正大口吃着玫瑰酥饼对着子熙笑的前仰后合。 柏明湛顿时有些头疼,这女人,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当了娘也没有当娘的持重,她跟子熙不像母子,更似姐弟,一对没长大的孩子,更甚,子熙有时候反倒比她稳重不少。 柏明湛感激的看向苗氏,感谢母亲如此开明二话不说的接受了他的决定。 “好了,瞧瞧咱们子熙多可爱多漂亮。”苗氏温柔笑着牵了子熙的小手下来给大伙儿看,抬头瞧见柏明湛身上的衣服不由的一愣。 苏晗也瞧了过来,明媚如水的眼睛一瞪,当即噗的一声捧着肚子笑弯了腰,苗氏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柏明湛一脸的莫名其妙,扯了扯身上的直裰,“这是怎么了,哪里好笑?” 他长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艳色的衣服也不是没有穿过,很能压的住好不好? 他瞄了苏晗一眼冲子熙挑眉,“义父是不是很帅?” 子熙拍着小手围着他身上的宝红色五福团花直裰转了一圈,兴奋道:“祖母,义父怎么变成新郎官啦?” 可不是么,胸前戴朵大红花可以直接拉出去拜堂了。 电光火石间,柏明湛陡然明白过来,他身上这件不会是备选的新郎服吧? 第040章 劫数 就像给待出嫁的女儿备嫁妆一般,心若枯槁的苗氏自默认了儿子的心思,就开始一件一件的将大婚所需的物件置办起来,前几日她心血来潮让管家去绣庄找了最好的绣娘绣制了几身款式不同的新人服,送到了如心阁让儿子挑一挑,看看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好让绣娘做修改。 柏明湛的衣食住行都很挑剔,对喜服苗氏就更慎重了几分。 喜服是烟蒂接下来的,柏明湛当时有事儿便没留意,烟蒂又期期艾艾的神思不属懒语了几句,他只当送来的应季新衣服便让收了撂在一旁,没想今天竟是闹了这般乌龙,柏明湛一时俊脸又红又紫,沉着脸扫了殳竹一眼,这丫头诚心的! 殳竹露出了茫然不解的神色,好似她真的很无辜! “咳,穿错了,我再去换一身,你们先吃……”在转身前,柏明湛捏了捏鼻子貌似很淡定的问苏晗道:“真有那么好笑,很难看?” 苗氏和殳竹互看了一眼,会意的看向他二人。 苏晗丝毫不知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揉着肚子上下打量柏明湛,很中肯的给出了建议,“蛮不错,挺好看,很喜庆,就是新娘子三天回门你穿这身陪着也足够撑门面了,岳母大人一准喜欢……哈哈……” 话还没说完,她又笑了一通,见惯了这家伙长身玉立风姿蹁跹的一面,这么吉祥喜庆还是头一回,真的很可乐,很萌萌哒,也很艳丽妖冶! 前面的话让柏明湛心里很熨帖,甚至想既然苏晗说好看,就索性这么穿着吧,也别回去换了,后面那句岳母大人一准喜欢一下子让他黑了脸。 苏晗这身子的生母澜娘已经过世多年了,她说这话分明是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 柏明湛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晗,这个蠢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苗氏是过来人,一瞅这情况不由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看的出来儿子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苏晗这丫头根本是半分不知情,更让她心惊的万一苏晗对儿子没有半分这方面的意思,那……她有些心疼的嗔看了柏明湛一眼,想着要不要趁机透给苏晗一两句,柏明湛却是异常严肃的冲她摇了摇头。 只要苏晗对京城没有那份心思,他有的是耐心。 看着儿子一脸的坚定,认准了苏晗,苗氏顿时心中发苦,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笑的没心没肺的苏晗,为什么她母子二人命里都有这种劫数…… 柏明耀听说苏晗在苗氏院里,立刻咬着牙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急慌慌喊雨雁伺候他穿衣服去给苗氏请安。 雨雁咬着唇没动,望着柏明耀眼圈泛红。 二姨娘当日失手用剪刀伤了她的脸,虽然柏明耀及时给她请了大夫,用的都是上好的药膏,到底还是落了疤痕,毁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柏明耀对她倒是有几分真情,也没嫌弃,脸上的伤一好直接将她收了房,并许诺大少奶奶娶进门,只要她怀了孩子就抬成姨娘。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起先雨雁在一众小姐妹的羡慕眼神里很是激动幸福了一段时日,满心的憧憬着她怀着大少爷的骨肉做姨娘那扬眉吐气的好日子,可是四年过去了,大少爷对二姨娘给他张罗的亲事一推再推,而她做了四年的通房丫头,抬姨娘的日子还遥遥无期,现在大少爷对她的那份心思早就淡的没了踪影,在一众姐妹里,她成了最尴尬的存在。 她忍着泪意抚摸着脸颊上寸长的疤痕,那抛头露面的苏娘子又比她好在哪里,带着个喊她姐姐的孩子,有心人谁不知道那是她的私生子,为何大少爷对那样的女人着了魔一般心心念念不忘,还不就是那张脸? 浓烈的妒恨啃噬着雨雁的心,柏明耀的那份急切更让她倍感不公和屈辱,她冲上去拉住柏明耀的胳膊,“少爷,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别去好不好,雨雁伺候你,雨雁给你唱小曲解闷。” 雨雁急切的亮开嗓子,“丝丝杨柳风,点点梨花雨……” 柏明耀摆手,“衣服呢,还不伺候我穿衣服?” “少爷不喜欢听这个,雨雁再给少爷换一个……” 她又急急唱道:“挨着靠着云窗同坐,看着笑着月枕双歌---” “够了,你还有完没完?”柏明耀不耐烦的推开雨雁,一个不防下手有点重。 雨雁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少爷,那样一个私德有污,行为不检点,只知道抛头露脸勾.引男人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你,你为什么眼里只有她?”压抑的久了,不是变.态就是爆发,雨雁哭着向柏明耀大吼,却也是仗着她在柏明耀心底多少还是占了一角。 门口伺立的两个小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吓的立刻躲的远远的。 “你---”柏明耀怒火三丈扬起胳膊就要给雨雁一耳光,看到她一脸的泪水和明丽的脸颊上的淡淡疤痕,又颓丧的放了下来,冷笑道:“我知道你的心越来越大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做的事……” 自柏明耀因周小菊那一回差点害的苏晗小产,他不光发作了周小菊,还将那几个外室、房里的通房丫头还有乌七八糟的粉头、清官都一股脑的清散了,只留了一个雨雁。 这让雨雁误以为她在柏明耀的心中是不同的,是独一无二的,直到她发觉了是她自己生了天大的妄想和误会,拴住少爷心的哪里是她,是那个带着孩子的苏晗。 从那起,她就一点一滴的开始恨起了苏晗,找人诽谤污蔑苏晗,花钱雇佣浪荡的乞儿骚.扰恐吓苏晗,甚至冒用苏晗的名义伤害过柏明耀,只为了让柏明耀对苏晗厌恶、死心…… 柏明耀的话让雨雁刹那脸白如纸,瑟缩在那里,少爷都知道了,少爷竟然都知道了。 柏明耀看向雨雁的眼中不再有半点情意,“算了,原是我对不起你,这是一百两,我让姨娘发还你的卖身契,你今儿就出府吧。” 柏明耀虽然放纵胡为了二十几年,可是他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受了二姨娘的不良影响走了歪路,他这番对雨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雨雁面如死灰,发出了一声惨嚎,“不,我不走,我不走,我是少爷的人,我死也要死在少爷房里……” 她不相信,不相信少爷这般对她,少爷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她扑上去抱住柏明耀的双腿,“少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不要赶我走……” 柏明耀却是铁了心,他扒开雨雁的手,穿着中衣大步走了出去,怒吼道:“常喜,拿了雨雁的卖身契送她出府!” 雨雁哭着追了出来,绝望的向柏明耀扑去,“少爷,雨雁不敢了,雨雁再也不敢了,求少爷开恩,求少爷不要赶我走……” 二姨娘一脸喜色的捏着大红的帖子进了柏明耀的院子,一瞅主仆两人一个躲一个扑,雨雁跟疯了似的哭嚎着追柏明耀,不由气的花容失色,她上前一步扯住雨雁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要死了,还有没有规矩,嚎丧呢……” 第041章 无视 有子熙调节气氛,一顿饭吃的温馨欢快,苏晗却觉得苗氏的眉宇间莫名的多了些心事,小婢女捧着彩盅伺候着漱了口,又上了盏茶,苏晗便牵着子熙向苗氏告辞。 苗氏也不多留,含笑对柏明湛道:“湛儿,你代娘送送苏娘子和熙儿。” “是。”柏明湛急忙起身,站到苏晗母子一侧,很是自然随意,俨然如一家三口般。 苗氏默默的看了一瞬摆了摆手,“去吧。” “呦,瞧我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不会打扰你们那啥……吧?”二姨娘香风袅娜的进来,白玉兰花指捏着焚香织金帕遮唇而笑,一双勾魂妙目很有深意的在苏晗和柏明湛二人身上寻睃。 那作态即便没有什么,也被她这一言一行整的好似真有些什么似的。 苗氏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眼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垂目轻轻的一笑,“早来一刻还真打扰了……”她说着转向柏明湛和苏晗,“带好熙儿,就回去吧。” 二姨娘被苗氏波澜不兴的态度噎的心口发疼,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不屑的瞥了眼苏晗。 苏晗对调.戏过她的二姨娘同样没有好感,抱好苗氏的大腿足够了,小二、小三啥的可不是她的奋斗目标。 无视你,看你还有意思,苏晗阿Q的在心底吐槽,对子熙道:“给义祖母再见。” 子熙乖巧的对苗氏行礼,“义祖母再见,熙儿过些天再来给您请安。” 二姨娘噗嗤捂着香帕娇笑出声,伸手就要去捏子熙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呦,瞧这小嘴甜的,喊的人心都软了,这样的孩子怎让人不喜欢,姐姐呀,瞧你们这亲厚的如一家人,还什么义不义的,直接叫祖母得了,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姨娘!”柏明耀猛的在她身后高喊了一嗓子,子熙趁机厌恶的躲开了二姨娘的爪子。 而柏明湛的脸阴沉似水,背在身后的手握掌成拳。 “吼什么吼,作死啊!”二姨娘被亲儿子惊的一个哆嗦,捂着胸口转身骂柏明耀,一瞅儿子正羞羞答答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晗,眼里哪还有她这个娘差点气了个倒仰。 苏晗对着苗氏恭恭敬敬的屈膝行了退礼,牵着子熙走了,柏明湛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将苏晗的身影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心中却在想他爹的身子果然不行了,二十藤条竟然让他大哥这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若是换做他,一鞭子让柏明耀躺三年。 人都走远了,就是不走远,他也啥都看不见,瞅着儿子入魔的丢人样,二姨娘狠狠的掐了柏明耀的胳膊一下,柏明耀窘怒的挥开二姨娘的手,“姨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二姨娘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在苗氏跟前落了下乘,可儿子太不争气了,她气的酥胸乱颤,扯着柏明耀的胳膊狠掐,“你个不孝子,我让你躲,让你躲……” 其实当着苗氏这个嫡母在,二姨娘的做为着实是僭越不合规矩了,她只是个姨娘,教导子嗣是苗氏的职责,她区区一个姨娘是不够资格的,但苗氏没将柏明耀当儿子,也不屑对这对母子立正室的规矩,她转身进了内室,眼不见为净。 “姐姐请留步,我有事儿求姐姐呢……”二姨娘咬着牙一声声喊着姐姐,那声音有多甜腻她心中就有多恨,且忍着,她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来了。 苗氏换了身桂子绿如意纹褙子才走了出来,耳畔拇指大的明烁东珠衬的她肌肤如雪雍容美丽,之前招待苏晗她穿了件颜色颇为老气的褐色菱花褙子,戴的也是中规中矩的首饰,比此刻显的老了几岁。 二姨娘妒恨的将苗氏不逊于她甚至比她更高雅华贵的容颜看在眼底,暗道,苏晗那个小贱人果真有些手段,只恨不能为她所用,捧高踩低的小蹄子,且猖狂着吧,有她低贱成泥任人碾压的时候。 从苗氏院里出来,柏明湛有意无意的放慢了脚步,子熙在中间,他和苏晗一左一右,柏府花木扶疏,美景如锦,三人一路走来穿花拂柳,风姿绝俗,一切温馨美好的犹如春日里的一幅画卷,让下人纷纷侧目窥叹,殳竹不着痕迹的遣散了路上的下人,她自己也识趣的远远落在后面。 “三表哥……”一个女子忽然从缤纷的花丛里走了出来,声音羞怯软糯又含着几分惊喜殷切。 芙蓉色软烟罗织金缀玉襦裙,赤金掐丝花草小凤钗,粉白优美的脖颈里挂着赤金如意璎珞圈,红宝石串子在粉珠如玉的耳垂上微微摇晃,显然经过一番精心修饰的潘锦儿香腮低垂的站在了柏明湛的面前,像一只粉红色的娇羞玉兔。 潘锦儿也十九了,比柏明秀的月份还大一些,都称得上超龄大剩女,至于苏晗已经剩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潘锦儿生母早逝与继母继妹的关系十分不好,便一直居住在柏府。 潘锦儿对柏明湛有情意,但不是那种至死不渝非君不嫁的深情。 潘贵妃所出的四皇子与她年纪相若,相貌虽不如柏明湛俊逸绝俗,倒也龙章凤姿,又是尊贵的皇子身份,柏明湛又打小就患了腰病,仅仅一张俊脸还不能赢得潘锦儿全身心的爱慕,潘锦儿的心便如那左右摇摆的天平,两边都压了筹码,直到她的继妹风风光光的做了四皇子妃,她掩面痛哭了一场,重新打起精神将柏明湛这个备胎看在了眼中。 恭喜备胎要转正了,苏晗揶揄的瞄了柏明湛一眼,拉着子熙快走了两步,柏明湛却是牵住子熙的小手不让她娘俩走,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潘锦儿一眼。 苏晗都替这家伙的傲慢无礼尴尬,人家娇滴滴的美人儿鼓起勇气情意绵绵的望着你,至于傲娇成这样吗?再不济你应一声,人家美人才好往下接着说啊! 潘锦儿没想到柏明湛这般冷淡,她粉面涨红神色复杂的看了苏晗一眼,咬着樱唇拼命的绞着手中的香帕,却依然坚定的站在柏明湛面前,很有股韧劲儿。 “那个,我忽然想起养生堂有急事。”苏晗拉起子熙大步离开,她与潘锦儿没仇没怨,何必让人家姑娘在她面前狼狈难堪。 柏明湛避过潘锦儿迈步。 “三表哥,你别走,我……我有话与你说……”潘锦儿抬目,眼中已是泪光闪闪,生怕柏明湛没耐心,顾不得矜持道:“我要走了,你能送我回京吗?” 柏明湛眉宇轻蹙,外祖母的花甲整寿在下个月,苗氏还没定下去不去,但是他一定要进京给外祖母贺寿的,“一切由父亲安排。” 柏明湛不咸不淡的语气却让潘锦儿看到了希望,她多情的看了柏明湛一眼,将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荷包递了出去,“这个,送给三表哥。” 上好的石青色贡缎,精心绣着万事如意富贵花开的图案,物件虽小,一针一线却透着浓浓的心意。 潘锦儿的心砰砰跳的厉害,目露期待殷切的望着柏明湛。 管家正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见站在花径上的柏明湛和潘锦儿,不由的一怔,不着痕迹的看了潘锦儿手中的荷包一眼,垂目对柏明湛恭谨道:“三少爷,钦差大人进府了,老爷让三少爷和大少爷去花厅待客。” 柏明湛点头目不斜视的大步从潘锦儿身边走过,目光至始至终也没落在潘锦儿的手上。 潘锦儿眼中含泪,攥着荷包的手指骨节苍白用力。 ; 第042章 犯冲 殳竹快走了几步追上苏晗母子,带着她二人舍近求远的走了西侧门,亲自看着苏晗和子熙上了马车落了帘子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进府。 马车动了一下,徐徐往前,娘俩本来是一左一右的坐着,苏晗迅速的挪到了子熙的身旁,抱着他小小软软的身子往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 子熙很无语的看着她娘啵啵啵的对着他猛犯花痴,在第四个啵声响后,子熙忍无可忍的将小脸扭向了一旁,躲开了娘亲的香吻攻击,万分严肃的黑着小脸道:“苏晗,你多大了还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送香吻竟被如此嫌弃,苏晗瞪眼,“臭小子,我是你老娘!” 子熙叹了口气,一副万事了然的模样,“我知道你因为错怪我心生愧疚……” 被儿子看穿了,苏晗倒不好意思起来,嘴硬道:“谁愧疚了,你小子欠揍的次数多了,这次就当还债好了。” 子熙乌黑的眼睛一闪,讨好的摇着苏晗的胳膊撒娇,“一码归一码嘛,男子汉恩怨分明,娘亲,你能不能将啵啵换成梅花袖弩?” 紫金弯月匕他虽然喜欢,可是敌我悬殊太大的时候,他就吃了大亏,就好比那个讨厌的长腿大个子叔叔,若是有袖弩在手,倏地一下子,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即便不能伤了那人,他也可以趁机逃脱,而不是被屈辱的抓住。 长剑、短刀、箭矢、袖弩,各式各样打打杀杀的东西都快将小库房摆满了……看着儿子亮晶晶的期盼眼神,小脸上还有未消退的青紫,苏晗只得妥协,心中却无比的忧伤,她遗憾道为什么子熙不是个女孩子呐,女儿再淘气,学的也是琴棋书画呀,总有一天能变成娘的贴心小棉袄,而这小子,她费尽心思准备的母爱,这熊孩子一点也不稀罕,这么小就嫌弃她又抱又亲的了,好伤心! 子熙不知道他娘正在嫌弃他的真身,他觑着苏晗的脸色,忽然懊恼道:“呀,殳木叔叔受了重伤,我得去看一看他。” 殳木叔叔是为他才受的伤,不闻不问的太不仗义了,关键的娘亲同意了,他就可以让殳木叔叔帮他搞到梅花袖弩了。 话没说完,小家伙一挑帘子,踏着车璧跃出了几丈远,苏晗见柏府的大门就在眼前,守门的下人已经殷勤的给子熙开了侧门领了进去,便由着他去了,她自己坐车回去,反正子熙独自在柏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子熙熟门熟路的去找殳木,半道上看到柏知府带着一个男人往柏府正堂的花厅里去,二人的神色都挺严峻,朱廊的拐弯处,子熙看清了男子的正脸,竟然是那个错怪他的长腿大个子叔叔! 子熙大吃一惊,“那人怎么在这里?” 领路的下人急忙道:“熙少爷,那是京城来的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有多大,比义祖父的官还大吗?”子熙还不理解钦差的意思,但京城来的官让他觉的应该很厉害,况且那人的功夫真的很厉害。 下人挠了挠头,他也不怎么明白,见老爷对那钦差的态度威严又亲近,含糊解释道:“钦差是皇上派来的,应该比老爷的官大吧……” 子熙蹙眉,紧紧的盯着钦差的脸,他发觉那钦差的脸有些奇怪,怎么好像胖了一点,还青了一点,主要的,他的脸色很难看,绷的紧紧的,目不斜视大步向前,像来寻仇。 子熙心中一紧,钦差不会是来找义父算账的吧?就在这时,子熙看到柏明湛从回廊的另一头走来,正迎上柏知府和钦差,柏知府不知说了什么,柏明湛向那钦差拱手行礼,那钦差却是二话不说对着柏明湛当胸一记重拳,柏明湛当下就捂住胸口痛苦的弯下腰来。 “住手,不许你欺负我义父!”子熙倏地一个马踏流星窜到了二人中间,伸开双臂护住柏明湛仰头对钦差无惧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冒犯了钦差大人,不关我义父的事,你打我吧?” 子熙一出现,几人的神色都是一变。 怎么又是这个熊孩子?蒋项墨只觉得好不容易熄掉的肝火腾的一下子烧到了脑仁,鬓角的青筋砰砰跳的厉害,而他几番努力忽略的脸上的灼痛这一刻又清晰无比的冒了出来,火辣辣的痛不可抑。 这小子八字跟他死冲吧?他活了二十四年,就数今天最狼狈最窝火最失算,全是拜这小子所赐,最讥讽的,对方只是个刚刚断了奶的孩子! 蒋项墨拿出了破杀千军的凛冽杀气和眼神,他就不信了,凶悍的鞑靼都闻风丧胆的杀神蒋项墨,还震慑不了一个小屁孩,那他这威风八面的钦差还当个什么劲! 蒋项墨释放了全身的煞气,对着子熙居高临下的黑沉着脸。 钦差大人丝毫没意识到他堂堂的金吾将军,御赐的钦差,跟个四岁大的孩子耿耿较真有意思吗,就是将这孩子恐吓的哇哇大哭,难道就很有威势和成就感吗? 可悲的,人家小子熙根本就不知惧怕为何物,仰起小脸对蒋项墨回瞪了过去,气势更足,发觉这身高差距难以逾越,不由的伸手一指领路的下人,“你过来蹲下。” 下人见柏知府和三少爷都没反对,立刻蹲了下来。 子熙身子一跃骑到了下人的脖子上,又让下人站了起来,这下,他完全与凶恶的钦差平视了,貌似还高了他那么一点点。 耶,子熙在心底为自己的急智点赞,抬高了小下巴向蒋项墨斜睨过去,虽然人小了不止一号,气势却完胜! “呵呵……”柏知府瞧的饶有兴味,乐呵呵的捋着他的美髯,还间或瞥一眼他那神色复杂的儿子。 一直没有动作的柏明湛无意识的抿紧了唇,眸色深沉的看向蒋项墨和子熙,侧面而望,一大一小的两人无论气质还是轮廓,分明是如出一辙。 挥去心头说不清闹不明的心绪,柏明湛笑着将子熙抱了下来,也算没白疼这小子,还知道护着他这个义父,他欣慰的揉了揉子熙的小脑袋道:“你误会钦差大人了,他是来咱们府上做客的。” 子熙不依不饶的瞪蒋项墨,“做客,做客为什么对义父下那么重的手,不知道义父的腰很容易生病吗?”又用蒋项墨绝对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分明是不怀好意,恶意报复……” 蒋项墨忽然觉得手脚很痒,这到底是谁家的兔崽子,他怎么这么想暴揍这个熊孩子呢! 第043章 渊源 殳竹看着将蒋项墨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子熙暗吸了一口气,她分明看着这孩子上了车,怎么眨眼的功夫又折了回来还和钦差大人杠上了,关键这钦差大人可是他的亲…… 难道真的是挡也挡不掉的缘分? 殳竹小心的看了自家少爷的脸色,急忙带了子熙去了殳木那里。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跟个屁大的孩子较真,可那口浊气堵在心头难受,蒋项墨也不知道犯了哪股子拧劲儿,黑着脸瞪着子熙的背影,“这是谁家的孩子,倒是很有个性……” 语气还算平和,可眼底的嘲讽之意实在太明显,他对这孩子一点好感没有,将孩子养成这样,这爹娘得多缺少涵养。 一想到涵养问题,他莫名的想到那个让他铭心刻骨的可怕前妻。 蒋项墨急忙摇了摇头,见鬼了,怎么忽然想到那个女人,成亲的那段日子,简直就是他的噩梦,一辈子也不堪回首。 蒋项墨说着抬目看向柏明湛,这孩子叫他一声义父,也应该有教养之责,怎么能如此纵容呢? 可是蒋项墨诡异的发觉柏明湛的脸色很不对劲,看向他的眼神更是透着一股子让他悚然的古怪,就好似他脸上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东西,又好似他说着什么万分好笑的话。 蒋项墨瞳孔缩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看向柏知府,柏知府这人稳重圆滑,处事滴水不漏,能让他点头收下的义孙,想必大有来路。 柏知府呵呵而笑,看向蒋项墨意味深长道:“这孩子的身份,说来与你也有几分渊源……” 柏明湛眸色一紧,阴郁的看向他爹,老头这是什么意思,要道出实情? 柏知府将柏明湛的神色收在眼底,心中暗骂,臭小子,那是什么眼神,胆子不小,敢当着外人的面威胁你爹! 果然有来头,蒋项墨接过柏知府的话,“敢问世伯这孩子的父母是?” 柏知府却道:“他是穆正春的外孙。” “穆正春?”蒋项墨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偏又一时想不起来。 柏知府倒也不卖关子,“前太医院院判,国之圣手穆正春。” “是他?”蒋项墨吃了一惊,猛然又想到什么,当即道:“就是之前那个老爷子?”那个对他动手的遭老头,连柏知府都帮着圆场子的老头。 柏知府郑重的点头。 蒋项墨惊然。 虽然穆家出事的时候蒋项墨还远未出生,可是对穆家的事蒋项墨却不陌生,恐怕京城的世家大族都不陌生。 不说穆家几代人活死人肉白骨的诡奇医术和一夕之间除了穆正春外满门被灭的惨案,就是那份救命的恩情,谁家没欠了穆家几条?哪个世家没找穆家看过病,没受过穆家的救命之恩? 他大哥蒋项霁出生时是个气息全无的死胎,是穆正春一针回春让大哥有了呼吸。 老夫人就多次感叹,若不是穆家出了事,若是穆正春还在,大哥的身子说不得就能痊愈。 而皇上有一次犯了头疾,崔院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诚惶诚恐的施针离开后,皇上捂着头满目追思,他就隐隐的听到了穆正春这三个字在皇上口中流连叹息…… 蒋项墨感叹,“真没想到穆老先生竟然还在人世,万民之幸……”包括皇上在内,所有的人都以为穆老爷子已经受不住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打击,早已不在人世了。 万民之幸,想到穆老爷子如今的性情,又不着痕迹的瞥了蒋项墨青肿的脸,柏知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蒋项墨却又奇道:“听闻当初圣上一怒之下灭了穆府满门,独留了穆老先生一人性命,又何来外孙?难道是……” 蒋项墨亦是知道穆家的惨案是因为穆老爷子丢失了幼女所起。 柏知府点头,“祸之所依,福之所起,穆老爷子寻回了爱女的遗孤,也算老有所慰。” 因失去了爱女祸致满门,生不如死,又因为找回了苏晗母子,老爷子晚年有了依托慰藉,苍生百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柏知府这话说的看似浅显明白,一语道出了子熙的身世,可其中的坑坑洼洼、弯弯绕绕蒋项墨哪里又会明白。 而遗孤,也让蒋项墨误以为子熙是那澜娘的孩子,澜娘夫妇已经不在人世,他默了一瞬,也算为穆老爷子和子熙鞠了一把同情,对子熙的不喜也淡了几分,他心中也另有想法,大哥缠绵病榻心志颓丧,若是能请得穆老爷子出手,说不得还能给大哥一线希望,也解了祖母的忧心。 “老夫记得你们府上的大公子出生时很是不妙,还是穆老爷子妙手回春给救了回来,你祖父蒋老侯爷与穆老爷子更是过命的交情……”柏知府这是巧妙的圆了他之前那句子熙与蒋项墨有渊源的话。 蒋项墨肃容颔首,“世伯所言甚是,项墨也多次听祖父提起,几多感念穆老先生……” 蒋项墨这不是虚话,蒋老侯爷确实对穆老爷子念念不忘,当初为了穆老爷子一家人的性命也没少竭力奔走,只可惜圣上彼时痛怒攻心又年轻负盛,听不得任何人的谏言……他暗想着定要抽空亲自登门拜访穆老爷子,这一瞬脸上的灼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老狐狸,柏明湛瞥了眼被懵住的蒋项墨,赤果果嘲讽的看了他爹一眼。 柏知府差点呕出一口老血,他威胁的捋了捋他心爱的美髯,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老爹帮你兜着,你倒瞧风凉,要不,老子这就道出实情? “咳咳……”柏知府瞥了儿子一眼轻咳了一声,“贤侄啊,其实子熙……” “咳咳……”柏明湛也急忙轻咳了一声,却是看也不看他爹对蒋项墨道:“其实子熙这性子都是我爹骄纵出来的,我爹很喜爱他,视如亲生,你知道在姑苏这地界上,我爹权势最大,又喜欢一手遮天,以权势压人,熙儿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被我爹养歪,是这孩子秉性醇厚,钦差大人就原谅熙儿的无忌童言吧……” 柏明湛这话虽是调侃,也确有几分大逆不道。 柏知府手一抖差点把胡子扯下来一大把,他在心底对柏明湛大爆粗口,王八犊子,有了义子不要亲爹,天底下有这么当着皇上派来的钦差狠狠给亲老子插刀子的儿子吗? 蒋项墨摇头失笑,“子清这性子还和小时候一样,是我眼拙了竟没认出来,还差点闹了误会,当自罚三杯……” 第044章 后知 子清是柏明湛的表字,蒋项墨的表字是行之。 之前的确是子熙误会了,蒋项墨当胸给柏明湛一拳是表示亲昵之意,只是他没想到柏明湛的身子骨还是那么逊,跟纸糊似的。 蒋项墨和柏明湛小时候是穿着一条裤子的损友,只要他俩凑到一处可没少闹的两府鸡飞狗跳,柏明湛身子弱就负责出坏点子,而喜欢舞刀弄棒顽劣淘气的蒋项墨就专门动手,万幸后来柏知府调任姑苏将他俩摘开了,否则京城一准多了两个无恶不作的纨绔恶霸。 柏明湛冲蒋项墨嫌弃的抽嘴,“三杯,你那时捣腾坏我的那些宝贝,三大缸也还不清……” 这兄弟二人多年未见,竟是毫不陌生,顷刻就找回了幼时的死党感觉。 柏知府笑眯眯的捋着胡子看着他二人你来我往,那模样活脱脱一只成精的老狐狸。 苏晗莫名的发觉这两日不光老爷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甘果的状态也很不好,她吓了一跳,当即将花草喊到一旁,“去库房将那株百年的老参拿给七味,让他给甘果配药,你多宽慰着甘果,少欺负他,让他好好养着。” 苏晗以为甘果伤的严重,连老爷子都棘手。 娘子怎么就认定是她欺负甘果,花草不满道:“他身子好着呢,哪里需要人参调养……” 甘果没事就好,苏晗的心放了一半,见花草对甘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立刻来了精神,揶揄道:“怎么,你们俩又闹别扭了?你这小性子也就甘果能受得了……” 甘果对花草的情意大伙儿都看在眼里,这两小无猜的一对,苏晗也乐见其成,有事没事的便打趣花草。 花草涨红了俏脸,恨恨的跺脚去了库房,她早就死了那份在娘子面前争辩的心思,娘子就是一个心智不全的跳脱小孩儿,心性还不如熙少爷稳沉,该精明的时候娘子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她还糊涂,不光自己身上的事儿后知后觉,别人的事儿不是乱点鸳鸯谱就是和稀泥,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 “娘子瞅瞅可是这株?”花草嘴上说着狠话,到底关切甘果的伤势,她唬着脸将装了老参的红木匣子递给苏晗,又拎着裙裾快走了几步躲到一旁的廊下,很有先见之明的用手捂住了耳朵。 苏晗也不介意这丫头给她脸色看,年少慕艾呐,哪个少女不怀.春,正是青春躁动的时候,她这个主子理解,理解啊……苏晗边为自己的包容大度感叹边打开匣子。 “啊---”匣子才打开一半她就猛的大吼了一嗓子,声音尖利赤耳,几乎能冲破云霄。 果然不出所料,娘子嚎叫过后,花草将手放了下来。 苏晗放下匣子往库房奔去,打开几个红木匣子一看,果然空空如也,有的只余了细细的参须可怜兮兮的躺在那里,她最宝贝的那株紫参更是没了,匣子都被啃的差不多了。 这个吃货,今天就将它炖了,苏晗狠狠的磨牙,顺手拿了一只空匣子,冲进了噜噜惯常睡觉的药房一隅。 噜噜正翻着油光水滑的肥硕身子睡的四脚朝天,一阵凉风扑来,夹杂着主人的好闻气息,它哼唧了一声继续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主人一脸盛怒的要杀了它。 睡,叫你给我睡,你个死东西,除了吃就是睡,你几次三番的偷吃了客人急用的香膏香露不算,连库房都给我吃空了,苏晗一把按住噜噜,将它扔进了匣子里,啪的一声又扣上了搭扣。 噜噜吱吱呀呀的在匣子里乱撞乱叫。 苏晗猛的一拍匣子,“你给我闭嘴,今儿你要不将吃下去的都给我拉出来,老娘就将你活活给炖了下酒……” 天底下有这么坑爹的萌宠吗,人家妹子的萌宠都有逆天的强大功能,帮助主人叱咤风云封天灭地,她不敢想那些威风八面的事儿,只求这家伙别给她捣乱扯后腿就成。 这家伙除了撒娇卖萌就是胡吃海睡,什么香露金贵它吃什么,什么药材奇珍,它吃什么,现在是越来越懒了,除了吃睡,连撒娇卖萌的事儿也不屑干了! 加上子熙,她这哪是养萌宠和儿子,简直是养了两头败家的坑娘二世祖,迟早将她起早贪黑攒下的这点家底给败光。 苏晗拍着匣子放狠话威胁噜噜,也不知噜噜真吓住了还是正在考虑主子的命令努力开拉,匣子里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师姐,我求你了……”七味拉开紧闭的配药柴门,几乎要泪流满面的给苏晗跪了,为什么每次就要成功的时候,都会功亏一篑的砸在师姐手里……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七味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模样,苏晗一脸的讪然,连声音都柔和了下来。 这倒霉的孩子,想当年多么的清俊腼腆,这才几年呐,被外祖父摧残成什么样了,一代神医的潜质没看出来,一代丐主倒是越来越像了。 她瞅了瞅七味身上的衣服,安抚道:“你去忙,我下次注意,一定注意,对了,我让花草给你添几身新衣服吧,你想吃什么,我让花草给你去买……” 花草一直在门外,听了苏晗的话立刻进来抬目去瞧七味,目光匆匆在七味脸上睃过,又飞快的垂目。 苏晗粗心大意,没注意到花草的异样,“你问问七味,看他需要什么一并买了。”说完抱着匣子里的噜噜走了出来。 花草紧了紧手心抬目看向七味,还不待开口问他,七味已经随意的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屋,“我什么也不缺,师父交代的几味药还没配出来呢,求你们别来打扰我……” 花草抿了抿唇,默了一瞬,转身走了出去。 养生堂里盐夫人又拉来了几个新面孔,上次那倨傲神秘兮兮的吴二太太也在其中,小容不敢擅自接待,急忙派了人给苏晗送信,苏晗也对那吴二太太有几分好奇,便顺手将怀里的匣子往梳妆台上一丢,让花草给她换了一身衣服略收拾了一二往养生堂去了。 ; 第045章 圆滑 柏明湛和蒋项墨一起喝酒,桌上的七八个坛子见了底,两人都面红耳赤眼神发直,勾肩搭背的说着浑吝不忌的话。 柏明湛又喝了一盅,盯着蒋项墨含糊不清道:“行之,你年纪轻轻就雄韬伟略春风得意,想必嫂夫人也是名门望族千里挑一的大美人吧,美人配英雄,羡煞旁人,来干一个……” 他二人同年,柏明湛比蒋项墨小了两个月。 蒋项墨也喝的差不多了,肌肤本是麦色的,被穆老爷子加了料的一通大耳刮子猛抽,眼下已经成了青紫色,柏明湛的话让他身子一僵,脸色瞬间由青紫变成黑紫。 名门望族千里挑一的大美人?他赤目森森的瞪了柏明湛一眼,拎起一坛花雕,仰头灌了一通,将坛子狠狠的往地上一掷,坛子四分五裂的摔在脚下,一如他当时残破不堪的心境,那样一个恶毒泼妇,提她作甚,败兴。 他摆手道:“哪来的嫂夫人,子清我告诉你,兄弟我可是单身,单身多好,自由自在,何必娶个恶毒的母老虎搅的家宅不宁……来来来,提女人作甚,喝酒喝酒……” 他不是那种贪权慕色之徒,只要本本分分孝顺祖母、和睦妯娌他就会善待于她,所以当初祖父为他结这门亲事满怀愧疚,他却觉得无所谓,不过是房里多个人,娶谁不一样,能安安稳稳的白头到老就成,万没想到竟然是那样一个女人。 蒋项墨狠灌了一口酒,想着祖母中毒后饱受的折磨病痛,几乎将眼泪呛了出来。 搅的家宅不宁的恶毒母老虎……柏明湛蹙眉咀嚼着蒋项墨的话,他看的分明蒋项墨表情厌恶含恨,不似作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女人虽然性子舒朗不拘,但绝不是恶毒之人,她有一颗比谁都亲和豁达的心。 柏明湛提起一坛子酒重新给蒋项墨满上,嗤笑道:“你少一本正经,男人喝酒不提女人提什么,你难道要一辈子单身不娶,老侯爷还不敲断你的腿,你们蒋府就指着你这一房传宗接代振兴门楣呢……” 大房里嫡长孙蒋项霁能生出一个女儿已是勉力而为了,虽然还有一个庶孙,到底出身差了一层,蒋府的一等爵位怎么也不可能传给一个庶孙。 老侯爷迟迟不为大房的大老爷请封世子,怕也是多了一层考虑,这蒋府的爵位十有八九是要交到蒋项墨这个年少将军天子近臣手里,一个要承爵的男人子嗣比什么都重要。 蒋项墨摇头,闷头喝了一口酒,“爵位是大伯那一房的,大伯和大哥承袭才是名正言顺,我打算明天就亲自向穆老先生请罪,看看能否请得动他老人家回京给我大哥诊治一番,实在不行,我就让人护送了我大哥过来……子清你与穆老先生关系非同一般,还请你为我多美言几句……” 要说关系非同一般你老兄可不次于我,柏明湛古怪着脸色在心底道了一句,与蒋项墨碰杯,“这是自然,不过我师父他老人家性情古怪,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蒋项墨想到当街挨的那些耳光仍是心有余悸,能将他不动声色的瞬间放倒,老爷子的性情已经不单单是古怪,只怕用毒也是出神入化。 “子清,你小子还说我,你一表人才俊逸风.流,怎么也没成亲反倒收了那叫什么的孩子做义子?”蒋项墨没记住子熙的名字。 “子熙,苏子熙。”柏明湛说着看了蒋项墨一眼,“我们爷俩投缘,那小子是我看着出生的,小时候可没少将我的袍子当尿布……”回忆起他第一次手忙脚乱抱子熙的情景,柏明湛不自觉笑了出来。 蒋项墨被柏明湛一副父爱满溢的模样膈瘆的一个哆嗦,正要取笑于他不由的想到一个问题,“你看着那孩子出生的?这么说,穆老爷子的女儿也就是这几年才过世的,她是因何过世的?” 他粗略的算了一下,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穆老爷子的女儿怀子熙的时候也有三十多了,难道是因为年岁大了怀孩子危险才过世,这样的话,大哥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大嫂比大哥还大了两岁,也三十出头了,等大哥调理好了身子,少不得又耽搁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大嫂岂不又多了几分凶险,不行,他得立刻去请穆老爷子才成。 蒋项墨啪的将酒盅放在了案几上,站起身来。 柏明湛被他莫名严肃的表情惊的差点将口中的酒喷了,他怎么就忘了这小子再不是当年的二愣子了,酒下去了七八坛子,说的话却是始终绕着圈儿打转,全是圆滑的屁话,心机何其深沉内敛。 柏明湛直想甩手抽自己一个嘴巴,叫你嘴贱,叫你显摆,切记多说多错。 “干什么去,坐下,咱兄弟还没喝过瘾呢……”柏明湛扯着蒋项墨坐下,顺手又给他倒了一盅,转开了话题,“你难得来一趟姑苏,什么时候办完了皇上的差事,兄弟带你好好松乏松乏,包你乐不思蜀……” 男子养生堂也着手办了起来,铺面、布置和保健的膏子、药物都是手到擒来,唯独那些推拿按摩师还在接受培训。 柏明湛本来要直接将春儿几个弄过去造造势,苏晗却坚决不同意,春儿几个虽然签了卖身契,却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这里人言可畏,虽然不是以色侍人,却也是以手艺伺候那些赤身裸体的男人,将来正经的人家谁还娶她们,岂不是毁了她们一辈子。 所以苏晗干脆让柏明湛挑了几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小厮,由小容和春儿分别给培训上课,再过三五日便可正式挂牌开业了。 柏明湛说这话是在间接的试探蒋项墨打算在姑苏逗留多久,打算将这皇差办到何种程度? 蒋项墨一仰脖子酒盅见底,对着柏明湛当胸来了一拳,了然笑道:“我总算明白你小子为何也不愿意成亲了,这么花天酒地自在风.流,这身板受的了吗?” 柏明湛抱着胸口虚弱的抽冷气,真真弱不禁风的模样,他恨恨的咬牙,得,啥也别问了,俩人都是废话,还是喝酒吧。 这回二人似有了默契般,拎起坛子给彼此倒酒,殳竹却是神色有些凝重的走了进来,顾不得失礼于蒋项墨,压低声对柏明湛道:“少爷,宵壬传信大少爷和苏娘子在逸品轩茶肆起了争执,闹的挺大……” 殳竹还未说完,柏明湛腾的就站了起来,他看了蒋项墨一眼,将身子摇晃了几下,似乎醉酒不稳的样子。 而蒋项墨已经酒力不支趴在那里起了鼾声。 柏明湛给殳竹使了个眼色,打着酒嗝道:“蒋兄醉了,派人伺候好他,我处理一下就回来。” 出了花厅,柏明湛就放开步子快速出了府,竟是连马车也等不及坐。 而殳竹正要喊人扶蒋项墨去客房休息,蒋项墨却是忽然有了几分清明,他借口衙门里还有事,跌跌撞撞的避开了下人的搀扶离开了柏府,立刻有属下凑上来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看向柏明湛奔去的方向拧眉沉凝。 第046章 幸灾 在一阵高似一阵的起哄调笑中,苏晗万分痛苦的扭动着被柏明耀攥住的手腕,她双目喷火的瞪着柏明耀。 大爷的,别说他是柏知府的儿子,就是皇上的儿子下次她也不给这丫的留脸了。 果然好奇害死猫,她一听说那神秘的吴二太太来了,便急忙带着花草去养生堂,才下了马车,就遇上了从养生堂对面的逸品轩茶肆出来的柏明耀。 鉴于柏明耀是柏知府的儿子,又当街表现的斯文有礼,殷殷恳切,口口声声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与她,她若是再拒绝,柏明耀只怕当街给她下跪的疯狂举动都能做的出来。 她不过是稍稍那么迟疑了一下,就被好事者堵住了去路,她只得跟着柏明耀进了茶肆,也没去包间,直接在大堂里让柏明耀有事快说。 二人离的稍近些后,苏晗才发觉柏明耀这丫的又喝了酒,虽然没有大醉,但这厮是沾酒就会失控到性情大变的货色,全姑苏人都知道的事儿,她当即转身就要走,柏明耀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柏明耀风抽的太快,苏晗一愣呆在了那里,连做出反应都来不及。 花草惊的脸色瞬间变白,到底记着压低声音,“你干什么,快放了我家娘子!”一边急声低喝,一边去掰柏明耀的手。 柏明耀怎么可能放手,当下攥的更紧了,简直要将苏晗的手腕攥断了,苏晗嗷的一嗓子就痛叫了出来,她用力的抽手,柏明耀却是铁了心不撒手。 原本不怎么注意他们的茶客一下子就转脸看向他们,门口的行路人也莫名的涌了进来,将他几人围观起来。 于是,历史性的一幕又上演了,苏晗痛极反手抽了柏明耀一耳光,花草逮着柏明耀的胳膊就咬了上去,一口见血,柏明耀的衣袖当即就被渗透了。 可是柏明耀执拗的攥着苏晗的手腕,任由花草咬的鲜血淋淋,他咬牙忍着绝不松手,那模样好似他无比的英雄,忍辱负重感天动地。 他这回倒是没对苏晗二人动粗,可见还有几分清明。 苏晗不怕当街丢人,反正她皮糙肉厚,脸皮早丢到天边去了,可是她怕疼啊,手腕的疼痛钻心刺骨,差点让她哭出来,她吼道:“有事说事,你想拽断我的胳膊啊?” 一见苏晗疼的俏脸煞白,柏明耀急忙松了松手,也仅仅略松了一下,还是攥在他手中,他心疼又急切的看向苏晗,“你别动,我保证不用力,你听我说完就放开!” 他今天一定要问清苏晗的态度,他的亲事就要被指定了,他没时间了。 忽然有人拍掌嬉笑,“呦,咱柏大少爷原来还有这么怜香惜玉的一面呐,大伙儿有幸目睹,今儿这茶喝的值!” 说这话的是那个叫李修明的纨绔,家中有亲戚在京城为官,李家在姑苏也有几分势力,四年前他是柏明耀身边最会挑唆谄媚的一条狗,柏明耀被柏知府暴揍了一顿,又对苏晗有了念想就改邪归正后,便与那李修明渐行渐远,李修明怀恨在心又发作不得,每每心中暗恼,今日碰上这一出好戏自是要架秧子起哄。 有他这么一调节,气氛更热烈了,茶肆老板额头冒汗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各位快些散了,对方可是柏知府的儿子和知府夫人都给撑场子的苏娘子,今儿这一出要是闹大了,他这茶肆也甭想在姑苏开下去了。 大伙儿不怕瞧热闹,只怕热闹不够热闹,人人往前挤,踩凳子上桌子,喝彩声,吆喝声,笑骂声……整个茶肆成了菜市场,李修明洋洋得意的引导着众人的高涨的情绪,“柏大少爷,什么重要的事儿你倒是快些说呀,瞧这位娇娘子都喜极而泣了……” 柏明耀真没醉,至少他觉得李修明这厮的话很不顺耳,“常喜,给我抽他大嘴巴,狠狠的抽,你们都闭嘴,给老子滚!” 怎么这么多人围了上来,吵吵的脑仁疼,他还怎么和苏娘子说话。 柏明耀今天是有准备的,他一发令,常喜立刻点了一个护院,那人蹭蹭上了桌子捞过李修明抡起胳膊就掴了上去,李修明顿时一声惨叫,大槽牙都松动了两颗。 旁边的人都被震慑住了,纷纷闭嘴往后缩了缩身子,倒是无一人舍得离去。 柏明耀本想将人都轰出去,转念一想,女子都好脸面,当着这么多见证人,他一番言辞恳切的表白,说不得苏娘子几番感动几番羞窘就真点头应了他,他忽然就后悔选在了茶肆里,应该选在十字街口的闹市中心才对。 苏晗不知道柏明耀心底的计较,不过她脸皮虽厚,也不想当大猩猩让人围观。 她向来很识时务,节操什么的都没有自保来的重要,苏晗也看出来了,对柏明耀这货来硬的是不成了,刺激了这货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更不着调的事来,她咬着牙的熄了肝火,忍着手腕的疼痛,低声软语的求柏明耀先放开她再找一处雅间把话说清楚,要是柏明耀还不同意,她干脆烈性点一头撞死算了,不过死前一定要拉着这货抵命。 苏晗很少给柏明耀好脸色,刚抽了他一巴掌,转首就低声相求,看着苏晗那张明艳清绝的脸蛋上带着一丝委屈娇怜,柏明耀一颗心犹如泡在春水里,哪里还有半分气恼犹豫,他头脑一发热,什么都应下了,完全忘记了那人叮嘱他的话,立即让茶肆老板快点给腾出最好的雅间。 养生堂与逸品轩茶肆相对而望,盐太太她们在二楼将苏晗这边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盐太太一脸的错愕惊讶,口内道着这柏大少爷太无礼了,怎能如此对待苏娘子,心底却是笑开了花。 瞧瞧,这就是仗着有副好容貌就抛头露面的不自重女人的下场,出身下贱、以色侍人哪里当得男人的尊重,一个女人长成这副祸水相不好好的嫁人生子,整日里算计着攀附知府夫人跃高枝儿,活该遭了今儿这一回羞辱,该! 一个妇人觑着盐太太的脸色也跟着捂嘴惊呼道:“天,不是说这苏娘子与柏三少爷关系非同一般吗,怎么又和柏大少爷攀扯上了,他们可是亲兄弟呐,这苏娘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编辑忽然通知说还有两个不错的推荐没上,错过了可惜,让下月一号才上架,更新速度还要被限制,大家先憋屈着看吧,不过瘾养着等上架再看也成!) 第047章 乐祸 怎么个意思,盐太太呵呵一笑,声音拖的很长,“苏娘子这生意做的精明着呢,咱们哪里知道怎么个意思呦……” 其余几个妇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的嗤笑了起来。 小容正端了茶水进来,她虽面色沉静内里早已心急如焚,只盼着少爷快些过来,又暗自恼宵壬,怎么不能伺机出手伤了大少爷,让他自顾不暇,看他还能纠缠娘子。 小容听了这几位不怀好意的嘲讽,重重的将描金漆盘在盐太太面前一放,沉怒道:“田太太这话说的可真真让我家娘子寒心,我家娘子待你一片真心,视你为亲和厚道的长辈、知心人,娘子遇到这种事,你不为娘子分辨几句,说番公道话倒也罢了,反而落井下石口内无德,是个什么意思?你这样的顾客我们养生堂真真接待不起,几位请回吧!” 要不是殳竹交代她留意那个吴二太太,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早就丢了这几人冲过去为娘子解围。 小容说了这番话,飞快的将几人的神色收在眼底。 盐太太没想到一个养生堂的下人都敢直接将唾沫喷在她的脸上,丝毫不留情面,不由的又羞又怒,当即站起身子作势离去,却又舍不得真的走掉。今儿的护理还没做,顶着一张毫无光泽的蜡黄脸盘子回去,田提举打死都不会进她的屋。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蹄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她心中大恨小容却又不由的悄悄给其她几人使眼色,让她们出声打圆场。 除了那吴二太太,其余几人适才都附和着幸灾乐祸,见小容一脸怒容毫无顾忌的逐客,都有些拉不下脸面。 倒是那蒙着面纱的吴二太太若无其事的端起面前的瓷白描碧草纹样的茶盏轻轻的吹了一口,冷冷淡淡道:“以苏娘子的品貌又何须攀附任何人,仆如其主,看看眼前这姑娘的性情便可窥得苏娘子之一二。”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轻抿了一口茶水,转首看向对面的逸品轩。 竟是这吴二太太为娘子说公道话,小容眼神微微一闪,郑重向她致谢,“婢子万不敢与我家娘子相提并论,婢子替我家娘子谢过这位太太的维护之意。” 那吴二太太却不再理会小容,只看着楼下不语,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倨傲清高做派。 盐太太大脸盘子涨的通红,急忙接过话来,“是是是,是我们的不是,一时说了错话,也着实是因为替苏娘子着急担忧呀,还请小容姑娘担待一下……”又顺手从腕子上脱下一只又宽又厚的赤金镯子硬塞到小容手里。 小容又岂是那眼皮子浅薄之人,自是推辞,就在她拒绝盐太太的当口,吴二太太望向逸品轩的目光微微的一凝,随即泛出阴森的冷光,她扭脸对身旁的红衣婢子使了个眼色,那婢子立刻点头转身下楼而去。 那盐太太见小容实在不识抬举,不由的暗自撇了唇角,小容看了盐太太一眼微微垂首。 盐太太将赤金镯子重新套在手腕上,扯了扯身上的银红色石榴花挑金线褙子扬着下巴坐了下来。 那铺着锦绣宝相花座垫的梨花椅不知怎地忽然往后滑了一些,她硕大的屁股当下坐了一个空,结结实实的墩在了地上,她哎呦一声痛呼,手忙脚乱的抓一旁的茶几想站起来,却是不小心打翻了托盘,厚重的描漆托盘和上面的几盏新沏的茶水一股脑的砸泼了她一头一脸。 “啊!”盐太太失控的尖叫起来,犹如一只肥硕的落汤鸡,好不狼狈。 在几个妇人错愕压抑的低呼中,小容垂首扯了扯唇角才不疾不徐的上前。 “柏大少爷,雅间准备好了,您二位请!”老板抹着脑门的汗珠子挤开众人给柏明耀点头哈腰的引路。进了雅间,门一关再怎么闹腾也遮住了几分脸面,总好过大庭广众的让人瞧个底朝天,他受的牵连也会小了许多。 一听要去雅间,自有好事者紧紧跟了上来,柏明耀怒瞪了那些人小心翼翼的护着苏晗示意她上楼,花草挡住柏明耀压低声对苏晗道:“娘子,不能去啊?” 柏明耀已经没有底线了,他自己丢人还要拖着娘子一起,谁知道进了雅间他又会对娘子做出什么事来? 苏晗看了眼防贼似盯着她的柏明耀,旁边是常喜带着四个彪形护院,她还有退路吗? 苏晗咬了咬牙踏步上楼,柏明耀急忙紧跟在她身后。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冲进茶肆大哭出声,“大少爷,大少爷,你清醒一下,她不是采蘋啊,采蘋死了,采蘋早死了,她是苏娘子,她是三少爷的人,她还带着个孩子,这样不清不白的女人,你怎么就迷了心窍呢,大少爷,婢子求你清醒一下吧……” 进来的女子正是被柏明耀赶出府的雨雁,她没想到伺候了几年的大少爷为了苏晗对她绝情至此,她对苏晗恨的焚心裂肺,几次揣了刀子想伺机划花苏晗的脸,却一直没有近身的机会,落魄和妒恨折磨的她急速消瘦,没有了柏府的上好脂粉做遮掩,她脸颊上的疤痕更明显了几分,再不似往日娇媚明艳,反而透着一股子凶狠狰狞。 昨儿忽然有人告诉她今天逸品轩有一场好戏,问她敢不敢过来说几句话? 被大少爷撵出柏府,她什么指望都没有了,爹娘无用,哥嫂嫌弃,她马上就要配给一个老鳏夫,她死也不会从的。到了这个地步,她有什么不敢的,这一切都是苏晗导致的,况且那人还许了她好处,就是没有好处,她也要让苏晗声名败落,遭人唾弃。 雨雁完全是破釜沉舟,她用力的推开众人扑到柏明耀脚下,一把抱住了柏明耀的双脚,大哭道:“大少爷,你瞅瞅,她不是采蘋,她是苏娘子,她是三少爷的女人啊……” “你闭嘴!”柏明耀怒发冲冠,双目赤红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他扯开雨雁,一脚踹到了她胸口上,“苏娘子和三弟清清白白,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女人,滚!” 第048章 突变 柏明耀对待雨雁凶狠的态度让常喜打了一个激灵,大少爷鲜少这般生怒,再闹下去,雨雁说不得真要丢了性命。 常喜到底念着与雨雁一起伺候的情分,急忙上前拉开她,压低声道:“你来凑什么热闹,快些回去,别白白丢了性命……” 雨雁却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她推开常喜对着柏明耀哭喊,“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她清清白白?清清白白怎么会有个孩子,清清白白三少爷为什么会那么疼那个孩子……” 我的娘,你扯谁不行,老扯上阴狠的三少爷,常喜几乎要给雨雁跪了,他赤白着脸去捂雨雁的嘴。 众人在雨雁声嘶力竭的挣扎叫喊中倒抽了一口冷气,天,怪不得柏三少如此疼他的义子,原来竟是他与这苏娘子的私生子呐!这柏大少爷又是怎么回事,当真是不知情还是故作糊涂的和亲兄弟抢女人? 柏知府的两个儿子共争一个商户娘子,这可真是天大的消息,哄闹的大厅早就安静的落针可闻,人人屏息凝听,生怕漏听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个个满怀猥琐又津津有味的上下打量柏明耀和苏晗二人。 侮辱她可以,但是侮辱儿子,简直就是戳中了苏晗的爆点,雨雁的话气的苏晗没完全失去理智也差不多一丝理智不剩了,她四下环顾楼梯,没有发现趁手的东西,双手一撸袖子,弯腰将一只绣鞋脱了下来。 敢诬蔑她的儿子,看不抽烂这疯女人的嘴! 花草想杀了柏明耀和雨雁的心都有了,可娘子的行为更将她吓了一跳,她急忙夺了苏晗手中的绣鞋强拽着给苏晗穿上,转首一瞧她家娘子又将另一只脱了下来,她又按住苏晗的手给她穿上,咬了咬牙将自己脚上的一只给脱了下来,抢在苏晗前头冲雨雁奔了过去。 花草“啪”的一鞋底狠狠的抽在雨雁脸上,因为常喜的手正捂着雨雁的嘴,也一并被抽的一个哆嗦,吓的他赶紧放开雨雁。 花草接连又抽了两下,冲了雨雁冷笑,“呸,柏大少爷不要你了,你就来泼污我家娘子,你自己品行不端,恶心下作,便把别人都想的和你一样,你再胡言乱语诋毁我家娘子看我不抽烂你的臭嘴,滚……” 雨雁不理会唇角渗出的血渍,她恶狠狠的瞪着花草,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在众人的低呼声中猛的用手勒住花草的脖子,又拽了头上的银簪子抵住了花草的大动脉,她嘶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极度的亢奋对苏晗叫道:“快划花你自己的脸,用力的划,否则我就杀了她,杀了她……” 雨雁叫着手狠狠的将簪子的尖部往花草的脖子上刺去,花草咬唇痛哼一声,脖子瞬间有豆大的血珠冒了出来,她忍了痛对苏晗摇头。 雨雁本来是要拿花草威胁苏晗,可那艳红的血珠刺激了她心中疯狂的东西,她用力的揪住花草的头发,“看,我说的是真的,不要逼我杀了她,不是我,是你,是你要杀了她,划烂你的脸,快划烂你的脸我就放了她,划啊……” 雨雁神色癫狂满目凶光,已然有些神智不清了。 苏晗的心都要跳了出来,生子熙落下的病根,她最是受不得大的惊吓和饥饿,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只得推开柏明耀向花草跑去,却是腿一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苏晗的狼狈让雨雁哈哈大笑。 “苏娘子……”柏明耀急忙去抱苏晗,又转头指着雨雁对常喜喝道:“她疯了,给我捉了她,捉了她。” 她全心全意对待的大少爷,她视为生命的大少爷,对她说着刺心无情的话却小心翼翼的呵护讨好另一个女人,雨雁瞪着柏明耀,脸上的神色有一瞬的僵滞,她猛的将花草推倒,狂乱的挥舞着簪子趁着常喜躲闪的一瞬扑到了苏晗的面前,握着簪子往苏晗的脸上狠狠的刺去,口中喃喃自语,“都是因为你的脸,你的脸……” “娘子……” “少爷……” 花草和常喜同时叫了起来,苏晗闭上眼睛等着簪子扎过来,却听到柏明耀痛哼了一声。 柏明耀倾身挡住苏晗,雨雁不偏不倚的将簪子扎在了柏明耀的肩头。 大少爷受伤了,大少爷受伤了,是她刺伤了大少爷,雨雁陡然清明了过来,她惊惶的扔了簪子扑跪在地去捂柏明耀的伤处,颤抖着身子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滚!”柏明耀挥开雨雁冲了几个呆滞一旁不动的护院怒道:“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 常喜这才注意到那四个护院竟是不知为何全身僵硬一动不能动,再仔细留意拥挤的看客,常喜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何靠前的看客都是身强力壮不苟言笑的凶徒模样? 他软着腿肚子强自镇定的去扶柏明耀,压低声道:“大少爷,这些人都不对劲,咱们快走吧!” 这一番折腾,柏明耀的酒疯彻底的过去了,他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有头脑的,环顾了人群,他不由的脸色一变,对常喜暗自点头。 常喜急忙站在他和苏晗身后警惕的护住二人,柏明耀伸手要去扶苏晗,触及苏晗怒目含恨的眼睛不由讪讪的缩回了手,“对不起。”他低低的道了一声。 苏晗扭脸撑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向花草,却陡然煞白了脸色扑向雨雁。 “快躲开!”苏晗口中喊着压着雨雁二人滚倒在地,一记细如发丝的冰针堪堪从雨雁刚才呆跪的地方飞射了过来,又无声的没入楼梯的木缝中,瞬间又消失无痕。 这一幕发生在眨眼之间,除了有心人,谁也没有发觉,柏明耀却是看的清楚分明,若不是苏晗,雨雁已经当场毙命了。 就在此时,茶肆外猛的传来了惊叫和打斗声,柏明耀心中一凛,对常喜喝道:“常喜,你快去护着雨雁,别让她有事。” “是,啊?”常喜懵了,大少爷这又是闹的哪出,不是应该护着苏娘子吗,怎么变成了雨雁? 第049章 圈套 花草顾不得理会自己脖子上的伤,奔过来扶起苏晗,“娘子,娘子你怎么样?” 苏晗摇了摇头,白着脸色看花草的脖子,“我没事,你呢,疼不疼?”说着掏了帕子系在了花草的伤处给她止血。 花草含泪摇头,紧紧的抱住了苏晗,身子却在微微发抖。 万幸雨雁情绪失控手上失了准头,簪子刺偏了,否则花草性命堪忧,而若不是柏明耀为苏晗挡了一下,苏晗的脸也早已经被毁了。 柏明耀交代了常喜转首看向苏晗,眼神凝重复杂,他走向苏晗,深施了一礼,“我代雨雁谢谢你……” 苏晗面无表情的侧身避过,柏明耀虽然替她挡了那一下,可这一切也终究是因他所起,她谈不上恨柏明耀,也绝对不会感激。 花草本来对柏明耀满腹怨恨,要反唇相讥,可看到他后背被鲜血浸湿了一片,也算有几分男人的担当,话在舌尖又忍了下去,到底心中厌恶,便扶着苏晗背过身去往外走。 柏明耀跟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只站在苏晗身后深深看了苏晗一眼,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大声道:“我知道你不是采蘋,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会比三弟对你还好,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有人起哄道:“愿意,愿意……” 柏明耀期盼的望着苏晗,屏息等她回答,却在此时,几声轰然大响,有人惊秫尖叫,“死人了,死人了……”大街上已然大乱了起来,人人争先恐后的奔跑了出去,前一刻还观者如堵的茶肆顷刻空荡荡的,只余了四个僵立的护院。 外面死人了,苏晗和花草心中一惊,完全将柏明耀的话视若空气,而被常喜扶着的雨雁却是如遭雷击,大少爷竟然要娶这个女人! 她双目无神的呆滞在哪里,如失了魂魄的木偶,眼中再无一分光泽。 “娘子,三少爷来了!”花草惊喜的喊了一声,扶着苏晗快步向门口走去。 柏明湛带着殳竹大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苏晗,飞快的将她上下扫过,虽然面色苍白,鬓发微乱,好在没受伤,不由的放开了紧握的拳头。 殳竹快一步来到苏晗面前就要细细的查看,苏晗摇头,担忧道:“我没事,花草的脖子被簪子刺破了……” 殳竹看了看花草的伤处,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到出三颗小丸,递给花草,“先服三颗,稍后我让人给你送来一盒膏子,按时擦了,必不会留下疤痕……” 殳竹发觉这二人都紧张过了头,不由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即便那膏子不管用,不是还有穆老先生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家有神医,这点伤对穆老爷子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就是七味也不在话下,花草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急忙谢过殳竹将药丸服下。 花草没有大碍,苏晗只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身上也有了力气,脑子也能正常转一转了。 她冷着脸回身看向柏明耀和雨雁,“采蘋是谁,与我有何关系?” 原本柏明湛正阴沉着脸喊了茶肆的老板问话,那四个僵立的侍卫俱是被点了穴道,那罕见的点穴手法让柏明湛心惊,可苏晗忽然的问话却是让他脸色一变。 而柏明耀的反应更明显,震惊、逃避、痛苦、懊悔……那表情太复杂。 他避开苏晗的目光抱着头缓缓的蹲了下去,竟是呜咽抽泣起来。 “娘子……”苏晗本来是沉目看着柏明耀,被花草轻轻的拉了衣袖才发觉柏明湛的脸色也很不正常,血色都似被一瞬抽干了一般,盯向柏明耀的眼神更是阴鸷如霾还夹杂着让人看不懂的痛楚,而她身旁的殳竹亦是僵着身子,表情也随之凝重了几许。 苏晗似乎有些明白了,她默了默,对殳竹道:“我有些头晕,就先回去了。”说完对花草使了个眼色,扯了花草快步往外走。 “苏娘子……”柏明耀忽然站了起来,急声道:“你别走,我说,采蘋是---” “柏明耀!”柏明湛阴青着脸喝止他,一步跨到柏明耀面前,揪住柏明耀的前襟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柏明湛这一拳毫不留情,甚至有将柏明耀往死里打的意味。 柏明耀踉跄着扑倒在地,唇角当下就见了血。 “还不送她回去!”柏明湛回身看向殳竹,眼神阴冷泛着一丝猩红,声音更似从寒潭底发出来一般,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 “不……用麻烦……殳竹姐姐了……”苏晗并不是没有见过柏明湛摆了一张臭脸,可这般怒极又扭曲的神色她头一回见着,真心吓着了。 这样的柏明湛让她感到异常的陌生和可怕,她磕巴着直接拉了花草小跑出去,一头扎进了对面的养生堂。 “柏明湛,你敢打我……”柏明耀也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赤红了双目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抱着柏明湛扭打起来。 “啊---”常喜惊叫出声,“大少爷,三少爷,你们不要打了,雨雁她---她死了……” 常喜的话让二人同时住手看向雨雁,只见雨雁面向门外跪在地上,眉心一点红痕,嘴唇微张,眼睛瞪的很大,似对自己的死不能置信。 “雨雁!”柏明耀痛喊了一声,抱住雨雁的身子,眼泪落下来。 他并不是那种真正的无情.人,毕竟相处了几年,也曾甜言蜜语情深意长过,他虽然恼雨雁对苏晗所做的一切,却从没想过要她死。 柏明湛的表现就冷血无情的多了,他粗暴的扯开柏明耀,捏着雨雁的下巴仔细看了她的眉心后,不由的眸色沉凝,他拧着眉宇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正要开口问柏明耀,却见蒋项墨带着两个下属神色肃穆的走了进来,而一身官服的柏知府亦是面沉如水举步入内。 柏明湛心下一沉,竟是又落人圈套了。 (谢谢熊猫豆豆,书友141229102500118,眷恋圣香的平安符。) 第050章 传召 有人报案于钦差大人:逸品轩出了人命案,柏明耀和柏明湛是行凶嫌疑人。 钦差和知府大人秉公办理将他兄弟二人和雨雁的尸身一并带回了知府衙门,倒霉的茶肆老板也被提了过去,作为苦主和见证人。 殳竹面色凝重的过来知会苏晗做好心理准备,她有可能会被钦差和柏知府传召询问事情的经过缘由。 真是无妄之灾。 花草勉强打起精神将殳竹送出门,咬牙把柏明耀狠骂了一通,回来见苏晗坐在美人榻上沉着脸发呆,便小心的上前安慰道:“殳竹姐姐让娘子莫担心,三少爷已经做了安排。” 苏晗忽然抬起头来,“你让小容过来。” 不做亏心事,到哪里也不心惊,苏晗没把去府衙当一回事,她想的还是那个叫采蘋的女子。 “娘子。”小容很快过来,不着痕迹的看了苏晗一眼。 “采蘋是谁,和我长的很相像?”苏晗直接问道。 小容虽然面色未变,眼中却露出了诧异之色,娘子正面色严肃的看着她,分明是要她说实话。 小容垂首,用力的抿了抿唇,她可以推说入府晚不知道采蘋这个人,可是从心里上她不想欺骗娘子,但正是因为采蘋对三少爷来说不一般,而现在三少爷心中的人是娘子,她反而更不知如何开口了。 沉默和为难便是意味着小容知道采蘋,更意味着采蘋之于柏氏兄弟二人是个重要的存在,苏晗想到她一入柏府便是住在采蘋居,采蘋居紧靠着柏明湛的如心阁,她看着左右为难的小容,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 想着在茶肆她和花草见到柏明湛那刻的那份欣喜与安心,苏晗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只有她心中明白,这嗤笑不过是一种自嘲。 有一种什么,在茶肆忽然萌生,又在茶肆一瞬熄灭,悄无声息,却又真切的在她心中出现过。 苏晗摆了摆手,淡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容面色一白,眼中含了泪水,立刻给苏晗跪了下来,“娘子,你别生气……我……我说……” 苏晗跳下榻,亲自拉起小容,若无其事的笑道:“傻丫头,正是你这份沉静温厚的性情让我喜欢,你要真一口气说出来,我反倒要忌惮你哪天也能把我卖了呢……” 花草进来笑道:“娘子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原来最喜欢小容这样的,我一会儿就去寻了针线将自己这张嘴缝起来,也好讨娘子欢心欢心……” 小容沉静内敛言语很少,花草泼辣稳沉口舌很是犀利,两人的性子很不同,却奇异的与苏晗这个主子合拍,总之,有她俩个能干的丫头在,苏晗完全是混吃等死当甩手掌柜,万事不操心。 所以,她俩的性情苏晗都喜欢,俩丫头早已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少一个都觉得不得劲,但在心底,苏晗还是与花草更亲近一分,毕竟她与花草的情分小容是无法比的。 苏晗捉着花草大笑,“小容,快去取了针线,本娘子正想练练女红,咱花大美人的两片美若花瓣利如刀刃的小嘴唇正是绝佳好地儿……” 小容破涕为笑,主仆三个笑闹做一团。 甘果将自己闷在房内,他休息了好几天,非但没有养足精神,反倒眼底泛青,百般焦躁,不行,他憋不住了,他要去找娘子说出来。 他已经暗自打探清楚了,蒋二爷竟是皇上派来巡查江南赋税的钦差大人,新晋的金吾将军,年纪轻轻位居二品,受宠程度直追皇上的第一心腹李铭利,而娘子离开的这几年,蒋二爷并没有另聘它娶,至今还是单身。 这让甘果异常的激动,这是娘子和熙少爷的机会啊,那么多的朝廷重臣,皇上偏偏派了蒋二爷来江南办差,是皇上器重蒋二爷,难道不是娘子与蒋二爷之间的缘分未尽? 为了撮合苏晗与蒋项墨破镜重圆,一向不信奉鬼神的甘果,几乎要爬到庙里给苏晗夫妻二人去问卜求卦了。 甘果揪着被子辗转,就差把床板磨出俩窟窿的时候,穆老爷子忽然踢门走了进来,直接拎了甘果的耳朵,“你小子给我过来!” 他用力的扯着甘果的耳朵进了一间配药密室…… 小容将盐太太和吴二太太几人在养生堂的所为细细的跟苏晗说了一番,苏晗叹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还真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以貌取人呐……” 对盐太太那张巧舌如簧又常常忍不住尖酸缺德几下的嘴,她说那样的话苏晗在意料之中,倒也不觉得生气,这里的官太太们本来就自恃高人一等,很有优越感,若不是养生堂确有几分实力,更给她们带来切身好处,她们根本不耻与她这样的商户娘子相交往来。 倒是那吴二太太,苏晗也不知为何,对这个女人很是好奇,既然人家不惧得罪盐太太几人,为她说了那番话,对她的评价也还颇高吧,苏晗决定下回尽自己最大的忍耐力容忍吴二太太的倨傲。 谁让她是知恩图报、品德高尚的人呢? 花草了然的闷笑,她家娘子坚决不会承认她其实是喜欢听好话,很贪慕虚荣的女人。 穆老爷子跟甘果很透彻的密谈了一番,沉目背着手转了一百多圈,几乎将甘果转晕呕吐后,将苏晗叫了进来。 “丫头,我要告诉你件事儿……”穆老爷子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瞅着她的眼神跟钉子一般,让本来很随意进来的苏晗吓了一跳,“外祖父,你可别吓我?” 苏晗腿一软,差点跪地,她今儿一连串的受惊过度,都神经衰弱了。 穆老爷子急忙在她屁股下塞了个凳子让苏晗坐了下来,待苏晗呼哧呼哧大喘了几口气,将心跳压稳当了,穆老爷子才轻咳了几声道:“丫头,我都知道了,你前---” 老爷子想说我都知道了,你前夫就是那蒋侯府的二爷蒋项墨,他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人,来姑苏查案来了,你对这事是咋想的,什么个态度? 老爷子才开了口,“夫”字还没吐出来,花草在外面敲门,声音急促,“娘子,府衙来人了,传娘子去问话,衙差大哥正等着,要娘子立刻过去……” (今天很忙,总算赶在最后一刻码出来了,阿米豆腐!) ; 第051章 面对 衙差催的很急,花草来回话的时候小容已经去翻衣柜,苏晗站起身扯了扯衣袖,没什么不妥,又不是去参加选美,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这身就成,直接走吧。” 被传召去知府大衙,她比院里几人都神色自若波澜不兴,要说起来她能有这份定力,还要感谢子熙,她好几次都是在知府大人明察清廉的大匾下找到乱拍惊堂木的子熙,当然,那个时候大堂都是空无一人,子熙一人在那里躲猫猫。 初次站在肃穆威严的大堂上,苏晗还有几分敬畏喟叹,古代的审判现场比现代的法庭唬人多了,可架不住去的次数一多,反倒觉得这府衙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办公的地方,只要安分守法,也没什么可畏惧的,甚至还没有逢年过节时柏府的正堂待客大厅让她觉得拘谨压抑。 再者,不过去回个话,实话实说,人又不是她杀的,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有啥好怕的,要是她表现的过于惊慌着相,倒让那钦差以为她做贼心虚,成了嫌疑犯反倒不好了。 她这心态倒是起了不小的安定作用,花草和小容立刻敛了惊色,恢复如常。 穆老爷子心情复杂的与甘果对视了一眼,得,这俩冤家马上就撞上了,也没必要再费口舌了,他们还是先静观这俩人的态度吧。 穆老爷子和甘果都表示要跟过去,苏晗对他二人古怪又凝重似乎还透着一丝激动的诡异神色很是不解,不就是钦差问个话吗,有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倾巢出动吗?她很淡定的摆手,只点了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跟着。 这厢还没动身,殳竹也匆匆赶来陪她,苏晗就更不让那一老一伤的两人去了。 去府衙的路上,殳竹对苏晗道不要担心,就是例行问话。 殳竹这姑娘很有两面性和欺骗性,她平时言行举止、待人说话很是温柔贴心,让人感觉很舒适,值得信赖和依靠,可这姑娘杀人的时候,那股子狠戾冷血让人胆寒惊惧。 看着温温柔柔模样静美的殳竹,苏晗莫名的就想到了柏明湛在茶肆对着柏明耀时那狰狞可怖的表情,那完全是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柏明湛。 她打心底将这些人当成亲人和朋友,可今天,苏晗忽然发觉她其实很不了解他们,或者说他们只是让她知道了他们想让她知道的一面。 苏晗有些出神的盯着殳竹,殳竹同样也时不时的看苏晗一眼,几次欲言又止,到底在苏晗被传召进了大堂,有些话,殳竹也没说出口。 “殳竹姐,娘子问我采蘋的事了?”花草也是当事人之一,与苏晗一同进去了,小容和殳竹在衙下的梢间等候,小容想了想还是把这事与殳竹说了。 殳竹一怔当即凌厉的看了小容一眼,“你说了?” 小容摇头,就是没说,她才这般难受,她只希望三少爷这次能与娘子好好的走到一处,别再生什么波折了。 殳竹叹了一声,正想摸一摸小容的头,忽然意识到小容再不是四年前那个满身是伤瘦瘦弱弱的小丫头了,如今的小容眉眼虽没有花草俊俏出色,却端庄沉静,而她对苏娘子的心态也由单纯的领受任务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维护,这样的小容还会是当初的那个简单忠诚的小容吗? “采蘋的事少爷自会与苏娘子说的……”殳竹满腹心事的看了小容一眼,又看向廊下恢宏滂沱的恪恭首牧楹联牌匾暗自叹了一声,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背离了少爷的初衷,却又绕回了原点,只怕眼下采蘋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事了,因为更大的麻烦和障碍已经来了。 衙差并没有领着苏晗到府衙的大堂,而是去了柏知府日常处理公务的偏堂。 “回老爷和钦差大人,苏娘子和花草姑娘带到。”衙差回禀了一声后,弯腰请苏晗和花草进去,又躬着身将门合上,恭恭敬敬的站立在门外。 参见官老爷的礼节苏晗还是懂的,她和花草低眉垂目的走上前,只用眼角的余光匆匆扫了上座有两双官靴,均是厚白底黑绸面。 一双鞋口处绣了芝兰,苏晗认得出来,那是柏知府惯长穿的;另一双官靴明显比柏知府宽大一些,上面的暗金色祥云纹飞鸟图案栩栩如生,精贵异常,想必这位靴子的主人就是那位京城来的钦差大人了。 柏知府的下首还设了一张小案,文师爷正提笔落字记录什么。 “民妇苏氏见过大人。”苏晗想着前世官场上有诸多讲究,称呼、敬酒的顺序都蕴含了很多考量和学问,她也不知道柏知府和钦差哪个官大一级,便含糊了称谓,只恨下跪是不能幸免了,若是只有柏知府一人,她还能赖一赖勉强作个揖糊弄过去。 花草也跟着跪了下来,“民女花草见过大人。” 待苏晗二人跪地磕了头,柏知府倒没有再摆官威,脸上的怒容也消失了,反倒捋着胡子温声道:“苏娘子无需多礼,二人起身回话。” 柏知府对待苏晗的态度让蒋项墨深感诧异。 身为姑苏的最高长官,两个儿子因为一个商户妇人闹出了人命案,还双双成了嫌疑犯,别说一府的知府大人,就是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对这引起祸端的妇人有好颜色。 可柏知府对这妇人的态度竟是有几分和颜悦色,这老狐狸又有了什么算计,还是这妇人非比寻常? 蒋项墨不动声色的沉目审视苏晗。 可苏晗虽站了起来,却是一直低垂着头等着问话,蒋项墨又是端坐在堂上,视线高过苏晗的头顶,居高临下的看过来,并不能看到苏晗的眉眼,只看到了鬓发如云下一段粉白修长的脖颈和窈窕玲珑的身姿。 虽未看清其貌,只这身段风韵,蒋项墨便有几分了然,加之属下临时打听来的关于柏氏兄弟二人与这妇人的纠葛传闻,不由在心中暗自调侃柏明湛的荒诞不羁,再看向苏晗的目光就隐隐的有了几分轻视不耻。 如此妖娆妇人,一看便是乱家之源,子清这是受其蛊惑,当局者迷,倒是柏知府这只老狐狸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苏氏,这逸品轩人命一案,可是因你所起?”蒋项墨一开口便把三分责任定在了苏晗身上。 什么?苏晗和花草同时一惊,气愤又错愕的抬头往座上看去。 ; 第052章 不知 什么叫人命案因她家娘子所起,钦差大人这般说,岂不是抓不住凶手就要将责任推到她家娘子身上?花草一脸愤怒的抬头看向那说话的钦差。 只一眼,花草就由愤怒变成了震惊。 “啊……”她惊呼出声,发觉失态又慌忙捂住嘴,“娘子,他,他不是……” 他不就是那蒋二爷吗? 四年了,一个人容貌气质多少会有些变化,但她不会认错,那分明就是蒋二爷! 只是如今的蒋二爷二品官袍在身,更成熟英武,剑眉鹰目中也多了从前没有的官威杀伐之气,让人看着就胆寒心惊,无端的生出颤栗畏惧之感。 钦差就是蒋二爷,蒋二爷就是钦差! 怪不得这钦差一开口就说那样的话,看着蒋项墨那张冷漠轻蔑要杀人的煞脸,花草一瞬手脚冰凉。 不好了,蒋二爷本就厌恶娘子,四年前差点将娘子掐死,净身逐户将娘子赶了出来,如今又遇到柏明耀纠缠娘子闹出了人命案,娘子该可如何是好? 他一定是知道了娘子,故意要定娘子的罪,花草不由的急出一身冷汗。 苏晗也正抬目看蒋项墨,她和花草的反应却截然不同,让人啼笑皆非。 “嘶……”看到蒋项墨的眉眼轮廓,苏晗暗吸了一口气,视线将人从头到脚扫过,她那双本来愤怒喷火的明媚大眼,瞬间冒出了亮晶晶的贼光。 亲,这钦差好年轻,好英武,好阳刚,好健硕呐! 整个姑苏城的男人,那小身板只怕都被这位给盖了,若是养生堂男子馆开业让这位去门口站上一站,做做招牌,不用吆喝,生意都一准红到爆。 她这边满脑子都是用钦差促销准能挣白花花的银子,花草那边正震惊万分,蒋二爷三个字正要出口,猛地想到柏知府就在一旁,娘子对子熙的生父一直是另一种说法,柏知府等人并不知情,花草不由噤声去看苏晗,这一看彻底被她家娘子的反应闹懵了。 娘子这是什么反应?那眼神亮的如星星闪烁,愤怒没有,激动,倒是多一点,怎么看怎么像---花痴? 娘子说盯着一个人眼神很热烈专注的时候,就叫花痴。她家娘子最爱美人,不论男女,长相好的,她家娘子对着人家都犯过花痴。 可,那也不能对着这蒋二爷吧,花草心中一窒,娘子不会是心里还想着蒋二爷,乍然一见,欢喜过头了吧? 哎呀,花草心道不好,蒋二爷的表情一目了然,分明对娘子还是不喜,娘子可不能这个时候一头热犯糊涂,凭白的给这蒋二爷羞辱。 她扶住苏晗的胳膊,压低声提醒道:“娘子,雨雁的死,怎么能算到你的头上,分明是咱们离开后雨雁才没的……” 对对对,差点忘了正事,经花草一提醒,苏晗的脑回路恍然拐上正道,她瞪了眼睛看向蒋项墨,发觉对方一刹那间,那张英武俊朗的脸已经变的青黑带煞,盯着她的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凶狠厌恶,就好似她是那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恨不得用眼神就能将她碎尸万段一了百了。 苏晗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钦差有病吧? 凭什么说雨雁的死是因她所起?这是赤果果的盲目武断,颠倒黑白,趋炎附势! 发觉花草这孩子手凉如冰,还有些微微的发抖,苏晗以为花草害怕的厉害,心中那不畏强权的豪气油然而生,她反手握住花草的手,昂首扬声道:“花草别怕,任他是谁,官职再大,也不能红口白牙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府衙是讲究王法和公正的地方,不是谁信口开河就成的……” 她勉强也算受害者,岂能让这嘴上刚刚长了毛就充大尾巴狼的东西给唬住,皇上派这种人当钦差,大周朝离完蛋也不远了。 苏晗这话指桑骂槐,夹枪带棒,很是嚣张不敬,可她这番话却让花草悄悄呼出一口气,娘子终于正常了,那她就放心了。 花草也不是那怕事的人,她这会儿什么都不怕,就怕娘子犯了傻性当着柏知府的面被蒋二爷羞辱,也怕万一三少爷知道了娘子与蒋二爷的关系心中存了芥蒂,那娘子就真的什么退路也没有了。 花草和苏晗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座上的蒋项墨反倒不正常了,大大的不正常。 他僵硬的坐在那里,犹如老僧涅槃。 他一度以为自己做噩梦,活见鬼了。 那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面前? 面前的女人不是柏氏兄弟不顾伦理纲常争抢的商户妇人吗,怎么变成了她,那个毒妇? 不可能,怎么可能,绝无可能! 蒋项墨双目死死的瞪着苏晗,无意识的用力握紧拳头,只听异常突兀的一声咔嚓,沉实的黑檀圈椅扶手生生被他捏断成两截。 一直虚眯着眼睛老神在在看戏的柏知府都被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嘶,还是个暴力男呐!苏晗敏捷的拉着花草往后退了一步,防备的看着蒋项墨,还有些遗憾的撇嘴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一个型男,不光良心大大坏了,还好暴力,太悲哀,太可怕了。 苏晗忍不住为他家里的夫人、小妾鞠一躬表示同情。 要说苏晗为何如此可乐大条,只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钦差就是她的前夫,她儿子的亲爹蒋二爷。 当初被扔出蒋府前,她只听到蒋项墨暴怒无情的声音,并没看见他人,后来在南城门遇上蒋项墨出征,蒋二爷披盔戴甲遮住了大半张脸,苏晗也只是匆匆一瞥,还自作多情的生怕人家认出她来半遮半掩的压低了头,至始至终她压根就不清楚这人长成什么模样,高矮胖瘦? 苏晗那副摇头晃脑、花枝招展的轻浮模样彻底的激怒了蒋项墨,这个女人在府里挟恩图报、作威作福、草菅人命、毒害祖母……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恶事,实在罄竹难书,可这所有的加起来都不及此刻他所承受的侮辱和愤怒来的让他觉得恶心和难以承受。 他忍着心头翻涌的气血,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两截断木用力的掷在苏晗的脚下,威严而怒喝道:“放肆,还不跪下?” ; 第053章 昏倒 那断木如长枪利刃,在青石砖地上发出咣当的清冷脆响,让人心头俱震。 苏晗又怒又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驴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上前一步就要与这蛇精病钦差理论,花草抢在前头拽着她跪了下来。 民不与官斗,妻以夫为纲,花草虽然泼辣,骨子里还是被这些根深蒂固的压迫观念束缚着,加之柏知府的态度隐晦退避让人难以捉摸,若是娘子一味和蒋二爷冲撞相激,吃亏的只能是娘子。 花草心中有了这番思量,急忙给蒋项墨俯首磕头,“钦差大人息怒,娘子今日受了惊吓,情绪有些不稳,还请大人体谅,逸品轩一事民女一直陪在我家娘子身旁,可否肯请大人允许民女代我家娘子回禀?” 柏知府终于轻咳了一声,表示他还存在,请大家不要忽略无视他,他觑了蒋项墨一眼呵呵笑道:“贤侄,稍安勿躁,且听一听花草姑娘所言可好?” 自扔出那两节断木,蒋项墨的目光便厌恶的避开苏晗三尺开外,过了最初的震惊憎怒,心气也渐渐的收敛平复。 他知道自己过激的情绪落在柏知府这只老狐狸眼里难免着相,不过他也不担心,一路南下,他留给江南官员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张狂,盛名难副,不堪大用,所以那些脑满肠肥、诡计圆滑的地方官员才一个个从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变的放心大胆,更有那欺他年轻、根基不稳的老东西不将他放在眼中,当着他的面狎妓受贿、利诱拉拢,而他,也多是来者不拒,摆出了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实务态度,所以,他安安稳稳的活着从扬州到了姑苏,而这里才是他下江南的重中之重。 仿佛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负气轻狂,蒋项墨站起身,对柏知府拱手一礼,“让知府大人见笑了。” 柏知府当着苏晗她们的面改口称呼蒋项墨为贤侄,蒋项墨却仍以“知府”官称,盛气丝毫未减。 柏知府笑眯眯的不置可否,转首看向苏晗二人,再次温声道:“那就由花草姑娘长话短说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二吧……” 长话短说,叙述一二,柏知府这是话中有话。 再公正严明,那也是他的两个儿子,有道家丑不可外扬,况且是当着钦差的面,这家丑可是会传到皇上耳中的,岂不要闹的举国皆知了。 苏晗是一根筋驴脾气未必能立刻吃透这话的意思,花草的脑子比她这主子灵慧多了,当即又磕了个头言简意赅道:“柏大少爷邀请娘子去逸品轩茶肆谈事情,逸品轩茶客很多,场面哄乱吵杂,娘子就提出要个雅间,才上了楼梯,雨雁哭闹着冲了进来,情绪激动胡言乱语,婢子气愤之下用鞋底抽打了她几下,她也用银簪子刺伤了婢子的脖子……” 花草说着伸手解开脖子里的帕子,露出了醒目的伤口,“后来雨雁放开了婢子冲娘子刺过去,柏大少爷为娘子挡了一下也受了不轻的伤,雨雁一瞬就清醒过来自责不已,呆滞在那里,后来娘子要扶婢子离开,忽然发现雨雁有危险,娘子就不计前嫌奋不顾身的扑倒了雨雁,两人都摔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扎进了楼梯的木板里,又消失不见了,外面就有人喊死人了,茶客一哄而散,而那时柏府的四个护院很是奇怪的一动不能动,娘子和婢子都很害怕,后来柏三少爷和殳竹姐姐就过来了,娘子和婢子就离开了茶肆,那时雨雁还是好好的,之后发生的事,娘子和婢子就不知道了。” 花草说完,又飞快的看了蒋项墨一眼补充道:“若是我家娘子有心要害雨雁,就不会扑过去救她了,我家娘子也磕的不轻,膝盖都破了。” 花草的这番话条理清晰又省略了柏明耀对苏晗的拉扯纠缠,雨雁的污言秽语,还有那段当众求娶,若是这蒋二爷再问细节,她是打定主意不说的。 其实这件事,谁来说都不好,只有花草的立场最合适,所以柏知府才会开口说那番话,而柏知府对花草的这番说辞也很满意,当下捋着胡子瞥了蒋项墨一眼,也不出声,任由蒋项墨表情严肃的沉凝。 事情的经过蒋项墨已经大概的听属下和茶肆老板都说了一遍,除去雨雁那些污言,与花草所言也相差无几,他已经肯定雨雁的死不是柏明湛所为,即便柏明湛有心想雨雁死也不会在那一刻明目张胆的杀人。 至于雨雁说的那些苏晗与柏家兄弟二人关系污秽的话,蒋项墨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当着柏知府的面再让花草详尽的复述一回,那他与柏知府明面上的世侄世伯的友好关系也到头了。就算苏晗是他的休妇,与他再无关系,羞辱不到他的头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抽打柏知府的脸面。 花草说完,偏堂里就陷入一片沉寂,苏晗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内里已经咬牙将钦差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就差没诅咒他生的孩子没屁眼了。 两辈子加起来苏晗也没吃过这种苦头,为了救雨雁,她的膝盖本就磕的不轻,如今跪在青石砖上,不偏不倚正压着那伤处,实在是刺骨钻心的疼,也不知怎的,她只觉得心头陡的一跳,心慌气喘的厉害,眼前竟也黯黑一片,随即天旋地转了起来。 苏晗的身子一软,就歪倒在了地上,额头已是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整个人咬牙闭目人事不省。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花草惊的差点哭出声,急急去扶苏晗。 老把戏了,又用这一招,真是死不悔改,蒋项墨厌恶的嗤笑了一声,看也不看苏晗一眼,甩袖越过苏晗身边,大步走了出去。 ; 第054章 参王 花草咬着唇瞪了眼蒋项墨的决绝背影,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蒋二爷忒狠心无情了,这样的人,也难怪娘子当初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又坚决不让熙少爷认祖归宗。 蒋项墨才一走出去,偏堂的侧门就被人推开,柏明耀和柏明湛冷着脸进来。 “啊,苏娘子这是怎么了……”柏明耀一看花草怀里的苏晗,神色惊惶大变,抢先一步就要去抱苏晗。 柏明湛心中更担心,他目色如霜,也没有言语,只是将一截断木不偏不倚的踢到了柏明耀的脚下,柏明耀一脚踩上去,呀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柏明湛蹲下身子抓起苏晗的手腕去探她的脉息,本来阴沉如水的脸也是勃然色变,“快送她回去。”他急喝了一声,弯腰就要抱起苏晗,柏知府却猛的一声喝止,“湛儿!” 柏明湛身子一僵,面无表情的看了柏知府一眼,继续将手臂穿过苏晗的脖子和双腿弯曲处,撑了身子就要起来。 柏知府凉凉的一声冷笑,“一个废了腰的男人,还能给他心爱的女人什么?” 柏知府这话真的很毒,很打击一个男人的自尊,这话一举戳中了柏明湛的痛处,虽然他的腰症差不多根治了,却是不能过度的吃力和承重,他这会儿抱起苏晗,明天只怕就会腰症复发卧床不起。 “一个废了腰的男人?”柏明湛重复了一遍,竟是轻轻的笑出了声来,只是那笑声实在冷的让人悚然。 是谁将他害成这样,是谁让他活着却如同废人,是谁让他失去了一次心爱的女人不够,还险些要再失去一次,柏明湛小心温柔的放下苏晗,大步到门口扬声道:“殳竹。” 殳竹和小容立刻进来,二人齐齐惊喊了一声,“苏娘子!”“娘子!” “速送她回去给穆老爷子瞧!”柏明湛吩咐了一声,一扭身捞过刚刚爬起来跳着脚大骂的柏明耀,当着他爹的面,朝着柏明耀的头上狠狠的揍去…… “这个王八犊子,老子这就去废了他!”穆老爷子一蹦三尺高,牙根咬的霍霍作响,赤红了眼要去找蒋项墨算账。 柏明湛往榻上毫无知觉、深度昏迷的苏晗看了一眼,攥紧了拳头挡住了老爷子的去路,“师父,让师妹醒过来要紧,需要什么你列出单子,我立刻让人去寻……”即便要去夜盗皇宫,他也不含糊,总好过苏晗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让他恐慌无力。 穆老爷子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瘫坐到地上,面色绝望死灰。 老爷子这万念俱灭的表情自找到苏晗母子就没有再出现过,柏明湛心下猛的一沉,上前抓住老爷子的胳膊看着他小心翼翼道:“师父,师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发出的声音如此低弱,低弱到怕惊到自己,怕大声一点那绷紧的神经就彻底断了。 穆老爷子嚎啕大哭起来,无助的犹如一个不知所措的孩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枉他自称鬼医,敢跟阎王爷抢死人,可是他竟然不知道晗丫头怎么了,气息微弱,脉搏全无,只剩下最后吊着的一口气了,晗丫头就要死了,可是他束手无策,找不出症候缘由,他不知道晗丫头为何会这样? 老爷子的话让屋里几人脸色骤变,花草当下就哭出声来,小容抿着唇扶住花草,甘果灰败了脸色一动不动,他头一次后悔自己的固执和功利心,只要娘子能醒过来,好好的,他再也不算计娘子能不能与蒋二爷复合的事了。 “我去照顾好熙少爷。”甘果哑声道了一句,脚步沉重的去找子熙,而七味一头扎进配药房,埋头翻找药书。 不是同一个人,情景却再次重叠,床上的人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生命却在他眼前一点一滴的流逝,他抓不住、挽不回,记忆中那刻骨铭心的恐惧和绝望无力如此痛彻和清晰的浮现在心头,柏明湛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父别急,师妹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 她不会有事,也一定不能有事,他绝不允许曾经的一幕再次发生,柏明湛晦涩艰难的看了昏睡的苏晗一眼,霍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大步走了出去,片刻他让人送来了一个沉重的漆木嵌金匣子。 花草擦了擦哭的红肿的眼睛接过去顺手打开,却是惊的差点失手将匣子摔出去,“老爷子,你看……” 匣子里面是一株硕大的已然长成人型的紫参,贵重珍惜程度连阅尽天下灵芝异草的穆老爷子都不禁讶然动容,不能置信的失声道:“千年紫参王,这是千年紫参王啊……”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千年紫参王,何止是贵重珍惜,称之举世无双也不为过,皇上的国库里也绝然不会有第二株,穆老爷子激动的捧着匣子老泪纵横,晗丫头有救了,有救了,即便不能让她立刻苏醒过来,也能靠着这株参王保住她的脉息,争取救治的时间。 老爷子一瞬精神大振,“快,快切片给晗丫头含服。”这株参王太珍贵了,连参须都价比黄金,有价无市,熬汤简直是浪费奢侈,只能切片放在苏晗的舌尖下给她含服。 柏知府看着空空如也的暗格宝箱,胸膛剧烈的起伏,他阴青着脸闭上了眼,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才缓缓的睁开,咬牙道:“让三少爷滚过来。” 管家不敢耽搁急忙去了,片刻抹着额头的虚汗,觑着自家老爷的可怕脸色小声回道:“老爷,三少爷往钦差大人那里去了……” “这个混账!”柏知府鬓角的青筋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他一声怒骂一举掀翻了面前几百斤重的紫檀卷角大书案。 第055章 虎毒 柏明湛斜倚在朱红描金的廊柱上,抱胸闲闲的看着临亭对月喝酒的蒋项墨。 气死风灯在徐徐的夜风下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的晕黄色光影里,柏明湛看不透蒋项墨虚眯的眼神,但他的面色一目了然,意气张扬、踌躇满志。 柏明湛无声的扯了扯唇角大步走了过去。 蒋项墨已然发觉了柏明湛的到来,提壶将对面的空杯倒满,拿起来递给柏明湛。 柏明湛接过来仰头饮下,捏着空杯在蒋项墨对面坐了下来,二人均一言不发,接连三杯下肚,才停下手来。 “行之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柏明湛先开了口,问了一个很突兀却又勾动人心的问题。 柏明湛这话确实触动了蒋项墨心底的情绪,他盯着面前的酒杯沉默几息,才倒满了一口灌下去,又重重的将酒杯磕在玉石案几上,声音里带了几分怅然,“小时候希望父母活过来,像大伯父和大伯母疼宠大哥那样宠我,年少时一腔热血满腹豪情,恨不能马革裹尸忠君报国,以扬名立万千古流芳,而今倒是什么都淡了,只盼着祖母和祖父福寿安康长命百年……” 柏明湛轻轻一笑,提壶给蒋项墨将酒倒上调侃道:“竟不知杀伐决断、威震鞑靼的冷面杀神还是个至纯至孝的性情中人……” 蒋项墨不知想到什么,面上浮现了一丝复杂沉凝,他看了眼柏明湛,“子清的心愿又是什么?” 柏明湛的目色落在手中的酒杯上,澄澈如金的液体在琥珀色荧光玉杯的晃动下泛着潋滟的酒香,朗月清辉下他那张俊逸绝尘的脸上是一种疼痛而追思的神情。 他举杯对月,神思遥邈,将那杯酒俯身倾洒在身前,喑哑道:“佳人不曾远去,逝者犹在人间。” …… 柏明湛临近子时才满身酒气的回到柏府,整个柏府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下人们战战兢兢的伺立在廊下,夜色深沉,却无一人倦怠困乏。 城府深深、威风八面的柏管家亲自守在大门处,老驴拉磨似的围着府门口的威武石狮子一遍遍的打圈儿,派去的人一波又一波,三少爷姗姗来迟,真真急的他头发胡子簌簌往下掉。 远远的看见柏明湛一晃三摇的身影,柏管家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这位祖宗可算回来了,“我的三少爷,快,夫人在祠堂跪着呢。” 柏明湛因喝酒泛起微红的脸色陡的转为阴青,“我娘怎么会在祠堂,是那个老东西让她去跪的?”说着柏明湛就往柏知府的书房奔去。 老东西指的自然是他爹知府大人。 三少爷这大逆不道的话差点让柏管家心肝一抖当场跪了,“我的爷,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是老爷,是夫人自己坚持去的,祠堂露深夜重,三少爷还是先去劝劝夫人回去吧……”柏管家边解释边上前拦住柏明湛,连拖带拽的扯着他往祠堂去。 柏明湛扒开柏管家的手,看了看柏知府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看祠堂的方向,伸手揉了揉眉心大步往祠堂去。 进了祠堂柏明湛先对着肃穆端沉的祖宗牌位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不由分说拉起苗氏就往外走。 苗氏止住他,“湛儿,这是娘应受的惩罚。” “什么惩罚,去他娘的惩罚……”柏明湛猛的大骂了一声,一脚踢开苗氏身侧的蒲团,“娘做错了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是他的妻儿,不是他的卒子,凭什么我们的人生要受他摆布,他休想……” “凭什么?凭你是柏家的子孙,凭你身上流着的是我柏驰亚的血脉,柏氏一族的存亡是你必须承担的责任!”柏知府冷眉怒目的走了进来,无视柏明湛猩红愤恨的目光,径直来到他身前,伸手将一张大红的烫金帖子砸在柏明湛脸上,“明日即刻上京拜会稽尚书,他会是下一任内阁首辅,也是你未来的岳丈泰山。” 柏明湛眉心突跳,握手成拳,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帖子捡了起来,一眼掠过,他嘲讽的嗤笑一声,伸手将那帖子一撕为二,皮笑肉不笑的冲了他爹道:“知府大人好算计,既然你如此利欲熏心,何不亲自登门为婿,你二人翁婿联手,狼狈苟合,定能叱咤朝堂,成就一桩千古佳话---” “你这个混账逆子,是我太宠你,才会让你日益无法无天!”柏知府七窍生烟,暴跳而起,一脚踹到了柏明湛的小腹处。 父子二人离的虽近,柏知府出脚迅猛,但柏明湛若是有心要躲,也不是躲不过去,他却没躲,咬着牙的硬受了柏知府这结结实实的一脚。 当下,柏明湛微弯了身子抱着小腹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声不可抑制的咳嗽,唇角就有鲜血溢出。 “湛儿!”苗氏一声痛呼,跌跌撞撞的抱扶住柏明湛,惊惶道:“湛儿,湛儿,你怎么样了,不要吓娘,不要吓娘啊!” 柏明湛不想让苗氏为他担心,勉强忍着痛楚摇头,额头却在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苗氏颤抖着手帮柏明湛擦汗,一向优雅雍容的她忽然含恨冲了柏知府尖锐的大吼,“柏驰亚,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你们一次次害的他还不够吗,你竟然还能对他下的去毒手,好,好,好,你是要逼死我们母子,今日,我就成全你!” 苗氏悲愤欲绝,摸出袖间的一个物件冲了自己的咽喉猛刺而去。 那是一柄并不精致却锋利异常的金玉簪子。 这一幕惊的父子二人骤然失色,柏知府盯着苗氏手中的那支簪子神色复杂情绪激动,他想也不想,伸手扯了自己腰间的麒麟玉佩打向苗氏的手腕,柏明湛却是以掌相护,迎着尖利的簪尖用自己的手掌挡在了苗氏的脖颈处。 ; 第056章 玉碎 玉佩打在苗氏的腕心,咣当一声脆响,簪子与玉佩同时落地,双双应声而碎,苗氏和柏知府俱都惊愕的望着碎溅了满地的金玉簪子和玉佩。 一瞬的呆滞后,柏知府急急上前一步对苗氏颤声解释,“笙兰,我,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情急之下怕你伤了自己,我们,我们再做一对……” 金玉相合,契守百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也是当初彼此的承诺之言,麒麟玉佩是苗氏亲手设计了图样定制给柏知府的,而金玉簪子是柏知府一点一滴亲手打磨给苗氏的。 在柏知府背叛了曾经的诺言后,恭顺柔嘉又坚韧倔强的苗氏却始终将簪子收在袖笼里,这是苗氏一个人的秘密,二十几年来那簪子从无一日离身。 郎心似铁,金玉有情,那金玉簪子拢在袖间,早已成了习惯和寄托,那冰冷的金玉死物,在多少孤枕难眠的漫漫长夜里,因苗氏一遍一遍的抚摸而有了一丝温度,日日月月,月月年年,就是这点微乎其微的温度给了苗氏坚持下去的慰藉和理由。 玉在情犹在,玉碎人相离,苗氏将最后一眼目光从碎裂的金玉簪子上收回,伸手摸起祠堂烛台旁剪烛花的小银剪刀。 “笙兰!”“娘!”柏知府与柏明湛同时惊喊出声,父子二人急扑过去就要从苗氏手中将剪刀夺下。 “站住,不要过来!”苗氏爆发了从未有过的烈性。 “好,我们不过去,不过去……”柏知府紧盯着苗氏手中的剪刀汗透襟背,他试探的温声喊着苗氏,“笙兰,是我不好,你别做傻事,你千万别做傻事……” 做傻事,苗氏无声的嗤笑,他以为她还会再为他做傻事么?这个男人,还值得她为他做傻事么? 苗氏冷声而笑,扬手扯开发髻,在柏知府苍白愤怒的大吼中,一缕长发应声而断,抛洒在柏知府的身前。 “断发相绝,夫妻情尽,知府大人好自为之。”苗氏掷了剪刀毅然决然的走出了祠堂。 “笙兰!”震惊、愤怒、心痛、失望……种种激烈的情绪交加,柏知府面上的血色一瞬褪尽,苍白如纸,他对着苗氏的背影愤怒质问,“你为何要这样,你要我怎样?” 苗氏的身子微微一顿,柏知府心中一定,急忙追出了几步。 柏明湛却是快步挡在了他面前,“知府大人……” 柏知府被这个逆子气的肝胆俱裂,“混账,你这是做什么?给老子滚开……” 柏明湛鄙夷的看向眼前这个儒雅尽失狂躁异常的男人,嗤笑道:“怎么,娘才这样你就受不住了,二十多年来娘的退让包容、隐忍委屈在你眼里又算什么?柏驰亚,你饱读圣贤道貌岸然,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己不所欲勿施于人……” 苗氏听到这里,仰头将眼中的湿意逼了回去,挺直了脊背徐徐的消失在柏知府的视线里。 看看铁了心不合老爷过下去的夫人,再看看被三少爷气得面目青黑,浑身哆嗦打颤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的老爷,柏管家心中惊栗腿肚子都抽了筋,我的祖宗,今夜这是要闹出人命才收场吗? 柏管家哭跪在柏明湛脚下,砰砰磕头,“三少爷,老奴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再气老爷了,老爷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夫人和三少爷你们母子啊……” 柏知府在差点被亲儿子噎死的最后一刻终于通了气,他鬓角的青筋根根爆跳,指着柏明湛大骂,“你……你个混账逆子,来人,给我家法伺候,狠狠的抽,抽死这个逆子……” 二姨娘翘着兰花指意态悠然的对镜卸妆,心腹大丫鬟心眉快步进来,含笑凑在她耳边说祠堂发生的事,“说是老爷摔了一枚玉佩,夫人便性情大变,断发相绝,三少爷又醉酒说了浑话,将老爷气的不轻,现今夫人院里正翻天倒地的收拾东西要回娘家,三少爷被老爷着人抽了二十鞭子,任谁求情都不成,中衣都染透了,柏管家喊人给抬下去的……” 二姨娘听的呼吸一紧,心肝砰砰直跳,她情绪激动的站起身子,差点打翻了奢华的三层嵌宝琉璃镜匣子,“当真?” 心眉笑着点头,“柏管家跟前的祥子亲口告诉婢子的。” 一枚玉佩就让苗氏性情大变自愿离去?二姨娘猛的捉住心眉的手,用力又急又猛,直把心眉抓的一个抽搐,疼的差点叫出声来,“你再去打探打探,是不是老爷不离身的那块麒麟玉佩?” “是,婢子这就去。”心眉急忙应了转身往外走,二姨娘又忙将她喊住,“再仔细问问到底怎么闹起来的,还有,让大少爷过来。” 心眉看了看沙漏,迟疑道:“姨娘,这都三更天了,大少爷院里和二门上早落了锁……” 即便大少爷与二姨娘是母子,这半夜三更的将大少爷喊了内院来,也是不合规矩,再说虽然二姨娘表面威风得宠,内里的情形她们贴身伺候的又怎会不知,夫人与老爷闹成这样,老爷的心情必定不好,二姨娘和大少爷可别再撞枪口上给那对母子当了炮灰。 经心眉一提醒,二姨娘也觉得不妥,“那就明儿一早让大少爷过来,你先去打探打探,对了,去奶娘那里支五两银子给祥子。” 这两年,二姨娘对自己身上愈发的奢靡浪费,对下人却是抠的很紧,无它,柏知府对她淡了,一应的吃穿用度自然比苗氏低了一个等级,二姨娘争强好胜不肯在苗氏面前落了脸面,更是卯足了劲儿拾掇她的行头,她院里的总数儿是一定的,她这里超支了,下人们那里就紧巴了。 她这会儿激动好奇的百爪挠心,别说五两,就是五十两她也不含糊。 心眉却是惊的差点跳起来,五两?不过问几句话,姨娘就赏了五两,这几乎是她半年的月钱了。 心眉微微垂首,姨娘嘴上说不在乎老爷对那对母子态度如何,一遇到要紧的事儿上就露了形。 心眉心中腹诽,面上也不敢显出来,连夜去找了祥子,她知道二姨娘的手段,最恨身边的人背叛欺瞒,没敢私昧下银子,都给了祥子。 人为财死,祥子得了五两银子,心下一横,咬着牙的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与了心眉。 说到稽尚书是三少爷的未来岳丈,心眉听的大惊失色,匆匆忙忙的去回了二姨娘。 二姨娘一听这话,之前的幸灾乐祸、沾沾自喜俱被柏知府的偏心偏爱浇的透心凉,她气的脸蛋扭曲目眦欲裂,“好你个柏驰亚,竟然偏心至此,贵妃娘娘给耀儿看中的岳家你也要抢了给那对贱人,好好好,你既无情我便无义,咱们走着瞧!” 柏府祠堂的一场大闹也没有瞒过蒋项墨的耳朵,他挥手让一名黑衣人退下,负手沉凝了片刻,提笔写了两封信让人秘密的送往京城,又吩咐人连夜准备了丰厚的礼品,准备明日亲自登门拜访穆老爷子。 (上架前不好加更了,各位姐妹见谅,催更票会自动退回的,点娘不扣钱。) ; 第057章 上门 子熙这孩子人小鬼大,几个大人都避着他百般遮掩反倒着了相被他看出了端倪,他扑过去抱着沉睡不醒的娘亲大哭了一场,挺直小身板狠狠的擦了眼泪就回了自己房里。 甘果以为他窝房里勤练功夫去了,不想这小子将梅花袖弩绑在手腕上,又放好了衣袖,转首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熙少爷,你要去哪里,老爷子吩咐你不能出去……”甘果跳着脚的在后面追。 院门外正有人敲门,门扉是半掩的,外面的人推门往里进,与开门往外奔的子熙撞了个正着,子熙仰脸一看,可真是巧了。 正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来的真好,受死吧,他二话不说,扬起手臂倏地弹开了腕间的按钮。 蒋项墨起初只觉得这孩子眼神凶狠如狼让人心惊,怔忪间一股迫人的嗖冷杀意直逼他的面门而来,顿时知道不好了。 二人不过贴面的距离,根本是避无可避。 身侧两个抱着齐胸高礼品的属下呀的一声变了脸色,慌乱之下不约而同的抄了手里的东西往那乌金箭矢击去。 他们二人的身手到底稍逊几分,子熙又出手迅猛,抱了一击必杀的决心,等到他二人扔出手里的东西,蒋项墨只怕早被扎了个对穿。 说时迟那时快,蒋项墨在惊愕间脚下生根稳住下盘,头往旁边稍稍一偏,堪堪躲过贴着他面门而过的箭矢,慢上一分一毫,后果不堪设想。 乌金箭矢快似流星,一瞬莫入他身后的老槐木树杆内,只余了梅花箭尾嵌在末端,迎风飒飒,足见子熙心中之恨发力之猛。 这一幕让人心惊胆寒,饶是艺高人胆大的蒋项墨背心处也是沁出了一层薄汗,他深拧眉心,目色沉厉的看向子熙,这个孩子才多大,便如此的狠戾嗜杀,若不及时规诫引导,长大了必是一个祸端。 子熙万没料到这人竟是如此厉害,生生躲过了这一杀招,他顿足懊恼自己愚蠢,干么袭击他的头脸,直接对准这人的腹胸,他就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子熙大恨,这人有了防备,再下手就更不容易了,他当即机敏的往后退了几步,迈开马步拉起了过硬招的架势。 不成功便成仁,为娘亲报仇,死亦无悔。 子熙一脸戒备如临大敌又悍不畏死的纠结模样其实很是可爱,可落在蒋项墨眼中只有凶残和欠收拾,他黑煞着脸冲子熙摆手道:“你小子过来,我有话问你。” 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这小子是穆老爷子外孙的份上,姑且绕了他。 子熙却不领蒋项墨这份情,他梗着脖子恨恨的回瞪蒋项墨,说出的话差点将他这当钦差的亲爹气了个倒仰,“老小子还不滚蛋,下次再敢上门送死,你爷爷我包你有来无回!” 不待蒋项墨有所反应,两个下属火气腾的窜了上来,其中一人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去捉子熙,“我们大人真心实意的登门拜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子熙扫了眼散落一地的数百种珍惜药材和一些瓶瓶罐罐,只当这可恶的钦差对他娘心生愧疚,不由心中更气,人都快被你逼死了,现在倒来充好人,谁稀罕,他涨红了小脸将面前的一株几百年老参一脚踢出去老远,愤愤道:“狗眼睛看人低,谁稀罕你这些破东西,滚!” 咣当一声,小家伙狠狠的将门合上。 这到底是什么油盐不进的破孩子,寻常孩子这么大不正娇生惯养的窝在奶娘怀里吃零嘴撒娇么,这位也忒逆天了吧?这还是孩子吗,都成精怪了! 两名属下看着子熙又惊又怒,打嘴仗他们也不擅长,其中胆子稍大点的一位悄悄觑了蒋项墨的脸色,又给吓的迅速低下头来忙不迭战战兢兢地去捡拾地上的东西。 另一位胆子虽小却比较有思想,他家大人与这家一老一少的初次见面就很不美好,据说这位神医性情怪戾不近人情,他们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可万没想到他家大人差点丢了性命,吃了一鼻子灰,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雌黄小儿如此辱骂,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家大人能忍下这口恶气吗? 他不禁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为了官威颜面,大人不会将他二人灭口吧?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蒋项墨犹如怒目金刚似的对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一动不动,沉默的有些不正常,还是胆子大点的那位实在受不住这份压抑的煞气和尴尬,豁出去请示道:“大人,小的再去敲门?” 他也不过没话找话的问那么一句,总好过三位一直执拗的给人家当门神,不曾想他家大人居然沉着面点了点头,这位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好吧,怪不得大人是深得帝心的御赐钦差,这份宽宏雅量他自叹弗如。 “你不许给他们开门!”子熙扒着门缝观察了一会儿,小脸很是严肃的对甘果又强调了一遍,才气哼哼的回屋去了,对方太厉害,袖弩还得再改进改进。 一门之隔,父子如仇,偏偏他还不能道出实情,甘果烦躁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还是去回了老爷子吧,见不见的自有老爷子做主,娘子还躺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掺和这一家三口的事了。 “老爷子,蒋二爷他,他眼下就在大门处,熙少爷不让他们进门。”甘果飞速的回了,直接扎进了自己屋里,到底心中有事,坐立不安了片刻,虚掩了门板偷偷的往院里瞧,心中还是盼着老爷子能让蒋项墨进来。 没办法,蒋二爷一直是他仰慕的大英雄、战神,多少次他梦中心愿得偿满怀豪情的加入了蒋二爷麾下,每每激动的笑醒,如今这大活人就在眼前却不能近距离接触,他心焦难耐,遗憾的几乎呕血。 大门啪啪啪被拍的震天响,两个下属也心中有气,憋着的火气全发泄在了门板上,蒋项墨也不知在想什么,由着这二人拍的震天响。 “怎么回事,什么人如此粗鲁?”花草正给苏晗净脸,沉着脸走出来,便见老爷子翘着胡子怒气腾腾的往大门杀去。 第058章 相救 &nbsp; &nbsp; &nbsp; &nbsp; “哪个没教养的兔崽子,一大早的就搅的人家宅不宁!”老爷子边骂边打开大门。 &nbsp; &nbsp; &nbsp; &nbsp;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老一少的祖孙二人都心毒手辣让人不得不防,两名属下听到门内老爷子的叫骂声,立刻倏地退出门口数丈远,好巧不巧的将他们大人挤在了前头。 &nbsp; &nbsp; &nbsp; &nbsp; 二人不好意思的互看了一眼,忙对蒋项墨掩饰道:“大人请!”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二位真是多虑了,门并没有被完全打开,只开了一道缝,露出了穆老爷子蓬头垢面桀骜阴沉似水的脸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立刻拱手上前,恭恭敬敬道:“晚辈蒋项墨给老先生请安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不认识,八竿子打不着的货,请什么安,滚!”蒋项墨大礼还没行完,老爷子已经咣当一声将门扣上了,管他什么蒋项墨还是蒋钦差,不知者不为罪,朝官又能将他如何?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是又被辱骂了?吃屎的孩子不通人性,这老头一把年纪盐都吃了几车了,怎的也这般猖狂放肆,再不拿出点官威人样他们二人都不好意思说是钦差大人的属下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胆大的在大门合上的最后一刹那一脚伸了过去,双手用力一把持,阻挡了老爷子关门,“这位老先生,你可瞧清楚了,这是咱们钦差蒋大人,亲自登门来拜访您老来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位用词还算恭敬,语气实在欠奉,就好似钦差大人上门,这小院多么蓬荜生辉似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当即放开关门的手,一抡胳膊给了这位一个脆响,“滚你娘的犊子,欺负老头子老眼昏花呐,什么钦差,钦差早忙着捏造冤假错案逼死人命造孽去了,还有功夫吃饱了撑的到小老儿门上撒野,都给老子滚犊子!”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个老匹夫,胆大的这位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怒不可遏。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一老一少的到底是什么人呐,还让不让人说句话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大人是什么尊贵的身份,还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就是天大的恩怨也泯去了,这家倒好,非但不感恩感动,还倒打一耙的诬蔑大人。 &nbsp; &nbsp; &nbsp; &nbsp; 钦差捏造冤假错案逼死人命,这说的是他家大人? &nbsp; &nbsp; &nbsp; &nbsp; 上门撒野?这是专程拜访好不好!有带着花了大价钱买了礼物来人门前撒野的吗,这祖孙俩真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忒不识好歹。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位实在是气过头了,涨红了脸怒喝道:“你休得倚老卖老装疯卖傻,这就是我们钦差蒋大人,有几个脑袋你敢以下犯上对钦差不敬?还不磕头请罪,倒履相迎!” &nbsp; &nbsp; &nbsp; &nbsp; 感情带了一个愣头青给他立威来了,老爷子眯眼看了看稳沉如山的蒋项墨,索性敞开大门负手站直了身子。 &nbsp; &nbsp; &nbsp; &nbsp; 属下的这番张狂放肆之言蒋项墨是故意沉默相纵,这老爷子性情桀骜古怪,人说吃软不吃硬,他却觉得眼前这位硬不吃,软也不吃,干脆来个横的,彻底试试他老人家的脾气得了。 &nbsp; &nbsp; &nbsp; &nbsp; 眼见的老爷子竟是没有雷霆大怒,一反常态的缓和了神色,眼神却是愈发的阴鸷幽寒,蒋项墨立刻心中一紧,只怕弄巧成拙,事情更糟糕了,他急忙喝止住那属下,一脚将人踹跪在了老爷身前,“放肆,给老先生磕头赔罪!” &nbsp; &nbsp; &nbsp; &nbsp; 他奶奶的,里外不是人,还让不让人活了,属下哭丧着脸砰砰磕头,脚下是坚硬的青石板,还有些凹凸不平,为了表示诚意,他哪敢省力气,只几下已是青紫一片,血迹斑斑,偏还不敢擅自停下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却错身让开不受这礼,淡淡的瞥了眼蒋项墨,“老朽眼拙,果真是钦差大人呐,是老朽失礼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拱手一礼,蒋项墨急忙还礼,恭谨道:“不敢不敢,老爷子客气了,晚辈年纪尚轻怕是老爷子没有印象,家祖父蒋若重却是时常对晚辈叙起您二老的莫逆刎颈之交,更言您老对我蒋府几代大恩,让晚辈时时不敢相忘,不想时至今日晚辈才有幸得以拜会老爷子,真是惭愧之至……”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言辞恳切大礼相拜,顺带的将老先生改口成了老爷子,不过一字之差,亲近之意大不相同。 &nbsp; &nbsp; &nbsp; &nbsp; 还在磕头的那主看着他家大人瞬间变脸摆出这副敬仰孺慕的作态,幽怨的几乎昏死过去,大人呐,这老头与你家有这份世交之情你咋不早说,你这不是故意让小的吃饱了撑的活活找虐吗?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的一席话让老爷子的神色有几分追思落拓,也紧紧是一息,他敛眉淡了目色,竟是看也不看蒋项墨一眼,“钦差大人认错人了,老朽不过一无知乡野村夫,可不敢攀认京中贵人,家中有重症女眷在身,不便招待钦差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说完转身进院,跟过来的小容不着痕迹的看了蒋项墨一眼立刻关上大门。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却不气馁,隔着院门表达了十足的诚意,“今日是晚辈唐突冒犯了,明日晚辈再登门拜访。” &nbsp; &nbsp; &nbsp; &nbsp; 身后两名属下脚下一个踉跄,我的大人,明日咱还来呐! &nbsp; &nbsp; &nbsp; &nbsp; 得,他们终于抓住当官要领了:武艺超群、胆大细心、气量似海、脸厚如墙。 &nbsp; &nbsp; &nbsp; &nbsp; 熟练运用这四则箴言,保你扶摇直上,官运亨通。 &nbsp; &nbsp; &nbsp; &nbsp; 头破血流的那位指着怀里的一堆东西,苦哈哈的道:“大人,你看这些东西?”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的脸色恢复了几分沉凝,“先带回去吧,打探下是什么人生了重症,准备些用得上的好药材。” &nbsp; &nbsp; &nbsp; &nbsp; 小容在院中听了,垂目冷笑,你也能送一株紫参王不成?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见小容面色不善,不由问道:“小容,是些什么人?” &nbsp; &nbsp; &nbsp; &nbsp; 小容看着花草的脸色道:“是钦差大人来拜见老爷子,还让人打探是谁生了重症。”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奇道:“老爷子没找他算账吗?”娘子人事不省的躺在那里,以老爷子的性子,按说不应该轻易的放过蒋二爷才对! &nbsp; &nbsp; &nbsp; &nbsp; 小容想了想,试探道:“钦差大人好似还不知道娘子与老爷子的关系。” &nbsp; &nbsp; &nbsp; &nbsp; 小容将蒋项墨对老爷子的敬意恭谨看在眼中,很担心蒋项墨会因为老爷子的关系与娘子重修旧好,他二人之间还有个子熙,胜算本就比少爷大,偏柏知府铁了心要给少爷订嵇尚书家的小姐,本以为少爷能与娘子顺顺当当的走到一起,现在竟是隔山涉水阻碍重重。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的立场很简单,一切以娘子的心意为重,不过,见识了蒋项墨的决绝无情,她对这蒋二爷倒真有几分死心了,听了小容的话,她隐约明白了老爷子的想法,老爷子这是要让娘子自己在柏三少爷和蒋二爷之间做选择。 &nbsp; &nbsp; &nbsp; &nbsp; 挥手打发了两名属下,蒋项墨是举步回去的,一路上剑眉紧蹙沉吟深思,想到要紧的地方,便已然忽略了他这是在往来不息的闹市街头。 &nbsp; &nbsp; &nbsp; &nbsp; 忽然一声马嘶长鸣,有人惊叫,“天呐,快躲开,惊马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霍然抬头,眼看着一辆脱缰的马车朝着他的方向急急的冲撞了过来,在众人的失色喧哗中,他非但不躲不避,反而迎了上去,出手如电的朝着那狂躁的马脖子处点了两下,在马匹倒地的瞬间他举手握住了车辕,厚重的梨花木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在众人的叫好称赞中,蜜合色的萱草花卉织锦车帘子被一双纤纤玉手缓缓的挑了开来,露出了一张艳若芙蓉又清冷傲霜的绝丽容颜。 &nbsp; &nbsp; &nbsp; &nbsp; (明天起出差四五天,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码子,希望有吧,如果断更,我会尽量补上。) 第059章 撞见 热门推荐:、 、 、 、 、 、 、 小容等在药房外,七味手忙脚乱的将药包好,开门的时候又猛的想到什么,郑重的将药放下仔细的扯了扯前襟和衣袖,又刨了刨差不多一窝草的头发,有心想重新梳个发髻又怕小容等的不耐烦,只得搓了搓手心抱起药包打开门来。 他飞快的看了小容一眼,也不知心虚个什么劲儿,眼神还没触及小容的正脸,就将头深垂了下去,递药包的时候动作有些大,不小心碰到了小容的指尖,小容若无其事,他竟如触电般后退了一步,细看耳根处已微微泛起红晕。 小容此刻正想心事,丝毫没注意到七味的别扭举动。 七味悄悄的看了小容一眼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小容已经扭身走了,看着小容很快消失的瘦小背影,七味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无精打采的回了房里。 小容拿着药往柏府去,在走出大门的时候轻轻咳嗽了两声,片刻后,一个修长劲拔的身影出现在一处无人的僻静巷子中,看到这人小容沉静的脸上显出一抹激动和欣然,“你的伤怎么样了,这是最好的刀伤药,给你!” 逸品轩一案,死的并不是只有雨雁一人,暗中还有几人,却是没有苦主追究报案,也不知柏知府和钦差大人作何想,均做了无头案不了了之,那些人都是死于宵壬之手,因为那几人当时试图对苏晗不利,而宵壬也因此受了重伤,这事除了柏明湛和小容,苏晗和老爷子几人是不知情的,老爷子隐约的知道宵壬的存在,苏晗却是一点不知。 宵壬盯着小容手里的药有一瞬的沉默,“都给主子吧,我不需要。” 小容抓过他的手硬塞了过去,“给你就拿着,我跟七味要了两份,三少爷的在这里。” 小容自到了苏晗身边,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对柏明湛的称呼从主子改成了三少爷,她自己倒是没有察觉,宵壬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见宵壬如此专注的看着她,小容的脸有些微红,她虽是女子,却不似七味那般扭捏别扭,她喜欢宵壬,从来没有遮掩过,明明白白的表达,坚定无悔的为他付出。 小容深吸一口气,上前抱住了宵壬的腰。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身体的亲密接触,宵壬的身子一僵,伸手就要拉开小容,小容的手臂却是更紧的箍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哽咽道:“别动,让我抱一抱,就一会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宵壬的手扬在半空又放了下来,目光落在小容的发顶晦涩复杂,他紧了紧手心,淡声道:“我无事......娘子......如何了?” 虽然宵壬一直隐身在苏晗的院子里,他主要是负责院里几人的安全,苏晗的具体情况他并不了解,只能从几人的言谈里听到只言片语。 说到娘子,小容立刻恢复了情绪从宵壬的怀里退了出来,她抿唇看了宵壬一眼摇了摇头,“虽是有三少爷送的紫参王保持元气,老爷子说若是过了七天娘子还醒不过来,只怕真不好了......” 小容这话让宵壬冷冷淡淡的脸上闪过一抹急色,他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远远的有马车驶了过来,立刻压低声道:“有人来了,不同寻常。”说着身形一闪,人已经上墙消失了。 小容立刻敛了神色,抱着药包垂首往巷子口去,果然一辆低调贵重的梨花木马车拐了个弯往巷子里驶来,不过行了两个车身,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婢子掀开蜜合色的萱草花卉织锦车帘子下了车快走了几步,追了一个背向而行的男子身影道:“蒋二爷,我家娘子今晚在锦瑟楼设宴款待恩人,还请蒋二爷务必来,方不负我家娘子的一片心意。” 那婢子说完,也不待那男子反应,很是干脆的又折身上了马车,片刻,那马车缓缓的往巷子里驶去。 小容莫名的觉得那被叫做蒋二爷的男人魁梧如山的背影有些眼熟,她心中一动,不着痕迹的加快了脚步。 果然,那人竟是钦差蒋项墨。 小容转身就要去尾随那辆马车,却陡然发现刚才还不疾不徐缓慢行驶的马车竟是不见了。 她四下看了看,发觉宵壬也不在了,垂首沉思了一下快步往柏府去。 门子一见是小容,连通禀都不需要,直接亲切含笑的放了她进去,小容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来给柏明湛送刀伤药的,这些药虽然老爷子和七味出手不凡,柏府也不是没有,不过是找了个托辞来探探苗氏和柏明湛的情况。 老爷子这次对柏明湛的态度让小容有几分振奋,虽然老爷子一直没有表态,她却知道老爷子很反对苏娘子和三少爷一处,娘子这回出事昏迷,老爷子才对三少爷的态度有了转变。 小容放弃了立刻去见柏明湛的打算,决定先去给苗氏请安,到了苗氏的院子,却被告知苗氏已经连夜带着随身伺候的人回京了,小容深感惊然,这根本不是苗氏寻常的做派,竟是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守院子的婆子悄声告诉小容,苗氏走的急,怕是为了三少爷与稽家小姐的婚事,苗氏怕夜长梦多,万一稽家将这桩亲事透了出去,到时候三少爷反悔,两家便不是做亲而是结仇了。 小容只好脚步匆匆的往柏明湛的如心阁去,她心中焦急便直线走了如心阁后面的一条僻静的竹林,竹叶葱密沙沙作响,小容快步走在其中,却猛的听到有女子含幽带怨的哭泣声。 许是那人以为这竹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常有人路过,哭泣和说话的声量稍稍放开了一些,以小容的耳力,不用刻意便听的一清二楚。 “我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我的东西一个个的都被她们抢了去,她们又比我高贵多少......” 竟是表小姐,小容正要轻手轻脚的绕开,却听潘锦儿咬着牙尖利发狠道:“三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都等着瞧......” (虽然出差又累又苦,但俺咬着牙的码出来了,大家表扬表扬我呗!) I954 第060章 错付 柏明湛的伤虽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严重,到底伤筋动骨,小容汇报的两桩事一直让他深拧眉心。 戌时三刻,天空飘起了细雨,夜色黏黏稠稠的如笼了黑漆,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柏明湛霍然下床找衣服穿上。 殳竹拦道:“少爷,你的伤不能淋雨。” “无碍。”柏明湛冷冷的应了一声。 殳竹知道劝不住便噤声,默默的准备了一起跟去,柏明湛沉了沉道:“你留下,让宵五和宵六注意书房那边。” 柏明湛又对虚空喊了一声,“宵葵!”立刻一个夜行衣短打扮,束腰修身的女子从暗影里走了出来。 柏明湛有十大暗卫,以宵为姓,十大天干为名,宵五和宵六是别号,名为宵戊和宵己,这十人各有所长,俱身负异秉,以一敌百并不夸张。 苗氏连夜回京,宵五宵六和宵葵还有留在苏晗身边的宵壬外,其余的六人都被柏明湛暗中派去随行,以保护苗氏的安全,宵葵是十人中唯一的女子,身手却是最好的,她还有一向技能,会口技和易容,飞禽走兽、百鸟虫鱼,凡是能发出声音的,她出口便能模仿的惟妙惟肖,模仿人的语气神态更是入木三分,毫无破绽。 而除了柏明湛这个主子外,无人知道宵葵究竟长成什么样,她每次都以不同的面容出现,那张脸看起来真到不能再真。 殳竹见有宵葵跟着,便不再坚持,遂吩咐了宵五和宵六去守住柏知府的书房。 宵葵隐在暗影里无声无息的跟随,柏明湛迎着纷纷扬扬的雨丝大步往外走,烟蒂忽然追了出来,饱满嫣红如熟透多汁的水蜜桃般的脸蛋上满是担忧焦急,“少爷,下雨了,你的身子是万万不能淋雨的,快回去吧......”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扯柏明湛的衣襟。 柏明湛一眼扫过来,她怯怯的住了手,却是微微带了一分倔强和委屈的半仰起俏脸,贝齿咬着丰润的红唇,扑闪着浓密如鸦翅的睫毛期盼又羞怯的凝望着柏明湛,声音里含着让人不忍拒绝的娇怜轻嗔,“婢子亲自给少爷顿了血燕羹,少爷吃一盏再走好不好?” 这样的烟蒂,让柏明湛的眸色一瞬变的无比深邃专注。 少爷多久没用这种眼神看她了,烟蒂心中一喜,紧张的小心肝都砰砰乱跳了起来,她红唇轻启大胆火辣的迎上柏明湛的目光,痴痴的轻唤了一声,“少爷,你就尝一尝烟蒂的手艺,好不好嘛?” 被美色蒙了心的烟蒂压根没留意到她家少爷的眼神已然变的阴寒可怖。 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旁冷眼观瞧的殳竹暗自冷笑了一声,蠢成这样又色胆包天,作吧,侥幸活下来是她命大。 殳竹懒得观瞧,转身回了屋,心中默念着一二三...... “啊!”烟蒂一声惨叫,如残花败絮坠落在雨雾里,让她前一刻还春心涤荡的少爷踏着她喷出的瑰丽雄壮的鲜红血幕绝然远去。 “你怎么这么傻,少爷是什么心思,这些年你还看不透吗?”舒颜是二等丫头,平素与烟蒂较为亲厚,她抱着烟蒂渐渐犯冷的身子死灰绝望。 她和烟蒂都是一个叫采蘋的婢女死后由苗氏做主选入如心阁伺候三少爷的,之前无数的婢女都被拒在如心阁之外,不是她二人姿容有多绝美,只因为她们的眉眼多少与那采蘋有几分相似,她更多的是像了采蘋的气质和秉性,而烟蒂则是一双眼睛和唇形。 即便她们二人与那采蘋有几分相像,少爷也不过是偶尔瞧上几眼,目色痛楚凄绝,少爷看的又哪里是她们,不过是别人的影儿罢了。自从苏娘子出现后,少爷竟是那偶尔的几眼也不曾落在她们身上了,她不知道那苏娘子到底有多像采蘋,可是苏娘子一来,少爷终年不变的冰冷脸上有了抑制不住的笑容,那笑容从最初的痛涩怅然,到如今的发自内心让她深深的知道:她和烟蒂终将只是婢子,连影儿都不是了。 烟蒂红润的脸颊已经变的苍白如纸,说话开始费力,眼中却闪过最后一抹异彩,她紧紧的抓住舒颜的手,“我不后悔,是我没有这份福气,但是我听说你......你最像采蘋,比......比那苏氏还像,你去找表小姐,她会帮......你---” 用尽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烟蒂的手陡的一松,无力的垂了下来,一双大而清丽的眼睛却依然瞪的大大的不肯合上。 舒颜用手覆盖上烟蒂的眼睛,无声哽咽。 人强命不强,不过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又怎不知道烟蒂的心结,苏娘子不过是个被休弃的猎户之女,还拖着个前夫的孩子,都能得了少爷的真心,心高气傲的烟蒂不过是不甘心被这样一个女子比下去罢了,可那潘家的表小姐又岂是个好相与的!烟蒂有今日一遭,正是偷吃了潘锦儿给少爷炖的血燕羹,潘锦儿在血燕羹里放了催情的东西,才让烟蒂这番轻浮把持不住。 “啊?烟蒂她,她怎么了?”算好了时辰等着柏明湛情难自禁才过来探望的潘锦儿看到眼前的一幕,吓的尖叫了一声,倒退了数步。 舒颜放下烟蒂,站起身来看着潘锦儿轻轻的一笑,“少爷吃了血燕羹,不知怎的无端发了脾气,嫌烟蒂伺候的不顺心,大斥了烟蒂负气去了采蘋居,可烟蒂心眼太小,想不开自尽了。” “啊......”潘锦儿攥紧了手心的帕子惊呼。 她这一声绝对是激动大于惊讶,内宅长大的官家小姐,早已见惯了仆役的生死,烟蒂的死也仅仅是让她感到突兀吃惊罢了,内心里她则是欣喜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烟蒂死了,再无人知道那血燕羹是她拿了送给烟蒂做人情的,三哥哥正在采蘋居,采蘋居只有一个婆子看守,若是三哥哥冲撞了她,又有那婆子作证...... 想到此,潘锦儿竟是一刻也等不得,“我忽然想起还有送给姨母的针线活没做完,就不打扰你们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她多买些纸钱烧了吧。”她匆匆的从荷包里摸了一角碎银子给舒颜,扯了一旁被烟蒂的死吓的战战兢兢的小婢女快步离去。 听着潘锦儿脚步急切的去了采蘋居,舒颜神色平静的找了一方白帕盖住了烟蒂的脸,低低的道了一声,“她害你丢了性命,我便让她恨不欲生,也不枉你我姐妹一场,且记着下辈子再不要这般一颗痴心错付了。” (感谢书友141105020003338,霜降我心,燃麻教主,奇迹一生, 书友141207135334845,送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夸奖呐!) 第061章 中招 锦瑟楼是姑苏最高档的酒楼,也是最高的酒楼,共四层。 一楼奢华金糜,二楼高雅清奇,三楼私密幽静,四楼据说每年招待的客人屈指可数,不是生意冷清门可罗雀,恰恰是无数抓着满手银票想上四楼的客人因身份不够特殊或者不够尊贵被拒之门外。 这便是它最牛掰之处,不是客人挑剔它而是它挑剔客人,即便是一楼,也不是那顿顿吃得起千金一宴的暴发户能进来的。 所以,出入锦瑟楼代表的是一种身份和地位,也算是后世高级会所的起始鼻祖吧。 锦瑟楼一应手续均合理合法,却无人知道它的真正幕后老板是哪方大人物,进门的客人它会保证你足够的隐私与安全,但谁要是仗着酒性和身份在锦瑟楼起点小刺,那必定是嫌弃自己命太长了。 曾经有个人在锦瑟楼找了他人晦气,出了门便无端的死了,仵作细验后给出的结论是自然死亡,这绝不是柏知府授意包庇凶手。死者家属不服,家族中人在朝堂也有几分势力,一纸状书递到大理寺,几番审理依然维持原判,便有人说这幕后老板必是京中的某位贵人。 所以,柏明湛和宵葵此番来锦瑟楼由不得不慎重谨慎。 细雨飞扬透着丝丝缕缕的压抑和轻愁,锦瑟楼一楼里金碧辉煌、堆金砌玉丝毫不受外面天气的影响,天南地北的名师大厨,堪比宫廷玉宴的流水盛席,舌尖上最美妙的滋味在此汇聚,未踏进锦瑟楼闻着香味儿便已先醉了三分。 以柏明湛的身份他自是能堂而煌之的大步进去,但眼下他是夜探,不能露了行迹给蒋项墨,遂与宵葵二人敛息上了锦瑟楼的后墙,事先派出的探子在暗中无声的给他指了指三楼的一处房间。 竟是这间? 柏明湛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姑苏能在三楼定房待客的妇人还真是不多,苗氏算一个,田提举和吴转运使的太太身份稍逊,倒也勉强能放了进来,但即便是苗氏的身份,那间房也未必能给情面预订下来,那间房如同四楼只接待身份特殊的人。 难道这女人与锦瑟楼的老板有关联?倒是更要去会一会了,柏明湛正欲提气贴壁而上,远远的黑色夜空里忽然出现了一抹黄色信号。 柏明湛眸色深冷下来,这果然是一出戏。 他无声的向宵葵示意,宵葵微一点头如猫般悄无生息的上了三楼,片刻她折了回来对柏明湛摇头,没有蒋项墨,只有一个年轻的做小妇人打扮的女人,貌美如花,潋滟绝丽,正怡然自得的对酒小酌。 放美妇人鸽子的蒋项墨此刻正敛了气息出现在柏知府的书房,他很有经验的匆匆扫过卷角紫檀大书案上的几垒公文,又原封不动的放好后眯眼定睛环视了书房的摆设,笃定的来到多宝阁的架子前,他没有动架子上的厚厚卷册和珍稀的把玩物件,而是沿着每层的隔板轻轻的敲了敲,将手自一处隔板的后方伸过去,在细微的凸起处按了几下,啪的一声,隔板有一部分弹出,状似隐秘的小抽屉,里面赫然放着两本帐册,他匆匆扫了几眼将其收入怀中,迅速的将隔板还原了,闪身出了书房。 “什么人?”“快来人呐,有人闯书房了……”守书房的小厮惶然大叫。 很快有护院将蒋项墨重重包围住,这些护院哪里是蒋项墨的对手,片刻负伤倒了一地,蒋项墨纵身远去。 宵六望着蒋项墨的背影心有不甘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宵五也早已对蒋项墨的身手馋的不行,恨不得亲自过上几招,奈何主子有交代,只要不是动了多宝阁卷册里夹着的东西,便由他去,他二人无需现身。 宵五砸向宵六的肩膀,“得,洗洗睡吧,还愁以后没机会。” 蒋项墨得了东西沉目思量了一息,竟然真的踏入了锦瑟楼,而此刻三楼特殊的包间里正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蒋项墨”。 “蒋二爷,难道秋娘不够美,所以二爷不肯赏奴家脸喝了这一杯?” 那自称秋娘的美妇人脸似芙蓉目含春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她的纤纤兰花素手举着玉色的小口酒杯嗔痴娇笑间一个不稳歪倒在“蒋项墨”怀中,顺势一把抓住“蒋项墨”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挠了挠,“二爷,你摸摸秋娘被你伤的心肝肝都颤了……” 说话间,那柔若无骨的手紧紧的抓着“蒋项墨”的手实打实的按在了一团绵软浑圆的凸起上,还趁机魅惑无比的冲着“蒋项墨”轻吹了一口香气。 那“蒋项墨”脸色一变,霍然站了起来,身子却是陡然晃了一晃,他身后一直垂首默立的属下亦是身形一震,强忍了出手的冲动,却是已然打定主意,只等这妇人出了锦瑟楼就活捉了去。 这时敲门声突兀的响起,“蒋项墨”心中一凛,冷沉着脸正色道:“既然夫人邀在下来的目的不肯据实相告,恕本差失陪了。” 秋娘听着敲门声,轻轻的一笑,妩媚轻浮的脸顷刻冷若冰霜,她目含讥屑的望着“蒋项墨”二人,等待着他们显出原形。 宵葵的身子又不受控制的晃了一晃,鬓角已经有冷汗渗出,她百般防备,还是中了毒,这女人路数太诡异了,门外的敲门声一声强似一声,秋葵咬牙保持了最后一丝清醒看向扮作下属的柏明湛。 (大家看看我的更新时间,就知道我有多卖命了,刚刚拼命码了出来,晚上争取还有一章,1号上架的话,希望各位书友姐妹支持一下,首订啦,保底粉红票啦,推荐票啦啥的......) I954 第062章 吃惊 宵葵的脸色让柏明湛心中一沉,他当即想到雨雁诡异的死和苏晗昏睡的症状,再看向那秋娘眼中已带了浓浓的杀意。 宵葵跟在柏明湛身边多年,自有一种默契,万不能让主子在这锦瑟楼里动手,她当下毫不犹豫的封了运行的气血,柏明湛见此神色更冷却只得点头。 宵葵转首看向秋娘,声音依旧如蒋项墨般威冷磁沉,却带了浓浓的嘲讽之色,“连我都瞧不上你,更莫说那蒋二爷了。” 同为女子,秋娘初见“蒋项墨”那一刻眼中自然流露出的欣然与娇媚,宵葵肯定这个女人心悦蒋项墨。 这也是宵葵扮蒋项墨天衣无缝连手掌和怀里都做了伪装依然被秋娘识破的原因,只有异常的在意那个人,才能观察出细微处的不同,一眼识破。 宵葵一举说中秋娘的心事,不由让这个冷艳高傲的女人勃然大怒,她上前一步伸手袭向宵葵的侧脸耳廓处,“现在就让我揪下你的假脸来看看是什么货色,也敢冒充他……” 柏明湛等的就是这一刻,秋娘闪开脚下地砖的一霎那,柏明湛身形微微一动便到了秋娘的身侧,秋娘没料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下属有这般奇速的身法,她眼见柏明湛要攻击她的要害,当即收回袭向宵葵的手防守住自己。 柏明湛却是虚晃了一招,伸手扯过宵葵,与此同时脚下地砖连点了三下,宵葵只觉着二人身子往下一坠已然到了二楼,既而到了一楼,而出口正是锦瑟楼后墙的一处密巷。 这便是三楼这间房的独特之处,在正位的脚下有一个特质的机关,以保证在任何紧急情况下能出其不意的逃生。 那秋娘一见机关被开启这二人竟然能在她手下逃脱,不由的咬牙大恨,她又自负过甚轻了敌手。 上一次的自负导致宵壬从她手上活着离开,接连两次失手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姑苏果然藏龙卧虎,是她没将主人的告诫放在心上。 敲门一直未开,酒楼明面上的打理者人称褚九爷的亲自在门外告了声罪,自外面将门打开。 蒋项墨一眼看过来迎上的便是那秋娘艳若冰霜脸蛋上的一抹狠绝之色,不由的微一敛目。 蒋项墨的神情让秋娘心中一窒,又爱又恨间她索性微扬了下巴,矜持冷傲的直直向蒋项墨看过去,褚九爷一看这情景不着痕迹的扫了蒋项墨一眼,拱手冲秋娘又告了一声罪,垂首退了下去。 蒋项墨看了眼房内的情形分明有人来过了,也不多问,从怀里将两本册子丢到秋娘面前的桌上,“看看真假?” 秋娘矜傲的脸上闪过一抹屈辱和晦涩,她飞快的掩饰了,将册子大致扫了两眼,“看着是真的,有些地方我还得回去盘查了才能确定……” 她说着就要将册子收起来,蒋项墨却是快她一步拿了册子复又收入怀中,“明日给你。”说罢转身往外走。 他这是不信任她,帐册很逼真却骗不过她的眼睛,如此这般不过是多一次纠缠罢了,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漠然无视,心中激烈的爱恨交加令秋娘赌了气尖刻冷笑道:“我要你明天亲自来,我李秋艳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人说见就见的。” 蒋项墨不置可否,李秋艳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走远,身后传来李秋艳猛摔酒杯的大怒声。 小容和花草急急忙忙的扶着宵葵躺下,一见宵葵那张脸,花草惊的差点失手将宵葵扔了,“蒋……二爷?” 事态紧急,柏明湛甚至没有时间让宵葵换一张脸,直接带她来了苏晗这里。 小容悄悄摇头,指了指宵葵耳廓后的极细微不同肤色,花草缓了心跳别过头去不看宵葵的脸,即便不是真的蒋二爷,可这张脸仍是让人拘谨发怵,丝毫没有什么好感。 “师父,是失心散,弟子去配药。”七味已经小有所成,当下检查了宵葵给出了诊断,解失心散的毒对七味来说已经手到擒来。 穆老爷子沉着脸没有应声,细看了宵葵的脸色,又伸手搭上宵葵的脉息,才一触及,脸色陡然凝重异常,对七味道:“将人弄到药桶里,先用百草熏,再服失心散的解药要快。” 七味一脸的不解,“为何要用百草熏?”他认为直接解失心散便可,用百草熏很没必要,多此一举。 穆老爷子却没功夫理七味,脸色很难看的丢了众人扎进了药房去专研。 小容和花草上前抬宵葵,七味去准备百草,宵葵整个人被浸泡在浓浓的百草药汁中。 柏明湛虽然相信穆老爷子几人,却是不想轻易失去宵葵这个能力出众的暗卫,一旦在人前露脸宵葵便失去了做暗卫的资格,只能转为明卫,所以柏明湛亲自守着,直到宵葵脸色出现了几分正常的潮红,呼吸均匀了,才走出去见老爷子。 柏明湛才离开,宵葵便睁开了眼睛,主子情急之下抱起她奔跑的一幕一遍遍在心中浮现,甜蜜和苦涩冲刺着她的思绪,让她努力封闭坚固如铁的心扉不受控制的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她真怕哪一天管不住自己的心,彻底的失去了守在他身边的资格。 蒋项墨专注的查看手中的册子,即便是假的也自有它的价值,作假之处便是入手之处,这便是作假人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合上册子闭目思索几处可疑的地方,一名黑衣人忽然现身回禀,“主子,生病的是穆院判的外孙女,好似患了昏迷不醒的症状,穆院判也束手无策。” 蒋项墨一怔睁开眼来,柏知府不是说那失散的澜娘留下的遗孤是那个叫子熙的孩子吗,怎么又多了一个外孙女? (明天蒋二爷就要直面苏晗的身世,明天本书也要上架了,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和肯定,首订,粉红票,推荐票都需要呐,先谢谢大家了。盼能在订阅粉丝榜上看到大家的身影,也希望俺的首订不要太凄惨,让俺难堪羞愧到没勇气写下去。) I954 第063章 有救 蒋项墨记得柏知府说到穆老爷子的女儿澜娘留下的遗孤是那个叫子熙的熊孩子,并没有提到澜娘还有一个女儿。 蒋项墨深知柏知府是只老狐狸,他的话只能信三分,不由拧了眉心。 但他确定子熙是穆老爷子的外孙,这种血脉至亲的事柏知府没必要骗他,即便当时骗了,久了他也会知道,反倒柏知府的为人落了下乘,这老狐狸很注意脸面,轻易不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你确定是穆老爷子的外孙女?”他沉声问道。 “属下确定,穆院判仰面大哭,自责自己枉称鬼医圣手竟然救不了外孙女的命,柏三少爷还送去了一株千年紫参王,属下才探知柏知府正是因为这株紫参王与其夫人苗氏生了罅隙,苗氏自罚去跪祠堂,后来夫妻离心,苗氏自请离去连夜回了京城娘家,穆院判的外孙女眼下正是靠着那紫参王吊着最后一口气……” 这黑衣人惯常打探隐私,渐渐的养成了嘴碎的毛病,况且从柏府打探出私密消息着实艰难,好不容易挖出内幕,他忍不住娓娓道来,很是津津有味,特别是说到紫参王,他语气异常艳羡,紫参王不光能吊命,更是练武人提升内力的绝佳圣品,谁不想得到,哪怕弄一根小小的参须来尝尝也行呐。 蒋项墨的关注点却不在紫参王上,虽然他也不小的震惊了一下,暗叹柏明湛的大手笔,对穆老爷子果真孝敬之至,换做是他一星半点还可以,若是整株他必不舍得。 蒋项墨略过千年紫参王蹙眉琢磨这陡然知道的穆院判的外孙女,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被他忽略了什么? 忽然,他神色一滞,霍然站了起来,用力之大竟是推倒了身后的椅子,唬的那黑衣人反射性的往后跳跃丈余,那些碎碎叨叨还未出口的话顿时给噤声咽了下去。 而蒋项墨的脸色已经青黑如铁。 他终于想起哪里怪异了。 柏明湛有个义子就是子熙那个熊孩子,逸品轩一案,雨雁的污言秽语里却提到柏明湛的义子便是他的私生子,而给他生私生子去府衙回话的那个女人不就是…… 蒋项墨一脚将那倒地的檀木太师椅踢出门外三丈远。 那个可恶的孩子,将他辱骂的狗血淋头歹毒的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兔崽子,那个让他在皇上面前都没有那般折辱忍气吞声的熊孩子竟然是那个女人与柏明湛所生。 如此,当时言及子熙的身份,在柏府里柏明湛的诡异古怪之色,柏明湛与柏知府对那孩子的娇纵疼宠,那孩子小小年纪对柏明湛的那份拳拳维护之情……这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好好好,这二人真是生的好崽子,蒋项墨一拳砸在书案上。 悲催呐,这位蒋二爷显然愤怒过头搞偏了重点,难道不是应该整体周全的想问题,将穆老爷子、外孙女、外孙、苏晗、子熙、义子这些要命的字眼联系起来想一想,苏晗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呀。 这也不怪蒋二爷的智商让人捉急,在他心中医术奇绝的穆家,德高望重的穆老爷子,苏哈那种恶极的女人是万万没有资格,也绝对配不上做穆家外孙女的。 而且他自发的产生了一个思维误区,认为穆老爷子是在姑苏找到了澜娘,而苏晗是京城外一个穷猎户的闺女,怎么也无法和那澜娘扯上关系。 主子在盛怒,脸色好可怕,黑衣人很想撒腿撤了,这一吓,他猛然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说,也顾不得胆寒了,立刻道:“主子,属下还有急事回禀,从锦瑟楼密巷出来的两人适才去了穆院判那里,其中一人受了重伤。” 这主飞快的说完,发觉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算了,想不起来就是不够重要。 蒋项墨的脾气顿时爆发了出来,一脚冲那黑衣人狠踹了上去,连粗口都爆了,“妈的,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误了事,老子要你的命!” 走了两步发觉身后无人,蒋项墨回头一看,鬓角的青筋直跳,气的差点喷血,“你挺尸呢,还不跟上!” 这长舌嘴碎的小子即便再耳目灵通,他也不打算用了,过了这一遭立刻换人,他受够了这家伙的颠三倒四不着调。 黑衣人叫季小三,才十六岁,是蒋项墨战场上捡回的孤儿,在身边带了四年,待他很有感情,虽然嘴上骂的凶,对季小三言行很粗鲁,却也是另一种器重和关爱。 季小三三两下脱了紧身衣,可怜巴巴的抱着肚子小声的嘀咕,“爷你再下点狠手,不,狠脚,小的真就挺尸了。” 蒋项墨大步往外走,头也不回,却是顺手扯了腰间的一柄软剑往后丢去,季小三立刻捧在怀里,乐颠颠的追上去谄媚道:“爷真好,在小的心里爷就是我亲爹!” 蒋项墨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威严沉峻的脸再也绷不住,笑骂道:“滚,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龟儿子……” “生的出,爷那么威武怎么生不出,实在不成,爷就把我当成吃奶的娃娃得嘞……”季小三嘴里贫着,却偷眼观瞧蒋项墨的脸色,见爷一扫适才的震怒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起来,不由的悄悄拍了拍小心肝,我的天,爷这滔天的脾气终于熄了。 不容易呀,不容易,能给爷熄火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季小三了。 白天跟着蒋项墨去苏晗家的两个属下看到季小三左摇右晃谄媚自得的嘴脸,冲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声。 未等柏明湛开口问宵葵到底中了什么毒,老爷子已经严肃了脸色先道了出来,“你们遇到了什么人,这毒路数很怪,看是失心散,实则还混合了另一种毒,若单按失心散来治这姑娘必性命不保。百草汁也只是暂时将其压制住而已,短时间内不要让她的情绪有波动……” 七味听的神色大变,愧窘又崇拜的望着老爷子,师父太厉害了,他穷其一生也追不上师父的造诣吧。 被七味仰慕的老爷子却是一声颓废的长叹,医毒无止境,而他确实老了,晗丫头昏迷两天未醒,药桶里的这位他也暂无良方,如此庸庸碌碌,越老越没用,他实在是愧对穆家列祖列宗的几代盛誉和传承,治不好这俩丫头,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哪有脸去见祖宗。 其实这纯粹是穆老爷子自找回了苏晗与子熙后,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娘俩,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自尊要强不服输不服老的倔性发作了。 要知道术业有专攻,天下的疾病治不尽,天下的毒更是解不尽,穆家的专长更趋于行医济世治病救人,以医治疾病为主,并不是攻毒,穆老爷子在用毒解毒上能有如今的造诣,已然胜过了历代先祖。 穆老爷子这番话让柏明湛的心沉到不能再沉,他仔细回想了宵葵和他进入房间后那秋娘的一举一动,语气神态,装扮风格,佩饰香囊,甚至脸上所用的脂粉…..再想到雨雁的死和被奇怪手法点穴的四个护院,他心中猛的一跳,失声道:“师父,师妹和我这护卫所中之毒有没有可能来自西域?” “西域,西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穆老爷子毫无形象的一蹦三尺高,仰天大笑,已然变回那个没正行的老顽童。 他这副为老不尊的作态却是让所有人喜极而泣,老爷子如此这般便意味着苏晗和宵葵都有救了。 老爷子手足舞蹈的大叫,“噜噜,快将噜噜抱来!”只要是西域的毒,任它是什么毒王、毒祖宗弄出来的毒也不怕,噜噜的祖先就是来自西域,天生是西域奇毒的克星。 老爷子一喊噜噜,花草差点跳了起来。 天呐,噜噜,可怜的噜噜昨儿被娘子关禁闭,到现在还锁在匣子里没放出来,娘子出事,大家都揪着一颗心,竟是把噜噜给忘了。 花草急忙奔到里屋的梳妆台上去打开关着噜噜的匣子,却是吓的一声惊喊,几乎要哭出声来,“老爷子,噜噜,噜噜这是怎么了?” 原本肥硕如小猪油光水滑的噜噜蔫头耷脑的趴在匣子里,金黄色的皮毛暗涩无光,还有掉毛的倾向,肥嘟嘟的小圆脸也不见了,两腮的肉都凹陷了下去,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一向炯炯有神圆溜溜滴滴转的赤金色圆眼珠里一片死灰,任大伙儿怎么唤它,逗弄它,都恹恹的趴在那里无动于衷。 那模样,就好似大限将至,不行了。 花草哭着道:“老爷子,噜噜它到底几岁了,它的寿命是多长?” 几年的相处,可爱淘气好吃懒惰的噜噜已然成了大家中的一员,和子熙一般的最重要存在。 老爷子眼一瞪,“哭什么哭,它还没死呢?” 花草吓的立刻噤声,抹了眼泪仔细一看,又惊道:“它,它的肚子好大。” 圆滚滚的肚子,像似要爆了开来,与它尖瘦的小脸一点都不相称。 花草立刻转换了脑回路,“噜噜不会是要生了吧?” ======== 咳咳,下面是蒋二和柏三的废话,有关一点剧情,不喜的妹子可以无视。 蒋项墨(脸色大黑):作者君太可恶,将我写的那么渣,还不让我赶在首订去敲响我家娘子的大门。 柏明湛(极度冷笑):老兄,是前娘子好吧,下次再漏字,仔细我掀你与那秋娘的老底! 蒋项墨(坚决无视柏三少):大家想要我变白吧,就请砸粉红吧……打赏啥的更欢迎,什么,不想我变白,呃,那就狠狠的用粉红票把我砸趴下吧。 柏明湛(继续冷笑,抱着减肥成功的噜噜卖萌):大家不要理会那厮的无耻,还是砸我吧,砸狠了,说不得作者君就变成了我亲妈了!)R1152 第064章 说出 甘果简直要被花草这番不正常的愚蠢雷的无语了,小容忍不住轻声提醒,“噜噜是公的。” “啊……对哦……”花草破涕为笑,忽然又一脸担忧,“它生病了,一定是生病了,吃坏了东西,涨肚子了,老爷子快给它治一治……” 甘果无声的翻个白眼,这丫头不是废话吗,娘子还等着噜噜救命呢,即便不等噜噜救娘子的命,老爷子也不会看着噜噜不管呐。 见花草为噜噜又哭又笑,眼泪流的哗哗的,甘果不由心中酸溜溜的,悄声嘀咕,“我也九死一生,差点下去了,怎不见你为我哭成这样?” 花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整颗心又扑到了噜噜身上。 噜噜这般蔫样,老爷子是最淡定的一个,他捋着稀疏的胡子正要开口,却猛地听到有人敲大门,“穆老爷子,晚辈项墨有急事求见,今晚务必要见到老爷子,还请老爷子拨冗一见……” 大门外蒋项墨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几人大吃一惊,这个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是子熙的身世被他知晓了,就是为了柏明湛和宵葵二人所来。 老爷子看了一眼柏明湛,“你去药房看看那丫头。” 虽然柏明湛没有说宵葵中毒的具体原因,老爷子也能猜出个大概,蒋项墨作为钦差巡查赋税,要查的第一人便是柏知府,别看蒋项墨和柏家都是摆出了一副世交莫逆的友好姿态,私下里的小动作却是不言而喻。 他这么说不过是让柏明湛去躲一躲,万一是因为他二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天蒋项墨对他莫名恭谨的态度让老爷子有几分自信蒋项墨不会强行搜查这院子。 柏明湛见老爷子打算开门迎客,沉目思量片刻开口道:“我去给他开门。” 他与老爷子是师徒关系,师徒如父子,师父这里他什么时候来都是合情合理,躲倒是显得此地无银了,而且,莫名的,柏明湛不想因为蒋项墨的到来去躲避,就好似他比蒋项墨逊了一等,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老爷子楞了一下才点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却让柏明湛一直沉郁的心霍然明朗了起来,他对师妹的那份心思老爷子终于松动了。 蒋项墨本以为还要吃几鼻子灰才能踏进眼前的大门,也已经做好了再次吃闭门羹的准备,况且穆老爷子若真收留了那二人,便更不可能让他进去了,他今夜来,也不过是试一试老爷子的态度和立场。 蒋项墨没想到不用他再请求第二遍,门很快被打开了,反倒是他有几分迟疑,莫不是季小三看错了,还是那二人已经离开? 看清给他开门的人,蒋项墨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诧异,这家伙不是被柏知府狠动了家法,抽的爬不起来了吗,怎么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柏明湛无声的挑眉扫了蒋项墨的神色,抽着冷气扶着门框斜睨蒋项墨,“你这家伙到底进不进来,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情可是说变就变。” 蒋项墨自是抬脚进来,顺口道:“子清怎么在这里?”他说着上下打量柏明湛,见他脸色苍白虚弱,佝着身子,似乎后背正在吃痛。 柏明湛有些无赖的将身子靠在蒋项墨的肩上,笑的如偷腥成功的猫,压低声道:“我不是被老头子抽了嘛,正好让师父给治治,顺便看看师妹,嘿嘿……” 显然的看师妹主要,治伤才是顺便。 柏明湛没走两步,干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蒋项墨脖子上,“哎呦喂,痛死老子了,老头子够毒,铁了心要抽死我……” 这货纵着他的小兔崽子目无尊卑无法无天,痛死才好,又想到那兔崽子是柏明湛与那女人所生,看着柏明湛笑的无耻又*光灿烂的脸,蒋项墨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糟心。 虽然他对那女人厌恶至极没有一丝好感,只要远离了他的生活和视线,改嫁也好,守活寡也罢,与他有什么关系,可那个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和他小时候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合造了一个崽子,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简直比吃了一大碗馊心饭还让人恶心膈应,比他的女人被陌生的男人偷了让他头上绿油油的那种感觉还让他不舒服。 当然,他还没有什么其他的女人,头上绿油油的感觉,暂时还没体验过,直觉的不会让他比现在更堵心的想骂娘了。 蒋项墨抽身甩开柏明湛,“师妹?老爷子还收了女徒弟?” 季小三一直跟在他二人身后,听到这里,捏着下巴自语:院里就这么几个人,女徒弟,没有啊? 柏明湛听了蒋项墨这话,眨了眨眼睛,都不知道怎么接口了,适才过来开门的路上,宵壬给他传了暗语说蒋项墨的人夜探了这里,苏娘子就是穆老爷子外孙女的身份蒋项墨应该已经知晓了,锦瑟楼里逃出的两人到了穆老爷子这里求医只怕也瞒不住了,蒋项墨应该是为这两件事中的一件或两件所来。 可他这么白痴的问题是怎么回事? 哦,柏明湛了然的轻笑,小样,还挺能装! 他以为蒋项墨不想让老爷子知道他派人盯了穆家。 两人都各怀鬼胎的打哑谜,柏明湛很无耻的笑道:“没有,我师妹是老爷子的嫡亲外孙女,我这么师妹师妹的叫着不是显的比较亲近吗?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蒋项墨和柏明湛心底都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和底线,而且一旦认定了便异常的固执和不肯改变,可他二人表现出来的形式却是截然相反,可谓南辕北辙。 蒋项墨被柏明湛没有下线的无耻嘴脸恶心的闪开了他一臂之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淡然无所谓的对柏明湛道:“那位苏娘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这话绝不是以为柏明湛喜新厌旧有了小师妹忘了旧欢好,要替前妻打抱不平,他更希望柏明湛彻底与那女人了断了,这样,两人还能做兄弟,若是中间隔着那女人,只怕这兄弟是到尽头了。 得,越装越上瘾了,老这么憋着有意思吗?柏明湛心底嗤笑了一声,正要开口挑明了苏晗就是小师妹看他还如何装镇定,老爷子已经带着七味、甘果和小容三人整齐的在院里站好,拉着架子要恭恭敬敬的行拜见钦差的大礼,花草则是抱着噜噜进了里屋去照顾苏晗。 蒋项墨忙不迭的阻止了老爷子,很有诚意的先行晚辈礼。 柏明湛很欠扁的哈哈大笑,“师父,你这哪是拜见钦差,你这是恭迎圣驾呢!” 蒋项墨愈发的认定子熙是柏明湛的种,否则这俩人为何都有种让他想动粗的冲动。 苏晗几人还是住在最初的院子里,只是从房东手里买了下来,变成了自己真正的家,对外称穆家,是为了让老爷子有一种归属和自在感。 蒋项墨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院中的布局,给季小三使了个眼色便随穆老爷子进了客厅落座,待客的小厅不大,布置的却别有一番雅趣,让人耳目一新又舒适温馨, 小容上茶退下之后,蒋项墨说明了来意,恳请老爷子出手为他大哥蒋项霁治病,若是老爷子不愿去京城,他便让人将大哥接了来。 蒋项墨话音落尽就觉得屋内的气氛陡然的僵冷了下来,柏明湛的面色诡异莫名,而穆老爷子则双目阴沉满面寒霜,盯着他的那眼神简直要将他拆骨扒皮。 蒋项墨深深地困惑了,这是怎么回事,适才老爷子虽冷淡疏远,到底压着性子接待了他,他不过略略这么一提,怎么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说了什么罪无可恕的话? 老爷子青寒了脸忍着火气站了起来,冷笑道:“老头子医术浅薄治不了令兄,钦差大人另请高明吧。”言罢端茶送客。 这小子可真有脸提出这种要求,休了他的嫡亲外孙女,让母子二人孤苦伶仃的沦落姑苏不说,将晗丫头喊去公堂回话,摆出了一副陌路不识的嘴脸,拿出官威生生将晗丫头吓的昏迷不醒,他绝然而去,可有半分愧疚和良心?如今竟敢口出狂言的上门给他大哥求医问诊,他大哥金贵,他的外孙女也不是没人疼的野草! 老爷子可谓很是不给蒋项墨留余地和脸面,蒋项墨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人物,又年纪轻轻仕途得意,自有一股威严和傲气,从来只有人看他的脸色,他又何曾一再的如此受窝囊气? 要说蒋项墨心中没有火气那是假话,他用力的捏着茶杯缓了心中的火气,仍是恭谨谦和道:“老爷子对晚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确,初至姑苏,晚辈错怪了老爷子的小外孙……”蒋项墨说着瞥了闲闲喝茶的柏明湛一眼,“可那孩子也的确缺了些规矩教养,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出手歹毒……” 蒋项墨才说到这里,柏明湛“噗”的一声将一口茶不偏不倚的冲着蒋项墨从头到尾的喷了个满身,让蒋项墨洗了个口水澡。 蒋项墨腾的站了起来,对于柏明湛这货,他已经出离愤怒了,他黑煞着脸就要开口,一直在门外听着厅里动静的季小三心道:不好,爷要动怒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也顾不得失礼,呀的一声惊叫了出来,“爷,小的有一事忘了告诉你,这老爷子的外孙女正是那个上公堂的苏娘子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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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么身手,况且柏明湛又有心藏拙,这一拳下去,柏明湛那张俊逸绝伦的脸当即就肿胀起来。 蒋项墨的话让柏明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口内吐出一口鲜血反手也将蒋项墨的衣襟扯在手中,青怒了已然很不对称的脸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他挥手也给了蒋项墨一拳,二人扯着衣襟互揪,脸的距离都在一臂之内,这一拳他出的迅疾,蒋项墨竟是没有躲开。 “老子不忍了,老子今儿非替老爷子和师妹、子熙揍死你个混蛋不可!”柏明湛一拳击中后又朝着蒋项墨的面门砸了一拳,却是被蒋项墨躲开了,而他的另一边脸反被又揍了一拳,那张俊脸已然成了只有两条眼缝的猪头,眨眼间竟是又诡异的对称了起来。 这兄弟二人,小时候心性不稳、争强好胜的那会儿都未曾彼此动过粗,现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两个身份不俗的男人,丢开脸面和顾忌,你一拳我一拳打的不可开交。 一个是颀长如竹的病歪歪,一个是峻拔如山的威猛将军,这个实力悬殊实在是严重不对等…… 季小三扬眉吐气的观战,跳着脚为他家爷鼓掌喝彩。 见三少爷已然青肿的脸和额头满布汗珠,小容心中一惊,她握拳想了想,当即上前大声怒道:“你们要打出去打,我家娘子可还躺着呢,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这话明着骂两个不懂事的大男人,实则专指某钦差,不过他二人倒是果真住了手,沉着脸放开彼此。 小容骂完,扭身进了屋,心中暗松了一口气,万幸,这凶狠的蒋二爷住了手,即便如此,少爷情况也很是不好。 柏明湛确实不怎么好了,出了锦瑟楼的密巷宵葵便神志不清昏厥在地,是他应咬着牙给抱了回来,起初后腰还不显,只隐隐作痛,给蒋项墨去开门不过是三分痛七分装,眼下却是不用装,已然痛了个十分。 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落,整个人如水浸了一般,那已经远离很久的痛噬骨髓的感觉又铺天盖地的袭了过来,柏明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颤栗。 蒋项墨也发现了柏明湛的异常,不由吃惊道:“子清,你怎么了?”说着就要过来相扶。 柏明湛咬牙甩开他,冲了蒋项墨冷笑,“蒋二,在你心里苏娘子是什么身份就那么重要?师妹是什么身份又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倒希望子熙是我的儿子,可惜子熙不是我的种,但我对他的疼爱不比他的亲老子少一分,你再敢污蔑她们母子,我……” 柏明湛话未说完,仰面倒了下去,竟是痛的昏厥。 “子清!”蒋项墨惊喊了一声,一个箭步过去接住他,一看柏明湛的脸色,打横将人抱在怀中往老爷子适才进的屋里冲过去,“老爷子,快救子清!” 花草只觉得帘子一闪,霍然闪进来一个庞然大物,怀里还抱着一个,这很有爱的一幕差点让花草随风凌乱了,她呆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急忙侧身挡住榻上的苏晗,惊沉着脸道:“这是我家娘子的房间,你们还不快点出去!” 蒋项墨抱着柏明湛进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榻上的苏晗,那女人双目紧闭的躺在那里,毫无声息,原本明艳绝丽的脸蛋苍白羸弱,如同一朵开到正艳的花儿忽然失去了勃勃生机一夕间枯萎了下来。 蒋项墨一怔,这女人竟是真的病了,还如此严重。 那只巴掌大不知是什么物种曾经咬过他的小畜生挺着硕大的滚圆肚子也半死不活的躺在她身旁,而穆老爷子的举动让他惊的差点将怀里的柏明湛给当场扔了。 穆老爷子正手握特制的刀片对准了苏晗的手腕,刀片闪着锋利的寒芒,只是轻轻一触,汩汩红色的血流自苏晗腕间喷了出来,奄奄一息的噜噜似闻到了极致诱惑的琼脂玉酿,亦或救命的良药,一个骨碌翻身而起,跳起来就要咬上苏晗喷血的手腕去吮吸,老爷子却是一手捏着苏晗的手腕,一手按着噜噜,只让它张开小嘴接住顺流而下的血流,却不允许它的舌头碰到苏晗的手腕刀口处。 花草提着一颗心,已然忘记了将蒋项墨赶出去,老爷子也无暇理会周遭的一切,只专注于苏晗和噜噜二人的状态变化。 蒋项墨不由自主的紧紧盯着老爷子的动作。 第一次提刀杀人,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整颗头颅被他一刀砍的只剩一点皮肉连着脖子垂挂在胸前,血柱喷薄几丈高,那温热的液体溅洒了他满脸满身,那时所受到的震撼也比不过眼前的一幕来的冲撞剧烈。 他一直感觉那类似狮子的小畜生身上有种无形的凶性,竟想不到它是用人的鲜血所饲养,还是这个女人的。 果真物似其主,都不是善类。 眼见这畜生不知餍足的大口吞噬着,似要将苏晗体内的血液吸食而尽,苏晗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近乎透明,蒋项墨的心中莫名的一紧,虽然知道老爷子是在给苏晗治病,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道:“这是做什么,她本就虚弱,怎经得这般失血过度……” “你怎么还在这里,请钦差大人出去!”花草这才发觉这人还在呢,不由沉着脸往外撵。 蒋项墨默默的看了榻上的一人一兽两眼,才抱着柏明湛走了出去,小容已经喊了七味将柏明湛接了过去,七味快速的查看了一番,脸色凝重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师兄只是后背受了鞭伤,这怎么忽然触动了腰疾,师父不是一再交代师兄一定要保护好后腰的吗?伤成这样真是胡闹……” 破天荒的,越来越懒语的七味发着火狠狠指桑骂槐的斥责了一通,小容抿着唇诧异的看了七味一眼,七味精神一震,边给柏明湛行针,边绞尽脑汁的把柏明湛的腰伤往严重里说。 那边房里躺着苏晗,这边是依然昏厥的柏明湛,蒋项墨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沮丧和沉郁,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最委屈最愤怒最该质问的人,他却成了最理亏的一个,这二人此番情景不应是他的错,可他却脱不开干系。 “是我伤了他,还请这位小哥尽心救治,蒋项墨谢过了。”蒋项墨郑重的对七味施了一礼,便负手仰望夜空,虽然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色却黑沉如墨,浓厚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蒋项墨忽然在想,或许他不应该接了这密旨来姑苏。 (感谢元大元、书一卷送的平安符,感谢勇猛者、Yovnne2013投的珍贵粉红票才能让《前妻》在新书月票榜上挂着,不知哪位姐妹手里还有保底粉红,若是觉的此书还行就投给前妻吧,不然前妻很快就掉榜了。貌似柏三求粉红票比较成功,下次还是让柏三来求吧~~~~)R1152 第066章 解释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一桩桩一幕幕,蒋项墨说的极尽详细和客观。(未完待续)R655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67章 听到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当时人证物证都有,祖母吐血不止危在旦夕,我给了她悔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她诚心认错一心悔改,去家庙里忏悔三个月,收敛了心性重新做人,我自会派人将她接回来,可是……” 蒋项墨说到这里,不由的握紧拳头,面上浮出一抹憎恶之色,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想起当日的一幕他依然难抑懊恨和愤怒之情,早知会酿出那等祸事,早知她是那样的女人,纵是忤逆了祖父,陷祖父与失信不义,他也绝然不会同意娶那样一个女人进门。 “她竟然说绝不悔改,只恨祖母没有被毒死,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这样的女人不休不弃难道还要将她当祖宗恩人供起来? 以他的性子,当时便要一剑结果了她,是祖父下了严令,只要祖母没事,就将人送回去便罢,从此恩怨两消,也算还了苏猎户的恩情。 后来祖父到底心有不忍又让人给她娘家哥嫂送去了一万两,以资助她择夫令嫁,倒是不知她又如何到了姑苏。 扪心自问,他和蒋家并不欠她什么,反倒是她虽然离开了蒋府,但她留下的可怕阴影至今存在,祖母依然受那余毒所累,每每要遭受病痛折磨。 老爷子一直没有开口打断蒋项墨,但是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他依然相 信苏晗不会那么不懂事做出毒害老夫人性命的事来,可直觉告诉他蒋项墨又没有撒谎。 蒋项墨说完,屋里陷入一阵压抑死寂中,过了许久老爷子才沉声道:“你祖母,她现在身子如何了?” 不是质疑他的话维护外孙女,而是先问祖母的身体,老爷子的态度让蒋项墨心中的憎怒渐渐平息,他缓和了措辞,“祖母毕竟年纪大了,毒性大致根除却是亏了身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请太医院过府复诊。” 老爷子点了点头,“如果信得过老夫就将你祖母的脉案拿给我看看。” 这是要亲自给老夫人诊治。 蒋项墨大喜,当即起身谢老爷子,长揖作地。 那崔院判虽然掌管整个太医院,逢人一副杏林国手当世华佗的做派,真实的医术却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让人信服高深,当年穆老爷子做太医院院判时,他还不过是个跟在老爷子身后明不见经传的小太医,一次偶然的机会不知怎的合了皇后娘娘的眼缘,从此一跃龙门,成了皇后的专属太医,后来又掌管了太医院。 他不信服崔院判,奈何祖母存了心结,认定皇后娘娘推崇的人便是最好的,反而信不过其他人,每次只坚持服用崔院判的药,他只得顺了老人家的心思。 太医院三个字一时让老爷子表情沉晦黯然,加之为苏晗和噜噜治疗耗费了不少心神,他露出了极为疲惫的神态,一夕间似苍老了很多。 蒋项墨将老爷子的落寞怆然看在眼中,又环视了这普通的小院后心中也有所触动,沉默着起身告辞,老爷子也不再理会任由他去留。 蒋项墨一出门便见季小三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跟在水里泡过似的,一动不能动,累的如一滩死狗,而甘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勉强跪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喘气。 一见蒋项墨出来,二人均忙不迭站的站爬的爬。 “小的甘果给蒋大将军请安了。”甘果立刻站直了,身姿笔挺,一脸激动崇拜的给蒋项墨行礼。 花草正看到他这赤果果谄媚的一幕,心中大怒,真是丢娘子的脸。 待蒋项墨和季小三二人才出了院门,花草便将蒋项墨一口没动的茶悉数泼到了甘果身上,捏着空碗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瞧那尾巴摇的那个欢实,怎么不干脆跟过去得了,反正心也不在娘子这儿了!” 花草这难听的挖苦深深的刺了甘果的心,他攥拳瞪着花草,充满了羞愤和不被理解的委屈,眼珠子充血赤红。 他是为了自己吗?还不是想博个好前程将来能够给她一份体面,以前没有机会便罢了,如今能够改变他命运的人就在眼前,机会触手可得,这样眼睁睁的错过,他不甘心。 甘果被花草气得胃疼却舍不得冲这丫头发火,梗着脖子道:“老爷子不是已经打算原谅蒋二爷了吗?你又何必将我说的这般难听!” 花草冷笑,“老爷子原谅那是老爷子,娘子可没原谅。” 不知道蒋项墨说了什么,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花草却是认定了这蒋二爷狠心绝情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别人不知当时的情景,她却是知道娘子那会儿伤的有多重,从身体上到心里上。 “……娘子被净身出户连身换洗的衣服都不给带,满身的伤,走路说话都困难,脖子都差点被蒋二爷掐断了。这还不算,娘子还差一点被没有人性的兄嫂卖给张屠户做妾,这一切都是谁害的?即便娘子真做出什么错事,念在苏老爷用自己的命救了老侯爷命的份上,也不能那般狠心的对娘子……”想到当时艰难惊心的那一幕幕,花草说着忍不住伸手抹眼泪。 老爷子颤声道:“晗丫头那会儿真那般苦?” 花草点头,她真不敢想象,若是当时娘子没有逃了出来,后果会怎样? “这对没有人性的畜生!”老爷子恨不得派人将苏耀光和鲁氏给大卸八块。 甘果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吃惊的看向穆老爷子,“老爷子,那苏耀光是娘子的兄长,岂不也是您老的……” “哼,他也配!”老爷子一脸鄙弃傲然,他早就打探清楚了苏猎户的一切,可怜的澜娘,他从小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女儿,如花的年纪却是给一个年过三旬的低贱猎户做了继室填房,那苏耀光便是苏猎户前头的妻子所生,与穆老爷子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万幸不是澜娘所生,花草和甘果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子熙少爷?”花草一转身正看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望着他们说话的子熙,不由心中一惊。 “熙少爷,你,你怎么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娘子怎么样了?”这孩子肃着一张脸,黑漆漆的瞳仁将他们三人一一看过去,目光锐利审视,不由的让花草心虚。 子熙眼神闪了闪,忽然笑了起来,欢快的跑到花草身旁,拉住花草的手高兴道:“花草姨姨,娘---姐姐好了,想吃蜜汁鹅肝和八宝翡翠羹呢,咱们快去给她买来……对了,噜噜也好了,满屋子香香的,娘说那香气是噜噜拉出来的,真是又好闻又让人觉得恶心,那可是噜噜的臭臭啊……” 子熙仰着小脸,小嘴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花草却是不安的看向老爷子,这孩子平常可没这么多话,只怕已经听了个大概,他虽然才四岁多,却是比十来岁的孩子都聪慧早熟,也不知猜出了多少。 “都怪你!”花草怒瞪了甘果一眼,掩饰的对子熙笑了笑,“娘子刚醒,只能吃些好消化的粳米粥,咱们这就去给她熬!”说着牵了子熙的小手去了灶房。 老爷子将疼惜宠溺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舍的目光从子熙身上收回,看了甘果一眼道:“你小子真想走蒋二的路子?” 甘果一听这话,又惊又喜的跪在了穆老爷子面前,恳切道:“求老爷子成全,老爷子放心,不论我在哪里,我的心都在娘子这边,娘子对花草和我恩同再造,这份大恩甘果一辈子也不敢相忘。” 老爷子却没有被甘果的这番话打动,只阴鸷的看着甘果,“你答应老夫三件事,我便亲自让蒋二收了你。” 甘果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砰砰磕头,“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三百件甘果也答应老爷子!” 老爷子负手沉目道:“第一,子熙的身世不能从你嘴里泄露了出去!” 苏晗亲自对蒋二说出也罢,子熙跑去认父也罢,那是她们母子的选择,晗丫头自己的事不能让别人替她做出决定,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甘果一愣,却立刻点头,“老爷子放心,甘果保证守口如瓶!” “第二,你不能将花草带走!” 甘果脸上的喜色顿时褪尽。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花草,老爷子留下花草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将花草许给他的徒弟七味? 花草是他早就认定的人,他绝不允许花草和七味在一起,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行。 甘果的脸色青怒紫涨,梗直了脖子就要说服老爷子。 老爷子却是瞥了他的脸色不疾不徐道:“做好了第三件事,只要花草愿意,老夫自让晗丫头将花草许配给你做正头娘子。” 花草待苏晗和子熙如至亲,没有一点私心,全心全意,老爷子看在眼中,对她自然有几分爱护,甘果的野心甚大,心计也有,在蒋二的身边必能混出一番名堂,这会儿他一心认定花草,可男人都是善变的东西,等着他功成名就眼界开阔后,还能不能瞧得上花草这个小丫头谁也不能保证。 所以,老爷子加了个条件,一要花草自己愿意,二要让花草做正头娘子。 甘果岂有不应之理,当即道:“老爷子请说第三件事,甘果必都应了!” 老爷子点头,压低声道:“我要你想方设法的成为蒋二的心腹,给我将晗丫头五年前在蒋府的一切,事无巨细都查探的清清楚楚一丝不漏!”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68章 错意 苏晗一觉醒来就发觉子熙和噜噜两个小家伙似乎不一样了。 噜噜比较明显,肥嘟嘟肉滚滚的身材不见了,虽然还是巴掌大,整个气势竟是从萌萌哒转型到威风霸气,兽威侧漏,它仰着小脑袋唬沉着赤金色的眸子半眯着眼缝对着苏晗,竟是很有一种王者风范。 苏晗瞅着它这傲娇模样大乐,一把将它揪了过来,狠狠的揉搓了一通,直到噜噜狼狈的丢了风度认命的发出吱吱呀呀的求饶声,苏晗才用手指弹了它的小脑袋笑骂道:“德性,给你几天时间给老娘把膘长回去,再往死里减肥看我不把你拉出来的东西给塞回去。”这家伙要那么威武霸气干嘛,还是肥嘟嘟的手感好。 娘子粗鲁又可怕,噜噜吓的吱呀一声,万分委屈的拿尾巴遮了小屁屁还努力的用后腿夹紧了缩到一旁装死养膘去了。 苏晗不知道这小东正在偷着腹诽,塞不回去了,因为那东西差不多都进她这个主子肚子里去了。 骂完了噜噜苏晗将脸转向子熙,“说吧,你小子又闯了什么祸?” 若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内疚了,一身大男子主义的子熙是不会乖乖呆在她身边的,用子熙的话说粘着女人的男人没出息,他是男子汉,才不做娘娘腔。 子熙却是忽然将脸埋进苏晗怀中,紧紧的抱住了苏晗,用了很大的力气,好似生怕娘亲忽然消失了,又好似受了很多委屈。 自儿子断奶后,这是第一回如此主动亲近她,苏晗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汪水,母爱滚滚泛滥。她扒开儿子箍着她的小胳膊,捧了儿子帅俊的小脸就要亲上去。 正满腹辛酸难过试图将眼泪悄悄蹭在娘亲衣襟上的子熙一阵无力的气恼,这个轻浮的花痴女人真有本事,竟是毫不费力的将他难得流一回的眼泪给气的无影无踪。 子熙厌恶的别开脸躲过她娘的香吻,“苏晗,你真讨厌。” 说完一阵风跑了出去。 子熙的情绪很不对劲,苏晗看向端着粳米粥进来的花草疑惑道:“这孩子是不是又干什么出格的事了?” 花草抿了抿唇。决定先伺候娘子将粥吃下去在再说事儿。以免苏晗惊急之下再昏厥了。 苏晗昏睡了两天却不觉得有多饿,反而感到神清气爽,浑身上下有股子说不出的通泰轻盈。 闻着花草手中泛着淡淡奇怪香味的粥羹。苏晗边吃边道:“怎么到处都是这个味儿,连粥里都有,难道噜噜也跑灶房拉臭臭去了?” 噜噜餍足的食够了苏晗的血,万分痛苦的拉出了一个黑丸。却是奇香无比。 花草顺口道:“老爷子说噜噜拉出的那精丹是至尊圣品,和紫参一起煨粥对娘子的身子很有好处。让都给娘子吃了,不能浪费……” 花草话还没说完,苏晗已经将粥碗塞到花草手中扒着榻沿大口呕吐起来。 花草吓了一跳,以为苏晗的病症有了反复。便要去喊老爷子,苏晗已经从榻上赤脚跳了下来,揪着已然呼呼大睡的噜噜恶心道:“我不会是吃了这家伙的大便屎蛋子才醒过来的吧?呕……” 娘子这话也忒粗鲁了。花草忍了笑解释,“老爷子说那不是寻常的臭臭。是噜噜体内的精丹,金贵着呢,穆家养了几代的金猊,也只有噜噜产下这枚精丹……”说的好似噜噜会生孩子一样。 噜噜以草药香精为食,素日拉出的臭臭也带了些香气,却都不是精丹,精丹在体内的凝合和排出如妇人怀胎生产,很可能精丹在体内凝合成功,却无法顺利的排出,相当于孕妇难产,初次排精丹对噜噜来说有很大的风险,下次排精丹不知会是什么时候,或者此生噜噜只排这一次。 该着机缘巧合,噜噜身体小,凝合的精丹却奇大,这对噜噜来说实在凶险,若不是苏晗中了西域的香毒,那香毒对噜噜有大补和催产作用,噜噜只怕真要难产呜呼了,而噜噜的精丹又是解娘子香毒的良药,这主、兽二人互为救助,真真是让人感叹命运千回百转,娘子和噜噜福大命大造化大。 苏晗却不领噜噜的救命之恩,这一夜她只要回味口内淡淡的奇香味道便自发的脑补从噜噜肛门处排出那黑溜溜的东西皆进了她的肚子里,便吐的稀里哗啦。 可怜的噜噜竭尽全力产下精丹救好了主人却被狠狠的嫌弃了。 又是刷牙又是漱口,想起来便是一阵咬牙切齿的呕吐,苏晗折腾了一宿,还精神饱满比好人精神百倍,倒是花草这两日本就惊心劳神,又伺候了一夜,两眼泛青倒头睡了起来。 等花草睡足了才想起蒋二爷和老爷子一席长谈,子熙只怕听到了一些话,正要与苏晗说这两桩事,却听小容进来道:“钦差大人送了不少东西给娘子,老爷子让娘子过去一见。” 花草瞪圆了眼珠子,满腹气闷,这蒋二爷打蛇随棍上,真是无耻到家了。 “娘子……”她转身看向苏哈,却发觉她家娘子的眼珠子瞪的比她还圆。 这才对嘛,她就说娘子醒来后对遇到蒋二爷的事竟是问也不问,提也不提,淡定的也太不正常了,怎么着那也是她的前夫,子熙少爷的生父,要是完全没事人一般,娘子的心得多宽啊! 呃,好吧,她家娘子的心一向比较宽,天榻下来都能没心没肺的笑着安慰人:米事哈,莫怕噢,咱不是最高个。 苏晗眨了眨眼睛看向两个丫头,“都送了什么东西?” 难道案子破了,知道错怪了自己,礼贤下士的给自己赔礼道歉来了,要是这样可得让外祖父可劲往严重里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上门的肥羊干嘛不宰。 她立刻爬上床又拿毯子盖了头,“跟外祖父说我头昏眼花,心慌气喘的紧,怕是好不了了,切记,这话要当着钦差的面大声说出来。” “娘子是饿着了,快吃一口。”花草不疑有他,急忙将梅花几上温着的粳米粥端到苏晗面前去喂她,还是昨晚那碗,尽心的花草没舍得听苏晗的话倒掉。 苏晗立刻捂嘴推开,伸手点花草的脑袋,“笨。” 她挤眉弄眼的对花草和小容二人悄声道:“我是装的,你二人记住,让老爷子狠狠的诈他一笔,不许嘴硬心软,就如此这般说……” 苏晗说完便露出一个磨刀霍霍的奸诈表情来,吃了这场无妄之灾的官司,跪的老娘腿差点废了,讹点东西做补偿也不为过吧。 经过了昨夜的事,娘子与蒋二爷曾经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也不再避讳,虽然小容暗中早以知晓。 瞅着娘子这副模样,花草和小容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怎么莫名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啊,面对狠心绝情的前夫,娘子的反应真的正常吗,常理不是应该恨的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想也不想的喝令将东西扔出去吗? 好吧,她家娘子一向不舍命更不舍财,狠狠的敲前夫一笔银子,貌似更合情合理,符合娘子的性情。 两个丫头心头怪怪的去客厅回话。 老爷子见苏晗没来,便目光复杂的看了对面的蒋项墨一眼,那丫头昨儿晚上就能活蹦乱跳了,身体的情况老爷子一点都不担心。 “娘子适才又黯然神伤了一番,说老爷子年纪大了,偏她又遇人不淑,落了这一身的病痛,还不知将来是个什么着落,又用什么来孝顺老爷子和抚养子熙……” 看着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对着蒋项墨一唱一和的渲染晗丫头的病情,反复的强调娘子惶恐今后的生活没有保障,老爷子不由给闹糊涂了。 晗丫头这是啥意思,要讹一大笔银子让蒋二滚蛋,还是借机试探蒋二有没有可能对她回心转意? 蒋项墨肃穆端坐在那里,面上的表情虽没任何变化,内心却冷笑不已,那女人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老爷子虽然主动提出给老夫人看病,却矢口不提蒋项霁的情况,蒋项墨自然知道这是老爷子心中有气,不肯轻易原谅他蒋家。 所以,他一大早的拿出诚意再次上门请安,不过出于礼貌顺口问了问她的情况,为的就是修补与穆老爷子的关系,好让老爷子松口给大哥治病,可那女人竟然以此为要挟,妄图再次攀附上他,真真是痴心妄想,寡廉鲜耻…… 老爷子眯眼将蒋项墨的表情看在眼中,捋着胡子对花草二人的话不置可否。 蒋项墨也正暗中观察老爷子,一瞅老爷子这纵容的态度,不由的剑眉轻蹙:莫不是老爷子也存了这份心思?若是老爷子亲自向他开口,他该如何拒绝? 蒋项墨这边剑眉一动,哪怕是微微的挑了一下,老爷子的唇角也随之冷笑扬起,他摆手对花草道:“你们就由着娘子胡闹,也不怕这话让湛儿听了伤自尊。” 老爷子云淡风轻的笑看蒋项墨,目光里却是赤果果的嘲讽:你蒋二纯粹是自作多情了,你将我的外孙女弃若敝履,自有那识金镶玉之人将晗丫头视若珍宝。(未完待续) 第069章 偷窥 蒋项墨带着新收下的甘果离开的时候,他转身回看穆家的大门,脸上清冷一片,昨晚刚刚缓和的关系又无形的僵硬了起来,其实只要那个女人的事夹在中间,他和穆老爷子的关系始终会尴尬难睦。 且等着祖父和大伯父的回信再决定吧。 他袖手而去,甘果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崇拜和激动,亦步亦趋的挺直了身子跟上蒋项墨的步伐,身后季小三恨恨的冲甘果挥起拳头。 想撅他的饭碗,等着瞧,小爷保证三天之内让你后悔从娘胎里爬出来。 蒋项墨才拐上路口,便见锦瑟楼三楼的一扇临街窗子忽然打了开来,抬目望去,一个锦纱敷面的曼妙身影倚窗而立,正痴痴的凝望着他,迎上他的目光,那女子幽怨一笑,又恢复了冷傲矜持。 甘果立刻躬身后退一步,直到蒋项墨面无表情的临窗走过,甘果才悄悄抬头往上看去却已然不见了那美人。 苏晗听说柏明湛受了重伤,小腰板又不好了,不由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他怎么这么不知轻重,真想断子绝孙啊?” 他是柏府的嫡子,苗氏唯一的儿子,这最关键的腰子整天出事,柏府的子嗣前景着实堪忧啊! 苏晗说的一脸豪爽不拘小节,丝毫不觉的她这话当着俩丫头的面说有什么不妥。 花草嗔看了苏晗一眼,脸一红转身避了出去,小容虽然耳根泛红到底比花草沉着一些,她想了想隐下了宵葵是柏明湛抱回来的事,只着重提了蒋项墨和柏明湛两人大打的一架。 “钦差大人的脸色很吓人,误以为子熙是三少爷的儿子。是三少爷不厚道欺瞒了他,他抓起三少爷徒手扔了出去,三少爷当时就起不来了……” 不用小容怎么刻意描述,两人的体格摆在那里,又是蒋项墨先动的手,苏晗啪的一声狠拍了桌子,“这种人是钦差又如何。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蛇精病。无耻小人……” 小容覰着她的脸色道:“钦差还想请老爷子给他大哥治病……” “他想的美……”就说嘛,那体格健硕一脸黑煞如狗熊的家伙,一看就是个铁石心肠六亲不认的蛇精病。怎么会抽风给她送东西,原来是有求于外祖父。 这货完全忘了自己在府衙初见蒋项墨,对人家的身板一脸的垂涎惊艳。 苏晗直接到老爷子面前,“外祖父。这狗屎钦差很没品,将他的东西扔出去。不许给他家里人治病。” 老爷子看了小容一眼,小容立刻身子一缩垂首跪下,她这么搬弄是存了私心,想试探一下娘子的态度。看看娘子心中有没有三少爷? 让她很欣慰,娘子明显的偏护三少爷。 苏晗错愕的看向跪地的小容,“咦。你这丫头跪下干嘛?快起来!” 小容沉默摇头,是她错了。不应该有意的在娘子面前多嘴多舌,只盼着老爷子别一怒之下将她赶走。 老爷子冷着脸让小容下去,也不说话,只看着苏晗怔怔的出神。 苏晗被老爷子看的一头雾水,老爷子不会又想她的便宜娘了吧? 苏晗不想让老爷子陷入这种思念亲人的伤痛里,她摸着自己的脸无比自恋道:“外祖父,你有没有觉得你外孙女更貌美如花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 什么车见爆胎,整天的稀奇古怪大大咧咧没个女儿家应有的文静娴雅,也难怪侯府出身的蒋二瞧不上这丫头,他那样的家世、文治武功、人品相貌,什么样的名门闺秀不能聘娶,尚个公主也不算有多高攀皇家。 见苏晗提到蒋二语气里只有嫌弃厌恶,没有半分伤痛希冀,老爷子也不知该遗憾还是该欣慰了,只笑道:“去看看明湛那小子吧,只怕还得你亲自动手,这回真伤的不轻。” 苏晗没发觉老爷子眼里的深意,正要带着小容去看柏明湛,柏管家却是气喘吁吁的跑来求见柏明湛。 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穆老爷子和苏娘子也不算外人,这事让苏娘子知道也好,以免苏娘子也跟着误会了三少爷就不好了。 柏管家抹着脑门上的汗珠子长话短说道:“昨儿晚上大少爷和表小姐不知怎的在采蘋居遇上了,二人稀里糊涂的就……早上大少爷醒来直说不记得了,而表小姐……”柏管家说到这里看了柏明湛一眼,“表小姐却认定了昨夜的人是三少爷您……” “啊?”苏晗一脸惊叹的咬了自己的手指。 这样解释真的可以吗? 一男一女春风一度后,一个毫无印象,一个认错了男人,这节奏完全可以拍电视剧了。 呃,好吧,这里没有电视剧,只有说书和唱堂会以供民众娱乐,真的好没新意。 柏明湛一直很淡定的听着,即便柏管家说到潘锦儿一口咬定那人是他也没让他的表情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倒是苏晗的反应让他黑了脸,这女人一副打了鸡血激动又遗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心里稍稍对他有那么一丝关切亲近也不应该是这种看热闹听大戏的津津有味德行吧。 柏明湛觉得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腰疼又给气的难以忍受,对苏晗神奇康复的那股欣喜劲儿也淡了下去。 苏晗却急忙很贴心的安慰他道:“你别急,我们几个都相信不是你!”说罢又补了一句,“再说,你的腰伤成这样怎么可能……” 竟然如此打击他的男人尊严,这女人……柏明湛瞪着苏晗,揪着身下的单子狠狠的用力,哧啦一声,单子撕裂成两片,差点将自己从榻上扯了下来。 柏管家是经世的老人,一瞅少爷怄的要吐血的表情,再看苏娘子一副莫名其妙完全不理解少爷抓狂原由的模样不由深深头疼。 三少爷为了苏娘子和老爷闹得水火不容。夫人一气之下回娘家也是在给老爷施压,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苏娘子要有和少爷在一起的态度和决心,这样几方努力,老爷不让步也得让步。 可苏娘子这反应他敢断定是最拖后腿的一个,只要老爷将苏娘子叫到近前笑眯眯的问苏娘子,“你愿意嫁给吾儿明湛为妻吗?” 苏娘子这迷糊样很有可能回一句。“啊。为什么是我?”或者“啊,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呐!” 柏管家几乎是用默哀的眼神看了他家三少爷一眼,柏明湛深吸一口气。青黑着脸道:“告诉老头子,我腰症又犯了,暂且不回府了。” 这傲娇孩子压根对潘锦儿和柏明耀的苟合不闻不问,更不屑解释辩白。 柏管家已经从采蘋居守门的婆子那里得到了证实。奈何潘锦儿闹腾的厉害,坚持咬定是三少爷所为。说明明是三少爷,她也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变成了大少爷…… 柏管家不过是顾忌潘将军和潘贵妃的身份怕万一有什么意外,亲自跑来跟柏明湛求证一下,二姨娘的情绪也很激烈。竟是完全信了潘锦儿的话,让老爷立刻定下潘锦儿与三少爷的亲事。 二姨娘的心思很好理解,潘锦儿*与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儿子一定要娶稽尚书的女儿。 潘锦儿赖定柏明湛,对二姨娘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起初她连潘锦儿也不想让柏明湛这个病歪歪娶到,柏明湛成了大哥的女婿,大哥对柏明耀这个外甥自然远了一层,外甥毕竟没有女婿重要,况且大哥一向瞧不上柏明耀。 二姨娘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咬牙让柏明湛得了潘锦儿这个大便宜。 柏明湛压根不将潘锦儿的反咬当成一件事,他想着苏晗的没心没肺,深深的拧了眉心,待几人离开后,趁着小容给他换药的功夫,他问了蒋项墨昨晚在穆家的情形。 小容自是没有瞒他,据实详详细细的说了,柏明湛一直冷着脸,直到听到适才苏晗要将蒋二的东西扔出去,还不让老爷子给蒋家人治病,那结冰的脸色才有几分缓和。 “子熙呢?”柏明湛问道。 苏晗表面上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性子,内心里却是将子熙当成了全部,子熙要求的苏晗都会妥协满足,对继父的人选,子熙的态度最重要。 柏明湛决定先放过苏晗,从子熙身上下手。 苏晗和花草也正在满大街的找子熙。 一直是甘果贴身照顾子熙的,现在甘果陡的跟了蒋项墨,子熙身边伺候的人还没来得及挑。 提到甘果,花草恨的牙痒,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轻易的就异主背叛,她再也不要将他当成个人对待。 甘果跟蒋项墨出门前想对花草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花草直接冷笑着呸了一声将人拒之门外,甘果心中的豪言壮语和美好憧憬终是没有被花草听到,他也不遗憾,反正来日方长,他心中是认定花草的,绝不会有改变。 “娘子,熙少爷在那里!”花草惊喜的伸手指了一间米行铺子。 现在是早市,米行的人并不多,子熙探着小小的身板向米行里张望的样子十分显眼,小家伙仿佛在偷窥什么人,又仿佛在打探什么。 苏晗又气又奇怪,“这孩子跑米行来做什么,又不是卖刀枪棍棒的地方?”之前她们多在铁器那条街找的,子熙就喜欢和甘果往铁器铺子里扎。 正说着就见子熙忽然猫着身子躲到了一辆装米的板车之后,借着板车和上面的米袋遮住了小小的身子,仿佛怕被人发现。 苏晗正要上前揪了子熙的耳朵,却见米行里举步走出了一人。(未完待续) 第070章 父子 那举步出来之人正是蒋项墨。 一见蒋项墨出来,躲在板车后的子熙双目紧紧的盯着他看,黑漆漆的大眼睛里迅速起了一层浓浓的水雾,又汇成了涓涓细流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伸手用衣袖抹了眼睛和小脸,又目不转睛的盯着蒋项墨看。 苏晗惊愕的看着子熙,她不理解子熙为何是那种表情,但是她能感受到儿子的心在这一刻很悲伤很难过。 苏晗的心蓦的抽痛了起来。 “娘子,子熙少爷只怕已经知道了蒋二爷是……”花草才说到这里,脸色陡的惊白了起来,苏晗已经惊惶的失声大叫,“熙儿,快躲开!” 苏晗想向着儿子跑去,扑开他,抱住他,为他挡住眼看就要倾倒下来砸向他的一袋袋满满的米袋,可是她只能在心里想,极度的惊慌之下,她的腿迈不动,她的声音在心中大喊发出来的却很微弱,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不知所措的被砸在下面。 苏晗惨白了脸色却无力抬起脚步,整个身子向前栽扑在地。 花草已经顾不得摔倒的苏晗了,她奋力的跑向子熙,却还是慢了一步,眼见着一袋米重重的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就要砸在子熙的头顶,花草指着板车冲了蒋项墨大喊,“蒋二爷,救子熙,快救子熙!” 蒋项墨闻声一怔,也仅仅一刹那,众人甚至看不清他的脚步如何移动,整个人已经快若鬼魅的旋转到了板车之后,在米袋落向子熙的最后一刻,将子熙抱在怀中,抽身躲了开来。 儿子安全了,苏晗哆嗦着身子趴在地上呜呜咽咽的放声大哭。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体味到子熙对她有多重要,她无法想象若是子熙出了意外,她要怎么活。 花草也是惊喜交加,眼中一片泪水,她含泪笑着去扶苏晗,“娘子,没事了,熙少爷没事了。” 不等花草的手扶起她,苏晗双手撑地,撅着臀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爬了起来,不理会膝盖处传来的刺痛,又哭又笑的向子熙跑去。 子熙正安安静静的任由蒋项墨抱在怀中,无人看到他低垂的密长睫毛下的眼神,那是浓浓的孺慕和亲昵。 苏晗跌跌撞撞的来到蒋项墨面前,伸开胳膊对子熙道:“熙儿,熙儿,来给娘———” “姐姐,我没事。”子熙飞快的打断了苏晗的话,从蒋项墨的怀里滑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仰起小脸异常郑重的向蒋项墨道谢,“子熙万分感谢钦差大人的救命之恩,请受子熙一拜。” 子熙双手抱拳,躬身向蒋项墨深施了一礼。 小小的孩子,刚刚受了巨大的惊吓便能如此镇定自若的向他道谢,郑重认真,一丝不苟,丝毫不让人怀疑这个孩子有着良好的教养和品德。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恩怨分明,这才是这个孩子的本性,看着这样的子熙,蒋项墨眼中露出了一抹赞赏,同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这孩子的评价竟是过于偏颇刻薄,也有几分理解了老爷子面对他所言时的那种愤怒。 这样优秀不俗的孩子,是他浅薄妄言了。 花草看着一本正经向蒋二爷道谢的子熙,又有些不确定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眼前的蒋二爷是他亲爹了。 小子熙表现的太有礼貌和郑重疏离了,小小年纪就让人看不透他的真正想法。 苏晗也匆匆忙忙的跟在子熙一旁给蒋项墨行礼,真心实意,“谢谢钦差大人不计前嫌救了这孩子一命,谢谢钦差大人……” 虽然脸蛋呛破了,还沾了灰扑扑的泥,发髻也摔的松松散散垂了下来,膝盖处渗出了暗色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但苏晗的语气充满了无比的诚恳感激之情。 她敛衽为礼对蒋项墨深福一礼。 蒋项墨没有开口也没制止,却是微一侧身避开苏晗,脸上面无表情。 可在苏晗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清澈如泉的含泪眼睛,大而明亮,盛着满满的感激,没有一丝虚假和伪装。 这样的她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丽和坦诚,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另一面。 蒋项墨的心中一怔,这一刻,他竟然无法将心中憎恶的那个女人与眼前的苏晗重合起来。 子熙是个敏感的孩子,苏晗没觉察出什么,可钦差大人对娘亲冷漠无礼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厌恶轻蔑的态度深深的刺伤了子熙的心。 “姐姐,咱们走!”子熙赌气不再去看蒋项墨,冷着小脸上前牵了苏晗的手便走。 蒋项墨见子熙走路的动作一瘸一拐不由道:“等一下。” 他上前走到子熙身边,蹲下身子撸起子熙右腿的裤管。 果然,子熙的小腿肚子处有一团青紫,因他的碰触痛的用力皱着冷俊的小脸,却咬牙忍着没有出声呼痛。 苏晗那个心疼,眼睛瞬间又红了起来,抱起子熙看着他的腿急道:“这是怎么伤的,什么时候伤的,痛不痛?” 蒋项墨直接打断苏晗的啰嗦,“是不是刚才,因为这伤你才没有躲开?” 那马车倾倒的虽然突然,以子熙的身手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躲开,子熙却惊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只能说明那一刻他动不了。 “姐姐,我没事,已经不痛了。”先安慰了娘亲,又加重了“姐姐”两个字的发音,子熙才转首看了蒋项墨一眼,点了点头。 若不是被他救了,子熙都要怀疑是眼前的男人对自己下的毒手,这个自己的亲生…… 蒋项墨的脸色已经沉凝森冷,他眯眼向四周扫去,视线落在一辆普通却厚重的黄花梨木马车上,眼中有一抹厉色一闪而逝。 季小三和甘果这个时候才从米行里出来,每人手上抱了厚厚的一垒帐册,一见苏晗母子和蒋二爷站在一处,状似很亲密,二人均是一怔。 “你二人送她们回去。”蒋项墨吩咐了一声后,抬步走向那马车。 那赶车人很有深意的看了蒋项墨一眼,一声鞭响竟是很快的驶远而去。 季小三和甘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对子熙和苏晗殷勤道:“苏娘子和子熙少爷请!” 这是怎么回事,蒋二爷怎么忽然对娘子和子熙少爷改变了态度?甘果觉得这是完全出人意表的好事,不由的直拿眼神问花草。 甘果眼睛都要抽的断筋脱眶了,花草也没搭理他半分。 花草正陷入深深的无法理解中。 若说子熙少爷对蒋二爷的态度不同寻常,那娘子对蒋二爷的态度完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为什么她有种诡异的错觉,娘子心里没有蒋二爷了,真正的没有,无恨无爱,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抛开放下了,对他完全就是个没有半文钱关系的陌生人。 可,这怎么可能? 虽然离开京城起娘子再没主动跟她提起过蒋府和蒋二爷,可子熙出生后,娘子有一度异常的焦虑和惶恐,娘子视子熙少爷为全部,所以更怕蒋家知道了子熙少爷的存在,强行让子熙少爷认祖归宗。 可现在,蒋二爷就在眼前,子熙少爷的身世分分秒秒都有可能在蒋二爷面前暴露,为什么娘子不是小心翼翼的百般遮掩,反而没有一点紧张警觉,还差点不小心的自曝了出来?若不是子熙少爷机敏,一再的与娘子姐弟相称,只怕蒋二爷早就对子熙少爷起了疑心。 难道,娘子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对蒋二爷无所谓,反倒有意想向蒋二爷透露子熙少爷的身世? 花草一路魂不守舍,实在很难理解她家娘子的态度,待将子熙抱给老爷子去检查伤处,甘果一脸幽怨的离开后,花草来到了苏晗的面前。 苏晗正偷偷抹眼泪,她在自责,自责自己很不称职,差点让儿子在自己跟前出了意外,儿子的腿伤的那么重她都没察觉,还要儿子反过来安慰她,她觉得自己亏欠儿子太多了。 见花草进来,苏晗匆匆擦了眼泪,若无其事道:"那个臭小子怎么样了?" “老爷子亲自给敷了化淤止痛的药膏,子熙少爷怕也是累着了,已经在老爷子怀里睡着了。” 苏晗松了口气,可怜巴巴的看向花草,“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今天,若不是那钦差大人,我简直不敢想象子熙会怎样?” 不是吧,这都没外人了,娘子对蒋二爷还一口一个钦差大人? 花草瞪着一双俊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晗,娘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她怎么越来越闹不明白了? 不能深刻领悟主子心思和想法的大丫头还能算个合格的大丫头吗,还能以娘子的第一贴心人自居吗? 她干脆退居二位让小容领导她得了。 “娘子,你到底对蒋二爷是怎么个想法?” 大丫头的头衔眼看不保,花草决定不猜了,直接跟娘子求证,虽然有点僭越,可再自己琢磨下去,她都要神经错乱了。 “蒋二爷,哪个蒋二爷?”苏晗顺口道,她正跟花草说子熙的事,不明白花草为何突然提什么蒋二爷。R1152 第071章 无视 哪个蒋二爷? 苏晗这话惊的花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花草一跺脚,“我的娘子,还能有几个蒋二爷,就是钦差大人蒋项墨,子熙少爷的生父啊?” 蒋项墨神马的,苏晗顶多有点耳熟,倒是那句子“熙少爷的生父”将苏晗彻底的雷住了。 “你说什么?”苏晗惊叫一声跳了起来,“那个钦差……是蒋项墨,蒋二爷?” “娘子?”花草见鬼似的看着苏晗,她怎么忽然有种娘子不认识蒋二爷的强烈错觉? 一见花草惊疑的目光,苏晗暗道坏了,露了,她小心翼翼夹紧原型伪装做人,装的比土著还土著,还是在这丫头跟前露出了马脚呐。 苍天,大地,谁能想到他蒋二好好的京城不呆,装成大尾巴钦差来这里呐,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苏晗咬着指头想着怎么把话给圆回来,她捉了花草的胳膊道:“瞧我急的,我是说,钦差蒋二爷是子熙生父的事有没有暴露,老爷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天灵灵地灵灵,希望这话能忽悠住精明的花草。 即便花草再精明也绝然想不到苏晗换了个芯子,她虽然觉得娘子的神态很不对劲,倒也没深究,只当苏晗是口误,点头道:“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还是蒋二爷亲自开的口,只怕子熙少爷多多少少的也到听了一些……” 否则不会跟着蒋二爷去了米行,还差点出了意外。 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一无所知,苏晗整个人呆滞在那里,忽的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满屋子乱窜。 “快去库房收拾东西,捡要紧的收拾。”那模样完全是狼来了,快点逃。 娘子不会是这会儿才想到带着子熙少爷逃跑吧? 看着已然乱了心神的娘子,花草抚额,好吧,是她高估了娘子的智商。 “娘子,一切有老爷子呢,钦差大人也只是奉旨来姑苏办差,不日要回去的……”再说蒋二爷本来不在意,娘子闹出个大动静搬箱倒柜的逃跑,蒋二爷想不注意都难了。 “是哦……”想到老爷子,苏晗仿佛有了主心骨,稍稍停止了转圈。 她以前遮着瞒着是觉得子熙是她一个人的,和那蒋二爷八杆子打不着,也没必要让老爷子跟着生气担心,如今老爷子知道了她竟然有种放松解脱的感觉,可是想到儿子,苏晗又烦躁的狠狠揪了头发。 对儿子,为毛她有种越来越心虚的感觉。 花草看着苏晗抓狂的模样,想了想试探道:“娘子,蒋二爷毕竟是子熙少爷的生父,万一蒋二爷真心悔过,善待娘子和子熙少爷……” “绝无可能!”苏晗想也不想的打断花草,很坚决的那种。 虽然她比较喜欢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高大英武峻拔轩昂类的型男,貌似外形蒋二都很契合,还契合的很完美,但绝对不是蒋二爷这种位高权重、喜怒不定、动不动就满身凛冽杀伐之气的可怕男人。 她可没忘记这具躯壳是怎么得来的,那是原主被这爷活活掐死后才轮到她替补的,她可不想哪天沦了原主的下场,也活活让这爷给了结了。 看着娘子惧怕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花草也想起了苏晗当初的一身淤伤,便暗自轻叹噤声不再相劝。 锦瑟楼临窗的一处雅间,蒋项墨面沉似水,无视李秋艳灼灼含情的眼神,冷声道:“是你对那孩子下的手?” 蒋项墨眼中的责问和不耐烦让李秋艳感到刺心和挫败,这个男人是眼瞎了还是心是铁做的,她堂堂李秋艳,一手掌管北镇抚司的李铭利亲手养大的义女,还曾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女官,品貌才情哪一点入不了他的眼,可是这个男人六年前对她无动于衷,六年后依然对她不假辞色。 李秋艳将恨意压在心底,伸开自己修长的兰花玉指给蒋项墨斟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即便明知道他不会喝。 她自嘲一笑,丹凤带钩的含情双目大胆直白的看向蒋项墨,“我是为了你,你不是有求于他家的那个老头吗,是我让你成为了那孩子的救命恩人,二爷难道不应该再次感谢秋娘?” 李秋艳不愿意承认,她今日如此沉不住气是因为看到他和那女人一同蹲下身子守着那孩子嘘寒问暖的一幕深深刺痛了她。 那个卑贱的女人,好似她生命里忽然横出的一根刺,微不足道,却又时时刻刻存在着,插在了她的血肉里,无论怎样也剜不净除不去。 那个卑贱的女人,五年前从她手里夺走了蒋项墨,五年后竟然为蒋项墨生出了一个孽种,这是她们母子最不可饶恕之处。 她看着蒋项墨满含深意的娇嗔一笑,“我做事的出发点从来都是为了你,一如六年前。” 六年前她与蒋项墨在她的闺房初次邂逅的那一刻,便毫不犹豫的选择帮蒋项墨逃过一劫,即便冒着被义父诛杀的风险,事后想来,她虽然后怕却永不后悔,她相信那是老天的安排,是他们命运里必然的相逢。 李秋艳有些痴迷的凝望着蒋项墨英武俊朗如刀削斧刻的眉眼,她不会告诉他那是他的孩子,他的种,迟早有一天,她要亲自解决了那一对下贱的母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蒋项墨终于看向李秋艳,在李秋艳欣然期待的眼神中,他站身而起,无情冷漠道:“再对那个孩子动手,你当知道后果。” 李秋艳一滞,虽然她的心被打击了无数回,蒋项墨的无情还是让她难以忍受,她几乎将手中的玉杯捏碎,“怎么,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孩子也能让嗜杀如狂的杀神蒋项墨起了怜悯之心,这真是让人意外,还是你后悔休了那个恶毒的弃妇,想借着一个孩子重修你二人的关系?” 李秋艳这话着实泛着浓浓的酸意了。 她还不是真正的了解蒋项墨,或者她太自负,对蒋项墨志在必得,已不想掩饰自己的本性,她不管蒋项墨喜欢品貌双全的大家闺秀还是厌弃低俗恶毒的女人,在蒋项墨面前,她先是表达爱慕之情,一旦不被接受便立刻尖刻孤傲反唇相讥。 很清高矜傲,别有一番慑人神采。 但,她表现出的这种清高矜傲只是她羞恼成怒之后的一种自我抬举和尖刻,是一种武器,从来不是发自内心本性使然,只是一个装“字”,太刻意,太假,蒋项墨岂能看不出来。 她知道蒋项墨软硬不吃,但是,她仍是高昂了精致绝美的下巴,拿出一副冰清玉洁、孤高冷傲的姿态,美目娇颜的嗔视着蒋项墨,以期许蒋项墨能屈服在她这种委屈自重的姿态之下,或者能够被她的绝俗容颜所打动。 殊不知,这样的女人在蒋项墨心中与他休掉的那个女人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又怎么会对李秋艳有一分过心。 说白了,李秋艳就不是蒋项墨能喜欢接受的那一款。 蒋项墨说自己对女人没有要求,只要贤惠得体,和睦孝悌便能过下去,这不过是最基本的要求,仅仅选择一个能和他一起正常生活过日子的女人而已,若是真正走到他的心里去,蒋项墨自己也不知道他中意什么样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在他二十四年的生命里,还从没出现过。 李秋艳在蒋项墨面前就是砸了醋缸,蒋项墨也不会多看她一眼,视李秋艳尖刻失态的话如空气,蒋项墨大步而去。 如此无视,这比直接被甩一巴掌还让人难堪,李秋艳气的粉面涨红,因见蒋项墨刻意打扮的玲珑妖娆身段瑟瑟抖动。 一个贴身婢子上前,细看正是在养生堂出现在吴二太太身边的红衣婢女,她觑着李秋艳阴毒扭曲的脸蛋小声提醒道:“主子,你这又是何苦,蒋二爷成了那孩子的救命恩人,穆老头只怕更要对蒋二爷另眼相看了,万一穆老爷子转了心意给蒋项霁治病,这一来一往的,那女人再回蒋家也不是不可能……啊---” 口内话还未道完,婢子不能置信的捂住火辣辣的脸,触及李秋艳凶狠的目光不由的心中一惊,急忙垂首跪地,“奴婢该死,请主子饶了奴婢这一遭……” 她一心一意的为这女人说话,反倒挨了一巴掌,竟不知哪里说错了? 这婢子没说错,却正是戳中了李秋艳的懊恨处,她本是要让子熙横尸在苏晗和蒋项墨二人面前,让苏晗对蒋项墨心生误会以为是蒋项墨下的毒手,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为他一家三口制造了机会。 “红衣,去给我派人盯着那个小孽种,不要再错失任何机会。”李秋艳的声音阴冷腻滑,如吐着红芯的毒蛇,让那叫红衣的婢女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一下身子,恭恭敬敬的应声敛息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蒋项墨并没有上门,苏晗却完全成了惊弓之鸟,吃饭咬了舌头,睡觉做噩梦,洗个脸都能恍然在盆中看到蒋二爷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只要听到大门吱嘎一声响,苏晗的首要反应便是要将子熙塞到哪里好?R1152 第072章 赖定 足足大半个月,苏晗闭门谢客,就是子熙也一日三餐的圈在她眼皮底下。 仿佛感受到她的焦虑不安,子熙难得的没有叛逆,噜噜也夹紧尾巴做兽,不敢有丝毫触怒主人的举动。 这一大两小三个如脱胎换骨转了性儿,热热闹闹鸡飞狗跳惯了,陡然这么静谧安宁下来反倒让老爷子几个感到深深的不适应。 看着窝在房里吃了睡睡了吃,却明显瘦下去的三头,老爷子蹙眉看了看窗外,芳菲四月,莺歌燕舞,红情绿意,光阴正好,老爷子大手一挥,收拾东西,全体去城郊的庄子上郊游小住去。 苏晗是抱定主意在姑苏养老的,城中将现在住的宅子买了下来,又置办了两间黄金铺面租出去当了包租婆,余下的银子就在城郊买了一处庄子和田地,田地以差不离的价格租给了当地的佃农,庄子上的房舍派了几个仆妇专门打理,苏晗又是个惯会吃喝玩乐的,在庄子上挖地造坑弄了一方鱼塘,每年都会带着老爷子和子熙去疗养一段时间,吃得脑满肠肥满嘴流油,今年倒是被蒋二吓的将这茬给忘了,还是老爷子先提了出来。 老爷子一声令下,花草和小容立刻动了起来,仿佛稍微离蒋二远一些,安全系数就高一些,苏晗的情绪明显变的轻松欢快,她抱定主意要带着子熙一直在庄子上耗着,等蒋二滚蛋了娘俩再回来。 沉寂了大半个月的院子陡然欢快了起来,柏明湛的一颗心却拔凉,怎么就没人想到他,太不仗义了。 他撑着后腰倚在门框上,一脸的幽怨期待。“师父啊,你们都走了,徒弟我怎么办?你老可不能狠心的让我自生自灭啊!”他说着不停的给子熙挤眉弄眼。 子熙看了眼正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某娘亲,抱着老爷子的胳膊替柏明湛求情,“外祖父,你就让义父一起去吧,子熙喜欢义父一起去……” 娘亲变成了姐姐。曾外祖父变成了外祖父。子熙的乖巧懂事让老爷子心酸莫名,他揉了揉子熙的头对柏明湛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这只跟屁虫。 柏明湛乐的直挑眉。“好小子,义父没白疼你,熙儿要什么,义父这就让人给你弄来……” 正说着。殳竹面色凝重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少爷。夫人来信了,老爷动了大怒,让少爷务必回去一趟。” 殳竹亲自过来传话,这番凝重的神色。说明柏知府的事她处理不了,柏明湛必须回去。 柏明湛揉了揉眉心,看向苏晗。却发觉这女人对他的去留竟是丝毫不上心,不由得心中大堵。 “师妹。你希望师兄我最快什么时候去看你---们?”他不死心的问苏晗。 蒋二的出现让柏明湛的心终于不再淡定,他对苏晗的态度稍稍直白了起来,至少他的心意明眼人都一目了然。 可就偏有那实心的棒槌毫无察觉。 “啊?”苏晗一怔,发觉大家都盯着她看,她很认真的想了想道:“什么时候都行啊……” 猛的又想到柏明湛的腰板不利索,这上下马车的,庄子上都是土路凹凸不平的,再闪了他的小蛮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好起来,不由好心的缀了一句,“算了,你还是别来了,庄子上的伙计也足够了,你这腰也不能再下河摸鱼……” 前几次去庄子上都是柏明湛彩衣娱亲,亲自带着殳木和甘果下河,子熙和苏晗等人在岸上拾鱼,河里、岸上笑语不断,大家自食其力玩的很是尽兴开怀。 在众人一脸的同情窃笑中,柏明湛咬牙切齿的黑着脸回了柏府,殳竹很识趣的跟车步行,这才四月的天,她还不想过早的用冷气解暑。 “三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大少爷和二姨娘都在花厅等着您……”柏管家急匆匆的迎了上来,还贴心的给柏明湛备了敞篷轿辇。 殳木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与殳竹一左一右的跟在柏明湛的轿辇后往柏府的花厅去。 二姨娘正眼珠子滴溜溜转的猜测苗氏到底在信中说了什么,让老爷如此郑重其事的召集大家聚在花厅。 而潘锦儿却是魂不守舍的频频向院中望去,当先看到柏明湛被人抬着进来,她又惊又喜,一方帕子在手下绞着,浑然不知那帕子已然被她绞成了麻花股儿。 柏明湛才一由殳木扶着进了花厅,潘锦儿便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委委屈屈呜呜咽咽的喊了一声,“三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只一句,已是泪盈于睫泣不成声,千言万语都凝会在了那无尽的含泪凝眸中…… 二姨娘当即看着柏明湛冷冷含笑道:“锦儿莫哭,老爷和姨母都会为你做主。” 潘锦儿哽咽着对二姨娘和柏知府道谢,“是锦儿连累了三哥哥,还请姨丈和姨母不要责怪三哥哥……” 按理说二姨娘只是柏知府的妾室,潘锦儿称柏知府为姨丈实在有些僭越,奈何二姨娘多年受宠,又仗着潘贵妃和潘将军的威势,从不以妾室自居,潘锦儿从初入柏府的那一刻起都是称呼柏知府姨丈,苗氏不置可否,这称呼一直到了今日都不曾有人提出质疑。再说潘贵妃恩宠正盛的那会儿,皇上还趁着酒意与柏知府以连襟戏称,无不是为了讨好潘贵妃抬举二姨娘之意。 她姨甥二人唱念具佳,柏明湛却是眉眼未抬,冲了柏知府硬邦邦的道了一声“我回来了。” 也不等柏知府发话,便一屁股坐在了紧挨着柏知府下首的宽背太师椅上。 堂上苗氏的位子是空着的,二姨娘坐在了苗氏空位的下首,除了苗氏的位子就数柏知府身边的位子最有分量。 二姨娘大恨柏明耀这个不争气的,住在府里还不如病秧子回来的快。 二姨娘正暗自咒骂着,柏明耀揉着太阳穴痛苦着脸色走了进来,他昨儿又是宿醉一宿,这会儿虽然头脑清醒,却是头痛欲裂,一看到潘锦儿,他当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匆匆避开潘锦儿的方向坐到了柏明湛的下方。 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二姨娘那个气,恨不得冲到柏明耀面前大耳刮子扇上去。 潘锦儿对柏明耀视若不见,只看着柏明湛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看了眼柏知府的脸色,紧紧咬了唇忍耐,手下的帕子却是被她绞的愈发紧了。 柏知府的脸色说不出好还是坏,讳莫如深、深沉似海,他扫了眼厅内几人,摆手让柏管家带人退了下去。 柏知府冷声道:“锦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视若明秀,不论你二人谁行了畜牲所为,都给老夫站出来,也算还是个爷们。” “老爷!”二姨娘惊喊了一声。 而潘锦儿已是面色煞白,满眼惊愕,她明明再三咬定是柏明湛,为什么姨丈还这般说?分明就是不相信她! “还不滚出来!”柏知府暴喝了一声。 二姨娘和潘锦儿吓的一个哆嗦,柏明耀当即反射性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柏明湛却是向后动了动身子,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半依半躺了,伸手取了一旁漆木花几上的茶盏,闲适悠然的轻啜起来。 二姨娘咬牙冷笑着看了眼柏明湛再看向傻不愣登的杵在那里的柏明耀,分明一副不打自招的心虚样,差点气了个倒仰,她狠狠的捶了捶胸口,一个箭步冲到柏明耀面前,伸手就要掴上去,到底舍不得,改用涂的红艳艳的手指用力的点了柏明耀的脑门,竟是直接将柏明耀点的一屁股又给坐了回去,“你给我坐好了,知道你为你锦儿表妹担心,这不是还有你爹做主吗嘛,你别出头,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 柏明耀看了他娘一眼,再看看对着柏明湛失魂落魄的潘锦儿,眼神闪了闪,也不知心中做何想,垂头丧气的缩了回去。 二姨娘拿香喷喷的蛟绡纱帕子抹了抹眼角走到潘锦儿身旁柔声道:“锦儿莫怕,是谁你直接说出来,你姨丈定会为你做主的,你姨丈治不了他不是还有你爹和贵妃娘娘吗?” 二姨娘这是给潘锦儿吃定心丸,拿潘将军和潘贵妃压柏知府了。 柏知府依旧是讳莫如深的表情,细看却是眼中闪过一抹冷寒的讥屑,只是二姨娘没有发觉罢了。 有二姨娘这番暗示,潘锦儿的面上又恢复了几分血色,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咬唇怯生生的看了柏明湛一眼,“是三哥哥。” 柏知府眯了眯眼,转首看向柏明湛。 柏明湛不疾不徐的将手中的茶喝完,又专心致志的把玩手中的空盏,对潘锦儿的话视若无睹。 这是一种真正的无视,无声胜有声,比开口分辨还让人难堪,但凡有点羞耻之心的女儿家都会掩面哭奔了出去。 潘锦儿呜咽出声,却是没有掩面而奔,而是捏着帕子抵在心口,无限幽怨的含泪看向柏明湛,泣泪欲绝道:“三哥哥,你,你怎么能这般对锦儿?你,你这般还让锦儿怎么有颜面活下去……”(未完待续) ... ... 第073章 情歌 潘锦儿对着柏明湛涕泪幽怨,二姨娘配合着露出一种义愤填膺的神情,恨不得扑上去撕了柏明湛为外甥女做主。 柏明湛忽的轻笑了一声,将茶盏放回几上,站起身自潘锦儿身边走过,在踏出门槛的时候,廊庑下挂着的一只红嘴绿鹦哥竟是扑闪着翅膀陡然的怪叫了起来“去死吧,去死吧……” 怎么活? 去死吧。 去死吧! 扁毛畜牲的话犹如在回应潘锦儿,不由让几人一怔。 那句“去死吧”更如重捶击打在潘锦儿心头,震的她头脑轰鸣,完全不能思考,她失了魂魄般呆呆的瞪着柏明湛扬长远去的背影,羞恨所致,猛一用力,竟是咬破了舌根。 剧痛袭来,潘锦儿骤然清醒,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大哭起来。 那模样,犹如心神俱裂,含恨泣血。 “锦儿!”二姨娘惊叫了一声。 虽然二姨娘生就凉薄自私,对潘锦儿不见的有几分真情,她养大潘锦儿纯粹是为了在其兄长潘将军那里承一份人情,彼此互惠互利罢了。 但,潘锦儿那口血吐的及时逼真,还是把她吓的不轻。 即便大哥不知道这事是明耀所为,单单潘锦儿在她府上出了什么意外,一个不好,恩情也会变成了大仇。 二姨娘抓住潘锦儿的肩膀,“锦儿,你怎么样,你可不要吓姨母……” 潘锦儿脸上已无一丝血色,满面泪痕,“姨母,请恕锦儿不孝……”她猛地推开二姨娘,往一旁的厅柱上撞去。 “锦儿!”二姨娘吓的更甚,几乎魂飞九霄,她急忙伸手去拉潘锦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将潘锦儿反向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柏明耀一声大叫,“不是三弟,是我,我负责,我负责!” 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亲表妹,潘锦儿伤心欲绝,他也满腹愧疚,那一口鲜血更莫名的让柏明耀想到口吐鲜血含恨而亡的采蘋,他再也忍不住,当下道出了实情。 柏明耀这话出口,让二姨娘大惊失色,她甚至来不及去看柏知府的神情变化,想也不想的松开潘锦儿的手腕转身就去抽柏明耀耳光。 她情急之下拉潘锦儿用力过大又骤然松手,潘锦儿站立不稳,竟是收不住前倾的身子直直冲着坚硬的檀木大案一角磕了过去。 二姨娘只听到一声闷哼,转身一看,潘锦儿的额头已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无尽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泛着温热腥咸,怎么堵也堵不住…… 满手的粘稠鲜血让二姨娘张嘴就要尖叫着缩回身去,潘锦儿却是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尖利用力,指甲深深的陷入二姨娘的血肉里。 似乎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潘锦儿不再伪装和幻想,她凄绝怨恨的看向二姨娘,说出的话如钉子一般狠狠的钉在了二姨娘的心上,“姨母,你好狠,我恨你,我恨你……” 这是她的亲姨母,她失身给了她的亲儿子,姨母却是第一个轻视她,诱导她,让她心生邪念诬赖在三哥哥身上。 有谁知道,她本就没有碰柱而死的决心,不过是做个样子挽回些颜面。 她嫁不了四皇子便嫁谁都一样,不过是想挑个好人家,不要输的那么惨。 她堂堂大将军的嫡长女,继妹抢了她的一切,抢了她的皇子妃头衔她都没有萌生死的念头,不过是失个身,她又为什么要死呢? 那些负她的人,欠她的债,她还没有一一讨回,她为何要死? 若不是姨母忽然拉住她又松了手……潘锦儿脸色厉白含恨,大口喘息着,即便眼中的微光越来越弱,仍死攥着二姨娘不松手,她凶狠的直直盯着二姨娘,似要拽着她一同去了。 二姨娘只觉得全身血涌毛骨悚然,她拼命的掰潘锦儿的手指,却怎么也掰不开,她用力的掰,几乎能听到潘锦儿手指被她掰断的声响,一根手指,又一根手指,终于潘锦儿的五根手指从她的腕间垂下,二姨娘却是一声尖叫,仰面昏死。 柏明耀似傻了般,呆呆的望着血泊里的潘锦儿。 潘锦儿躺在那里,额头的血还在流,糊住了她半张脸,仿佛有一种滴滴哒哒的声音流进了柏明耀的耳中,潘锦儿的脸也变成了采蘋的模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死不瞑目,柏明耀心神剧震,踉跄着扑跪在潘锦儿身边,撕裂般的放声大哭,“不,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柏知府坐在位子上,一直一动未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若眼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又仿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苏晗知道潘锦儿香消玉殒红颜薄命是在到了庄子上两日后,那时她正临岸照影,对柳惆怅,直怨自己命运多舛不受老天爱戴。 听到花草告诉她这件事,苏晗半天没反应,花草正后悔嘴快,却见苏晗猛的将一块土疙瘩扔向荷塘里,狠狠的拍了手道:“林嫂子呢,我要吃小菇辣子鸡,凉拌野蕨菜,槐花清蒸鱼,黄豆酱肘子……” 她麻溜的报了一叠菜名,花草愣了一下才忙不迭的应了去传话。 看着花草明显轻快的身影,苏晗轻叹了一声。 人有旦夕祸福,好死不如赖活着,比起潘锦儿那个可怜的官二代妹子,她这点烦心事还真不算什么了。 莫说蒋二做梦也想不到子熙的存在,即便蒋二真的来跟她抢儿子,就当前世夫妻离异争夺扶养权,大不了跟蒋二来一场夺子大战。 即便她抢不过那蒋二,子熙都这么大了,有胳膊有腿有记忆,当了他们家的祖宗少爷,照样忘不了她这个亲娘。 再说,不是还有她家老爷子坐镇嘛,未必会输。 苏晗本就是缺心少肺的主儿,郁闷了这么些天已经是极限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杞人忧天有个毛用,如此这般自我宽慰,竟是所有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她整个人立刻满血复活,胃口大开,加之林嫂子的厨艺确是一绝,苏晗的吃相几乎能用垂涎三尺,风卷残云来形容了。 小容默默的以眼神问花草,“娘子这是怎么了?” 花草参照苏晗惯常的脑回路,很笃定的回答小容,“娘子要强身健体,与蒋二爷大干一场了。” 饭毕,苏晗发觉她一不小心吃撑了,便搭着花草的手扶着肚子在田梗上遛弯。 天高气爽,暖风拂面,到处是浓郁好闻的槐花清香,正是晌午十分,佃农都回家吃午饭歇息去了,只有林嫂子正蹲在地上摘槐花。 林嫂子发觉苏晗很爱吃槐花,便想着将那含苞待开的都摘了来,晒成槐花干给苏晗走的时候带回去常吃。 眼看着折断的一枝已经摘完了,她十二岁的女儿香杏双手在腰间一叉,苏晗还没细看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猫着腰双手抱着尺来粗的树干爬到了树杈上,那动作轻盈利落的如猫儿一般。 苏晗望着树干上英姿飒爽的香杏瞪圆了眼珠子,她猛然发现了一件事。 前世今生她吃的喝的玩的用的,高雅的,低俗的,冒险的,悚然的……可以说她什么都经历过,连车祸和借尸还魂都没漏了,唯独还没爬过树呢。 看着香杏,苏晗兴奋的搓了搓手,“林嫂子,我来帮你。” 见花草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苏晗难得聪明了一回,“好热的太阳,花草,你去给我取那顶草帽。”有这丫头在,围观可以,上树绝对不行。 将花草支回去给她取昨儿一户佃农小哥给她拿草藤编的遮阳帽,苏晗本想学着香杏的样子往手心里吐口水互搓,又觉得有点恶心,便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 苏晗一向性子开朗随和,从不摆出地主婆的嘴脸,庄子上的男女老少起先对这城里来的美若天仙的娇娘子一脸的拘谨敬畏,做事回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粗鲁了,把人家娇娘子给吓跑了。待相处下来,摸透了苏晗的脾气,都放心的敞开嗓门说话,待苏晗的态度也从客气疏离变成了真正的亲厚随意。 林嫂子知道这位东家是个欢实爱玩的性子,便爽快的笑着应了一声,“那嫂子可要谢谢娘子了……” 林嫂子说着一抬头,笑容不由僵在脸上,魂都快给惊没了。 只见这娇滴滴比花儿还俊美好看的小娘子,居然一撸袖子,将裙摆掖在腰间,弯腰撅臀抱着树干奋力往上爬。 “我的亲娘舅老子喂,娘子,不可啊,娘子,快下来……”林嫂子吓的慌忙站起来,在树下张开双臂对着苏晗,以防止她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这可比攀岩容易多了,两米高的树干,除了姿势不是那么雅观优美外,苏晗不费吹灰之力的爬了上去,站在一簇簇雪白的繁花香蕊的间,苏晗意犹未尽,眺望远方,天高云淡,槐花香在鼻端萦绕,她猛的就想起了小时候外祖母给她哼唱的有关槐花的民谣。 “高高山上呦,一树喔槐呦喂,手把栏杆噻望郎来呦喂,娘问女儿啊,你望啥子呦喂,我望槐花噻几时开呦喂……” ====咳咳,这丫的不会白白唱歌的,要有听众出场才行~~~~R1152 第074章 动心 这“槐花谣”是童年外祖母唱给她的催眠曲,调儿还在,但歌词却是记不太清楚了,这丫的兴之所至,歌兴大发,哼着调儿就把那词儿顺着心情给篡改了。 “痴心女儿啊,你望啥子呦喂,我望郎哥哥啥时来哟……痴心女儿啊,你望啥子呦喂,我望郎哥哥是哪个喂呦……” 林嫂子本来在下面提心吊胆,一听苏晗唱成这样,直听的眉开眼笑,“哎呦喂,娘子人美,这歌也唱的美,还把咱这槐花给唱进去了,娘子唱的可真好听……” 苏晗可不是那容易害羞的主,林嫂子这一夸,她嗓门拉的更亮了,纯粹开始信口胡诌起来,“槐花花那个白花花呦喂,林嫂子把俺那个夸呦喂,手握槐花噻俺把郎哥哥那个望呦喂,我东瞅瞅我西望望,咋就不见情哥我的郎,郎啊郎,你在哪疙瘩藏……” 好嘛,直接由“槐花谣”拐到广场舞大妈们最爱的一曲“大姑娘美”上去了,林嫂子听的目瞪口呆又笑的前仰后合,一时竟是忘了她十二岁的闺女正在树上,貌似这种歌她家闺女这种年纪有点不宜…… “郎呀郎你在哪个疙瘩藏,找得我是好心慌……” “地南地北我都找遍,为啥不见我的郎,我东瞅瞅西望望,忽见情哥他正把我望,郎呀郎你瞅你那傻样,真真把我气够戗……” 苏晗唱到此,林嫂子已是双手捂着肚子笑的不能自抑。 “郎呀郎你瞅你那傻样,真真把我气够---”苏晗亮着嗓子正要将最后一个“戗”字唱完,来个完美收官,却是听到林嫂子猛的收了笑声捂嘴惊呼。她顺着林嫂子的视线扭身向后望去,“呀”的一声惊跳了起来。 她这一惊一跳完全是忘了人在两米高的树上。 “娘子小心!”香杏和林嫂子吓的魂飞魄散,一个伸手去抓,一个张开手臂在下面相接。 香杏抓住了苏晗的手,林嫂子抱住了苏晗的脚脖子,有了这个缓冲,苏晗总算没有直接被摔成狗啃泥。却还是拉拉扯扯的将香杏拽了下来。又一并压到了林嫂子身上,三个齐齐摔在了地上。 林嫂子整个人被苏晗骑趴在身下,痛的一声哎呦。苏晗也顾不得震惊和尴尬了,一个骨碌从林嫂子身上爬起来,急着去拉林嫂子,“林嫂子。你怎么样了,伤了哪了?” “先别动。让她缓一缓。”柏明湛强忍了爆笑的冲动绷紧声音制止苏晗,万一林嫂子真哪里受了伤,骤然扶起来反倒不好。 他说着又瞥了苏晗一眼,头上戳了几片嫩绿色的槐叶和米珠似的洁白槐花。虽然有些凌乱不雅,看起来像个野姑娘,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她美若朝霞的脸蛋透着一股子抑制不住的阳光和生机勃勃。整个人儿站在光影交错里,是那么的娇艳夺人。 柏明湛看的一时怔住。只觉得心都漏了半拍,不受控制的乱跳了起来,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如此怔怔的好一会儿,他才将视线从苏晗脸上收回,装作不在意的往她的腰间和腿上扫去,这一扫不由得神色一抽,俊逸绝俗的脸当即黑了个彻底。 只见苏晗豆绿色的系腰宫绦胡乱的掖住杏黄色的卷草褶裙,玉青色的褥裤直白的裸露在外,绿萼红花的软底绣鞋一只老老实实的在脚上,另一只已经飞去了对面神色不明的老兄脚下。 这女人赤着一只白色绣花棱袜的脚,满面担忧的对着林嫂子,完全不避讳她这细腰长腿的玲珑身段被两个大男人直白的看了去。 不用想也知道,他,因着那时不时来一下变故的腰子,这女人是没放在心上,或者压根没把他当成个正常男人,至于那位仁兄该看的早就看了,否则子熙又是从哪里来的…… 想到这里,柏明湛心里那个酸堵,他咬牙走到蒋项墨身边,俯身将那只绣鞋拿在手中递给苏晗,又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蒋项墨可以直视苏晗的角度。 这点柏明湛纯粹是小心眼了,蒋项墨除了最初惊愕哪家的姑娘这般大胆直白的站在槐树上扯着嗓子唱火辣辣的情歌,而且唱的甜美*勾动人心,好奇的看了一眼,可树影婆娑没看清楚,不由又多看了两眼,还是没看清楚,待苏晗从树上俯冲下来,骑趴在林嫂子身上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惊愕之下冲着苏晗瞪了两眼外,便立刻的收回视线,将一张沉若金刚的脸扭向了一边,再不多看苏晗一丝一毫。 苏晗这会儿还真顾不上这俩男人,她的注意力全在林嫂子身上,“林嫂子,你怎么样,还很痛吗,我能扶你起来了吧?” 柏明湛将绣鞋递过来,她顺手接过,也不用手穿,更不避人,扔到地上用脚丫子自己往里钻,差不多顶到前端了,抬脚用手在后跟一提,这鞋竟是极为利落的被她穿了上去。 柏明湛简直要被她的粗鲁和不拘小节气出一口老血,他咬牙背过身去低声道:“你是不是应该先把你这裙子给放下来?” 一般人出了这种情况不应该是羞窘难当,捂面就跑吗,再不济也要过点脑子将衣衫给扯平整吧,可看看这女人豪放样,他真想磕开苏晗的脑子看看她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跟正常女人那么不一样呢! 苏晗倒没在这事上落他的面子,三两下把裙摆从腰间放下,向他问道:“林嫂子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林嫂子并没什么大碍,不巧的是身下有一株槐枝,正咯在了腰间的肉处,痛的一时动不了,这稍稍一缓,感觉没那么痛了,直躺在地上,面前是两个芝兰玉树轩昂拔俗的男子,纵是乡间一个粗妇,也是羞臊的不行,不等苏晗来扶,自己就忙撑身起来道:“不碍事,不碍事。” 苏晗不放心,上前扶了林嫂子的胳膊道:“走,我扶着嫂子让外祖父给瞧一瞧。” 林嫂子直摆手,“不过是摔了一跤,乡下人哪有那么娇气,哪用得着麻烦老爷子,倒是娘子,从这么高的树上跌下来,给吓的不轻吧……” 柏明湛抱胸不说话,肩膀却是抖动个不停。 一旁一直装深沉对苏晗视若无睹的蒋项墨面上不显,内心却是一哂,也不知是讥屑苏晗还是自嘲。 他为了求得老爷子给大堂哥看病,忍辱负重卑躬屈膝,人家一个村妇轻而易举的得了一个机会还百般推脱。 他蒋项墨何时在这个女人面前沦落的如此不堪了…… 苏晗一边劝林嫂子一边征求的看着柏明湛,“师兄,你看林嫂子有没有事?” 苏晗依赖的小眼神让柏明湛极为受用,他瞥了身旁的蒋项墨一眼,对林嫂子轻咳道:“林嫂子若是有什么不适可一定要去找我家老爷子,万不可强忍了,伤在腰处可马虎不得……” 最后一句,绝对是他的肺腑之言。 林嫂子与柏明湛也算相熟,立刻笑着应声,仿佛要让苏晗安心,她吩咐香杏再折几枝槐花。 “哎!”香杏脆脆的应了,一猫腰又爬到了树杈上,边伸手折槐枝边向苏晗好奇道:“娘子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曲儿,可真好听?” “啊?”苏晗没想到香杏会问起这个,急忙含糊道:“槐花谣。” 香杏摇头,“不是这个,娘子后边唱的那个,大姑娘美,大姑娘那啥,还有后面那个郎呀郎瞅你那傻样,真真把我气够呛……” “那个……那个……”苏晗很不想回答。 她不过是随兴唱了逗林嫂子一笑,哪成想这两头赶上了,其中一个还是她挂名的前夫,虽然她对这蒋二爷心里真没什么念想了,可这词很难不让人误会呐,就好似她被休后,找不到男人有多饥渴似的…… 瞅着苏晗的脸色,林嫂子急忙骂闺女,“香杏,你这憨妮子,还不给我闭嘴!” 柏明湛再也忍不住,耸肩闷笑,“师妹,你不会是远远的看到师兄我过来了,特意唱给师兄听的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柏明湛这一调笑,反倒激出了苏晗的驴性,有啥大不了的,身子正不怕影子斜,不就是首豪放的东北民歌吗,听了多心的那是他心思不正,与她何干。 苏晗不理会柏明湛的插科打诨,大大方方的对香杏道:“好听吧,好听也好学,赶明儿我教你!” 柏明湛瞅着这短心眼的师妹立刻无语了,人家小姑娘才十一二岁,就敢当着人家娘的面教人家唱想男人的曲儿,瞧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果然,林嫂子吓了一跳,不好意思说苏晗,逮了香杏骂道:“你个死妮子,苏娘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添什么乱,还不折槐花!” 苏晗忙道:“林嫂子,你别骂香杏,我有时间教她的……” 好吧,柏明湛彻底对这位小师妹的大脑构造叹服。 林嫂子笑的一脸讪然,苏娘子这般热情,可怜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推脱才好了。 蒋项墨忍了又忍,才止住了脸上的肌肉跳动,压下那鄙夷的神色。 真真是让人对这种粗鄙低俗的女人高看不起来,他连一旁的柏明湛也懒得理会了,负手越过二人,大步远去。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已经掉新书榜了,哭……)(未完待续) 第075章 改变 二人往回走,苏晗本欲埋怨他怎么把唯恐避之不及的蒋项墨带来了,猛的想起潘锦儿,不由丢了蒋项墨这茬问道:“师兄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家里出了事,好歹也是一府长大的亲戚,这家伙竟是无一丝悲色,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轻快愉悦,她到底不了解他们这些人的心思,有时候莫说别人的性命,就是自己的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柏明湛似从苏晗眼中看出了几分谴责和不理解,他动了动唇想解释,话到口边只道了一句:“我明日就和大哥一起送潘锦儿的灵柩回京城,走前来看一看你和子熙、师父。” 柏明湛之前都是直呼柏明耀的大名,对待潘锦儿的事上,柏明耀不顾二姨娘的哭死哭活,坚决要亲自去京城给潘将军请罪,倒是拿出了少有的勇气和担当,让柏明湛对他的态度有了几分改观。 柏知府生怕潘将军一怒之下将柏明耀揍出个好歹,遂让柏明湛一同进京,再劝一劝苗氏将她接回来。 而苗氏也给了柏明湛一封信,信里说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已经解除了,外祖母年岁大了,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柏明湛身子可行,便去京里一趟给外祖母拜寿,让老人家开心开心。柏明湛也不放心苗氏,一番思量应了柏知府的要求,与柏明耀一同去京城,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他的婚事以后要自己做主,柏知府沉思良久最终点头应了。 柏明湛深知他爹的脾气,柏知府做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承诺的事也是一言九鼎,算得上小人中的君子。真小人。 只要苏晗点头,他们的事便是十拿九稳的确定了,柏明湛侧身看向身边容姿潋滟又神经大条的女人,不知不觉露出一抹温柔与欣然。 可惜柏明湛的这一番柔情蜜意差不多抛给了瞎子,苏晗很无所谓的“哦”了一声,看向远远一路小跑过来的花草,有些心虚的往柏明湛身后躲了躲。扯着裙摆道:“师兄。跟你商量个事儿……” 柏明湛心中一喜,师妹可是头一回主动有求与他,莫不是要他从京里带些稀罕的玩物吃食? 苏晗看着越来越近的花草道:“你赌咒发誓一下吧。不将我刚才的糗事告诉花草这丫头和老爷子!” 爬树、唱情歌、又从树上狼狈的跌下来,花草这管家婆不是被她吓死就是要唠叨死,以后更会将她管的死死的寸步不离,那她再想来点什么新体验。真是难比登天了。而老爷子知道了,第一反应一准是她想男人了。迫不及待的将她许人。 她实在信不过在老爷子面前奸诈、谄媚又大嘴巴的柏明湛。 苏晗话还没说完,柏明湛已经牙齿磨的咯吱响。 岂有此理,简直严重侮辱他的人品,柏明湛当下黑了俊脸一言不发的撇了苏晗大步而去。 苏晗摸摸鼻子。看吧,这丫的就这德性,比女人还小心眼。 知道蒋二在。苏晗便揪着子熙在后罩房玩斗蟋蟀,子熙一开始兴致很高。娘俩玩的不亦乐乎,后来听说蒋项墨来了,虽然极力掩饰,还是显出了几分心不在焉,这让苏晗很受打击,很心塞。 不能说儿子不贴心不懂事,他小小年纪已经很难得的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可父子天性,蒋二也算得上大英雄,又是子熙从小就渴慕的父亲,苏晗从儿子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失落和难过。 “哎呀,好困,你自己去玩吧,你老娘要趴窝一会儿养精神。”苏晗看了子熙一眼,捂嘴打了个哈欠,摆手让子熙滚蛋。 子熙毕竟还小,一听这话心中窃喜,忙不迭的拉了松花绿缎被子讨好的给娘亲盖在身上,又小大人似的轻拍了苏晗两下助她睡眠,苏晗配合的做出了均匀的呼声,子熙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左躲右闪的猫到了前屋的后窗下,点着脚尖偷看正跟老爷子说话的蒋项墨。 蒋项墨正提到子熙。 经过上次的事,换个角度看子熙,他发觉这孩子是个难得可塑的好苗子,便起了爱护之心,当然也有他的私心。 “即便老爷子不为自己考虑,也当为子熙着想,姑苏虽富庶繁华,毕竟不比京城天子脚下,那孩子机敏聪慧,骨骼清奇,耽误了实在可惜,若是老爷子不嫌弃,项墨想收他为徒亲自教他蒋家功夫和兵法,再请韩胥老先生为他启蒙入室……” 蒋家的功夫和兵法自不必说,祖孙三代名将,让鞑靼闻风丧胆,蒋项墨更是在与鞑靼最后一战中树立了杀神的赫赫声威。 韩胥是大周有名的鸿儒,他一生所收的弟子三人入内阁,五人为文华殿大学士,余者亦人人入仕,官居要职,凡拜入他的门下就没有不成材的。 韩胥年岁渐长,便想收一个品学出众的入室关门弟子圆了一生清名,眼下京中的世家子弟无不挤破了头,争红了眼,只为这唯一的一个名额。 蒋项墨知道老爷子目前还不可能释怀给蒋项霁治病,但蒋项霁的身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拖延不得,老爷子还未松口,大伯父已经亲自护送蒋项霁从京城赶来,还在信中叮嘱他一定要对老爷子许以重利,务必让他求得老爷子答应下来。 蒋项墨再三思量决定从子熙身上入手。 父母长辈总是盼着子孙后代成材有出息,老爷子可能已经厌倦了名利权势,可是他不可能不为子熙的将来打算,子熙又是这般出色不俗的孩子。 他这个提议果然让神色淡淡的穆老爷子沉凝下来,半晌不语,蒋项墨暗自挑了挑眉梢等着老爷子的答复。 “我不同意。”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子熙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蒋项墨有模有样的抱拳施了一礼,“子熙谢谢蒋大人的厚爱,我已经有了学武艺的师父,义父也给我启蒙了,我不想去京城,我要和姐姐、外祖父留在这里,我要学医术,继承外祖父和穆家的衣钵……” 穆老爷子看向子熙的这一刻,眼中泛起了湿意,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子熙聪慧顽劣却又懂事贴心,这孩子受甘果影响,打小就崇拜大将军大英雄,可能是遗传了蒋项墨的根骨,在武力方面极有天赋,韩胥对他将来入仕的助益有多大,子熙还不能了解,但他能一口拒绝拜蒋项墨这样的人物为师,还是接近他亲生父亲的好机会,足见他的善良和孝心。 再者,这小子有多排斥背那些枯燥无味的医书他又怎会不知道。 老爷子看着一脸坚定认真的子熙,再看向惊讶中带着几分不解和惋惜的蒋项墨,心中一直坚持的东西头一次不那么确定了。 或许,他真的有几分老糊涂了…… 花草和小容在虫草架子屏风外间低声说话,“蒋二爷还没走?” 小容摇头,“老爷子留了晚饭,让林嫂子置办了一大桌菜,还将娘子去年埋的桃花酒起出了两坛,子熙少爷也被老爷子吩咐带了过去……” 柏明湛与老爷子说了一番话先行离去了,走前本想跟苏晗告别,可这主睡的跟死猪一般,柏明湛等了又等也不见她醒,他本不是纠结于一时儿女情长的人,又想着去京城来回至多不超过两月,之前也曾离开过数月,等他回来后,他再亲自与她将两人之间的事说透也不迟,便没让花草将苏晗叫醒,直接走了。 三少爷走了,蒋二爷却留了下来,这让小容心中有不好的感觉,隐隐有几分担忧。 花草听了小容的话也蹙眉,蒋二爷可真有本事,这才两回,就让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老爷子不会酒兴上头冲动之下再将娘子和子熙少爷拱手送回去吧? “你再去看看,仔细着别让老爷子喝高了,我去看看娘子醒了没有?”花草吩咐了小容,挑了细雨飞花的碧青色帘子到了里间,俯身一瞅,她那没心没肺的娘子还在呼呼大睡,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香甜处竟是唇角流出一抹晶莹的口水。 花草抚额叹了一声,很有种上前狠狠掐苏晗的脖子将她摇醒的冲动,这都什么时候了,娘子竟还能睡的这般踏实安心,她真是叹服了。 老爷子他们酒过三巡,子熙困的支撑不住熟睡在蒋项墨怀里的时候,苏晗才舒服的伸着懒腰,慵懒娇媚的问花草,“嗯……好舒服呀,什么时候了?” 本来是想给儿子一个溜出去的机会,假装睡觉,不想一倒头竟真的睡过去了,乡下的环境就是雅静放松啊。 正舒舒服服伸展脚丫子的苏晗猛地想到什么,一掀被子道:“啊呀,我怎么记得那蒋二爷来了,什么时候走的,子熙呢?” 感谢天,娘子多少还记得这茬,真难得。 “蒋二爷还没走,子熙少爷睡着了,是蒋二爷亲自将他抱房里去的,蒋二爷还给子熙少爷脱鞋盖了被子……” 说轻了娘子不长记性,看来只能给娘子下猛药,花草接着道:“老爷子留了蒋二爷喝酒,一直相谈甚欢,婢子还听到蒋二爷好似要收子熙少爷为徒,将子熙少爷带到京城拜一个什么大儒启蒙读书……”(未完待续) 第076章 惊艳 &nbsp; &nbsp; &nbsp; &nbsp; 内容花草没添加,不过是先后顺序颠倒了一下,这样也够苏晗受的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什么?他……他还没走!”苏晗惊叫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人没走,跟老爷子喝了酒,还抱了子熙,还要将子熙带去京城,天呐,这是什么要命的节奏,老爷子要干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听的头发都炸了开来,睡意全无,直接从床上赤脚跳了下来去找老爷子。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见刺激的差不多了,才拉了苏晗给她将鞋袜穿了,又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虚惊了一场仰面脱力的躺到床上,她也看出来了,花草这死丫头诚心吓她呢。 &nbsp; &nbsp; &nbsp; &nbsp; 不过,苏晗又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她怎么忽然有种不放心,“散酒了吧?”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点头,“已经给蒋二爷指了一间房让他去歇着了,老爷子一人还在喝。” &nbsp; &nbsp; &nbsp; &nbsp; 竟然还将人留下了,老爷子这举动太不正常,苏晗站起身来,“我得去问问老爷子。”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送了子熙回房,又折回厅里,便见老爷子已经鼾声四起了,想到甘果跟了他,只有一个七味整日痴迷在草药中,也没有其他男子,就亲自将老爷子扶起,结果老爷子醉酒的厉害,根本站不住,蒋项墨顿了顿,竟是打横将老爷子抱了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匆匆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万分诡异违和有爱的一幕情景。 &nbsp; &nbsp; &nbsp; &nbsp; 上次是抱柏明湛,这次是抱她家老爷子,同一种抱姿,亲密无间的很。 &nbsp; &nbsp; &nbsp; &nbsp; 这爷帮助别人的时候非得用抱的吗? &nbsp; &nbsp; &nbsp; &nbsp; 亲,这蒋二爷到底是个什么特殊嗜好? &nbsp; &nbsp; &nbsp; &nbsp; 猛地,她想到了有异常取向的柏明秀。继而又想到蒋项墨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几年都在西北大营里,那里哪有女人呐,清一色的男人,据说在某监狱里,长相有那么一分清秀的男子,基本上是被捡肥皂的命运。 &nbsp; &nbsp; &nbsp; &nbsp; “你,你快放下我外祖父!”苏晗站在门口惊惶的瞪着蒋项墨。生怕晚一秒。老爷子贞操不保似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天,貌似这货刚才还抱了她家子熙,苏晗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即提高了音量,撸了袖子道:“快放下,听到没有?”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个变?态再不放下外祖父,她就扑上去抢人。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拧眉看了苏晗一眼。对上苏晗美目圆瞪粉面薄嗔的脸蛋不由的微一怔愣,隔了几年相见。虽然他不想承认,这女人出落的越发出挑逼人了,稚嫩青涩褪去,婷婷窈窕。如一朵花开正艳的芙蓉,正是她绝艳芳华的时候。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人卖什么呆呢,有病吧。苏晗气的叉腰。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这粗俗的动作立刻唤回了蒋项墨不好的回忆,当即厌恶的别开脸。 &nbsp; &nbsp; &nbsp; &nbsp;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亏他有时竟觉得这女人哪里有些不同了,原来还是这般一惊一乍的粗泼,甚至比以前还豪放不要脸。 &nbsp; &nbsp; &nbsp; &nbsp; 他懒得跟苏晗解释,直接问向花草,“老爷子睡哪间?” &nbsp; &nbsp; &nbsp; &nbsp; “你……”苏晗还要再说,花草急忙捂了她的嘴,对蒋项墨道:“子熙少爷的隔壁,请蒋二爷跟婢子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可没苏晗那种奇怪的脑回路,虽然她也莫名的觉得这蒋二爷貌似太有爱了一点,与他这峻拔高大煞名在外的凶恶形象很不符合。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恨恨的瞪着蒋项墨抱着老爷子脸不会红气不喘的身影,即便这货那方面的取向正常,她也不稀罕他对老爷子献殷勤。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醉的不醒人事,问什么都不知道,苏晗恨的捶了半夜床板才睡去,早上睁开眼醒来,蓬头垢面的就要往外冲。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却是个细心的,当即拉着她去梳洗,又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一番拾掇。 &nbsp; &nbsp; &nbsp; &nbsp; 昨晚蒋二爷对娘子的厌恶和轻蔑让花草很不舒服,这蒋二爷真是眼瞎了,不识娘子的好,她打定主意要让蒋二爷擦亮眼睛好好看一看娘子的美好。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怎么捣腾,不过三两下花草就满意的点头,“娘子瞅瞅怎么样?”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随意的往镜子里瞥了一眼,她还是她,与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同,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寻常穿的,只是今儿花草偷懒,没将她的长发挽成发髻,有些不爽利。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还想着去问老爷子有关蒋二的事,便不在意道:“就这样吧,快走。”一定要赶在那蒋二之前说服老爷子让他滚蛋。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以为自己爬的够早的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的出现在了穆老爷子的房里。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你觉得如何了?”蒋项墨捧着茶给老爷子漱口,旁边是老爷子吐的一摊污秽,还泛着难闻的味道,难得蒋项墨也不嫌弃。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当即气乐了,这货行,有前途,能屈能伸,瞧,这孝子贤孙当的还真有模有样,可这是她的外祖父,与这货有什么关系? &nbsp; &nbsp; &nbsp; &nbsp;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难得的没有冲动上火,她眯眼看向蒋项墨,质问的话里竟还带了几分清甜温柔,“蒋二爷好早,一大早来我祖父房里做什么呢?”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知道苏晗进来了,本不想理会,苏晗这般问,老爷子也抬头看着他,蒋项墨便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榻几上,扶着老爷子躺好了,才转身看向苏晗。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人这么视线一对,彼此俱都是一怔。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身上穿的是一件青玉底茜红色凌霄花交领收腰短褥,凌霄花绣的并不繁复,只在前襟、领口、袖口处开了几枝,下身是同色水纹凌波裙,小米珠耳钉,浓密如藻的长发只用了一根普通的结条镶珠钗挽了如墨瀑般倾泻在身后。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一身打扮极其简单大方,高挑纤细的腰肢给人一种柔弱无骨不胜娇弱的感觉,可那寥寥几处茜红色却又将她本就凝白如脂的脸色提的无比艳丽绝俗,美若幽兰,无声中盛放着夺人的艳色芳华。 &nbsp; &nbsp; &nbsp; &nbsp; 初升的朝露霞光笼在苏晗的周身,她静静谧谧的站在那里,双目如水,澄澈皎好,有种让人无法言喻的令人窒息的美丽。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呆怔的看着苏晗,不自知的露出了一丝困惑,这真是那个让他厌恶到骨子里的恶俗休妇,为何她安安静静的时候,总有一种换了一个人般的错觉?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瞅着这样的蒋二爷,无声的扬眉一笑,有眼不识金镶玉,活该被娘子闪瞎了你的眼。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可不知道她这副寻常打扮的俏模样已经让蒋项墨的心理起了不同的变化,她正瞪圆了眼珠子望着蒋项墨,生怕自己说漏了嘴,还很有先见之明的捂嘴指着蒋项墨的脸对花草道:“他,他怎么也……”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定睛看向蒋项墨的脸,不由“啊”的一声低呼出来,反应比苏晗还大,“娘子,蒋二爷跟……”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今日难得的聪明了两回,忙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堵住了花草的嘴,拉着花草往子熙房里奔。 &nbsp; &nbsp; &nbsp; &nbsp; 见子熙埋在被子里的小脸光洁如玉,没有出现蒋项墨脸上那密密麻麻的潮红水痘,才大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子熙没馋嘴吃那盘蛋清裹虾仁。 &nbsp; &nbsp; &nbsp; &nbsp; 子熙有蛋清虾仁综合过敏症,她忘了告诉林嫂子,没想到蒋项墨竟然也有,这可真是铁打的父子关系,连验证都省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是个男人武将性情一向粗犷,若是有人说他哪一天会在意他的这张脸,他一定嗤之以鼻,男人可以在意脸面,但绝不能在意脸,大丈夫行事凭的是本事,与一张脸有何关? &nbsp; &nbsp; &nbsp; &nbsp; 他素来看不惯京城所谓的翩翩如玉四公子,一个个摇扇摆尾,卖弄风姿,与那浅薄的妇孺,开屏的孔雀何异? &nbsp; &nbsp; &nbsp; &nbsp; 可苏晗和花草二人的夺框而奔,让他鬼使神差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老爷子道:“老爷子可有什么法子能让这红痘消的快一些?” &nbsp; &nbsp; &nbsp; &nbsp; 他还头一次知道自己不能蛋清和虾仁一起吃,单吃蛋清和虾仁他并不会出现这种症状。 &nbsp; &nbsp; &nbsp; &nbsp; 昨儿半夜他便发觉奇痒难忍,今早整张脸已经红痘密布,本来他不甚在意,可不知为何,他竟想快些好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一直在沉思,听了蒋项墨的话不由眼神闪了闪,“有是有,就是要用到晗丫头手里的一样东西?这丫头近来脾气不好,又小气,老夫是不敢跟她开口……”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若在,定会诧异老爷子对蒋项墨的态度莫名亲近了许多。 &nbsp; &nbsp; &nbsp; &nbsp; 昨夜,老爷子虽喝了不少酒,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不省人事,人说酒品便是人品,蒋项墨没喝醉,却也有了七八分醉意,却一直谨重得体,让苏晗几人不知道的是,半夜里蒋项墨就来了老爷子房里,一直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的一举一动老爷子都看在眼中,虽然一朝一夕还不足以看透一个人的人品秉性,但老爷子自信他不会看走眼,心中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一听老爷子的话,当即闭了嘴,他宁愿烂着脸自然好,也不会求到那女人面前,他站起身对老爷子道:“子熙的事还望老爷子慎重考虑,三日后项墨再给家祖父回信……” &nbsp; &nbsp; &nbsp; &nbsp; 能请的动韩胥老先生收下子熙,一要看子熙的天份,二还要蒋老侯爷亲自去说情。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没有再一口回绝,郑重的点了点头,对蒋项墨道:“吃罢早饭再走吧。”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也不矫情,谢过老爷子便自去让林嫂子准备早饭,苏晗得了消息咬牙大恨:完了,老姜没有嫩姜厉害,老爷子彻底掉蒋二坑里去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谢谢书友书友141105020003338和美玲亚兵送的平安符,今天情人节,祝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未完待续) 第077章 拒绝 热门推荐:、 、 、 、 、 、 、 “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还对他这样,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晗冲了穆老爷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爷子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给蒋二好脸色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这是晗丫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亲,主动愿意跟他谈蒋项墨这个人,之前晗丫头将这事埋的很深。 老爷子以为苏晗避而不谈是因为伤心过重,不愿触及伤口。 老爷子没回答苏晗的话反而说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时候告诉外祖父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还跟外祖父说了一番话……” 老爷子说到这特意看了苏晗的脸色,却发觉这丫头也仅仅是在听,没表现出丝毫的吃惊与欣喜,仿佛柏明湛的亲事成与不成跟她没多大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也不知该为这丫头的迟钝头疼,还是该为她没对柏明湛动心大松一口气。 老爷子本想将柏明湛走时说的那番回来就向苏晗提亲的话告诉苏晗,一看苏晗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当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来了,这种话老爷子以前是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明说的,苏晗眨了眨眼装无知,“柏三少爷将养生堂男子馆开起来后,我打算单干,他要是舍不得养生堂的话,我就将股抽出来自己开个分馆。”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没有想过长期与他合伙下去,当初开养生堂她就想自己单独经营,是柏明湛死皮赖脸的磨,她也确实要借他的财势和人脉,权宜之下与他合伙,如今手上有了资本,子熙也渐渐的大了,她便想与柏明湛彻底的分清。 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得不为子熙着想。 老爷子知道苏晗在装傻,也不点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爷不会轻易同意,罢了,左右三少爷一两个月才回来,这事也不急,你先盘算着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苏晗有些窃喜,老爷子却忽然道:“蒋二爷昨儿饮了不少桃花酒,那脸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噜噜身上的毛让七味将解药给他配了。” 单是蛋清虾仁过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将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几天自然好转,可蒋项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痒难忍半夜挠了一通,这脸就有些让人惨不忍睹了,若不及时给他治了,毁容吧说的有点严重,但脸上落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噜噜的毛?”苏晗很不乐意。 噜噜因为产精丹耗损过大,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只长了些赤金色的小绒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苏晗哪里舍得,再说那小东西又酷爱臭美,惜发如金,要让她剪才怪呢。 老爷子双目紧盯着苏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应他了。” 这话老爷子是睁眼瞎说,他并没许给蒋项墨。 要说苏晗本就是个半路货,与蒋项墨没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将她惹毛了,基本是万事好说的性子,老爷子已经许口了,总不能让外祖父在那蒋二面前没脸。 苏晗正要应了,却猛的发觉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贼亮,好似X光,要将她里里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苏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轻易的答应不好吧。 要是原主还在,这蒋二如此的绝情负义,她能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苏晗立刻又想到那货动不动就倨高临下摆着一张茅坑脸厌恶的蔑视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应了,以那货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企图呢。 啊呸,那种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谢不敏。 “不可能,烂了才好,与我何干!”苏晗娇蛮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才出了门槛,正遇上蒋项墨负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将适才的话都收入了耳中,苏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蒋项墨大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过他身旁。 待出了院门,苏晗只觉得她腿肚子都软了。 其实她也不全是对这蒋二爷无感觉,怕也是一种感觉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点怵这打杀老婆的暴力男。 蒋项墨黑着脸,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痘子,面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苏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你小子过来。”老爷子待他的语气愈发的亲近,招手让他过去。 蒋项墨俯身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老爷子仔细观瞧了他的脸,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耸听,你这脸若不及时治,只怕要溃烂不愈的,这才初显,你的症候就如此严重,再拖延个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头性子倔,老夫的话她也不听,要不,你亲自跟她开口试试,兴许……” 蒋项墨是什么人物,从老爷子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他也猜出了个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绝无可能再回头的,除了这一条,老爷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老爷子说的严重非常,蒋项墨却认定老爷子言过其实存了私心,“项墨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亲自拜会老爷子。”他拱手告辞。 老爷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点头,待蒋项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爷子顺手将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冲掉了一些无色无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让你挨不过今晚就屁滚尿流的赶来求晗丫头。 子熙早上发觉蒋项墨走了,就有些蔫头巴脑,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爹不要娘的臭小子,苏晗一方面心里大怒,一方面又压着性子讨好儿子,在庄子上找了三五个和子熙年岁相当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时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准备晚饭,苏晗正抱着噜噜顺毛,惊觉子熙还没回来,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这个时候,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如锦霞芒万丈,整个天际一望无垠,又似近在手抵,这番景象美不胜收。 子熙和几个孩子在夕阳下欢乐的奔跑,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苏晗抱着噜噜喟叹的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只觉得这几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儿,回家吃饭喽。”苏晗扬着手对儿子挥舞呐喊,毫不在意归家的佃农扛着农具走过她身边时露出的那种倾慕惊艳的目光,更有几个俏皮大胆的小伙子冲苏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脸通红,泼辣的怒目瞪过去,人家小伙子反而吹的更欢。 苏晗则是冲了那口哨吹的最响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来一个呗。” 结果那小伙子脸一红,倒给苏晗羞的扛着锄头跑远了,余下同伴好一通笑闹着远去。 花草那个郁闷错愕,索性冲了苏晗伸出大拇指,“娘子才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伙大男人给调.戏跑了,彪悍。 苏晗掐着花草的脸自得大笑,娇艳如花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夺目逼人,直刺的蒋项墨心头火起,面目青黑。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荡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苏晗,这一刻练武人的气息比他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打响鼻的声音还粗重。 苏晗笑着笑着,陡然觉得阴森无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声倒退了数步。 她倒不是诧异蒋项墨怎么忽然冒了出来,而是被他那张青黑一片冒着脓水的脸给惊住了。 早上可不是这幅模样呐?子熙那个时候不过半天就消了下去,这货怎么有毁容的趋势? 花草也给吓住了,捂着嘴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蒋二爷?” 这俩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莫名的让蒋项墨生出一股子怒气和尴尬,他攥紧了马缰才忍住没有用手遮住他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心下却是暗自懊悔早上没有听穆老爷子的话。 可让他拉下脸去求这个女人,只为她怀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蒋项墨只觉得胸中那把无名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他夹紧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脸上的痛痒如蚀骨钻心,让他难以忍受,又舍不得甩马离去。 蒋项墨抬首看到正在疯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动,冲了子熙扬声道:“子熙!” “蒋大人!”子熙一看见高头大马上的蒋项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这张可怖的脸,也是大惊,“你的脸?” 面对子熙的眼神,可比那两个女人自在多了,蒋项墨拍了拍马背,“来,我带你回去。” 子熙高兴的一声大叫。 他是开心能与亲爹共乘一骑,村里的孩子却是羡慕他能骑大马,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娇的向蒋项墨跑去。 却在此时,村口忽然驶过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本是缓缓而行,在驶过苏晗身边的时候,那拉车的马猛然扬蹄嘶鸣发起狂来,竟是拉着马车急转弯朝着苏晗冲撞过去。R1152 第078章 香丸 “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还对他这样,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晗冲了穆老爷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爷子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给蒋二好脸色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这是晗丫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亲,主动愿意跟他谈蒋项墨这个人,之前晗丫头将这事埋的很深。 老爷子以为苏晗避而不谈是因为伤心过重,不愿触及伤口。 老爷子没回答苏晗的话反而说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时候告诉外祖父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还跟外祖父说了一番话……” 老爷子说到这特意看了苏晗的脸色,却发觉这丫头也仅仅是在听,没表现出丝毫的吃惊与欣喜,仿佛柏明湛的亲事成与不成跟她没多大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也不知该为这丫头的迟钝头疼,还是该为她没对柏明湛动心大松一口气。 老爷子本想将柏明湛走时说的那番回来就向苏晗提亲的话告诉苏晗,一看苏晗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当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来了,这种话老爷子以前是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明说的,苏晗眨了眨眼装无知,“柏三少爷将养生堂男子馆开起来后,我打算单干,他要是舍不得养生堂的话,我就将股抽出来自己开个分馆。”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没有想过长期与他合伙下去,当初开养生堂她就想自己单独经营。是柏明湛死皮赖脸的磨,她也确实要借他的财势和人脉,权宜之下与他合伙,如今手上有了资本,子熙也渐渐的大了,她便想与柏明湛彻底的分清。 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得不为子熙着想。 老爷子知道苏晗在装傻。也不点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爷不会轻易同意,罢了,左右三少爷一两个月才回来。这事也不急,你先盘算着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苏晗有些窃喜,老爷子却忽然道:“蒋二爷昨儿饮了不少桃花酒。那脸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噜噜身上的毛让七味将解药给他配了。” 单是蛋清虾仁过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将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几天自然好转,可蒋项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痒难忍半夜挠了一通。这脸就有些让人惨不忍睹了,若不及时给他治了,毁容吧说的有点严重。但脸上落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噜噜的毛?”苏晗很不乐意。 噜噜因为产精丹耗损过大,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只长了些赤金色的小绒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苏晗哪里舍得,再说那小东西又酷爱臭美,惜发如金,要让她剪才怪呢。 老爷子双目紧盯着苏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应他了。” 这话老爷子是睁眼瞎说,他并没许给蒋项墨。 要说苏晗本就是个半路货,与蒋项墨没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将她惹毛了,基本是万事好说的性子,老爷子已经许口了,总不能让外祖父在那蒋二面前没脸。 苏晗正要应了,却猛的发觉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贼亮,好似x光,要将她里里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苏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轻易的答应不好吧。 要是原主还在,这蒋二如此的绝情负义,她能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苏晗立刻又想到那货动不动就倨高临下摆着一张茅坑脸厌恶的蔑视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应了,以那货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企图呢。 啊呸,那种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谢不敏。 “不可能,烂了才好,与我何干!”苏晗娇蛮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才出了门槛,正遇上蒋项墨负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将适才的话都收入了耳中,苏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蒋项墨大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过他身旁。 待出了院门,苏晗只觉得她腿肚子都软了。 其实她也不全是对这蒋二爷无感觉,怕也是一种感觉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点怵这打杀老婆的暴力男。 蒋项墨黑着脸,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痘子,面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苏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你小子过来。”老爷子待他的语气愈发的亲近,招手让他过去。 蒋项墨俯身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老爷子仔细观瞧了他的脸,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耸听,你这脸若不及时治,只怕要溃烂不愈的,这才初显,你的症候就如此严重,再拖延个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头性子倔,老夫的话她也不听,要不,你亲自跟她开口试试,兴许……” 蒋项墨是什么人物,从老爷子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他也猜出了个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绝无可能再回头的,除了这一条,老爷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老爷子说的严重非常,蒋项墨却认定老爷子言过其实存了私心,“项墨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亲自拜会老爷子。”他拱手告辞。 老爷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点头,待蒋项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爷子顺手将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冲掉了一些无色无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让你挨不过今晚就屁滚尿流的赶来求晗丫头。 子熙早上发觉蒋项墨走了,就有些蔫头巴脑,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爹不要娘的臭小子,苏晗一方面心里大怒,一方面又压着性子讨好儿子,在庄子上找了三五个和子熙年岁相当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时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准备晚饭,苏晗正抱着噜噜顺毛,惊觉子熙还没回来,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这个时候,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如锦霞芒万丈,整个天际一望无垠,又似近在手抵,这番景象美不胜收。 子熙和几个孩子在夕阳下欢乐的奔跑,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苏晗抱着噜噜喟叹的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只觉得这几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儿,回家吃饭喽。”苏晗扬着手对儿子挥舞呐喊,毫不在意归家的佃农扛着农具走过她身边时露出的那种倾慕惊艳的目光,更有几个俏皮大胆的小伙子冲苏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脸通红,泼辣的怒目瞪过去,人家小伙子反而吹的更欢。 苏晗则是冲了那口哨吹的最响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来一个呗。” 结果那小伙子脸一红,倒给苏晗羞的扛着锄头跑远了,余下同伴好一通笑闹着远去。 花草那个郁闷错愕,索性冲了苏晗伸出大拇指,“娘子才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伙大男人给调.戏跑了,彪悍。 苏晗掐着花草的脸自得大笑,娇艳如花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夺目逼人,直刺的蒋项墨心头火起,面目青黑。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荡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苏晗,这一刻练武人的气息比他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打响鼻的声音还粗重。 苏晗笑着笑着,陡然觉得阴森无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声倒退了数步。 她倒不是诧异蒋项墨怎么忽然冒了出来,而是被他那张青黑一片冒着脓水的脸给惊住了。 早上可不是这幅模样呐?子熙那个时候不过半天就消了下去,这货怎么有毁容的趋势? 花草也给吓住了,捂着嘴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蒋二爷?” 这俩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莫名的让蒋项墨生出一股子怒气和尴尬,他攥紧了马缰才忍住没有用手遮住他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心下却是暗自懊悔早上没有听穆老爷子的话。 可让他拉下脸去求这个女人,只为她怀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蒋项墨只觉得胸中那把无名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他夹紧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脸上的痛痒如蚀骨钻心,让他难以忍受,又舍不得甩马离去。 蒋项墨抬首看到正在疯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动,冲了子熙扬声道:“子熙!” “蒋大人!”子熙一看见高头大马上的蒋项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这张可怖的脸,也是大惊,“你的脸?” 面对子熙的眼神,可比那两个女人自在多了,蒋项墨拍了拍马背,“来,我带你回去。” 子熙高兴的一声大叫。 他是开心能与亲爹共乘一骑,村里的孩子却是羡慕他能骑大马,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娇的向蒋项墨跑去。 却在此时,村口忽然驶过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本是缓缓而行,在驶过苏晗身边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079章 相信 “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还对他这样,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晗冲了穆老爷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爷子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给蒋二好脸色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这是晗丫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亲,主动愿意跟他谈蒋项墨这个人,之前晗丫头将这事埋的很深。 老爷子以为苏晗避而不谈是因为伤心过重,不愿触及伤口。 老爷子没回答苏晗的话反而说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时候告诉外祖父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还跟外祖父说了一番话……” 老爷子说到这特意看了苏晗的脸色,却发觉这丫头也仅仅是在听,没表现出丝毫的吃惊与欣喜,仿佛柏明湛的亲事成与不成跟她没多大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也不知该为这丫头的迟钝头疼,还是该为她没对柏明湛动心大松一口气。 老爷子本想将柏明湛走时说的那番回来就向苏晗提亲的话告诉苏晗,一看苏晗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当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来了,这种话老爷子以前是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明说的,苏晗眨了眨眼装无知,“柏三少爷将养生堂男子馆开起来后,我打算单干,他要是舍不得养生堂的话,我就将股抽出来自己开个分馆。”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没有想过长期与他合伙下去,当初开养生堂她就想自己单独经营。是柏明湛死皮赖脸的磨,她也确实要借他的财势和人脉,权宜之下与他合伙,如今手上有了资本,子熙也渐渐的大了,她便想与柏明湛彻底的分清。 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得不为子熙着想。 老爷子知道苏晗在装傻。也不点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爷不会轻易同意,罢了,左右三少爷一两个月才回来。这事也不急,你先盘算着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苏晗有些窃喜,老爷子却忽然道:“蒋二爷昨儿饮了不少桃花酒。那脸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噜噜身上的毛让七味将解药给他配了。” 单是蛋清虾仁过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将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几天自然好转,可蒋项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痒难忍半夜挠了一通。这脸就有些让人惨不忍睹了,若不及时给他治了,毁容吧说的有点严重。但脸上落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噜噜的毛?”苏晗很不乐意。 噜噜因为产精丹耗损过大,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只长了些赤金色的小绒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苏晗哪里舍得,再说那小东西又酷爱臭美,惜发如金,要让她剪才怪呢。 老爷子双目紧盯着苏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应他了。” 这话老爷子是睁眼瞎说,他并没许给蒋项墨。 要说苏晗本就是个半路货,与蒋项墨没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将她惹毛了,基本是万事好说的性子,老爷子已经许口了,总不能让外祖父在那蒋二面前没脸。 苏晗正要应了,却猛的发觉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贼亮,好似x光,要将她里里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苏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轻易的答应不好吧。 要是原主还在,这蒋二如此的绝情负义,她能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苏晗立刻又想到那货动不动就倨高临下摆着一张茅坑脸厌恶的蔑视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应了,以那货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企图呢。 啊呸,那种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谢不敏。 “不可能,烂了才好,与我何干!”苏晗娇蛮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才出了门槛,正遇上蒋项墨负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将适才的话都收入了耳中,苏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蒋项墨大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过他身旁。 待出了院门,苏晗只觉得她腿肚子都软了。 其实她也不全是对这蒋二爷无感觉,怕也是一种感觉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点怵这打杀老婆的暴力男。 蒋项墨黑着脸,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痘子,面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苏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你小子过来。”老爷子待他的语气愈发的亲近,招手让他过去。 蒋项墨俯身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老爷子仔细观瞧了他的脸,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耸听,你这脸若不及时治,只怕要溃烂不愈的,这才初显,你的症候就如此严重,再拖延个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头性子倔,老夫的话她也不听,要不,你亲自跟她开口试试,兴许……” 蒋项墨是什么人物,从老爷子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他也猜出了个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绝无可能再回头的,除了这一条,老爷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老爷子说的严重非常,蒋项墨却认定老爷子言过其实存了私心,“项墨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亲自拜会老爷子。”他拱手告辞。 老爷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点头,待蒋项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爷子顺手将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冲掉了一些无色无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让你挨不过今晚就屁滚尿流的赶来求晗丫头。 子熙早上发觉蒋项墨走了,就有些蔫头巴脑,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爹不要娘的臭小子,苏晗一方面心里大怒,一方面又压着性子讨好儿子,在庄子上找了三五个和子熙年岁相当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时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准备晚饭,苏晗正抱着噜噜顺毛,惊觉子熙还没回来,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这个时候,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如锦霞芒万丈,整个天际一望无垠,又似近在手抵,这番景象美不胜收。 子熙和几个孩子在夕阳下欢乐的奔跑,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苏晗抱着噜噜喟叹的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只觉得这几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儿,回家吃饭喽。”苏晗扬着手对儿子挥舞呐喊,毫不在意归家的佃农扛着农具走过她身边时露出的那种倾慕惊艳的目光,更有几个俏皮大胆的小伙子冲苏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脸通红,泼辣的怒目瞪过去,人家小伙子反而吹的更欢。 苏晗则是冲了那口哨吹的最响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来一个呗。” 结果那小伙子脸一红,倒给苏晗羞的扛着锄头跑远了,余下同伴好一通笑闹着远去。 花草那个郁闷错愕,索性冲了苏晗伸出大拇指,“娘子才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伙大男人给调.戏跑了,彪悍。 苏晗掐着花草的脸自得大笑,娇艳如花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夺目逼人,直刺的蒋项墨心头火起,面目青黑。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荡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苏晗,这一刻练武人的气息比他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打响鼻的声音还粗重。 苏晗笑着笑着,陡然觉得阴森无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声倒退了数步。 她倒不是诧异蒋项墨怎么忽然冒了出来,而是被他那张青黑一片冒着脓水的脸给惊住了。 早上可不是这幅模样呐?子熙那个时候不过半天就消了下去,这货怎么有毁容的趋势? 花草也给吓住了,捂着嘴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蒋二爷?” 这俩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莫名的让蒋项墨生出一股子怒气和尴尬,他攥紧了马缰才忍住没有用手遮住他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心下却是暗自懊悔早上没有听穆老爷子的话。 可让他拉下脸去求这个女人,只为她怀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蒋项墨只觉得胸中那把无名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他夹紧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脸上的痛痒如蚀骨钻心,让他难以忍受,又舍不得甩马离去。 蒋项墨抬首看到正在疯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动,冲了子熙扬声道:“子熙!” “蒋大人!”子熙一看见高头大马上的蒋项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这张可怖的脸,也是大惊,“你的脸?” 面对子熙的眼神,可比那两个女人自在多了,蒋项墨拍了拍马背,“来,我带你回去。” 子熙高兴的一声大叫。 他是开心能与亲爹共乘一骑,村里的孩子却是羡慕他能骑大马,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娇的向蒋项墨跑去。 却在此时,村口忽然驶过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本是缓缓而行,在驶过苏晗身边的时候,那拉车的马猛然扬蹄嘶鸣发起狂来(未完待续) 第080章 吃饭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花草本来就对蒋项墨没有好感,今日的感观更差了,万一他趁机揪噜噜一撮毛,万一那个发疯的女人是他的相好,他将噜噜弄过去给那女人泄恨,这样一想,花草心惊肉跳起来。 手掌和膝盖都磕破了皮,一沾水立刻痛的苏晗抽吸了一声,她龇嘴痛道:“没事。” 就是他敢揪噜噜的毛,不还得求外祖父和七味配药,他还想着让外祖父给他大哥治病救命呢,怎么敢拿噜噜去讨好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苏晗蹙起眉心,为何她总觉的那女人的眉眼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以那女人让人惊艳的容貌,她没有理由不记得。 蒋项墨将噜噜放在从七味那里找的匣子里,亲自拎着噜噜去了穆老爷子房里,将李秋艳的身份说与老爷子,“她是李铭利的义女,曾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女官,去年被皇后娘娘放出了宫后就一直跟在李铭利身边……” 涉及到一些朝廷要务,蒋项墨都避了过去,只着重说了一些李秋艳当女官时为皇后娘娘做的几件心狠手辣之事,目的是为了让穆老爷子提高警惕,不要大意。 想着几人随性松懈的态度,也没有个护院小厮,蒋项墨皱了皱眉头,打算让季小三挑几个人手送来,又想到以老爷子古怪的性情未必肯收,便打定主意派几人暗中保护一二,也不必惊动老爷子和苏晗他们。 “逸品轩死的那个叫雨雁的婢女案子有眉目了没有?”老爷子听了蒋项墨这番话忽然问起来那件事。 蒋项墨怔了一怔。 对那个案子,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只是现在还不是结案的时候。 老爷子道:“噜噜吃下去的香丸怕是西域失传的奇香丹,晗丫头之前昏迷也是因为中了西域的香毒,这两样东西在西域都是极为珍贵罕见,一般人不会有,晗丫头也是命大,若不是有噜噜,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老爷子将苏晗中那香毒的凶险说了,蒋项墨大吃一惊,若真是李秋艳下的手,她与苏晗在此之前并无恩怨纠葛,为何要如此做?若不是李秋艳,又会是何人?是苏晗无辜受了柏府的连累,还是有人针对她要取她性命? 蒋项墨不由的对这件事更慎重了起来。 李秋艳回了锦瑟楼一怒之下砸了房间里所有的摆设,心中的恨怒非但未消反而愈发的炙烈,抬眼看到一旁正悄悄覰了她脸色往后退的红衣,不由的勃然大怒,“你给我过来!” 她说着双手奋力,将上身的衣服尽数撕裂,顷刻只胸前剩了大红色鸳鸯交颈的艳丽肚兜。 李秋艳的身材很是傲人,胸前的两团白花花将肚兜高高的拱起,峰谷波涛汹涌很有风景,让同为女人的红衣也不禁面红耳赤,不敢正目看视。 李秋艳对着红衣坦胸露乳却毫无半分羞涩,反而张开粉嫩雪白的两条胳膊让红衣贴着她的下腋闻了上去。 “呕……”一股让人闻之作呕的熏臭气味让红衣忍不住发出了呕声,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脸色惶然煞白,“主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这岂是她说不敢就不敢的。 这是李秋艳身上难以根除的恶臭,只要奇香丹不贴身戴着,她的腋下便源源不断的散发出熏人的恶臭,三尺之内都让人难以近身。 是惩戒更是发泄,李秋艳一把捞住红衣的头发,将红衣整个按在了她的掖下。 “呕呕……”胃里翻江倒海的涌动已经不是红衣能人为控制的住了,她宁愿被李秋艳打死也忍受不了那熏人的恶臭。 红衣挥动手臂挣扎起来,砰砰给李秋艳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求主子饶了她吧,千刀万剐都行,只别让她再闻这恶臭了。 不得不说李秋艳此刻已经心里扭曲的近乎变态了,这一回她倒没有再体罚红衣,只是含着眼泪哈哈大笑的将呕吐的苦胆都出来的红衣再揪回去闻个饱。 可怜那红衣直呕的肝胆俱裂心神皆碎,一连数月吃啥吐啥,根本食不下咽,身子日渐消瘦,最终虚脱的皮包骨头不成人形了…… 苏晗洗完澡后披着半干的头发坐在榻上等着花草将噜噜给抱来,却见花草空着手进来,俏脸上满是郁闷之色。 不待苏晗开口问花草已经撅了嘴道:“老爷子让娘子和子熙少爷过去用晚饭。” 老爷子也不知怎么了,竟是让娘子和子熙少爷陪着那蒋二爷一桌吃饭,老爷子真是糊涂了,做的这般明显,也不怕蒋二爷心里更瞧不上娘子。 娘子有才有貌,如今手上也不缺银子,追求者也有,柏三少爷更是为了娘子和柏知府闹翻了天,做什么非那蒋二爷不可,凭白的让娘子跌份儿。 苏晗不知道花草这丫头正满腹幽怨,她正饿了,听了这话立刻起身往外走,花草却拽了她换衣服梳发髻,还捧出了一堆恍花人眼的华丽朱钗要往苏晗头上插。 花草被老爷子刺激的更坚定了信念:一天给娘子三换,打扮的美美的,闪瞎蒋二爷的眼睛,最好惊艳到他眼球脱眶砸烂自己的脚面子。 “别捣腾了,走,饿死了。”苏晗哪想到花草心里的小九九,只想着吃了饭就要歇着了,这会儿还涂脂抹粉更衣大妆简直多此一举,麻烦。 苏晗不顾花草的反对直接用一根玉色丝带将披着的长发系在脑后,穿着家常粉色菱花短襦衫和半旧的撒花灯笼裤去了,气得花草在她身后直跺脚。 蒋项墨正和老爷子说话,子熙坐在一旁,小家伙蔫头搭脑的谁也不理,面前放着他最爱的玉露丸子动也没动,见到苏晗来了,眼中才陡然闪过一抹亮色,飞快的往他爹看了一眼,见他爹竟是眼皮也没抬一下,依旧与老爷子说的专注,不由眼色又黯然了下来,愤愤的瞪了蒋项墨一眼咬紧了唇。 知道儿子年纪不大,心里活动却很复杂,苏晗径直坐到了子熙旁边,另一边挨着老爷子。 小饭桌不大,又是圆的,只摆了四个位子,这样一来,苏晗和蒋项墨就成了面对面,子熙坐在他二人中间。 苏晗坐下后,看到子熙唇红齿白漂亮的如瓷玉娃娃,那百般傲娇别扭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俊不禁,她母爱突涌,忍不住抱了他一下,又吧唧在子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下子却是点了炮仗让子熙炸开了。 “苏晗!”子熙正想着自己的小心事,冷不妨被娘亲偷袭成功,当即又羞又恼,似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他黑漆漆如墨玉的眸子里顷刻蓄满了泪水,愤怒的看了他娘一眼,又双目喷火的瞪着他爹,“太讨厌了,你们真是太讨厌了!”似一头受伤的小兽,呜咽一声,竟是腾的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苏晗目瞪口呆。 这兔崽子脾气这么大,到底随了哪个的性子,不会这么早就开始叛逆了吧?这也忒早熟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呐! 苏晗刚要站起身去追子熙,蒋项墨已经快她一步站起来,“我去看看。” 子熙对他的态度是山路十八弯,一会儿一个样,蒋项墨自认摸透了子熙的小脾气,他隐约的也知道这小子在别扭什么。 老爷子却一拍桌子,“都给我坐下。”又对站在一旁的花草道:“去跟那小子说,我们在等着他吃饭。” 这是要子熙认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看他知不知道顾全大局回来道歉。 苏晗立刻闷头坐在那里,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儿大不由娘,这话果然不假,这孩子心里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蒋项墨没想到老爷子对子熙这般严厉。 蒋府里的哥儿、姐儿如子熙这般大,还正在乳娘怀中抱着,在父母面前撒娇,娇嫩稚弱的如同暖棚里的花朵,时刻需要长辈的娇宠呵护,长大了不过是成为一个受祖宗荫恩的浮夸二世祖,在家族危难时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撑不起任何的责任和义务。 而子熙小小年纪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如山野中的一棵坚韧的小树苗,虽经风历雨却会越来越坚实峻拔,他可以预见子熙的将来必定不俗。 又想到子熙这么大父母皆已过世,亦如他当年的情景,祖父虽然对他疼爱有加,更多的也是苛严磨砺,希望他能成器成材,顶天立地。 好在他还有外祖母的慈爱呵护,而子熙却是没有,身旁有苏晗这个姐姐,他倒是瞧着多半是子熙在忍让她这个长姐。 如此一想,蒋项墨不由的心下对子熙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特殊感情。 花草很快回来了,后面跟着子熙,子熙垂着小脑袋,瓮声瓮气的给大伙儿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随便发脾气。” 说罢乖乖的坐到娘亲身边,主动拉起苏晗的衣袖,“姐姐,对不起。”又对蒋项墨道:“蒋大人,对不起,是子熙失礼了。” 子熙到底还小,心中委屈,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说完这话,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苏晗心疼极了,忍不住冲了蒋项墨埋怨道:“都怪你!” (祝大家新年大吉,事事顺心如意!)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81章 引.诱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还对他这样,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晗冲了穆老爷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爷子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给蒋二好脸色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这是晗丫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亲,主动愿意跟他谈蒋项墨这个人,之前晗丫头将这事埋的很深。 老爷子以为苏晗避而不谈是因为伤心过重,不愿触及伤口。 老爷子没回答苏晗的话反而说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时候告诉外祖父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还跟外祖父说了一番话……” 老爷子说到这特意看了苏晗的脸色,却发觉这丫头也仅仅是在听,没表现出丝毫的吃惊与欣喜,仿佛柏明湛的亲事成与不成跟她没多大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也不知该为这丫头的迟钝头疼,还是该为她没对柏明湛动心大松一口气。 老爷子本想将柏明湛走时说的那番回来就向苏晗提亲的话告诉苏晗,一看苏晗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当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来了,这种话老爷子以前是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明说的,苏晗眨了眨眼装无知,“柏三少爷将养生堂男子馆开起来后,我打算单干,他要是舍不得养生堂的话,我就将股抽出来自己开个分馆。”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没有想过长期与他合伙下去,当初开养生堂她就想自己单独经营,是柏明湛死皮赖脸的磨,她也确实要借他的财势和人脉,权宜之下与他合伙,如今手上有了资本,子熙也渐渐的大了,她便想与柏明湛彻底的分清。 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得不为子熙着想。 老爷子知道苏晗在装傻,也不点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爷不会轻易同意,罢了,左右三少爷一两个月才回来,这事也不急,你先盘算着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苏晗有些窃喜,老爷子却忽然道:“蒋二爷昨儿饮了不少桃花酒,那脸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噜噜身上的毛让七味将解药给他配了。” 单是蛋清虾仁过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将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几天自然好转,可蒋项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痒难忍半夜挠了一通,这脸就有些让人惨不忍睹了,若不及时给他治了,毁容吧说的有点严重,但脸上落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噜噜的毛?”苏晗很不乐意。 噜噜因为产精丹耗损过大,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只长了些赤金色的小绒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苏晗哪里舍得,再说那小东西又酷爱臭美,惜发如金,要让她剪才怪呢。 老爷子双目紧盯着苏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应他了。” 这话老爷子是睁眼瞎说,他并没许给蒋项墨。 要说苏晗本就是个半路货,与蒋项墨没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将她惹毛了,基本是万事好说的性子,老爷子已经许口了,总不能让外祖父在那蒋二面前没脸。 苏晗正要应了,却猛的发觉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贼亮,好似X光,要将她里里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苏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轻易的答应不好吧。 要是原主还在,这蒋二如此的绝情负义,她能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苏晗立刻又想到那货动不动就倨高临下摆着一张茅坑脸厌恶的蔑视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应了,以那货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企图呢。 啊呸,那种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谢不敏。 “不可能,烂了才好,与我何干!”苏晗娇蛮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才出了门槛,正遇上蒋项墨负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将适才的话都收入了耳中,苏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蒋项墨大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过他身旁。 待出了院门,苏晗只觉得她腿肚子都软了。 其实她也不全是对这蒋二爷无感觉,怕也是一种感觉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点怵这打杀老婆的暴力男。 蒋项墨黑着脸,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痘子,面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苏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你小子过来。”老爷子待他的语气愈发的亲近,招手让他过去。 蒋项墨俯身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老爷子仔细观瞧了他的脸,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耸听,你这脸若不及时治,只怕要溃烂不愈的,这才初显,你的症候就如此严重,再拖延个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头性子倔,老夫的话她也不听,要不,你亲自跟她开口试试,兴许……” 蒋项墨是什么人物,从老爷子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他也猜出了个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绝无可能再回头的,除了这一条,老爷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老爷子说的严重非常,蒋项墨却认定老爷子言过其实存了私心,“项墨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亲自拜会老爷子。”他拱手告辞。 老爷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点头,待蒋项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爷子顺手将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冲掉了一些无色无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让你挨不过今晚就屁滚尿流的赶来求晗丫头。 子熙早上发觉蒋项墨走了,就有些蔫头巴脑,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爹不要娘的臭小子,苏晗一方面心里大怒,一方面又压着性子讨好儿子,在庄子上找了三五个和子熙年岁相当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时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准备晚饭,苏晗正抱着噜噜顺毛,惊觉子熙还没回来,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这个时候,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如锦霞芒万丈,整个天际一望无垠,又似近在手抵,这番景象美不胜收。 子熙和几个孩子在夕阳下欢乐的奔跑,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苏晗抱着噜噜喟叹的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只觉得这几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儿,回家吃饭喽。”苏晗扬着手对儿子挥舞呐喊,毫不在意归家的佃农扛着农具走过她身边时露出的那种倾慕惊艳的目光,更有几个俏皮大胆的小伙子冲苏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脸通红,泼辣的怒目瞪过去,人家小伙子反而吹的更欢。 苏晗则是冲了那口哨吹的最响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来一个呗。” 结果那小伙子脸一红,倒给苏晗羞的扛着锄头跑远了,余下同伴好一通笑闹着远去。 花草那个郁闷错愕,索性冲了苏晗伸出大拇指,“娘子才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伙大男人给调.戏跑了,彪悍。 苏晗掐着花草的脸自得大笑,娇艳如花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夺目逼人,直刺的蒋项墨心头火起,面目青黑。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荡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苏晗,这一刻练武人的气息比他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打响鼻的声音还粗重。 苏晗笑着笑着,陡然觉得阴森无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声倒退了数步。 她倒不是诧异蒋项墨怎么忽然冒了出来,而是被他那张青黑一片冒着脓水的脸给惊住了。 早上可不是这幅模样呐?子熙那个时候不过半天就消了下去,这货怎么有毁容的趋势? 花草也给吓住了,捂着嘴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蒋二爷?” 这俩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莫名的让蒋项墨生出一股子怒气和尴尬,他攥紧了马缰才忍住没有用手遮住他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心下却是暗自懊悔早上没有听穆老爷子的话。 可让他拉下脸去求这个女人,只为她怀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蒋项墨只觉得胸中那把无名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他夹紧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脸上的痛痒如蚀骨钻心,让他难以忍受,又舍不得甩马离去。 蒋项墨抬首看到正在疯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动,冲了子熙扬声道:“子熙!” “蒋大人!”子熙一看见高头大马上的蒋项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这张可怖的脸,也是大惊,“你的脸?” 面对子熙的眼神,可比那两个女人自在多了,蒋项墨拍了拍马背,“来,我带你回去。” 子熙高兴的一声大叫。 他是开心能与亲爹共乘一骑,村里的孩子却是羡慕他能骑大马,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娇的向蒋项墨跑去。 却在此时,村口忽然驶过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本是缓缓而行,在驶过苏晗身边的时候,那拉车的马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82章 节.操 “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还对他这样,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晗冲了穆老爷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爷子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给蒋二好脸色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这是晗丫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亲,主动愿意跟他谈蒋项墨这个人,之前晗丫头将这事埋的很深。 老爷子以为苏晗避而不谈是因为伤心过重,不愿触及伤口。 老爷子没回答苏晗的话反而说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时候告诉外祖父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还跟外祖父说了一番话……” 老爷子说到这特意看了苏晗的脸色,却发觉这丫头也仅仅是在听,没表现出丝毫的吃惊与欣喜,仿佛柏明湛的亲事成与不成跟她没多大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也不知该为这丫头的迟钝头疼,还是该为她没对柏明湛动心大松一口气。 老爷子本想将柏明湛走时说的那番回来就向苏晗提亲的话告诉苏晗,一看苏晗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当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来了,这种话老爷子以前是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明说的,苏晗眨了眨眼装无知,“柏三少爷将养生堂男子馆开起来后,我打算单干,他要是舍不得养生堂的话,我就将股抽出来自己开个分馆。”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没有想过长期与他合伙下去,当初开养生堂她就想自己单独经营。是柏明湛死皮赖脸的磨,她也确实要借他的财势和人脉,权宜之下与他合伙,如今手上有了资本,子熙也渐渐的大了,她便想与柏明湛彻底的分清。 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得不为子熙着想。 老爷子知道苏晗在装傻。也不点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爷不会轻易同意,罢了,左右三少爷一两个月才回来。这事也不急,你先盘算着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苏晗有些窃喜,老爷子却忽然道:“蒋二爷昨儿饮了不少桃花酒。那脸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噜噜身上的毛让七味将解药给他配了。” 单是蛋清虾仁过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将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几天自然好转,可蒋项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痒难忍半夜挠了一通。这脸就有些让人惨不忍睹了,若不及时给他治了,毁容吧说的有点严重。但脸上落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噜噜的毛?”苏晗很不乐意。 噜噜因为产精丹耗损过大,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只长了些赤金色的小绒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苏晗哪里舍得,再说那小东西又酷爱臭美,惜发如金,要让她剪才怪呢。 老爷子双目紧盯着苏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应他了。” 这话老爷子是睁眼瞎说,他并没许给蒋项墨。 要说苏晗本就是个半路货,与蒋项墨没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将她惹毛了,基本是万事好说的性子,老爷子已经许口了,总不能让外祖父在那蒋二面前没脸。 苏晗正要应了,却猛的发觉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贼亮,好似x光,要将她里里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苏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轻易的答应不好吧。 要是原主还在,这蒋二如此的绝情负义,她能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苏晗立刻又想到那货动不动就倨高临下摆着一张茅坑脸厌恶的蔑视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应了,以那货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企图呢。 啊呸,那种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谢不敏。 “不可能,烂了才好,与我何干!”苏晗娇蛮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才出了门槛,正遇上蒋项墨负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将适才的话都收入了耳中,苏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蒋项墨大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过他身旁。 待出了院门,苏晗只觉得她腿肚子都软了。 其实她也不全是对这蒋二爷无感觉,怕也是一种感觉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点怵这打杀老婆的暴力男。 蒋项墨黑着脸,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痘子,面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苏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你小子过来。”老爷子待他的语气愈发的亲近,招手让他过去。 蒋项墨俯身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老爷子仔细观瞧了他的脸,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耸听,你这脸若不及时治,只怕要溃烂不愈的,这才初显,你的症候就如此严重,再拖延个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头性子倔,老夫的话她也不听,要不,你亲自跟她开口试试,兴许……” 蒋项墨是什么人物,从老爷子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他也猜出了个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绝无可能再回头的,除了这一条,老爷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老爷子说的严重非常,蒋项墨却认定老爷子言过其实存了私心,“项墨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亲自拜会老爷子。”他拱手告辞。 老爷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点头,待蒋项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爷子顺手将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冲掉了一些无色无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让你挨不过今晚就屁滚尿流的赶来求晗丫头。 子熙早上发觉蒋项墨走了,就有些蔫头巴脑,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爹不要娘的臭小子,苏晗一方面心里大怒,一方面又压着性子讨好儿子,在庄子上找了三五个和子熙年岁相当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时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准备晚饭,苏晗正抱着噜噜顺毛,惊觉子熙还没回来,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这个时候,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如锦霞芒万丈,整个天际一望无垠,又似近在手抵,这番景象美不胜收。 子熙和几个孩子在夕阳下欢乐的奔跑,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苏晗抱着噜噜喟叹的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只觉得这几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儿,回家吃饭喽。”苏晗扬着手对儿子挥舞呐喊,毫不在意归家的佃农扛着农具走过她身边时露出的那种倾慕惊艳的目光,更有几个俏皮大胆的小伙子冲苏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脸通红,泼辣的怒目瞪过去,人家小伙子反而吹的更欢。 苏晗则是冲了那口哨吹的最响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来一个呗。” 结果那小伙子脸一红,倒给苏晗羞的扛着锄头跑远了,余下同伴好一通笑闹着远去。 花草那个郁闷错愕,索性冲了苏晗伸出大拇指,“娘子才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伙大男人给调.戏跑了,彪悍。 苏晗掐着花草的脸自得大笑,娇艳如花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夺目逼人,直刺的蒋项墨心头火起,面目青黑。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荡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苏晗,这一刻练武人的气息比他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打响鼻的声音还粗重。 苏晗笑着笑着,陡然觉得阴森无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声倒退了数步。 她倒不是诧异蒋项墨怎么忽然冒了出来,而是被他那张青黑一片冒着脓水的脸给惊住了。 早上可不是这幅模样呐?子熙那个时候不过半天就消了下去,这货怎么有毁容的趋势? 花草也给吓住了,捂着嘴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蒋二爷?” 这俩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莫名的让蒋项墨生出一股子怒气和尴尬,他攥紧了马缰才忍住没有用手遮住他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心下却是暗自懊悔早上没有听穆老爷子的话。 可让他拉下脸去求这个女人,只为她怀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蒋项墨只觉得胸中那把无名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他夹紧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脸上的痛痒如蚀骨钻心,让他难以忍受,又舍不得甩马离去。 蒋项墨抬首看到正在疯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动,冲了子熙扬声道:“子熙!” “蒋大人!”子熙一看见高头大马上的蒋项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这张可怖的脸,也是大惊,“你的脸?” 面对子熙的眼神,可比那两个女人自在多了,蒋项墨拍了拍马背,“来,我带你回去。” 子熙高兴的一声大叫。 他是开心能与亲爹共乘一骑,村里的孩子却是羡慕他能骑大马,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娇的向蒋项墨跑去。 却在此时,村口忽然驶过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本是缓缓而行,在驶过苏晗身边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083章 羞辱 “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还对他这样,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晗冲了穆老爷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爷子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给蒋二好脸色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这是晗丫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亲,主动愿意跟他谈蒋项墨这个人,之前晗丫头将这事埋的很深。 老爷子以为苏晗避而不谈是因为伤心过重,不愿触及伤口。 老爷子没回答苏晗的话反而说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时候告诉外祖父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还跟外祖父说了一番话……” 老爷子说到这特意看了苏晗的脸色,却发觉这丫头也仅仅是在听,没表现出丝毫的吃惊与欣喜,仿佛柏明湛的亲事成与不成跟她没多大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也不知该为这丫头的迟钝头疼,还是该为她没对柏明湛动心大松一口气。 老爷子本想将柏明湛走时说的那番回来就向苏晗提亲的话告诉苏晗,一看苏晗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当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来了,这种话老爷子以前是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明说的,苏晗眨了眨眼装无知,“柏三少爷将养生堂男子馆开起来后,我打算单干,他要是舍不得养生堂的话,我就将股抽出来自己开个分馆。”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没有想过长期与他合伙下去,当初开养生堂她就想自己单独经营。是柏明湛死皮赖脸的磨,她也确实要借他的财势和人脉,权宜之下与他合伙,如今手上有了资本,子熙也渐渐的大了,她便想与柏明湛彻底的分清。 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得不为子熙着想。 老爷子知道苏晗在装傻。也不点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爷不会轻易同意,罢了,左右三少爷一两个月才回来。这事也不急,你先盘算着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苏晗有些窃喜,老爷子却忽然道:“蒋二爷昨儿饮了不少桃花酒。那脸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噜噜身上的毛让七味将解药给他配了。” 单是蛋清虾仁过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将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几天自然好转,可蒋项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痒难忍半夜挠了一通。这脸就有些让人惨不忍睹了,若不及时给他治了,毁容吧说的有点严重。但脸上落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噜噜的毛?”苏晗很不乐意。 噜噜因为产精丹耗损过大,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只长了些赤金色的小绒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苏晗哪里舍得,再说那小东西又酷爱臭美,惜发如金,要让她剪才怪呢。 老爷子双目紧盯着苏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应他了。” 这话老爷子是睁眼瞎说,他并没许给蒋项墨。 要说苏晗本就是个半路货,与蒋项墨没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将她惹毛了,基本是万事好说的性子,老爷子已经许口了,总不能让外祖父在那蒋二面前没脸。 苏晗正要应了,却猛的发觉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贼亮,好似x光,要将她里里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苏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轻易的答应不好吧。 要是原主还在,这蒋二如此的绝情负义,她能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苏晗立刻又想到那货动不动就倨高临下摆着一张茅坑脸厌恶的蔑视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应了,以那货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企图呢。 啊呸,那种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谢不敏。 “不可能,烂了才好,与我何干!”苏晗娇蛮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才出了门槛,正遇上蒋项墨负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将适才的话都收入了耳中,苏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蒋项墨大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过他身旁。 待出了院门,苏晗只觉得她腿肚子都软了。 其实她也不全是对这蒋二爷无感觉,怕也是一种感觉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点怵这打杀老婆的暴力男。 蒋项墨黑着脸,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痘子,面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苏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你小子过来。”老爷子待他的语气愈发的亲近,招手让他过去。 蒋项墨俯身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老爷子仔细观瞧了他的脸,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耸听,你这脸若不及时治,只怕要溃烂不愈的,这才初显,你的症候就如此严重,再拖延个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头性子倔,老夫的话她也不听,要不,你亲自跟她开口试试,兴许……” 蒋项墨是什么人物,从老爷子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他也猜出了个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绝无可能再回头的,除了这一条,老爷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老爷子说的严重非常,蒋项墨却认定老爷子言过其实存了私心,“项墨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亲自拜会老爷子。”他拱手告辞。 老爷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点头,待蒋项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爷子顺手将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冲掉了一些无色无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让你挨不过今晚就屁滚尿流的赶来求晗丫头。 子熙早上发觉蒋项墨走了,就有些蔫头巴脑,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爹不要娘的臭小子,苏晗一方面心里大怒,一方面又压着性子讨好儿子,在庄子上找了三五个和子熙年岁相当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时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准备晚饭,苏晗正抱着噜噜顺毛,惊觉子熙还没回来,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这个时候,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如锦霞芒万丈,整个天际一望无垠,又似近在手抵,这番景象美不胜收。 子熙和几个孩子在夕阳下欢乐的奔跑,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苏晗抱着噜噜喟叹的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只觉得这几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儿,回家吃饭喽。”苏晗扬着手对儿子挥舞呐喊,毫不在意归家的佃农扛着农具走过她身边时露出的那种倾慕惊艳的目光,更有几个俏皮大胆的小伙子冲苏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脸通红,泼辣的怒目瞪过去,人家小伙子反而吹的更欢。 苏晗则是冲了那口哨吹的最响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来一个呗。” 结果那小伙子脸一红,倒给苏晗羞的扛着锄头跑远了,余下同伴好一通笑闹着远去。 花草那个郁闷错愕,索性冲了苏晗伸出大拇指,“娘子才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伙大男人给调.戏跑了,彪悍。 苏晗掐着花草的脸自得大笑,娇艳如花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夺目逼人,直刺的蒋项墨心头火起,面目青黑。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荡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苏晗,这一刻练武人的气息比他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打响鼻的声音还粗重。 苏晗笑着笑着,陡然觉得阴森无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声倒退了数步。 她倒不是诧异蒋项墨怎么忽然冒了出来,而是被他那张青黑一片冒着脓水的脸给惊住了。 早上可不是这幅模样呐?子熙那个时候不过半天就消了下去,这货怎么有毁容的趋势? 花草也给吓住了,捂着嘴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蒋二爷?” 这俩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莫名的让蒋项墨生出一股子怒气和尴尬,他攥紧了马缰才忍住没有用手遮住他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心下却是暗自懊悔早上没有听穆老爷子的话。 可让他拉下脸去求这个女人,只为她怀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蒋项墨只觉得胸中那把无名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他夹紧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脸上的痛痒如蚀骨钻心,让他难以忍受,又舍不得甩马离去。 蒋项墨抬首看到正在疯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动,冲了子熙扬声道:“子熙!” “蒋大人!”子熙一看见高头大马上的蒋项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这张可怖的脸,也是大惊,“你的脸?” 面对子熙的眼神,可比那两个女人自在多了,蒋项墨拍了拍马背,“来,我带你回去。” 子熙高兴的一声大叫。 他是开心能与亲爹共乘一骑,村里的孩子却是羡慕他能骑大马,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娇的向蒋项墨跑去。 却在此时,村口忽然驶过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本是缓缓而行,在驶过苏晗身边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084章 恩书 h2>“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还对他这样,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晗冲了穆老爷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爷子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给蒋二好脸色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这是晗丫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亲,主动愿意跟他谈蒋项墨这个人,之前晗丫头将这事埋的很深。 老爷子以为苏晗避而不谈是因为伤心过重,不愿触及伤口。 老爷子没回答苏晗的话反而说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时候告诉外祖父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还跟外祖父说了一番话……” 老爷子说到这特意看了苏晗的脸色,却发觉这丫头也仅仅是在听,没表现出丝毫的吃惊与欣喜,仿佛柏明湛的亲事成与不成跟她没多大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也不知该为这丫头的迟钝头疼,还是该为她没对柏明湛动心大松一口气。 老爷子本想将柏明湛走时说的那番回来就向苏晗提亲的话告诉苏晗,一看苏晗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当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来了,这种话老爷子以前是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明说的,苏晗眨了眨眼装无知,“柏三少爷将养生堂男子馆开起来后,我打算单干,他要是舍不得养生堂的话,我就将股抽出来自己开个分馆。”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没有想过长期与他合伙下去,当初开养生堂她就想自己单独经营,是柏明湛死皮赖脸的磨,她也确实要借他的财势和人脉,权宜之下与他合伙,如今手上有了资本,子熙也渐渐的大了,她便想与柏明湛彻底的分清。 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得不为子熙着想。 老爷子知道苏晗在装傻,也不点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爷不会轻易同意,罢了,左右三少爷一两个月才回来,这事也不急,你先盘算着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苏晗有些窃喜,老爷子却忽然道:“蒋二爷昨儿饮了不少桃花酒,那脸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噜噜身上的毛让七味将解药给他配了。” 单是蛋清虾仁过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将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几天自然好转,可蒋项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痒难忍半夜挠了一通,这脸就有些让人惨不忍睹了,若不及时给他治了,毁容吧说的有点严重,但脸上落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噜噜的毛?”苏晗很不乐意。 噜噜因为产精丹耗损过大,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只长了些赤金色的小绒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苏晗哪里舍得,再说那小东西又酷爱臭美,惜发如金,要让她剪才怪呢。 老爷子双目紧盯着苏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应他了。” 这话老爷子是睁眼瞎说,他并没许给蒋项墨。 要说苏晗本就是个半路货,与蒋项墨没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将她惹毛了,基本是万事好说的性子,老爷子已经许口了,总不能让外祖父在那蒋二面前没脸。 苏晗正要应了,却猛的发觉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贼亮,好似X光,要将她里里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苏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轻易的答应不好吧。 要是原主还在,这蒋二如此的绝情负义,她能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苏晗立刻又想到那货动不动就倨高临下摆着一张茅坑脸厌恶的蔑视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应了,以那货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企图呢。 啊呸,那种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谢不敏。 “不可能,烂了才好,与我何干!”苏晗娇蛮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才出了门槛,正遇上蒋项墨负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将适才的话都收入了耳中,苏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蒋项墨大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过他身旁。 待出了院门,苏晗只觉得她腿肚子都软了。 其实她也不全是对这蒋二爷无感觉,怕也是一种感觉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点怵这打杀老婆的暴力男。 蒋项墨黑着脸,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痘子,面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苏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你小子过来。”老爷子待他的语气愈发的亲近,招手让他过去。 蒋项墨俯身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老爷子仔细观瞧了他的脸,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耸听,你这脸若不及时治,只怕要溃烂不愈的,这才初显,你的症候就如此严重,再拖延个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头性子倔,老夫的话她也不听,要不,你亲自跟她开口试试,兴许……” 蒋项墨是什么人物,从老爷子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他也猜出了个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绝无可能再回头的,除了这一条,老爷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老爷子说的严重非常,蒋项墨却认定老爷子言过其实存了私心,“项墨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亲自拜会老爷子。”他拱手告辞。 老爷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点头,待蒋项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爷子顺手将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冲掉了一些无色无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让你挨不过今晚就屁滚尿流的赶来求晗丫头。 子熙早上发觉蒋项墨走了,就有些蔫头巴脑,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爹不要娘的臭小子,苏晗一方面心里大怒,一方面又压着性子讨好儿子,在庄子上找了三五个和子熙年岁相当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时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准备晚饭,苏晗正抱着噜噜顺毛,惊觉子熙还没回来,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这个时候,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如锦霞芒万丈,整个天际一望无垠,又似近在手抵,这番景象美不胜收。 子熙和几个孩子在夕阳下欢乐的奔跑,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苏晗抱着噜噜喟叹的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只觉得这几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儿,回家吃饭喽。”苏晗扬着手对儿子挥舞呐喊,毫不在意归家的佃农扛着农具走过她身边时露出的那种倾慕惊艳的目光,更有几个俏皮大胆的小伙子冲苏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脸通红,泼辣的怒目瞪过去,人家小伙子反而吹的更欢。 苏晗则是冲了那口哨吹的最响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来一个呗。” 结果那小伙子脸一红,倒给苏晗羞的扛着锄头跑远了,余下同伴好一通笑闹着远去。 花草那个郁闷错愕,索性冲了苏晗伸出大拇指,“娘子才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伙大男人给调.戏跑了,彪悍。 苏晗掐着花草的脸自得大笑,娇艳如花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夺目逼人,直刺的蒋项墨心头火起,面目青黑。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荡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苏晗,这一刻练武人的气息比他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打响鼻的声音还粗重。 苏晗笑着笑着,陡然觉得阴森无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声倒退了数步。 她倒不是诧异蒋项墨怎么忽然冒了出来,而是被他那张青黑一片冒着脓水的脸给惊住了。 早上可不是这幅模样呐?子熙那个时候不过半天就消了下去,这货怎么有毁容的趋势? 花草也给吓住了,捂着嘴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蒋二爷?” 这俩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莫名的让蒋项墨生出一股子怒气和尴尬,他攥紧了马缰才忍住没有用手遮住他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心下却是暗自懊悔早上没有听穆老爷子的话。 可让他拉下脸去求这个女人,只为她怀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蒋项墨只觉得胸中那把无名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他夹紧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脸上的痛痒如蚀骨钻心,让他难以忍受,又舍不得甩马离去。 蒋项墨抬首看到正在疯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动,冲了子熙扬声道:“子熙!” “蒋大人!”子熙一看见高头大马上的蒋项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这张可怖的脸,也是大惊,“你的脸?” 面对子熙的眼神,可比那两个女人自在多了,蒋项墨拍了拍马背,“来,我带你回去。” 子熙高兴的一声大叫。 他是开心能与亲爹共乘一骑,村里的孩子却是羡慕他能骑大马,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娇的向蒋项墨跑去。 却在此时,村口忽然驶过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本是缓缓而行,在驶过苏晗身边的时候R1152 第085章 新邻 h2>“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还对他这样,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晗冲了穆老爷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爷子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给蒋二好脸色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这是晗丫头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亲,主动愿意跟他谈蒋项墨这个人,之前晗丫头将这事埋的很深。 老爷子以为苏晗避而不谈是因为伤心过重,不愿触及伤口。 老爷子没回答苏晗的话反而说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时候告诉外祖父他与稽尚书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还跟外祖父说了一番话……” 老爷子说到这特意看了苏晗的脸色,却发觉这丫头也仅仅是在听,没表现出丝毫的吃惊与欣喜,仿佛柏明湛的亲事成与不成跟她没多大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也不知该为这丫头的迟钝头疼,还是该为她没对柏明湛动心大松一口气。 老爷子本想将柏明湛走时说的那番回来就向苏晗提亲的话告诉苏晗,一看苏晗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当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果然来了,这种话老爷子以前是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明说的,苏晗眨了眨眼装无知,“柏三少爷将养生堂男子馆开起来后,我打算单干,他要是舍不得养生堂的话,我就将股抽出来自己开个分馆。”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没有想过长期与他合伙下去,当初开养生堂她就想自己单独经营,是柏明湛死皮赖脸的磨,她也确实要借他的财势和人脉,权宜之下与他合伙,如今手上有了资本,子熙也渐渐的大了,她便想与柏明湛彻底的分清。 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得不为子熙着想。 老爷子知道苏晗在装傻,也不点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爷不会轻易同意,罢了,左右三少爷一两个月才回来,这事也不急,你先盘算着吧。”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苏晗有些窃喜,老爷子却忽然道:“蒋二爷昨儿饮了不少桃花酒,那脸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噜噜身上的毛让七味将解药给他配了。” 单是蛋清虾仁过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将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几天自然好转,可蒋项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痒难忍半夜挠了一通,这脸就有些让人惨不忍睹了,若不及时给他治了,毁容吧说的有点严重,但脸上落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噜噜的毛?”苏晗很不乐意。 噜噜因为产精丹耗损过大,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只长了些赤金色的小绒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苏晗哪里舍得,再说那小东西又酷爱臭美,惜发如金,要让她剪才怪呢。 老爷子双目紧盯着苏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应他了。” 这话老爷子是睁眼瞎说,他并没许给蒋项墨。 要说苏晗本就是个半路货,与蒋项墨没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将她惹毛了,基本是万事好说的性子,老爷子已经许口了,总不能让外祖父在那蒋二面前没脸。 苏晗正要应了,却猛的发觉老爷子看她的眼神贼亮,好似X光,要将她里里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苏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轻易的答应不好吧。 要是原主还在,这蒋二如此的绝情负义,她能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苏晗立刻又想到那货动不动就倨高临下摆着一张茅坑脸厌恶的蔑视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应了,以那货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企图呢。 啊呸,那种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谢不敏。 “不可能,烂了才好,与我何干!”苏晗娇蛮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才出了门槛,正遇上蒋项墨负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将适才的话都收入了耳中,苏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了蒋项墨大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过他身旁。 待出了院门,苏晗只觉得她腿肚子都软了。 其实她也不全是对这蒋二爷无感觉,怕也是一种感觉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点怵这打杀老婆的暴力男。 蒋项墨黑着脸,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痘子,面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苏晗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步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你小子过来。”老爷子待他的语气愈发的亲近,招手让他过去。 蒋项墨俯身坐在了老爷子对面,老爷子仔细观瞧了他的脸,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耸听,你这脸若不及时治,只怕要溃烂不愈的,这才初显,你的症候就如此严重,再拖延个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头性子倔,老夫的话她也不听,要不,你亲自跟她开口试试,兴许……” 蒋项墨是什么人物,从老爷子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他也猜出了个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绝无可能再回头的,除了这一条,老爷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老爷子说的严重非常,蒋项墨却认定老爷子言过其实存了私心,“项墨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来亲自拜会老爷子。”他拱手告辞。 老爷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点头,待蒋项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爷子顺手将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冲掉了一些无色无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让你挨不过今晚就屁滚尿流的赶来求晗丫头。 子熙早上发觉蒋项墨走了,就有些蔫头巴脑,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爹不要娘的臭小子,苏晗一方面心里大怒,一方面又压着性子讨好儿子,在庄子上找了三五个和子熙年岁相当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时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准备晚饭,苏晗正抱着噜噜顺毛,惊觉子熙还没回来,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这个时候,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如锦霞芒万丈,整个天际一望无垠,又似近在手抵,这番景象美不胜收。 子熙和几个孩子在夕阳下欢乐的奔跑,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苏晗抱着噜噜喟叹的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只觉得这几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儿,回家吃饭喽。”苏晗扬着手对儿子挥舞呐喊,毫不在意归家的佃农扛着农具走过她身边时露出的那种倾慕惊艳的目光,更有几个俏皮大胆的小伙子冲苏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脸通红,泼辣的怒目瞪过去,人家小伙子反而吹的更欢。 苏晗则是冲了那口哨吹的最响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来一个呗。” 结果那小伙子脸一红,倒给苏晗羞的扛着锄头跑远了,余下同伴好一通笑闹着远去。 花草那个郁闷错愕,索性冲了苏晗伸出大拇指,“娘子才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伙大男人给调.戏跑了,彪悍。 苏晗掐着花草的脸自得大笑,娇艳如花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夺目逼人,直刺的蒋项墨心头火起,面目青黑。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荡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苏晗,这一刻练武人的气息比他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打响鼻的声音还粗重。 苏晗笑着笑着,陡然觉得阴森无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声倒退了数步。 她倒不是诧异蒋项墨怎么忽然冒了出来,而是被他那张青黑一片冒着脓水的脸给惊住了。 早上可不是这幅模样呐?子熙那个时候不过半天就消了下去,这货怎么有毁容的趋势? 花草也给吓住了,捂着嘴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蒋二爷?” 这俩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莫名的让蒋项墨生出一股子怒气和尴尬,他攥紧了马缰才忍住没有用手遮住他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心下却是暗自懊悔早上没有听穆老爷子的话。 可让他拉下脸去求这个女人,只为她怀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蒋项墨只觉得胸中那把无名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他夹紧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脸上的痛痒如蚀骨钻心,让他难以忍受,又舍不得甩马离去。 蒋项墨抬首看到正在疯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动,冲了子熙扬声道:“子熙!” “蒋大人!”子熙一看见高头大马上的蒋项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这张可怖的脸,也是大惊,“你的脸?” 面对子熙的眼神,可比那两个女人自在多了,蒋项墨拍了拍马背,“来,我带你回去。” 子熙高兴的一声大叫。 他是开心能与亲爹共乘一骑,村里的孩子却是羡慕他能骑大马,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娇的向蒋项墨跑去。 却在此时,村口忽然驶过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马车本是缓缓而行,在驶过苏晗身边的时候R1152 最新章节请百度搜索【⑦⑧小说】记住网址:【ШШШ.⑦⑧xs.СоМ】 第086章 侄媳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未完待续) 第087章 听墙 &nbsp; &nbsp; &nbsp; &nbsp; 看着身后几乎摆了长长的一条巷子的名贵家当,苏晗微微眯了眯眼睛,只怕这蒋大老爷是带着儿子来跟外祖父求医来了。 &nbsp; &nbsp; &nbsp; &nbsp; 真没想到这大老爷这么下血本,竟然拖家带口搬家似的来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表姑娘也跟着来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又打量了周闫宁几眼,发髻打扮还是个姑娘,不由心下了然。 &nbsp; &nbsp; &nbsp; &nbsp; 知道了这新邻居的身份,苏晗那个心塞,直接转身命花草关门,只怕以后这日子没得清净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攥紧手中的帕子,寸长的指甲都戳断插进了掌心的肉里,她死死盯着苏晗姣美袅娜的背影,心中妒恨的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好不容易熬出了父母双亲的孝期,心爱的、年少英武的二哥哥又大胜凯旋位居权臣,她满心欢喜的赶往京城期待与二哥哥相见,一路上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次,她定要好好的讨姑祖母的欢心,缠磨着姑祖母让二哥哥娶了她。 &nbsp; &nbsp; &nbsp; &nbsp; 可到了京城,二哥哥却去了姑苏。 &nbsp; &nbsp; &nbsp; &nbsp; 她盼星星盼月亮,一边使劲浑身解数的讨好姑祖母,一边掰着手指头盼着二哥哥归来,却不曾想二哥哥送回府的一封信,将她惊的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那个女人竟然又出现了在了二哥哥面前,还找回了外祖父,最让她大恨的是,那女人竟未改嫁再醮,而大表哥的命也只有她外祖父才能救治。 &nbsp; &nbsp; &nbsp; &nbsp; 她偷偷的躲在侧间听大老爷跪地哭求姑祖母,大老爷那意味竟是为了救大表哥,不惜让二哥哥再将那个女人接回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怎么可以,她周闫宁决不允许! &nbsp; &nbsp; &nbsp; &nbsp; 于是她千方百计的说服了姑祖母,又找了借口跟了来。这一次,二哥哥是她的,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抢了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可是这个女人,竟然敢这般无视她,周闫宁瞪着苏晗的背影浑身发抖,她已经分不清是妒恨还是羞愤了,苏晗的绝艳姣好让她妒恨的五内俱焚。恨不得冲上去抓花了那张让她羡慕嫉妒恨的绝美脸蛋。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她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尖利的喊了一声。又高声冷笑道:“苏姐姐真是好气性好架子!大伯父千里迢迢的赶来看苏姐姐,一口一个侄媳妇的喊苏姐姐,即便苏姐姐不再是蒋家人。可是基于人的礼仪涵养也要尊敬长辈吧?可你是怎么对待大伯父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其实周闫宁喊大老爷表伯父,为了表示亲近之意,她一直喊大老爷大伯父,她不好冲苏晗发火。便扯了虎皮做大旗拉了大老爷在前面当借口,义正言辞的指责苏晗目无尊长狂妄不知礼数。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简直被周闫宁的无耻捧奉给气乐了。她施施然转身,冲了周闫宁挑眉轻笑。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这一笑真真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犹如牡丹吐蕊。春风含情,几乎恍花了人的眼睛,美艳绝俗的让人不可逼视。 &nbsp; &nbsp; &nbsp; &nbsp; 连身为长辈的大老爷都瞪圆了一双三角眼。看的呆呆怔怔。 &nbsp; &nbsp; &nbsp; &nbsp; 听了小厮的送信,急急往回赶的蒋项墨刚一走近。就看到了苏晗这副百媚含笑的娇俏模样。 &nbsp; &nbsp; &nbsp; &nbsp; 他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这女人半月不见,竟是又貌美了几分,那心中忽的就砰跳了一下。 &nbsp; &nbsp; &nbsp; &nbsp; 他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视线,稳了稳才恢复了平静,大步走了过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大伯父,你们已经到了,恕项墨有要事不能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大伯父和大哥一路可好……”蒋项墨走到大老爷身旁,敛眉垂首恭恭敬敬的与大老爷见礼。 &nbsp; &nbsp; &nbsp; &nbsp; 以他的身高,就是弯腰低头,也比挺胸昂首的大老爷高出一大截来,虽不是父子关系,好歹是近亲血缘,瞅着这伯侄两个,竟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苏晗暗暗称奇,又叹蒋项墨得天独厚,竟捡着好基因遗传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大老爷冷哼了一声正要回蒋项墨的话,却是被情绪激动的周闫宁嗷的一声惊喜尖叫给打断了,“二哥哥!”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那个惊喜娇羞,她抬脚就要向蒋项墨奔去,似想到什么,忙伸手抚脸,又抚弄了一下发髻,才莲步轻移,款款生姿的来到蒋项墨面前。 &nbsp; &nbsp; &nbsp; &nbsp; 她仰起蜡黄却扑了很厚的脂粉的脸望向蒋项墨,眼中含了一层雾气,立刻又化作涓涓细流,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二哥哥,闫宁总算是见着二哥哥了,二哥哥这些年可还好么?”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扑闪了一双黑澈澈的明眸大眼,我擦,这二茬表兄妹相见,竟是能喜极而泣,这得多深的情意呐!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的反应就比较没人情味了,他眉心微微的一蹙,在周闫宁靠上来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又莫名其妙的往苏晗那边看了一眼,才对周闫宁淡淡道:“周表妹辛苦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周表妹?周闫宁原本还要往前靠近,听了这话不能置信的停下脚步,双手紧紧的揪了帕子,抬目看向蒋项墨,眼神幽怨含情,“二哥哥,你竟是忘了么,以前你都是叫我闫宁妹妹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这话陡的提高了几分音量,那口气又嗔又娇又羞,只把苏晗听的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得,别打扰人家表兄表妹亲亲我我的诉衷肠了,苏晗噗嗤一声转身让花草关门,隐约的听到周闫宁扯着蒋项墨还欲哥哥长哥哥短的娇嗔,却是被大老爷满含盛怒的声音打断。 &nbsp; &nbsp; &nbsp; &nbsp; “够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大哥还在车上呢,项墨你究竟有没有将你大哥放在心上?我是怎么跟你在信上说的,过了这么久,为什么侄媳妇还没有原谅你……” &nbsp; &nbsp; &nbsp; &nbsp; 听着大老爷炮仗似的对着蒋项墨大吼,苏晗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真是够了,堂堂的二品钦差大员,竟然当众被这么个冬瓜似的大伯父指着鼻子劈头盖脸的骂,蒋项墨也真是够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隔壁的新邻居又是修院子,又是种花木,砰砰锵锵的折腾了大半个月才消停下来,天气已经进入烈日炎炎的六月。 &nbsp; &nbsp; &nbsp; &nbsp; 整个姑苏都似坐在火盆里,动一动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全身都汗津津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养生堂的生意非但没有清淡却是反常的好,每天都有人抢破头的等着开门营业。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源于苏晗的新点子。 &nbsp; &nbsp; &nbsp; &nbsp; 普通的脂粉擦抹上去,这个天气一出汗,便浆糊一般花糊在了脸上,别说是增美增资,就是寻常的待客出门都不成的,苏晗和殳香倒腾出来掺了噜噜臭臭的脂粉香膏却是不怕汗浸,只要不是用帕子擦抹,基本上能保持一天的妆容,一整天脸上的妆都不会花。 &nbsp; &nbsp; &nbsp; &nbsp; 一传十十传百,全姑苏城讲些脸面身份的贵妇人都对养生堂趋之若鹜,胭脂水粉才上架就被一抢而空,做保养的人更是有增无减,直把小容和春儿几人累的爬天下地,而苏晗和花草这主仆二人更是数银子数到手软。 &nbsp; &nbsp; &nbsp; &nbsp; 没预料到今年夏天的生意这般好,冬天存的冰有些少,苏晗便将家里的冰块都省下来给养生堂去用了,让花草在院中的树荫下搭了个躺椅,又用沁凉的井水冰的西瓜做了西瓜汁。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躺在椅子上,很不雅的伸了个懒腰,翘着二郎腿边喝西瓜汁边笑着打趣花草,“花草呀,双手打算盘已经不算什么了,你干脆双脚也练出能打算盘的本事得了,省的你家娘子也跟着你受累,瞅瞅,可怜你家娘子的一双白嫩嫩水灵灵的小玉手数银子都给数的磨出老茧来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无语的看着她家娘子,嗔道:“娘子,你也忒黑心了,干脆让婢子长出三头六臂得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哈哈大笑,“这个主意好,我这就找外祖父问问有没有多长颗脑袋的药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她二人主子不似主子,仆人不似仆人,没个尊卑的嘻嘻哈哈笑闹着,却不知隔壁,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合抱粗的梧桐树下,也放了一张躺椅。 &nbsp; &nbsp; &nbsp; &nbsp; 椅子上正长腿撂脚的躺了一个人,剑眉横蹙,双目紧闭,似睡着了一般。 &nbsp; &nbsp; &nbsp; &nbsp; “二哥哥,我做了冰镇酸梅汁,二哥哥快尝一尝酸还是甜,闫宁好给二哥哥调一调口味……”周闫宁唇角含笑,小心翼翼的端了红木描金托盘来到蒋项墨身旁。 &nbsp; &nbsp; &nbsp; &nbsp; 生怕声音大扰了蒋项墨休息,那声调儿猫儿一样的甜腻酥柔。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似睡的很熟,任由周闫宁轻唤,一动不动。 &nbsp; &nbsp; &nbsp; &nbsp; 对面的欢声笑语传了过来,如铜铃般清脆悦耳,愈发映衬的这边清冷静谧。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望着蒋项墨英武俊朗的睡颜咬紧了涂抹的红艳艳的娇唇,唇下竟浸出了淡淡的血丝,蒋项墨不动,她也固执的盯着蒋项墨不动,心中堵着气与蒋项墨耗上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对面又传来了花草的声音,“小容,你拿的这些是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小容道:“娘子,三少爷来信了,这是三少爷给子熙少爷和娘子捎回来的东西和信……”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惊喜财迷的声音传来,“哇,这么多,快打开看看都是些什么好东西,要是尽挑些便宜的糊弄我们,等他回来有他好瞧……” &nbsp; &nbsp; &nbsp; &nbsp; “哇,好漂亮……” &nbsp; &nbsp; &nbsp; &nbsp; “来,婢子给娘子戴上看看美不美……” &nbsp; &nbsp; &nbsp; &nbsp; “娘子,柏管家说娘子若给三少爷回信,就将信送去柏府,一起送往京里……”(未完待续) 第088章 嘴脸 &nbsp; &nbsp; &nbsp; &nbsp; 似有纸张哗哗作响,好似柏明湛那封信有一本书那般厚,过了好一会才传来苏晗咬牙切齿的嗔怨,“竟然还要一个多月才回来,这个混蛋,难道要留在京城娶媳妇生崽子不成,这么大一摊子都撂给我,想累死我呐,他大爷的……小容,你让柏管家等一等,我这就去回信……” &nbsp; &nbsp; &nbsp; &nbsp; 竟是迫不及待的给柏明湛回信。 &nbsp; &nbsp; &nbsp; &nbsp; 蹬蹬蹬的脚步声远去,花草和小容窃窃私笑,“你说三少爷信上给娘子说了什么,娘子怎么忽然脸红了呢,还这么急着回信,莫不是急着催三少爷回来,嘻嘻……” &nbsp; &nbsp; &nbsp; &nbsp; 闭目睡在那里的蒋项墨霍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沉着脸,唇抿的紧紧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痴痴的盯着蒋项墨,恨的抓心挠肺,为什么她费尽心机的讨好任何人却仍比不过一个被休弃的女人? &nbsp; &nbsp; &nbsp; &nbsp; 论出身,论教养,她哪里不及那个女人! &nbsp; &nbsp; &nbsp; &nbsp; 是了,她的容貌不及那个女人,四年前不及,四年后却是远不及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个女人如吃了美肤驻颜丹一般,一日日的花开正艳,艳丽灼人,好似永远不会败谢。 &nbsp; &nbsp; &nbsp; &nbsp; 而她竟不知,四年不见那女人还变的如此有生意头脑,让她望而却步的养生堂竟然是那女人开的! &nbsp; &nbsp; &nbsp; &nbsp; 每每想到这些,周闫宁只觉得心中似有一把刀又似烧着一把火,绞的她痛彻心扉又妒火难耐。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红着眼眶含泪看向蒋项墨,似幽怨又似责问,“二哥哥难道也是那注重颜色的肤浅之人么?”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些天,蒋项墨但凡有空都会躺在这片树荫下,她还以为他是在外面忙了公务。身心疲惫,不忍来打扰他,只远远的默默看着,守护着。 &nbsp; &nbsp; &nbsp; &nbsp; 可恨他在做什么,竟是……竟是躲在这里偷听对面女人的一举一动。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的眼泪扑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蹙眉看向周闫宁,“周表妹怎么在这里,大哥如何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对周闫宁的眼泪视若不见。 &nbsp; &nbsp; &nbsp; &nbsp; 男女授受不亲。二哥哥竟然向她问大表哥的情况。周闫宁似被羞辱了一般,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落,仰面含泪望着蒋项墨。硕大的胸脯剧烈的起伏。 &nbsp; &nbsp; &nbsp; &nbsp; 见蒋项墨竟是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也不出言劝慰,她攥紧手心往前一步逼向蒋项墨,那胸脯差点撞到了蒋项墨的身上。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剑眉紧蹙又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要走。 &nbsp; &nbsp; &nbsp; &nbsp; “二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二哥哥的心中。闫宁便真的如此不堪么?” &nbsp; &nbsp; &nbsp; &nbsp; 二哥哥怎么能如此对她,周闫宁再也忍不住,捂嘴哭着跑了,那充满她浓情爱意的酸梅汁被撞翻在地。泼的一地狼藉。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往周闫宁的背影看了一眼,不由的深拧眉心,祖母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让周表妹一个人跟着大伯父和大哥前来呢,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要避嫌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听着隔壁安静了下来,那女人怕是提笔给柏三回信去了,蒋项墨神色不明的对着两院之间的院墙默默的出了一会儿神,迈开大步去穆家,也就是苏晗家。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在自家大门口正遇上一脸郁愤之色的大老爷。 &nbsp; &nbsp; &nbsp; &nbsp; 大老爷责怪蒋项墨有私心不对儿子蒋项霁尽心尽力,便仗着自己是侯府大老爷的身份亲自上门拜访穆老爷子,不曾想穆老爷子根本是拒之不见。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当然不会赤果果的拒绝说别来,来了也不见,不过是次次找了不同的借口,给大老爷好歹留了几分脸面罢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大老爷刚从穆老爷子那里吃了闭门羹,连要求见苏晗一面也被花草口舌犀利的讥讽了回去,他心中窝了一肚子火气,迎面见到蒋项墨,立刻就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对蒋项墨道:“项墨,我问你,对你自己的亲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父母不在,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大老爷身为大伯父,若真是拿出长辈的款干预蒋项墨的亲事,蒋项墨还真不能说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也是为何大老爷不过是挂了个闲散的文职,整日里无所事事,不是遛狗架鸟就是舞文弄墨的卖弄斯文,而二品的蒋项墨还要对他毕恭毕敬的原因。 &nbsp; &nbsp; &nbsp; &nbsp; 在家里,哪有什么朝臣官威,他是长辈,身为子侄的蒋项墨就得敬着他,供着他,顺承他,否则一个目无尊长、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蒋项墨的官职便也到头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他是伯父,辈份摆在那里,就是能对蒋项墨吆五喝六的拽,除非蒋项墨有御赐的爵位在身。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垂首,耷拉了眼皮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来,“谢谢大伯父关切,项墨身负皇差,整日飘无定所,婚姻之事暂未考虑。” &nbsp; &nbsp; &nbsp; &nbsp; 暂未考虑?挑三拣四的,野心倒是不小,莫不是想娶首辅的孙女还是想尚公主? &nbsp; &nbsp; &nbsp; &nbsp; 真是妄想! &nbsp; &nbsp; &nbsp; &nbsp; 大老爷仰着头冷笑的看向蒋项墨,但他二人之间这种巨大的身高差距让他每次跟蒋项墨说话心头都莫名的蹿腾着一股邪火。 &nbsp; &nbsp; &nbsp; &nbsp; “项墨啊,人这一辈子,一要认命,二要务实。你看看,你与侄媳妇兜兜转转的又碰到了一起,这是什么,这就是挡也挡不住的缘分呐,再说你看看侄媳妇眼下,那相貌自是不必说,以前就明艳照人,眼下更是……” &nbsp; &nbsp; &nbsp; &nbsp; 猛地发觉蒋项墨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飕飕泛着冷意,大老爷立刻咂咂嘴住了口,又觉得被蒋项墨下了尊严,绷着脸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接着道:“你祖父、祖母年纪都大了,你的亲事老悬着,你祖母便一日不得安心,再说男人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你这都是堂堂二品重臣了,钻营升官的事也可暂且放一放了,还是先成家是正经……” &nbsp; &nbsp; &nbsp; &nbsp; 离家四五年,刀里来箭里去,将命拴在裤腰带上拼杀出来的功名,竟是被身为长辈的亲伯父轻而易举的说成钻营,蒋项墨挺直了脊背咬紧了牙根。 &nbsp; &nbsp; &nbsp; &nbsp; 大老爷拿眼觑着蒋项墨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的妒恨怒气总算顺畅了几分。 &nbsp; &nbsp; &nbsp; &nbsp; 他眯眼暗自得意,二品朝官又如何,还不是被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乖乖的俯首听命。只恨父亲老糊涂了,竟是迟迟不肯为他请封世子,让他每次呼朋喝友的时候都备受耻笑,很跌面子,特别是有这么个文武双全的伟岸侄子在侧,不少人都暗中相传父亲根本就不会将爵位传给他,而是要留给这个侄子。 &nbsp; &nbsp; &nbsp; &nbsp; 真是做梦,他才是居嫡居长,他的儿子才是长子嫡孙,只恨霁儿体弱多病,空有聪明的头脑不能施展,否则,哪里有这小兔崽子的扬名风光之日。 &nbsp; &nbsp; &nbsp; &nbsp; 如此一想,大老爷心中的妒恨又冒了出来,他也是有城府的人,面上反而缓和了脸色,换做一副慈眉善目的笑模样,“眼下我瞅着侄媳妇和闫宁都不错,你要是拿不定主意,伯父我就多操些心替你做主张罗吧,你年纪也不小了,子嗣是大事……” &nbsp; &nbsp; &nbsp; &nbsp; 竟是越扯越远了,看意思眼下就要逼着蒋项墨二选一的表态。 &nbsp; &nbsp; &nbsp; &nbsp; “大老爷,大爷不好了,吃的药都吐了出来,还咳了血!”蒋项霁贴身伺候的婢女脸色慌张的来回报。 &nbsp; &nbsp; &nbsp; &nbsp; “霁儿!”大老爷脸色大变,丢了蒋项墨就急着去看蒋项霁,跑了几步又冷着脸对蒋项墨吩咐道:“都是因为你,你大哥才多受了这般苦楚,你好生的去给侄媳妇赔个罪,去求了她回心转意,快让穆老爷子来给你大哥治病,今儿就将这事办成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是赤果果的怪蒋项墨之前休了苏晗,与穆老爷子结了怨,穆老爷子才怀恨在心故意拿捏着不给蒋项霁治病,他儿子至今还受病痛折磨全是蒋项墨连累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季小三正和甘果一同回府,听大老爷这般喝令他的主子,跟训奴才似的,立刻怒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蒋大老爷,你这话说的可是不对,我们蒋大人为了你那病秧子儿子,不知在穆老爷子那里求了多少回,受了多少羞辱,你这么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太伤我们蒋大人的心……” &nbsp; &nbsp; &nbsp; &nbsp; 季小三平素都是以大老爷称呼他,当着大老爷的面喊蒋项墨为二爷,纯粹将自己当成了蒋项墨身边的跟班奴才,其实他随蒋项墨上过战场,身上也有军功,还是个什么七品的武阶,刚好压了大老爷一头,大老爷不过是八品散官,挂个虚名。 &nbsp; &nbsp; &nbsp; &nbsp; 鉴于大老爷是二爷亲伯父的身份,季小三多少敬着他几分,可这些天冷眼观瞧下来,季小三就发觉这大老爷不是个东西,总是仗着长辈的身份不分三二五的威逼喝令他家爷。 &nbsp; &nbsp; &nbsp; &nbsp; 呸,就凭他这德性也配,季小三早就不想忍了,可巧赶上今日这一遭。 &nbsp; &nbsp; &nbsp; &nbsp; 二爷遵着孝悌不能奈何他,他季小三却是完全可以不鸟这老东西。 &nbsp; &nbsp; &nbsp; &nbsp; 季小三越说越怒,冷笑道:“既然蒋大老爷这般威风,怎么不亲自去跪求了穆老爷子来给你儿子治病? &nbsp; &nbsp; &nbsp; &nbsp; 我们蒋大人与蒋大爷毕竟是堂兄弟,可你与蒋大爷却是亲父子,蒋大人身为堂兄弟都能为蒋大爷做到这个份上,难道你为了亲儿子就不能礼贤下士、低三下四几回?” &nbsp; &nbsp; &nbsp; &nbsp; (上班了,好惆怅哎……谢谢林子的粉红票2张。)(未完待续) 第089章 好爹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未完待续) 第090章 酸愤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未完待续) 第091章 撒泼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 第092章 谈谈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未完待续) 第093章 别想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未完待续)R655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94章 出事 蒋项墨本来要迈步进去,听了他父子这番话,默了一瞬,转身回了书房,他疲惫的将自己往紫檀大背椅上仰去,闭目揉了揉眉心,似下了某种决心,提笔研墨,力透纸背,一封信一蹴而就。 写完后竟是不想复阅第二遍,似怕自己会反悔般,直接塞进信封封了火漆,敲了三下桌面,人影一闪,一人显身出来。 “速送去京城,亲自交到老侯爷手中。” “是。”那人低应了一声,一闪身竟是又消失不见了。 一连两天,苏晗都有些恹恹的,虽然她不后悔一时的冲动,可那么大笔银子飞了,她还是肉疼的紧,有了那笔银子,她至少能少奋斗十几年。 看着养生堂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三五一群,拿着大把的银子争奇斗艳,永远不用为生计发愁似的,还有那些颇为得宠的小妾和外室,她们指着一张脸蛋过活,更是花银子如流水,毫不心疼的装修自己的脸蛋。 苏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做个自强自立的女人可真累,还是当米虫好呐。 可她托着腮帮把认识的屈指可数的几个男人过了一遍后,连柏明湛身边的殳木都没放过,又稍微构想了和他们每个人一起生活的情景后,一阵恶寒。 柏明耀那货是个永远长不大的男人,没有过恶的心思,却无法成为家庭坚实的依靠;隔壁珠宝铺子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后生,模样还算风?流倜傥,却是倜傥过头了,正头娘子还没娶进门。已经和他的客户来者不拒的腻歪起来,只为多做几单生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这位已经没有下限了;纸墨铺子的掌柜模样端正,为人也正派。也重情意,前妻过世三年才让媒人上门,却是有个五岁大的儿子,后母难为,苏晗又将他淘汰了……殳木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保镖,模样倒是清俊。二人却没有共同语言…… 最后苏晗想到了殳木的主子,微一怔忪,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眉眼,随即摇头自嘲的笑了一声。 罢了,还是当她的女汉子自己养活自己吧! 花草正疾步匆匆的进来。“娘子,田太太来了,她,她的脸不好了,说是昨儿下午在我们这里做了护理,到了晚上就又红又肿……" 田太太就是盐太太,江南盐课提举司的老婆。 苏晗一怔,难道是过敏。这不可能啊,这段时间虽然用的新产品,却都是纯天然的。还加了中药和噜噜的臭臭,有活血祛斑美容消炎的功效,而噜噜的臭臭更专门防治过敏……从哪方面来讲,她们的护理都没有问题。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人出现这种症状?” 花草摇头,“暂时还没有。” 苏晗急忙去见田太太。 田太太正在养生堂的大门处哭天抢地的宣扬泼闹。小容和春儿几个几乎治不了她,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把养生堂整个堵了起来。 小容正要对盐太太暗中下手让她老实下来,见苏晗已经出来。不由得松开掌心,快步站到了苏晗身侧,警惕的审视人群。 苏晗一看田太太的脸,不由的心下一沉。 她见过最严重的面部过敏要数蒋项墨那货,可眼前盐太太这张脸比蒋项墨严重多了,整张脸上跟痤疮似的,已经由红转黑,连成了一片片,不光让人看着悚然还很恶心。 奇怪的是大热的天田太太竟然穿了件高领的宝瓶大红衫子,将脖子以下裹的严严实实。 田太太一见苏晗,咬牙切齿的推开春儿几人往苏晗扑来,“好你个黑心烂肺的苏氏,你为了赚银子竟然在香膏胭脂中加有毒的东西,你看看我这张脸,全被你毁了,这让我以后还如何见人啊,你赔,你赔我的脸……” 田太太扯着嗓门尖声大嚎。 田太太的情绪很激动,那么多人看着一个应对不小心,便会将养生堂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信誉给毁于一旦,现在没确定真正的原因,也不好推脱,但也不能一口承认下来。 苏晗亲自来到田太太面前,诚挚道:“田太太你别激动,我保证我们养生堂给大家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最适合每个人的肌肤的,若是我们养生堂的问题我一定该给你治疗的治疗,该赔偿的赔偿,但我瞅着你这种情况挺严重的,不似用我们的东西所致,更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引起的……” 苏晗这番话简直点了炮仗,田太太彻底炸了起来,“就知道你个小贱人翻脸不认帐,我什么东西也没吃,我的脸就是被你们养生堂弄坏的,你给我赔……立刻赔……” 田太太嘴里叫骂着,伸手就要捞扯苏晗撕打,幸好小容眼疾手快将田太太推了出去,没让她得手。 “娘子还是进去吧,这里交给婢子。”小容明显的感觉到今日的事透着古怪,人群聚的也太多了,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逸品轩的事上。 苏晗发觉田太太扬起胳膊的那一刻好似隐约的看到她的手腕处也有不少黑斑,再看田太太不听人说一味想把事情闹大的情景,不由得眯了眯眼。 田太太还在污言秽语的叫骂着,被小容那么狠狠的一推,差点踉跄着跌倒,不由的吃了一惊,她瞪着小容,立刻让几个婢女护着她。 花草气的咬牙,高声冷笑道:“你这女人才贱,我看你分明就是来闹事的,你说是用了我们养生堂的东西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吓人样,我还说是你吃错了什么东西故意讹诈到我们养生堂,为什么养生堂每日里接待那么多人,只有你成了这副鬼样,别人反倒无事?” 田太太被花草说的有些慌乱,她飞快的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忽然有两个戴着面纱的妇人挤过人群走了进来,两人齐齐扯下面纱,将与田太太一般症状的脸面向围观的人群,气愤道:“不光这位太太,我们也是这种情况,只是覰着苏娘子与柏知府家的关系不敢吱声罢了……” 说的言之凿凿,十分委屈隐忍的模样。 一见这二人的情况果然与这田太太如出一辙,连苏晗都惊变了脸色。 田太太顿时来了底气,高声叫道:“这下看你们还有何话好说,赔我们的脸,赔偿……” “赔偿,赔偿,养生堂黑心烂肺,砸了它,砸了它,砸死那个无媒苟合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人群已经一边倒的倾向田太太,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立刻有人要往养生堂里疯拥而挤,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小容急忙护着苏晗退到养生堂里,花草和春儿几人合力才将大门关了,主仆几个狼狈的倚着门大喘气,花草和春儿几人却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娘子,怎么办?” 那些人并没有离开,有人甚至合力用肩膀在外面撞门,将门板撞的咣当大响,胆大泼辣的花草头一次惧怕了起来,万一那些人撞断了门闩,她们该怎么办?这危急的一刻谁能来救她们? 花草恨声道:“可恶,田太太那个贱妇就是故意来闹事的,可恨柏三少爷不在,否则她们怎么敢?” 花草惊怒交加,苏晗却在蹙眉想事情,为何后来的二人也穿了高领的衣服包住了脖子,分明是不想让人发现她们的身上也起了那种东西…… 苏晗可以肯定那东西不是因养生堂所起,她总觉的哪里奇怪? 咔嚓一声,儿臂粗的门闩被撞断了,呼啦啦进来许多人将苏晗几人围住。 几人紧紧的护住苏晗,小容更是暗自握紧拳头蓄势待发。 “都慢着,先听我说一句,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谁在我养生堂动粗,我让他吃一辈牢饭!”苏晗在彻底乱起来之前,用尽最大的力气吼了一嗓子。 人群只是安静了那么一瞬,顷刻又躁动了起来,田太太破口大骂:“小贱人,你威胁谁呢?你当知府衙门是你开的啊?谁不知道柏三少爷去京城提亲去了,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烂货,没人要的破?鞋,给我砸,狠狠的砸……” “你才是烂货,破.鞋……”花草涨红了脸,大骂回去。 哗啦一声巨响,大堂里的两只人高的富贵花开大梅瓶被人推倒碎了一地。 苏晗眯眼看向田太太,大爷的,这娘门儿是铁了心要闹大了。 “住手,你们住手!“花草气的几乎哭出来,上去阻挡趁乱起哄的人,春儿几个也要去阻止。 苏晗喝住她们,“别动,让他们砸!” 这些人已经疯了,阻止他们只会更疯狂,只要她们几个不受伤已经万幸了。 苏晗抬目看向领头的田太太,田太太正顶着一张可怕的烂脸指挥的起劲,有时候还亲自上阵,而后面出现的那两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苏晗沉着脸若有所思。 “爷,是不是应该……”季小三龇牙咧嘴的看着布置的清雅绝俗又别具一格的养生堂被砸的一片狼藉,他真不明白爷既然决定来了,为何袖手旁观到现在?(未完待续) 第095章 改变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未完待续) 第096章 干草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未完待续) 第097 利用 田太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知道田有粮忘恩负义又薄情寡义,早就留了一手,将田有粮的龌龊见不得光的事掌握了七七八八,只要田有粮不顾多年的夫妻情意,她就将那些证据抖露出来,让他也落不了好,只可恨,她现在见不到田有粮,不能用她手中的证据逼田有粮就范。 夫妻做到这种份上,也是绝了。 田太太可悲的发现,现在唯一能救她的竟然只剩下苏晗了。 苏晗回身看了田太太一眼,也故意大声道:"我不急,要急的应该是她才对,若是她身上那毒疮再不解了,明晚一过,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田太太忘了自己在偷听,忍不住惊叫起来,"啊,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这女人不会刻意吓唬我的吧?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说……" 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田太太忽然噤声不再说了。 苏晗心中一动,冷笑道:"我能骗得你一时,还能骗的你一世,你等到后天一早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田太太看着苏晗笃定的表情,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起不来,呆若木鸡的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你什么时候这般聪明了?"蒋项墨竟没想到苏晗这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还配合的不错。 他也不知抽了哪根筋,竟是将这话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匆忙转了话题,"那个,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救你出去……" 蒋项墨说着顿了一下,看了苏晗一眼,便秘似的憋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个,晚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他说完。似被什么蛰了一下,躲避着苏晗看向他的善睐明眸,脚下如飞的走了。 有病吧这是,将她喊出来就说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苏晗转身进了牢房倒头就睡,田太太竟是安安静静的抱膝缩在那里。没有再喊再闹。 苏晗是在半夜里被田太太的一声尖利的惨叫给吓醒的,紧接着刀剑四起打杀一片,仅有的一盏如豆油灯也被一股风给卷灭了,整个牢房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田太太一声惨似一声的尖叫让人毛骨悚然,犹置人间炼狱。 苏晗给她吓的腿肚子直抽筋,上下牙齿咯吱咯吱碰个不停,她手脚并用爬的离田太太更远一些,却听田太太叫道:"苏娘子,救我,求求你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吴……啊---" 田太太的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闷顿的倒地声。重重的砸在苏晗心上。 "田太太,田太太……"苏晗忍着战栗喊过去,对面却是再无回声。 不知过了过久,厮杀远去,一切归于静寂。 死一般的静寂。 血腥、黑暗、恐惧将苏晗彻底包围,她的世界一如她的整颗心都跌入无尽的没有源头的黑暗里。再也找不到一丝光亮和依靠。 六月的天,炙热难耐。苏晗却是冷的瑟瑟发抖。 "钥匙,快!"远远的季小三一连几声急促的喝令大喊。一叠脚步声涌了过来,为首的更是步履凝重急迫。 苏晗将脸从双膝上抬起来,借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微弱灯光,陡然发现她的牢门处不知何时围上了一圈的铁板,铁板的外面又挡了一层厚厚的木板。 "打开!"蒋项墨一声吩咐,季小三急忙亲自上前,狗腿的拿钥匙打开牢门。 看了苏晗还算镇定的模样,季小三心中闪过一抹惊诧,也有几分敬佩,难怪爷仍将苏娘子放在心上,就冲苏娘子这份气魄和胆识,也足以让人刮目。 他哪里知道,苏晗是吓过头了,连害怕都不会了。 "爷,苏娘子没事。"季小三忙高兴道。 蒋项墨没理会这谄媚货,一脚踏进牢里,目光飞快的落在苏晗身上看了一眼,"你,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虽然明知道有外面两层严密的防护,这女人不会有事,可看着木板上密密麻麻的箭矢,蒋项墨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悔意和后怕,虽然他不想深究自己后怕的真正原因。 他上下打量苏晗,见苏晗安好,暗松了一口气,紧握着腰间佩刀的大手也松了下来。 苏晗讥屑的看了蒋项墨一眼,垂目淡声道:"彻底利用完了吧,我可以回去了吗?"说完越过众人大步走了出去。 走远了,苏晗才狠狠的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 混蛋,都是没有人性的东混蛋,难道别人的命在他们这些人眼中都是贱如蝼蚁吗? 季小三张大了嘴巴,"爷?苏娘子怎么知道……" 他也是刚刚参与了行动才猜到了爷的意图,可苏娘子是如何知道的,也太冰雪聪明了吧?以爷的自律应该不至于大嘴巴到事先告知苏娘子吧? 虽然出了命案,由蒋项墨亲自作保,苏晗不一定非要被收监,这一切都是蒋项墨和柏知府将计就计顺势而为,目的是为了诱出幕后的黑手。 他们没有料错,田太太果然被人利用了,幕后之人才会怕她泄漏出去秘密,迫不及待的杀人灭口。 但他们今晚的布置,虽冒了一定的风险,却是大有收获。 蒋项墨心中的那一丝成就感此刻却是荡然无存。 苏晗那一眼中讥屑如钉子一般,扎的他很不舒服,他神色复杂的望了苏晗的背影,弯腰从木板上拽出一根白羽箭矢,眯眼审视了片刻,眼中露出一抹摄人的森冷杀意。 "娘子!"苏晗才从大牢里出来,花草和小容、春儿几人便喜极而泣的围了上来。 苏晗看了夜色,差不多已经子时三刻,没想到花草她们居然都没回府,一直在知府衙门里等着她,苏晗的心中立刻升起一抹感动和温暖,这些人才是真心爱护她关心她,患难与共的朋友和家人。 案子因为田太太的死陷入僵局,蒋项墨和柏知府虽然查到了美颜馆的一些蛛丝马迹,却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个时候,田提举大义灭亲的亲自举报了自己的妻子田杨氏利欲熏心、受人唆使,陷害养生堂和苏娘子。 原来田提举在田太太梳妆匣子的暗阁里发现了一张字条和一百万两通兑银票。 字条上是许诺事成之后提携她娘家兄弟的承诺书,甚至具体到官职俸禄。 让人费解的是,其上的私章却查无此人,田太太脸上的毒疮究竟因何而来,也成了让人费解的地方。 这件案子背后疑点重重,公众告示的时候却是极为简单,柏知府将罪证判在了田太太一人头上:田太太蓄意敲诈,聚众滋事又致人死亡,情节恶劣严重,本应重判严惩,念其已经丧命,便将尸体发还给田提举,养生堂苏娘子无辜受累,无罪释放,并责令田提举代其妻田杨氏向苏娘子赔偿致歉。 有一点要提及的是死的另外两人黄氏和王氏的案子,苏晗还是担了嫌疑,仵作从二人的尸身上取了毒疮,老爷子亲自验毒,证实与田太太所中之毒一般无二,最终判决,这二人亦是贪图利欲,给田太太做伪证诬陷养生堂,非但得不到赔偿,还要倒过来向苏晗道歉。 这两家人却是不服,一口咬定是养生堂害了她二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柏知府责任他两家有了人证物证再状告养生堂,否则就以诬告罪论处。 苏晗已经暗中回家三天了,这件案子才无罪宣判,花草几人兴高采烈的在大门口洒了桃枝水,燃了炮仗驱晦气。 正热闹着,春儿却是神色慌张的来禀报苏晗,"娘子,不好了,杏儿被黄、王两家人抓走了,这两家人已经拉着春儿去了知府衙门,说是要告养生堂和娘子……" 花草又惊又怒,"他们怎么还不死心,还有,关杏儿什么事?" 苏晗心中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春儿战战兢兢的看了苏晗一眼,双膝跪地道:"娘子恕罪,是婢子该死有件事隐瞒了娘子,杏儿她娘生了病,她爹又好赌,娘子给的工钱都被她爹拿去赌光了,杏儿就……就……" 春儿自责的不敢再说下去,只砰砰磕头。 春儿虽然没有明说,苏晗却是明白了,杏儿接了私活,自不敢做护理记录,只怕她偷偷做的正是黄氏和王氏二人。 花草咬牙怒瞪了春儿,"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春儿,亏娘子那般信任与你,你竟是纵着杏儿做出这种陷害娘子的事来,走,要进大牢的是你们,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春儿惶然懊悔,大哭摇头,"没有,我们没有,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做对不起娘子的事……" "谁还要听你说这些,留着到知府大堂去说吧……"花草上前抓着春儿往外拉。 一直没有出声的苏晗忽然道:"真的只有这一次,与田太太的护理同一天?她三人都是杏儿做的?" 春儿拼命点头,"不敢再骗娘子,就这一次,她们点名要杏儿做,我也是看着杏儿可怜,想帮她一把……"(未完待续) 第098章 自辩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未完待续) 第099章 冤家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R1152 第100章 霸气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R1152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78xs.com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zwku.com备用域名阅读本站小说。备用手机站点: 第101章 还债 周闫宁不由的被狠狠噎了一下。 她哪里是来挑料子的,不过是从美颜馆里出来后意外发现二哥哥来了这里,她便想也不想的跟了进来……周闫宁恨恨的看了苏晗一眼,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偏这贱人也来了?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这女人对二哥哥还不死心,也是尾随而来? 周闫宁看着苏晗冷笑一声,冲了那伙计倨傲道:“这所有的料子,我也全要了,给我送到钦差大人西街的蒋府别院里!” 周闫宁为了与苏晗较劲,一冲动抬出了钦差大人这尊大佛。 她这话一出口,蒋项墨就剑眉深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冷若冰霜,周闫宁有些瑟缩的往后退了退。 那伙计本欲讥讽几句,一听钦差大人几个字,不由吓的腿肚子一软,当即露出了敬畏的神色,他并不知道一旁的黑脸男人就是钦差大人,却是对周闫宁换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 “苏娘子,你看这些能不能分一半给这位姑娘……”伙计抹着脑门的汗惭愧的看向苏晗,他不敢得罪周闫宁,只好委屈苏晗。 苏晗还没有说话,周闫宁已经抢先道:“我说的是全部,我全部都要了!” 她就是要从苏晗这女人手里抢东西,二哥哥虽然面色不悦,却没有制止她,这在周闫宁的心中有一丝窃喜和得意,不由的又忘形了几分。 花草怒道:“凭什么,明明是我家娘子先看中的,你凭什么横刀夺爱。钦差大人就能仗势欺人吗?再说,你又不是钦差大人,你嘚瑟个什么劲儿,不过是个腆着脸贴人的破落户,装什么大瓣蒜。瞧这狗仗人势的德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头的钦差娘子呢,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呸!” 伙计被花草这尖刻犀利的话给彻底的吓住了,他忙冲着花草摆手,示意她别惹祸上身。花草却是冲了伙计道:“这些我们娘子全要了,你要是敢卖给她,就等着柏三少爷回来封你的铺子吧!” 比后台啊,谁怕谁,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生意不好发愁,生意太好了,更要命,可怜这伙计汗如雨下,已经不知要如何好了? 苏晗看看志在必得的周闫宁,再看看明显听之任之的蒋项墨,制止了花草再说下去,对那伙计道:“算了。我也没带够银子,这些布匹不要了。” 做这种意气之争实在没意思,跟个疯狗掐架。即便掐赢了,很有成就感吗? 苏晗说完,便走了出去,那伙计满心愧疚,快步跟了出来,“苏娘子。实在对不住,等再进了新货。小的一定给苏娘子留着。” 苏晗点头笑道:“好,那就先谢谢小哥了。”言罢头也不回的带着两个丫头走了。 周闫宁看着苏晗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反倒有些心理不舒服,就好似那女人很不屑与她相争,纵然她从那女人手里抢到了东西,掉价的反而是她自己一般。 她望着柜台上小山一样的一匹匹布料,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三千七百两,她,她没有这么多银子啊! “二哥哥,我……我……”周闫宁绞着手心的帕子娇娇怯怯的望向蒋项墨,二哥哥应该会主动开口帮她付银子吧? 蒋项墨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成名衣料铺子,竟是忘记了自己之前说天色太晚不放心周闫宁一个人回去的话。 周闫宁一动不动的望着蒋项墨很快就消失不见的决绝背影,几乎将涂抹的红艳艳的嘴唇咬下两排鲜红的血印子。 兜兜转转了一圈,发生了很讥讽又戏剧性的一幕,最终周闫宁也没有筹够足够的银子,在伙计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羞辱里,她面红耳赤的退了那些布料,那伙计亲自将布料给苏晗送货上门还少收了二百两银子,算是给苏晗赔礼道歉。 周闫宁知道后,又羞又气,狠狠的大哭了一场,从此更将苏晗恨在心上,因这一遭,蒋项墨要让人送她回京,周闫宁死活不愿意,借着帮忙照料蒋项霁的借口勉强留了下来,却是不敢再用蒋项墨的名头在外面招摇嘚瑟。 蒋项墨坐在老爷子的房里都能听到一串串毫不压抑的哈哈大笑声,清脆悦耳跟铜铃似的,显示着主人的心情很好。 他的鬓角不受控制的重重一抽。 教养良好的女子,都是笑不露齿,含蓄矜持,能笑成这样的,整个京城的大家闺秀里绝对找不出一个来,这种笑法,也不怕把房顶冲出去,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身为女子要文雅贤淑? 老爷子一边看蒋老侯爷从京里发来的信,一边拿眼风扫向他下首正襟危坐的蒋项墨。 看完蒋老侯爷专程写给自己的信,老爷子一直憋火的心终于有那么一点点顺畅了,能让那个老东西说句低头服软的话可不容易,更何况通篇都是告罪的话,简直是难比登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一瞅蒋项墨绷着脸端着架子,好似老爷子的交待让他做出多大的退步、牺牲似的,老爷子不由的心中又有几分不痛快。 小兔崽子,你不情愿,老头子我还不甘心呢!别说你眼下这副勉为其难的屈就熊样,就是你真心诚意的九跪十八求,老头子我还舍不得轻易把晗丫头娘俩送还给你呢,既然你不急,老头子我更不急了! 蒋项墨没想到他也有频频跑神的一天,耳朵跟不受控制似的,对面的一举一动有了意识一般的直往耳朵里钻,他想摒弃那边的一切声响,却诡异的听的更清楚了,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哈哈恣意的笑声里,那女人正前仰后合,毫无形象的和两个丫头闹做一团。完全不像个主子,应该在下人面前保持主子的威严做派。 看着蒋项墨越拧越深的凌厉眉峰,浑身透着沉肃刚硬,威严如山,不容置辩。这是一个喜欢完全掌控的男人,怎么看也不会有对妻子柔软疼惜的一面,老爷子的心里顿时有几分沉凝,“啪”的将手里的信拍在身旁的桌案上。 蒋项墨被老爷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将身子端坐的更直了,再瞧老爷子面色不善的审视着他,蒋项墨愣了愣。 他隐约的知道祖父信里的内容。若是那女人没有穆老爷子的这层关系,祖父再愧疚也不过是补偿这女人一些身外之物,让她再进蒋家的大门却是绝无可能的,祖父绝不会让他为了大堂哥再委屈他一回。 可是,苏晗是穆老爷子的嫡亲外孙女。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苏晗的父亲与祖父有救命的恩情,穆家更是对蒋家几代恩同再造,蒋家欠他们祖孙的恩情债已经没法还清了,何况这女人至今还单身,未尝不是他一纸休书所害的,蒋家能做出的唯一真心补偿便是再将那个女人迎进门。 蒋项墨已经被迫认命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至于到了这个时候他自己心底到底愿不愿意,已经不去考虑了。祖父让他将这女人接回去,他接便是。 只是,蒋项墨没想到老爷子看完信后会是这种表情。 前一段时间。他分明感受到了老爷子隐隐对他透出的逼迫意味,只要他同意接受了那女人,穆老爷子会很痛快的去给大哥治病,这一点他很笃定,怎么看了祖父的信后,反倒改变了态度? "人老了。就怕做出糊涂的决定,这人生大事错一回还勉强有补救的机会。若是在同一个地方错两回,那就是没有回头路了。反倒害人害己……"老爷子说着对蒋项墨摆摆手,"多少年都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与晗丫头的性子也不怎么合适,你且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再做决定,晗丫头这边我也吃不准她的态度……让你祖父也别当个事,别整的食不下咽天塌下来似的,多大个事……" 蒋项墨抽了抽唇角,多大个事?出人命的大事! 蒋项霁昨夜又吐了血,比以往的量都多,大老爷暴跳如雷,就差指着蒋项墨的鼻子骂他心思歹毒见死不救。 蒋项墨对大老爷没有孺慕之情,对蒋项霁却是有几分兄弟之义,他年少时做下不少荒诞事,大老爷又有意纵着他往歪里带,使得他愈发的无法无天,简直走上不归路,是蒋项霁为了他与亲爹狠狠的大闹了一场,被大老爷气怒之下推到廊柱上差点撞死,从那一刻蒋项墨彻底的醒悟,也学会了分辨人心。 虽然这些年来,他们每个人都已经面目全非,大哥也不再是年少单纯正直的大哥,可是他始终记得蒋项霁对他的那份维护和关爱,至少那个时刻,蒋项霁是真心将他当兄弟的。 没有那个时候的蒋项霁就没有现在的他,这是他欠蒋项霁的,他一定要还。 蒋项墨沉默了一息,对老爷子道:"我能不能跟苏晗谈一谈?" 想着他要与苏晗说的话,不知为何,蒋项墨忽然发觉他的嗓子发干,手心发紧。(未完待续) ps:这段时间因为气不过dao.ban网站太猖獗,还有那些不花钱看书反而对栖木的文几多挑剔和辱骂的人,也是为了维护看正版读者们的利益和作者的利益,栖木一直在做防dao.ban处理,我一般选择晚上十一点以后才发文,以为那个时间看文的人不多,没想到还是给一些书友带来了不便,请原谅。其实,栖木更文以后,大家先不要订阅下载,至多十几分钟以后,就会换上正版的内容,即便订阅下载的,重新下载后也不会重复收费的。谢谢hang20030714书友和静静妈替我做的解释。R655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78xs.com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zwku.com备用域名阅读本站小说。备用手机站点: 第102章 娶你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院子里就这几人,老爷子和花草守着苏晗,七味和小容守着柏明湛,小容还要时不时的偷偷去给药桶里的宵葵换药,只剩了一个甘果一边陪着子熙过招,一边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要不要放了子熙出来,顺便的他给蒋二爷请个安问个好。 众人各司其职,紧张的忙碌着,不约而同的忘了蒋项墨的身份,别说上一杯清茶端个凳子,就是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般。 蒋项墨似乎并不打算走,一直沉默的站在院中看天,季小三心疼的看着他家爷寂落的神色,暗骂穆家从上到下欺人太甚不知死活,正要动用他的三寸之舌劝蒋项墨回去,却听到苏晗屋里传来了噜噜阵阵吱吱呀呀异常痛苦的怪叫声。 “怎么了?”蒋项墨身形如风一瞬又闯到了苏晗屋里。 花草这回却是有了防备,在蒋项墨之前出去后她就用一架双联紫檀玳瑁屏风移到了入口处堵住了里面的情形。 蒋项墨看着眼前的屏风,不好再强行往里去,倒是特别留意的看了正奋力调整屏风的花草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天府衙里代苏晗回话的婢子,口舌很是爽利。 应是那女人的贴身人,他正要开口问一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花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背身堵住了屏风处的一丝缝隙,将蒋项墨彻底无视。 知道了娘子的身份,有求与老爷子了,倒是忙不迭的摆出了一副紧张关切之态,如此急功近利惺惺作态,这蒋二爷当真无耻。 蒋项墨已经被接连打击习惯了,默了一瞬,抬了抬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站定,只望着屏风上的花鸟出神。 原本他只是无意识的对着那花鸟,可是忽然的他发觉那花倒是罢了,只是颜色雅丽形态逼真,倒是那双鸟儿很有几分奇特,那鸟儿的眼睛竟好似能随着人的视线转动,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始终凝望着你。 透过仅有的一丝细小缝隙,里间的摆设一目了然,蒋项墨隐隐有些诧异,竟不是以前在府里堆金砌玉、大红大绿的爆俗品味。 床上是碧色虫草帐,紫玉色的络子压边,两只造型奇特又不失可爱的动物造型银色帐钩将帐幔挽成了半月。 临窗一榻一几,几上随意的摆了几本《怪志异谈录》,两只富态可掬的阿福相对摆放凭舔几分稚趣,一只汝窑美人斛内斜插着几枝含苞娟丽的晚茶花,几角还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缸,缸内养了两只金黄色的小鱼,三两颗水草摇动,水光淋漓间,一双鱼儿正游的惬意悠然。 不过一间小小的内室,却让人品出了一份闲趣悠然,仿若它的主人是一个俏皮雅丽的绝俗女子。 蒋项墨望着那一隙缝内的情景,有一瞬的恍然,随即他心中一嗤,这女人有多贪慕虚荣他太清楚了,离了蒋府的富贵奢华,真难为她能过眼下这种清然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不知何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阴怒的瞪着他唇角的那一抹还未消失的嗤笑之意。 蒋项墨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个刺耳的“滚”字,立刻换做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坚定的对老爷子道:“可否恳请老爷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项墨说完,如若老爷子依然认定我蒋项墨不仁不义,耻为男人,我蒋府忘恩负义让世人不耻…..” 他说着伸手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用老爷子动手,我亲自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那动作和决心,差不多就是以死谢罪了,蒋项墨心中憋火太甚,这话说的甚狠,万一老爷子偏信偏听,就是认定他蒋府欺负了外孙女,蒋项墨说出了这话,够他喝一壶的。 将蒋项墨话里的火气听在耳中,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他信不过蒋项墨这小子的品性,对他祖父蒋若重蒋老侯爷却是太熟知了。 蒋老侯爷此人虽性情爆裂,倔强如牛,却是个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的汉子,否则苏猎户救了他一命,他大可金银珠宝的拉了几车送过去报恩,而不是摒弃门户观念,哪怕委屈了自己最得意厚望的孙子,也要将一个猎户的女儿娶进侯府做孙媳妇。 穆老爷子这几年默不作声,却是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了蒋家的事,对京里谣传的晗丫头对蒋家老夫人下毒的事,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情他知道,晗丫头是嘴硬心软的倔驴性子,发火忤逆使小性子顶撞长辈有可能,但害人性命的歹毒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晗丫头不惜编造子熙生父的身世也对蒋家矢口不提,不是被伤透了心,便是另有隐情,这蒋二义愤填膺满腹委屈也不似做假,老爷子决定给蒋项墨一个机会让他将话说清楚。 老爷子先让花草带蒋项墨去了之前的客厅,他则去看了看柏明湛的情况。 柏明湛没有七味说的那么严重,但小腰板也不容乐观,之前的治疗是白费了,还得重头一点一滴的理疗调养,有些手法和轻重还得苏晗亲自来,老爷子摇头叹了一声去了客厅。 花草将那包昨儿翻出来的不知在箱底压了几年一股子潮气霉味的茶包用了半开不开的水浓浓的冲泡了一大盏,重重的磕在蒋项墨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她怎么样了?”蒋项墨的目光落在黑褐色的茶水上,在花草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声。 花草将茶盘收在身侧对蒋项墨微微一福,小模样还挺恭敬,“回钦差大人的话,老天有眼,娘子命不该绝,没有被钦差大人的官威给吓死!” 连个婢子都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蒋项墨的脸色黑的比那碗茶水好看不到哪里去。 季小三在门外跳了起来,冲花草呵斥道:“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爷出言不逊。”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向花草的后膝打去。 季小三冷眼等着花草被石子打中后给爷跪下,横刺里却又飞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那颗,石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飞向花草身后的门板,后发力的那颗石子劲力之大,竟是连同他的那一颗一起深深嵌入门内三指之深。 这是甘果所为,也是他的绝活。 季小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看向出手的人,却冷不防东厢里冲出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他飞奔过来。 小家伙双脚弹跳而起小胳膊抡开,朝着季小三的脸上就是一声脆响,“竟然对女人使阴招,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子熙骂完,嫌弃的将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跑过去拉花草的手,“花草姨姨,我---姐姐醒了吗?”他正要开口说“我娘”,扭头看到客厅里端坐着虎目沉沉盯着他的蒋项墨不由立刻改了口。 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生让娘亲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又因为他的身世让娘亲被人污言秽语的污蔑,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喊“娘亲”了,要改口喊“姐姐”。 季小三涨红了脸大怒。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在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个威风意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小兔崽子的分量他是知道的,万万得罪不得,爷就是现成的例子,可那半路截胡的小子不过下人一个,用不着再忍了吧。 季小三二话不说,与甘果过起招来。 一个是为了找回脸面为爷和自己雪恨,一个是存心想打趴下蒋二爷身边的小厮,在蒋二爷面前露一手,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和吃奶的劲儿,你来我往的往死里打,府里施展不开,索性辗转腾挪到了院外。 可惜这二人的那点小心思蒋二爷并不理会,他在关注子熙和花草说话。 姐姐?他蹙眉看着子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这孩子与那女人只是姐弟关系? 悲催的蒋二爷,当时只顾着关心柏明湛的异常情况,竟是没听清柏明湛昏厥前的最后几个字,柏明湛分明说出了“她们母子”几个字。 蒋二爷再次与子熙的身世擦肩而过。 老爷子看到蒋项墨盯着子熙出神,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对花草道:“带熙儿去看看他---”老爷子想说去看看他娘。 花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话,“是!”快步带着子熙去了苏晗的房里。 老爷子对着子熙的背影默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了客厅,蒋项墨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老爷子摆手,“别来这些虚的,照实说吧。” 蒋项墨应了一声,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平白直叙没有一丝遮掩和夸张的把原主自打被她娘家哥嫂匆匆送入蒋府的那一刻说起,将她拈酸吃醋,捕风捉影,羞辱大哥,挤兑大嫂,泼骂他的上司和同僚…..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直至后来在老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毒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3章 失神 &nbsp; &nbsp; &nbsp; &nbsp; “慢着!”苏晗双手下压,她要捋一捋这是什么意思。 &nbsp; &nbsp; &nbsp; &nbsp; 为了他那病秧子大堂哥,这货要十六抬大轿再娶她一回,是这么个意思吧? &nbsp; &nbsp; &nbsp; &nbsp; 瞅着蒋项墨一脸的凝重,视死如归,赤果果一副要进坟墓的表情,苏晗确定他是下定决心来真的,真不知该气还是该乐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再娶我一遭,十六抬大轿,你确定?你全家都确定?”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觉得苏晗这话说的忒别扭,好似满含讥讽,便不耐烦的看了苏晗一眼,这女人可真会矫情,装腔作势,“八抬十六抬都随你,祖父已经同意了,祖母为了大哥也会同意,祖父的意思穆老爷子也已经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急忙摆手,“我没有要求,你爱娶谁娶谁,千万别娶我,跟我没关系!”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蒋项墨腾的站了起来,鬓角青筋直跳,“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是什么话?苏晗也来了火气,掐腰就要冷笑,却是忽然闭了嘴。 &nbsp; &nbsp; &nbsp; &nbsp; 她猛的想到一件事,貌似,好像,似乎……她说话那么一句话:想救你大哥吧,那就八抬大轿再把我抬回去呀…… &nbsp; &nbsp; &nbsp; &nbsp; 亲,这是她上次调.戏这货,图一时痛快,顺口胡说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迎上蒋项墨轻蔑的冷笑,苏晗差点暴粗口,尼玛,她完全是信口胡说的啊,这也能当真? &nbsp; &nbsp; &nbsp; &nbsp; 再看对面这货赤红了眼,为了他大哥完全是狗急跳墙不择手段的节奏,苏晗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叫你嘴贱! &nbsp; &nbsp; &nbsp; &nbsp; 她干咳了一声。尽量将语气放的舒缓轻柔,还勉强挤出一抹讪讪的笑来,“那个,你不用当真,真不用当真。我就是玩笑话,玩笑你懂吧,哈哈……” &nbsp; &nbsp; &nbsp; &nbsp; 玩笑话?竟是玩笑话! &nbsp; &nbsp; &nbsp; &nbsp; 那声“哈哈”让蒋项墨终于明白了苏晗的真正意思。 &nbsp; &nbsp; &nbsp; &nbsp; 可笑,对方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一句玩笑话,他却那般纠结挣扎,做了重要的割舍般给祖父去了那样一封凝重异常的信。让祖父千里迢迢还为他的事操心。 &nbsp; &nbsp; &nbsp; &nbsp; 那声“哈哈”落在蒋项墨耳中犹为刺耳讥讽,这女人后面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觉的全身的血都齐刷刷涌到了脑门,冲撞的他眼前泛黑。呼吸都凝重了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咔嚓一声,这绝对不再是苏晗的嚼冰声,蒋项墨面前的琉璃盏被他徒手捏碎了,血顺着掌心流了下来,顷刻殷红一片。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给他这突然的举动吓的倏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步,戒备的望着他。 &nbsp; &nbsp; &nbsp; &nbsp; 她始终牢记这货是个暴力男,要远离。 &nbsp; &nbsp; &nbsp; &nbsp;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再说一遍!”蒋项墨无视鲜血淋漓的掌心。如一只受伤的猛兽,虎视眈眈的盯着苏晗,只要苏晗回答的稍不顺心。就要扑上来撕裂她。 &nbsp; &nbsp; &nbsp; &nbsp; 鲜血和这人身上的凛冽威势都让苏晗头皮发紧,那种对蒋项墨发怵的感觉又回来了,苏晗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的观察蒋项墨的脸色。 &nbsp; &nbsp; &nbsp; &nbsp; 蒋大老爷那副德性,又有亲生的儿子,对这个出色的侄子真没有几分真情。连她这个明眼人都看的分明,真没想到蒋项墨肯为了堂哥将自己这颗让他深恶痛绝的回头草给硬着头皮吃回去。该说他重亲情好呢,还是这货二的彻底。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个……"苏晗磕巴了一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nbsp; &nbsp; &nbsp; &nbsp; 不对啊,这气势不对,凭什么他说娶就娶,说休就休,将她当什么了?他大堂哥还等着外祖父去救命呢,他能将她如何,敢将她如何?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立刻来了底气,她试探性的往前一步,抬高了下巴,昂首挺胸的娇蛮道:"十六抬很了不起啊,很给我脸吗,无上荣光哈,可惜,姑奶奶我不稀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青着脸怒瞪着苏晗,目色如刀,这种眼神放在疆场上只怕要大开杀戒了,"你还想如何,让祖父他老人家亲自给你赔礼道歉,三叩九拜?苏晗,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我蒋项墨没有对不起你,我祖父更没有对不起你,当初走到那一步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nbsp; &nbsp; &nbsp; &nbsp; 对以前的事两人之前都不约而同的三缄其口,苏晗是做贼心虚,生怕说错了话对不上露出了马脚,蒋项墨则是往事不堪回首,恨不得一辈子扔在脑后,再也不要回想。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人这是第一次正面说起。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你为何还要娶我?"苏晗不想扯以前的事,以前如何她哪里知道,她反口问过去,"你不会休了我之后忽然发现心里有了我,日思夜想,食不下咽的想着再将我娶回去吧?"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这话让蒋项墨一怔,如同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他面色青红紫涨的瞪着苏晗,重重的嗤笑一声将脸转向一旁,已经不屑分辨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那意味很明显:我心里有你,简直痴人说梦。 &nbsp; &nbsp; &nbsp; &nbsp; 尼玛,不是就好,真怕他心生悔意,非卿不娶呢,苏晗将心放回肚子里,撇嘴轻笑道:"是呐,你不信,我也不信,咱俩脑子都没有被驴踢!你我心里很清楚,上次娶我是还我爹对你祖父的救命之恩,这回娶我是为了救你大哥的命,你这哪里娶的是个人,分明就是娶颗救命的药丸吧……”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的脸立刻换上一副冷笑的表情,带了几分自嘲的嗤笑道:“感情我就是用来救你家人的交换品,换了一次不成,还要再换一次……蒋项墨,你们蒋家凭什么这般对我,从一开始我就不欠你们什么,即便后来闹出了事,也是因为你们的一厢情愿逼出来的,即便现在,你也是将你们蒋家将你自己放在高处,对着我一副恩赐的表情,你凭什么这般看低我,你未免也太高看了你自己,你们蒋家的高门,我还真不稀罕进了呢……” &nbsp; &nbsp; &nbsp; &nbsp; 大爷的,你说娶就娶啊,真将自己当皇上选妃了,德性,姐姐也是很有脾气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这一通连讽带讥让蒋项墨半晌无语。 &nbsp; &nbsp; &nbsp; &nbsp; 虽然事实如此,可被苏晗这般说出来,蒋项墨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觉得苏晗说的对,可又有哪里不对,迎上苏晗明亮闪烁又有几分潮湿的美丽眸子,从那双眸子里,甚至清楚的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有一瞬的失神,他唇角动了动,想开口,却只觉烦躁无比,不知从何说起,甚至,他竟是有种无法正视这双眼睛的心虚感,生怕他内心隐隐躁动的东西被这双眼睛窥探了过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沉默着别开脸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大爷的,是不是太入戏了,苏晗轻咳了一声,拍了拍有些起伏的胸脯,这会儿看着蒋项墨气成茄子,她反倒不气了,瞥了蒋项墨的脸色,心平气和道:"看你着急成这样,只怕你大哥真的不好了,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的狠心人,咱俩相看两厌,就别捏着鼻子凑在一起相互恶心了,我立刻让外祖父去给你大堂哥看看去,要是能治,外祖父一定不遗余力,可是……咳咳,那一百二十八万两你得重新给我,一分都不能少,你也知道,眼下养生堂已经停业了,我这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也是在坐吃山空,就不给你打折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一提到银子,苏晗就喋喋不休的黏糊上了,一副和气生财的好脾气模样,完全没有了之前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盯着苏晗因谈及银子精光闪现的眼神,只觉气闷难言。 &nbsp; &nbsp; &nbsp; &nbsp; 按理两人不用再栓到一处就能救大堂哥,他应该松一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才对,可看着苏晗一一提到银子那亮晶晶的眼神,那痛快的语气,仿佛只要给她银子就什么都满足了,蒋项墨又觉得他心中窝着一团浊气,上不来下不去,堵的他难受。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终于发觉对面的男人安静的不像话,那眼神更是越来越复杂难懂,当然,她也不想懂,她只关心银子。 &nbsp; &nbsp; &nbsp; &nbsp; "你要是没意见,咱就说定了,银子你一时凑不齐分期给也行,利息我就不要了,可你不能赖账,最低期限,你离开的时候得给我结清,否则我哪找你去……你看这样行吗?" &nbsp; &nbsp; &nbsp; &nbsp; 一百二十八万两回来了,又不用当"药丸",苏晗自觉这个办法妙极了,自养生堂出了事,她越发觉得生意难做,银子再多她也不嫌扎手,见蒋项墨只沉着脸不发一言,苏晗暗骂了一声,尼玛,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大堂哥,能不能痛快点。 &nbsp; &nbsp; &nbsp; &nbsp; 她怎么有种错觉,这货以身相许或许比付银子还痛快些!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盘算了一下,咬了咬牙,"一百二十五万,不能再少了!"割点肉就割点肉吧,总比她整个人被外祖父卖过去好,她也算看出来了,外祖父这口气只怕是已经出的差不多了,她的好日子差不多倒头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发觉她口干舌燥的呱唧了半天,对面的那货根本就神思不属,只盯着他的手掌出神。 &nbsp; &nbsp; &nbsp; &nbsp; 尼玛,这深沉装的到底啥意思,难道还想再勒价钱? &nbsp; &nbsp; &nbsp; &nbsp; 一口价谈成的那都不是好买卖,你慢慢想吧,姐不奉陪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谢谢hang20030714的平安符和ann_的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104章 呆滞 苏晗扭身就走,走到一半路想到她的那把大剪刀,立刻又回来拿,就发现这货还在那里卖呆呢。 确切的说不是卖呆,而是虚眯了眼睛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掌心,那眼神幽思窈缈,很是怵然。 苏晗再瞅地上,殷红的血都滴滴答答的染了一滩了,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那货却无动于衷,好像流的不是他的血似的。 这人找虐啊,练武的人身上不都有那金创药啥的嘛,即便没有,握紧拳头压一下伤口将血止住不就完了,这么老僧入定的是怎么个意思,嫌血多,放着玩? "那个,你的手要不要紧?"苏晗到底嘴贱,忍不住问了一句。 蒋项墨似乎恍然回神,猛的转头看向苏晗,那一眼锋锐如剑,又隐藏着苏晗看不懂的情绪,似乎还含着某种小火苗,惊的这女人一个激灵,扭身抓着剪刀跑了。 "啊!二哥哥,你的手怎么了?"蒋项墨一踏进府门,周闫宁就迎了上来,她知道老侯爷来的信非同小可,蒋项墨去了苏晗那边半天没回来,心中如泼了滚油般焦躁难耐,便装作赏花遛景的守在府门口。 一见蒋项墨青黑着脸,手上血涌,她心中闪过一抹惊喜,二哥哥这副模样回来,必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她顿时心下大定,面上却是花容失色,泪眼汪汪的仰着下巴心疼的看向蒋项墨,"二哥哥,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周闫宁边落眼泪边忙不迭的拿自己贴身的帕子要给蒋项墨包扎,与苏晗那无关痛痒的问了一句的态度截然不同。 蒋项墨甩手想避开周闫宁。却莫名的想到曾经的一件事,有一回,他从兵营受伤回来,伤了胳膊,那女人正和周闫宁一处有说有笑。周闫宁也是一见他胳膊上的血就慌了神,想也不想的拿自己的帕子给他包了上去,那女人却是当下就给了周闫宁一巴掌,又将他胳膊上的帕子狠狠绞烂,周闫宁哭着跑去找祖母,那女人却依然不罢休。与他狠狠的吵了一架…… 周闫宁见蒋项墨盯着她的帕子出神,不由的面上一红,大着胆子拉过他的手将帕子缠了上去。 蒋项墨却是抬手越过她大步往书房去,芙蓉压枝的粉红色帕子随风碾落被踩在脚下,印上了清晰沉重的脚印。周闫宁精描细化的精致脸蛋红白交加,她颤抖着身子瞪着蒋项墨的背影用力的咬住唇。 "我的爷,你的手怎么了?"虽然不是大伤口,蒋项墨凝重的模样也让季小三吓了一跳,他想不出这个地方有谁能让他家爷受伤。 蒋项墨却是不理会季小三的问话,直接道:"去给我找条绣花的帕子。" "啥?"季小三觉得他一定是听错了。 季小三古怪的表情让蒋项墨怔了一怔,同时也猛地意识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话,而他脑中那一瞬冒出的想法又是多么的荒诞。 心中不可抑制的烦躁感觉又涌了上来。他闭眼摆手道:"没事了,你速给我准备几张大额银票……" 那女人要银子更好,两人都解脱了。 从季小三手中接过二十万两的通兑银票。苏晗笑的见牙不见眼,一旁的穆老爷子却是面色沉寒,满身阴厉怒气,他重重的一拍桌子,"那龟孙子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一怒之下将蒋老侯爷一起骂上了,劈头夺过苏晗手里的一打厚厚银票甩到了季小三脸上。"你告诉那兔崽子,再敢上门。老夫卸了他两条腿!" 季小三哪里还敢捡银票,一溜烟飞奔回去汇报了。 让季小三惊掉下巴的是。他一番口沫横飞的描述后,他家爷除了眼中有一丝他理解不了的闪亮外,竟是没有半分怒意。 完了,他家爷在穆老爷子面前彻底成了孙子,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养生堂的账目查的如何了,明天给我结果。"蒋项墨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爷,你去哪里?"季小三急忙在后面追,一见他家爷又躺在东墙的树荫下听墙角,不由深深鄙视,爷真是越来越卑鄙无耻了,这墙角都听上瘾了,有事没事的便往这一躺。 他转身要走,却猛地听到小容和花草的声音传来,想到小容,季小三立刻挪不了步了。 "花草姐,这姜汁太浓了,只怕娘子的眼睛会很不舒服……" 花草抱怨道:"都怪那个不会办事的季小三,非得当着老爷子的面将银票给娘子,娘子不下狠招哪斗得过老爷子,瞅瞅那眼睛都成桃子了,老爷子还不松口……" 哎呦,怎么说上他的坏话了,还被爷听了个正着,这要是耽误了给蒋大爷治病,爷还不得活剥了他,季小三双腿打跌的覰了他家主子一眼,却诡异的发觉他家主子的心情竟是很不错,还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季小三立刻糊涂了。 主子啥意思,故意要让苏娘子祖孙俩闹起来吗,那主子又能得什么好?他真是越来越闹不明白主子是什么个心思了。 "外祖父,外祖父……"苏晗薄薄的眼皮鼓的跟透明的灯泡似的,可怜兮兮的抓着老爷子的袖子摇晃,瞅着老爷子不为所动的铁石心肠模样,苏晗气鼓鼓的将浸了姜汁的帕子甩了出去,既然眼泪已经不顶用了,蒋二,你就别怪我了。 "外祖父!"苏晗掐腰娇蛮的大喊了一声,"你是贪慕蒋家的门楣还是真想外孙女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苏晗说着露出了一副很伤心恐惧的模样。 老爷子被苏晗气的不轻,气这丫头没心没肺,摆摆款,拿捏一下那小子别答应的太容易就行了,哪成想这丫头根本就是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压根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她怎么就不想想,银钱再多毕竟是个死物,身边要有个让她能依靠的男人才是正经,何况俩人之间还牵扯个子熙,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蒋项墨那小子最合适了。 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想不到晗丫头那么惧怕蒋府,老爷子脸色一沉,"晗丫头别怕,这回有外祖父在,我看谁敢?" "外祖父!"苏晗哀嚎,她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怎么就跟外祖父说不通呢,"我不想进蒋家,我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纠葛!" 看苏晗气的不轻,这回不似耍了心眼,老爷子心中一沉,半晌沉默不语。 "外祖父……"苏晗软软的喊了一声,摇尾乞怜的看着老爷子,"求你了,你就给蒋项霁治一治吧,治好治不好的都堵了他们的嘴,否则,他们还以为咱觊觎他蒋家的门楣故意拿捏着,外孙女实在厌烦他隔三差五的过来了……" 季小三正支着耳朵听的起劲,听了苏晗这话,猛的吃了一惊,忙去看他家爷,就见他家爷闲闲躺着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绷的跟一张弓差不多了,至于脸色,季小三的眼皮没敢往上抬。 这边老爷子怜爱的看了苏晗一眼,心中叹息,这善良的傻丫头,蒋兔崽子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这才痛快的让人送银子过来,只要想到他宝贝的外孙女被人如此轻贱避若猛兽,他就心里很不痛快,给他蒋家人看病?哼,不一把毒药全解决了已经是他手下开恩了。 "晗丫头,你跟外祖父说实话,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蒋小子?"穆老爷子也实在是又气又急憋不住了才会问出这种话,晗丫头心里要是有蒋项墨,就是按着那小子的头,也得让他跟晗丫头再拜一回堂。 季小三直觉的他不应该再听下去了,可到底心中好奇,他慢吞吞的抬脚转身,想着一步一步的往外挪,应该能听到不少漏风,万一苏娘子那话不好听,也顾全了爷的脸面。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苏娘子回答的那般简洁干脆,干脆的没有半分迟疑,清脆响亮,"当然没有!" 一堵墙的两边,季小三和穆老爷子均是一怔。 "一点都没有?" "半点都没有!"苏晗回答的斩钉截铁,生怕外祖父不相信她,口下如飞,"他除了位高权重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杀人如麻,狠心绝情,满身煞气,活阎王似的,看着就吓死人,最搞笑的,整天自视甚高,以为他是金龟婿,别人多贪慕他似的,整个一自我感觉良好的自恋狂,而且,今儿外孙女还发现,这货不光自恋,还很二,哦,对了……他还有自虐倾向……" 苏晗飞快的描述了蒋项墨一脸享受的看着掌心滴血的那一幕,"外祖父,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变态自虐的倾向,哦,不是有点,瞅着他忘神享受的模样,已经很严重了,啊,外祖父,这会不会是他杀人过多落下的后遗症,这世上就有那种杀人狂,看见鲜血就抑制不住的兴奋……" 季小三张大了嘴巴呆滞在那里,半晌他才醒悟过来,猛地抬头正迎上他家爷看过来……那脸色那眼神,季小三已经不会形容了。(未完待续) 第135章 算计 亲娘二舅老爷,苏娘子哎,你够狠,我季小三彻底死在你手上了。 季小三当下就腿肚子一软跪了下来,"啪啪"左右开弓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他那个懊恨几乎要哭出声来,"爷,小的耳鸣了,小的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不待他家爷做出反应,季小三连滚带爬比兔子窜的还快,顷刻没了踪影…… 穆老爷子当晚就去给蒋项霁治病了,问诊、听脉、下方、抓药,虽然他这病命悬一线,在老爷子手下却不是不能治的必死之症,端看老爷子肯费多少心思。 第二日,一个漆木雕花的匣子被蒋项墨亲自丢在了苏晗的面前。 一百零八万两银票,加上之前季小三送来的二十万两,正好一百二十八万两,厚厚的一打打银票工工整整的码在匣子里,苏晗张着嘴好半天没合上。 我擦,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活动银行,银票在他手里只怕就跟那手纸差不多。 英武、年少、有为、多金,标准的高富帅,只可惜他那小性格,苏晗瞄着蒋项墨遗憾的摇摇头。 她肉疼的数了三万两递过去,一副信守承诺的模样,"说好了一百二十五万两,这三万找给你。" 蒋项墨却是眉眼未抬,似不屑更似厌恶,对待苏晗的态度避若蛇蝎般,始终没正色看她一眼,那银票他也没接,一转身扬长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又抽上了?这还让不让人跟他好好说句话了?苏晗拿着银票一脸无辜的看向花草,"花草,我怎么觉得这人好像哪里不对劲?" 虽然他很少给自己好脸色。整天冷着一张晚娘脸,可今儿的态度也太差了。 难道是心疼银子?也不对啊,要真是心疼银子,三万两不是小数目,他怎么不接回去? 花草心道:这蒋二爷何止哪里不对劲。简直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冷着一张臭脸,眼神都能杀人了,一来就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看人都是凶狠森寒,跟野兽似的。 花草这丫头一向大胆。今儿也有点怵蒋项墨了,她想了想道:"婢子去问问季小三。" 转首又一脸**的调侃小容道:"还是让小容去问吧,季小三对小容和婢子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苏晗看了小容笑道:"怎么听起来有故事,快说说季小三对咱们小容怎么个不同法?" 小容脸色微微一窘,"婢子去养生堂看看。"说完快步躲了出去。 养生堂虽然不营业了。却雇了一些人在修整,小容这几天都去盯着。 看着小容沉谧灵巧的身影,苏晗有那么一瞬的沉默。 花草没发觉苏晗的异常,自顾笑着说道:"娘子,我瞅着季小三对小容的心思是真的,昨儿还颠颠的送给小容一包零嘴,可惜咱小容直接给他扔了出去……娘子?" 见苏晗难得的没有拿小容调侃反而一脸沉思,花草立刻住了嘴。 苏晗回过神来问花草道:"当初你遇到受伤的小容。是你主动带她回来的,还是她先开的口?" "娘子?"花草吃了一惊,她本就伶俐。这几日小容的情绪也很消沉,一直避着娘子,再加上小容探查那黄王两家人**的本事,便心下了然,不由自责道:"是婢子多事,当时婢子看她一身的伤。在采蘋居对娘子也尽心,就……娘子。小容要是对娘子有二心,婢子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小容很好,做事比你这丫头省心多了!"苏晗勉强逗了花草一句,吩咐她将养生堂真正的账本拿过来,自己一个人合算合算。 周闫宁将手上的财物撒出去一大半,终于笼络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厨房的烧火婆子,一个是院子里洒扫的婆子,这婆子的侄孙负责蒋项墨书房的整理清扫。 得知蒋项霁吃了穆老爷子开的方子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蒋项墨竟然大手笔的给了苏晗一百二十八万两银子,周闫宁脸色扭曲的将伺候她的婢女蝶翠吓的一个哆嗦倒退了好几步。 周闫宁抓起剪刀将那印了脚印的芙蓉帕子绞的碎了一地,又狠狠的踩上两脚,情绪才稍稍稳定了,她阴冷的笑了笑,吩咐蝶翠道:"给我铺纸磨墨。" 蝶翠忙上前伺候,周闫宁很快写好了一封信,又毫不心疼的将鬓角的一支点翠镶宝珠钗拔了下来,阴测测道:"拿去换了银子,找个妥帖的人将这封信送给……记住,一定要他们一个月内来到……" 可恨那女人轻而易举的就让二哥哥给了她一百多万两,她却只能用贴身的物件换银子,一百多万两啊,那简直是她仰不可及的数字……这种差距让周闫宁妒恨的心都碎了。 "大爷吃了药果真好转了?"在蝶翠要走出去的时候,周闫宁忽然问了一声。 蝶翠立刻回身道:"说是服下药不过两个时辰,大爷的咳嗽就缓了下来,痰里的血丝也少了许多,能安稳的睡上一觉了,今早气色也恢复了几分,还多吃了小半碗粥,喜的大老爷跟什么似的,直说那穆老爷子是神医……" 周闫宁留下来的借口是帮着照顾蒋项霁,她一方面厌恶蒋项霁是个痨病鬼另一方面又怕蒋项墨为了摆脱她借机将她推给蒋项霁,所以她从不往蒋项霁院子里去,只派了蝶翠早晚去打探一回。 蒋项霁的情况她还没有蝶翠清楚。 "行了,你出去吧,当心办事,出了差错仔细你的皮!"周闫宁不想再听蝶翠啰嗦,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期望的背道而驰,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一个低贱的猎户女竟然能与二哥哥做夫妻,就是被那样狼狈的赶出门还能得二哥哥的另眼相看,更好命的有个神医外祖父……周闫宁用力的掐紧掌心,好命又如何,事在人为,她偏不认命,苏晗,咱走着瞧。 蝶翠出去兑换银子寻人送信,周闫宁费了很大功夫将自己通身置办的光鲜亮丽了,又嫌点翠的镶宝珠钗不再了,觉得自己少了几分颜色,想了想便将压箱底的翟凤衔南珠穿花赤金大钗取出来插在头上,这钗还是她及笄时姑祖母亲自给她插的,一直被她很宝贝的收着。 她认为这是姑祖母期望她嫁给二哥哥的暗示。 周闫宁今天很想将这支钗拿出来戴,仿佛给自己鼓劲,戴着这钗让她心里的想法更坚定了。 对着镜子自照了一番,看着鬓发间珠光宝气的金钗,似乎映的她整个脸都明艳无比起来,周闫宁顿时有了底气,她带了个蒋府临时拨给她的二等小丫头夏红叫了车子出了门,今日是她去美颜馆做护理的日子。 美颜馆已经正式开业,服务项目与养生堂大同小异,加之养生堂出了事,所有对美有追求的女人都趋之若鹜的去了美颜馆,而且美颜馆的收费比养生堂要低的多,这样一比较,那些挑剔有钱的贵妇对美颜馆热衷追捧的程度比养生堂最鼎盛时期还甚,甚至关于养生堂不厚道、敛财欺诈顾客的传闻又闹了出来,更有那斤斤计较不肯吃亏的,更是闹到苏晗门前,要求退银子。 周闫宁出门的时候便看到苏晗家门口闹哄哄的围了几十人,不少妇人不愿露面,便派了难缠的家丁或婆子出头。 领了差前来闹事的这些人情绪都很激动,还有人很嚣张的踹门叫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看着这一幕,周闫宁勾起唇角得意的冷笑了一声,心中大感痛快。 这些人能轻而易举的找来这里,还真应该感谢她呢! 花草和七味奋力的顶着门,连菜团都在一旁帮忙,几人已经顶了小半个时辰,眼看着体力不支,那门快被拍散了,花草抹着脸上的汗珠子问七味,"怎么办啊?" "这些人都是无赖,不能开门。"七味说了一句,又憋足了气将双手死死按在门上。 小容不在去了养生堂,蒋项霁差了一味药材,老爷子一早出城进山亲自去挖了。 这个时候,苏晗终于意识到她不犯人,人也可能犯她,忍气吞声只会被人欺负的更惨,前世的那套遵纪守法、良心经营理念在这里已经行不通了。 "开门!"苏晗沉着脸道。 "不行!"花草和七味异口同声。 那些人敢来闹就是存了惹事的心思,哪里肯听娘子解释。 正说着,子熙却是沉肃着小脸从药房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镇定沉着,没有一丝惊慌恐惧,肩膀上站着异常兴奋的噜噜,噜噜的嘴巴里咬着一只小药袋。 "你们两个小东西来干什么,回屋去!"苏晗急忙赶子熙。 子熙却是看着他娘亲摇摇头,女人啊,真是中看不中用。 他娘亲和花草姨姨都是女人中够厉害的了,遇上丁点的事就慌了手脚,真是没用。 可怜的七味在子熙眼中更是连个女人都不如。 "让开一下!"子熙沉着小脸说了一声,菜团急忙让开身来。 (更的晚是因为白天没时间码字,下班后伺候好小包子才能有时间,抱歉昨天临时出差了,没法通知。这一更是补昨天的,晚上尽量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106章 自受 子熙对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对噜噜点头道:"足够了,快去快回,一个也不要放过!" 噜噜吱吱呀呀兴奋的叫了一声,两只前爪捧着药袋子咬破了一个小洞,赤金色的流光一闪,已经越过墙头窜了出去。 "子熙,你要噜噜去做什么?不得伤人!"虽然苏晗也厌恶外面那些人,可伤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子熙傲娇的抱胸看了他娘一眼,"放心,不过是小惩大戒。" 若是此后还不知悔改有伺无恐就别怪他心毒手辣了。 当然这种话子熙是不会和他娘说的,他娘也就是嘴上厉害,心善的很。 随着噜噜跳入人群,外面顿时大乱起来,"啊,什么东西?" "救命啊,什么鬼东西?" “啊!” 噜噜并没有抓扯他们,未伤那些人分毫,只不过咬着袋子逐一跳上他们的肩头,洒落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粉罢了。 周闫宁本来无需在苏晗的门口停留,可她不肯放过这般解恨的机会,便唇角噙着冷笑挑了帘子观瞧,盼着众人攻破大门,将苏晗抓扯过来一番撕打辱骂才让她痛快。 她正暗骂这些人无用,一个破门也踹不开,猛然听到人群尖叫大乱,她大吃一惊,正要喊快走,却只觉着眼前金光一闪,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冲了过来。 她顿时吓的手一抖,将车帘子放下来,那东西却仍是从帘子下钻了进来,噌的跃上她的肩头,那毛哄哄的东西刮着她的脸颊和脖颈,直将周闫宁吓的"嗷"的一声尖叫着大喊救命,拼命的挥打着双手,惊恐的险些昏死过去。 噜噜却是没有伤她,只是将那粉末往周闫宁涂抹的浓郁刺鼻的脸上多洒了一些,又将肥嘟嘟的小屁股一扭,小尾巴一甩,忽然就想撒尿。 真真是憋不住了,噜噜冲着周闫宁的脸就要喷了开来,周闫宁尖叫一声抓住噜噜想也不想的扔到了夏红的身上,陡然的变故让噜噜一惊之下夹紧了小屁屁,到底有些失禁,一小滴尿液不偏不倚的落入了惊恐大喊的夏红嘴里,情急之下又被夏红吞咽了下去。 夏红也不尖叫了,只捏着嗓子犯恶心。 噜噜憋的难受,很想痛快的解决了,又想到它吝啬的主子将它的臭臭和小便都收集起来不许它浪费,只得生生忍了回去解决,它赤金的小小身子一个纵跃,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噜噜在人群中潇洒的走了一遭,竟是无人看清是个什么东西,从哪里来,又跑去了哪里。 经过噜噜这一惊一吓,闹事的人都有些泄气,忽然有人率先打了一个喷嚏,这喷嚏竟是会传染一般,竟是接二连三的有人跟着打了起来,片刻后竟是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一时间,苏晗家门前眼泪与喷嚏齐飞,每个人流着眼泪喷了对方一脸鼻涕,又被对方喷了一头一脸,那景象好不壮观。 不知有谁又惊喊了一声,"啊,痒死我了!" 这痒竟也是会传染一般,所有人都抓耳挠腮弯腰勾背的挠起来,那痒简直噬入骨髓般难以忍受,抓的虽然舒服,却是不知不觉抓烂了皮肉,偏那痒一下比一下钻心,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下来,直恨不得拿刀子刮骨剔肉…… 这些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人记得踹苏晗的门找茬,看着那些人狼狈不堪、难以忍受的滑稽模样,花草一点也不觉得让人同情,捧腹笑了一通对苏晗喟叹道:"子熙少爷太聪明了,配药的手段也是一绝!" 这药是子熙临时三下五除二胡乱配的,效果却是奇佳。 苏晗看着儿子,已经不知道该表现出骄傲还是惊恐了,这孩子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他还不到五岁,真是太可怕了! 谢天谢地这是她的儿子! 噜噜从专门为它准备的药皿里撒尿回来,吱呀一声跃到了苏晗的肩头,摇头摆尾的蹭苏晗,那意思它也很棒,求夸奖。 子熙轻蔑的看了噜噜一眼,很淡定的回屋去了。 苏晗觉得她应该训这熊孩子几句,否则她这当娘的也太跌份儿了,可,为毛她又觉得儿子干的漂亮呢! 而且有儿子保护她了,这感觉酸酸甜甜的,很窝心! "你也很棒,但是不能跟着子熙那小子胡作非为!"苏晗狠狠的揉了揉噜噜,噜噜受不住主人的暴力,吱呀一声逃命去了。 外面的人哼哼嗨嗨哭爹喊娘的淌眼泪流鼻涕,这些勉强还可以忍受,反倒那奇痒却是难耐,直让人百爪挠心想死不想活。 周闫宁躲在车子里,她的情况比外面的人好不了多少,鬓发散乱,脂粉花糊,整个成了疯婆子,这些都是轻的,全身上下的奇痒让她顾不得夏红就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周闫宁不住的扭动着身子抓挠,那形体动作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扭股糖似的很是粗俗不雅,尤其是她涂了很厚的脂粉的脸痒的最为厉害,脸皮都被她尖利的指甲挠破了几处,还是痒不可抑,恨不得将脸皮撕扯下来才好。 夏红看的简直心惊肉跳,她不知道为何所有的人都如周闫宁一般诡异,唯独她好好的,看着周闫宁抓的目眦欲裂已经失去理智,她好心的提醒,"表姑娘,你不能抓脸,抓破了脸就会落疤好不了了……" "啪",周闫宁面目狰狞的狠狠扇了夏红一耳光,"贱婢,你刚才为什么不挡住我,不挡在我面前?" 夏红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敢吭声,心中却很委屈,要不是你存了要看热闹的心思,盼着苏娘子倒霉,何故受了这无妄之灾,真是害人害己,该! 而且适才情急时这表姑娘分明将那东西不厚道的扔到了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夏红忽然一滞,难道她没事是因为那一滴…… 夏红急忙摇头,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办,你快给我想办法,快啊……"周闫宁忍无可忍,见夏红没事,不由的恨红了眼睛,那可怕的表情几乎要将夏红一口咬死。 求求苏娘子吧,说不得苏娘子有办法……这话到口边却被夏红咽了下去,她被周闫宁打怕了,说不得一提苏娘子,这表姑娘更要抓狂,撕了她都有可能。 她想了想道:"去美颜馆吧,美颜馆的师傅不是说擅长护理各种皮肤吗?"这种情况她们应该也擅长吧? 周闫宁如找到了救星般,立刻尖叫着,"对,去美颜馆,立刻去美颜馆!" 她这一叫,立刻提醒了那群同样生不如死的人。 "快,去美颜馆!"呼啦啦一群人没命的往美颜馆奔跑而去,将周闫宁的车阻挡在了后面。 "滚开,轧过去……快啊!"周闫宁一刻都忍不得,尖叫着让车夫驾着马车从人群中间冲过去,完全不顾忌会撞死人。 夏红看着周闫宁凶狠狰狞的模样,不由的瑟缩着远离这疯女人几分。 苏晗正开口问七味外面的人怎么办,不会就这样一直眼泪鼻涕的痒下去吧,子熙那臭小子说是小惩大戒,这眼看着再抓下去都骨肉分离了,可别闹出人命,"师兄配点药给他们解了吧?" 七味的神色有些恹恹的,惭愧又尴尬,他一个大男人,本来应该由他出头保护大家,他却只知道守着门不懂变通,竟是连子熙都不如,怪不得师父说他的悟性太差,天生愚钝。 "不用配药,只要每人喝一滴噜噜的小便就好了。"七味说完,没精打采的往旁边一坐,他要好好想一想还要不要继续学医,免得一无所成辱没了师父的名声。 喝噜噜的小便?花草"呕"的一声差点吐出来。 “……”苏晗也觉得异常恶心,默了半晌无语。 虽然噜噜通身都是宝,粪便都是奇香可直接入药,毕竟那都加工成了成品,泛着淡淡的药香并不觉得过份恶心,可,直接饮用,这口味太重了! 花草猛的发觉外面清静下来了,"咦,娘子,那些人怎么眨眼都走了?"还是奔跑着一哄而散。 苏晗也觉得奇怪,在她门口出的事,有脑子的都会怀疑与她有关,怎么轻易的就离开了? 苏晗转身往屋里去,走的时候看了七味一眼,安慰道:"你别跟子熙那臭小子学,他那是歪门邪道,拿不出手,你正正经经的学你的,外祖父既然教你,就说明你是可造之材,可不能自暴自弃让外祖父失望了。" 有了苏晗的肯定,七味立刻重拾信心,"谢谢师姐教诲,令七味茅塞顿开!"挠了把鸡窝头又扎进药房去了。 苏晗无语的摇摇头,可怜见的,这孩子都成药痴了,学不成天理难容。 "娘子,你怎么不留给婢子说两句?"花草那个幽怨,她本想也借机鼓励几句,奈何娘子把机会抢了。 "啊,留给你说什么?"苏晗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这迟钝的主子一直将花草和甘果看成了一对,压根没发觉花草对七味的心思。 "娘子!"花草俏脸一红,跺脚走了。 苏晗却猛然想到一件事,急忙喊她,"你这丫头,别走,我有事和你商量……" (前面还有一更,大家别忘了看。谢谢小啊小燕纸送的平安符!)R1152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78xs.com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zwku.com备用域名阅读本站小说。备用手机站点: 第107章 偏袒 热门推荐:、 、 、 、 、 、 、 季小三一得知苏晗家门口发生的事就火烧屁股似的跑去给蒋项墨报信,“爷,不好了,出事了……” 说到这里,他猛的顿住了。 瞧他这记性,苏娘子说那种戳人心窝子的话被爷听了个正着,苏娘子的事爷还会理会吗? “什么事?”蒋项墨蹙眉冷冷的看了季小三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养生堂的账册上。 季小三摸了摸鼻子。 被属下撞破了自己最出糗伤尊严的事,爷的郁闷可想而知,所以这两天不管他如何的乖觉讨好,爷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季小三哀叹了一声,硬着头皮道:“那个,爷,苏娘子出事了。” 猛地听到季小三提到苏晗,蒋项墨的瞳孔一缩,握着账册的手顿时一紧,脸上的表情都变的阴冷凝重。 季小三立刻改口道:“哦……不是,是周姑娘出事了……” 蒋项墨猛的将册子摔在紫檀大案上,“到底是谁出了事,说清楚!” 季小三暗暗叫苦,哪里还敢含糊其辞,当即将苏晗门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来,“那些人气势汹汹的闹到苏娘子门前,苏娘子她们没敢开门,后来不知怎的那些人俱都眼泪鼻涕不停的流,还浑身上下奇痒难耐……周姑娘也恰好将车子停在那里,也和那些人一样……目前正在美颜馆,听说脸上却是很不好……” 何止是不好,周闫宁到了美颜馆,她那副尊荣一下车子就差点吓倒一片,从养生堂里挖去的几个人在美颜馆都是顶大梁的师傅,一看她这模样,都暗自心惊,可是拿着丰厚的工钱,她们也不敢实话实说的不会治,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通,便胡乱的将清凉舒缓的膏子给周闫宁通身上下涂抹了,也就是有片刻的效果,不一会儿周闫宁又大喊大叫的抓挠了起来,三五个人都按不住,她那张脸又肿又烂,说像猪头都侮辱猪。 季小三来回话的时候,听说有个人灵机一动将周闫宁打昏了过去,才让她安宁下来。 季小三话还没说完,蒋项墨就腾的站起身来往外走,不过走了两步,他又转身回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账册,季小三掀着眼皮偷瞄,就发现他家爷双目盯着那册子的某一点,视线半天也没移动一分一毫。 季小三抽了抽唇角,看来,以后苏娘子的事不必殷勤的跟爷汇报了,爷是彻底的寒了心。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小容怎么办? 季小三也是贱皮,自打对小容感了兴趣,便有事没事的逗小容,偏小容不苟言笑,正眼也不瞧这货,这反倒让季小三更上了心,一来二去的,竟是认准了小容,发誓要将小容拿下。 季小三正幽怨着,他家爷猛的又站了起来,将他吓了一跳。 “守着这里,哪也不许去!”蒋项墨吩咐了一声,甩袖走了。 完了,完了,便宜甘果那臭小子了,自撞破了那件事,爷再也不让他贴身跟着了。 蒋项墨果然喊了甘果过来,吩咐他道:“去查查今儿去穆老爷子门前闹事的都是哪些人家的仆妇?” 甘果立刻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大着胆子对蒋项墨道:“将军,娘子让小的给她寻几个靠得住的护院。” 这正是苏晗找花草商量的事,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让苏晗意识到很不寻常,院子里就他们几个老弱妇孺,万一真出了大事,连个应对的人都没有,是要花大价钱请些护院了,于是苏晗便让花草找了甘果办这事。 甘果觉得这事应该告诉蒋项墨。 甘果一直称蒋项墨将军,在他心中,蒋项墨所有官衔的分量都比不过他的金吾将军一职,那是英勇和荣誉的象征,在疆场上真刀实枪跟敌人拼杀出来的铁血战绩。 他对自己的定位与季小三不同,季小三心甘情愿的当个小厮侍从跟着蒋项墨,将蒋项墨当成了一辈子的主子爷,甘果却是以蒋项墨为榜样和目标,他要成为蒋项墨这样的人,是偶像是标杆,向蒋项墨学习,更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超越他建立自己的威信和功勋! 甘果很有野心,还好,他的野心是正面的,积极向上,誓要做出一番事业,顶天立地。 蒋项墨看了甘果一眼,沉默了一瞬才道:“这事让季小三去办,你去查查那些闹事的人家。” “是!”甘果毫不怀疑蒋项墨的决定,身姿笔挺的应了,转身大步去了。 蒋项墨盯着甘果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也不出去了,又折了回来,摆手对季小三道:“让那些人再回去。” 之前担心苏晗那边的安危,蒋项墨派了几人日夜暗中守护,在苏晗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她解决了很多麻烦,后来听了苏晗那番话戳心窝子的话,蒋项墨当即就将那些人撤了回来,那女人是死是活他是不打算再管了。 季小三一听爷说这种话,立刻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果然,爷心中还是有苏娘子的,这样,他的小容又保住了。 “小的这就去办!”让那几人回去好,也省的他夜夜宿在两家的墙头上遭罪受。 “等一等。”蒋项墨又喊住他,“再找几个当地可靠的护院给甘果。” 护院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摆设,那些暗中的护卫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不是生死关头、丢性命的时刻暗卫是不会轻易现身暴露的。 季小三忙应了,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来,"爷,那个人就这样放着?" 季小三说的是宵壬。 宵壬一直暗中护着苏晗,苏晗几人不知道,却瞒不过蒋项墨派过去的那几人,不过,彼此各司其职倒也相安无事,这也是蒋项墨放心的赌气将那几人撤回去的原因,他已经试探过,宵壬绝对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不逊于他派去的那些人手。 蒋项墨交代完摆手让季小三滚。 季小三愣了一下,爷这进进出出的一通吩咐全是为了苏娘子,可笑那上蹿下跳的周姑娘是彻底没戏了,偏她自己还做着黄粱美梦不肯看清现实。 虽然周闫宁一副大家闺秀娇娇怜怜的做派,季小三却很不喜欢她,这姑娘的眼神过于闪烁阴沉,面对人时刻是一副虚假试探的模样,相由心生,这种女人一看就满腹算计,心机很深,反倒那苏娘子,里表如一,即便行事做派透着几分粗狂辣气,也不让人讨厌,反而给人一种坦诚直率,敢做敢为的感觉。 季小三也懒得提醒他家爷周姑娘还昏死在美颜馆,直接扭头走了。 他这前脚刚离开,后脚蝶翠就神色慌张的求见蒋项墨。 蝶翠与夏红不同,她是周闫宁从周家带来的贴身丫头,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周闫宁很是尽心,周闫宁的阴私事也都是交给她去办。 "我们姑娘如今遭了大罪,正躺在美颜馆,求二爷给我们姑娘做主。"蝶翠跪地给蒋项墨磕头,说的愤怒急切。 周闫宁的祖父是个外放的小官,年少时与蒋老侯爷意气相投,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老侯爷便娶了他妹子蒋老夫人,后来老侯爷从龙有功为先皇保驾护航、开疆辟土,身份贵不可言,周闫宁的祖父却一辈子籍籍无名,后又因被查出贪墨一事,虽有蒋老侯爷出面求情,到底被革去了功名。周闫宁的父亲也资质平庸,考了多少年也没中了举人,索性便弃书从商,娶的夫人又性格悍烈不许他收房纳妾,两人膝下只有周闫宁一女,夫妻二人过世,到周闫宁这一辈,周家是彻底没落了,所以老夫人怜惜周闫宁是孤女,又是唯一的娘家骨血,便将周闫宁又接回了蒋府,还放出话来,周闫宁就是蒋家的小姐,她的嫡亲孙女,谁也不许轻视她。 因此,蝶翠称呼周闫宁是姑娘不是小姐,在大周一般只有官宦人家的女儿才称之为小姐。 蝶翠说了这番话,等了好半晌不见蒋项墨有什么反应,便大着胆子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蒋项墨视若未闻,沉面看着手中的帐册异常的专注。 蝶翠心中一凛,知道蒋项墨在维护那苏娘子,很不甘心姑娘的罪就这样白受了,不由砰砰磕头,"求二爷看在老夫人的份上救救我家姑娘。"这是将老夫人抬出来压蒋项墨了。 "怎么做主?"蒋项墨终于放下手里的册子,眼神却是沉寒无比。 主子问她一个下人怎么做主,蝶翠明知道这不是好话,还是忍不住道:"我们姑娘是在苏娘子门前遭了无妄之灾,应该……应该让穆老爷子给我们姑娘治脸。" 蒋项墨的脸色让她下意识的不敢多说苏晗的坏话,心念一转,便提出了这个要求,她认为合情合理,很不过份。 无妄之灾?蒋项墨眯了眯眼,对蝶翠的话不置可否,只沉脸问道:"你为何无事?" 蝶翠一怔,立刻想到二爷这是不相信她的话,不愿将苏娘子往坏里想,她眼神一闪忙道:"婢子去办事了,当时没有陪在姑娘身边,不光姑娘一人,穆家门前的那些人都和姑娘一般症状,只是我们姑娘还要更严重一些,求爷做主救救我家姑娘……"R1152 第108章 馆主 蝶翠说了这许多,却见二爷的脸色没有大的波澜,反倒一味明里暗里的维护那苏娘子,她不由的心中一寒。 蒋二爷这是心中没有一丁点她家姑娘啊,但凡关切一分一毫,都不应该是这种冷漠的态度。 那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出了事,就是苏娘子想赖都赖不掉,她家小姐无辜受累,不应该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蝶翠咬了咬牙,哭着磕头道:“我家姑娘太可怜了,求二爷看在老夫人的份上救救我家姑娘……” 蒋二爷对姑娘不上心,她只能一再的抬出老夫人。 蒋项墨已经不耐烦蝶翠,喝道:"让随行的人来回话。" 蝶翠一听这话,心中一惊,当即止了哭泣。 糟了,她怎么忘了那车夫和夏红都无事。 夏红是因为阴差阳错的得益于噜噜的那一滴小便,那车夫是因为噜噜这小东西被尿急给憋的忘了还有一人,才逃过一劫。 蝶翠的迟疑让蒋项墨眉峰倒竖,“滚!” 蝶翠张了张嘴,那还算有几分姿色的脸当即涨的通红。 她可是姑娘房里的贴身人,蒋二爷竟然这般不假辞色的对她,这个打击让蝶翠羞愤交加,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要说这蝶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女,有这份自我抬举的心思皆因为周闫宁的许诺。 周闫宁要对付苏晗,要为自己谋划,可惜身边没有得用的人,又恐蝶翠有异心,便暗里许诺有朝一日她嫁给蒋项墨后就给蝶翠开脸给蒋项墨做通房,怀了身子就给她抬姨娘,孩子也会让蝶翠亲自抚养,总之各种威逼利诱。 蒋项墨位高权重又英武俊朗,周闫宁又说出花来,前程富贵无匹,蝶翠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所以,蒋项墨的一声滚,让蝶翠的芳心碎了一地,简直羞愤欲死。 蒋项墨发了怒,蝶翠见抬出老夫人也无用,只得去美颜馆将夏红顶替了回来,她去时周闫宁正悠悠转醒,也不知是那药效过去了,还是已经神经麻木了,总之不再没命的抓挠,可望着镜中那张面目全非的可怖面孔,周闫宁一声尖叫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别的贵妇来做护理,都是香车宝马主尊仆贵,可怜周闫宁身边只有一个蝶翠,一看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周闫宁昏死不知人情冷暖,蝶翠陪在一旁受尽了养生堂内一些人的冷嘲热讽,她只得咬唇将头埋的很低,心中恨苏晗又恨自家姑娘无用。 夏红和车夫原原本本的回了话,蒋项墨已经基本断定让大家惊慌失措吃了大苦头的东西是噜噜,他半晌没有言语,鬓角却是突跳不停。 这个女人,真不知是该说她聪明还是该骂她愚蠢好了?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苏晗正挑选甘果带来的护院,那些人看起来个个魁梧精壮,眼神坚毅正直,感觉很可靠,苏晗从中挑了八个,其余的便让甘果领了回去。 一想到以后院子里就要多了这些陌生的男人,苏晗就感觉很不好,在自己家里都提心吊胆的,处处不自在,这还是个家吗! 她仔细的将近来发生的一些事串联起来想了想,越想脸色就越难看,最后她几乎坐不住,急急忙忙的让花草去请蒋项墨过来一趟。 蒋项墨怎么可能让她一喊即到,来苏晗这里之前,他还是去了美颜馆一趟。 周闫宁毕竟是祖母的侄孙女,他虽然对其的一些行为很不喜,也不能看着她出事,到底要维护祖母的脸面,也怕祖母伤心。 蝶翠本来被蒋项墨的一声"滚"骂的透心凉,一见蒋二爷亲自来美颜馆接自家姑娘,不由得又惊又喜,当即摇着周闫宁喜极而泣,"姑娘,姑娘,二爷亲自来接你,给你做主了……" 周闫宁被人厌弃,已经让养生堂的人给移出了包间,随便的扔在了大堂里。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老天,这不是钦差大人吗?" "原来周姑娘竟然是钦差大人的表妹……" "可怜周姑娘真是吃了大苦头了,也不知谁忒的歹毒对周姑娘下这种狠手……" 蝶翠听着周围的人立刻改变了态度,换作敬畏又倾慕恭维的语气,心中一声冷笑,暗自挺直了胸脯隐隐得意又不屑的看了一眼众人。 这些人真是捧高踩低的势力眼,之前对她家姑娘一脸的嫌弃鄙夷,如今倒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若是二爷早些来接姑娘,姑娘何故受那些羞辱……蝶翠咬着唇幽幽怨怨的看了蒋项墨一眼,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人一脸羡慕的望着她,不由悄悄的往蒋项墨身旁靠了靠,还倨傲的用手抚了抚鬓角。 "馆主来了,快让开!"又有人惊呼了一声,围住周闫宁的人立刻恭恭敬敬的分开一条道。 一股浓郁的百合香扑面而来,一个金纱遮面,金羽纱衣的窈窕女子徐徐走了过来,她先是走到周闫宁身旁,捏着周闫宁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瞧看了,转身从身旁的绿衣婢女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小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来,托着周闫宁的下巴放了进去。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周闫宁眼皮掀动再次醒来,"是你?" 周闫宁认识面纱后的那双眼睛。 她第一次进美颜馆时诚惶诚恐,生怕被人讥笑,是这位遮了面纱的女子对她微微一笑,让人接待了她,又亲自指点那人给她的皮肤用哪种香膏,不过几次过后,她的肌肤就焕然一新,凝白无暇,让她终于有了自信和底气不再一味的羡慕苏晗的姿色,可是今日她的脸……想到她的脸变成了那副人厌鬼怕的模样,周闫宁完全将那女子当成了临凡的仙子,救命的菩萨,立刻抓着那女子大哭起来,"救我,救救我的脸,求你了……" 那女子任由周闫宁大哭了好一会儿纾解了激动的情绪才轻轻笑了一声,"你已经无碍了。" 周闫宁简直不能置信的睁大眼睛,"我的脸没事了?真的,你没有骗我?" 绿衣女子不由嗤笑一声,口气凌人道:"怎么说话呢,我们馆主亲自给你服下秘制的圣药,你非但不感激还敢质疑我们馆主,真是不识好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周闫宁又惊又喜,"馆主,你是这里的馆主?" 遮面女子无声一笑,对她微一点头,柔声交代道:"切记落疤前不得沾水,即便稍微有些痒痛也需忍着,梅花香自苦寒,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要坚持住别放弃。" 只此一句,周闫宁如遇知己,感动的无以复加,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知道热泪盈眶的点头了。 那女子交代完,尊贵优雅的转身上了楼去,上了两个台阶忽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身对那绿衣女子道:"外面的那些人也是可怜,每人赠一枚药让他们散去吧,以后切不可再围堵我美颜馆。" 吩咐罢复又转身上楼,至始至终也没有对蒋项墨侧目半分,只留给众人一片如救世仙子般圣洁优雅的香衣鬓影。 解了病痛的众人无不对着美颜馆跪地磕头,"谢谢馆主赠药救命之恩,馆主真是大慈大悲菩萨心肠……" 忽然有人叫道:"就是,就是,馆主比那养生堂的苏娘子真是好太多了,人美心肠更美,倒是那养生堂的苏娘子是个黑心烂肺的蛇蝎女人,将我们害成这样,走,我们再去找养生堂算账!" 那人说完,振臂一挥,却发现竟然没有人再响应了,大伙儿反而瑟缩的远离了他一步开外。 在苏娘子门前闹了一场,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反而落了个全身溃烂,一些人抱定主意再也不领这份差事了,谁爱去谁去。 领了解药止住痒痛,人群慢慢散去,蒋项墨不动声色的看了季小三一眼,季小三立刻跟上了之前试图再煽动人群闹事的那人。 那馆主站在二楼的纱窗后看着楼下的一幕,眼中闪过一抹阴寒妒恨之色,她奋力的将纱帘抓在手中,阴青着脸道:"那香膏还剩多少瓶?" 绿衣女立刻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敬畏的表情,"回主子,给这些人配解药用去一瓶,还剩十二瓶,其余的都入了药。" 周闫宁等人吃下的药丸并不是什么秘制的圣药,而是她们许了各种好处将苏晗赠送出去的香膏悉数讨了回去,香膏里面含有噜噜的便液,因此随便掺入一些草药合成药丸便能解了那些人的症侯。 她们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存了侥幸心里,不想那女人竟是如此大手笔的将绝世金猊香治成香膏送人,可笑那些无知的愚蠢妇人,区区一点小利就将好东西拱手相送了。 那只畜牲果然是西域绝迹的金猊,难怪她几番对那女人施毒都被她躲过,只当是她运气,原来是那女人完全对毒有了免疫,想到此,她妒恨的焚心噬骨,咬着牙阴毒道:"好你个苏晗,且看你下次还有没有那么好命!" “速将所有的香膏都收过来!”那女人说着,双目紧紧的盯着蒋项墨远去的轩昂峻拔背影,露出了一抹深恨又眷恋的眼神。 (谢谢di7gam的粉红票和芷若粑粑送的平安符。)R1152 第109章 膏药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扶着蝶翠的胳膊拿捏着自认为很完美无可挑剔的姿态上了车,又微仰了下巴徐徐吩咐蝶翠放下车帘。 &nbsp; &nbsp; &nbsp; &nbsp; 当然,若是忽略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周闫宁摆出的那种高官大户人家小姐的款儿的确很到位。 &nbsp; &nbsp; &nbsp; &nbsp; 车子走了好一会儿,周闫宁还沉浸在二哥哥亲自去美颜馆接她的喜不自禁里。 &nbsp; &nbsp; &nbsp; &nbsp; "二哥哥……"她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谢谢二哥哥来给闫宁撑腰,否则闫宁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必那馆主也是看在二哥哥的面上才觉得闫宁合了她的眼缘……"周闫宁口内这般说,心中却奇怪那平易近人的馆主为何没有与二哥哥打招呼,难道她还不知道二哥哥的身份? &nbsp; &nbsp; &nbsp; &nbsp; 她一个人兀自说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外面并没有一丝回应。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微一沉默,眼中含泪抽咽道:"二哥哥是不是在生闫宁的气,觉得闫宁给二哥哥丢脸了?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怪闫宁,闫宁每次路过苏姐姐家门前都会吩咐快些走,生怕碍了苏姐姐的眼惹的她不快,没想到,还是,还是……"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嘤嘤大哭了起来,她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的二哥哥始终不发一语,周闫宁又惊又气又恨,不由真的落了几滴眼泪。 &nbsp; &nbsp; &nbsp; &nbsp; 蝶翠急忙大声劝道:"哎呀,姑娘,那馆主特意交代你不能沾水,快别哭了。万一真不好了,姑娘毁了容貌是小,惹的老夫人也为姑娘心疼就是不孝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蝶翠一提老夫人。周闫宁哭声更见悲切自责,"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没用,让姑祖母伤心和失望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二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那车夫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周家表姑娘,二爷已经走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走了?周闫宁一把掀开帘子。哪里还有蒋项墨的影子,她惊道:"二哥哥去了哪里?" &nbsp; &nbsp; &nbsp; &nbsp; 车夫一指养生堂的方向。 &nbsp; &nbsp; &nbsp; &nbsp; 无巧不成书。周闫宁正看到苏晗抬脚从车上下来,一身桃红色细缎裙子将皎好的身段勾勒的更加玲珑楚楚,而蒋项墨正负手站在对面一动不动的望着苏晗,那眼神和表情是周闫宁从没见过的一种深沉和专注。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一瞬。周闫宁只觉全身的气血上涌,手剧烈的颤抖,她抓紧了帘子就要下车,蝶翠却是急忙止住她。 &nbsp; &nbsp; &nbsp; &nbsp; "姑娘,万万不可……"蝶翠贴着周闫宁的耳朵压低声道:"现在蒋二爷眼中分明只看到那女人,姑娘这副模样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凭白的让她讥笑……倒不如姑娘养好了脸上的伤,再找那馆主调理一番,以姑娘的相貌和底子自不差那女人。姑娘再对蒋二爷多费些心思,滴水穿石、近水楼台,蒋二爷自是能觉出姑娘的好来……再说不是还有老夫人给姑娘做主吗?只要老夫人认定了姑娘。蒋二爷敢不从?"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虽然被蝶翠这番话说动了心,却踌躇道:"老侯爷怕是已经同意那女人再过门了,我再争取还有什么用?" &nbsp; &nbsp; &nbsp; &nbsp; 蝶翠闪烁着眼神意有所指的看着周闫宁冷笑道:"姑娘真是个实心眼,到时候只要老夫人因为那女人一星半点的事被气倒了,即便老侯爷许诺了又如何,以蒋二爷对老夫的孝顺。还能违逆了老夫人?" &nbsp; &nbsp; &nbsp; &nbsp; 蝶翠一席话彻底让周闫宁豁然开朗,她怎么就忘了当初的一件事。正是那件事将苏晗那个女人彻底的赶出了蒋府。 &nbsp; &nbsp; &nbsp; &nbsp; 她既然能做成第一次,难道还做不成第二次? &nbsp; &nbsp; &nbsp; &nbsp; 因着蝶翠的暗指和她曾经做下的事,周闫宁一时心中砰砰直跳,好半晌,她咬牙抓起蝶翠的手,"好蝶翠,我身边幸好有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nbsp; &nbsp; &nbsp; &nbsp; 蝶翠的眼角悄悄的瞥过蒋项墨英武峻拔的身姿,耳根微微一红,乖巧的对周闫宁道:"蝶翠什么也不敢想,只想一心一意的伺候姑娘,一辈子不与姑娘分开!" &nbsp; &nbsp; &nbsp; &nbsp; 周闫宁盯着蝶翠耳根处那抹可疑的红晕,尖利的指甲差点将掌心给戳破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没让花草相扶,在花草要放脚登的时候,她身子一跃,轻松的从车上跳了下来,落地的一瞬裙裾微微飘动上翻露出了玉青色的绫裤腿脚。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无语的叹息了一声,真拿她家娘子的不拘小节头大,每次都是不等她放了脚凳就迫不及待的跳下来,怎么说都记不住。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觉得自吃了噜噜的精丹总有身轻如燕丹田充盈的感觉,说不定她跟子熙学功夫还真能大气晚成,她笑嘻嘻的捏了捏花草的脸蛋,一抬头便看到一樽黑面金刚正剑眉倒竖沉目如水的盯着她,跟面对仇人似的,细看那货鬓角的血脉似乎也涌动的比较快些,咚咚咚的跟敲小鼓似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回身看了看,身后无人,便确定蒋项墨在等她,不由的快走了两步,"真是巧了,我正要找你呢……"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这话说的极其随意自然,就跟不见外的老熟人似的,口气熟稔,却是听的蒋项墨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女人是神经大条还是太拿她自己当一盘菜,将他说成那样不堪入耳,转过身来竟然没事人似的,这心机得埋的多深。 &nbsp; &nbsp; &nbsp; &nbsp; 不过蒋项墨也深深的确定了一件事,这女人没将他当一回事,完全没有,这样一想,自作多情的竟是他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瞥了苏晗一眼,视线从她回正的裙裾扫过,转身进入养生堂。 &nbsp; &nbsp; &nbsp; &nbsp; 大爷的,自给银子那日起就抽上了,这都两天了,还没正常,这种小别扭的性格与他这精壮健硕的体格真是违和。 &nbsp; &nbsp; &nbsp; &nbsp; 许是蒋项墨很少给苏晗好脸色,他的脸色再难看苏晗都习惯了,很不以为杵,蒋项墨大步在前面走,苏晗便快步在后面跟上,二人上了二楼,蒋项墨走到哪里苏晗就跟到哪里。 &nbsp; &nbsp; &nbsp; &nbsp; 起先他冷着脸不理会这女人,待仔仔细细的将养生堂查探了一遍后,苏晗依然耐着性子的跟着他,蒋项墨终于站定,蹙眉看了苏晗一眼,面无表情的冷着声道:“何事?” &nbsp; &nbsp; &nbsp; &nbsp; 再次相遇以来,这女人很少这样粘他,狗皮膏药似的更是从没有过。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急忙道:“我总觉得近来发生的事不对劲,从逸品轩那次开始,就不断的有事情发生,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就不是巧合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的剑眉微微一挑,“你想说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我觉得这些事情若是有人故意为之,一定是同一个人,就是不知道那人是针对我还是柏三少爷?”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正是苏晗疑惑不解的地方,逸品轩和养生堂的事勉强能说是她被柏明湛牵连,可是那次香毒只有她一个人中招,她和花草形影不离,花草无事,柏明湛也无事,足以说明有人在针对她,她思来想去也不记得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对方非要置她于死地,唯一的解释便是还是因为柏明湛。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听了苏晗的话,有片刻的沉默,苏晗以为他在认真思考,也不打扰他,自去吩咐花草送上来两杯冰饮,一份摆在蒋项墨面前,一份端在自己手里,并让小容将整理出来的货品单子拿给她看。 &nbsp; &nbsp; &nbsp; &nbsp; “目前来看,是因为柏三,但是,你也要小心,出门多带些人。”蒋项墨不知为何忽然隐瞒了他已经了解到的一些事,下意识的他不想让苏晗知道,或者,他终究存了卑鄙之心,不想柏明湛在苏晗心中无所不能堪称完美,他想让苏晗看清,柏明湛给她带来帮助的同时也带来了麻烦,甚至再与柏明湛纠缠在一起,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只顾着诽谤柏明湛,没意识到他最后一句已经对苏晗带出了几分关切之意,倒是苏晗听了他这番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谢谢你啊!”出于礼貌,苏晗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nbsp; &nbsp; &nbsp; &nbsp; 谢谢,谢他什么?蒋项墨一怔,随即猛地想到他那句“你也要小心,出门多带些人”来,不由的脸色一黑,撇下苏晗沉着脸大步下楼而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就这样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忒的没礼貌! &nbsp; &nbsp; &nbsp; &nbsp; 再说她还没问完呢,至少要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吧……苏晗扯了扯嘴角,让小容和花草将没来得及给顾客用的那些香脂、香膏封存起来,放到了养生堂的库房里,然后和两个丫头一同离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出了养生堂,三人上了马车,一路上小容趁着苏晗和花草说笑的功夫挑开三次车帘,苏晗和花草二人不知道,小容却看的分明,蒋二爷一直不远不近的缀在娘子的马车后面,看似巧合,却更是有心,她默默的计算了日子,再过半个月,三少爷也该回来了吧。 &nbsp; &nbsp; &nbsp; &nbsp; 到了第七日,蒋项霁的情况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老爷子将七味带了过去给蒋项霁试脉,先让七味开了方子,老爷子又做了一番增减,拿着蒋项霁做案例让七味实战了一回。 &nbsp; &nbsp; &nbsp; &nbsp; 而苏晗这边却接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她之前补偿那些退款顾客免费赠送的香膏被人高价买了过去,养生堂的库房被盗了,里面的香脂、香膏也悉数不翼而飞。 &nbsp; &nbsp; &nbsp; &nbsp; (过渡章节,后面的情节会加快了。)(未完待续) 第110章 另娶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苏晗知道养生堂被盗的消息时,周闫宁脸上的痂已经落了,她当日指甲锋利,抓挠的有些疯狂,脸上大致好了,却是有两处落下了淡粉色的疤痕,还挺明显。 这让周闫宁异常的不能接受,便隔三差五的去美颜馆求助,可喜的是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她哪里与众不同,竟是很得那馆主的青眼,二人几次相谈甚是愉悦,已然彼此引为知己,几次过后更是成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亲厚程度堪比血脉至亲。 周闫宁才进了美颜馆便被那馆主亲昵的拉住手进了最尊贵的包间。 二人坐定,周闫宁摸着脸期待的看向那馆主,"李姐姐,我这脸还能好吗?" 这馆主自称姓李,让周闫宁以姐姐相称。 能结交上美颜馆的馆主,周闫宁满心的欢喜,直把对方当成了她生命中的大恩人大贵人,已经推心置腹的与李姐姐倾述了她的苦楚与境遇和心悦爱恋,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那李姐姐为了表示与周闫宁的相交之意,竟是亲自摘下面纱露出了真容。 这神秘的馆主不是别人,正是李秋艳。 "李姐姐……"望着面纱下的那张脸蛋,周闫宁微张着嘴呆滞在那里,完全被惊艳了。 柳眉凤目,肌肤如雪,似仙子,又似牡丹,不笑时如高山的雪莲冷艳圣洁,温柔时似旖旎的春风让人沉醉亲和,在周闫宁眼里,李秋艳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姿无限,不可比拟。 周闫宁望着李秋艳喃喃道:"我只当苏晗那女人是最美艳的,李姐姐竟是比她更胜一筹,不,简直比她美的不知多少倍……" 李秋艳轻轻一笑,"傻丫头,做自己就最美,何须与人攀比,只要肯下功夫善待自己,每个女人都能做最美的自己,你底子好,只要肯听我的话,到时候想不变的跟我一样都难……" "真的?我听李姐姐的,什么都听李姐姐的!"周闫宁已经完全对李秋艳拜倒了,除了仰慕还是仰慕,比亲生姐姐还信服。 看着唯命是从的周闫宁,李秋艳垂眸遮住那抹阴冷讥屑的眼神。 有事则短无事则长,因为养生堂一直关闭闲无事事苏晗便觉得这一年的夏天燥热的似永无尽头,可是忽然一场秋雨袭来,缠绵霏霏了数日,天气陡然转凉起来,再算算日子,竟是不知不觉中已经由炎热转入了凉秋。 一早醒来,花草兴冲冲的伺候苏晗穿衣洗漱。 苏晗摸了件半旧的秋香色团花禙子就要往身上穿,花草急忙抢了过去,将那件新做的粉红色金丝线绣海棠花禙子捧到苏晗面前,笑的一脸揶揄,"娘子,今儿一定要穿这件,这件好看……" 昨夜一听说柏三少爷回来了,花草就盘算好了娘子一早的穿戴,又喊着小容将赤金红宝石耳钉、缠丝金手镯和羊脂玉石榴花戒指找出来,这些都是柏明湛上次和那封信一起送回来的。 小容却是一脸沉默的走了进来,先看了苏晗一眼对花草道:"花草姐,我找不到那几件,你来一下。" "明明就在里间橱柜里端檀木描金的匣子里,笨!"花草嗔了一声,往里间去。 小容跟上去低声道:"花草姐,别忙了,三少爷今天不会过来了。" "为什么?"花草边打开匣子拿首饰边问小容,以往柏三少爷出远门回来,可是连家都顾不上回就先来看老爷子和子熙少爷。 小容沉默了一瞬才道:"三少爷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他成亲了,带了三少奶奶一起回来的?" "什么,三少奶奶?"花草大惊,手下一抖,匣子咣当落地,钗环首饰滚了满地,她却顾不得捡,用力的抓住小容的手,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柏三少爷……已经成亲了?是谁?" 小容垂首,声音已经低不可闻,"稽尚书家的幼女稽明珠。" 已经成亲了,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成亲了,花草顿时气的浑身颤抖,赤红了眼睛道:"那娘子怎么办,他要另娶,对娘子又算怎么回事?" 又是写信,又是送首饰,将娘子当成了什么人? 小容发觉门口一暗,抬头看去不由的脸色一变,"娘子!" 花草也吓了一跳,急忙换了一副神色,勉强笑道:"娘子恕罪,瞧婢子笨手笨脚的真是该打,这些都被婢子摔坏了,婢子去给娘子拿别的来……" 依然要将娘子打扮的美美的,但是绝对不会再用柏明湛送的东西。 花草已经暗自打定主意将柏明湛送来的所有东西都收拾了扔到他脸上去,再指着鼻子大骂一通。 苏晗的视线逐一从地上滚散的首饰上看过去,飞凤簪、梅花钿、双蝶钗、金玉珰……再回身看过去,隔壁间里摆放着象牙琉璃屏风,金猊银鎏金香炉,双面绣玉柄美人纶扇……这些东西都是柏明湛零零散散送的,每次他出远门都不会空手回来,并不独是她,老爷子和子熙哪里也都有礼物……竟是不知不觉中几乎存在于她房里的每个角落…… 苏晗的视线最终落在地上的金玉首饰上,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捡起那只缠丝金手镯。 "娘子……"花草哽咽着喊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晗轻叹了一声,"果真摔坏了,真是可惜了……" 花草哭腔道:"是婢子手笨,婢子该死。" 苏晗却是忽然笑道:"本来觉得戴不着,放着浪费又可惜,如今倒是好了,坏了也好,绞了就不会心疼了,你们两个将金饰挑出来绞了换银子花,其余的都拿去当了,还不赖,至少又够我们三两个月的嚼用了……" "婢子这就收拾了。"花草和小容急忙动手,待苏晗转身出去了,花草摔了手里的东西迁怒的对小容道:"你主子都高聘另娶了,你还呆在娘子身边做甚?" 小容不由的手上一僵,脸色刹那变的红白交加…… 柏明湛铁青着脸一脚踹开了柏知府的书房,用力之大直接将一扇门踹的歪斜了下来。 "三少爷!"柏管家心惊胆寒的跟在后面,试图拦住几乎失去理智的三少爷,可他哪里是三少爷的对手,更何况柏明湛在盛怒中。 "柏重你先出去。"柏知府摆手让柏管家退下去,面色沉静的看了柏明湛一眼,转身坐到黑檀太师椅上。 柏明湛站在柏知府的桌案前,双手撑着案面弯腰对着他爹贴面冷笑,"年轻时你卖身求荣,如今你害妻卖子,你这一辈子汲汲营营,连蝇头苟利都绞尽脑汁的谋划,你到底还知不知羞耻为何物?柏驰亚,你除了阴谋算计你还会做什么?哦,对了,你还会寡廉鲜耻,更擅长卑鄙污秽……" "啪"柏知府一巴掌重重的抽在了柏明湛的脸上,这一掌当真用足了力气,不说柏明湛的脸,就是他自己的掌心亦是一阵火辣辣的涨痛,那痛丝丝缕缕的蔓延,直至他坚硬如铁的心脏。 柏知府冷怒道:"混账东西!老子如何做人不需要你个逆子来教,做出选择的是你,没人逼迫你!" "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柏明湛的脸色这一瞬青狞交加,还有一丝无法抑制的绝望苍白,他猛的一用力,将手下的千余斤大案掀翻在地,发出了扭曲般的大笑,"是,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苗氏在护国寺上香时遭遇了贼匪,一同被劫持的还有稽尚书的小女稽明珠。 稽明珠为了救苗氏被伤了脖颈落下了四指长的疤痕。 未出阁的女儿家名声和身子都是无比的金贵,不容有半点的瑕疵,苗氏自责无比,宁愿亲自下跪向稽尚书赔罪也不愿儿子为她做出牺牲,可是身为人子,他怎么忍心母亲放弃尊严向人磕头赔罪…… 柏明湛握紧拳头赤红了双目,对面的男人是他爹,再怒再恨他还是无法下手揍上去,他将这个男人视为父亲,这个男人却当他是一颗宦海沉浮的棋子。 浮时施舍他一点父子亲情,沉时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出去垫在脚下……谁能想到护国寺发生的一切皆是这个男人,他的亲生父亲所一手策划的,对方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他竟然能下得去手…… 柏明湛闭了闭眼,再不看柏知府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柏知府望着那绝望、决然却始终笔挺的背影眼神深幽痛涩,不知过了多久,他弯下身子颤抖着手捡拾地上凌乱的公文。 "老爷,让老奴来。"柏管家哽咽着喊了一声。 "不用,你退出去让我静一静……" 柏管家还想说什么,柏知府已经摆手,他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摇摇欲坠的书房门被柏管家勉强合上的时候,柏知府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栽坐在地上久久茫然怔忪…… 一个苹果脸大眼睛的小婢女匆匆忙忙的进了柏府内院新布置的一处院子,一个身穿豆绿色细缎暗金纹禙子戴虫草银花簪气质稳沉内敛的婢女正挑了正房的大红底金线勾富贵牡丹的锦绣帘子走出来。 "雨舒姐姐……"小婢女刚想开口说话,那叫雨舒的婢女已经冲她摇了摇头,小婢女立刻机灵的闭了嘴。 "心晴。"一个疲惫中略带沙哑的女音在房内响起,那小婢女看了叫雨舒的婢女一眼,吐了吐舌头应了一声,"是婢子回来了小姐……"猛地意识到小姐已经嫁人了,忙又改口,"是,三少奶奶。"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去,房内大红龙凤帐幔被比翼翟凤金钩挽成优美的弧度,一个晚起庸妆的女子抱膝坐在床榻上,粉黛峨眉,美若初雪。 听到动静,她动了动身子,金珠缀玉的帐幔流苏被带动的微微一晃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那女子便是那名副其实的珠玉美人,皎好美丽的让人不可方物。 "奶奶起来了,婢子伺候您梳洗。"雨舒不着痕迹的给心晴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 床上的稽明珠却是兀自出了一会儿神,才转身看向两个丫头,看神色并不着急起床。 雨舒上前轻声道:"奶奶,先梳洗吧,一会儿还要给老爷敬茶,拜祠堂。" 稽明珠的视线落在身侧平整的没有一丝痕迹的百子戏婴团花褥子上,薄如蝉翼的眼睫微一下垂,无声的嗤笑起来。 再没有一个女子的婚礼如她这般仓促滑稽。 下聘、过礼、入门只用了一个月,拜堂成亲是在外祖家完成,还没挑盖头新郎已经烂醉如泥,合卺酒没有,洞房花烛不曾,第二日敬茶只有婆母不见公爹,三日回门新郎不见一丝笑颜,成亲月余夫妻二人合宿一室却是分榻而居,一人大床,一人窗榻,夫妻二人交谈不过十句…… 雨舒看着自家小姐静美恬淡的侧颜,脖颈处那泛着淡粉色外翻的疤痕异常的刺目,她眼中不由的湿润起来,心疼道:"小姐,婢子还记得小姐曾经教给婢子的一番话:境由心生,事在人为,该恣意时恣意,该盛放时盛放,努力了,争取了,方不负昭昭此生,一生无悔……" 恣意,盛放,一生无悔? 稽明珠忽然笑出声来,她笑的剧烈夸张,眼泪却是颗颗顺着凝白如玉的脸颊滑落,泪眼模糊种入口是一片苦涩腥咸。 曾经她以为人活一世定要自在洒脱,只要把握好自己的心,未来的日子便如手下的绣花图案,笔下的精美花卷,可以由着她的心意盛开出任何想要的绝美图景。 可是现在,她终于体味到现实的实际与残酷。 花开也要有人赏才有价值,静静的绽放,无声的凋零,孤芳自赏不过是一种可悲的自我怜悯…… "小姐……"看着这样的小姐,两个丫头落下泪来。 稽明珠却是用力的抹了眼泪,抽吸一声看向心晴,"是个什么情况,说吧?" 心晴顿了顿垂首道:"如心阁的人都守口如瓶婢子没有打听出来什么,倒是那二姨娘院子里的人对婢子很热情,婢子还未开口细问,她们就竹筒倒豆子的全说给了婢子听……那娘子生的很有几分姿色,整日里妖妖娆娆的,与外祖父住在一起,她外祖父是个落魄的郎中,曾经受过知府大人和三少爷的救济恩惠,她身边还带着个四五岁的孩子,为人很有心机……那已经关闭的养生堂是三少爷开的,却整个丢给她打理,很是信得过她……" 心晴正说着,雨舒忽然呵斥一声打断道:"心晴,不要说了,净说些有的没的凭白的污了小姐的耳朵……" 稽明珠却是低垂了眉眼淡声道:"说下去。" 那心晴却是犹犹豫豫起来,显见的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稽明珠立刻转首看向心晴,静美的眼睛里是一片严厉。 在这两个婢子眼中,稽明珠的性情沉静内敛,外柔内刚,对下人也宽和,平素显少动怒,她这番表情竟让心晴陡然一惊,当即脱口道:"二姨娘院里的人说那个孩子虽然口中喊那娘子姐姐,其实却是她的儿子,还说……还说……" 心晴说不下去了,面上惶恐,心中又替她家小姐委屈愤懑,紧紧的咬了唇。 "小姐……"雨舒出言唤了一声,想打断稽明珠再听下去。 稽明珠却是固执道:"继续说,全部说完!" 心晴立刻跪下,惶恐道:"婢子这就说,求小姐不要生气……她们还说那孩子喊三少爷为义父,其实就是……就是那女人与三少爷无媒苟合的私生子……" "够了!"稽明珠还未出声,雨舒就断喝一声,用力点了心晴的脑袋道:"你还有没有脑子,这些捕风捉影、无稽之谈的事也拿来说与小姐,还不出去给小姐要水洗漱!" "婢子错了,婢子该死,小姐莫要生气!"雨晴吓的立刻爬起来退了出去。 "小姐……"雨舒上前轻唤了一声。 她家小姐是稽尚书的老来幼女,视若掌上明珠,真真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口内怕化了。 京中女儿家十五六便已出阁为妻为母,老爷和夫人生怕小姐到夫家不能顺心顺意,舍不得她早早的嫁人,才在家中多留了两年,让她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被老爷和夫人百般娇宠长大的小姐何曾受过这般的羞辱糟践……想到此雨舒不由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如果不曾动心,她尚能含笑视之,如若不曾动情,她亦能淡漠置之,可是……可是……稽明珠猛的扑到雨舒的怀中,哇的大哭起来,"雨舒,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花草捏着手中散发着淡淡清冷梅香的花笺帖子,一张俏脸气的涨红,她转首就欲将那帖子揉作一团扔了出去,苏晗却是恰好走了进来。 花草急忙将手背向身后,她这动作到底着了相,苏晗看在眼中,暗叹了一声。 都到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这个休妇也是躺着都能中枪。 看着梅花香笺上那手娟秀漂亮的簪花小楷,苏晗默了好一瞬。 花草气道:"娘子,这太羞辱人了,咱们不去!" 苏晗有些倦然的捏了捏眉心。 不是她多心,只是这柏三少奶奶做的事由不得她不多心。 新进门的媳妇,祭拜柏家的祖宗祠堂竟是邀请她去围观,她一不是柏家的家眷族亲,二不是她稽家的长辈至亲,她甚至连稽明珠这个人都是头一次听说,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她二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稽明珠到底是从哪方面考虑给她下的这张帖子? "晗丫头……"穆老爷子在门外喊了一声后便踱步进来,一眼看到苏晗手中的帖子不由的面上一寒,眼底闪过阴鸷和怒意。 "外祖父!"在苏晗的一声惊呼中,穆老爷子已经将那帖子撕的粉碎。 老爷子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晗丫头你记住了,给你下帖子,她那柏家三少奶奶的身份还不够资格!" "老爷子威武霸气!"花草振臂一挥鼓起掌来。 老爷子竟是如子熙一般,蹙眉斜睨了花草一眼,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那个傲娇。 苏晗瞪了瞪眼睛,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抱着肚子弯腰笑了很久很久……直到笑的肚子疼了,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还没有让那笑停下来。 花草悄悄的背过身去,拿衣袖狠狠的抹眼泪。 稽明珠祭拜柏家祠堂的那一日,苏晗和子熙疯玩了一天,都是不动脑筋的体力游戏,直到苏晗精疲力竭,任由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架着她洗漱了,一沾床倒头昏睡过去。 花草那丫头刚大大的松了口气,便见菜团在西厢廊下探头探脑。 "菜团,干什么呢,什么事?"花草摆手让菜团过去。 菜团一路小跑的到了花草近前,"花草姐,来了,来了……" 这熊孩子,"什么来了?" 菜团挠头,"就是那个柏三少爷!" 菜团是个外表憨实内里细心的孩子,从主子们这几日古怪压抑的气氛里,他敏感的觉察出柏三少爷和蒋二爷是这个家里两个特殊的存在,虽然他们不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 刚才有个满身酒气形容憔悴却依然俊逸绝俗的不似凡人的男子跪到了大门前,他不认识柏三少爷,但是从老爷子怒不可竭的怒吼里,他听出那人正是子熙少爷的义父,大名鼎鼎的柏三少爷。 "那人还在门外跪着,老爷子不让给他开门,子熙少爷很为难。"菜团说完很快跑走了,生怕被老爷子发现挨罚。 跪,跪死才好,还有脸来跪……花草冷笑了一声,扭身掀起帘子进了里间,却是发觉她家娘子正辗转翻身,似知道她进来了,立刻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假寐。 花草鼻尖一酸,想了想放下帘子怒气腾腾的走了出去。 男儿一诺千金,他虽没对娘子明说却是对老爷子做了承诺,在信中也隐隐含糊其词的让娘子等他回来,万没想到等来等去却是兜头一盆凉水,这还不算,足足三天他成了缩头乌龟却没有一句解释,还任由高门娇妻给娘子下那样一张辱人的帖子…… 不骂柏明湛实在难解花草心头之恨。 "花草,你站住!"苏晗忽然翻身坐起。 (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二更合一了。谢谢苏曾经、雪宝安、雪霁塞上送的平安符,谢谢江南西贝的粉红票。)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1章 缘分 热门推荐:、 、 、 、 、 、 、 虽然娘子表现的平淡正常,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但身为贴身婢子,她又怎么不知道娘子有没有受伤,花草听话的站住却没有回身,咬牙切齿道:"娘子,我要去骂一骂他,给娘子出气!" 苏晗的脸沉寒如水,看着花草怒道:"胡闹,出什么气?哪来的气?你去跟老爷子说,就说我说的,师兄新婚大喜,留师兄说两句便放人家回去……贺礼含在养生堂的分成里,我们就不另送了……" 苏晗的怒容让花草一个激灵心思陡然清明起来。 是啊,娘子本来与柏三少爷清清白白,如今柏三少爷已经另聘高娶是不争的事实,含笑祝福一笑抿之才是对娘子最好的保护态度,若是他们为了给娘子出头对柏三少爷一番疾言厉色、不依不饶,倒似娘子这边羞恼成怒心有不甘了,娘子分明与柏三少爷没什么也会让外人心生误会,最终名声有损的还是娘子…… 如此一想,花草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婢子这就去给老爷子传话。" 到底是自己从小医到大的孩子,还有师徒名分在,花草走到院里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让菜团开门放了柏明湛进来。 面对老爷子,柏明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惭愧又急迫道:"我没和那稽氏圆房,今日稽氏也没有祭拜了我柏家的祖宗,更没有将她的名字添入族谱,我不会动她,我要娶的人始终是师妹……" 老爷子听了柏明湛的话不由一怔,继而神色复杂的看了他沉吟不语。 帘子外花草听的一清二楚,正要挑帘子进去的手也停了下来,她想了想觉得应该转身回去将柏明湛的话说与娘子听,却听老爷子冷哼道:"即是如此,那稽氏又是怎么回事?你的脾气老夫还能不知,若不是你心甘情愿的点头,谁又能强逼了你?" 老爷子这话说的很是,柏明湛是那种异常坚定桀骜的人,他不愿意做的事,宁折勿弯。 花草支着耳朵听柏明湛的回答,柏明湛却是只说了一句便禁口不做解释,他有苦衷,求老爷子相信他给他一段时间,他会将这件事处理好。 柏明湛有他的坚持,他们父子关起门来闹的再僵再凶,那不过是家事,面对外人,他始终无法绝情的将父亲的所作所为摊在人前。 柏明湛的沉默让花草冷笑起来。 什么苦衷,不过是朝三暮四的借口,且不说那稽小姐的姿容如何,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单是她背后的家世地位,稽尚书能给柏明湛带来的助力和权势就是娘子无法比拟的。 但凡有点野心和抱负的男子,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稽明珠那种女子吧…… 花草挑了帘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 帘子忽然被挑起,柏明湛急忙转身,神色慌乱又带着几分期待的看了过来,见是花草,他脸上这一瞬的表情复杂晦涩,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花草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愤怒,她看也不看柏明湛,只对老爷子道:"回老爷子,娘子说天色不早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先让柏三少爷回去吧,还有那贺礼,娘子也不知柏三少奶奶喜欢什么物件,就按照娘子自己喜欢的,裹在红利里就不再另备了,还望三少爷见谅,红利和帐册娘子明天会一并送给柏三少爷……" 苏晗的喜好所有人都知道,就是银子,她喜爱银子一向理直气壮不以为耻反而为荣。 长辈至亲给娘子添妆会给银子,那是用来压箱底贴补嫁妆的,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可,以苏晗的身份给柏三少奶奶的新婚贺礼竟然是一堆赤果果的银子,就显得异常失礼和不尊重对方。 苏晗本来不会对稽明珠这样,不光稽明珠,就是换做任何嫁给柏明湛的女人,她也不会如此做,可是稽明珠的那封花笺香帖里透出的浓浓优越倨傲和似有若无的嘲讽挑衅意味让苏晗很不舒服。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稽明珠都无声宣战了,苏晗虽然不想应战,但是态度还是要表明的,你不是尊贵不俗吗,我这种大俗人只会送黄白之物,你爱要不要! 苏晗让花草说的这番话却是让柏明湛生了误会之意来,他以为苏晗在闹别扭使性子,不由心中又酸又甜,对老爷子道:"师父,我能不能见见师妹,有些话我想亲自当面跟师妹说……" 老爷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自是不会再给柏明湛任何希望,他耷拉了眼皮躲开柏明湛看向他的眼神,断然拒绝道:"不必了,你们二人终究差了一点缘分,缘分这东西最是不可强求,柏三少爷请回吧。" 老爷子的态度忽然变的冷漠疏离,一声柏三少爷更是与他划清界限,甚至要断绝师徒名分,柏明湛自是了解老爷子的秉性,老爷子从来说一不二,认定的事无可更改。 那缘分二字更是击中了柏明湛的心,只一瞬,柏明湛脸上的血色陡然退尽,惨白一片,他面若死灰的往后退了两步就要跟老爷子下跪,向来沉冷桀骜的眼中已经带了祈求之意。 "老夫当不起。"穆老爷子双手托住柏明湛,坚持不受他的礼。 花草一直冷眼看着柏明湛的表情变化,到此一幕,她终究忍不住撇嘴冷笑道:"柏三少爷做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还嫌我们娘子被人非议的不够多,万一今日的一遭被柏三少奶奶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给我家娘子难堪了!而且,你不觉得如今你再做任何事都是太晚了,也已经毫无意义……" 太晚了,太晚了……他还什么都没说,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感情会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灯火阑珊处一定是他与她含笑执手,却是蓦然回首已经太晚…… 柏明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穆老爷子那里离开的,秋雨凄凉,越下越紧,他却迎风立雨一个人在寂静无声的大街上漫无目的行走,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他却毫无知觉。 一处地面凹凸不平,他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殳木慢慢的跟了上来,也不出言劝慰,只无声的上前扶他,却被柏明湛猛的推开,"滚开!" 一人披着雨蓑迎面而来,脚步匆匆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找死啊!"柏明湛一声怒骂,揪过那人一拳捣了上去,对方一声惨叫面部血流如注。 柏明湛还欲扬手再打,殳木急忙将那人解救了出来,顺手扯了腰间的荷包塞到那人手中,"不好意思,赶紧找个医馆看看。" 那人却是个硬脾气,仰着血淋淋的脸愤怒的瞪着柏明湛,"谁稀罕你的臭银子,有银子就了不起?伤了人,给银子有用吗?这痛你替我受啊!" 柏明湛本不耐烦的推开殳木的阻挡要狠狠的再揍那人,听了那人这番义愤填膺的话不由的沉怔在那里。 将人伤了,弥补并不一定有用,那痛只能她自己受着,谁也代替不了……她虽然一向好吃懒做,可那个点她绝无可能睡下了,否则也不会让花草说那样一番话来,她一定是被他伤了心才赌气拒绝再见他…… 可是伤心赌气,不正是意味着她心里也是有他的吗? 如此一想,柏明湛的心顿时又活了过来几许,他竟是等不及明天,顶着越来越密集的雨线折身往苏晗家去,他今天一定要跟她说清楚,将所有的话都说清楚,虽然老爷子不同意,可是只要她肯给他机会…… 殳木跟着柏明湛多年,内敛自持的柏明湛这般失魂落魄患得患失殳木是第二次见到。 那一次是采蘋死在柏明湛怀里,他以为那会是少爷这一生中为了一个女子唯一的一次失态绝望,那般的伤心欲绝痛不可抑,痛入骨髓般永远无法痊愈…… 可是眼前的一幕又是什么? 殳木看着柏明湛神色急迫慌张,且忧且喜,脚下更是不择路的急步狂奔,不由深深怀疑:在少爷的心中,苏娘子真的只是采蘋的影子那般简单吗? 柏明湛并没有见到苏晗,对再次上门的柏三少爷,老爷子怒不可竭就差一把药粉将人给毒过去了,看着阴沉的脸要酿出祸事来的穆老爷子和死乞白赖的少爷,殳木没有办法,咬了咬牙,趁柏明湛不备一掌砍向他的后颈给劈昏了过去,然后直接将人扛到了如心阁。 殳竹一看浑身湿透的两人,特别是少爷面无血色狼狈昏迷中都眉心深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暗叹了一声,二话不说立刻喊了舒颜一起给柏明湛洗换了,才将人放在大床上。 这时,品竹听箫的织锦帘子被一只白皙皓腕挑起,从外面走进两个人来,当首的女子怡静皎美,眉目如画,看起来更是娴静温文,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尊贵矜持又优雅大方的闺秀典范风采。 "见过三少奶奶。"殳竹与舒颜急忙屈膝行礼。 三少奶奶靠的她有些近,殳竹垂首后退了一步,微一蹙眉。R1152 第112章 登堂 稽明珠虽然看起来气韵静美,面对殳竹与舒颜二人,却是有种不可掩饰的凌人矜傲。 殳竹是什么人,阅人无数,自是将人一眼望到底。 如心阁从院门到正房内室至少有三处当值的丫头仆妇,竟无一人通传,这绝不是当值的人惫懒懈怠,而是这位新上任的三少奶奶已然将自己当成了如心阁的女主人,登堂入室来了。 果然,稽明珠先是往床榻上看了一眼,见床上的人沉睡正鼾对她的到来没有半分反应,可怜她还在新房里翘首以盼傻傻痴等……稽明珠不由抿紧绯红的胭脂红唇,她抬高下巴用挑剔的眼光环视了房里的摆设后才将视线落在殳竹和舒颜二人身上,这一眼看过去,她不由的用力攥紧了手心的帕子。 不用多言,殳竹和舒颜二人的容貌气质自是出挑拔俗的,她二人今日的衣着置办也都是寻常,可落在稽明珠的眼中却是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身边伺候的婢子都这般清姿绝色,让这个清冷孤傲的男人烂醉如泥念念不忘的女人又将是何等颜色? 稽明珠面上的表情贞美恬然,优雅的无懈可击,心却酸痛的厉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殳竹和舒颜二人的见礼竟是没有半分回应。 因为新房不在如心阁,那边的院子里除了粗使的仆妇是柏府的人,正房里伺候的都是稽明珠带来的陪嫁。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柏明湛房里的人,按理作为新奶奶,她应该给大家见面礼。不在乎礼物的多少和价值,关键是那代表了对下面人的一种尊重和看中。 稽明珠只盯着舒颜的绝美侧颜出神,眼神晦暗复杂,房内一时静寂无声,气氛压抑而沉闷。 一旁的雨舒看着稽明珠看向舒颜的神色就知道自家小姐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对那苏娘子草木皆兵了,不由的暗自叹了一声。 一连翻的变故让小姐的性情都大变了。小姐还是经历的太少,不知生活里真正的愁苦难熬。 这雨舒本是稽夫人房里最倚重的大丫头。沉稳细心,处事很有分寸,稽夫人就是怕稽明珠从小被宠坏了,到了夫家不懂圆滑和世故才将她拨给稽明珠。一并陪嫁的还有一位婆子,稽明珠却是嫌弃那婆子老迈又过于谨礼苛严,只要了雨舒。 雨舒想了想上前一步对着殳竹和舒颜二人展颜一拜,"雨舒给两位姐姐见礼了,不知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又忙拿出两只精致的金绣荷包给二人,里面分别装了一对凤钗和一对拇指大的东珠,只不过殳竹的那对钗是赤金,舒颜的是一金一银,以示两人身份的不同。足见雨舒是做了功课的。 雨舒的声音清润舒缓,音调也柔和,未语先含笑很给人好感。"两位姐姐真是好风姿,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给两位姐姐把玩吧,还望不要嫌弃。" 殳竹大大方方的收了荷包,"婢子殳竹谢谢三少奶奶,谢谢雨舒姑娘。" 舒颜也忙跟着道:"婢子舒颜谢谢三少奶奶。"又转首对雨舒道:"当不得雨舒姑娘的一声姐姐。雨舒姑娘不嫌弃就叫我舒颜吧。" 稽明珠终于正色的看了殳竹二人一眼,微一点头却是依然没有言语。她没想到这二人容貌不俗,处事的做派也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雨舒看了二人的脸色忙解释道:"奶奶一早起来嗓子干哑涩痛,大夫让少说话,殳竹姐姐和舒颜姑娘莫怪。" 二人忙道不敢。 秋天气燥,稽明珠可能略带一点水土不服,嗓子不舒服也是正常,却远没有雨舒说的那般严重,倒是这位新奶奶面上的其它意味很是明显,虽然她极力遮掩拿捏仍是着了相来,大夫只是吩咐少说话,这位竟是惜字如金了。 殳竹心中那秋天去燥的方子一大把,却是很识趣的垂目轻笑禁口不言。 论年龄殳竹居长,雨舒和舒颜差不多大,她三人都不是矫情扭捏之人,便二人都唤殳竹为姐姐,舒颜与雨舒互相以姓名呼之。 这一番说话,屋里的气氛立刻舒缓了许多,恰在这时床上的柏明湛翻了个身,喊了一声"茶"。 一旁的梅花榻几上正温着茶水,舒颜闻听立刻转身去倒茶,稽明珠却是飞快的看了雨舒一眼。 雨舒暗叹了一声,她真是觉得小姐太急躁了,事情都有水到渠成的过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可主子有令,她只得遵从,"殳竹姐姐和舒颜姑娘都辛苦了,让婢子来吧。" 舒颜转身看向殳竹,却没想到稽明珠上前一步挡住殳竹,然后眼神犀利的朝她看了过来。 真没想到看起来恬静皎美的稽小姐会露出这般眼神,舒颜心中一惊,当下将已经触到鎏金小铜壶的手收了回来,她垂首往后退了退让给雨舒。 "你们下去吧。"稽明珠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微的喑哑,不容置疑的语气却很明显。 自烟蒂死后,舒颜彻底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她与殳竹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没有多言,恭恭敬敬的应声退了出来。 待二人出了帘子,雨舒柔声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已经是柏府的三少奶奶了,再如此上赶着,岂不是凭白的让人轻贱了,小姐往日看着通透灵慧,又是京中的才女,素有贤名,却是在老爷夫人的羽翼下长大的,府上的人也多忍让于她,出门有老爷的威望在,相交的小姐夫人皆礼遇恭维,终是养成了小姐这番看似文静娴雅实则任性娇纵的性子来。 稽明珠却是不听雨舒的劝,不耐烦的伸手去接雨舒手里的青瓷杯,竟是要亲自伺候柏明湛喝水,"你也出去吧,亲自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雨舒很是愕然,她神色复杂的看向稽明珠,"小姐你万万不可……" 稽明珠已经厉喝了一声,"出去!" 雨舒眼神一暗,默默的将水杯递给她,垂首退了出去。 稽明珠攥紧水杯。 她的心剧烈跳动,手也抖个不停,杯中的茶水因为她的抖动泼洒出来,那水是温热的,她却犹如被烫了一般,哆嗦着将杯子放在桌上。 她深吸一口气,快速的从袖口里摸出个纸包,匆匆忙忙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入杯中,那粉末无色无味,很快与茶水溶为一色。 稽明珠闭了闭眼,稳住情绪端着茶水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 痴痴的凝望着眼前男子俊逸绝俗的脸,她用力的咬了唇坚定了心中所想,弯身托起柏明湛的脖颈将茶水送到了他的唇旁。 这一瞬似漫长的没有尽头,稽明珠一动不动,她心跳如鼓,屏住呼吸盯着柏明湛的嘴,盼着他喝下去,哪怕一口也足够了! 柏明湛却是倏的睁开了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 稽明珠吓的手一抖几乎失声惊呼,她攥紧杯子很快的调整表情,露出了一副关切又幽怨的眼神看向柏明湛。 因为她的一只手腕还在柏明湛的脖颈下,这番近距离的肌肤相触让稽明珠粉面微红带羞,心鼓响的更厉害,一颗心似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见柏明湛没有动作只凝神盯着她,稽明珠心中羞喜交加,忍不住朱唇轻启颤声道:"夫君,喝水。" 柏明湛正头疼欲裂口干舌燥,他虽然睁开了眼,思绪却是混沌迷离,若是稽明珠不出声,说不定他就顺手接过那茶杯仰头喝了下去。 稽明珠被柏明湛看的脸上发烫,飞起一片红霞,她不由又娇嗔的轻唤了一声,"夫君,水。" 这一声“夫君”让柏明湛陡然清醒过来,他似忽然被蜜蜂蜇了一般,一骨碌侧翻坐起避开稽明珠。 他这动作又急又没有预兆,稽明珠毫无防备,给惊的"呀"的一声杯子脱手飞了出去,碎了一地。 还没等稽明珠再有反应,柏明湛已经翻身下床,冷喝了一声,"来人!" 守在外面的雨舒一听到这动静暗道一声不好了,小姐只怕弄巧成拙,她急忙挑了帘子进来,就见她家小姐咬唇怔忪,一脸的懊恼之色。 柏明湛正背身穿衣服,头也不抬却声寒如冰,"自掌二十。" 雨舒心中震惊,低垂了头跪下来,扬手就要自抽。 自己掌嘴二十? 稽明珠大惊,不能置信的冲了柏明湛道:"雨舒是我的人,我不允许,再说她何错之有?" 稽明珠这话让柏明湛身子一僵,他猛然转身,见地上跪的那人不是舒颜而是稽明珠的人,脸色顿时变的阴青无比。 他一脚踹翻了榻几,大步走了出去,怒喝道:"来人,都死了吗?" 他这一声怒吼,让当值的、歇息的人都纷纷动作起来,眨眼之间如心阁所有人在密集的秋雨中跪了一地。 殳竹和舒颜跪在最前端,后面跟着跪的人均一头雾水却无一人敢出声询问。 "自掌三十。"柏明湛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听在人心中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惊惧怵然。 稽明珠羞怒交加,她一步站出来挡在柏明湛面前,仰脸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何要罚所有人?" (谢谢江南西贝、老冯888的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113章 心跳 热门推荐:、 、 、 、 、 、 、 雨舒惊诧于小姐的单纯,更惊慑于柏明湛的阴狠无情。 她抿紧唇沉默又心疼的看着稽明珠。 为何罚所有人?因为他们都没有挡住小姐你进如心阁啊! 被老爷和夫人如珠似宝捧在掌心没有受过一丝委屈的小姐,竟是嫁给了这样一个阴狠可怕的男人,雨舒的心忽然沉重的透不过气来。 柏明湛错开稽明珠,或者根本视她为无物,沉寒道:"四十。" 四十,四十!稽明珠陡然明白了一切,不由脸色涨红,气的身子颤抖连连。 竟是因为她多了一句嘴,他竟然让所有人自抽四十! 这哪里是惩罚下人,分明是打她的脸,这个男人竟然这样对她! 柏明湛冷声说完,大步而去。 殳竹对着柏明湛的背影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后,扬手而起,毫不犹豫的朝自己脸上扇去,清脆响亮,力度之狠只一下就唇角泛出了血丝。 紧接着是舒颜,身后的人一个跟着一个,沉默无声的挥手自掴,啪啪的耳光声落在稽明珠的耳中重如擂鼓,更似抽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灼痛,也让她彻底的明白了她选择了一桩怎样的婚姻,一个怎样的男人。 廊下的琉璃灯散发出璀璨金黄的光线,映在稽明珠静美高雅的脸上却是惨白死灰,她咬唇站在那里,身子瑟瑟颤抖,羞、怒、气、惊……各种情绪剧烈交织让她忘记了所有的礼节与矜持,她冲了柏明湛离开的方向尖利的高声质问,"柏明湛,你太过分了,你既然娶了我,为何要这样对我?" 苏晗有些头疼的瞪着穆老爷子,面对老爷子一脸装傻的表情,苏晗郁闷的想撞墙,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是一肚子弯弯绕,不按常理出牌,这让她这个直肠子的人怎么活? 苏晗深吸一口气,缓了声道:“外祖父,昨儿晚上你是什么意思?让柏三半夜三更的又是跪又是闹的,就差敲锣打鼓的告诉左邻右舍,柏三娶亲了,你老心情很不爽,要狠狠的替外孙女抱不平削那小子一顿是吧?你是嫌弃外孙女命长,巴不得人人都拿唾沫星子将外孙女淹死是吧?” 老爷子听了苏晗的话不由眼神闪烁,心虚的小声嘀咕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过就晚开了一会儿门,谁知道他就跪上了,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冲动……至于左邻右舍,晗丫头你不用担心,左边那家前几天就将院子卖了,新主家还没搬来,右边嘛……” 老爷子说着瞥了苏晗一眼,“反正你也不打算回头了,所以,昨儿晚上不算事儿,没什么外人知道……” 老爷子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在怒骂蒋项墨,兔崽子,龟孙子,好好瞧瞧,你不稀罕我外孙女,自有那磕头哭求的,不知香臭的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 想到此,老爷子不由的郁闷起来。 柏三那小子倒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对晗丫头眼见的是生出了真心,只可惜他爹那个老狐狸不是个好相予的,心深似海,野心勃勃,所图大着呢。柏知府这个位子可不是他仕途的终点,柏家的三少奶奶那个位子更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女子能坐稳的,他的晗丫头不合适。 相比较来说,蒋家虽然看起来乌烟瘴气,在政局上却是清白,蒋兔崽子虽年纪轻轻,却是沉稳练达,前途不可限量,不论是为了晗丫头考虑,还是为了子熙,蒋二都是最好的人选,只可惜这两个冤家…… 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苏晗看着老爷子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由的撇了撇嘴。 她就是不明白,外祖父明明就没考虑柏三当他的外孙女婿,为何总是要给柏三一种错觉,好像老爷子一直在考验他,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整的比真的还真,却一只将柏三当猴耍…… 苏晗盯着老爷子冷不丁道:“老头,你既然心中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为何还一再欺骗他误导他,虚伪卑鄙无耻!” 老爷子正在喝茶,被苏晗猛的这么一问一骂,不由的一呛,面红耳赤的咳嗽了好半天才怒目道:“死丫头,我看你是嫌老头子我命长,想气死我是吧……” 见外祖父左顾右盼就是不肯言归正传,苏晗垂目苦笑了一声,便打定主意将柏三这一篇彻底的揭了过去。 要说她对柏三没有一点感觉那是自欺欺人,毕竟柏三那样风姿绝俗又傲娇多金的帅哥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可是要说多么的刻骨铭心、伤心欲绝、寝食难安、非君不嫁,却是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一句话总结,柏三是她两世为人第一个有感觉的人,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萌芽,朦朦胧胧,还没开始,那芽就夭折了,没有伤痛,却淡淡感伤。 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好比本来有一个玩具,它暂时没有主人,一直由她保管玩耍,忽然一天那玩具真真正正的属于了另外一个人,终归有一分失落和不甘,但这个玩具不属于她,失落过后她就释然了。 整理好了心情,苏晗将那红本的账册和盈利的银子一并带去了品茗轩。 因雨雁的死,逸品轩的生意遭受了不小的影响,老板已经关门回老家了,一直与逸品轩有竞争关系的品茗轩渐渐的红火了起来。 在这个容易生是非的节骨眼上,苏晗本来是想让花草直接将东西送给柏明湛,可关于养生堂的事她还没有与柏明湛细说,再说刻意回避反倒显得是她放不下丢不开,苏晗想了想,还是亲自约了柏明湛去养生堂,因子熙闹着要吃玉露丸子和桂汁灌藕,苏晗便先带着子熙去了品茗轩,打算母子二人吃饱了,再去养生堂。 子熙喜欢看热闹,苏晗便没有要包间,寻了二楼靠窗户的一张桌子。 这边刚刚点了四菜一汤外加子熙喜欢吃的两样东西,让花草和小容也一并坐下,一桌四人才拿起筷子,楼梯上自下而上走上来两个人。 为首的身穿深紫色暗金长衫,墨蓝卷云纹缀珠官靴,身材峻拔魁梧,眼神坚毅威严,见了苏晗四人,那人微微一怔,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才下定决心般的朝苏晗这桌走来。 苏晗正奋力的对战一盘酥皮辣子鸡,那尖椒红艳诱人,鸡块香酥松脆,她吃的满嘴流油,鼻尖冒汗,一张芙蓉面愈发显得娇艳恍人。 “蒋大人!”子熙率先看见蒋项墨,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又瞬间暗淡下来。 自知道他爹娘宁愿以银子结算恩怨也不肯破镜重圆,这孩子就自发的将称呼由蒋叔叔又改成了蒋大人。 蒋大人?苏晗猛的抬头,就发觉一张黑脸小山举步威压了过来。 对上那沉深如无底洞的一双剑眉厉目,好似要跟她寻仇,这货不由的口内一慌,一只鸡骨头还没有吐出来,就被她整个吞咽了下去。 “咳咳咳……”苏晗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捏着脖子捶胸顿足,口内含糊不清道:“骨头,骨头卡住了,水,水……” 花草急忙倒了杯水给她,苏晗仰脖子灌了一大口,拍着胸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这番动作虽粗鲁豪放,效果却不亚于西子捧心,引得邻桌几个男人频频看了过来。 子熙和花草三人立刻垂首埋头,他们绝对不认识这个丢脸的女人,绝不认识! 蒋项墨却是对着苏晗有一瞬的恍惚,鬼使神差的盯着苏晗看了起来。 对面的女子,桃红色琵琶短襦,碧玉色折枝堆花襦裙,青丝如瀑,肌肤胜雪,修长的腰肢不盈一握……海棠面,牡丹姿,却又比海棠柔弱三分,比牡丹艳丽七分,特别是她那双大大的水眸杏目,清澈澄亮,不经意的对着人望来波光潋滟,慑人心魄。 蒋项墨只觉的他的心陡的一跳,连呼吸都不受控制的紊乱了起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深深拧眉,与苏晗的目光匆匆一遇,触电般的,他转过脸去,却是一眼看到四周不少男人正惊艳的望着苏晗,一副副令人恶心的垂涎之态。 这个招蜂引蝶的女人! 一股无名怒火腾的就自蒋项墨心底蹿腾而出,鬓角的青筋一瞬间剧烈的突跳了起来,那目光更如出鞘的利剑,森冷威寒杀意浓浓,直将刚刚起了色心的男人惊的纷纷结账逃离。 还有那些有色心没色胆,只拿眼角不断偷瞄的主儿,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却被眉眼通挑的季小三用恶狠狠的眼神一个个瞪的他们坐不住离去,完胜后,季小三不由讨赏似的瞄向小容,只可惜小容眉眼未抬,只把季小三恨的肝疼。 眨眼,整个二楼只剩了苏晗这一桌,看着忽然空荡荡的楼面,苏晗愕然道:“出了什么事了,怎么都走了,咱们快结账走吧?” 看看还没怎么动筷子的菜,这货一脸的惋惜,“浪费是可耻的,咱们打包带走吧?” 看着爷黑的没边的脸色,季小三一个踉跄差点跌下楼去,我的苏娘子哎,你真高,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要将爷生生气死的节奏啊!再说你节省成这样,你那一百多万两银子这辈子还能花完吗?R1152 第114章 疯了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苏晗的话让子熙小脸一黑,正要带头弃了他亲娘而去,却见楼下又上来两人,前面的那人丰姿俊雅朗月清风。 看清来人是谁,子熙飞快的看了他爹一眼,冲了柏明湛奔过去,“义父,你可回来啦,子熙好想你!” 看到子熙小鸟归巢一般向自己扑来,虽然几月未见,丝毫不见隔阂陌生,柏明湛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疼宠笑意,他张开双臂弯下身子抱住子熙在怀中,揉了子熙的小脑袋道:“义父也想熙儿,来,让义父瞧瞧熙儿长多高了……” 柏明湛说着抬头向苏晗看去,看到一旁站着黑塔山似的蒋项墨,脸上的笑容不由的一僵,整个人绷在了那里。 蒋项墨这一瞬间的表情也自然不到哪里去。 迎上柏明湛的目光,再看看依偎在他怀里无比亲昵的子熙,这孩子明显对他和柏明湛的态度天壤之别,蒋项墨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他看向柏明湛的眼神也倏地深冷了下来。 本来因为苏晗那话引起的搞笑气场陡然改变了,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一抹剑拔弩张的意味。 季小三和殳木均不约而同的往后撤退了几步。 只不过殳木闲闲抱胸垂目,季小三则捏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这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是肿么回事?苏晗忽然有种两只恶狗争骨头抢地盘而她这个旁观者要遭殃的感觉,却是不知道她就是那只骨头。 "回来了?" "这么巧?" 蒋项墨和柏明湛二人异口同声,脸上都浮出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哈哈,是很巧,你们聊,我们就先走了,那个,师兄我先去养生堂了……"苏晗敏感的觉得气氛诡异不宜久留,招手对楼梯口远远躲着的小二道:"小哥,打包,全部打包。" 真不省心呐,吃个饭也能遇二撞三,干脆将菜带到养生堂去吃得了,清净又吃的痛快。 嘶,还念念不忘打包呢?季小三被苏晗这话刺激的差点绝倒,殳木也是猛的抬头看向苏晗,一向冷漠的表情难得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柏明湛定定的看向苏晗。 她的语气亲近自然,眼神也是清澈坦诚,让人一眼望到底,再也看不到丝毫其它的情绪,一如他没成亲前对他的那般态度,他成亲与否似乎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这样的苏晗让柏明湛忐忑的那颗心落定的同时又生出浓浓的苦涩酸痛来。 这丫头这般无知无觉的模样,倒是只有他一人一厢情愿了,如此也好,那种滋味独他一个人品味就够了。 柏明湛苦笑了一下柔声问子熙,"熙儿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和义父一起吃点?" "他吃饱了。" "好。" 这母子二人异口同声却是两个意思。 苏晗指着店小二正在打包的东西冲子熙瞪眼,那意思:臭小子,回去吃,娘都给你带着呢。 子熙额头冒出一根黑线,撇过脸不看他娘,转身牵过了柏明湛的手,"义父,我还想吃桂汁灌藕。" "好。"柏明湛牵着子熙站起身冲了蒋项墨微一挑眉,"行之一起来?" "却之不恭。"蒋项墨很痛快的点头。 小二急忙上前引着几人往包间里去,殳木立刻去点菜,全是子熙爱吃的。 "他们……就这样进去了?"看着两人风姿卓越尊贵优雅的进了包间,苏晗拎着打好包的饭菜瞪眼看向花草和小容。 虽然她也没打算去跟着蹭饭,但好歹她是女性,客气一下总是应该的吧,这两个男人怎么这么没有风度?白瞎了一副副好皮囊! 还有子熙那个见风使舵的臭小子,有了爹就不要娘,太伤自尊了。 不过一亲爹一义父,俩人都是爹,二比一完胜她这个娘。 不这样进去还能怎样进去,今日娘子的所为实在是太丢脸了,花草抚了抚额,上前接过苏晗手里的东西,"娘子,走吧。" 店小二急忙过来,"那个,几位客官还没结账吧?" 花草想了想脸一红,结账的事真给忽略了,急忙摸了荷包去付账,这时附近拐角的一处包间忽然走出个杏眼桃腮的俏美婢女。 这婢女通身的气派比花草要讲究很多,她先是看向花草手中的食盒才向苏晗微一福身,对那小二道:"这位娘子的帐记在我家主子身上即可。" 要说这婢子虽然没失了礼数,可她的举动神色却是有几分倨傲,只是,苏晗起初没有注意。 谁付账都无所谓,只要有人给银子就成,小二应了一声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苏晗虽然爱银子,可是绝对是取之有道,从不贪图不属于她的小便宜,她看了花草一眼。 花草立刻会意,上下打量了那婢女,含笑道:"谢谢这位姐姐,敢问你家主人是?" 那婢女面上不由带了几分恭肃之色来,"我家大老爷是吴转运使,我家主子人称吴二太太。" 一提吴二太太,苏晗立刻有了印象,原来是那个田太太带来的着面纱女子,身姿不俗眼神清冷孤高,因拒绝上门为她护理,便当场不虞拂袖而去,却又在雨雁的事情上不怕得罪田太太等人为她说了公道话。 苏晗虽然第一印象对这吴二太太感觉不好,因着她的公道话又改观了很多。 只是婢子这是怎么个身份介绍法? 大老爷是吴转运使,那女子是吴二太太,那她到底是吴转运使弟弟的老婆还是吴转运使的二姨娘啊? 不管什么身份,人家背后有官身撑腰,她不过一个商户娘子,不好倨高拿大,苏晗亲自诚恳道:"谢谢你家主子的美意,可否引为一见,当面亲自相谢。" 苏晗倒不是贪小便宜,这顿饭并没有几个银子,她也不是差银子的人,主要是人家主动要给她付账是抬举她,看得起她,再推脱拒绝反倒扭捏小家子气了,所以出于礼节苏晗觉得应该亲自向人道谢。 这俏婢子却是又看了眼花草手中的食盒,还不着痕迹的扫了苏晗的一身置扮,微抬了下巴道:"不必了,我家主子有客在身,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婢子说完,昂首挺胸的从苏晗面前走过,往那包间去了,那语气和神色赤果果的傲然轻视。 这陡然的反差让苏晗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是怎么个意思? 感情自己是乞丐,叫花子,要饭的,差点吃不起饭,幸运的遇到了她家主子,被人家日行一善给救济上了? 难怪这婢女频频看向花草手中打包的饭菜,原来她这番行为落在人家眼里竟然是这副寒碜情景? 苏晗还愣在那里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的时候,花草这丫头已经柳眉倒竖全身炸毛了。 "你站住!"花草喊了一声拎着食盒走到那婢子面前,冷着脸道:"我家娘子可当不起你家主子的举手之劳,谢谢了。" 不过三五两银子的事儿,谁还吃不起这顿饭,不带这么盛气凌人侮辱人的,区区一个转运使家的婢子也配给娘子这般甩脸色,花草冷笑着摸了十两银子塞到了那婢子手里,"这是我家娘子的饭钱,不用找了,多余的是我家娘子给你的赏银!" 好花草,太给力了,苏晗忍不住给这犀利敏锐的丫头点十二个赞。 那婢子没想到花草的反应这般尖刻直接,她愣了一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啪嗒"一声,竟是手一松将花草给她的那十两银子掉在了地上,然后看也不看地上的银子,只拿眼神瞥了眼花草手中的打包饭菜无声一笑,轻蔑而去。 无声胜有声,那婢女的意味很是明显:真瞧不出你家穷酸的娘子还能拿出十两银子来,且留着下次再用来付残羹冷炙吧…… 向来泼辣无敌手的花草气的手都抖了,杏眼圆瞪的盯着地上的银子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一张俏脸青紫交加。 苏晗眯眼看了那婢女施施然的背影对花草道:"花草,去结账。" 结账?花草立刻醒悟过来,对那小二道:"小二,我们这桌结账。"又弯身要捡拾那银子,苏晗却道:"那银子赏给小二哥了,另结。" 那小二一听,忙喜颠颠的抢在花草面前捡起那十两银子,"谢谢这位娘子,一看娘子就是大富大贵菩萨心肠。" 完全忘记了他适才打包时鄙夷苏晗是穷酸破落户儿。 花草有些肉疼的瞪了那小二一眼,心中将那吴二太太咒骂一通,谁知让她更肉疼的还在后头,又付了四两银子的饭钱之后,她家娘子指着吴二太太那包间又道了一句,"将那间客人的花费也一并结了。" "娘子?"花草惊喊了一声。 "这位娘子……"那小二拿了苏晗的好处还算有良心,好心劝道:"那包间里的客人花费挺高的,差不多有一百两银子,你犯不着堵一口气让自己吃亏,不值得……" 关键,这娘子连四两银子的饭菜都舍不得,却为了赌气付一百多两,这脾气也太冲动了,事后准后悔不迭。 花草也忙道:"是啊娘子,咱没必要做这种义气之争。"给那种女人付账简直侮辱她家娘子的银子。 望着花草涨红未消的脸,苏晗却是犯了驴性。 下人都是按着主子的意思行事,没有那吴二太太授意,那婢女敢如此目中无人的给人难堪。 苏晗捏了捏花草光滑如玉却气的通红的脸蛋垂目轻笑一声道:"一百两而已,权当搏咱花草一乐了。" 对方替她付四两银子是举手之劳,她替对方付一百两却只为搏婢子一乐,那小二听的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苏晗的思路了。 "娘子……"花草感动的泪眼汪汪,却捏紧荷包不肯付银子。 这丫头葛朗台起来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是铁算盘一枚,苏晗看着花草一付大笔银子就如挖骨剔肉的模样哈哈一笑,接过花草手里的食盒亲自提着一边往外走一边扬声对小容道:"小容付账。" 拿着那张真真切切的一百两银票,小二唇角翕合,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四两银子的剩菜舍不得扔,却是肯为了一个下人砸一百多两,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一个奇怪的娘子。 不过,这个绝美的娘子对身边的下人可真好啊,忽然这小二似想到了什么,挥舞着银票急急追了出去,"娘子,娘子,你府上缺不缺小厮,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勤勤恳恳……" 直到苏晗那女人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嘚瑟背影消失不见了,柏明湛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唇角含着宠溺的浅笑,往子熙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片泛着桂花香甜的蜜汁藕片。 他面上的表情舒然自得,心中却是百感交集酸涨起伏的厉害。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这般纯澈又率性张扬了,越是与之相处越是靠近她,便越是被她的这种性格所吸引…… 柏明湛忽然发觉苏晗不像采蘋,一点都不像,她就是她,时而清澈的如一汪泉水,让人一眼望到底,时而又如一团没有尽头的迷雾,让人忍不住想拨开那层迷朦将她看个清楚明白…… 柏明湛悲哀的意识到采蘋在他的心中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淡的只剩一个影子,他甚至想不起她的眉眼,不知从何时起,他想起采蘋的时候,那一颦一笑全是那个叫苏晗的女子。 蒋项墨一动不动的捏着手中的酒杯,沉默的如一樽石胎。 可以为四两银子的剩菜不顾及旁人嘲讽的眼光,也可以因堵一口气眼睛不眨一下的甩出一百两银子,明明是一副任性跋扈的模样,却莫名的不可抑制的让人心跳如鼓,只想盯着她那傻性又飞扬嚣张的绝丽俊俏模样一直看下去…… 简直是疯了。 蒋项墨绷紧下颔一仰脖子将杯中酒饮下,任由辛辣的感觉在嗓间流过进入肺腑冲刺着整个胸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他心中那不可控制的荒诞思绪。 他啪的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给子熙夹了一只玉露丸子。 (谢谢冰舞舞、may_kim的粉红票。)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5章 幼稚 看柏明湛频频给子熙夹菜,蒋项墨也给子熙夹了一只丸子,还是挑了最大的那个。 季小三在一旁看的一个踉跄。 真是够了,这也要跟柏三少爷较劲,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幼稚,丢人! 可怜蒋二爷的一番幼稚行为并没有被子熙受领。 小家伙只是瞥了那丸子一眼,闷闷的道了一声谢谢,再不言语,把柏明湛夹的那筷子藕片吃了,丸子却是动也没动。 蒋项墨黑着脸瞪着桌上的那盘丸子,眼神那个沉默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吾将军在苦思挽救国难存亡的对敌战术呢。 柏明湛看了眼那只孤零零不受待见的丸子,忍不住翘了唇角揉了揉子熙的脑袋,"熙儿怎么了,还想吃什么义父给你点?" 蒋项墨也忙放了筷子,郑重的看向子熙,很有抢着请客的意味。 季小三和殳木见两个大男人争相讨好一个小屁孩子,还是他们不苟言笑威严冷酷的主子爷,简直酸的满嘴牙都掉了。 他二人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无声的蔑视了对方别开脸去。 子熙摇摇头,将筷子放了道:"熙儿吃饱了,想去看看我……姐姐。" 子熙忽然很自责丢下娘亲一人,否则,娘亲也不会被一个贱婢嘲弄欺辱,他更对在坐的两个爹生出了浓浓的不满之意,很讨厌他们只是冷眼观瞧。不为娘亲出面。 柏明湛扫了蒋项墨一眼点头道:"好,让殳木叔叔送你过去,义父一会儿就去看你们……"柏明湛又转首对殳木道:"带一份脆皮辣子鸡。荷包鲟鱼过去。" 这两样都是苏晗最爱吃的。 柏明湛的话让蒋项墨的眉心重重的一跳,其它的他不知道,但这两样菜正是他之前在苏晗那桌上看到的,他上楼的时候那女人正对着脆皮辣子鸡大快朵颐,还差点被噎死。 季小三一瞅这情势他家爷明显的处在憋屈的下风,再说那柏三少爷都是有正头夫人的主了,对苏娘子这算怎么个意思?真是不知所谓! 季小三很愤怒。他不由的暗中龇了龇牙,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他立刻跟上殳木也去点了两样菜,正是苏晗那桌上的另外两盘,也亲自拎着跟在子熙身后一并送去了养生堂。 柏明湛眯眼扫了季小三屁颠屁颠的背影,轻笑了一声。"你身边这小子有点意思。" 季小三的确有几分机灵劲儿,这也是蒋项墨看重他的主要原因。 "不过是个苦命的孩子,跟着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侥幸得了一命。"蒋项墨不想多说季小三,他执壶给柏明湛满了一杯后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二人举杯相碰,蒋项墨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珐琅掐丝鎏金小宝盒放到柏明湛面前,"还没祝子清登科之喜,这是前日里一个下属送的一对南洋玩偶,瞧着精致吉庆,正应子清眼下的景儿。我就借花献佛祝子清与弟妹琴瑟和鸣,鸳鸯白首。" 柏明湛的唇角一直轻含浅笑,蒋项墨这番话让他的笑意陡的僵在那里。他垂目将视线落在小宝盒上,沉寂了一瞬才伸手拿了过来,在盒身的小凸起处轻轻的一按,盒盖便自动打了开来。 里面竟是一对水晶娃娃。 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黑色古怪礼服,女的是一袭白纱裙襦。二人相对执手,眉眼含情。虽仅仅是四指大的小人儿,神态塑造的却是惟妙惟肖,很是逼真,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二人之间的坚贞不渝、情贞意浓的情意。 没想到蒋二竟是送了这种贺礼,不过细想他离开这段时间蒋二对那丫头的所为,这礼物便是意味深浓又在意料之中了。 有些事,他们心中一清二楚,只是彼此不言而喻罢了。 柏明湛垂目将水晶玩偶在手中摩挲了片刻,忽的勾唇一笑,啪的一声将盒子合起收入怀中。 柏明湛的反应让蒋项墨微一怔楞,他没想到柏三会接受的这般爽快,不由深看了柏明湛一眼。 柏明湛却已经眯眼对他嬉皮笑脸道:"哥哥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可是巧了,前儿兄弟我做了件让师妹伤心的事,师妹这丫头看着没心没肺没脾气,可你要是将她惹毛了,比老虎还可怖,这物件儿正好解兄弟我的燃眉之急,送给师妹当赔罪的礼物正合适……" 咔嚓,蒋项墨手下的青花细瓷酒杯一碎为二,锋利的瓷片险些割伤了他的手,他坚毅刚硬的脸部轮廓更是肃冷的如刀削斧刻,那副冷目森寒的模样换个人都能给吓趴下了。 柏明湛却仅仅是微一吃惊,当即一拍桌子,喝道:"小二,过来,你这店里都用的什么劣等货色,你看看这酒杯将我兄弟伤成什么样了,你知道我兄弟是谁吗,你这店还想不想开下去了,去去去,将你们掌柜的叫来……" 他这冷眉怒目的一通指责,直把那小二吓的腿肚子抽筋身冒冷汗。 今儿到底走了什么邪运,完全让人大跌眼镜。 他以为那桌是个叫花子,却没成想是个身藏不露的财神奶奶;而这两位主儿看着尊贵讲究,却是一个比一个野蛮粗俗,喝个酒都能将杯子喝的粉碎,还倒打一耙的怪在他们品茗轩身上;还有那拐角的包间,三个女人六七个婢女,十来个人已经在里面窝了大半天了,也不让人进去伺候,他隔着门缝将饭菜递了进去,好家伙,里面那浓郁刺鼻的香味儿差点没给他当场熏趴下了…… 那小二敢怒不敢言,飞快的下去将掌柜的喊了上来,掌柜的本来气势汹汹,待到了包间,一眼认出这找茬的主是柏府的三少爷,便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只会抹着脑门的汗珠子赔笑告饶了,不光将这桌饭菜给免了,还让人撤换了桌上的杯盘,重上了一桌新的席面。 "二位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开口……"掌柜的佝着身子笑的谄媚异常。 柏明湛笑看蒋项墨,一副完全为蒋项墨不忿的好兄弟模样,"如此,哥哥可还算满意?千万别跟掌柜的客气……" 蒋项墨的下颔僵硬的都快变成石头了,他忍了又忍才没有抓过柏明湛朝着他那张笑眯眯欠揍的脸上狠狠来一拳。 这个卑鄙无耻的东西,脸皮可比穿开裆裤的时候厚上太多了。 蒋项墨的眼神落在柏明湛那前胸塞小宝盒的地方,对那掌柜的扬眉道:“果真开了口就能满足?” 掌柜的忙道:“是是是,这位爷尽管开口!” 蒋项墨忽然笑了起来,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话,差点没将掌柜的直接吓昏过去,“那好,请掌柜的将这不知廉耻、仗势欺民的东西给本钦差扔到楼下去,倒着扔!” 这番,应该能让那小宝盒从这家伙怀里掉落摔的粉碎吧? “钦……钦差大人?”掌柜的一把年纪听了这话,腿一软差点哭了,这位年轻的爷竟然是钦差大人! 他汗如雨下的壮着胆子磕巴道:“钦差大人是跟小的开……开玩笑吧?” 蒋项墨脸上的笑容一收,剑眉冷目,威严端肃,他沉目负手冷着脸看向那掌柜的,“你看本钦差是在开玩笑吗?” 那副官威赫赫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惊。 扑通,掌柜的直接给柏明湛跪了,哭腔道:“柏三少爷,救命!” 柏明湛挑眉看了蒋项墨一眼,咬了咬牙笑道:“行,果然当了钦差大人就不一样了,翻脸无情的本事见长,草民谨遵钦差大人旨意还不成吗?” 这货如上刑场般,悲壮意气的张开双臂对那掌柜的道:“麻烦掌柜的找个人帮你抬一抬,本少爷虽然看着精瘦,实则脱了衣服很有肉,可别闪了掌柜的腰……” 这……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啊?钦差大人奉旨南巡,出口的话那可都等同圣旨的,可柏三少爷的身份又与众不同,掌柜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钦差大人,再看看笑嘻嘻逗乐的柏三少爷,简直风中凌乱了。 柏明湛用手捂着后腰一瘸一拐的出现在苏晗面前。 瞪着柏明湛的模样,苏晗张了嘴,半天没反应。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这家伙怎么变身成这样了? 锦袍玉带脏了,发髻散了,衣服的前襟还少了一块,俊逸的脸扭成了苦瓜相,那模样已经不单单是狼狈了,还滑稽。 苏晗指了指柏明湛周身上下,憋着笑意道:“师兄,你这是闹哪样?” 看着苏晗乐不可支的俊俏模样,柏明湛眼神复杂涩痛,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到底要让他怎么办? 见苏晗之前,他憋了一肚子话要说,他的那些煎熬、无奈、懊悔他都想说给她听,他想对她剖白,问一问她心中可有他一丝一毫,可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可,见了苏晗这般与往日无异,大大咧咧的亲昵自然模样,他不由的深深迟疑了。 这丫头看似粗线条,不拘小节,实则心思灵透敏感,那些话他不说出来,她对他会永远这般随意亲厚,可一旦他开口,只怕他们的关系再也不复从前,便是连普通的师兄妹关系也做不得了!(未完待续) 第116章 诱导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柏明湛望着苏晗笑意灼灼的脸,心中暗叹了一声,勉强扯了一抹笑意掩饰住唇角的苦涩,咬牙切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要跟蒋二那混蛋绝交……” 这边柏明湛扮可怜博苏晗同情,要苏晗与他同仇敌忾一起不待见蒋项墨,品茗轩里与吴二太太包间相邻的一处房间里却是发出了一声不可抑制的嘤嘤哭泣声,旁边还有人义愤填膺的指责劝慰。 这发出哭泣之声的包间里香衣鬓影环珮叮咚,脂香更是浓郁的刺鼻,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味道,也难为里面的人怎么呆的住。 动静闹的不小,小二和掌柜的都吓了一跳。 今儿太不寻常了,掌柜的不敢再大意,强撑着两条颤巍巍的老腿站在包间外小心翼翼道:"小的是掌柜的,敢问里面的客官可是需要再添置些什么?" 这不过是借口,掌柜的生怕再闹出人命啥的,到时候他一人失责是小,全家老少都得跟着喝西北风了,逸品轩的生意当初多红火,还不是说关就关了。 里面的哭声一瞬小了许多,一个女音急喝而起,带着几分盛气凌人,"不需要,还不退下去。" 细听不难发现竟然与吴二太太身边的那婢子声音一般无二。 那小二翻了个白眼急忙扯了掌柜的下去,这都窝里边多长时间了,装神弄鬼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今天这一*的客人真是奇怪透顶了。 包间里,打扮的光鲜照人的周闫宁一脸的义愤,她恨苏晗入骨巴不得有人和她一起同仇敌忾。她同情的看了眼压抑呜咽的女子对李秋艳道:"李姐姐你快劝劝稽妹妹,让她不要再哭了,稽妹妹才是柏三少爷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苏晗那贱女人算什么,柏少爷不过是贪一时之鲜,以色侍人又岂能长久,且等着她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周闫宁口中的稽妹妹正是稽明珠。这三人今天凑在一起是有原因的。 周闫宁在蒋侯府常住自是知道稽明珠的才名,她虽沾了蒋府的光出门被人称一声蒋府表小姐。却是没有资格结交到稽明珠这种名门闺秀的,更何况稽明珠才名远播争相与之结交者云集,哪里能轮得上她。 周闫宁与稽明珠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也不过是十五岁那年跟着蒋老夫人去稽家赴宴,稽明珠娴静优雅的端坐在稽老夫人一旁。如一颗璀璨的明珠让众位出身不凡的夫人交相称赞,蒋老夫人将她与稽明珠引荐,那稽明珠也不过礼节性的朝她微微一笑,矜贵而清傲。 何曾想那样一个让她仰不可及,让她自惭形秽的高高在上的稽明珠竟然如同见了亲人般与她姐妹相称,还在她前面哭的悲切又狼狈…… 周闫宁嘴上对稽明珠说着劝慰的话,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快意和感叹。 她能有今日,多亏了李姐姐,没想到李姐姐还有那样让人惊愕的身份。她竟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女官,连稽明珠那样的女子都对她礼遇三分,相交甚笃…… 周闫宁感激又崇拜的看向李秋艳。李姐姐果然是她的大贵人。 稽明珠虽然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她的真实性情也并非刻意表现出来的那般娴静贞美,但也绝不是一个轻易在人前失态的人。 越是矜傲的人,在他人面前便越要强,恨不得处处完美无瑕。不落人话柄,可稽明珠不知为何。自见到李秋艳就情绪低落,后来几句话后就有些深思恍惚,心焦气躁。 更不巧的,冤家路窄,竟是在这里见了传说中的苏娘子本人,那女子不过普普通通的打扮竟是绝美的艳丽灼目,让人无法直视,这简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而柏明湛对子熙无微不至视若己出的疼宠,更让她刺骨寒凉,凄苦莫名。 若不是他的种,他那样一个阴狠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那般疼爱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孩子……如此种种,情绪便如潮水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出,稽明珠完全崩溃般的放声大哭,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听了周闫宁的话,稽明珠又悲又愤,不断的流着眼泪脱口道:"你们哪里知道我的苦楚,适才那个孩子便是那女人给他生的孩子,只不过以姐弟相称掩人耳目罢了……他二人都这般了,可怜我还被蒙在鼓中……我的命怎么就这般苦……" "啊,稽妹妹你说什么?那个孩子,那个苏子熙竟然是……是……"周闫宁张大了嘴巴,简直被这个消息刺激的语无伦次了。 周闫宁的震惊让稽明珠深感羞辱,凭什么那两人的污秽无耻之事让她在外人面前难堪? 稽明珠的泪如珍珠般一滴滴落下,呜咽着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周闫宁震惊过度,目瞪口呆的在一旁消化这惊人的消息,已经不知道如何回应稽明珠了。 李艳秋却是淡淡的垂了垂眸,忽然又抬了起来,郑重的看向稽明珠,一副深深为她忧虑的语气,"怎么办,这要看你如何选择取舍了?" "选择取舍?"稽明珠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主见,她紧紧的抓住李秋艳的手腕,"李姐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李秋艳怜爱的将稽明珠哭的散乱的鬓发拢在耳后,又拿自己的帕子给稽明珠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无限怅然道:"傻妹妹,人这一辈子都在不断的做着选择和取舍啊。尤其是咱们女人,最是无奈悲苦,却又必须不断的做着选择。你远离京城辞别父母双亲,义无反顾的跟着一个男人来到姑苏,把他的家当成家,把他的亲人当亲人,敬他爱他,视他的父母为父母,视他的兄弟如手足,恪守本分,贤良淑德,做好了是本分是应该,做不好就是失德是不贤……可是我们女人甘心情愿,无怨无悔,何尝不是因为贤名亦或因为心悦于他做出的选择,这便是身为女人的第一个取舍,取了情爱和贤名,舍了父母爹娘委屈了自己……" 周闫宁听的大为感动和共鸣,忍不住道:"李姐姐说的真是太好了,这个世道太苛刻,我们女子可真难……"说着针对苏晗又补了一句,“好女人可真难!” 稽明珠也抹了眼泪点头,"这些我都能忍受,唯独忍受不了他心中有别的女人,还……"还无视她,冷着她,当着下人的面让她没脸,反倒对那女人念念不忘,醉生梦死,只要想一想这些就让她刺骨锥心疼的难以忍受。 周闫宁也忙气愤道:"别说是稽妹妹,就是我都替稽妹妹生气难过……" 李秋艳却是神色一冷,断声喝道:"生气难过有何用,不能忍也得忍,不能忍又如何?谁让你是正室嫡妻!" 正室嫡妻就要忍吗?稽明珠一怔,咬唇幽幽道:"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他既然娶了我,凭什么还和那女人纠缠在一处,他们之间还有个那么大的孩子,连个解释都没有,他这样将我置于何地,可有尊重我半分?"说着又哭了起来。 周闫宁又忍不住道:"是啊,稽妹妹真是太可怜太憋屈了,苏晗那种贱人也配和稽妹妹争男人……" 李秋艳冷笑一声道:"不甘心又如何,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就三条路:一,用稽大人的权势做个悍妇,逼的柏三少爷与那女人断了关系,让那孩子永远做个无名无份的野种;二,委屈自己贤良大度,将那女人和孩子接进门,从此姐妹一心共同伺候柏三少爷,用真心换真意,让他看到你的好;三,虚与委蛇,忍气吞声,待那母子进了门便拿出正室的规矩搓磨她母子二人生不如死……你要不选上面三条路,那就给我忍着,任由你夫君跟那女人歪缠下去,有可能他有一日厌倦了那母子,你便苦尽甘来了。可是,你要知道,在男人心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说不得一颗心永远系在那母子身上,你这一辈子便是守着人摸不着心……" 李秋艳的一番话让稽明珠脸色惨白死灰。 哪一条路与她来说都是腕心挖肺的痛,那样一个俊逸冷情的男人,偏偏她一眼就上了心入了肺,将一颗心落在他那里再也收不回来,外人眼中只当他是无奈娶了她,谁又知道她为了嫁给这个男人,做出的努力和煎熬……她付出了那么多,丧失了那么多,如何甘心与别的女人一起拥有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人,不,她绝不允许…… "李姐姐,帮帮我,我知道你的本事,连皇后娘娘都对你多有倚重赞不绝口,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李姐姐求你……"病急乱投医,最难堪的事都说了出来,稽明珠心中的底线已经越来越低,她说着就要给李秋艳下跪。 "小姐!"门忽然被推开,雨舒大步走了进来,一见到自家小姐失态的模样,不由的大吃一惊,当即上前拉住稽明珠阻止她跪下去,于此同时,室内浓郁的脂粉香气和一股莫名的气味让雨舒皱了皱眉,一个喷嚏不受控制的打了出来。 (谢谢晴空森林的粉红票和hang20030714的平安符!)(未完待续)R655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17章 作呕 雨舒的反应让李秋艳眸光一冷,她不着痕迹的看了雨舒一眼,起身扶了稽明珠的另一只胳膊,嗔怪的责备道:"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你的事就是姐姐我的事,但凡有一丝办法,我自会帮你出头……唉,也怪我,怎么偏就选在今日和这个地方,让妹妹遇上那女人,真真败了咱姐妹相聚的兴致。妹妹,你先别急,容我想想办法------" "呕,唔……对不住,婢子失礼了,呕……"雨舒再也忍不住打断了李秋艳,捂嘴冲了出去。 她也不知为何,一进门就发觉房里的气味浑浊刺鼻,似乎浓香之下隐匿着一种难以忍受的作呕怪臭之味,待李秋艳一靠近,那怪味陡的更浓郁了起来,直冲鼻端,作呕的感觉一瞬涌出,忍都忍不住。 雨舒的夺门而出让李秋艳扶着稽明珠的手重重一僵,脸上的表情都差点狰狞起来。 "嘶!"稽明珠被她掐的痛呼失声。 李秋艳忙掩饰了道:"天,稽妹妹,你脖颈的伤怎么这般严重,我的好妹妹,你真真受苦了!" 哪个女子不爱美,不想自己完美无瑕,特别是有了心悦之人,稽明珠闻言立刻眼神一暗,咬唇捂住了脖颈,"疤痕丑陋,让李姐姐受惊了。" "别遮,让我看看。"李秋艳拿开稽明珠的手。 周闫宁笑着道:"稽妹妹别怕,李姐姐厉害着呢,什么样的皮肤毛病她都能治,你瞅瞅我的脸,现在可还算光滑如玉吧,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可吓人了,都是苏晗那个贱女人害的……" 一提到苏晗,周闫宁完全是一副咬牙切齿的嘴脸,话题更是跑的偏没边了,又趁机将当日惊心动魄的情景大肆讲了一遍…… 稽明珠听的目瞪口呆,原来苏晗那个女人竟是如此的卑鄙阴险,可恨柏明湛怎么就被她迷住了双眼? 抬头迎上李秋艳凝重怜惜的神色,稽明珠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疤痕,激动又期待道:"李姐姐真的有办法?请李姐姐一定要帮帮我,只要能恢复如初,将来,我一定好好报答李姐姐……" 哪个男人不爱美色,那女人若不是有那副绝艳姿容,凭她那般低劣的品性,柏明湛那般挑剔冷情的男子如何能将一颗心牢牢的放在她身上? 李秋艳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叹道:"你这话忒是俗了,咱们姐妹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这伤深可见骨又拖延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我姑且试一试,可不敢保证完全能消失无痕,但是,淡一些还是不难的……" 李秋艳这话已经让稽明珠喜出望外,几乎喜极而泣,她紧紧的握住李秋艳的手,"李姐姐,谢谢你,幸好有你,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周闫宁见稽明珠将她撇到一边,也忙凑上去恭维道:"是啊,幸好有李姐姐在我们身边。" 李秋艳轻轻的一笑,"明日起,你每天都到美颜馆来找我……"又特别对周闫宁道:"闫宁你也一起来。" 周闫宁自是喜不迭的应了,能被李姐姐特别邀请,她感到异常的荣耀和满足。 雨舒发现她一出去那呕吐的感觉好了很多,一进到这房里来胃中便抑制不住的翻江倒海,可是她家小姐竟然毫无知觉的与李秋艳站在一起,还有那蒋侯府的表姑娘也没有任何异常,紧紧的贴着李秋艳,仿佛离的远一点就会吃大亏似的。 为何大家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有她自己无法忍受房里的气味,这是怎么回事? 雨舒望着屋里的人深深蹙眉。 回到柏府,她终于忍不住问稽明珠,"小姐,你有没有觉得那包间的气味很古怪?"熏人作呕,难为挑剔异常的小姐是如何忍受的。 稽明珠自从品茗轩出来上了马车就开始懊恼。 怎么能将那么难堪的事当着李秋艳和周闫宁还有几个下人的面说出来呢,家丑不可外扬,何况事关她的颜面和柏明湛的隐私? 她自己都无法理解当时何以那般冲动失态,失去了理智一般的只想宣泄和倾诉,简直没有自己的思考和自控能力…… 听了雨舒的问话,稽明珠一怔,摇头道:"没有什么古怪的啊,就是进去的时候感到浓香扑鼻,后来就闻不出什么香味了……"稽明珠并不在意这个事,而是捉了雨舒的手道:"雨舒,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一想到她那番失态的表现,稽明珠异常的懊悔不安,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她竟觉得自己在包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不像她本人能做出来的事…… 雨舒当时并没有在房里,陪着稽明珠的是心晴,雨舒见小姐的气色和精神都很不好,就宽慰了稽明珠伺候她洗漱睡下小憩,然后去找心晴问情况。 心晴有一瞬的茫然,呆呆的想了许久才道:"我没注意小姐都说了什么,有两个姐姐拉着我说话……"至于后来说了些什么,雨晴发觉她脑中一盆浆糊,根本没有记忆。 雨舒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心晴的脑门,"你呀,素日里当你是个机灵的,一到真格的上就犯糊涂,不堪大用……" 心晴吐了吐舌头也不敢跟雨舒顶嘴,雨舒叹了一声转身往外走,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真没觉得那包间的气味很难闻,熏人作呕?" 心晴摇头,"没什么难闻的气味啊,只是一开始进去的时候香的腻人,后来就什么也闻不到了,倒是雨舒姐你,你那会儿怎么了,现在有没有好点儿?" "好多了。"雨舒说了一句,转身去吩咐小厨房准备晚饭,到了饭菜摆上桌的时候,雨舒忽然发觉面对满桌的饭菜忽然失去了食欲,可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很饿,可就是没有胃口,强吃了两口后竟是忍不住又要呕吐起来。 雨舒这举动惊的院中粗使的婆子和年龄大一些知人事的婢女都纷纷拿怪异鄙视的眼神望着她,让沉稳淡定的她差点暴怒大吼: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有喜了,不是! 周闫宁才一离开,李秋艳就恶狠狠的看了那绿影一眼,"那个雨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没有失去嗅觉?" 绿影瑟缩了一下,小声回道:"许是她进去的晚,那香的效用已经没有了……" 李秋艳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红影怎么样了?那些香膏可够用?" 红影现在不跟在李秋艳身边了,专门在密室配药,整日里不见天日。 提到红影,绿影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她与红影虽不是亲生姐妹,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接受苛严的训练,一百多个姐妹,从那种人间炼狱的训练场中活着出来的只有她俩,虽然她经常与红影争风吃醋一较高下,可看到红影瘦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副皮包骨头李秋艳依然不肯放过她的模样,绿影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感觉。 她立刻垂首遮住眼中的情绪,"红影正在提纯,香膏的数量虽然很多,可是金猊香的含量太少,目前也不过才提取了一小部分,离主子需要的相差甚远……" "那就给我加紧提纯,这些天你别跟着我了,去帮红影,让蓝影跟着我。"金猊香是李秋艳除去恶臭的最后希望,不容有半点闪失,当然还有一个办法,活捉了噜噜,日日取它的金猊香,可那个难度比去养生堂偷香膏大多了。 李秋艳不耐烦的打断绿影,摆手让她下去。 蓝影是第二批送来的人,也是训练中的佼佼者,一来就帮李秋艳做了几件心狠手辣的漂亮事,很得李秋艳的宠爱,已经隐隐超过了她和红影在李秋艳身边的地位。 绿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正迎面遇到趾高气扬的蓝影,绿影不由垂目遮住眼中的冷意。 蓝影同样轻蔑的瞥了绿影一眼,冷笑着擦肩而过到了李秋艳面,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语气道:"主子,那女人院里新招了几个护院,虽然有些本事却是不足为虑,倒是她身边有几个暗卫,身手很是了得,日夜守着她,让属下很难下手,还望主子恕罪。"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那两个贱男人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确是很难下手,李秋艳大恨了一场,对蓝影道:"暂时改变计划,那边别盯了,我有新的任务给你……" 苏晗将养生堂发生的事和自己的一些疑虑、猜测说给柏明湛,"田太太死的突然,对方下手残忍凶狠……后来那些闹上门来的人都是美颜馆治好的,可按理她们不可能一下子就配出解药给那些人解毒,恰逢有人高价收了咱们赠送的香膏,紧接着养生堂里余下的香膏悉数被偷,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敢肯定是美颜馆所为,只是不知美颜馆的馆主到底是谁,为何非要针对咱养生堂?" 美颜馆的所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同行相争的范畴,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苏晗完全失去了重开养生堂的兴致和雄心,有这样一个不良的竞争对手,这生意做的没劲。 (过渡章节,明天情节会有大进展。)R1152 第118章 说出 热门推荐:、 、 、 、 、 、 、 柏明湛听完沉默了片刻对苏晗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你先好好的放松一段时间,多陪陪熙儿,过段日子,咱们再重开养生堂。" 不想重开了,更不想再与你合伙,苏晗心中默默吐槽,正要委婉的拒绝,殳木却是举步走了进来,脸色异常的凝重,"爷,那两个包间据说是吴二太太和一个叫秋娘的女人预订的。" "秋娘?"柏明湛的眉心重重的一跳,脸上放松的笑意顿时阴沉了下来。 苏晗却是对那吴二太太很好奇。 这个吴二太太每次出现都神神秘秘,今儿还特意针对她害得她破了一笔小财,很有古怪,而且她记得当初柏明湛就特别提醒她注意这个吴二太太。 "吴二太太到底是谁的太太,吴转运使还是他兄弟?"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柏明湛因苏晗这话轻笑了一下,脸上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自是吴家二爷的太太……" 原来这吴二太太在姑苏还是颇有些知名度的。 她娘家姓李,与吴家二爷是指腹为婚,幼年时她父亲也是四品的堂官,那时候吴家还没有发迹,这门亲事当时还是吴家高攀了。后来她三岁的时候,父亲外放,一家人都跟了去,从此与吴家断了联系,吴家只当是李家有意黄了这门亲事,便算着李家姑娘差不多要及笄的时候给李家去了一封信主动提及因门第过于悬殊要退了这门亲事,这封信不过投石问路的试探一下李家的态度,却是一直没等到李家的回信。吴家以为这便是李家的态度,便另外与吴二爷结了一门亲事,却是下聘的第二日,这女方的姑娘忽然暴毙了,之后又接二连三的提了几门亲事,那女方的姑娘都出了意外,吴二爷便落下了克妻的不好名声,无知哑妇都不愿嫁给他。后来不知怎的这吴二爷酗酒过渡一头栽进了自家的后池塘,捞上来的时候人都已经硬了,却在这个时候李家的姑娘也就是吴二太太一个人找了过来。原来她父亲在调任的途中遭遇歹徒,一家人只活了她和奶娘,虽然吴二爷没了,但是她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愣是抱着吴二爷的牌位拜了堂成了亲…… 苏晗听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叹道:“这女人可真傻。” 花样的年纪,就是家中没了亲人,被生活所迫,寻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夫妻同心知冷知热的过寻常日子也比守着一个冷冰冰的牌位强啊,活人总比死人有盼头吧。 花草对这吴二太太满心厌恶,不由冷笑道:“她才不傻!她从官家小姐沦落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那就是为奴为婢的命运。吴家如今有财又有势,只要进了吴家的门,她就是正正经经的主子,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得吴家上上下下的敬重奉承,不知比她蓬头垢面的嫁个小门小户的男人或者被主家配个小厮好多少倍,她这算盘打的精明着呢……” 柏明湛听了这主仆二人的话,挑了眉梢不置可否。 那吴二太太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物,她要只是想锦衣玉食的过日子,就不会这么不安于室了,况且一家子都遭贼匪灭了口,独跑出了她和那奶娘,也真是太巧了。 柏明湛心中所想自是不会与苏晗多言,苏晗给他的账册连看也没看一眼就收入怀中,倒是那打银票,他目测了一下,从中随意的抽了几张揣在怀中,其余的又丢给了苏晗,“给熙儿买玩物。” 苏晗瞪圆了眼珠子,这回她真没想到这货这么大方,以往都是与她斤斤计较,生怕她有了资本溜腿跑路单干。 这可是十几万两呐,要还是不要? 苏晗贪婪的盯着那银票,那个纠结,最后她咬牙下定决心,将银票递了回去,玩笑道:“那臭小子都被你惯坏了,你要有心就送给他些好玩的,哪有直接给银子打发的,没诚意……” 苏晗话还未说完,柏明湛已经转身走了出去,银票自是没接回去。 大发了,苏晗抓着银票笑的见牙不见眼。 果然破财消灾,破了一百多两,得了十几万两,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女人一高兴,捧着银票吧唧亲了一口,又对着花草的脸蛋吧唧来了一下,“好花草,这下你心里好受了吧,你要是不爽快,下次咱拿银票当砖头直接将那女人砸晕过去!” 花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推开她家贪财好色的娘子。 柏明湛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正瞅到这一幕,盯着那银票和花草脸上浅红色唇印古怪了神色。 见人又回来了,苏晗攥紧了银票。 难道后悔了? 这女人下意识的将手往身后背去。 要说这笔银子她也不是完全白拿,就冲她给了蒋项墨那套蓝色的账册,柏明湛就得给她封口费和感谢费,还有她因为养生堂受到的那些惊吓,还无缘无故的做了一回牢,夜半三更的差点被田太太吓死…… 柏明湛瞄了眼苏晗脸上的表情,任由这女人紧张肉疼了好一会儿,才翘唇从怀里摸出蒋项墨给他的那个小宝盒,也不言语,只伸手递给苏晗。 “什么东西?”苏晗只拿眼看,没动手去接。 看那盒子的精致程度就知道价值不菲,她虽然贪财好色,可是以前这货是单身,她还能毫无顾忌的收柏三的东西,如今人家已经名草有主,那东西就是再喜欢,她也不会要了。 苏晗的反应让柏明湛眸色一暗,他苦笑了一下,转手递给了花草,口中却对苏晗道:“看着好玩喜庆,姑苏不寻常见,就寻了来送给熙儿。” 花草这丫头见娘子如此,也不敢随意接了,只拿眼看苏晗的脸色,娘子点头她才好接。 这主仆二人的神色落在柏明湛眼中,他含笑的脸陡的一冷,自嘲一声直接将那盒子隔空抛给了苏晗,竟是任由苏晗爱要不要。 一副你不要就落在地上摔碎了拉倒的架势,冷着脸扔完盒子,甩袖大步走了。 “咦,哎,喂……”苏晗手忙脚乱的接那盒子,柏明湛早走的没了踪影。 切,小样,成个亲脾气见长了还,苏晗撇了撇嘴,打开盒子一看,不由的惊呆了,竟是一对水晶情侣摆件! 造型逼真精致,晶体通透莹紫,这对摆件就是拿到工艺成熟的后世,也是不可多得,这东西,在大周绝对独一无二。 “娘子,好漂亮!”花草看了一眼便惊叹起来,顺口道:“柏三少爷对子熙少爷也真是有心了。” 是有心了,可惜,这心已经不适合了。 苏晗抚摸了娃娃身上的新郎礼服和新娘的雪白婚纱沉默了片刻,最后释然一笑,将盒子盖上递给花草,“拿给熙儿去吧。” 周闫宁攥紧手心的帕子,咬着唇在正对着蒋项墨书房的小径上蚂蚁爬锅。 她心中激动异常,脸色绯红。 就知道那贱女人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与人生了贱种还想顾忌廉耻,掩耳盗铃的以姐弟相称,哼,纸终究包不住火,且看二哥哥知道了那女人的本性后,还会不会鬼迷心窍! 远远的看到那个峻拔魁梧的男人,周身散发着威严迫人的气势,却又莫名的让人敬畏心动,周闫宁日益光洁如玉的脸蛋陡的发红泛烫,随着蒋项墨的走近,小心肝也如揣了小兔,心跳如鼓,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二哥哥……”在蒋项墨还有好一段路的时候,她举步迎了上去,娇喜万分的喊了一声。 “爷,你回来了。”正等在书房的季小三一听到周闫宁的声音,也立刻出来大步迎了上去,越过周闫宁到了蒋项墨身旁,贴着蒋项墨的耳朵耳语了几句,当然,他与他家爷的身高差距有些大,基本是点着脚尖还要蹦跳那么几下下。 蒋项墨先是面无表情,后面不知听到了什么,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季小三说完就往后退了好几步,低眉垂目。 “二哥哥……”周闫宁恼恨的看了没礼貌不尊重她的季小三一眼,气喘吁吁地对蒋项墨道:“二哥哥,闫宁刚刚听到了一个消息,说,说……” 她觑了蒋项墨一眼,似乎很难启齿,想等着蒋项墨主动相问。 蒋项墨根本没将周闫宁的话入耳,他负手沉凝了片刻,摆手让季小三过来,正要交代什么,周闫宁却是打断他道:“二哥哥,那个苏子熙就是柏三少爷的儿子,是苏---姐姐生的,跟柏三少爷所---” “生”字还在她口中,蒋项墨就霍然看了过来,若周闫宁是个男的,蒋项墨一把就会揪住她的前胸将人给提起来。 “你说什么?”蒋项墨冷着声看向周闫宁,剑眉倒竖,跟两柄锋利的宝剑似的,刺的周闫宁心中一怵,后面那些不好听的话便憋在了嗓子眼。 季小三也惊的张大了嘴巴,“什么?表姑娘,这,这是谁说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货现在一门心思的对小容,只有爷与苏娘子的事成了,他和小容才有希望,因此他比谁都紧张他家爷与苏娘子的关系。 为什么这两人一个杀意浓浓一个怒气腾腾的对她,不是应该对那个女人厌恶吗? 这副表情分明是不相信她的话,周闫宁心中大恨,面上却做出一副胆小怕事怕说错话的模样,“我……我是听稽妹妹说的。” 蒋项墨紧盯着周闫宁,目寒如冰,“哪个稽妹妹?” 还是不肯相信她吗?周闫宁咬紧唇,“就是柏家的三少奶奶,她亲口说的,否则闫宁也不敢相信苏姐姐会是那样的人……” 季小三当即跳起来,“简直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子熙少爷与柏三少爷一点也不像,瞧那柏三少奶奶这飞醋吃的,简直了……” 怎么不可能?周闫宁恨的掐紧指尖,怒瞪着季小三。 这个下贱的狗奴才宁愿相信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也不肯相信她,她垂目冷笑道:“稽妹妹有没有胡说闫宁不知道,可是为什么苏姐姐与苏子熙是姐弟,苏姐姐与柏三少爷是师兄妹的关系,可苏子熙却喊柏三少爷义父,这……”她说着觑了蒋项墨的脸色,闪烁着眼神道:“这不是差了辈分了吗?” “这……”季小三一怔,觉得周闫宁的话竟有些道理,可他将周闫宁眼底的算计和嘲讽看的分明,忍不住为苏晗辩解道:“这有什么,说不得是苏娘子与柏三少爷先做了师兄妹,后来小子熙出生,柏三少爷心生喜爱,就收为义子也说得过去,反正柏三少爷也不是穆老爷子的正式弟子,不过是为了与穆老爷子套近乎攀上的师徒名分……” 季小三这话还真是猜的**不离十,周闫宁却是铁了心要抹黑苏晗,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也是,柏三少爷能收苏子熙为义子,一定是对那个孩子异常的喜爱,那个时候,柏三少爷也不过弱冠,连亲事还没有定下吧,更别说成亲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一个没成亲的男子,得多喜欢一个孩子,才能认为义子,若说苏子熙不是他的私生子,谁信? “这……”季小三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苏子熙真的是苏娘子与柏三少爷生的? 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也有些词穷,他抹着脑门的虚汗想了想道:“子熙少爷那么可爱漂亮,跟玉娃娃似的,谁看了不喜欢,说不得柏三少爷天生就喜欢小孩子呢!” 他嘴上这般说着,心中的底气却很是不足,再看他家爷的脸色,算了,还是别看了,赶紧开溜吧,他真怕这些**知道的太多,爷一脚将他发配西北去。 季小三脚底抹油跑了,周闫宁垂头抿了抿唇角,眼底却是满满的得意,苏贱人,看你还如何勾引二哥哥,只是……周闫宁忽然又恨了起来,这贱人可真是好命,残花败柳的竟然能将柏三少爷勾的五迷三道的,还真是本事,那柏三少爷也是个贱的,眼皮子忒浅没见过女人似的,才会被苏晗那贱人勾了魂去。 周闫宁不由的在心底又将柏明湛咒骂了一通,她真怕苏晗趁机进了柏府做了柏明湛的小妾,以她对苏晗的恨意巴不得苏晗被卖进勾栏院里才好,在她眼中,苏晗能给柏明湛当妾真是捡了大便宜修了大德了。 蒋项墨却是忽然问周闫宁道:“你什么时候与稽明珠这么熟稔了,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她,一起的还有何人?” 稽明珠那种女人能与周闫宁结交,还以姐妹相称,让蒋项墨很意外。 他以前不怎么知道这稽明珠,当然他以前对京城所有的闺秀都不怎么知道,可自打稽明珠成了柏府的少奶奶,特别是柏三的少奶奶,蒋项墨对这稽明珠格外的留意起来,他的案头已经摆满了稽明珠在京城的事迹,包括稽明珠能够嫁给柏三的真正原因,这些可是连精明的柏三也不知道的内幕。 当然,这些原因他是永远不会主动与柏三说的,他还巴不得稽明珠牢牢的将柏三攥在手心里呢。 要说这些密事蒋项墨远在姑苏,怎么一时之间就收集齐全了若指掌了,只因他除了金吾将军和御赐的钦差大人身份,还有另外一个隐秘的身份:北镇抚司镇抚。 李铭利出事的事情还被皇上捂着,满朝堂的官员还不知道北镇抚司已经换了长官。 北镇抚司是干什么的,那是锦衣卫,专门搜翻官员辛秘之事,简直是特务中的特务,无比可怕的存在,调查区区一个闺阁小姐,还不是手到擒来。 蒋项墨这话问的突然而严厉,让周闫宁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她正要如实说了出来,却猛的想到李秋艳的叮嘱。 那李秋艳特意笑盈盈的提醒周闫宁,女人之间的事情就不要跟家里人说了,特别是家里有古板、严厉的长辈或者兄长,说不得会禁止她们出门相聚,影响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周闫宁想了想道:“就是在首饰铺子里偶遇了稽妹妹,她的情绪很是不好,许是他乡遇故人倍感亲切,就与我说了……” 周闫宁小心的看了蒋项墨的脸色,想从中看出来蒋项墨有没有相信她的话,可是她猛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稽明珠只怕还不知道苏晗曾经嫁给过二哥哥,做过蒋侯府的二.奶奶……想到此,她的心中一跳,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稽明珠,告诉了稽明珠与自己有利还是有弊? 周闫宁的这番话让蒋项墨看向她的目光陡的一沉,“大哥的病有了起色,闫宁你出来已经多时了,为免了祖母的挂念,我过两日派人送你回京。” 周闫宁大吃一惊,矢口道:“我不要回去!” 迎上蒋项墨深沉冷厉的目光,她微一瑟缩,眼中立刻聚满了委屈的泪水来,“二哥哥,我,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闫宁了,特别是我的脸又变成了这样……我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让李姐姐将我的脸治好,免得回去后姑祖母担心,也怕……” 她说着拿帕子抹着眼泪瞄了蒋项墨一眼,“也怕姑祖母因为这事责怪二哥哥没有照顾好我……” 她怯生生的就要去抓蒋项墨的衣袖恳求,却被蒋项墨往后退了一步避开。 周闫宁哭声道:“求二哥哥不要送我回去,两个月,两个月后我的脸就能彻底的好了,那时候,不用二哥哥开口撵我走,我一定回去……呜呜……” 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和屈辱,周闫宁捂面哭着从蒋项墨身边跑开。 望着周闫宁的背影,蒋项墨深深的蹙紧眉心,为什么这一次来姑苏,他所认识的人和事都变的面目全非、真假难辨,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相信和判断了。 品茗轩事件后,又过了三天,苏晗美滋滋的清点了她的小金库,对自己的财政情况异常的满意。 可是家有黄金万两不如日进斗金,坐吃山空的道理苏晗很懂,一家老小只花不进总归让人心里不踏实,她握着笔敲着脑门思量再做个什么营生,这一次她自己经营,绝不与人合伙,特别是柏三。 她正要提笔列个章程,却见花草疾步走了进来,“娘子,蒋二爷来了,说有急事要问娘子,瞅着脸色很不好。” 那货的脸色貌似什么时候也没好过,苏晗本不想见他,想到人家给了她那么一大笔银子让她衣食无忧,售后服务还是要跟上,就咬着毛笔对花草点头,“你先带他去客堂,我马上就来。” “娘子,婢子伺候你换身衣服吧?” 苏晗身上穿的是半旧绿底红茶花偏襟小衫,下配同色碎花小褶裙,很是随意居家。 一般若是来了贵客,这番出去待客是很失礼的,可在这个家里,没人将蒋项墨当贵客看待,花草这般说是想她家娘子每次都以让人惊艳的打扮出现在蒋二爷面前,争上一口气,让蒋二爷好生后悔一番。 苏晗摆手,“不用了,对了,给他上杯好点的茶。”你丫的大方,姐姐也不是太小气的人。 花草看了她家娘子一副对见蒋二爷毫不在意的模样,只得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恭恭敬敬的迎了蒋项墨去了客堂,又上了一杯好茶。 自从柏三带着媳妇回来,花草对柏三彻底的死了心,比她家娘子的心死的还透彻,因为她知道经此一遭,以她家娘子的个性是决然不会再考虑柏三了,再联系老爷子对蒋二的态度,花草这丫头心思便灵活了起来,对蒋二真真正正的恭敬了起来。 花草收了托盘正要退了出去,迎面她家娘子走了进来,往她家娘子脸上一看,这丫头惊的差点扔了手里的托盘。 “娘子,你脸上---” 花草还没说完,苏晗就挥了挥手让这丫头出去。 边往蒋项墨对面的椅子走去,边扭脸看蒋项墨,屁股还没来得及沾板凳,就道:“什么急事?你大堂哥怎么样了,我外祖父又进山给他挖草药去了……” (两章合成一章更了,谢谢志达家居布艺、月光下的玫瑰、蓝鸠w投的粉红票。)R1152 第119章 误会 热门推荐:、 、 、 、 、 、 、 苏晗这么说,纯粹是告诉蒋项墨,看看吧,你那一百多万两花的一点都不冤枉,为了救治你大堂哥,我外祖父多辛苦呐,挖草药的事都不假手他人。 她说这话明显的是多收了人家的银子,底气不足,心虚。 花草急忙跟到苏晗面前,打断她,“娘子,你的脸---” “没事,你先下去。”苏晗对花草回了一句,看向蒋项墨,她以为花草嫌她没涂脂抹粉就过来了,不是她自恋自信自己的美貌,只是对蒋二,她真心觉得没必要。 在苏晗的认识里,她和蒋二是相看两厌的一对。 娘子这样不让人说话,花草简直无语了,这丫头拿着托盘快步走了出去。 蒋项墨盯着苏晗的脸,眸色深暗,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意味复杂。 这是什么眼神,难道她脸上有字?苏晗被蒋项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的发毛,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卖什么呆呢,到底有什么急事?” “……”蒋项墨并没有言语,而是伸手指了指她的脸,手刚刚抬起又似被灼烫了一般,猛的放下。 一惊一乍的,毛病!苏晗摸了摸自己的脸,“啥?” 蒋项墨看着这女人大大咧咧的模样比花草还无语,他别开脸,面无表情的吐出俩字,“墨汁。” 说完后,深深觉的自己无聊至极,黑着脸沉默在那里。 这时候花草又进来了。手里拿了一面镜子。 她敢打赌,娘子肯定不会回避或者羞窘的快步躲出去,只怕直接吩咐她拿一条湿巾过来。顺手抹掉了事。 果然,苏晗当着蒋项墨的面拿镜子看了一眼,发现唇角有一滴豆大的墨汁,便对花草道:“给我拿条湿巾。” 花草将手里已经备好的湿巾递了过去,苏晗三两下擦了,将毛巾还给花草,无事人般的对蒋项墨道:“你之前拿走的养生堂的账册什么时候还回来?总不能那案子一日不破。就永远扣着我们的账本吧?再说案子都判了,我们养生堂是苦主。查我们的账目是什么意思?指使田太太的幕后人到底是谁,钦差大人到底有没有眉目,还是蓄意包庇?” 苏晗说着说着就气愤了起来,田太太被灭口的那晚。蒋项墨分明就是早有预料,可恨他竟然不动声色的以她为诱饵,那一晚的惊秫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肉跳。 蒋项墨瞪着苏晗,似要将她看个清楚明白,又似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他总有一种错觉,接触的越多,这份错觉就越浓烈,这个女人与曾经为祸蒋府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 可是,她们分明又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一个人的脾气性情怎么会改变的如此巨大彻底? 蒋项墨的眉心深深的蹙在一起。 这货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有急事吗? 蒋项墨不说事也不解释。对苏晗的发火也无动于衷,只沉脸端坐在对面冲着苏晗大眼瞪小眼,一副苦大仇深又有口难开的便秘模样。 苏晗只觉得蒋项墨这眼神复杂森然,渗人的厉害,她几乎被盯的汗毛倒竖,鸡皮起了满身。不由在心中骂了一句毛病,索性站了起来往外走。 德性。你爱说不说,吊谁胃口呢! 苏晗脚还没迈过门槛,就听身后很突兀的响起一声冷笑,"你既然生了子熙,为何不敢承认他,为何不让子熙知道他的生父?" 扑通,苏晗腿一软一个踉跄不稳,一脚绊到了门槛上,她呀的一声,身子往前倾去整个人控制不住栽扑在地上,上半身在门槛外,下半身在厅里,门槛咯着她的肚子,脸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偏偏她还急于起来,慌乱之下手脚并用的扑腾,活像一只乌龟。 那个滑稽不雅,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这个愚蠢的女人,蒋项墨鬓角青筋直冒,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索性别开脸去,眼不见为净。 苏晗终于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 可怜手心蹭掉一块皮,火辣辣痛的厉害她也顾不得痛叫,她扶着门框回身看向蒋项墨,完全是一副惊恐见鬼的表情,"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苏晗表面的反应还算有一丝镇定,心中却已经慌乱如麻,亲娘二舅姥爷,他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恨不得将子熙塞到她肚子里藏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苏晗这句话无异于直接承认了子熙是她的孩子,连一分辩驳否认也没有。 蒋项墨望着苏晗,全身的血液都似在听到这句话后凝固了,心更是彻骨的沉凉,闷钝的让人透不过气来,还有那不愿意承认的那一抹侥幸和期盼也碎成了粉末…… 真是可笑,他到底在干什么?这个女人给谁生了孩子与他何干! 可笑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稽明珠那些话是无中生有的冤枉她,甚至希望她与柏明湛清清白白…… 过了许久,又似一瞬,蒋项墨一拳砸在桌角上,将还泛着袅袅茶香的杯盏震的啪啪乱响,他霍然起身,厌恶的看了苏晗最后一眼,目不斜视的从苏晗身边大步走过,扬长而去。 人早就走的没影了,苏晗还呆呆的僵在那里,蒋项墨临走的那一眼,让她心惊肉跳。 “娘子……”花草走过来一看苏晗这副吓呆傻的模样,不由的大吃一惊。 苏晗陡的跳了起来,用力的捉住花草的手,将花草这丫头掐的当下哎呦痛呼了出来。 “花草,怎么办,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竟是比面对蒋项墨的时候还不知所措。 花草一头雾水,“娘子,蒋二爷知道什么了?” 苏晗狂躁的揪起头发,“子熙啊!他知道子熙是他的孩子了,怎么办,怎么办?”这女人彻底的六神无主了,大脑打结,除了不断的重复怎么办,已经不会思考了。 “啊?”花草也吓了一跳,“谁说的,谁告诉蒋二爷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老爷子今儿进山了,排除;柏三少爷对娘子还有想法,巴不得蒋二爷一辈子不知道子熙少爷的身世,排除;小容和七味也排除;菜团不知道,子熙少爷虽然想认父,可怕娘子伤心,懂事的忍住了,也排除……最后,就只剩下一个甘果了。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去找他算账!”花草扭身就怒气腾腾的找甘果去了,她家凌乱一团的娘子还在揪头发,根本无暇顾及她。 “子熙少爷的身世是谁告诉蒋二爷的,是不是甘果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花草没找到甘果,迎面遇到季小三,不由的柳眉倒竖杏目圆瞪将火气撒到了季小三身上。 没想到子熙少爷真是苏娘子与柏三少爷生的,季小三遭受的打击不亚于他家主子爷,他蔫头耷脑的看了花草一眼,没好气道:“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敢做却不敢为,真没想到苏娘子竟是这样的人!” 季小三说完,愤愤的走了,气的花草俏脸涨红却毫无办法,她猛的想到一件事,急忙折了回去,就见她家娘子满头秀发差不多变成了鸡窝。 花草忙道:“娘子,那个,那个承诺,蒋二爷不是有个无条件承诺在你手里吗?” 经花草这么一提醒,苏晗也陡然想了起来,当日救蒋项墨,不光提出了一百二十八万两银子,还附加了一个条件,她还捏着蒋项墨的手亲自给他盖了戳,那张纸还被她精心藏着呢。 有了这个保障,苏晗不由的心下略定,心思也慢慢的恢复了清明,脑子也开始转弯了,“不对啊,子熙在哪里?” 她又叫了起来,花草被这女人吓的一个哆嗦,也立刻紧张子熙了,子熙少爷不会直接被蒋二爷带走了吧? “娘亲,我在这里!”子熙忽然探出了小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娘。 这副小模样,分明是已经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 姐姐又变成了娘亲,那双如墨如玉的眸子里那份对父爱的渴望让人一眼望了出来,看着儿子这副表情,苏晗张了张嘴,口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苏晗佯作生气的抓过子熙,却是将这娇软却又异常懂事坚强的小人儿在怀中紧紧抱了一下,她抽吸了一声,掩饰住鼻端的酸涩,重重的拍了儿子的小屁股,“臭小子……终于肯喊娘了,以后再没大没小的喊姐姐,看娘不揍死你……” 子熙难得的没有犟嘴,仰起与蒋项墨十分酷似的漂亮眉眼,对着他娘认真道:“娘,子熙会永远跟娘在一起,绝不分开。” 才多大的小人儿啊,懂事贴心的让人心疼,花草忍不住抹眼泪笑道:“子熙少爷跟娘子是铁打的母子,当然不会分开!” 柏明湛很晚才回府,径直回了如心阁,脸色阴冷如冰,可怖的如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不带一丝人气。 殳竹和舒颜二人敬畏沉默的伺候他洗漱了,正要落帐熄灯,柏明湛却是霍然从床上下来,伸手扯过衣袍穿在身上。(想知道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120章 绝情 “爷?”殳竹不解的看向他。 柏明湛瞥了眼殳竹的脸,又转向一旁的舒颜。 两人脸上的淤青都还没有散尽,显见的当初下了重手,四十巴掌,也真是难为了这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 舒颜低眉垂目的站在灯侧,灯光的映照下,那剪影轮廓清晰,优美而沉静。 柏明湛盯着那剪影默默的出了一会儿神,脸上的表情愈发的阴冷不可测。 “你二人自去歇着,以后不必值夜了。”他说完,大步出了如心阁。 虽然已经在京城成亲两月有余,柏知府为了表示对这门亲事的看中和满意,在柏明湛回来之前,刻意让人将内院最好的一处院子重新布置了,大红绸,双喜灯,龙凤烛,鸳鸯锦……就连插瓶里的鲜花都摆的是并蒂双开成双成对…… 总之苗氏不在府上,柏知府一个大老爷们亲自对内院的事做了周密安排,力求处处透着新婚的吉祥大喜气息,要求的尽善尽美,也真是不容易难为他了。 只可惜如愿成为柏府三少奶奶的稽明珠内心却一片悲凉,夜深人静,孤寂凄清,那满目的红更是浓浓的讽刺,刺的她双目发疼,忍不住落下泪来。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曾几何时,她何等天真烂漫浅薄无知,嗤笑这诗中女子只知悲苦自怜,不懂自爱自重。却不想而今她已然体味个中滋味,如蚀骨的毒,夜复一夜的啃噬着她。让她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小姐,夜深了,婢子伺候你睡下吧?"雨舒在身后轻劝。 柏三少爷过府提亲,老爷捋着胡子调侃小姐,笑声爽朗开怀,直道:如此佳婿,堪为珠儿良配。老夫心甚慰。 小姐更是欢喜的羞红了脸蛋一头扎进夫人怀中撒娇…… 那一幕幕还在眼前,小姐喜不自禁的喟叹声仿佛还响在耳边:雨舒。我好开心,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想不到眨眼间小姐日日悲戚,以泪洗面。再也不见当初明媚欢悦的娇颜,而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口内称呼也由少奶奶又改回了小姐。 稽明珠却是不理会雨舒,提笔落字,幽凄浅吟道:"妒令潜配上阳宫,一生遂向空房宿。空房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清秀娟丽,笔锋锋锐。透着倔强与骄傲,而她却紧咬了红唇,泪珠一颗颗落下。 心晴忽然跑了进来。激动道:"小姐,来了,三少爷来了……" 从京城回来,稽明珠擅自去如心阁之前,柏明湛还算与稽明珠相敬如宾,多少维护她的脸面。每晚宿在她房里,只是一个大床上。一个窗榻上。 可如心阁一事之后,这婚房就只是稽明珠一人的了,柏明湛是头一次回这里。 心晴的话让稽明珠握笔的手重重的一抖,一滴浓墨落在洁白的宣纸上,又迅速的晕染开来,如一团泪,也似一朵花。 雨舒急忙上前要帮着收拾了手稿,这些哀怨伤秋的东西被动不动就翻脸无情的三少爷看到只怕又要横生事端。 稽明珠却是制止道:"且放着吧。"言罢将手下的这张晾放在桌角,又提笔写了起来。 雨舒暗叹了一声,小姐这是起脾气了。 三少爷不来盼着来,好不容易来一回,又摆脸色,夫妻相处,总要有一个多几分包容和谅解,更何况小姐付出的又比对方多,三少爷的心思还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不在小姐这里,这样僵持着,受伤害的只能是小姐。 "小姐……"雨舒迟疑了道:"求小姐想开些,包容些,多想想夫人当初的艰难……如今不也和老爷举案齐眉……" 稽尚书年少时也是个风流种子,闭月羞花的美人儿一个接一个的往房里收,稽家简直成了百花争艳的大花园,就是新婚燕尔时,稽尚书也没冷落了那些美人儿。为此稽夫人没少落泪,怀了头胎还被一个小妾气的落胎差点伤了身子。后来,稽夫人就索性放任了稽尚书胡闹,当然暗里有没有使些手段就未可知了,说来也怪,一众的莺莺燕燕争的头破血流也没有一人下蛋,反倒是稽夫人一胎接一胎的生,共生了三儿两女,稽明珠是老幺女,自幼慧敏聪颖最得稽尚书喜爱,视若掌上明珠。少年夫妻老来伴,稽尚书阅遍繁花后竟是收心革面一门心思的对稽夫人敬重起来,临到老来,夫妻二人愈发的琴瑟和鸣,那些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的美人儿反倒成了昨日黄花,好不凄凉。这稽夫人可谓是忍辱负重、苦尽甘来的成功典范。 想到母亲,稽明珠的神色有些动容又有些凄然,她的情景与母亲自是有许多不同,柏明湛也绝非父亲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只恨有个女人早她一步得了他的情意,她真怕自己这一生如李秋艳所说,只能守着他的人,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浓浓的痛楚和不甘让稽明珠狠狠的掐紧手心,她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给我打水洗漱。” 小姐听得进劝说让雨舒微松了口气,她急忙应了,吩咐心晴去备水,她则亲自将稽明珠的发髻打散,拿起雕了出水芙蓉的紫玉梳篦给稽明珠通头。 稽明珠有一把很好的头发,浓密乌黑,如瀑如锦,雨舒将她的长发梳顺了垂在身后,又匆匆给她薄施了粉黛。 灯光下,稽明珠容颜姣美,清雅绝丽,如明珠闪烁,自有一种优雅高华的气质,只是唯一的美中不如,脖颈处那寸长外翻的疤痕如美人斛上的皲裂瑕疵,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惜。 雨舒想了想分出一缕头发盖住那疤痕。 稽明珠却是陡的将头发拢了过去,任由疤痕清清楚楚的袒露出来。 “小姐?”雨舒诧异的看向稽明珠。 稽明珠却冷笑道:“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痛,只可惜这伤疤不在他的身上,他连痛也不曾痛过……” 不在他的身上又如何,她就是要不断的,时时刻刻的用这伤疤提醒他,告诉他这伤因何而起,有所亏欠的永远是他。 稽明珠收拾完毕,又等了片刻,仍不见柏明湛进来,雨舒不由问心晴道:“三少爷人呢?” 心晴看了眼稽明珠小声道:“三少爷一来就直接去了东次间,让小姐过去。” 东次间是临时布置的一处书房,里面除了不俗的华贵家具摆设,并没有什么二人常用的东西,柏明湛的私物更是一点都没有。 这个男人竟然宁愿去空荡荡的书房也不回他们的房里,稽明珠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 雨舒恳求道:“小姐,守得云开见月明,求小姐多忍一忍。” 雨舒看的分明,柏三少爷这副性情,小姐已经是柏家妇,不忍又能如何?总不能不过了,直接回稽家,那夫人还不得愁死。 稽明珠别开脸去,不愿让她又开始泛红的眼圈被两个丫头看到,她深吸一口气,微抬了下巴挺直脊背往东次间去。 柏明湛在沉目凝神,一张俊逸绝俗的脸冷若冰霜,见稽明珠进来,他目若寒星的看了稽明珠一眼,又面无表情的别开视线。 恨之深情之切,稽明珠不争气的发觉她内心深处不管如何的恼恨这个男人,可是一见到他,她就全身发紧,心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视线如有了自主意识,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这个男人的一眉一眼,一举一动,哪怕是喜怒的一个表情,都深深的牵动着她的心,让她如中了罂粟之毒,戒不掉逃不开。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情深,稽明珠沉默着又痴痴的望着柏明湛的侧面轮廓怔忪在那里,这一刻,她心中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老老实实的做你的柏三少奶奶,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要去动不该动的人。”柏明湛阴冷的说完,径直站起身来,从稽明珠身边走了过去,竟是要离开。 夜半三更的过来,只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她说这一句话,残忍无情的刺她的心……这个男人何其的深情又何其的无情! 稽明珠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晃动了一下,她猛的抓住了柏明湛的衣袖,高昂起苍白的脸对着柏明湛,因剧烈的情绪变化,使她的脸蛋扭曲声音尖锐刺耳,“不要妄想不属于我自己的东西?那你为何娶我?你是我的夫君,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是了,你是因为这个才娶我的对吧?” 稽明珠用力的将她脖颈处的衣领扯开,让那可怖的疤痕裸露的更彻底,直直白白的呈现在柏明湛眼前,她放声尖笑,“我真是活该报应,早知你是如此狠心绝情的男人,我当初又何必---” “小姐!”雨舒疾步冲了进来,煞白了脸色捂住了稽明珠的嘴。 小姐是苗氏的救命恩人,柏三少爷都这般态度对小姐,若是那惊天的隐情被小姐冲动之下说了出来,那后果,雨舒简直想都不敢想! (谢谢清儿881送的平安符,谢谢雾锁灵魂、蓝心依依的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121章 认出 &nbsp; &nbsp; &nbsp; &nbsp; 稽明珠的情绪几近失控,她颤抖在雨舒怀里,似抽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柏明湛放声悲绝道:“要如何,你才肯真正的看我一眼,看看我为了你的心……” &nbsp; &nbsp; &nbsp; &nbsp; 为了得到你,做的那些伤害别人也伤害我自己的事。 &nbsp; &nbsp; &nbsp; &nbsp; 雨舒震惊的望着瘫软在她怀中的小姐,忍不住落下泪来,能让骄傲如斯的小姐说出这番话,该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何其用情! &nbsp; &nbsp; &nbsp; &nbsp; 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不俗的美丽容颜,含泪悲切,情深之至的对着一个男子说着这般话,在他面前彻底的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换个男人都会于心不忍被深深的打动,柏明湛却只是冷冷的看了眼被稽明珠抓住的那一抹衣袖,无情绝决的抽袖离开。 &nbsp; &nbsp; &nbsp; &nbsp; 那抹衣角近在咫尺却让她无法抓住,稽明珠的脸色终于变的死灰绝望。 &nbsp; &nbsp; &nbsp; &nbsp;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这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人订婚前,稽尚书咬着女儿的伤处不肯善罢甘休,说什么也不肯原谅苗氏,更不肯接受苗氏的道歉,逼婚的意味显而易见,柏明湛便亲自约了稽明珠一谈。 &nbsp; &nbsp; &nbsp; &nbsp; 柏明湛明确的告诉稽明珠他心中有人,非卿不娶,二人勉强成婚也不会幸福,他愿意请最好的大夫,不惜一切代价给稽明珠将伤处治好。 &nbsp; &nbsp; &nbsp; &nbsp; 稽明珠却是自信异常,她一口否决了柏明湛的提议,那样俊逸卓绝的男子。她看上了就不会放手,凭着她的才情和品貌,她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终有一日能够征服这个男人,甚至为了配合稽尚书对柏明湛施压,她刻意拖延了太医的治疗。 &nbsp; &nbsp; &nbsp; &nbsp; 可是,亲自经历了她才知道她错的离谱,这个男人她征服不了……反倒是妒恨、痴念、幽怨日日的煎熬着她,那痛腐心蚀骨,如一张网。将她越缚越紧,希冀、扭曲、挣扎中。早已让自己变的面目全非回不到当初,这这一切却换不来这个男人的垂怜一顾。 &nbsp; &nbsp; &nbsp; &nbsp; 于她,他是那个唯一可以解救她的人,唯一的解药。可是他却将心放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当真对她弃之不顾……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该怎么办? &nbsp; &nbsp; &nbsp; &nbsp; “柏明湛,我恨你,我恨你……”稽明珠撕裂般的放声大哭。 &nbsp; &nbsp; &nbsp; &nbsp; 李秋艳等了几天没见稽明珠有所动作,不由暗骂了一声没用的蠢货,阴冷的吩咐了蓝影一声。 &nbsp; &nbsp; &nbsp; &nbsp; 片刻后,一辆外观看起来极为寻常的马车从美颜馆的后门驶了出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一日正是中元节的前一天,自与穆老爷子相认以来,又有了子熙。不管芯子如何,她这具身体都是澜娘的延续,苏晗便从心底将澜娘当成了生母。每到中元节前夕她都会亲自去买纸制的鞋靴、头巾帽子、五彩衣服焚烧给澜娘和苏猎户,老爷子还会在七月十五这一日撵苏晗到报恩寺去参加盂兰盆会,给澜娘祈福超度。 &nbsp; &nbsp; &nbsp; &nbsp; 虽然因为蒋二找上门来质问子熙的身世让苏晗心神不宁,她还是亲自去置办祭祀的物品。 &nbsp; &nbsp; &nbsp; &nbsp; 才挑好了金箔纸钱和祭祀用的东西,正吩咐花草付账,却见一个身姿曼妙薄纱罩面的女子朝她径直走来。身后跟着个俊俏的婢子,打眼看去。赫然是在品茗轩对花草倨傲猖狂的丫头。 &nbsp; &nbsp; &nbsp; &nbsp; 吴二太太!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立刻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看向来人,可惜,除了那双外露的冷艳眼睛,什么也看不出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你这不懂事的丫头,还愣着作甚?”吴二太太来到苏晗面前,回身呵斥那婢女,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样子,只是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破坏了那清冷绝俗的美感。 &nbsp; &nbsp; &nbsp; &nbsp; 闻着那股浓香,苏晗不由皱了皱眉。 &nbsp; &nbsp; &nbsp; &nbsp; “是婢子不对,给苏娘子赔礼了。”那婢子对着苏晗恭恭敬敬的深福了一礼,与那日趾高气扬的态度判若两人。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垂目浅笑,不置可否,却是暗中憋了一口气忍住呼吸,一旁的花草则是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撇着嘴往后退了一大步,离那吴二太太远了几分。 &nbsp; &nbsp; &nbsp; &nbsp; 整日里与满身正宗金猊香的噜噜在一处,花草对香气的品味早已挑剔苛刻,吴二太太身上的香味着实低劣恶俗。 &nbsp; &nbsp; &nbsp; &nbsp; 那吴二太太对花草的反应懊恨,面对苏晗的无异样心中闪过一抹诧异,她盯着苏晗的表情闪烁了眼神道:“苏娘子,都是我这丫头的不是,今儿特意带她来给你赔罪,要打要罚都随你……”她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说来,这也怪我,自养生堂歇业,便一直难遇苏娘子,有幸在品茗轩遇上了,就想着邀苏娘子一聚,偏又有矫情的朋友在不方便与苏娘子一见……没成想这丫头又好心办了坏事,也是我素日惯着她助长了这丫头的轻浮脾气,还请苏娘子别放在心上……” &nbsp; &nbsp; &nbsp; &nbsp; 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虽然这吴二太太一直都是只露了一双眼睛,相貌深藏不露,可从眼睛上也能看出来这人素日里颇为清冷孤高,之前两次打交道也都是极为矜傲,似乎不屑与她为伍,不曾想也会说这种懂人情世故接地气的话来,瞅着这意味,似想与她套近乎。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吴二太太有些奇怪。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心中想着,却仍未开口,只静静的听着吴二太太再说下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女人怎么回事,她都说的快口干舌燥了,这女人眉毛都没动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nbsp; &nbsp; &nbsp; &nbsp; 吴二太太修的精致的眉心又深蹙了一分,“不知苏娘子可否肯给我一个薄面到品茗轩一聚,代这丫头赔罪,也聊表我的一番歉意?”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听她这番话暗自冷笑,当时她和那婢女两人闹的动静挺大,就不相信这吴二太太不知情,这都隔了多久了,才道歉。若不是今日偶遇,是不是这吴二太太就一直放着不予理会了?给人道歉,就是这种诚意吗?嘴里说着赔罪的话,态度却依然居高自傲,这哪里是道歉,分明就是逼迫,一副我给你赔罪了,你不接受就是不给我面子的意味! &nbsp; &nbsp; &nbsp; &nbsp; 真是够气人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上前一步就要出声,苏晗却是看了花草一眼对着吴二太太露出了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请问你是?” &nbsp; &nbsp; &nbsp; &nbsp; 请问你是?请问你是?苏晗这话让吴二太太矜贵自傲的面色一僵,差点绝倒。 &nbsp; &nbsp; &nbsp; &nbsp; 感情她这半天都是废话,对方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个女人可真能装,竟是她小瞧了这贱人。 &nbsp; &nbsp; &nbsp; &nbsp; 吴二太太暗中攥紧手心的帕子,咬牙冲苏晗挤出一抹笑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只是她脸上遮着面纱,笑意不是发自内心,又没达眼底,落在苏晗眼中,就完全是冷笑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望着这双冷笑的眼睛,似乎在哪里似曾相识? &nbsp; &nbsp; &nbsp; &nbsp; 啊……苏晗心中陡的一惊,差点惊跳起来,她猛的捂住嘴,掩盖住自己的失态,磕巴道:“请问你……是?” &nbsp; &nbsp; &nbsp; &nbsp; 这货因为震惊,完全忘记这话已经问过了,正是这话让吴二太太露出了破绽。 &nbsp; &nbsp; &nbsp; &nbsp; 吴二太太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声音冷的如刀锋划在人的心尖上,她对苏晗恨之入骨,能控制住情绪已经是极限了,“小妇人夫家姓吴,人称吴二太太,不知苏娘子可否给个薄面去品茗轩---”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话还没说完,苏晗已经匆匆打断她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家中有急事,就先失陪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说着还顺手指了一旁的蜡烛、纸钱对吴二太太客气道:“那个,这些你有没有用得上的,我让丫头一并给你付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不用。”吴二太太飞快的回绝,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再被这女人歪缠下去,她真怕自己忍不住要直接出手了,可是一旦出手,她的身份便彻底暴露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不用呐,那就先再见了哈。”这女人说完,逃命似的匆匆扯着花草走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嗤啦一声,吴二太太手心的帕子被她徒手撕成两半,面纱下的那张冷艳面孔阴狠扭曲,冷骂一声道:“贱人,真是不识抬举!” &nbsp; &nbsp; &nbsp; &nbsp; “快走!”上了马车,苏晗急促的吩咐了一声。 &nbsp; &nbsp; &nbsp; &nbsp; 车夫是一名新招的护院,闻言往吴二太太的方向看了一眼,手中鞭子一甩,马车很快驶远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娘子,怎么了?”花草看出了苏晗的惊慌失措,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摇头,将车帘子挑起一条细小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尾随追来,她微松一口气,蹙眉道:“回去再说。” &nbsp; &nbsp; &nbsp; &nbsp; 说完这句话,苏晗便一直沉默,直到下车的时候,她才下定决心,对花草道:“你去将蒋二喊来,让他一定要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与他说。” &nbsp; &nbsp; &nbsp; &nbsp; “啊?”花草简直惊呆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两天蒋二爷虽然没有上门,更没有将子熙强行从娘子身边带离,态度很是奇怪,可是娘子依然对蒋二爷一万分的躲避防备,恨不得蒋二爷将她母子二人一夜之间忘记了才好,娘子怎么忽然又要见蒋二爷?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见她家娘子一脸的凝重之色,便不敢耽搁,急忙去隔壁寻蒋项墨,因蒋项墨对苏晗改变了态度,那门子也是看主子的脸色下菜的货色,对花草也异常的冷淡,只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二爷不在府上,便仰头望天的不再理睬花草。(未完待续) 第122章 赶巧 热门推荐:、 、 、 、 、 、 、 花草愤恨的瞪了那门子一眼,跺了跺脚往府衙奔去。 这边苏晗将所有的事情都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后,不由的心惊肉跳,她坐立难安的等着蒋项墨过来,却不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不请自来的稽明珠,苏晗暗叹了一声,根本无暇打量打扮的婉丽照人气质芳华的柏三少奶奶,只伸长了脖子盼着花草早些将那蒋二货喊过来。 苏晗的心不在焉落在稽明珠的眼中却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虽然她已经在品茗轩初见苏晗时被苏晗的容貌深深的震撼了,再次对着不施粉黛依然绝艳灼人的苏晗,她仍要用力的掐紧掌心才能控制自己不失态。 稽明珠忍着涩痛妒恨对苏晗疏淡矜持道:"上次是我考虑不周,差点给苏娘子添了麻烦,夫君已经跟我说明白了,说你们只是师兄妹,是我那帖子下的唐突了,万望苏娘子莫怪。" 柏明湛一口一个师妹的喊,这位却是客客气气的“苏娘子”,远近亲疏立显。 怎么又来个道歉的?苏晗蹙了蹙眉,假装没有听出稽明珠语气里那抹刻意的炫耀意味,特别是她口中的那两声夫君,娇腻羞涩,真真是浓情蜜意的很。 这是赤果果的宣誓主权秀恩爱来了,苏晗一笑,"谈不上唐突,我们的确只是师兄妹的关系。" 稽明珠怔了一下,随即低垂了眼帘无声冷笑,还再遮掩,当我不知道吗,连孽种都生出来了,还自欺欺人的说什么只是师兄妹,骗鬼呢! 想到这里,稽明珠的心情忽然快意了起来,生了孩子又如何,下贱的女人就是见不得光,若是自己这个正室夫人不点头,那孩子就只能顶着私生子的身份见不得光姓不了柏,柏知府若是待见这对母子,早就让人接进府中,何至于这般无名无分遮遮掩掩偷偷摸摸…… 不得不说,稽明珠一不小心想太多了,在她看来,将来让苏晗母子进门,是她给这对母子天大的恩赐,苏晗应该对她感恩戴德。 "听说你有个兄弟,夫君很是疼爱,视若己出,算起来,我也是子熙的义母,可否让那孩子出来与我一见,我这当义母的按理还应该给份见面礼……" 稽明珠优雅含笑的说这话,心中却有把尖刀在狠狠的剜她的心肺,不光是义母,还是一个贱种的嫡母。 当初柏明湛只说心中有人,她以为不过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除了公主郡主的身份她比不上,其它的她自信胜任何人一筹,就是公侯伯府里的小姐她也是不放在眼中,却不想对方竟是个身份低贱的商户妇人,更不曾想两人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只要一想想她就万分不甘,这女人哪里能与她相比,不过是比她多了几分艳俗的姿色罢了。 稽明珠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脖颈处的疤痕,那里刚刚在美颜馆接受了治疗,李秋艳说的对,哪个男人不贪颜色,柏明湛已经娶了她,众人都知道她是为了救苗氏受的伤,柏明湛还能因为她好了伤疤就一拍两散将她送回娘家不成? 想着母亲面对小妾的做派,稽明珠慢慢的收回脸上的笑容,拿出了几分嫡妻正室的威严。 苏晗却没注意稽明珠的神色变化,正顺着稽明珠的动作将视线落在她的脖颈,那里是一处外翻的皮肉,泛着淡粉色的狰狞,让人一眼就能想见到当时的紧张凶险情景。 一个养尊处优娇娇弱弱的官家大小姐,面对贼匪能够挺身而出,不畏生死,这种勇气也着实让人敬佩,换作是她,苏晗觉得自己未必有稽明珠的勇气。 心中厌恶一个人,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她的眼中放大,充满了恶意一般,苏晗那分明是钦佩喟叹的眼神落在稽明珠眼中又变成了嘲讽和自得,似乎在嘲笑她的丑陋,稽明珠的脸色陡然一变,一抹从未有过的自卑感袭来,让她紧握的掌心一片刺痛,尖利的指甲已然戳进皮肉。 稽明珠说完便冷目而坐不再言语,苏晗只得勉强沉住心神回了她道:"真是不凑巧,子熙那臭小子一向玩劣,这会儿怕是疯跑出去了。" 苏晗说的是实情,说话的方式也一向很直接,她能感觉出稽明珠的敌意,便懒得去奉承这个大小姐。 苏晗这话一出口,稽明珠却是受不住了,她以为苏晗是在刻意的隐瞒子熙,不由冲了苏晗高昂了精致的下巴尖刻道:"莫非是怕我这俗姿陋颜吓着了你的孩子?" 这话已然点出了她已经知道子熙是苏晗所生。 雨舒吃了一惊,小姐以前可不是这般尖酸刻薄之人,虽然被老爷夫人娇宠的厉害,却很是识大体,怎么来了姑苏似变了一个人儿般,脾气焦躁的厉害,易暴易怒,很是情绪化。倒是那苏娘子这人,一再的让她感到意外,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容貌明艳,性情看着也舒朗大气。 要知道,别的什么都可以掩饰伪装,唯独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苏娘子与人说话的时候眼神清澈坦荡,如一汪清泉不含丝毫杂质,反倒是那与小姐甚是亲近的李秋艳,莫名的让她有一种阴柔不安的感觉。 雨舒正要出言将稽明珠的话圆回来,苏晗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话,她怎么觉得这女人神经质的厉害?有这么不让人说话的吗? 她一没抢她的男人,二没坏她名节,这副咄咄逼人气势汹汹上门找茬的架势算怎么回事? 人说端茶送客,苏晗连茶也不端了,直接站起身来,“柏少夫人,真是不巧,我还有急事,改日定当郑重相邀,小容,送客。” 既然注定成不了朋友,又不求她吃喝,苏晗连虚头巴脑的客套话都免了,出于礼节她撵人的话说的还算尊重,若是熟人,早就直接吼一声“滚蛋”了。 即便如此,稽明珠刻意打扮的脸蛋顿时青红紫涨,几乎气昏过去。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迎奉恭维,高抬了下巴看人,何曾被人直截了当的扫地出门,还是被一个见不得光的低贱商户妇人。 “你---”稽明珠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却在此时,一个锦袍玉带疾步如风的男子走了进来,看也不看一旁正尴尬难堪的稽明珠,径直来到苏晗面前,急迫道:“师妹,熙儿呢,可在家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不要这么赶巧,苏晗无语的翻个白眼,这下,想不让稽明珠误会都难了,“和菜团一起出去了,怎么了?” 柏明湛一听这话,脸色一沉,转身就要往外走。 稽明珠却是陡然冷笑起来,妒怒之下,让她目色扭曲,牙齿撞击的咯咯作响,有些话不经过大脑思考直接就脱口而出,“好一个卑鄙无耻的贱人,这就是你说的有急事?” 怪不得这女人如此的不将她放在眼中,急着赶她走,原来是急不可待的等着勾引她的男人。 稽明珠上前一步,扬起手就要狠狠的给苏晗一耳光。 小容不动声色的挡在苏晗面前,而柏明湛则是一把攥住了稽明珠的手腕,用力之大让稽明珠当下惨叫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柏明湛这才发觉眼前的女人竟是他的三少奶奶,不由的整个人都变的阴冷沉寒,看向稽明珠的眼神更是阴暗幽深,没有一丝光亮。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一旦露出这种表情,有人要倒霉了。 “我怎么在这里?”稽明珠高声尖叫起来,“我不在这里,如何能知道你来见这个以色侍人的yin.贱女人,你这个贱女人,无媒苟合,私生贱种,勾搭人夫……” 不知为何,稽明珠的心中忽然就冒出了周闫宁嘲弄苏晗的话,她只觉得头脑一热这些话就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神情更是歇斯底里,几乎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想不管不顾的发泄…… 雨舒望着这样的小姐,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对柏三少爷的陡然出现感到惊愕和愤怒,对苏娘子的里表不一感到无耻,但对自家小姐如今的言行举止更加愕然,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这些不堪入耳的污秽话竟是出自她家贵雅矜傲的小姐之口,这些话与市井泼妇何异,让她这个贴身伺候的都尴尬至极羞于入耳。 “求小姐不要再说了!”雨舒惊白了脸色阻止稽明珠再胡说下去,又祈求的看向柏明湛。 柏明湛却攥紧了稽明珠的手腕不松开,稽明珠已经痛的挣扎起来,用力挣脱,柏明湛的手却如铁钳将她紧紧的扣住,看向稽明珠的眼神更是如霜似剑,阴戾可怖。 雨舒早已吓的面若死灰,跪地给柏明湛磕头,“我家小姐只是一时气怒攻心失去理智,求三少爷放开我家小姐……” 雨舒说着砰砰磕头,眨眼,额头已经青紫一片。 柏明湛对雨舒的恳求无动于衷,只冷冷的盯着稽明珠,“给她道歉!” (谢谢秋莲19198571、书友100110130442856、di7gam、hzh可可投的粉红票。)R1152 第123章 滴血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前妻有喜》更多支持!“道歉?”稽明珠笑的撕心裂肺,这个男人将她的手腕几乎扯断了,痛的她无法忍受,可这痛却不及她心中那痛楚的万分之一。 “向这个贱女人道歉,你休想,柏明湛,有种你就杀了我---” 柏明湛的周身一瞬散发出阴沉冰冷的杀意,连一旁的苏晗都心惊肉跳。 这算什么事,真是莫名其妙,眼见柏明湛扬手就要将稽明珠甩出去,苏晗生怕真闹出个好歹,忙冲了两人怒道:“够了,要闹要折腾回你们家里去,不要在这里恶心我……” 虽然明知道出口的话会伤到柏明湛,苏晗还是咬牙一指大门外,“滚,都给我滚!” 苏晗说出这句话,心中很难过,即便她与柏明湛走不到一起,也收拾干净了心情,可是这几年的亲情友情照顾之情也不是说抛就能抛,说断就能断的,人毕竟不是草木,相处久了便与亲人一般,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可是稽明珠的激烈反应让苏晗意识到,她们家不适合再与柏明湛亲密的来往了。 罢了,这样了结了也好,干干脆脆,也省得柏明湛再心思不定,今日这一幕未尝不是个由头。 想到此。苏晗对着稽明珠冷笑道:“子熙是我生的孩子又如何,与你有一文钱的干系吗?我的子熙不是贱种,更不是野种。他有名有姓,他的出生清清白白,他比你们任何人都高贵,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撕烂你的嘴!” “还有你!”苏晗一指柏明湛,无情绝决道:“你是给了我们家不少帮助,待子熙如亲生。可是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外祖父救的,你只是还我外祖父的救命之恩。不要一再的以我家的恩人自居,想来来,想走走,没有你自以为是的施舍和照顾。我们家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反倒因为你,我们家被牵连的惹上多少麻烦和莫名其妙的破事,你到底还有没有自知之明?” 苏晗的话让柏明湛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无知觉的放开稽明珠转脸看向苏晗,目光黯然的没有一丝光亮,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死寂中。 苏晗强迫自己垂目不看柏明湛,直接到了稽明珠面前,重重的嗤笑了一声。 这次是真的在嘲讽稽明珠。毫不遮掩,"柏三少奶奶,我不知道你疑心何起。又听到了怎样的疯言疯语,我苏晗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我有一样很自信,我从不觊觎别人手里的东西。因为我相信,有些东西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抓也抓不到……你有功夫在这里疑神疑鬼。为何不能多一分耐心相信你的夫君。他既然选择娶了你,便是你有让他相娶的理由。如果你连这份自信和相信对方的心都没有。你不光折磨了对方也折磨了你自己……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家不欢迎你们二位再来了,你们夫妻之间的破事也与我无任何关系!" 苏晗说完转身就走,路过一动不动如泥胎般僵在那里的柏明湛,她眼中一片雾气,被迫伤了柏明湛她的心中比想象的还要难过,可是她只能这样做。 稽明珠也因为苏晗的这番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呆怔了一下忽然道:"你说的好听,你们之间有个子熙,怎可能说断就断?我不相信你对他会说放手就放手!" 什么叫你们之间有个子熙?苏晗皱眉回身看向稽明珠,是真恼了,"你这女人疑心病怎么这么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是你男人,与我何干?" 许是苏晗的话触动了稽明珠,许是苏晗对柏明湛也毫不留情的疾言厉色,也可能是其它的什么原因,稽明珠激烈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矜贵倨傲之色,简直与之前盘若两人,她望着苏晗轻蔑的淡淡一笑,"与你没关系,那子熙的生父是谁?" 这次苏晗终于听明白了稽明珠的话,也明白了她的妒恨痴狂为何如此浓烈,这女人竟是以为子熙是柏明湛的孩子。 稽明珠眼底那抹嘲弄又笃定的眼神,让苏晗柳眉倒竖杏目圆瞪,脑门都冒了青烟,她正要冷笑过去,却见院中赫然站着一人,不知是何时开始站在那里,正脸色黑冷森然的望着她。 蒋项墨那脸色让苏晗误以为他也不想承认子熙,生怕她说出他是子熙的生父。 再想到这几天他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对子熙视若无睹,别说跟她抢子熙,连半分想让子熙认祖归宗的意思都没有,苏晗忽然觉得或许蒋项墨根本就不稀罕子熙的存在,否则,她在这里被稽明珠质问了半天,他为何不出声维护子熙的身世,他说一句话比她说十句都能让稽明珠信服。 这一刻苏晗很为儿子心疼,眼泪几乎落了下来。 她的子熙本应是侯门子孙身份尊贵,却被人质疑和不肯承认,这一切怪毫不留情将她休弃出门的蒋项墨,也怪她这个自私的母亲。 苏晗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仰起头看向所有人,"我再说最后一次,子熙的身世清清白白,他生父是个生意人,我们才成亲没多久,他就出了意外没了,以后谁再拿我们子熙的身份说事,我跟他没完,滚,现在全都给我滚!" 既然蒋项墨不愿意承认子熙,那她就给子熙编出一个生父好了,做寡妇又如何,也好过求蒋项墨施舍给子熙父爱。 苏晗这番话让稽明珠冷笑,她仍然认定子熙是柏明湛的孩子。苏晗不过是巧言令色。 柏明湛和蒋项墨却是神情复杂的看向苏晗,她竟是宁愿给子熙再编造出一个生父也不愿说出实情,这个女人可真傻。她究竟在图什么? 苏晗眼角滚出的泪珠如滴入油锅的水,腾的就点燃了蒋项墨心中那把憋了很久的邪火,他上前一步,出手如电,一把揪住柏明湛的前襟,"你这个缩头乌龟,宁愿当个死人也不敢承认他们母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砰的一拳狠狠揍了上去,柏明湛俊逸无匹的半边脸立刻成了青紫馒头。连着这边的一只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 柏明湛还没动作,稽明珠已经吓的尖声大叫起来,"你是谁,你住手!快来人呐。救命!" 苏晗同样震惊了,她震惊于蒋项墨忽然的粗暴,更震惊于他说的那些话,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柏明湛是缩头乌龟,她口中的死人? 苏晗张大了嘴巴。 亲,难道是她会意错了,蒋二只是知道了子熙是她生的,还误以为柏明湛才是子熙的生父。那天怒气腾腾是在为子熙抱不平? 那这几天,岂不是她做贼心虚,自乱了阵脚? 想到此。苏晗一个机灵猛地回过神来,一改之前沮丧黯然的心情。 看着两个如斗鸡一般互相怒目而视的男人,苏晗可不像稽明珠那样吓的只会尖叫,眼见柏明湛几乎快被蒋项墨提了起来一顿暴揍,偏生还不还手,一副万念俱灭。任由被蒋项墨打死的模样,不由又气又急。她拿起桌角的茶盏啪的一声用力摔在地上。 茶盏碎裂,四处飞溅,两个男人都是一怔,不约而同的转脸看向苏晗,蒋项墨也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却是依然将柏明湛揪的脚尖离地。 这个武力粗暴男,苏晗翻了个白眼冲蒋项墨道:"还不将人放下来。" 蒋项墨冷着脸不理会苏晗,只对柏明湛冷嘲热讽,"你真不是个男人!" 柏明湛抬目看向蒋项墨,忽的一笑,很是意味深长,却不开口辩驳。 他这表情让蒋项墨莫名的有一种古怪的反被嘲弄的感觉,"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晗生怕柏明湛兜了实底,急忙冲了蒋项墨怒道:"你闭嘴,关你什么事!"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蒋项墨给她气的鬓角的血管都要爆裂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柏明湛扔了出去。 "夫君,你,你怎么样了?"稽明珠惊慌失措的跑向柏明湛,又怒恨的瞪蒋项墨,面对蒋项墨凶神恶煞的表情魁梧如山的精壮身板,眼底又闪过一抹瑟缩鄙视。 稽大小姐打小就不喜空有武力没有头脑的男人,所以她才会对有朗月风姿的翩翩佳公子柏明湛一见钟情。 整个院子简直鸡飞狗跳,苏晗看了几人的脸色,很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对小容道:"将子熙找来。"事实胜于雄辩,稽明珠是个多疑的女人,不彻底打消她的疑虑,这事以后还有的纠缠。 苏晗这话让柏明湛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痛色,以为苏晗要让子熙与蒋项墨父子相认? 如此,师妹是彻底不给他机会了,柏明湛心中有种割裂般的剧痛,他仰头闭上了眼。 柏明湛猛的又想起什么,拂开稽明珠正拿帕子给他擦拭血迹的手,急声道:"熙儿今天是不是和噜噜一起出去了?" 苏晗点头,两个臭小子一早就跑出去玩了,身边带了四个护院,还有菜团,所以苏晗比较放心。 柏明湛勃然变色,"不好,熙儿怕是有危险!" 柏明湛的脸色和这话让苏晗身子一软,当下就虚脱了,差点跌跪在地上,"娘子……"小容急忙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蒋项墨已经肃容问柏明湛,"怎么回事?" 眼下两个男人只关心子熙的安危,谁还将之前的芥蒂放在心上。 柏明湛对子熙的关心让稽明珠妒恨难当,若是没有父子关系,这个无情的男人何以流露出这般焦虑紧张之情? 她又将视线落在蒋项墨身上,微微闪烁了眼神,这个男人是谁,为何同样对子熙很是关心? 稽明珠把蒋项墨当成了苏晗的另一个姘夫。不由心中对苏晗更添鄙夷,认定苏晗是个不守妇道,私生活混乱的女人。如此,那份被苏晗绝艳容貌所打击形成的自卑感竟是消失了几分。 "有人看到一个如子熙般大小的孩子怀中抱着一只金黄色的小兽被人掳上一辆车往城外去了……"见苏晗的脸色已经苍白如雪,柏明湛紧了紧手心轻言道:"我已经让殳木带人追出去了,子熙一定不会有事。" 苏晗似没听到柏明湛的话,却转脸看向蒋项墨,颤声道:"你去将子熙找回来。" 蒋项墨一怔,他没想到苏晗会依赖他而不是柏明湛。这一刻他心中的滋味酸酸甜甜甚是复杂,一旁的柏明湛却是脸色一僵。眸色黯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见蒋项墨还怔愣在那里,苏晗忍不住冲了他大吼了起来,"去啊!" 吼完,苏晗恐惧的捂面痛哭起来。 这样失态又无助的苏晗。蒋项墨还从未见过,他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抹钝痛,口中不自觉道:"你别急,我去,马上去,一定将子熙安然无恙的找回来。" 稽明珠默默的看了眼前的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苏娘子对她夫君和另外一个男人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态度让她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对她夫君是冷淡疏离,急于划清界线。对这个男人却是发自内心的熟稔亲近,虽然态度很不好,但这恰恰是亲人之间才有的感觉。 再细看那个男人的面部轮廓。眼前浮现苏子熙的眉眼,稽明珠呀的一声,差点惊呼出来。 原来真是她错了,看着蒋项墨她已经能确定子熙的生父是谁了。 除了一旁的雨舒,无人注意稽明珠神色的变化,苏晗眼巴巴的望着蒋项墨离开的背影。盼着他眨眼就能将子熙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柏明湛摒弃心中的痛涩,对雨舒冷声道:"还不送你家小姐回去。"言罢。转身急步而去,虽然苏晗要与他划清界线,他却不能不管子熙死活。 "小姐,咱们回去吧。"雨舒上前轻声喊稽明珠,平心而论,她觉得小姐今天闹的过份了,若是苏子熙真有什么不测,她家小姐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稽明珠却是轻轻的摇头,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反而踟躇了片刻对苏晗安慰道:"你,你别担心,他们都出去追了,那孩子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稽明珠这态度的转变也忒突兀诡异了,除了苏晗担心子熙浑浑噩噩的瞪着大门处完全没有将稽明珠的话听入耳,小容惊讶的望着稽明珠,真不相信前一刻还视娘子为仇敌的柏三少奶奶竟然能说出这般关切的话来,连雨舒都以为按她家小姐近来性情的发展应该幸灾乐祸,巴不得苏子熙有点什么意外才好? 猜出了子熙的身份,让稽明珠的妒恨放下了大半,反倒对之前过激的行为生出几分羞赧来,这话也有几分发自内心。 几个女人心思各异,室内沉默一片,再也无一人言语。 就在苏晗心慌意乱等不下去,要亲自出去找的时候,大门外奔进来一个小人儿,"娘亲!"一声清脆稚嫩的呼喊,如小鸟归巢般向苏晗扑了过来。 "子熙……"苏晗迎上子熙紧紧抱在怀中,泪哗哗流了下来,"谢天谢地,你没事。"说着又急忙拉开子熙,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子熙抓住苏晗的手嘻嘻笑道:"娘,我没事,被抓的那个孩子不是我,我和噜噜在养生堂捉迷藏呢,再说我哪有那么笨被他们抓住,那帮坏蛋要是遇上我,倒霉的可是他们……" 子熙滔滔不绝,一脸傲然,他已经从他爹蒋项墨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小家伙知道娘亲吓坏了,用自己的方式缓解娘亲的情绪。 子熙正眉飞色舞,猛然觉得有一道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跟研究什么似的,不由的蹙眉瞪了稽明珠一眼。 稽明珠心中一跳,这蹙眉怒目的动作,简直与刚才的那个男人如出一辙。 蒋项墨这时也大步走了进来,脸色虽然还沉着,却比之前明显的好看了许多。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吓人了,稽明珠大着胆子又将蒋项墨打量了一遍。 再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这一大一小简直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一般。 稽明珠的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 见所有人都回来了。唯独没有柏明湛,应该还在外面寻找苏子熙,稽明珠心中忍不住又开始泛酸,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过是个义子都这般上心,可见他心里还是有这个苏娘子,她该怎么办? 原本她已经打算听从李秋艳的话。让苏晗母子进门,拿出嫡妻正室的做派给她们母子狠狠的立规矩。搓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再将子熙往歪里养,可是眼下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夫君对这个女人死心? 稽明珠正心中酸的厉害。却见殳竹走了进来,先给苏晗屈膝行了礼,又对着她恭恭敬敬道:"三少奶奶,少爷让婢子接少奶奶回府。" 稽明珠有些回避的往殳竹脸上飞快的看了一眼,殳竹脸上的掌痕虽然消失不见了,可是每次见到殳竹,稽明珠都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灼痛的厉害,仿佛那些耳光都是抽在了她的脸上。 "夫君……夫君可回了府?"稽明珠忍不住问道。 殳竹垂目遮住眼底的神色,恭敬回道:"回三少奶奶。少爷已经回府,正等着三少奶奶。" 雨舒听了这话不由心惊肉跳,担忧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稽明珠却是满心欢喜起来,她不怕柏明湛对她冷脸色,只怕柏明湛心中想着别的女人,对她无知无觉放任自流。 稽明珠吩咐雨舒将给子熙准备的礼物拿出来,苏晗怎么可能肯让子熙收下,对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苏晗很无语,她直接对殳竹道:"麻烦殳竹姑娘去将柏三少爷请来。请柏三少爷务必来一趟。" 稽明珠立刻又紧张起来,掐着指尖瞪着苏晗,她又让夫君过来做什么? 稽明珠巴不得柏明湛与苏晗再没有交集,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稽明珠防备的脸色让苏晗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抬头看到蒋项墨正沉目看着她,苏晗又开始头疼了,这个怎么办,她还真没想好。 柏明湛似乎猜到了苏晗想做什么,很快过来了,只是他望着苏晗的脸色异常的发白。 苏晗硬起心肠不去想柏明湛的感受,她拉住子熙的手看了几人道:"外面对子熙的身世传的疯言疯语,都道柏三少爷对子熙视若己出必定是子熙的生父,我之前不做理会是觉得对无稽之谈不必当真,可是没想到伤害了很多人,更是给柏三少奶奶造成了莫大的困扰,现在我郑重的告诉大家,子熙不是柏三少爷的孩子,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苏晗转身看向小容,小容立刻端来一只碗,碗中放了清水,苏晗从头上拔下尖角簪子,"熙儿别怕,不痛。" 子熙更是一脸凝重,“娘亲,我不怕。” 话音未落,子熙指尖的一滴血珠已经落入碗中。 柏明湛抿紧唇看了苏晗一眼,二话不说,拔了腰间的匕首取了指尖的一滴血落入碗中。 稽明珠虽然心中已经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咬紧了唇,待看到两滴血并不相溶,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蒋项墨则是整个人都沉默在那里,盯着碗里的血珠神色幽深晦涩,子熙是柏明湛的孩子让他憋火,子熙不是柏明湛的孩子,他依然窒闷难耐,这说明这女人没有撒谎,子熙的生父另有其人,便是她嘴里的那个生意人,离了蒋府,她竟然匆匆又嫁了人。 这个认知让蒋项墨心中说不出的妒火烧心,偏又无从发泄,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 柏明湛看了蒋项墨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嘲弄之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紧拳头砰的一声朝着蒋项墨脸上狠狠的揍了上去。 适才,他被揍的很惨,这回终于可以还回去了,他要揍死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又蠢又混账的东西。 "义父!"子熙一见他爹挨揍了,立刻扑上去拉住柏明湛的胳膊,阻止柏明湛的拳头再落下去。 果然血浓于水,他不过揍了老子一下,这儿子就急了,柏明湛今日被这对母子伤透了心,他放开蒋项墨,嗤的一笑,那笑意颓然晦涩。 (两更合成一更了,谢谢cc123456ww、书迷存在的粉红票,谢谢书友150401131411798送的平安符!)(我的小说《前妻有喜》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124章 奸.情 热门推荐:、 、 、 、 、 、 、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前妻有喜》更多支持! 柏明湛揉了揉子熙的脑袋,苦笑道:"看来义父没有白疼熙儿。"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以子熙的脾气,动了他在意的人,是会急红了眼跟人拼命的,竟是忍住没对他动手,已是万分难得了。 毕竟相处了几年,情如父子,子熙能感受到柏明湛的伤心,不由红了眼眶自责道:"义父,我……对不起……" 柏明湛摇头轻笑,"不是熙儿的错,是义父做的不够好……"所以失去了再守护你和你母亲亲的资格。 柏明湛放开子熙看向稽明珠,眼神又变的冷寒无比,这一切都是因这个女人所起,娶这个女人,是他一生做的最错误的选择,却又不得不做这个选择。 稽明珠的心结已经解开了大半,也隐隐的感觉到苏晗不会和柏明湛再有什么,她也并不是李秋艳那种异常狠毒非要赶尽杀绝置人与死地的十分阴毒之人,柏明湛的眼神一看过来,她便咬了咬唇直接走到苏晗面前,垂首屈膝对着苏晗跪了下来。 "苏娘子,是明珠浅薄无知,误会了你,明珠给苏娘子赔罪了!" 这稽明珠也算是个敢做敢当的女子,她这一跪,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苏晗怔了一下,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侧身躲开,吩咐小容扶起稽明珠,"柏三少奶奶严重了,如此大礼,苏氏万不敢当,我还有其它要事,就不多留两位了。" 苏晗开口逐客,事情到这一步,与柏家的关系彻底到头了,柏明湛带着稽明珠离开,走前深看了苏晗一眼,那一眼讳莫如深,痛不可抑,苏晗却是侧身垂首,故作不知,柏明湛只得黯然离去。 "你找我有何事?"蒋项墨见苏晗沉寂在那里失魂落魄,不由心中很不是滋味。 若是他不先开口,这女人只怕脖子都要垂断了。 蒋项墨一说话,苏晗才发觉这货还在这里,不由奇道:"你怎么还没走?" 蒋项墨给她这话气的差点绝倒,跳着鬓角道:"你火急火燎的找我何事?" "我找你?"苏晗懵了一会儿才想起之前的事来,的确是她让花草急匆匆去找这货。 "我跟你说,我知道---"苏晗正要说与蒋项墨她的发现,一抬头见子熙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和蒋项墨说话,不由的一窒,揉了揉子熙的脑袋道:"娘亲有话要和蒋大人说,你乖乖去玩好不好?" 子熙偏头躲开他娘的魔爪,揉的一点不舒服,搓面团似的,比义父差远了,"我不想玩,你们说你们的,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苏晗一掌狠狠的拍在儿子脑门上,"苏子熙,你给我滚蛋!" 子熙痛的跳起来,瞄了蒋项墨一眼,嘀咕道:"这么粗鲁,难为我爹当初怎么就娶了你!" 这臭小子竟然当着蒋二说这种话,苏晗似被踩了痛脚,揪住子熙就揍,"你还说!你个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子熙哧溜从苏晗腋下窜过去躲到了他爹身后,抓着蒋项墨的衣襟笑嘻嘻道:"蒋大人,你说要是你是我爹,你会愿意娶我娘这样粗鲁的女人吗?" 蒋项墨,"……" "苏子熙!"苏晗发出了一声震耳发溃的河东狮吼,震的蒋二耳鼓嗡嗡作响,他不由黑着脸看着这个粗鲁异常的女人。 子熙见他娘动了真怒,急忙放开他爹的衣襟撒开小腿跑了。 对面的女人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蒋项墨却发觉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几乎没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徘徊着子熙的那句话,"你要是我爹,你愿意娶我娘这样粗鲁的女人吗?" 你要是我爹,你愿意娶我娘这样粗鲁的女人吗?蒋项墨觉得子熙这话如山谷回音般一遍一遍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回放,逼的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听对面的女人说话。 你要是我爹,你愿意娶我娘这样粗鲁的女人吗……蒋项墨猛然发觉心底有个声音在替他回答,曾经他不愿意的时候,他娶了;现在,他愿意了,可是却娶不了了,她已经又嫁了一个男人,还和那人有了子熙。 现在,他愿意了……蒋项墨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霍的站起身来,唬着一双漆黑如墨的虎目神色复杂的望着苏晗。 他这忽然的动作,再配上这要吃人的眼神将苏晗吓了一跳,口中的话都磕巴起来,"怎……么了,我猜的不对?" 今日再见吴二太太,特别是她面纱下的那双冷艳孤傲的眼睛,苏晗终于想通那双眼睛为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分明就是与那个叫李秋艳的女人如出一辙,她很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 "美颜馆的馆主是不是就是李秋艳?"苏晗虽然被蒋项墨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的发怵,还是忍不住问他,只要那美颜馆是李秋艳开的,发生的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那奇香丹,李秋艳对噜噜和她恨之入骨,却忽然消失匿迹,这很不寻常。 李秋艳的另一个身份竟然是吴二太太,这件事蒋项墨也是昨日才知道,他没想到苏晗这么聪敏,仅凭一双眼睛就识破了李秋艳,他心中这般想着,口内却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句:"子熙的生父是个怎样的人?" 嘎?苏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她说的这事和子熙的生父有毛关系?再说子熙的生父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苏晗很想反问过去,捂着嘴生生忍住了。 那双水汪汪清灵灵因吃惊瞪的很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蒋项墨,几乎能将人所有的心魂都吸了进去,只想沉浸其中……不知过了多久,蒋项墨陡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掩饰般的攥紧拳头,一张黑黢黢的脸顿时涨红滚烫,黑红交加使他整个面庞都成了紫黑色。 偏苏晗这个蠢女人很认真的又问了他一遍,"这件事跟子熙的生父有关系?" 蒋项墨有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他僵硬的扭过脸不去看苏晗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绷着声音道:"这事我知道了,你这些天别出门,子熙也是。" 苏晗点点头,忽然又惊叫了一声,将蒋项墨吓了一跳,急忙回身看她。 苏晗苦了脸道:"可是我明天要去报恩寺参加盂兰盆会啊!" 这个一惊一乍的女人,到底懂不懂身为女人应该沉静如水温柔娴雅,蒋项墨拧眉按了按太阳穴,他迟早要被这女人气的血管爆裂七窍生烟。 就在苏晗以为蒋二不耐烦的时候,蒋项墨看她一眼道:“一定要去?” 想到外祖父每年对中元节都异常郑重的态度,苏晗认真的点头。 蒋项墨听罢蹙了蹙眉,竟是不发一言转身走了。 苏晗瞠目结舌,这人真是有病,多说一句会死,不想回答做什么多嘴问她?毛病! 望着蒋项墨大刀阔斧扬长而去的嘚瑟背影,苏晗恨的牙根痒,她伸开双手五指张开对着蒋项墨的背影龇牙咧嘴的挥舞,口中还念念有词,“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却不防蒋项墨倏的又转身看向她。 "咳咳……"这女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忙装模作样的拢了拢头发仰头看天,"呀,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落雨……" 蒋项墨沉着脸看了苏晗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晗左手狠狠抽打右手:叫你幼稚,叫你幼稚! "娘子?"花草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不是她偷懒在路上耽搁,而是那蒋二爷一听她的话健步如飞,让她拍马难及,就冲这一点,她肯定蒋二爷心中有娘子,太有了! 这丫头一见她家娘子正神神叨叨的自虐,不由古怪了脸色,不用想,她家娘子肯定对蒋二爷做了什么二货事情,这会儿正懊恼呢! 这一个两个的是怎么回事?她适才正迎上往外走的蒋二爷,那蒋二爷剑眉上扬,唇角抽搐,看着像抽筋,又似在闷笑,不过若真是在笑,他那笑也太含蓄了,还有些压抑不敢尽兴的意味,配着他人高马大的黑塔山形象很是诡异不协调。而偏生她看的专注,冷不防迎上蒋二爷猛的看过来的眼神,差点没把她的心脏都爆停了。 还有更让人吃惊的,那蒋二爷竟是也受了惊吓一般,刷的就唬沉了脸,笑意顷刻不见,一张脸肃穆沉黑的厉害,好不吓人,吓的她没敢多言就奔了进来,却又见她家娘子这傻不愣登的模样比那不正常的蒋二爷也强不到哪里去。 "蒋二爷走了?"这丫头敏感的觉察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难道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娘子和蒋二爷之间真发生了点什么奸.情? 花草忍不住拿眼神暧昧的询问小容。 小容却正低头沉思,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让她很茫然,娘子与三少爷成了这般局面,她该何去何从?可是让她离开娘子,离开这个家,她又从心底感到难过。 往宵壬惯常隐身的地方看去,小容眼底闪过一抹凄苦之色。(小说《前妻有喜》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第125章 信任 热门推荐:、 、 、 、 、 、 、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前妻有喜》更多支持!小容本是一个孤儿,被柏明湛收留,因资质不错便被送去进行暗无天日的训练,那段日子当时于她并不觉得苦,可是在苏晗身边五年,感受到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般的温暖,她竟是从内心深处排斥以前的那种生活,她并不是贪图安逸,忘恩负义,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的有了贪念,渴望如娘子一般自强独立,将来一日有个安定的家,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花草见小容心事重重,不由的心中一沉,待到晚上伺候苏晗洗漱睡下,她到了小容房里,仔仔细细的问了白天发生的事,不由被稽明珠的狷狂轻浮气的心口疼,连带的对柏明湛也埋怨了起来,很赞成娘子当机立断的跟柏三少爷一刀两断一了百了。 第二日一早花草就将祭祀用的物品仔细清点了放到马车上,苏晗穿了件丁香底素面团花禙子,头上也只是一支普通的虫草银簪,碧玺耳珰,普普通通的打扮,落在人群中并不打眼,只是她那副天生丽质的容貌,想不引人注意也难,让花草这丫头很是担心。 每年的庙会上都会有不少小媳妇大姑娘因貌美出众出意外,花草不敢大意,忙又拿了幕离交在小容手上,等苏晗下车前给她戴上。 这边苏晗正要上车,有人砰砰拍门,竟是甘果亲自赶了一辆马车进来,旁边还跟着个低眉垂目的婢女。 花草奇怪的看甘果,"你这是干什么?" 甘果挠了挠头对苏晗道:"娘子。这是将军的意思,将军让娘子今日坐这辆车去报恩寺……"又伸手一指身旁那安安静静的婢女,憋了笑道:"将军还要娘子把他带上。" "婢子小三儿给苏娘子请安了!"这婢子压着尖细的嗓子,手中帕子一甩,扭臀掐腰对着苏晗盈盈一福,脆色儿红花小湘裙裙裾飘飘,端的是曼妙又怪异。 "季小三!"花草惊呼一声。随即捧腹大笑了起来。 季小三站起身来。粉腮黛眉,胸前也不知道塞了什么竟是有模有样的鼓起了不小的小山丘,他羞羞嗒嗒的瞄了小容一眼。苦着脸道:"求苏娘子一定要带上我,否则,爷非卸了小的不可。" 也怪这季小三嘴贱,他家爷鼻青脸肿的回去。唇角的血渍都来不及擦就吩咐他置办明天去报恩寺的事,爷一个大老爷们什么时候也关心起中元节了。他就知道与苏娘子脱不了干系,不由酸溜溜嘀咕了一句:瞧这心操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再说这草都被人中途又啃了一遭,连小草都生出来了。 这是讥讽苏晗又嫁了人,还生了子熙。自听了周闫宁那番话,这货便打心底觉得苏晗见异思迁。配不上他家英武非凡的爷了。 他这嘴贱起来就忘了他家爷耳聪目明听力非凡,正清清楚楚听的一字不漏,蒋项墨就差没当腰拔刀了,一脚将他踹在地上趴了老半天,还惩罚似的让他变身成这样一起跟去寺庙,要近身保护苏晗寸步不离。 再面对苏晗,季小三哪里还敢鄙视不敬,可怜巴巴的望着苏晗,求苏晗给条活路。 季小三虽然油嘴滑舌的厉害,武功也寻常,机灵劲儿却是足够的,他本来以为还要缠磨一番口灿莲花才能打动苏娘子,却不想,苏晗不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着他那声“小三儿”的自称抽了抽唇角,便不置可否的直接上了甘果赶来的那辆马车。 这就答应了?季小三简直不敢相信苏晗这般好说话。 他挠了后脑勺若有所思,这苏娘子怎么总跟寻常人不一样呢?他个大男人打扮成这样,至少她应该表示出几分诧异吧?花草那丫头不就笑疯了,可苏娘子这反应也忒淡定了,好似他这身很正常,难道他天生很娘?不过,他家小容也很淡定,他就喜欢淡定的女子,那甘果瞧上的花草也忒轻浮了,动不动喜形于色,很不好! 苏晗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季小三身上,前世男扮女装的变态多的是,季小三捣鼓成这样蒋项墨必然有深意,她的注意力放在了甘果弄来的这辆马车上,不由的脑洞大开,难道是精钢所筑刀剑不入? 没等甘果再多费口舌,苏晗就率先扎了进去,精钢没看到,但是车壁明显比她的那辆还厚重,她的那辆是当初柏明湛送的,已经够坚实了,这辆打眼看去就比那辆更坚固了不止一个档次,反倒是配套的马看起来很寻常,没有她的那匹精壮健硕。 果然,甘果将苏晗那辆车的马匹换到了这辆上,那马也是柏明湛随车送的,是战场上下来的精马良驹千金难求,蒋项墨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比这马更好的来,除非正在服役的战马,话说回来,寻常使用,这马足够了,拉个车简直是大材小用。 穆老爷子进山今日晌午应该能回来,苏晗便让花草留在家里照顾子熙,只带了小容去报恩寺,季小三见小容上了车,仗着他现在是男扮女装,也不用人招呼厚着脸皮跟着小容身后就挤了进去。 马车里面很宽敞,小几茶具装零嘴的食盒一应俱全,坐了三五个人还显得很宽松,季小三乐颠颠的坐到了小容身旁,还激动的搓了搓手,小容却是淡定的坐在那里完全视他为空气,正是小容这股视若无睹的冷漠劲儿让季小三越发的上心。 苏晗冷眼瞅着季小三的举动,不由的暗自好笑,再看季小三完全变了个模样的打扮,不由的灵机一动,吩咐小容去取了个梳妆盒。 苏晗以为甘果会亲自驾车,甘果却是点了一个没出过门的护院。 那护院听了甘果的吩咐,先将车又赶回了隔壁蒋项墨家,从正门进去,又飞快的撤换了车帘子和车顶的装饰,外观与之前大相径庭后,才又从后门离开,在姑苏城里转了两圈发觉没有人尾随,才放心的往报恩寺去,而蒋家的正门处又有一辆普通的马车挂着之前那方帘布,慢慢的驶向报恩寺,不知道的还只当是原来那辆马车。 娘子的车都走了老半天了,花草见甘果还在她面前磨蹭不肯走,不由没好气道:"今儿怎么舍得离开你那蒋大将军身边三丈远了,真是难得!" 甘果听的眼睛一亮,直勾勾火辣辣的望着花草。 他天天跟季小三混在一处,近墨者黑也变的油滑不少,不由大着胆子对着花草道:"我就是跟在将军身边,心中也是时时刻刻想着你的,你有没有也想着我?" “呸,蒋二爷就教你这种东西!”花草一口唾沫喷了甘果一头一脸,转身扔了甘果要进屋。 这丫头怎么就不相信他的真心呢,甘果那个郁闷黯然,忙喊住花草,“你别走,你还得跟着马车到报恩寺转一圈再回来。” 花草陡然回头看甘果,“这是为何?” 甘果已经收起了刚才的轻浮相,压低声郑重道:“别多问,这是将军吩咐的,有我在,你别怕……” 甘果还想再表现一下他靠的住值得信赖,花草已经挑帘子上了车,干脆道:“愣着作甚,还不快走?”想了想又从车上下来,“你将车赶出大门外,我再上去!”做戏就要做全套,只要为娘子好,她不怕危险。 报恩寺又名报恩寺塔,号称吴中第一古刹,重檐覆宇,朱栏萦绕,塔身更是金盘耸立,峻拨雄奇,登塔远眺,可以俯瞰姑苏全景,平日的香客就络绎不绝,适逢盂兰盆会,盛况和人流可想而知。 季小三呆滞的望着经苏晗寥寥几笔打扮后的小容,那嘴巴都能塞鹅蛋了。 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容姿色中上,深深吸引季小三的是她的性格和深藏不漏的本事,她平时都是低调行事,相貌越普通寻常越好,从来没有化过妆好生打扮一番,今儿是头一回。 “苏娘子真是妙笔生花,小容姐姐可真……好看。”季小三讪讪的笑,目不转睛的望着简直变了一个人儿一般好看的紧的小容。 苏晗抽了抽唇角,没文化的孩纸,妙笔生花不是这样用的好伐! 不过她对小容的模样很满意,虽然不是顶美,迷住季小三足够了,关键的,即便是熟人,也不能一眼认出这丫头是小容。 苏晗虽然面上看起来轻轻松松,没心没肺,其实她心中捏着一把汗,田太太和王氏、黄氏的死和养生堂经过的那些巨变,让她对李秋艳这个女人充满了戒备和恐惧,可是她怕不来报恩寺会让外祖父伤心,才硬着头皮过来。 另一方面,昨日她因为担心子熙对蒋项墨怒吼,蒋项墨的反应让苏晗很有些意外,这个看起来威严不可冒犯的男人,竟然忍下了她的无礼,还柔声的安慰她……呃好吧,其实那声音并不温柔,可是他当时的语气,她莫名的听出一丝安抚的意味。 所以在苏晗心底,隐隐的,她对蒋项墨有了一种信任,因此才二话不说的带了季小三在身边。 小容拿过幕离给苏晗戴上,季小三又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背过身去将胸前有些歪斜的一对小土丘摆正了,才低眉垂目的和小容一起随苏晗下了车。(小说《前妻有喜》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R466 第126章 惊骇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前妻有喜》更多支持! 苏晗每年都来报恩寺,还有两次是与苗氏一起来,从不心疼香油钱,因此相熟的知客僧很高兴接待了她,焚香祭祀又听了会儿佛经给苗氏和苏猎户做了一番超度祷告。 一切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苏晗捐了一笔厚厚的香油钱后,就要折返,那知客僧却殷勤道:"苏娘子每次都心意虔诚出手大方,让本寺受惠非常,主持师叔特意嘱咐小僧务必为苏娘子提供一份斋饭聊表心意。" 苏晗本想拒绝,想到穆老爷子最喜爱报恩寺的斋菜,做斋菜的大师傅曾是宫里的御厨,与老爷子还是旧识,报恩寺的斋菜通常供不应求,事情已经办完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便吩咐小容去取,打算直接给老爷子带回去。 季小三起先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眼观八方,神经绷的紧紧的,见一直无任何异动,便在心底暗嗤他家爷小题大做小心过了头。 爷如今对这个苏娘子呦,真真是当成了掌中宝心头肉,那个紧张…… 听了那知客僧的话这货生怕小容多走几步累细了腿儿,便抢在小容前头自告奋勇的去了。 知客僧笑呵呵的看了季小三一眼,先给苏晗安排了一间僻静的厢房院落才带着他去取斋菜。 一院三厢,房内布置的极为雅致,有淡淡的上等檀香味,左边厢房空着,右边厢房已经安排了香客,不过那香客似乎不喜热闹,一直是房门紧闭。 苏晗只想等季小三取了斋菜便走,厢房里的一应摆设都未动用,也让小容将房门合上,拿开幕离坐了一方杌子上歇脚,见小容面上有几分隐忍的疲惫,便道:"这里距斋堂有一段距离,小容你也坐下吧。" 小容本想推迟,可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全身绵软的感觉,正要扶着檀木桌子坐下,却听隔壁的房门忽然打开,似迎了什么人进去,紧接着房门又合上,低低的女音交谈声传了过来。 苏晗没有功夫听觉寻常,小容凝神一听,不由的大吃一惊,隔壁竟然是周闫宁在对着一个女人说娘子的事,周闫宁因悲愤声音哽咽,诉委屈似的将蒋二爷专门派了车去接娘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周闫宁本没打算来报恩寺,她倒希望蒋二能亲自护送她来报恩寺,她也知道如今自己在蒋二心中是什么份量,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开口,便恹恹的窝在了家里,后来蒋二院中洒扫的婆子见到了这换马车的一幕。这婆子从周闫宁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又思量这表姑娘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孙女,能跟了来这里寻二爷,还不是老夫人的意思,有老夫人做主,以后表姑娘做二?奶奶是妥妥的事,她便越发的对周闫宁殷勤起来,见了苏娘子陡然跑到了二爷院里,还挺能倒腾,急忙去告诉了周闫宁。周闫宁听了心中大恨,唇都咬破了,难受不过便去美颜馆寻李秋艳诉苦,却被告知李秋艳也来了报恩寺,她便一个人带了蝶翠和夏红叫了辆车匆匆来了寺庙寻李秋艳。 说来也起巧,周闫宁一下车便遇到了在人群中不断睃寻的蓝影,蓝影将她带到了李秋艳歇息的厢房,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李秋艳正正在苏晗隔壁。 小容听的心中惊骇,压着声音与苏晗简要说了,"娘子,隔壁是李秋艳和周闫宁,那李秋艳的婢子正找娘子,婢子只怕不是那她二人的对手,李秋艳对娘子恨之入骨,娘子一定不能落在她手中……"小容似乎越来越没力气,声音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苏晗听的心中一沉,正要说话便见小容脸色发白,身子晃晃悠悠的倒了下来,"娘子,这房里的香味有问题,婢子使不上力气。" "是那知客僧!"苏晗咬了咬牙,就要扶起小容,自吃了噜噜的精丹,她基本上已经确定自己百毒不侵了,所以房内的香对她不起作用,而小容会武功,越是催动内力克制,反倒发作的愈快。 "娘子别管我,你快走!"小容从腰间摸出个小哨子放到苏晗手中,"快跑,出了门,娘子就用力吹三下,两短一长,会有人救娘子。" 苏晗哪能撇下小容,也顾不得问来人会是谁,只盼着季小三能察觉异常快点回来,不过想到那知客僧亲自带了季小三过去,只怕那孩子也凶多吉少,苏晗不由用力的握紧哨子,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李秋艳还在到处找她,说明那知客僧未必是与李秋艳一伙的,若是她飞快的跑出去吹响哨子再跑进来关上门抵挡片刻会不会有一线希望? 苏晗深吸一口气正要去开门,手都放在了门上,却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逼近,她心中一紧,顺着门缝望去正是那知客僧。 苏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稳住抖动的手,尽量放轻动作将门闩插上,那知客僧仿佛知道苏晗在做什么,但无论她做什么都跑不了,冲着这边呵呵一笑,竟是毫不遮掩的露出了几分yin?秽之态,直让苏晗心惊肉跳起来。 却见那知客僧并不是往这边来而是去了李秋艳房里。 他们竟然认识,苏晗的一颗心直坠入了冰窖中。 "娘子,你快走……"小容身上的力气似被抽尽,整个人伏在地上已是连头都抬不起来,若不是苏晗有噜噜的精丹护体,此刻便也如小容一般了。 看着小容这样,苏晗反而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腰间的荷包上。 那知客僧一进了房里,便拿一双色眯眯的眼神上下瞄睃李秋艳,眼中满是爱慕惊艳,“小秋娘,考虑的如何了?为了你,我可是冒着得罪蒋杀神和阎王三的风险,临到末了,你可不能耍老子!” 他口中的阎王三便是柏明湛,这个知客僧曾是有名的奸.yin大盗,他虽然没犯在柏三手里过,可他的一帮弟兄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性命交代在了柏三手里,柏三在他们眼中简直比阎王爷还阴狠毒辣。 他后来犯了大案,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便隐匿在这寺庙里,佛祖普渡的都是心性良善之人,这人却是性本恶,念了几年佛依然劣根难除,执念根深,而李秋艳便是他的执念之一。 李秋艳是他犯下的案子中唯一一次没有得手还让他吃了大亏的女人,这反倒激起了他的理想和追求,便是要彻底搞定李秋艳,让这个冷艳又高傲的女人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女人,两人做正正经经的夫妻。 这李秋艳也算是犯了一次桃花,有了铁杆的追求者,只不过李秋艳很不屑罢了。 猛然闯进来个男人,一身僧袍却面相猥琐言语污秽,周闫宁直给吓的双眼一翻好些没死过去,她躲到蝶翠身后“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哭腔,“啊……你,你是谁,出去……快出去!” 那人猛的转脸看向周闫宁,见周闫宁不过姿色寻常,又胆小如鼠,实在不是他中意的那一款,不由露出了嫌恶的眼神,凶神恶煞的走向周闫宁。 倒不是周闫宁没有姿色,只是此人染遍花丛,胃口已然很挑剔了。 “啊!走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那人还没等一掌劈昏了这个聒噪的丑女人,周闫宁已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蝶翠和夏红也吓的瑟瑟发抖,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一同昏了过去。 “那女人在哪里?”李秋艳轻蔑的看了那人一眼,愈发显的冷艳不可方物。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痴狂,“小秋娘,你,你这是同意了?” 李秋艳垂目遮住眼底的冷笑,“你素来说话不算话,总该让我见上一见,才能相信你。” 这男人与李秋艳打过几次交道,知道李秋艳心机深沉不是寻常女人,他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颗药丸来,“就是寻常的化功散,一个时辰后,功力就可恢复,你把它吃了,我就将人交给你。” 李秋艳似被侮辱了,露出了高傲愤怒的神情,“黑豹子,你竟然不信我!” 黑豹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打量了一旁冷着脸对他虎视眈眈的蓝影一眼,摇头撇嘴道:“你不吃也行,让她代你吃了。”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善类,一个他勉强可以应付,两个绝对不行! 他又从怀中摸出一粒,与之前的放在一处,递到蓝影面前,睨着李秋艳道:“一粒是化功散,一粒是七日醉,只要你应了老子,成了老子的女人,那女人我立刻给你,你这得力的属下我也将毒给她解了,连蒋杀神和阎王三老子都豁出去替你挡了,如何?” 这是要先尝到甜头,才将苏晗交出来。 盯着那两粒药丸,蓝影僵硬了身体掩饰心底的瑟缩,她太了解这位主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果然,李秋艳看了蓝影一眼,冷艳一笑,“我这属下先吃药,我看了那女人一眼,确保人在你手中再做夫妻!”她说着眼底多了几分妩媚,伸手撩了肩头的一缕长发,“我人就在这里,还会跑了不成,你也算是个枭雄,不会连这点胆量和气魄都没有吧?”(小说《前妻有喜》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27章 演技 热门推荐:、 、 、 、 、 、 、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前妻有喜》更多支持! 她这一勾一激,直把黑豹子撩拨的血冲脑门,哈哈大笑,“好,老子就是爱煞了你这泼辣妖娆劲儿,冲你这声枭雄,今儿老子认了,就是栽在你手上也值了!”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男人将药丸抛给蓝影,看着蓝影吃下去,转身出去走向苏晗这边。 李秋艳一眼看到趴在地上昏迷的苏晗,恨的差点把指甲掰断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派出了所有手下挖地三尺找疯了的女人竟然就在她的隔壁。 望着如小绵羊般任人宰割的苏晗,她露出了一抹恶意的笑来,转身睨了黑豹子嗤笑道:"放着这么个销?魂尤物在一旁冷落着,真怀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黑豹子拿色迷迷的眼神将苏晗从头到脚的瞥了一通摇摇头,反而冲了李秋艳猥琐大笑,"你忘了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了,这种古板的小妇人爷早尝腻了,忒的没趣,老子就是稀罕你身上这股野辣味儿,稀罕的紧!" 伤天害理的事被他说的意气风发,当做炫耀的资本,当真人性泯灭也不怕被佛祖劈了。 他说着就伸手往李秋艳傲人的双峰上抓去,"宝贝儿,我可是押上身家性命为了你,这人你也见到了,也该让老子尝尝你的甜头了吧?" 黑豹子说着已然急不可待,当着地上昏迷的两人和一旁面无表情的蓝影就要与李秋艳胡来。 那李秋艳眼底闪过一抹狠唳之色,却是垂目任由黑豹子的大手握住了她的一只绵软,还配合着娇嗔的嘤咛了一声,黑豹子受了鼓励,越发的急色起来,竟是一手用力的狠狠抓捏掌心的软绵绵,一手捏住李秋艳的下巴猴急的朝着那红艳艳的小嘴儿亲了上去。 李秋艳直给他捏的痛呼出来,一抬胳膊用手隔开黑豹子臭熏熏的嘴,却不料黑豹子忽然干呕了一声,放开李秋艳道:"什么恶臭味道,熏死老子了。" 李秋艳脸色一变,急忙夹紧了胳肢窝,冲了黑豹子娇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娘还没嫌弃你满嘴大黄牙,你竟然嫌弃老娘口臭来了,非要你闻闻到底是谁臭!" "嘿嘿,小秋娘别生气,老子哪敢嫌弃你,是老子臭,你身上可是香死个人,老子一定好好的闻……" 他这话不假,李秋艳自被噜噜吞了奇香丹,身上没有浓香是出不了门的。 李秋艳不想听黑豹子废话,她心中急迫恨不得抓了苏晗就走,竟是扬手勾住黑豹子的脖子,踮起脚尖直接将自己的小嘴堵住了黑豹子满嘴胡子茬和大黄牙的大嘴片子。 黑豹子呆了一下,随即狂喜,"我的好秋娘,乖乖个小心肝儿,比老子还猴急,嘿嘿嘿,嗯哪……" 两人竟是吧唧吧唧嘴对嘴的大啃起来,黑豹子似乎觉得不过瘾,拦腰抱起李秋艳给仰面按在了地上,刺啦一声撕开了李秋艳前胸的衣服。 黑豹子这种没有人性,以作奸犯科寻求刺激的人渣被人围观只会觉得更兴奋,完全不顾及一旁站着的蓝影,埋头伏在李秋艳身上为所欲为起来。 额滴个神,这两个流.氓变.态,也不怕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苏晗趴在那里装死了半天,听着那哼哼嗨嗨、嘿嘿咻咻起劲的俩人,面红耳赤,忍的险些呕吐出来。 姑奶奶她忍不下去了。 蓝影在一旁守着,虽然成功的几率很小,苏晗还是下定决心别虐待自己的耳朵了,她提着心悄悄的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见蓝影是面对着门背过身去了,显然这姑娘还是比主子知道一点羞耻。 此刻正是机会,不动手更待何时。 苏晗扯下腰间的荷包就要将里面的粉末撒向一旁浑然忘我的两个大yin.贼,却听的黑豹子一声凄惨大叫,吓的她一个哆嗦攥紧荷包再也不敢动弹了。 惨叫过后的黑豹子伏在李秋艳身上,七窍流出黑血死的透透的,太阳穴上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泛着惊秫人心的寒芒。 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李秋艳一把推开黑豹子站了起来,又厌恶的将他的尸体踢到一边,阴毒道:“恶心的东西,敢动老娘的念头,你也配!” 苏晗闭紧双目重新将自己伪装成一条死鱼。 这女人竟然是以自身为诱饵,在激情四射的时候趁着对方意乱情.迷将人给一举击杀了,这得多强的心脏和胆识,这份狠毒简直让人发指。 这一刻,苏晗彻底从心底恐惧这个女人。 “收拾一下。”李秋艳冷冷的吩咐了一声,转身去了隔壁间换了身衣服,又将面纱遮住脸。 蓝影抿唇看着李秋艳走过来,“主子,我的解药?” 她刚才吃了两颗药丸,一颗是化功散倒不怕,另一颗是七日醉就凶险了,七日内没有服下解药,她会睡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可是主子就这样将人给杀了,万一这人身上没有解药,她该怎么办? “翻一翻他身上,没有我再想办法。”李秋艳说完,就在苏晗身边蹲下来,伸手捏住苏晗的下巴,浓郁的香气夹杂着李秋艳身上的恶臭直将苏晗熏的翻江倒海险些抑制不住干呕出来。 而李秋艳的手柔软而冰凉,贴着苏晗脸颊的皮肤一下下缓慢的游走,如一条腻滑的蛇让苏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秋艳幽怜喟叹,“果然是肌肤如雪,天生丽质,真是好颜色,难怪蒋二舍不得了……我都几乎不舍了……哎,真是可惜了……” 她口内说着可惜,却是吩咐蓝影递给她一把尖刀短匕,锋利的刀尖在苏晗脸蛋上比划了几下,“蓝影,你说是划十三刀好,还是划三十刀好?纵横交错好,还是整齐排列好?雕花好,还是刻字好?” 苏晗忍不住要尖叫起来,她已经确定,这不是个女人了,是个赤果果的变.态。 蓝影正在翻找黑豹子的尸身,并没有翻到任何解药,听了李秋艳的话,她手下一僵,垂目道:“但凭主子高兴,这个女人几次坏了主子的大事,凌迟万刮也不为过。” 听着了这主仆一个比一个变.态恶毒的话,苏晗霍的睁开眼睛来。 姑奶奶跟你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苏晗瞪着一双暴大的眼睛,骨碌坐了起来,抓着荷包就要往李秋艳面上撒去。 李秋艳却是被苏晗猛然的清醒过来吓的不轻,她的戒心一向很重,苏晗坐起来的功夫,她已经侧身闪到了一边,苏晗荷包里的粉末就落了空。 李秋艳盯着苏晗眼中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意,却是猛然惊觉手脚一软,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咣当跌落地上,她整个人也似一瞬绵软下来,跌跪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李秋艳心中大惊,不能置信的瞪着苏晗。 “蓝影!”她急忙惊喊蓝影,却发觉蓝影不知何时也如她一般,四肢俱软的跌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似乎比她更严重,在她喊话的时候,脑袋一偏昏睡过去。 “苏娘子,这,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在这里?”面纱下,李秋艳只露出了一双冷艳的眸子。 此种情景面对苏晗,她瞬间恢复到另一个身份,吴二太太。 我靠,还能这样?苏晗简直对李秋艳的神变脸佩服的五体投地。 “吴二太太吗?你,你怎么在这里?这,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苏晗将这话又踢了回去,还露出一脸的惊愕茫然来,便脸啊,姐姐也会! 苏晗边应付李秋艳,边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爬到小容身旁,很吃力般的扶起小容,她要伪装实力,麻痹李秋艳,对她一击必杀。 可是肿么办? 她还没杀过人,虽然她很想在李秋艳这死女人脸上划上三十刀,适才她真是被这个可恶的女人吓的灵魂出窍了,若不是这屋子里的香起了作用,只怕这个恶毒的女人真能下得手去划花了她的脸,苏晗想想都万分后怕。 可是真要动刀子,这货又心中一哆嗦,两世为人,她连一只鸡一只蚂蚁还没杀过,更莫说是人。 苏晗扶着小容,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李秋艳的脸色。 她大爷的,这女人带着面纱,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苏晗灵机一动捡起了李秋艳落在地上的匕首。 “苏娘子!”李秋艳见苏晗将匕首握在手中,忙惊喊了一声,闪烁着眼神盯紧了苏晗道:“苏娘子小心,那匕首着实锋利,苏娘子千万别割伤了自己!” 苏晗简直要为李秋艳的演技鼓掌了,这女人还真能演,简直跟真的一样,真是够无耻。 很快,苏晗便见识了李秋艳的更无耻。 李秋艳紧紧盯着苏晗手中的匕首,安慰又贴心的对苏晗道:“我和婢子来报恩寺上香,一个知客僧将我安排在这院里小憩,却听得这厢房一阵大乱,急忙过来相看,没成想竟是苏娘子你……” 李秋艳垂下眼来,仿佛难为情,又仿佛被污秽冲撞了的模样,“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和你的婢子俱双双躺在地上,那,那知客僧正压伏在你身上,却是已经七窍流血死了……” (谢谢110412082043、净雪若禅2008的粉红票,谢谢hang20030714送的平安符!)(小说《前妻有喜》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第128章 好瞧 李秋艳说到这里抬头看向苏晗,脸上是很让人信服的表情,“苏娘子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况……” 她刻意停顿了语气,意有所指道:“你也是受害者,这知客僧的死定然是意外,我和婢子都会为你做证的……” 我擦,这是什么节奏? 颠倒黑白,让她背黑锅? 这女人真行,撇清了她自己不算,还反咬一口玷污对方的清白,污蔑她杀了人! 这话说的还要让人感谢她的守口如瓶、高抬贵手! 苏晗真被气乐了,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女人,这脸皮,这无耻,这歹毒,简直绝了! 这个女人不是应该大惊失色慌乱的不知所措,向她示好求助请求她不要将这种丑事说出去吗,怎么还笑的出来?李秋艳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眯眼望着苏晗手中的匕首,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心中却是大恨。 这个该死的黑豹子,死了还阴了她一道,也怪她太心急,竟是没发觉这房里的香有问题。 可,她们几人明显的受的影响较大,苏晗这贱人却是很快就恢复了,不用说,定是得益与那只可恶的金猊。 苏晗抬目细细的看了李秋艳一眼,打量了她周身上下,忽的轻轻笑了起来,"只可惜,你说的这些我不记得了,倒是睁开眼的那一刻。却看到吴二太太你拿着把尖刀恶狠狠的瞪着我,仇人似的,要将我的脸划花。还有你那婢子……" 苏晗看向躺在黑豹子身边的蓝影,蓝影的手还伸在黑豹子腰间,看着由不得人不多想,"她怎么不怕死人?还去翻东西,怎么好似你们图财害命将人给杀了?" 李秋艳被苏晗这话差点给气出一口血来,她眼底的那抹冰冷笑意刹那褪尽,换做一副森寒阴沉的语气。"苏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主仆二人救了你。你竟反咬一口恩将仇报,你就不怕我将事情说出去毁了你的名节?" 这是恩威并施要挟她呢,苏晗扯了唇角懒的再理会这个阴暗扭曲的女人,咬牙背着小容走了出去。 "站住。你要去干什么?"到嘴的鸭子飞了,怎么能甘心,李秋艳瞪着苏晗咬牙切齿的尖利大叫,只恨她如今全身无力动弹,说这番话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 苏晗理所应当的答道:"出了人命大事,自是要喊主持过来查明原委!" 李秋艳怒恨交加,简直要气昏过去,她是李秋艳又是吴二太太的身份是万不能被人识破的,只要主持报案。柏知府审理,她的身份就彻底曝光了,没有完成背后人的嘱托。目前她还不能离开吴家。 她怨毒的瞪着苏晗,直恨的想狠狠咬上苏晗两口,"苏娘子,别,你可千万别犯傻啊!咱们都是女人,一个知客僧死在你房里。还衣衫不整,我是孀居。至多让婆母不喜罢了,可你不一样啊,你这般年轻皎好,应该再寻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来疼,万一这事宣扬出去,别人可怎么看你?" 威胁不管用,竟是想晓之以礼动之以情的笼络住苏晗别将事情闹出去。 "那你说怎么办?"苏晗仿佛被说动了,很认真的问李秋艳。 李秋艳眼中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神色来,闪烁了眼神道:"你把我也扶出去,咱们快走,就当没来过这里。" 只要能出了这房间,她的体力就会慢慢恢复,这女人照样跑不了。 苏晗简直大乐,这女人把她当成三岁的孩子来哄了吧,还是她很像白痴? 苏晗背着小容在门口站定,痛快的点头,"好,你等着。" 李秋艳心中一喜,正要催苏晗放下小容先弄她,却见苏晗啪的一声将门给她从外面合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开门,快开门……"李秋艳愤怒的诅咒传来,渐渐的低不可闻。 也不知那该死的僧人在房里放的什么香,厉害的很,将门窗给关严实了,李秋艳便彻底成了软脚虾再动弹不得,确定李秋艳跑不出去了,苏晗狠狠的呼出一口气,背着小容快步出了这处院子,看到不远处有僧客往来,她一颗紧张的心才落了地。 至于小容给她的哨子,苏晗想了想并没有动用,已经跑出来了,她不想再欠柏明湛的人情,苏晗隐隐的猜测到了不光小容,柏明湛只怕还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了。 "娘子……"离开了那房间,小容渐渐的有了知觉,见自己正伏在苏晗背上,娘子背着她气喘吁吁,不由的心中自责又感动。 "小容你醒了!"苏晗惊喜的放下小容,扶着她站稳。 小容虚弱的走了几步,到底是习武之人恢复的快一些,片刻就恢复了一些体力。 "娘子,那李秋艳呢?"看着完好镇定的娘子,小容愕然的同时又满心敬佩。 苏晗简短的说了发生的事,那互啃的火爆过程她略了过去,只道李秋艳引诱黑豹子趁他麻痹的时候一举击杀了,出手狠辣,"她主仆还在房里昏着,我们怎么办?" 小容听了李秋艳竟然用吴二太太的身份反咬污蔑娘子,不由的心中起了杀意,正想拿哨子吹了让宵壬去将李秋艳解决了,却见季小三慌慌张张的出现在她二人面前。 "娘子,呜呜……"见到苏晗,这孩子激动的险些没哭出来,感谢佛祖,苏娘子无事,否则爷不撕了他,他自己也无颜再立世为人了。 "娘子,我被那该死的秃驴打昏了,你和小容没事吧?"这货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在小容面前表现,"娘子且等着,我非给那秃驴好瞧……" "行了,闭嘴听我说!"苏晗打断季小三,她真心觉得季小三这孩子比起甘果差远了,以蒋二的性情怎么就挑了这么个碎碎念的二货,难道主仆也讲究互补? 苏晗又将发生的事与季小三说了,"你尽快把这事告诉你家二爷!"李秋艳要杀要剐丢给蒋二,她懒得费心思。 季小三却听的火爆三丈,他气腾腾的一撸袖子,咬牙道:"告诉二爷也来不及了,苏娘子,你就擎好吧!" "袖子袖子!"哪有大姑娘当众撸袖子露腕子的,苏晗彻底对季小三的跳脱无语。 季小三嘿嘿一笑,缩头缩脑的看了周围将袖子放下来,从怀中摸出个小哨子,往口内一放,竟然发出了逼真的鸟叫声,见苏晗错愕的看着她,不由得意的瞟了小容一眼。 小容垂目站在娘子身侧,懒得理会这二货,而苏晗吃惊纯粹是想到了前世的一句广告词:哨子,出门旅游,入寺礼佛,救命必备之物。 季小三收起哨子对苏晗道:"苏娘子莫怕,你们先下山,已经有人代替小的暗中守护娘子了,小的办了那女人就回来。" 苏晗点点头和小容快步下山,她对这熊孩子干点什么阴损缺德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苏晗这边才出了寺庙下了山往城中去,报恩寺里却是炸开了锅,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人往一处僻静的待客禅院里涌,将院门堵的水泄不通,差点将闻讯赶来的主持给挤倒踩扁。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吴家孀居的二太太借着上香的名义私会僧人,因那僧人多看了她身旁的婢子一眼,吴二太太就因妒生恨将人给毒杀了……" "那僧人也不是无辜,竟是前几年隐匿的黑豹子,专门祸害有姿色的女子……" "天,吴二太太不是一向高洁孤傲,捧着吴二爷的排位拜了天地,端的冰清玉洁,听说吴家还要上书朝廷给她立贞洁牌坊的,寻常这女人是从不与男子说话的……" "那是,她从不与寻常男子说话,专门来私会大淫?贼,寻常人的本事她哪看得上……" "不可能是吴二太太吧?" "是不是的,等打开禅门不就知道了……" 季小三隐在人群中笑眯眯的听着众人议论。 容易嘛他,为了整这一出他上窜下跳的,搬动那贱女人的时候,险些没被她身上的恶臭给熏断了气。 在众人的大肆哄闹议论怒骂中,主持沉着脸让人将禅门打开,另有武僧护住禅院的大门不让人往里闯,想完全驱离看热闹的人是不可能的。 院门距厢房并不远,一条青砖直路,厢房的门被打开的一瞬,足够让院门处的人看清里面发生的一幕了。 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男的将女的压在身下,头还埋在那女的衣襟大开的胸前深沟里,那女的玉.体横陈,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高耸和红艳艳的肚兜,两人的脸都朝在外侧,面容让人一目了然。 "天呐,果然是个僧人,好似接待过我的知客僧……"一个女香客惊叫起来,声音里满是后怕。 一旁的男香客关注点却是不同,"嘶,那就是吴二太太吗?竟是生的此等绝艳倾城……啧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阿弥陀佛,这僧人死的不亏……" 季小三听的抽搐了嘴角,正要嘲讽两句,却见那李秋艳忽然身子一动悠悠转醒。(未完待续) 第129章 自私 门被打开,空气流通,李秋艳有了一丝力气,她眼中闪过迷茫,似不知身在何处,望着院门处情绪激动的攒攒人头对着她指指点点,再俯头看了看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可是,下一刻她却发现她失声了,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只能空张了嘴巴嘶喊,却发不出声音。 季小三这缺德孩子,不光给李秋艳和黑豹子摆好了火爆造型,还给李秋艳嘴里塞了颗从甘果那里搜刮来的失音丸,就是老爷子当初赏给周闫宁的那种。 李秋艳毕竟不是寻常女人,她很快镇定下来,阴青了脸色试图将身上已经僵硬冰冷的尸体推开,推了几下只是徒劳,她的力气还是没有恢复。 李秋艳求助的看向住持等人。 至于蓝影,她身上的七日醉已经发作了,根本指望不上,这也是李秋艳自作自受。 可是,住持大师一看到这污秽的一幕,首要反应是背过身子闭目念佛,跟进来的几个弟子也忙跟着住持的动作,齐刷刷背过身去,脑海中却是不断闪现身后的香艳一幕。 该死的秃驴!李秋艳气的浑身哆嗦,恨不得屠尽报恩寺所有人,但她心中更恨苏晗,认定这一切是苏晗所为。 季小三观察了李秋艳的脸色,在人群中压着嗓子尖声细语道:"呀,她是吴二太太,怎么跟美颜馆的馆主李秋艳长的一模一样?哦。原来将养生堂挤垮,利用田太太污蔑苏娘子,又将田太太灭口的是吴二太太呀!那些事才过了没多久。又和知客僧通?奸因妒杀人,天,这女人好可怕,好阴毒,真是淫.娃荡.妇蛇蝎女人……" 李秋艳影影绰绰的听到这种话,气血翻腾,差点没又昏死过去。 成了。这女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再想污蔑苏娘子。说出花来也不会有人信了,季小三洋洋得意的拍了拍手掌,哎呀,他这么聪明能干。好遗憾没被小容看到。 住持虽闭目念佛,耳朵却一直支着,听着人群中议论的差不多了,朝着季小三的方向看了一眼,伸出三根手指头。 众人对大师的手势很是不解,季小三却是一个踉跄,心中大骂:这个老秃驴,不过让他帮个小忙,就趁机敲诈了爷三百万。这心比爷的脸还黑! 住持却是神情严肃眉目庄严的念了一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戒心,去将女施主扶起来,戒本,速下山门去请吴转运使大人,他真是害惨本寺了!" 住持这番吩咐自是不怕吴转运使来兴师问罪,他反倒要跟吴转运使理论一番。要知道这黑豹子当年入报恩寺为僧,还是走的吴转运使的门路。报恩寺香火鼎盛,僧人名额也是有限制的。 吴转运使也是倒霉,因落难时被黑豹子救了一命,自以为仗义恩怨分明,帮了黑豹子这一遭,如今却是彻底将他坑了,差不多亲手给他死去的兄弟弄了顶绿帽子。 住持又念了一句佛痛心的摇头道:“阿弥托福,唉,佛门净地竟出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真是罪该万死!” 这话无疑当众坐实了李秋艳的身份和不贞之事。 李秋艳闻听这话,怒恨攻心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她发誓与苏晗那贱人和这老秃驴不共戴天! 大功告成,季小三暗中对住持伸出大拇指,正想抽身而退,却猛然看到右边的厢房被人打开,里面冲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 怎么还有一位?季小三正看的稀奇,一眼看到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爷家的表姑娘,不由的脸色一变,暗叫了一声不好。 表姑娘不是在家里吗,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还遗漏疏忽了什么? 季小三暗暗叫苦,今儿要是周闫宁坏了名声,就是爷不追究,老夫人也会要了他半条小命。 季小三急的直跺脚。 周闫宁急急出了厢房的门想快步离开,陡然见到院门处围堵了那么多人,不由的大吃一惊。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醒来想到那个可怕的僧人,李秋艳又不见了,不由心中害怕,便急忙弄醒了蝶翠和夏红,想快点离开。 这么多人让周闫宁不知所措。 “表姑娘,快回房!”夏红一看情势不对,急喊了一声。 周闫宁已经彻底慌了神,听了夏红的话慌慌张张的想再回房里,一转身却看到了七窍流血的黑豹子,龇牙怒目,面目青黑狰狞的可怖。而李秋艳却衣衫不整的在他身下扭动,被一个僧人扶了起来,衣襟还没有完全拢上,红艳艳的肚兜带出了一抹诡异的疯狂妖异感。 这一幕着实惊怵人心,周闫宁腿一软差点跌跪了下来,夏红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周闫宁几乎要哭出声来,瑟瑟发抖的看着那两人。 她心中越是恐惧,越是死盯了房里的一幕移不开目光,整个人完全僵住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这样?那人怎么死了?李姐姐杀人了吗?她和李姐姐在一起的,会不会也被当成帮凶?她昏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李姐姐会不会帮她作证? "李姐姐……"周闫宁冲着李秋艳捂嘴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着依靠她无所不能让人崇拜的李姐姐。 蝶翠虽是大丫头,却是跟着周闫宁在周家长大,勾心斗角的龌龊事虽然很拿手,这种关键时刻,却不懂的反应和应变,更没有第一时间考虑到主子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她听周闫宁喊李秋艳,不由闪烁了眼神往夏红身后缩了半步,生怕周闫宁让她过去帮扶李秋艳,厢房的一幕太可怕,她万不敢过去。 夏红虽然吓的不轻,却是一直扶着周闫宁的胳膊,压低声道:"表姑娘,快住口,万不可让人知道你与李馆主一起的,否则这众口铄金,姑娘该如何自处……" 夏红这话正中了周闫宁的心思,她虽然恐惧,可是更担心自己的自身利害关系,不由的面色苍白,抓了夏红的手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应该说我不是和她一处的,我不认识她吗?" 夏红听了周闫宁的话微一垂目,她说那话是做下人的为主子应尽的忠心和义务,下人再怎么为主子考虑都不为过,可表姑娘一口一个李姐姐叫的亲热,李秋艳出了这种事,表姑娘不去试着相帮一二,反而只想着立刻撇清自己,可见也是个自私凉薄的。 蝶翠一见夏红频频出主意,得了周闫宁的依赖和信任,不由的心中妒忌,将夏红挤到一旁,扶着周闫宁的胳膊对住持高声道:“我们姑娘本来就不认识那女人,我们也是受害者,求住持师父为我家姑娘做主。” 季小三简直绝倒,这对愚蠢的主仆,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受害者?受个屁害啊,这个时候就是有事还得咬着牙说无事,这对蠢货倒好,竟然直接宣扬受害了!这是嫌她家姑娘的名声太清白了吗?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季小三抹着脑门的汗珠子挤出了人群,也顾不得注意女人相了,撒腿向周闫宁跑了过去。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蝶翠这一刻表现的很是忠心护主,护住周闫宁呵斥季小三。 季小三额头青筋直冒,直想将这个蠢的不能再蠢的东西当心窝子一脚踢死算了,他拂开蝶翠对周闫宁咬牙道:“小姐,是婢子季儿啊,老夫人正等着小姐下山回府,小姐怎么错来了这处院子?” 说着季小三上前一步,压低声对周闫宁道:“速指证李秋艳与那男人有私情,否则,被她反咬,二爷也救不了你!” “啊!”周闫宁已经认出对方是季小三,她咬唇低呼。 她已经对李姐姐见死不救,难道还要污蔑李姐姐吗? 可是,那个男人对李姐姐态度亲昵熟稔,李姐姐也没有表现出惊慌之色,还任由那个男人吓唬自己,难道……周闫宁为了说服自己,又往李秋艳那处匆匆看了一眼,是了,他二人这般羞人的叠压在一起,必是相熟有私情,如此,她也不算冤枉李姐姐,若不是李姐姐,她也不会受此连累,还不知二哥哥和姑祖母会不会埋怨她…… 周闫宁只沉默了短短的一息,便白着脸色走到住持面前,做出了受惊过度的模样,战战兢兢道:“请住持师父主持公道,我主仆三人路过此处,意外撞上……撞上那……那女人和那僧人一处……私会……我主仆三人来不及跑就被那僧人打昏了,求大师主持公道。” 周闫宁说完已是泪盈于睫,惊恐委屈十足,季小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表姑娘虽然蠢,但很会损人利己,这番说辞也勉强圆的过去。 住持听了,眯眼看了周闫宁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扫了季小三一眼,双手合上念佛之前,却是对着季小三的方向竖了一根手指。 又加一百万! 这个老秃驴,季小三差点破口大骂! (谢谢ann_的粉红票,谢谢hang20030714送的平安符!)(未完待续) 第130章 自利 热门推荐:、 、 、 、 、 、 、 李秋艳已经恢复了几分功力,听了周闫宁的话,疯了一般冲了出来,身份被识破了,她也不怕再暴露功夫,三五个僧人都阻拦不住,她说不出话,便目眦欲裂的瞪着周闫宁,眼中是凶狠怨毒的森然寒光,简直要将周闫宁撕成碎沫。 季小三跳了起来,指了李秋艳夸张大叫,“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恶毒女人要干什么,要杀我家小姐灭口吗?大师,救命啊!”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住持终于念了一声佛,身形微动,快如魅手,众人还未看清老和尚的身法,李秋艳已经身子一软,不偏不倚跌跪在了周闫宁面前。 周闫宁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她心虚的看了李秋艳一眼,白着脸色抓了蝶翠的胳膊道:“我们走,快走!” 苏晗听了报恩寺的这一出离奇闹剧,半晌无语。 好吧,她错怪季小三了,季小三比甘果出色,在阴损方面。 但这不妨碍她为季小三点赞,同时也暗自警惕,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熊孩子! 苏晗听完李秋艳的遭遇,沉默了一会儿,这女人的命运只怕不会太好,就看吴家想不想要她的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晗并不为这女人感到内疚。 "外祖父回来了吗?"苏晗看了眼日落西山的余晖,心中闪过一抹不安,老爷子每隔几天就会去山里一趟,基本都是晌午就回来了,从来没有这么晚过。 花草也正担心,"婢子已经让秦护院去城外迎老爷子了。" 正说着,菜团跑来道:"回娘子,有一男一女两人,说,说是京城来的,要见娘子。" "京城来的?"花草皱眉,她家娘子来这里都五年了,京城里哪有朋友和亲人?难道是…… 花草心头一跳,"婢子去看看。" 一个满脸横肉腰粗如水桶的中年女人,掐腰仰头打量眼前的院子,两眼放光的一拍大腿道:"呦,耀光呐,你看这地段儿还真不错,院子瞅着也应该不算小,要是在东城就更好了,听说那儿的地价都是用黄金来算的……咦,不对啊,这牌匾上怎么写的是穆府?这可不行,这是咱妹子挣下来的,怎么能便宜那个打秋风的死老头子,不会是房契也写的那老头子吧?那可不行,一会儿见了咱妹子立刻改过来,你才是一家之主,户主理应是你,那死老头子算哪根葱!" 一旁脸色蜡黄眼窝青黑深陷,骨瘦如柴的一股风都能吹倒的男人虽然也在打量这院子,激动劲儿明显的没有那女人高涨,他蔫头搭脑的嗯了一声,显的心事重重。 "你死人呐,这都到家了,还不拿出你这当大哥的家主派头,你还有没有脑子?"这女人重重的推了一把身旁的男人。 那男人简直是纸糊的小身板,冷不妨被推的身子往前一栽,踉踉跄跄出去五六步,好些没趴到地上来个狗吃屎。 花草一开门,就看到一个男人往前栽扑要给她行叩拜大礼,不由吓了一跳,急忙避开。 那男人跌跌撞撞的扶着门框站定,抬头看向花草。 她身后的胖女人一个健步将男人挤到一旁,对着花草身后看了一眼,又往前走了两步皱眉道:"你家女主人呢,她哥哥嫂子来了,怎么也不来迎一下?" 果然是这两个大贱人,还敢找上门来,花草冷笑一声,砰的将门关上,那鲁氏也算反应快,忙往后退,否则非把鼻子夹掉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她气的满脸横肉抖动个不停,拧了苏耀光的耳朵破口大骂,"她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她的兄嫂,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她这是忤逆不孝,你去给我将她叫出来,对我们倒,倒那个鞋子相迎,否则,我们就去知府衙门告她……你是个死人啊,哑巴啦,去给我砸门……" 可怜苏耀光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小屁孩似的被鲁氏扯着耳朵破口大骂,始终不敢发一言。 见自家男人那窝囊相,鲁氏冲着苏耀光脸上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没用的废物,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上辈子造了大孽,我能指望你什么啊……" 她冲自家男人骂完,袖子往胳膊上一挽,重重的砸起门来,"苏晗,你给我出来,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哥嫂千里迢迢的来看你,心心念念想着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连门儿也不让我们进,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可告诉你,不论你发多大财,多能耐,你都是我们家的姑子,爹娘不在了,就得一辈子听哥嫂的,由哥嫂做主,你最好快点开门让我们进去,否则,否则我们就告到官府去,看你还有什么脸子见人……" 花草听着那亮开嗓门撒泼的泼妇,气的柳眉倒竖,"呸,吊死鬼不穿衣裤,死不要脸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对待我们娘子的,还敢上门大言不惭,真是泼皮无赖没羞没皮!" 花草伸手指了两个护院,"去将门外那个疯女人扔远点,最好摔断她两根肋骨,省的恶心咱们娘子!" 苏晗正担心老爷子,老爷子没回来,竟是等来了原主的极品兄嫂,苏晗蹙了蹙眉。 按理她得了这身子,理应将苏耀光当亲人,她如今也不缺银子,苏耀光过的不好她帮扶一二也是应该,可是苏耀光和鲁氏的自私自利没有人性让苏晗想之惊心,这种人眼里没有亲人情意,只有好处银子,要得罪就早得罪,省的粘黏上如狗皮膏药,即使能撕下来也恶心的难受! 听了花草的话,苏晗想了想道:"问一问他们怎么找来这里的,如今这是外祖父家,我只是借住,不好让他们进来,另外看他们的态度,听劝就给他们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打哪来回哪去,不听劝就按花草说的揍一顿!" 想到当初慢一步就被苏耀光卖给那屠户做妾,苏晗就一阵恶寒,恨不得将鲁氏捉了扔到那屠户床上去。 苏晗还有一个疑问,五年没有联系,鲁氏远在京城,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她这里?没有人通风报信不可能! 两个人高马大不苟言笑的护院出去了,鲁氏先是被威慑了一下,见那俩护院还挺有礼貌的,好言相劝又说只要他们肯回京城去,就给他们一百两银子,话里话外的套问他们怎么找来的这里! 望着那一百两,要是在两个月前,鲁氏一定喜的发疯,觉得自己发大财了,可是接到那封信,知道了苏晗的情况,再看这薄薄的一百两,鲁氏觉得连塞牙缝都不够。 她将那银票倏地从护院手里拿过来攥在手心后不由破口大骂。 谁稀罕这一百两银子,他们是哥嫂,被休弃送回娘家的小姑子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他们的,由他们做主,只用一百两就想将他们打发了,简直是做梦。 被银子拱的心头火起的鲁氏连护院也不惧怕了,砰砰砸门,"苏晗,你给我出来,咱们去见官,让官老爷评评理儿,想用一百两银子将我们打发了,我告诉你,没门……" 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个护院冷着脸互看了一眼,直接将肥硕的鲁氏扔了出去。 猪一样的重量从半空狠狠落下,险些把地面砸个大坑,鲁氏"啊"的一声惨叫,肋骨倒是没断,大腿骨却是咔嚓一断为二了。 汗珠子当下就布满鲁氏油光噌亮的脑门,她对着苏耀光抱腿大嚎,"我的腿,我的腿,孩子他爹,我的腿……" 苏耀光一直任由鲁氏闹腾,没有帮腔也没有制止,见鲁氏这副模样,他露出了惊慌又复杂的眼神,足足瞪了鲁氏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走向鲁氏。 “耀光,孩子他爹,救我,我的腿,我的腿……”鲁氏生怕苏耀光不管她,伸开手死死抓住苏耀光的裤腿,“耀光,孩子他爹,我的腿,好痛,我的腿……” “不要叫我孩子他爹!”苏耀光忽然爆发起来,竟是用力的揪住了鲁氏的头发,将鲁氏痛的仰头看他。 苏耀光赤红了眼眶,开天辟地头一遭对着鲁氏放声大吼,“你这个可恶的贱妇,恶毒的女人,虎毒不食子,你竟然将常儿扔在那山里,我……” 苏耀光顿了一下,习惯性的惧怕鲁氏,总是让他在鲁氏面前如同一只老鼠面对猫,没有一丝底气和胆量。 见鲁氏吃惊的张大了嘴望着他,狼狈又呆滞,似不敢相信他敢这样对她,却又再也不能对他又打又骂,苏耀光立刻深吸一口气挺直了纸糊的身板,又狠狠的揪住鲁氏的头发,“你这个恶妇,我,我要休了你!” 吼完这一句,苏耀光竟然觉得这一刻的感觉比他在赌场赢了一把还要心情激动,扬眉吐气! 鲁氏万没想到这个被她压制了一辈子,胆小如鼠的男人竟然敢这样对她,气怒之下,她竟感觉不到大腿处的疼痛,只想揪住苏耀光将他骑在身下,狠狠的暴揍一顿,让他认清自己的斤两。 两个护院看着这突然的神转折,早已经目瞪口呆。R1152 第131章 好笑 热门推荐:、 、 、 、 、 、 、 鲁氏做恶妇惯了,断了一条腿还不服软,与苏耀光扭打在一处,两人竟是打的旗鼓相当不分高下。 护院见了这种情况呆愕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去回报娘子。 苏晗听完半晌无语。 看来,她真的低估了这一对兄嫂的人性。 极品夫妻二人的最终战斗结果是以苏耀光一脚狠踹到鲁氏的断腿,鲁氏惨叫一声痛死过去终结,然后苏耀光略略整理了自己的发型又扯了扯撕裂了几处的掉了色的灰布袍子,扑通一声,对着苏晗的大门口跪下了。 苏耀光并不像鲁氏那般粗泼怒骂,只是跪在大门外忏悔流泪,也不管苏晗听不听的见,呜呜咽咽的自责,“妹子,是大哥该死,是大哥浑,大哥对不起你……” 苏耀光此刻的耐心和毅力堪比他对赌的那份狂热劲儿,足足跪了大半个时辰,见大门依然紧闭,他咬了咬牙,扬起手,啪啪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的抽了起来。 他一点也不惜力,好似抽的不是自己的脸,唇角青肿流血,他反而越抽越用力,发了狠般的惩罚自己。 苏晗无奈,只得让花草将苏耀光带了进来。 蜜色牡丹吐蕊琵琶对襟褙子,玉色折枝堆花襦裙,一块通翠欲滴的蝴蝶佩压脚,头发随意的挽成松散的侧髻,斜插了一支虫草素银小钗,打扮的很寻常,并不奢华,却透着一股低调的雅丽,再往苏晗脸蛋看去,苏耀光不由的怔楞在那里,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黛眉微蹙,芙蓉面牡丹姿,绝艳俊美的如同画中的人儿,苏耀光忽然觉得,就是宫中的宫娥妃嫔也未必有这女子好看。 这真的是他那个被蒋二爷休弃出来的妹子?被人休了,离了蒋侯府荣华富贵的好日子,竟然出落的比以前更美艳了,这怎么可能? 盯着苏晗精致绝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脸蛋,苏耀光内心一阵激动。 “妹……子?”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的冲苏晗喊了一声。 见苏晗不置可否,苏耀光的心念急转起来。 妹子虽然是休妇,可是凭着这副好相貌,给大户人家做妾定是不难的,虽说妾的娘家人不算正经的亲戚,但得宠的妾就不一样了,他在赌场里就遇到好些得宠妾室的大哥,吆五喝六的以某某官人某某侯爷某某世子的大舅兄自居,赌场的老板都高接远送的奉承,还能欠下大笔的赌债,很是扬眉吐气。 虽然不知道苏耀光的好笑算计,苏晗同样上下打量了苏耀光一通。 与五年前相比,这个男人除了老一些,更落魄一些,其它的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这相貌气质和看人的眼神更龌龊猥琐了。 这个兄长,她虽然只匆匆见了一面,印象却是深刻无比。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苏晗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他。 苏耀光瞥了苏晗不怒自威的粉面,眼神闪烁了一番,眼角的余光又往客厅里睃看了看,有好几样东西瞅着都是金贵物件,他不由的垂首遮住眼底贪婪的光泽。 说还是不说?这个妹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空长了一副脸蛋,却是个没脑子的炮筒子,很好糊弄和摆布,可现在,苏耀光看到跨刀抱胸站在院中的魁梧护卫,再想到鲁氏的下场,不由的一个瑟缩,心中的盘算只得先暂时放下,目前先得到妹子的信任才是正经。 苏耀光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有人给我送了封信,我和你嫂子,不,那个恶毒的女人再也不是你嫂子,我和她,我们就一路来了这里……” 苏晗接过信看了一眼,纸张很寻常,字体虽看起来秀丽,却是笔力不足,只是花架子而已,似乎是女子的笔迹。 信中一再提点他们到了这里,一定要想方设法闹进苏晗家里住下来,他会再进一步联系,帮助苏耀光得到苏晗拥有的一切。 落款没有名字,却写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一个受苏晗所害的人。 苏晗仔细看完将信递给花草,花草忙收好了。 苏晗看了苏耀光一眼道:“仅凭一封信,你们就相信了?” 苏耀光垂头,双手不安的放在膝盖上,坐的佝偻又规规矩矩,摆出了一副老实又忏悔的模样,“信里还放了一百两银子,给……给我们做盘缠的,妹子……” 他忽然抬起头来,“就是没有那一百两银子,哥也想来看看妹子你,更不是受了写信人的挑唆,妹子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的,哥一分一文也不会要……” 见苏晗眼中是浓浓的讥屑,苏耀光一滞,抡起胳膊当着苏晗的面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 “妹子,当初的事,是哥对不住你,可是,都是鲁氏那恶妇逼的,你知道,你哥我,我打不过她啊,当初你不见了,我是日日夜夜的后悔自责,我每日每夜的骂自己不是人,你可是我的亲妹子,我怎么就做出了那种事来……妹子,我不是人……” 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往苏晗面前去,花草吓了一跳,急忙挡住他,“你要干什么?” 苏耀光微眯了眼神看了花草一眼,意外的发现花草这丫头长的很有几分姿色。 他忙收回了目光对苏晗跪地哭道:“妹子,我不是人,你打我吧,打我吧,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气,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就是求妹子别再生哥的气了……” 苏晗看着苏耀光涕泪纵横,十二万分的懊悔自责,唇角挑了挑,“你说虎毒不食子,鲁氏将孩子扔在山里是怎么回事?” 提到鲁氏,苏耀光不由的站了起来,不用苏晗吩咐,自己又坐回了椅子上,义愤填膺道:“你也知道,你嫂子,不,那个恶妇是只不会下蛋的鸡,小常虽然是我们捡来的孩子,我,我一直视他为亲生骨肉,可鲁氏那恶妇却是处处看这孩子不顺眼,动辄打骂,还常常不给这孩子东西吃……这恶妇,孩子一口一个娘的喊她,她也真能狠的下心来,我常常为了这事与她吵架置气,可我打不过她,也骂不过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虐待孩子,然后每日里偷偷的省下自己的吃食给这孩子吃上几口……妹子,你不知道,要不是我,这孩子的命早就没了……” 花草见苏耀光越扯越远,不断的说鲁氏的坏话树立自己的高大光辉形象,听的十分恶心好笑,再看自家娘子眉头越蹙越深,不由的呵斥他道:“说重点,谁爱听你说这些!” 苏耀光又看了花草一眼,还瞥了瞥花草的胸部和后腰,这个丫头虽然凶,但长得很好看,可惜还是没有他妹子好看,不过看这模样,是个能生养的,而且挺纤细,他应该能打的过。 死丫头,叫你凶,且等着。 花草莫名的觉得苏耀光看她的那一眼很恶心,冲了苏耀光翻了个白眼,厌恶的站到苏晗身后别开脸去,为她家娘子有这样一个兄长感到郁闷万分。 “有茶吗?”苏耀光竟然不满的看了花草一眼,真是个没眼力价的丫头,等到了他的手里,非要好好的调教一番,再不能像被鲁氏那样欺负的死死的,完全不像个男人。 真是蹬鼻子上脸,德性,花草气的眉毛都跳了起来,当苏耀光在放屁,娘子不发话,他算哪根葱! 苏晗的好脾气和耐心倾听让苏耀光误以为苏晗信了他,也已经原谅了他,不由的底气足了几分,已然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主子。 “妹子?”苏耀光瞥了花草一眼,皱眉看向苏晗。 “倒杯茶来。”苏晗吩咐花草。 苏耀光立刻得意洋洋的看向花草,之前塌下去的后背也霍的挺直了起来。 花草撇了撇嘴,无声的冷笑着应了一声,去倒了杯茶水重重的放到了苏耀光的面前,茶水晃荡,洒出了几滴在桌面上。 苏耀光怒了,他猛的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低贱的丫头,敢这样对他,真是反了天了! 苏耀光边骂花草,边拿眼皮觑苏晗的表情,见苏晗的黛眉越蹙越紧,他不由的心中一喜,妹子生气了,贱丫头,不尊重大舅老爷我,有你好受! 苏晗却看着那杯茶淡声道:“你要不渴,就说说那孩子怎么丢的,丢在哪儿的山里了?” 什么,妹子竟然不呵斥惩罚那贱丫头,苏耀光楞了一下,咂咂嘴还想再针对花草说两句,却见苏晗的脸色已经沉寒如水不怒自威,不由的后背又弯下去几分。 他愤愤的瞪了花草一眼,死丫头,且等着,以后再收拾你。 可怜苏耀光已经被鲁氏压制的变态了,巴不得立刻有另外一个女人让他发泄在鲁氏那里受的窝囊气。 苏耀光匆匆忙忙的喝完了茶,本来还想指使花草给他再倒一杯,觑了苏晗的脸色,心里发虚,只得用袖子抹了抹嘴,瞬间又变成了痛心疾首的愤怒模样,“妹子啊,是这样的,我们为了早些见到妹子,就抄姑苏城外的山路走的……”R1152 第132章 断亲 热门推荐:、 、 、 、 、 、 、 原来,苏耀光和鲁氏一听苏晗在姑苏发了大财,还傍上了知府家的少爷,不由的心急火燎一刻也等不得,便一路上赶抄近路。 可巧今日,在山里见一个疯疯癫癫的遭老头挖到了不少珍贵的草药,苏耀光以前是猎户,经常出入山林,还是识得不少山中宝贝的,一瞅老头背篓里的东西,就知道拿到药房里能换不少银子,他们便趁着老头歇息的空儿,袭击老头让苏小常去偷草药。 却没想到老头看着弱不禁风一把年纪,竟然一出手就让他和鲁氏手脚麻木起来,苏耀光这才发觉老头目色凶狠深藏不露,看着就不是良善之人,便吓的腿肚子都软了。 又听到老头嘴里叽叽咕咕的什么“可巧送上门来两个试药的,毒死也无人知道……” 鲁氏听了这话,竟是扯着苏耀光跑了,丢下苏小常一个人被老头死死按住,他们跑出老远还能听到苏小常的惨叫,却是没有勇气折回去救孩子。 “我是想回去的,可是那恶妇不让,恶毒,没有人性的恶妇……”苏耀光抹着眼泪咒骂鲁氏。 就这样扔了孩子跑了,还满嘴的借口?花草听的愤怒异常,好一对没有人性的父母,即便不是亲生的骨肉,养了几年的猫狗也都会生出感情,何况是个孩子! 这种人也配为人父母,也配做人! 苏晗听了苏耀光的话,蹙紧眉头,那糟老头十有**是外祖父,可那孩子惨叫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的心中一揪,难道苏小常弄坏了外祖父的草药,外祖父脾气古怪,嗜珍贵的草药如命,气怒之下对个孩子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但苏晗更关心穆老爷子,“那老头有没有受伤,你们有没有伤了他?” 苏耀光见苏晗语气急切,似乎很担心那个老头,不由的闪烁了眼神道:“没……没有,那老头恶毒的可怕,我和鲁氏都后悔死了,妹子,你,你能不能派些人去找一下小常?” 环视了苏晗这院子,又悄悄看了眼花草的胸部和臀,苏耀光又立刻改口道:“算了,那可怜的孩子只怕已经没了,万一再引了那老头过来,只怕会连累妹子,我可怜的小常啊,爹对不住你,爹没用,爹该死……” 苏耀光捂着脸大哭,内心却在算计,小常那孩子虽然比较懂事乖巧,毕竟不是亲生,他是打算让花草再给他生儿子的,万一真将苏小常找回来,以后他得了妹子这番家财岂不是要分给苏小常一半,这可不行,不过是个养子,舍了就舍了,只要不是鲁氏那只不会下蛋的鸡,他以后还愁没有儿子。 苏晗一点都不相信苏耀光的话,她吩咐花草再派两个人立刻进山找老爷子。 苏耀光见苏晗一直没有怎么说责怪他的话,也没有对他表露出愤懑的表情,不由的大了胆子道:“妹子,你这院子真不错,听说你还开了家什么养生堂,哥虽然没做过大生意,却很会一本万利,你要是缺人手管理,哥可以给你帮忙,再怎么说,还是用自家人放心不是……” 苏耀光越说越进入角色,搓了手激动道:“账房也不用请,还要额外的开工钱,让哥兼职就好,妹子,你年纪小不知人心难测,这银钱上最是不能相信外人的……” 苏晗垂目轻笑了一下,将一张纸放到苏耀光面前打断了他的白日梦。 苏耀光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立刻拿起来,“这是什么?” 断亲书! 看清上面的字,苏耀光整个懵了一下,犹如正飞在云端感觉超美.妙的时候,猛的被人踹了下来,跌的他七零八落成了烂泥。 他腾的站了起来,愤怒的望着苏晗,眼珠子都红了,“你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苏晗淡声道:“字面的意思,我要和你断绝兄妹关系,我无法原谅你将无助的我卖给一个又肥胖又无赖又打婆娘的屠户做妾,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不寒而栗。” 苏耀光似被扎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不过转眼,他梗了脖子道:“我不同意,我就你一个妹子,咱父母都不在了,你我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绝不同意,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哥,但你永远都是我妹子……” 还有脸打亲情牌,马上让你原形毕露,花草嗤笑了一声,将一个小木匣子放到桌子上,在苏耀光面前打开来。 苏耀光盯着那匣子,不由惊愕的张大了嘴,望着那厚厚的一打银票眼中贪婪的光再也掩饰不住,他吞咽了口水道:“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晗将银票从匣子里拿出来,一张张摆在苏耀光面前,直把苏耀光馋的恨不得当场扑上去抱在怀中。 “签了断亲书,到官府备了案,这五千两银子就是你的了,不管你做什么生意,足够你做本钱,你就是不做生意,虽不能大富大贵,也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签,你认我是你的事,我不认你是我的事。只不过,我的护院们脾气很不好,下次我可不敢保证他们能让你好好的走出这个门,不对,你应该没有能力活着走进这个门……签不签随你,我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考虑清楚……” “你---”苏耀光简直不相信苏晗能这般狠心绝情。 他的心大的很,五千两他想要,但如果可能,他想要的更多,可他也看出来了,这妹子如今当贼一样防着他,态度坚决,六亲不认,骨子里的自私自利简直比他还不如…… 怎么办,这银子到底要不要? 苏耀光攥紧手心反复衡量,最后,他咬了咬牙根,决定先捞住眼前的利益,毕竟心里想的还没边没影儿,要长期图谋,先抓住看得见的东西才是正经。 "既然妹妹如此无情无义,哥也无话可说,不管你信不信,在哥心里,你永远是我妹子,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不过,我要先拿了银票才去备案。" 生怕苏晗做小人之事。 苏耀光说完,伸手抓过银票揣到怀中,见苏晗没有任何改了主意的意思,只得握了笔在断亲书上签了字。 花草立刻又将朱砂放到苏耀光面前。 苏耀光恨恨的看了花草一眼,食指沾了朱砂重重的按了自己的手印。 "这五千两足够你作为安身立命的本钱,希望你洗心革面好自为之。"苏晗说完,让一个姓夏的护院带苏耀光去府衙登记备案。 苏耀光瞄了花草一眼,忙道:"妹子,这天色已晚,能不能留我一宿,明儿再去备案?" 花草嗤的一声冷笑,"谁是你妹子,断亲书一签,你和我家娘子再无干系,赶紧走。" 苏耀光脸上的肉一跳,指了花草道:"好,我走,我立刻走,但是妹子,我已经将鲁氏休了,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我瞅着你这丫头不错,一准能和我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哥过的好了,将来提起娘家兄长,妹子脸上也有光彩,若是妹子有不如意的,哥可不会吝啬,一定大大方方的帮扶妹子一把……妹子就把这丫头送给我吧?不过一个下人,妹子不会连这个也小气不答应吧?" 什么? 苏晗和花草都愣在那里,简直给惊呆了。 "你说什么?"苏晗眯眼看向苏耀光。 "我……啊……"苏耀光还没"我"出个一二三,已经被花草一脚踢到了两股中间的致命处,大声惨叫连连捂着那东西弯下腰去。 花草涨红了俏脸杏目喷火,"来人,将这个东西扔出去!" "你……你个贱婢……"苏耀光痛的直哼哼,抬头找苏晗给他做主。 签了断亲书又如何,他就不信苏晗能狠下心来不管他这个亲大哥,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人。 苏晗却抬脚出了客厅,完全将苏耀光交给花草这丫头处理。 "娘子,苏大爷出了府衙,就先去了一家医馆,又置换了一身绸缎衣服,然后就去了万胜赌坊,还宣扬说是娘子的兄长……"夏护院从府衙备案回来,将苏耀光的行踪一一汇报。 这护院都忍不住感叹,万幸娘子有先见之明,让那坑爹东西签了断亲书,否则,娘子可真惹上了无头债,天天跟在他后面还债都来不及。 苏晗沉默了片刻,点头让夏护院下去,问花草,"那鲁氏呢?" 提到鲁氏,花草也不知是该解恨还是该同情了,"那女人也不傻,拿了那一百两抓个路人给了点好处找了间客栈养伤去了。" 至于鲁氏养好伤后,是先跟娘子闹上,还是先与苏耀光互掐,就不好说了。 虽然断亲书在手,合理合法,苏晗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沉闷压抑,转眼之间夫妻成仇,抛妻弃子,人性真是让人看不透。 虽然鲁氏恶毒无赖,但苏耀光却比鲁氏更甚,至少鲁氏对他是真心的,宁愿舍了自己养了几年的孩子,也没放弃苏耀光,在性命攸关时想着和苏耀光一起逃跑,而苏耀光竟是在鲁氏这样的情况下,利用了鲁氏,又一脚将结发了十几年的妻子踹开,其心何其凉薄其性何其狠毒。R1152 第133章 哭问 “娘亲,你在想什么?”一声稚嫩困惑的声音响起,子熙隔着帘子的一角露出了一张粉雕如玉的小脸。 看到儿子,苏晗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暖意来,莫名的想抱一抱儿子,对着子熙伸开了双臂求抱,"儿子,抱抱……" 子熙嫌弃的翻个白眼,却没有走开,扭扭捏捏的抱了苏晗一下,等苏晗想捉住子熙如噜噜一般狠揉几下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利落的躲开。 "他们又是谁,为什么要我回避?"见娘亲紧蹙的眉宇舒展开来,子熙双手抱胸,唬沉着小脸审视苏晗。 子熙这表情像极了蒋二,让苏晗心中一惊。 她意识到就是她想守住这个秘密,随着子熙的眉眼渐渐长开,只怕也遮不住了。 "苏晗,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子熙的语气越发的威严。 花草看着这对错误颠倒的母子哭笑不得,急忙给子熙使了个眼色,将小家伙拉到一旁,捡着重点用子熙能理解的方式将苏晗与蒋二和苏耀光夫妻当初的事说与子熙。 "他真的将娘亲打的奄奄一息,还把娘亲和我扫地出门?"子熙的小脸满是伤心震怒,至于苏耀光夫妻的所为,子熙没有生气只有冷笑,他们算什么亲人,要是再敢来骚扰娘亲,定让他们后悔来了姑苏。 "……"花草见小家伙脸寒的都能滴下水来,不由的顿了一下,她现在存了撮合她家娘子与蒋二的心思,便不想子熙对蒋二心中有过深的芥蒂,可她说的也是事实,毫不夸张,对娘子遍体的伤痕,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娘子在蒋府必是吃了很多苦头。 苏晗却是忽然走了过来,摸了摸子熙的小脑袋,"娘那时候也有错,他……你爹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知道蒋二在子熙心中的份量,苏晗不想儿子对他又孺慕又怨恨,这样伤害的还是子熙幼小的心灵。 果然,听了苏晗的话,子熙的脸色缓和了很多,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他仰着小脸认真的问苏晗,"娘,你说当时要是他知道娘肚子里有了我,还会将我们赶出来吗?" 这个问题苏晗从来没想过,不由被儿子问的愣住了。 在这种一夫多妻妾的大环境里,一个男人厌恶一个女人,通常也不会喜欢这个女人生的孩子,而是偏宠他心爱的女人所出的子嗣,即便是九五至尊的天子,也有废黜了正宫所出的太子改立宠妃生的皇子为储君的,这种例子屡见不鲜。 依着蒋二对原主的厌恶,知道她怀了他的种,是母凭子贵的捏着鼻子跟她将日子糊弄下去,还是赏她一碗落胎药再丢出府还真不好说。 这个想法让苏晗心惊肉跳,她忽然庆幸当初子熙的月份还很小,没有人察觉,苏晗想着心事不由脱口道:"这个……你有机会亲自问你爹吧。" "真的,娘亲是愿意给爹一个机会,再跟爹一起生活吗?"子熙的眼中闪出惊喜的光来,黑如墨玉的一双眸子亮的惊人,显示着他无比的激动和期待。 扑通,苏晗差点给儿子这话惊的坐在地上。 好吧,她就不能对这小子心软,真会得寸进尺。 "不会!"苏晗坚决的一下子浇灭儿子的幻想。 和那个黑面暴力杀神一块生活,老天,饶了她吧。 见儿子的小脸瞬间黯然了下来,说不出的失望可怜,苏晗心有不忍,咬了咬牙妥协道:"你要是想认他,娘不反对,但是娘不想再跟你爹一起生活。" 为了表示她的决心,苏晗拿过一只青瓷碗啪的摔在地上,那碗顿时碎了几瓣,苏晗指着地上的碎片对子熙道:"我跟你爹的过去,就像这碗一样,碎成了渣,就是勉强胶糊上,也不能继续用了。" 见子熙眼中已经闪出点点泪光,却倔强懂事的不让它落下来,苏晗一阵心疼,却抱了子熙在怀中狠心道:"熙儿,天底下好多孩子的爹娘并不是一定要住在一起的,但他们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不会减少一分。熙儿,你明白了吗?" 子熙似懂非懂的点头,又咬牙忍着眼中的泪水摇头,"我不认他了,我心中默默的喊他爹就好,我要和娘亲在一处。" 花草已经听的泪水涟涟,苏晗的心疼如刀绞,抱着子熙难过的落下泪来,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蒋项墨一步跨进来,见了这一幕,不由的脸色一变。 他趁着李秋艳出事,亲自去探了李秋艳与幕后人交易的老巢,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又心中担心苏晗去报恩寺的事,风尘仆仆的往回赶,一路疾行,满身的疲惫,眼中血丝满布,听了季小三的汇报连衣服也没换就到了苏晗这边,没想到进门就看到三人在院子里抱头痛哭,他的心中莫名的一紧,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顿痛。 嘎,这人的出现让三人很神奇的同时停止了痛哭。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 苏晗抹了哭成桃子的眼睛,迁怒的瞪了蒋项墨道:"你是死人呐,走路都不带声!" 心中下定决心让子熙认了蒋二,苏晗再面对他时,奇迹的发觉她对这人的恐惧感小了很多。 这个女人……蒋项墨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一口气闷在肚子里转脸看向子熙,"熙儿,告诉蒋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子熙喊他蒋大人后,蒋项墨却以蒋叔叔自居。 子熙听了他爹的话,抽噎着看了蒋项墨一眼一扭头跑了。 子熙的目光让蒋项墨一怔,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子熙的那一眼让他的心很受冲撞,小小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让人理解不了的复杂,有委屈,有亲昵,有渴望,还有怨恨…… 难道是子熙在怪他没有保护好他娘亲?蒋项墨转身看向苏晗,飞快的看了她周身上下,可落到他的眼中却只看到了眼前女子的玲珑聘婷,就俏生生的站在他对面。 面如芙蓉,宜嗔宜怒,风姿潋滟美不胜收,即使红着眼眸沉默怒视的对着他,也如一株开到正秾丽的芍药,恣意妖娆的盛放着它的芳华和美丽,仿佛带着勾人魂魄的魔力,让他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还有一抹因那双红肿的眸子而牵动出的丝丝缕缕的抽痛,却又带着一丝酸甜的滋味。 砰砰砰,胸腔里不受控制的剧烈响动将蒋项墨自己吓了一跳,他心虚似的往后退了两大步,又退了两大步,生怕苏晗发觉他的异常。 花草看的一头雾水,蒋二爷这是怎么了,一副心惊肉跳被吓住的模样? 这丫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蒋二爷正是被她家娘子吓住了,心中生了鬼。 "到底出了什么事?"蒋项墨站在那里稳了片刻,严肃了神色压沉了声音问苏晗。 "你跟我进来。"苏晗喊了蒋项墨往客厅里去,花草很自觉的守在了门外。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女人可真能憋,简直要急死他,蒋项墨见苏晗只坐在他对面抿了唇沉默不语,不由的心头火起,关切的话却说的跟很不耐烦似的。 "你凶什么凶,'什么事'关你屁事!"苏晗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陡然炸了起来,连粗口都爆了出来。 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自他在姑苏出现就彻底打乱了她的生活,让她每日处在失去子熙的诚惶诚恐里,心没有一天踏实过。 都是这个男人吃饱撑的完全符合儿子心目中的大英雄标准,又是儿子的生父,儿子怎能止住对他的孺慕! 都是这个男人,让她每次面对儿子都充满了愧疚感…… 在蒋项墨记忆里最深刻的是苏晗的粗鄙狠毒尖刻,泼妇一样的行径,贪得无厌自私自利,除了还有几分姿色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当然这是对原主的印象。再次遇到换了芯子的苏晗后,虽然苏晗出落的比花儿还俏美,却仍是没有多少女人味,但给蒋项墨的却是一种豪爽的女汉子感觉,粗俗却不恶俗,反而很有种让人欣赏的飞扬洒脱的感觉。 苏晗这么一吼,脏话都带了出来,蒋项墨先是一怔,既而脑门都冒了青烟。 果然秉性难移,这恶俗的一面又彻底暴露了出来,这一瞬他心中说不出的失望愤怒,霍的站起身来冷嘲而笑,却猛然发觉对面的女人吼了一嗓子后,竟然咬着唇坐在那里,肩膀却在颤抖,一颗颗水样的东西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蒋项墨那还未出声的嘲笑就卡在了嗓子眼,满腔的怒火都化作无力和焦躁,却只能耐着性子温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 竟是平生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慢声细语,若季小三在非跌破了眼镜不可。 苏晗用力的抹了眼泪,抬头看向蒋项墨,"若是当初我有了身孕,你还会将我休弃出去吗?那孩子你会怎么办?" 蒋项墨一心关注在苏晗到底出了什么事上,却不想苏晗说了这种话,蒋项墨觉得自己做梦一般出现了幻听幻觉。R1152 第134章 冲动 热门推荐:、 、 、 、 、 、 、 "你……你说什么?"迎着苏晗那双红肿美丽的眸子,里面的表情认真委屈,满是期盼的看着他。 蒋项墨只觉的那双眼睛似乎一下子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去,刹那间,舌头僵硬的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心更是砰砰砰的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慌忙别过脸去,心虚的避开苏晗的视线。 他这个反应深深的伤害了苏晗,或者说让苏晗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不想再提及过去,对她口中那个孩子的态度也显而易见。 这一刻,苏晗很为子熙难过,子熙那么渴望他这个父亲。 “我---”蒋项墨很想说不会,如果她有了身孕,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为了孩子他也会再忍耐她一回,可又觉得他回答的太快,会被苏晗看出他后悔的心思,这让他觉得很丢脸。 罢了,看来原主让他厌恶到骨子里,自己的行为也没能让他有一丝赞同和改观,苏晗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边用帕子抹了脸上湿漉漉的泪水,边坐正了身子道:"你来干什么?" “我”字还堵在口中,被苏晗猛的打断,这种感觉让蒋项墨难受极了,就好似一套拳法才打了个开头就被喝止了,粗鲁点的说,那感觉更似小便才开始,就被紧急逼停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情绪失控,眨眼就冷淡的相对,简直是随心所欲,做人怎么能这样? 蒋项墨神色复杂的盯着苏晗,满脑子都在想苏晗为什么会忽然问他那种话,“可是你刚才说---” 其实,他很想继续那个话题,苏晗问这种话,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期盼和希冀。 苏晗却再次转了话题打断他,"我外祖父进山还未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这人怎么能这么跳脱,变幻无常呢,这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蒋项墨鬓角的血管都要爆裂开来,他忍着肝火,“幽怨”又恼怒的瞪了苏晗一眼,勉强摇了下头,“不会。” 老爷子每次可不是一个人进山,身后都跟着两个他派去的暗卫,足够保护老爷子的安危。 见蒋项墨说的肯定,苏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保证?” 不知不觉的带出了几分娇蛮的口气,二人却都没有发觉,花草却在外面听的抿嘴笑。 “嗯,我让人跟着老爷子了……你和子熙,刚才怎么了?”蒋项墨把话又拐到娘俩抱头痛哭上了。 直觉的这娘俩的哭与这女人突然问他的那句话有关,难道是又有人质疑子熙的身世? 蒋项墨的脸色霍的就沉寒了下来,若是稽明珠再刁难苏晗,他便让她立刻做不成柏三少奶奶,之前,他只是不想对这女人出手罢了。 这人怎么就盯着这事没完没了了呢,苏晗觉得蒋项墨很是找抽,刚才给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稀罕,这反过来又盯着问,真是搞笑,不由没好气道:“不关你的事。” 蒋项墨一噎,脸色紫黑,他迟早要被这个女人活活气死。 他的担心竟是让对方一脸的嫌弃厌恶,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竟然有这样一天。 蒋项墨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攥紧拳头霍然站了起来。 可怜这货本来是担心苏晗这女人受了惊吓才过来的,结果却吃了一肚子气,蒋项墨觉得自己贱到不能再贱。 他不再理会苏晗,抬脚要走,他需要彻底的冷静一番。 苏晗却喊住他,"喂,你别走啊!"她还有事要问。 因刚刚哭过,这女人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又语带急迫,挽留的意味很浓烈,至少听在蒋项墨耳中是此番意味。 蒋项墨的心砰的又狂跳了起来,脚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乖乖的站在那里,再也移动不了。 这一刻他心中很清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渴望见到这个女人,渴望多看她几眼,渴望在有她的地方多停留片刻。 其实不想走,其实,他想留。 他僵着脊背站了一息才默默的转过身来,神色复杂的看向苏晗,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栽在这个女人手里,栽的彻底,他却心甘情愿的认了。 苏晗总觉得蒋二今天怪怪的,特别是望着她的时候,不知道算计什么,一副苦大仇深又深恶痛绝的便秘模样,有几次都被他那眼神盯的毛骨悚然,总之,今天这人很古怪。 见蒋二站着自己坐着,这男人黑沉着脸目色凝肃的审视她,跟座黑塔山似的,让她很有种受压迫的感觉,苏晗不由也站了起来。 蒋项墨人已经处在门口的位置,苏晗索性走到他身边,"李秋艳怎么样了?养生堂发生的那些事是不是她主使的?" 苏晗边说,边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也可能是客厅太小的缘故,与蒋二独处的这片刻功夫让她有种很压抑不自在的感觉。 苏晗走了几步,一回头却发觉蒋二那货还站在那里一动未动,只神色凝重的盯着她,那眼光又变了,深幽暗沉,就跟盯着猎物的虎豹似的。 这是那种不怒自威的男人,霸气天成,生来就是居高临下俯视人的,在蒋项墨的眼神下,苏晗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我,我不该问吗?" 她想起来了,貌似这货与那李秋艳也是相识的,当时惊了马,李秋艳从车里飞出来,这货眼睁睁的看着她栽个狗啃泥,却是想也不想的将李秋艳抱了个满怀。 他这副对她怒目仇视的模样,难道是因为李秋艳? 苏晗顿时后悔万分,一张俏脸也变的花容失色。 她真是太蠢了,她怎么能对这货拆穿李秋艳呢,就是找柏明湛也不能找他啊! 蒋项墨深深拧眉。 刚才还对他龇牙咧嘴的凶,眨眼就对着他露出惊恐惧怕的神色,望着他走近一步,她就退后一步的苏晗,蒋项墨心中的火气再也压不住。 他宁愿看到她对他凶对他粗鲁,也不愿她怕自己,他不想在她眼中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望着苏晗惊瑟的如小鹿般的眸子,蒋项墨只觉得心头尖锐的痛了起来,头脑一热手下有了动作,待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苏晗的手腕已经被他攥在掌心将人一起又扯进了厅里。 "你要干什么?花草,救命!"苏晗毛发都炸了开来,一边挣脱蒋项墨的大如铁钳的手,一边惊恐的喊花草。 "出去!"蒋项墨头也不回。 花草只觉得一股劲风扑来,阻止的她再也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门被从里面合上。 花草心急火燎,"娘子……蒋二爷,娘子今日受了惊吓,求你不要再伤害我家娘子……" 子熙不知何时冒了过来,伸手拉住花草的衣襟,竖起食指鬼鬼祟祟的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非但不担心他娘被欺负,还极度兴奋期待。 "子熙少爷,你?"这人小鬼大的小东西,花草简直哭笑不得。 子熙已经跳起来捂住花草的嘴,两人猫着腰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雪白如玉的肌肤,纤细柔软的触感与他粗大糙砺的手掌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么的不娇弱不盈一握,仿佛他稍一用力这如玉的手腕就会折在掌心,让他不自觉的松开了手,生怕弄痛了她。 蒋项墨松开手的一瞬,苏晗大松了一口气,忙连人带椅子往后褪去,这货间歇性蛇精病吧,发起狂来太可怕了。 苏晗眼中的失措受惊让蒋项墨莫名的想到了那一年,祖母口吐鲜血危在旦夕,他怒急之下抓住她的胳膊狠狠的甩了出去,气怒之下,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可这女人何曾知道何为惧怕,竟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要与他拼命…… 若是她当时有一分悔意,若是她有半分服软哀求,他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何至于让他如今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不出是恨是痛是怒是悔,蒋项墨俯身将大手按在苏晗的双肩上,赤红了双目望着苏晗,眼中是浓郁的让人看不透的森冷。 苏晗却不知道这森冷下面掩盖的是无边的涩痛和茫然。 造化竟然这般弄人,那个时候他冷着她,她却心心念念的算着他多看她一眼,换来的却是他的厌恶,而今,他一颗心满满的装的都是她,她却戒备疏离,没心没肺。 横跨在他与她之间的,又何止是两颗不同步的心,她已经择夫令嫁,还生了孩子,让他们破镜重圆的可能都断了…… 蒋项墨赤着眸子盯着苏晗,一动不动,眼神茫然没有焦距,表情却扭曲狰狞。 这样的蒋项墨让苏晗几乎要尖叫起来,她脑洞大开的联想到自己,这货不会如她一般被什么附体了吧?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离开,噗,呸……”苏晗对着蒋项墨又念咒语,又吹气,还狠狠的喷了一口唾沫星子在对方脸上。 见蒋项墨眼珠子动了一下,似恢复了几分清明,还有暴怒的征兆,她长长喘了一口气,双手投降道:"你,你要干什么?冲动是魔鬼,冷静,千万要冷静……"R1152 第135章 怀疑 对着这不着调的女人,蒋项墨气的简直要吐一口血来,他扬起手掌冲着苏晗头顶拍去。 “啊!”苏晗吓的闭上眼睛。 救命啊,这个暴力男发起狂来太可怕了,她发誓再也不要和他独处。 咔嚓,苏晗身后的椅背被蒋项墨一掌拍的七零八落! 断木砸在地上,咣当一声响,苏晗只觉得死里逃生。 短短的一瞬汗透脊背,鼻尖上都渗出了冷汗,苏晗猛的推开蒋项墨怒吼了起来,"我也是受害者,她作恶多端害人害己,身败名裂是活该,你冲我发什么火!" 蒋项墨快被眼前一惊一乍疯疯癫癫的女人给弄神经错乱了,他猛然发觉从刚才到现在,他俩说话就一直不在一条线上。 他想也不想,扯过一把椅子坐到苏晗对面,用沉怒威压的眼神将苏晗困的再也不敢吱声。 既然这女人先提起以前的事,不如摊开了说一说。 "你可有对祖母心生悔意?"他说的是祖母,不是我祖母,仿佛苏晗还没有被他休弃,还是他的媳妇,还是老夫人的孙媳,他们之间没有隔了五年的时光。 苏晗眨了眨眼睛,见蒋项墨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她一摇头,他头顶就能冒烟,眼神就能杀人。 苏晗明智的选择点头,很用力的点,这货情绪很不稳定,还是顺着毛吧。 见苏晗乖乖点头,很虔诚后悔的模样,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绝美干净,不像一丝有歹毒心机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个女人狠毒的对祖母下毒手,就是他想劝说自己原谅她,都让他觉得对祖母很不孝。 蒋项墨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痛涩难言,他痛恨自己的不孝,又恨自己的心不受控制,他哑着声道:"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去给祖母请罪?" 这话出口,蒋项墨自己都不由的愕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啥? 苏晗正要没原则的点头,听了这话差点惊跳起来,梗着脖子僵在那里再也不敢点下去。 尼玛,这都过去多久了,她也倒霉的替原主受了惩罚,这事不都了结了吗,怎么还要她去谢罪,想什么呢? 蒋项墨的眼神如一把实质的剑般悬在她的头顶,苏晗甚至感受到了冰锋的凉意,她嗫嚅道:"这……" 谁能告诉她,万一回答不慎会不会有血光之灾呐? 蒋项墨攥紧手心盯着苏晗,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如果,祖母真的肯原谅她……如果,如果他不介意子熙的存在,不去细想她和另一个男人的那段婚姻,那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 苏晗有种被野狼虎视眈眈的感觉,别说后背,掌心都冒了冷汗,她好想撒腿就跑,"那个,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我害怕你……" 这话差点没让蒋项墨倒仰过去。 他腾的站了起来,脸色紫涨黑红,满脸的尴尬和恼怒。 苏晗忙站了起来往门口蹿,"我,我看看外祖父回来了没有?" 这个女人,蒋项墨一脚踹翻了苏晗坐过的凳子。 天杀的暴力男,真是太可怕了,苏晗拉开门往外疾走。 "哎呦!"门外正探着身子贴着耳朵偷听的两头冷不妨被闪了一下,齐齐栽了进来。 子熙上下打量了他那如受惊兔子的娘,闪烁了眼神抱胸对他爹道:"蒋大人,你是不是非礼我娘了,这可是要对我娘负责的?" 苏晗差点被雷的外焦里嫩,"臭小子,你浑说什么呢?小心我揍你!" 子熙冲他娘翻个白眼,指了苏晗手掌处的红肿沉着小脸质问蒋项墨,"当年,你将我娘打的奄奄一息,你有没有后悔一分?你愿不愿意为当初的粗暴对我娘赔罪?" "子熙……"苏晗错愕的看着儿子,鼻端发酸,原来这小东西都听到了,在为她抱不平。 子熙的话让蒋项墨更错愕,一方面,他没想到苏晗会将两人的过往关系说给子熙知道,另一方面他很气愤苏晗的说辞。 他铁青着脸看向苏晗,忽的冷笑出来,"我将你打的奄奄一息?你就是这样与人说的?" 他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竟然觉得她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甚至想不计前嫌的和她从头开始…… 这一瞬,蒋项墨看向苏晗的目光倏的森寒无比。 花草瞅着蒋项墨不过一句话就变了脸色,看向娘子的眼神充满了厌恶讥讽,仿佛娘子在污蔑他,不由插言道:"婢子可以作证,当时娘子被二爷府上两个婆子狠狠的扔到大门外,满身都是青紫淤痕……那么多人恶言恶语的起哄看娘子的笑话,娘子一动也不能动,脖颈处更是被勒出一条血红的印子,让人看着触目惊心……可怜娘子身无分文,是靠着当了身上的衣物才勉强有银钱抓药,后来又被周家的表姑娘出卖,差点被卖身给张屠户做妾……" 想着当初的惊吓和艰难,花草声音哽咽下来。 这些事是蒋项墨头一回听到,他震惊的看向苏晗。 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他有没有动手却记的很清楚。 他气愤之下将她甩了出去,后来她扑上来撒泼,他确实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是为了阻止她的污言秽语,那一刻被她气的怒不可揭恨不得掐死她,可到底顾念苏猎户对祖父的救命之恩,他还是生生忍了甩袖离开,再后来便是婆子来报她寻死觅活的假装上吊威胁他回去有话要说,他自是不愿理会,却从未对她身上动粗,何来伤痕一说?还有被周闫宁出卖又是怎么回事? 相较于花草的委屈和愤意难平,苏晗却显的沉默淡然,她垂目站在那里,仿佛他们说的事与她无关。 她这副不争不辩毫不在意的模样,倒让蒋项墨莫名的信了她几分,望着苏晗因他的抓扯已经泛青的手腕,他的眸色一暗,声音中不自觉的带出了一丝焦急,"花草说的可是真的,那时候你身上有伤?是谁,谁伤了你?" 仿佛那些伤还在苏晗身上,让他愤怒自责,要将那人找出来给她出气。 蒋项墨这话让苏晗和花草同时一惊,蒋二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伤不是他所为,他竟不知情? 花草疑惑的看向苏晗:娘子啊,那些伤到底是不是蒋二爷打的啊? 苏晗低垂了头保持沉默。 尼玛,她最怕说起以前的事,半路出家,她哪里知道原主到底干了些什么,在蒋府混的那么惨……不过,苏晗也暗自错愕,她一直以为身上那些伤和原主一命呜呼是蒋二所为,难道不是? 那原主究竟是怎么没的,身上的伤又怎么来的? 感觉到蒋项墨紧紧的盯着她,等着她回答,苏晗不由的头皮发紧,她露出了厌烦不堪回忆的表情,"是,不是你伤的,是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 苏晗说完,自嘲一笑,愤然走了出去。 "你老是欺负我娘,我讨厌你,讨厌你!"子熙用力的推开蒋项墨也跟着跑了出去,只不过苏晗是假愤怒,子熙是真伤心,难道爹和娘亲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你回京一趟,立刻!"蒋项墨一见到季小三,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就吩咐道。 "回京?"季小三吃了一惊,爷语气这么急迫,难道京城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 蒋项墨沉着脸,目色幽森,“你去查一查五年前她在府上发生的一切。”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因为与她不睦,对她厌恶不喜,便不愿呆在家中,将自己放逐在兵营里摔打,回去后有关这女人的很多事都是从祖母和下人口中得知,听的越多,便对她越厌恶……蒋项墨的心愈发的沉冷,难道,其中真有什么是他误会不知道的? 季小三一下子糊涂了,“她?哪个她?” 蒋项墨鬓角骤跳,季小三立刻吓的远离了他家爷三步开外,爷这表情让他立刻明白了这个“她”是谁,非苏娘子莫属,也只有苏娘子的事能让爷十万火急心急如焚。 季小三这躲避的动作让蒋项墨更来火,难道他是老虎还是蛇蝎,怎么人人都对他退避三舍?特别是那个女人! 想着苏晗对他畏惧又排斥的态度,他眸色一暗,伸手揪过季小三,“你小子躲什么躲,我能吃了你?” 季小三腿肚子一软,僵硬的讨好道:“哪能呢,小的非常肯定爷不好人肉!” 可您就好踢人动粗啊,这话季小三哪敢说,只能腹诽。 “滚!”蒋项墨笑骂了一声,踹了季小三一脚。 季小三乖乖的苦着脸受了,刚要回去收拾了准备出发,却听蒋项墨又喊住他,“安排几个人,将周闫宁一起送回去,罢了,你先动身吧,这事我来安排!” 季小三唇角一抽,我的爷,竟是一刻也等不及吗,这都过了五年了,再急有用吗? 他真的不想离开爷,这一离开,甘果那臭小子岂不可着劲的卖弄表现,赢得爷的欢心,季小三眼珠子一转,提议道:“爷,还有个办法比小的回去更快!” (谢谢大侠一个,登陆2008,夏夜星空的粉红票,对上官冰兰的催更票感到抱歉,各种忙,实在没能力多更!)R1152 第136章 糊涂 热门推荐:、 、 、 、 、 、 、 他家爷手下掌管那么多神出鬼没无所不能的锦衣卫,调查这种事情,随便抓几个相关的人,就手到擒来一清二楚,不消两三天,消息就能传到爷手中,哪里还需要他再颠颠的跑回去。 季小三的话还未落音,蒋项墨就沉寒无比的朝他看来,那眼神直把季小三的胆都吓破了。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嘴巴,“小的什么也没说,小的在放屁,小的绝不辜负爷的厚爱和信任!” 他撒开丫子,溜的比兔子还快,连夜启程回京亲力亲为去了。 蒋项墨望着季小三的背影,沉默良久。 皇上将北镇抚司交到他手中的当日,他的祖父蒋老侯爷就讳莫如深的给他下了一条禁令,不论侯府发生任何事,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事,用自家的办法解决,决不能动用锦衣卫。 祖父看起来像似教导他要一心为皇上办事,切莫因私费公,他却觉得祖父的话另有隐情,似乎竭力的在掩盖什么,生怕他知晓。 报恩寺发生的事正让周闫宁心神不定,蝶翠却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娘子,那两人到了,却是出了岔子……”蝶翠口中的两人正是苏耀光和鲁氏。 听到鲁氏断了腿还被苏耀光休了,苏耀光为了五千两银子签了断亲书,周闫宁恨的齐齐掰断了指甲,“这两个没用的废物!” 周闫宁正恨着,却听夏红进来道:“表姑娘,二爷让姑娘赶紧收拾了东西,要送姑娘回京!” 听说蒋项墨要送自己回京,周闫宁顿时面色死灰,一下子瘫在那里。 不,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二哥哥已经完全被苏晗那个贱人迷住了,回了京城,她再也不会得到二哥哥,她已经等了五年,做了那么多努力,如何甘心放弃。 见周闫宁迟迟没有动作,夏红垂首遮住眼底的神色,轻声道:"表姑娘,车辆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请表姑娘快一些吧。" "啊,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蝶翠忽然惊呼起来,夏红抬头一看,周闫宁竟然昏了过去。 蝶翠冲着夏红怒道:"二爷要逼死我家姑娘吗,我家姑娘今日受了惊吓,这情绪还没稳定,如何能赶路?" 夏红抬眼看了看周闫宁,发觉周闫宁的睫毛在轻轻颤动,她微一蹙眉,叹了声道:"蝶翠姐姐照顾好表姑娘,我去回了二爷。" 夏红才一离开,周闫宁就睁开眼来,她急迫的抓住蝶翠的手,用力之大让蝶翠痛的面色都扭曲了,"蝶翠,你听我说……" 她压低声对蝶翠吩咐了一番,又咬牙将腕子上的最后一只赤金镯子摘下来,"拿去兑换了,让那人一定不能失手……" 蝶翠吃了一惊,脸都变白了,"姑娘,这,这……"这可是出人命的大事,她虽然帮姑娘做过不少阴私龌龊事,可杀人却是从没有过。 蝶翠望着周闫宁阴沉平静的脸,不由复杂了神色,心中对周闫宁生出一抹恐惧忌惮,为了得到蒋二爷,她家姑娘已经疯狂了,从五年前就疯狂了。 横竖她和姑娘在一条藤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蝶翠咬牙拿了那镯子匆匆出了府,按着周闫宁的交代去办事。 夏红并没有多舌,只回禀了蒋项墨表姑娘昏过去了。 蒋项墨听罢沉了片刻才摆手让夏红出去,夏红才转身,蒋项墨又喊住她,"表姑娘今日为何忽然去报恩寺?" 后面周闫宁遇到蓝影后发生的事情蒋项墨已经听季小三说了,但之前周闫宁并未打算去报恩寺,显然是临时起意。 蒋项墨自幼失了父母,老夫人虽对他诸多疼宠,老侯爷却不娇惯他,自他十五岁起,便提刀上马被老侯爷狠心扔进了兵营,便养成了他粗旷直率的性情。他哪里知道女人之间的阴私算计和龌龊手段,更是对至亲的祖母言听计从,从未有半分忤逆和怀疑,连带的对祖母看重的娘家侄孙女周闫宁也是单纯的信任亲厚。 可是,眼下,他猛的发觉好多人、事和他听到的,哪怕是曾经亲眼看到的都不一样了,仿佛他看到的都只是表象,表象下面还掩盖了他一直疏忽不曾用心去体会分辨的东西。 二爷以前都是称呼周表姑娘为"周表妹"或者"表妹",眼下却是冷着脸改成了表姑娘,夏红心中一跳,她想了想,对着蒋项墨跪了下来。 这一幕正巧被打扫书房的小厮看在眼中,他覰着身子想听的仔细些,蒋项墨猛然凌厉的看向他,那小厮一个哆嗦退了出去,越想越怕,便悄悄的去告诉了他的祖母,也就是巴结周闫宁的那婆子,那婆子也是吓的心惊胆寒,忙不迭连滚带爬的去了周闫宁那里。 那婆子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周闫宁煞白了脸色,惊恐的站了起来,婆子忍不住往回一看,差点没吓死过去。 除了对苏晗那身子的原主动过粗,蒋项墨这辈子还没打过其它女人,但他很想将这婆子一脚踹飞了。 他忍着鬓角直跳的青筋厌恶的看了婆子一眼,"来人,将这搬弄是非的老虔婆拉出去卖了!" 那婆子当即哭嚎,"二爷,不要啊,不要啊,都是表姑娘,都是表姑娘指使老奴给她打探消息的……这些,这些都是表姑娘打赏给老奴的好处……" 那婆子惊慌之下,将身上收着的周闫宁送她的东西都一股脑的翻了出来。 "老贼婆,你胡说!"周闫宁白了脸色,尖叫一声,冲上去朝着那婆子脸上就是一个耳光,对着蒋项墨哭道:"二哥哥,她污蔑我,这些东西都是她偷的,求二哥哥相信我……" 孰是孰非瞎子都看的出来,蒋项墨面无表情的看了周闫宁一眼,没有说任何话,转身走了出去。 周闫宁却看明白了蒋项墨眼中的意味,整颗心都死灰绝望了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所有的期盼、努力、算计都白费了…… "二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周闫宁尖叫着喊了一声,猛的往一旁的桌沿上撞去,若是她受了伤,就一定能留下来了。 "表姑娘!"夏红吃了一惊,忙拉住周闫宁。 正是这个贱婢出卖了她,现在又要坏她的事,周闫宁这一刻心头大恨,她想也不想的拔了头上的尖角发钗朝着夏红的头脸扎去。 "啊,痛死婢子了,表姑娘饶命!"夏红躲闪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蒋项墨回身一看,就见周闫宁紧紧握着发钗,发疯的对着夏红挥舞,夏红的脸上和脖颈上已是血红一片。 这一幕让杀人如麻的他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住手!"蒋项墨断喝一声,挥手劈落周闫宁手中带血的发钗。 周闫宁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夏红,她惊恐的往后倒退,"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血,血,有人被杀了,救命,救命啊……" 转瞬,她似惊吓过度,眼中一片茫然混乱,伸手指着面前几人胡乱的抓扯,神志已然不清,见有人靠近,便抱头尖叫,"别过来,别过来……" 蒋项墨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他的内心一阵烦躁。 曾经他以为那个女人恶俗的让他难以忍受,将他的人生彻底的打乱了,甚至让他绝望,将那个女人休弃出去,他的生活便会简单宁静,以后不管娶谁,只要不是她,他都能无谓接受。 可是,现在他发觉他错了,看起来恶俗的不一定真恶俗,举止得体知书守礼让人称赞的女人狠毒起来,才是真狠毒,让人望而生畏,比如周闫宁,比如李秋艳,比如稽明珠。 苏晗看着满身是血,脸上脖颈上多处伤痕的夏红,吓了一跳,来不及多问便让七味快点止血清理,她和花草都紧张的在一旁帮忙。 两盆被血染的通红的水端下去,夏红脖颈动脉附近的伤口慢慢止住,几人都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苏晗皱眉问蒋项墨,"怎么伤成这样,再往右一分这丫头就没命了?" 夏红不过一个婢子,被周闫宁伤了,充其量给她找个大夫治了,再给点体恤的银子了事,可蒋项墨却让人立刻将她送到苏晗这里,从头至尾他都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苏晗的一举一动。 他以为这女人会不高兴或者不耐烦,可她至始至终都在紧张夏红的伤势,不嫌弃不避嫌的亲自拿了帕子在一旁清理止血。 他望着苏晗,目光深邃复杂,他已经深深的糊涂了,他分不清哪一面才是这些女人真正的面目?女人对他来说,真是太复杂了! 蒋项墨没有回答苏晗的话,一个人落寞的走了。 "娘子,她是蒋家的家生子,叫夏红,在周闫宁身边伺候的,她这伤是周闫宁刺的……"花草将打探来的事情兴冲冲说与苏晗,满是对周闫宁的鄙视和幸灾乐祸。 “周闫宁?”苏晗吃了一惊,这女人疯了,怎么对一个婢子下这般狠手,她们这种爱摆主子款儿的大家小姐,惩罚下人不都是动动嘴自有人代劳吗,怎么到周闫宁这里,竟是亲自动手了?R1152 第137章 开窍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穆老爷子一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苏晗快步迎出去,就见老爷子头上胡乱的缠了条汗巾,上面有不少血渍,已经干涸了,苏晗心中一紧,扒着老爷子头上要检查,"外祖父,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老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对外道:"带进来。" 秦护院立刻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孩子。 苏晗抬目看去,只见那孩子面黄肌瘦,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已经是见寒的秋天了,却只穿了一件看不出颜色的单衫,尺寸已经小的快遮不住他的身体,好几处还破了口子,脚上的鞋子更是露出了五个黑黑的脚趾头,勉强能挂在脚上…… 衣衫褴褛也不过如此吧,这孩子比她初见花草和甘果时还让人揪心。 见苏晗看他,那孩子先是有几分惧怕,睁着一双大大的凹陷的黑眼睛望着苏晗,见苏晗对着他一脸的震惊,不由抿紧唇显出了几分倔强和隐忍。 只怕这就是苏小常,苏晗忙让秦护院放下他,上前揉了揉这孩子的头,却发现这孩子怕是许久都没梳洗了,头上身上都有了馊味儿,头发蓬的跟鸡窝似的,"你几岁了?" 这孩子瞅着比子熙高不了多少。 苏小常躲开苏晗的碰触,抿紧了嘴不说话。 "不用问他,这小子是倔种,脾气又臭又硬!"老爷子瞪了苏小常一眼,还没见过骨头这般硬的臭小子,又狠又不要命。 "曾外祖父!"子熙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眼看到老爷子头上的伤处,不由的沉了小脸看向苏小常,"我曾外祖父的头是你打伤的?" 苏小常见到子熙先是眼前一亮,上下睃了子熙粉雕玉琢的小脸和精致的衣料配饰,特别是他腰间的一把镶宝乌金匕首,眼底闪过一抹羡慕和自惭形秽,不由得垂首咬唇,蜷缩了脚趾头往后缩去。 "你哑巴了?"子熙怒气腾腾的去推苏小常,将苏小常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跌跌撞撞的坐在地上。 "子熙,不得对小常无礼!"苏晗忙呵斥子熙,又上前拉起苏小常。 这个长的好漂亮的姐姐居然知道他的名字,她身上好香,她的手好软,她一点也不凶……苏小常呆呆的望着苏晗,嗫嚅道:"我,我八岁了。" 苏晗没想到苏小常会忽然说话,"你都八岁了?" 八岁了看起来才像五岁,皮包骨头似的,可见这孩子在鲁氏和苏耀光手下过的是什么日子。 子熙一脸的惊奇,"娘亲,你怎么认识这个脏兮兮臭哄哄的邋遢鬼?" 苏晗沉了脸对子熙道:"子熙不许没礼貌,他比你大,应该叫小常哥哥。" 子熙扁了扁嘴,"娘亲是非不分,认敌为友,他打伤了曾外祖父,是坏孩子,才不是哥哥!"子熙冲苏小常挥了挥小拳头,傲娇的跑了出去,他绝不喊坏孩子哥哥。 苏小常往老爷子头上看了一眼,深深的低下了头。 苏晗暗自将苏小常的反应看在眼中,让秦护院带小常下去换洗,她不放心老爷子的伤,亲自查看了,又在一旁看着七味给老爷子上了药,才提了苏耀光夫妻的事。 老爷子这才知道苏小常原来还与苏晗有点关系,他是苏耀光的养子,按理该喊苏晗一声姑母。 想到苏耀光对他宝贝外孙女做的恶事,老爷子恨不得把他拆骨扒皮,当即对苏晗道:"将那小兔崽子扔出去,老子给他治个屁……" 苏小常在鲁氏手底下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从小吃生食喝脏水,一肚子寄生虫,再不治,这孩子都要被寄生虫蛀空了,可是,给他治,老爷子很不甘心。 苏晗听了苏小常的情况,心中很震惊,见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便没有多言,却将七味喊到一旁将苏小常的情况细说了,吩咐七味尽快给苏小常治,又让花草做了些子熙平素爱吃的给苏小常。 苏小常生平第一次穿上了最柔软合体的衣服,吃上了最好吃的饭菜,睡上了最温暖的床榻,可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了,睡不着?"苏晗走了进来坐在苏小常床边。 苏小常立刻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我爹娘?" "你还记得你的爹娘?"苏晗以为苏小常说的是他的生父生母。 苏小常却道:"我爹叫苏耀光,我娘姓鲁,人家都喊她苏耀光家的,求求你了……" 苏小常说着从床上下来给苏晗下跪磕头。 苏晗拉住苏小常,看向苏小常的眼睛,"他们已经弃你不顾了,为何还要找他们?" 苏小常又是好一会儿不吱声,苏晗以为他在难过的时候,苏小常却道:"要不是他们收养我,我早就死了,我,我想让他们也和我一样穿好看的衣服,吃好香的东西,睡软软的床……" 苏小常语气急切,眼神清澈恳求,仿佛怕苏晗不答应,硬是跪地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这是个知道感恩有良心的孩子,可惜摊上了苏耀光夫妻这样的养父母。 苏晗摸了摸苏小常的头,“好孩子,快睡吧,他们过的很好,不愁吃不愁穿,已经发大财了,倒是你,快些吃胖长高,将身上的病治好。” 从苏小常屋里出来后,苏晗很沉默,花草忍不住道:“娘子,这孩子怎么办?” 虽然苏小常很可怜,可苏耀光夫妻太不是东西了,娘子好不容易和苏耀光脱离关系,万一苏耀光知道娘子怜惜苏小常,再利用苏小常威胁娘子…… 苏晗叹了一声,“那就再来一次!” “什么?”花草不明白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晗也不做解释,去了子熙房里,抱着儿子娘俩挤在一张床上睡了,到了夜半,却发现子熙竟然呓语,含含糊糊的发音里,夹杂着好几声“爹”,苏晗望着子熙委屈抽噎的让人心疼模样,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天才擦亮,苏晗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昨夜大家都忙的很晚,她竟是第一个起的,她打着哈欠去开了大门,却发现门外赫然站着一尊门神。 这人没病吧,什么时候这么活雷锋了。 蒋项墨一眼看到苏晗眼底泛青,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了,夜里没睡好?” “啊?”苏晗很不适应蒋项墨这忽然关切的语气,她总觉得这人这两天怪异的很,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惊秫诡异感。 苏晗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的竖眉怒目道:“你不是派人保护我外祖父了吗?那我外祖父怎么受了伤?” 老爷子是被苏耀光出其不意伤的,不是苏小常,只是子熙误会苏小常的时候,苏小常没有辩驳默默的认下了。 说到这事,蒋项墨很无语,也很冤枉。 他的确派了两个身手不俗的暗卫跟在老爷子身后,等闲人十个八个根本不是那暗卫的对手,否则老爷子独自去山里那么多次,不会一直平安无事。 可是这一次,完全是老爷子自己坑了自己。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发现了那两个暗卫的存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是咕咚栽倒在地装死,两个暗卫以为他出了意外,急忙现身急救,于是顽皮的老爷子一把药粉将两个暗卫给撂倒了。 后来就遇上了苏耀光和鲁氏,老爷子偏又大意了,你说这能怪谁! 苏晗听了也是哭笑不得,她看了眼同样眼底泛青的蒋二,“你不会一夜都给我家当门神的吧?” 她本是顺口的一句话,蒋项墨却是深看了她一眼,抬脚往里走,“你帮我劝一下老爷子,去给……闫宁看一看!” 周闫宁闹腾了一宿,一直喊救命,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了,这个样子肯定是没办法送回京城的。 蒋项墨二十五岁了,从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苏晗是第一个,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动了心,都是无师自通,蒋项墨最近心动的太厉害,就有些开窍了,他看着苏晗,心中猛的一动,本来是想直呼“周闫宁”,不知怎么的出口变成了“闫宁”,还刻意透着几分急迫和亲昵的意味。 苏晗却没注意到蒋项墨的小九九,她很惊奇,“怎么,她也受伤了吗?” 苏晗没心没肺的反应让蒋项墨很失望。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苏晗一眼摇头,倒是没有瞒着苏晗,将昨日发生的事说给苏晗,“……她买通了我院子里的婆子,打探我和你的事,去报恩寺也是有目的,昨日本来是要送她回京的,没想到又成了这样,所以……想请老爷子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她治好!” 苏晗张大了嘴巴,她真不敢相信周闫宁疯了,只是要把她送回京城,就能把人逼疯吗?这疯点也忒低了吧? 她怎么很不信呢! 苏晗没劝老爷子,只说了一句老爷子就二话不说的摸了银针去了周闫宁那里。 苏晗直接对老爷子道:“外祖父,周闫宁为了嫁给蒋二,装疯卖傻的赖在这里不回去,你去看看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38章 刺心 苏晗这话恰好被站在院中耳力很好的蒋二听了个正着。 蒋二瞪着窗纱后面那个影影绰绰的姣好身影,一颗心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这个女人说这种话,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中也是有他的? 可是下一刻,苏晗却望着老爷子疾步远去的背影冲花草蹙眉道:“外祖父怎么还不死心的想让我和那二货破镜重圆,他怎么就不相信我宁愿把破镜子吃下去也不想再圆的决心呢……”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蒋项墨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处,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苏晗与花草哈哈的笑闹传了出来,蒋项墨才猛然回神,他只觉的那清脆恣意的笑声刺心无比,咬紧下颔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老爷子见多识广,医治的病人无数,到了周闫宁这里却出现了难题,周闫宁先是惊恐、尖叫、挣扎,完全不认识人,恐惧所有人靠近,除了蝶翠外,根本是最不配合的患者。 几个婆子将周闫宁按结实了,让她动不了,又堵了嘴不让她聒噪,老爷子才给周闫宁探了脉。 一触及周闫宁的脉相,老爷子不由的蹙了眉。 蒋项墨在一旁看着,见老爷子面色沉凝,不由的心中一沉,难道周闫宁真的疯了? 老爷子收了手,接过七味递来的帕子净了手,取了明晃晃寸长的银针对着周闫宁的四神聪穴、当阳穴、伴星穴和囟会穴扎去。 望着那一排排闪着寒芒的银针,蝶翠眼底闪过一抹恐慌,挡在周闫宁面前,“住手,你要对我家姑娘做什么。二爷救命,这老头要害我家姑娘……” 蒋项墨冷冷的看了蝶翠一眼,蝶翠立刻闭了嘴,扑通给蒋项墨跪了下来,“二爷,求求二爷不要再让我家姑娘受苦了,我家姑娘就是受惊过度受了刺激。静养几天就好了……” “拉下去!”蒋项墨厌恶的看了蝶翠一眼。立刻有婆子很不客气的将蝶翠拽了出去,“姑娘,姑娘……”蝶翠声嘶力竭。看起来比周闫宁还要癫狂。 待与周闫宁行了针,老爷子收拾了出来后,蒋项墨才出声道:“老爷子,她可有什么不妥?” 老头子嗤笑了一声。“这姑娘精神没问题,倒是体内有中毒征兆。”也就是说周闫宁这疯是装出来的。但是中了毒。 “中毒?”蒋项墨拧眉。 老爷子点头,“这毒是一点一滴到体内的,看起来已经有些时日了。” 周闫宁若是出了事,祖母必定会受到打击。相较于查出周闫宁是怎么中的毒,先给她解毒更急迫,蒋项墨诚恳的向老爷子抱拳。“这是什么毒,求老爷子想办法救她一命!”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蒋项墨一眼。“很像西域那边的一种毒,老夫还不能很确定,只要不忽然被什么引发,这毒目前还要不了她的命,在体内潜伏一辈子不发作也是可能的。蒋大人也不必心急如焚,这两日注意让她饮食清淡即可,若是脸上身上出了红点子,当心切忌食用猪肉,待老夫回去想想法子再说吧……” 蒋项墨知道老爷子误会他对周闫宁关切的态度了,想到苏晗那诛心的话,他心下闷痛,也不想再做解释,亲自送了老爷子出了大门。 一症未去,又添一症,蒋项墨沉着脸到了周闫宁房里,蝶翠正给周闫宁松绑,她还不知道周闫宁中毒的事,见到蒋项墨立刻委屈的落下泪来,“二爷,我们姑娘好可伶,若是二爷不相信我家姑娘的状况,求二爷给我家姑娘换个别的大夫吧……” 那老头是苏晗那女人的外祖父,来给姑娘看病,能安了什么好心,二爷的一颗心真是被美色蒙蔽的分不清是非了。 “你家姑娘平素出府都去哪里?”蒋项墨忽然问蝶翠,周闫宁这毒不可能在府上中的,那就只能是在府外。 蒋项墨的眼神冰冷厉寒,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威严,蝶翠心中惧怕,老老实实的道:“姑娘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除了买些胭脂水粉、针头线脑的东西,便是去美颜馆找李馆主,偶尔也会去和柏三少奶奶聚一聚……” 蝶翠正说着,周闫宁又疯疯癫癫的闹了起来,不是呵呵傻笑,就是大喊救命。 蒋项墨审视了周闫宁片刻,曾经那个乖巧文静一见到他就脸红羞怯的周表妹再也不见了,是什么让那样一个姑娘变的面目全非。 “闫宁……”蒋项墨耐着性子喊了周闫宁一声,周闫宁眼神闪烁了一下,露出了一副惧怕蒋项墨的畏惧眼神。 蒋项墨相信老爷子的话,周闫宁没有疯,便直接对她道:“你中了毒,从外面买来的东西不要再用了,特别是美颜馆的东西,很有可能是李秋艳在你身上下了毒,她一直在利用你……” “什么,不可能?”听到中毒,周闫宁被蒋项墨的话吓住了,想也没想的反驳,完全忘了她正在装疯。 李姐姐对她那么好,她不相信李姐姐会对她下毒。 “姑娘!”见周闫宁不打自招,蝶翠忙白着脸色惊喊了一声。 周闫宁猛的醒悟过来,不由咬唇幽怨自嘲的望着蒋项墨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是装的,现在你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将我送回去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吗?那个恶毒的女人你都能接受,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我……我至少清清白白,没有嫁过别的男人,还生了孽种……” 如今,这是周闫宁唯一比苏晗自信的地方了。 周闫宁这话让蒋项墨的脸色瞬间就沉冷了下来,阴寒的吓人,他霍的站了起来,“将美颜馆的东西速整理出来给我,也好让穆老先生尽早给你解毒,更免得回了京后让祖母为你担心,这些天,你不要再出门了。” 这是要禁周闫宁的足,连带的蝶翠也不会再让她出府。 蒋项墨很后悔他没有坚持在周闫宁到的第二日就送她回去,祖母真是年纪大了,周闫宁这件事,祖母做的很是糊涂,以后,他会更孝顺祖母,却不会事事都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了。 蒋项墨的背影还未消失,周闫宁就惊白了脸色看向蝶翠,“不可能,李姐姐怎么会对我下毒?” 她说到一半,忽然颓然的坐了下来,是了,怎么不可能呢,李姐姐对她那么好,她不也是在报恩寺狠狠的插了李姐姐一刀吗,没有企图和利益,谁又会真的对谁好呢? 周闫宁忽然抓住蝶翠的手,“那件事做的如何了?今天就让他动手!” 从蒋项墨的态度里,周闫宁知道她没有时间了,只要解了毒,二哥哥是一定会把她送回去的,但是不把苏晗搞的身败名裂,她怎么甘心回去,也不放心回去。 她一定要苏晗的名声恶臭千里,最好传到京城,不论二哥哥怎么坚持,姑祖母也不同意那个女人进门才好。 苏晗正坐在一旁看七味给苏小常诊脉下方子,花草脸色难看的进来,看了苏小常一眼,给苏晗使了个眼色,苏晗忙走了出去。 “娘子,鲁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苏晗很震惊,虽说鲁氏断了腿,可她手里有一百两银子,养好伤是不成问题的,再说,苏晗只是想给鲁氏一个教训,没打算要她的命。 花草的话才说了一半,“说是伤势过重,苏大爷那五千两银子也输光了,被人打了一顿扔了出来,得知鲁氏死了,让人写了一纸状书将娘子告到了知府衙门……” 苏晗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花草的这番话。 苏耀光一天就输光了她给他的五千两,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耀光忽然对他休弃的鲁氏有情意起来,不是抱着鲁氏的尸体来讹诈她换银子,而是去了知府衙门告她…… 苏晗紧紧的蹙眉,她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我娘,我娘和我爹怎么了?”苏小常脸色惨白的看向苏晗,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的话。 “小常,你听我说---”苏晗才开口,苏小常狠狠的推开她跑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忘恩负义,是非不分呢!”花草对苏小常的行为很气愤。 苏晗想了想,“你派人去打听打听,再派个人跟在苏小常身后,别出了意外。”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她简直跟知府大衙结了不了之缘了,隔三差五的就要去那么一遭。 苏晗害死鲁氏这事,传的很快,一时间姑苏城里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稽明珠睁大了眼睛,很不能置信,“苏娘子害死嫂子又逼亲兄长签了断亲书,她,她真这么恶毒无情?” 上次的事情之后,稽明珠虽然对苏晗仍然不喜,当然,没有哪个女人能对丈夫另眼相看的女人有好感,但稽明珠却是能够客观的看待苏晗了。 她觉得苏晗并没有二姨娘院里的人说的那么不堪,一段日子下来,她也渐渐的明白了二姨娘的用心,那女人可不是个好相予的善茬,巴不得她与柏明湛闹翻了回娘家去,便告诫自己房里的人不要与二姨娘那边有往来。 “她比你想的还恶毒无情!”忽然有人接过了她的话来。 那声音不是舒颜也不是心晴,看清来人,稽明珠猛的站了起来,“你,你不是已经被沉塘了吗?”(未完待续) ... ... 第139章 算计 稽明珠看着好好的活生生的李秋‘艳’很是吃惊,在报恩寺众目睽睽之下出了那种丑事,老和尚当场就要对李秋‘艳’执行火刑的,后来吴转运使亲自去了报恩寺,与老和尚一番密谈,将李秋‘艳’带去了吴家,在族老的见证下,五‘花’大绑的浸了猪笼沉了塘,为此,稽明珠还几多喟叹。,最新章节访问:.。 想不到沉塘已死的人竟然完好的出现在她面前,“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在报恩寺和那和尚……”稽明珠到底是名‘门’闺秀,那种事情她羞于出口。 李秋‘艳’无谓的嗤笑一声,对着雨舒和心晴冷声道:“你们出去!” 心晴对李秋‘艳’莫名的畏惧,抬了脚往外走,雨舒却是垂目一动不动,这里是柏府,她是小姐的婢子,李秋‘艳’还指使不到她头上,她的感觉没错,这‘女’人绝非善类,小姐还是少与她接触的好。 李秋‘艳’‘阴’沉的看了雨舒一眼,对稽明珠不耐烦道:“让她出去,我有话对你说!” 稽明珠自知道了李秋‘艳’在报恩寺发生的事,就隐隐的后悔与李秋‘艳’走的过近,还说了那么多‘私’密话,再看李秋‘艳’一脸的‘阴’柔戾气,内心无端的惧怕了起来,强笑着对李秋‘艳’道:“她是我的心腹丫头,不碍事。” “出去!”李秋‘艳’暴喝了一声,伸手将腰间的锋寒匕首架在了稽明珠的脖子上。 主仆二人脸‘色’骤变,稽明珠惊恐的几乎尖叫出来,哆嗦着对雨舒道:“出……去,快出去……”又暗自给雨舒使眼‘色’,希望她快去喊人。 “慢着!”李秋‘艳’冷笑一声。‘摸’了颗‘药’丸捏着稽明珠的嘴弹了进去,“想救你家小姐,就给我乖乖的站在外面!” “咳咳咳……”稽明珠脸‘色’惨白,恨不得伸手去嗓子里将那颗‘药’丸抠出来。 一向淡定的雨舒也是勃然‘色’变,差点跪在地上。 李秋‘艳’冷笑着看向稽明珠,“你在柏明湛心中也不过如此,他有十三个通天彻地的暗卫。个个好本事。你这院里却连个家丁护院都没有,否则,我岂能轻易的进来。也难怪。那些个能人自是要守着他那心肝‘女’人,你这里嘛,真是可怜,呵呵……” 一声呵呵如刺骨的钢针狠狠刺入稽明珠心中。这一刻,她对苏晗的恨意甚至比眼前对她嘲讽威胁的李秋‘艳’更甚百倍…… 即便没有柏明湛和蒋项墨。看在穆老爷子的面子上,柏知府也不会真的将苏晗拿办了,只派了个仵作匆匆看了鲁氏的尸身给了个暴病而亡与‘腿’伤无关的结论,即便如此。苏晗的名声在养生堂的种种是非之后,再一次跌落谷底,不知被多少曾经对养生堂趋之若鹜的富贵太太们轻嘲热讽嗤之笑之。 而苏耀光没想到他豁出去捏着状纸喊冤的最后结果竟然是被打了四十大板扔出府衙。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那人明明说已经为他铺好了路,定要让鲁氏看起来伤势过重而死。那样妹子虽然不是直接动手,却是间接杀人,即便不是判她以命相偿,至少也应该判她入狱吧,那样她的家产便名正言顺的归他这个嫡亲的大哥了,再不济,不是应该判她赔偿鲁氏一笔钱财吗,这样,他还是能得些好处,总比他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强吧? 苏耀光恨的直捶地,他往看热闹的人群中望眼‘欲’穿,却没有找到给他送信的那人,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苏耀光望着焕然一新的苏小常简直不敢相信,他伸手大喊,“小常,小常,我是爹,我是爹啊……” 苏小常看着趴在地上狼狈如癞皮狗的苏耀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抿着‘唇’来到苏耀光身边,吃力的扶起他。 苏耀光顾不得屁股上的伤痛,急切的问苏小常,“小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一身是谁给你的?你被谁救了?” 虽然苏晗没有让苏小常喊她姑母,苏小常却知道这个漂亮好心的苏娘子就是爹娘心心念念算计的姑母。 本来,之前他盼着爹娘快些得了姑母的家财,那样他就能吃饱穿暖,再也不用担心鲁氏的责打怒骂和苏耀光动不动就要将他卖掉的恐惧,可是,虽然才与苏晗生活了一天,苏小常心底的想法却变了。 他没有回答苏耀光的话,只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他慢慢的往前走,但他不知道,从今后,他该跟苏耀光去哪里?又要重新过上那种胆颤心惊永远都吃不上一顿饱饭的日子吗? 苏耀光扬手给了苏小常一巴掌,“你小子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苏小常抿着‘唇’摇头,“不知道。” 苏耀光差点被苏小常这句不知道给气死过去,他咒骂了一声又要揍苏小常,苏小常却忽然放开了他,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疼痛让苏小常顷刻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汗如雨下,蜷缩着身子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苏小常经常这样突如其来的‘抽’搐疼痛,苏耀光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被苏小常扔在地上,也痛的不轻,只淡漠的看着苏小常,等着苏小常这阵疼痛过去,疼痛过去后,苏小常自然就会好的,他一点都不担心。 人群中的秦护院一见苏小常这样,立刻将苏小常抱在怀中大步往回赶。 “喂,你是谁,放下我儿子,放下他……”苏耀光又急又痛,恨不得跳起来追上去,这人怎么只抱走了苏小常,好歹连他一起‘弄’走也行啊! 望着秦护院的背影,苏耀光莫名的觉得眼熟,“哪位好心人,知不知道抢了我儿子的那个‘混’蛋是什么人?” 一个模样寻常的婢‘女’忽然走到苏耀光身旁,扔了一个荷包给他,“我家主子看着你可怜,赏你的,拿好,莫被人抢了去。”待苏耀光抬头看去,那婢子已经走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摸’着里面至少有几两碎银子,苏耀光感动的泪眼汪汪,连挪带爬的到了无人的地方,才打开荷包,里面有碎银子还有一张纸条,取出来一看,苏耀光神‘色’大变。 苏晗看着苏小常喝完‘药’睡下了,才给他盖了被子走了出去,老爷子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你真的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苏晗摇头,她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苏小常这孩子太可怜,眼下先给他治病要紧。 老爷子又问到苏耀光,“那个畜生你打算怎么办?” 苏晗蹙眉,“外祖父,现在还有没有办法看出来鲁氏究竟是怎么死的?” 接连发生了很多事,苏晗想问题已经不是那么单纯幼稚了,而且,她还没有找出来那个给苏耀光送信的人,鲁氏的死会不会与那人有关? 老爷子很是傲娇,“当然有办法。” 苏晗立刻讨好的摇老爷子的胳膊,“那就麻烦外祖父了!” 老爷子眼珠子一转,冷了脸对苏晗道:“我没办法,你去找蒋小子吧。” 这两个冤家真是不省心,难道真就捏不到一块去了?老爷子想想就糟心,冲苏晗哼了一声,扭头进屋睡大觉去了。 鲁氏的尸身没用处,苏耀光当场就扔在了府衙,要是不快点只怕要送到义庄处理了,苏晗潜意识里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蒋二看的比柏知府亲近,所以这种验尸的事立刻想到了蒋二,忙让秦护院给蒋项墨送信,想让他找个信得过的仵佐验一下。 可秦护院跑了一圈回来了,告诉苏晗,蒋二爷公务繁忙,让娘子按着正规程序给府衙报申请。 其实他连蒋二爷的面都没见着,一个下属冷着脸回了他一句,"这不归我们大人管,当我们大人这里是菜市口吗,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找来。" 苏晗自是不知道蒋二闹了别扭犯了小心眼,她正要吩咐秦护院再去趟府衙,却听得‘花’草说苏耀光又上‘门’来了,人都爬到大‘门’口了。 苏耀光在‘门’口扯开嗓子,先是自责自己又犯了浑,闹到府衙是受了人‘逼’迫,不是他的本意,恳求苏晗收留他,见这妹子连面也不见,只让护院将他拒之‘门’外,忒的狠心,不由怒了,扬言要将苏小常带回去,"你们财大势大,连知府都徇‘私’枉法的袒护你,你已经害死了我婆娘,如今又要加害我儿子,我是你亲大哥,你怎么就这么歹毒把我‘弄’的家破人亡啊……" 苏耀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门’口又闹开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他一无所有烂命一条,不怕和苏晗缠磨,他心里清楚,好歹他们是一个爹的,这‘女’人再无情,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再则,苏晗对苏小常的态度让苏耀光心里生出了一抹算计,这妹子看着凶狠,心地‘挺’软的,说不得突破口就在苏小常身上。 老爷子推开‘门’来冷笑一声就要把苏耀光解决了,苏晗忙止住他,苏小常不知何时咬‘唇’站在‘门’口望着她。 苏晗想了想对‘花’草吩咐道:"将他带进来。" 听苏晗这样说,苏小常眼中立刻闪过一抹期盼的神‘色’。 (谢谢老冯888、lei、蓝心依依、的粉红票!)q--94663+dsuaahhh+27309082--> 第140章 卖子 苏耀光进门后先左右睃寻了一通,并没有看到纸条上说的小男孩,他眼珠子一转对着苏晗直接哭开了,噼里啪啦抽自己大嘴巴,"妹子,求你给哥一条活路吧,我不是人,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就是把我当成一条狗养着也成……" 见苏耀光这样,苏小常深深的垂下头,放在衣襟处的手几乎将衣襟都撕裂开来,他很为这样的苏耀光感到羞愧。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记事起便是和苏耀光夫妻一起生活,在他的心里,苏耀光夫妻就是他的亲生爹娘,他过的再苦,总好过他是一个孤儿,连个破家都没有。 赌咒发誓的话对苏耀光来说比喝水还容易,这人的话早已没有可信度了,苏晗冷着脸道:“给你送信的人是谁,逼你去府衙告我的人是谁,怎么和你联系的?” 苏耀光面色一紧,他觑了苏晗的脸色,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哪有什么人,是我,是我鬼迷心窍的想讹诈妹子点银子花,才做了这猪狗不如的事来,我是怕妹子不愿意见我,才信口胡诌的……” 别说他现在找不到送信的那人,就是找到了,他也不敢说出来,亲妹子好歹不会要了他的命,出卖了那人,可是要被一刀子了结的。 苏晗眯眼看了看苏耀光,“你怎么知道鲁氏死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是你害死的?” 苏小常也忍不住看向苏耀光,渐渐白了脸色。 苏耀光的脸色变了一下,仿佛在隐藏什么,却又立刻底气十足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去的时候,她,她已经没了……” 苏晗蹙眉,苏耀光的语气是少有的硬气,似乎鲁氏真不是他杀的,但是苏耀光闪烁的眼神说明他至少对鲁氏的真正死因是知道的,“你把她休了。为何又去找她?” 这个问题苏耀光早就想到了应对的说辞。“我那五千两输光了,就想着她那里还有一百两,就。就去找她了。” 五千两输光了,就去抢断了腿的被他休弃的婆娘那一百两,这还是人吗,连人渣都不是了!虽然鲁氏是罪有应得。但苏耀光也忒不是东西了。 花草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娘子。让他滚吧,省的脏了咱们的地儿!” 苏晗也懒得再理会苏耀光,摆手让人轰出去。 苏耀光抢先一步趴在地上耍赖,就要抱住苏晗的腿。花草上前狠狠的踩了他的手。 苏耀光恨恨的瞪了花草一眼,口内哭道:“妹子,看在咱死去爹娘的份上。给哥一条活路吧……求求你了,你今儿把哥赶出去。哥一准儿横尸街头,你总不能让咱爹死不瞑目绝了后吧……” 苏耀光这话让苏晗有一瞬的沉默。 “娘子……”花草不安的看了苏晗一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苏耀光是苏猎户唯一的儿子,苏小常又只是养子,若是苏耀光忽然死了,苏猎户一门就真的绝后了,可是收留这种人,那就是收留了一个祸害,把娘子一家害的家破人亡也是有可能的。 苏晗冷声问道:"你能把赌戒了吗?" "能,我保证,小常,快和爹一起保证!"苏耀光心头大喜,忙给苏小常使眼色,可是苏小常一直垂着头谁也不看。 苏晗看向秦护院,"把刀给他。" 秦护院将腰间的佩刀拔出来递给苏耀光。 看着那锋利闪光的大刀苏耀光吓的没敢接,磕巴道:"干……啥?" 苏晗嗤笑一声,"跺了你的右手,我就养着你,要是再赌,下次就跺左手,再赌就跺双脚!" "不行!"苏耀光差点跳起来,大笔的财产就在眼前,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他怎么可能愿意少了一只手。 "带出去!"苏晗不想跟苏耀光废话了。 苏耀光急了,咬牙道:"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行不行?" 秦护院看了苏晗的脸色,径直将苏耀光往外推。 苏耀光扒着门框不撒手,看到一旁沉默的苏小常,他骂了一声忘恩负义的狼崽子,对苏晗叫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我穷,给你丢脸,怕我拖累你,好,你哥我还是有点骨气的,但是小常是我的儿子,我得带走。" 瞅着苏小常气色比跟着他的时候好了很多,一身的簇新衣服,苏耀光心中大恨,他真搞不懂他这个妹子,对他无情无义,却是将一个捡来的野种当亲人。 苏晗看向苏小常,这孩子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苏小常默默的走到苏耀光身旁。 花草看了大气,伸手拉苏小常,"你这孩子傻啊,再跟着这个没人性的混蛋,你这命都快没了,你把他当爹,他把你当儿子疼了吗?" 苏耀光简直恨死了花草,他爬起来怒道:"废话,他不把老子当爹当什么,是老子把他养大的,生恩没有养恩大,老子的恩情,他一辈子也报答不完,不像那没良心的,爹娘不在了,也不知是谁将她嫁入高门,现在竟是狗眼看人低了……" 竟是将苏晗嫁入蒋侯府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完全忘记了当初他昧下蒋府送去的聘礼,直接把亲妹子扔在了蒋府的大门口,完全不考虑这样会让他妹子被蒋侯府瞧不起。 苏耀光指桑骂槐的话让花草大怒,"你骂谁呢,秦护院!" 秦护院上前将苏耀光一巴掌抽的一个踉跄,苏耀光恨红了眼珠子,到底不敢再骂,心中却发狠,等他成了事,必让花草这贱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常,咱们走!"苏耀光将整个重量都压在苏小常身上作势要走,却暗自留意苏晗的神色。 花草气道:"小常,你真要跟他走? 花草也是没有爹娘的孤儿,对苏小常也格外的怜惜。 苏小常咬紧了唇,"他是我爹。" 这孩子还真是个有良心的,没有被苏耀光养歪了,苏晗暗叹了一声,让花草将苏小常的药打包给他带走。 苏小常放开苏耀光给苏晗跪地磕了一个头,苏娘子是他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不怪苏娘子,是他爹太不争气了,他看的分明,是他爹不对。 苏耀光见苏小常这个傻蛋真的要跟他走,苏晗也没有烂好心的跟他抢苏小常,瞬间又改了主意,"罢了,这孩子跟着我没享一天的福,净受罪了,我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能照顾他,小常,你是我的养子,好歹喊她一声姑母,你就在这里享福吧,也算我这当爹的最后为你做了件人事!" 花草简直被苏耀光一番自说自唱的话给气笑了,"你说想带走就带走,想留就留啊,你把我们这里当什么地儿了?滚,赶紧滚!" 苏耀光咬牙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晗,"妹子,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难道你真忍心看着小常跟着我吃苦受罪?" 苏耀光说这话紧紧盯着苏晗的脸色,见提到孩子苏晗一脸淡定没有否认,不由吃了一惊,那人没有骗他,她这妹子真有孩子了!只是那人没告诉他是谁的孩子? 是蒋家二爷的,还是和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 想到那纸条上的吩咐,苏耀光心中有一丝犹豫,是野种倒也罢了,弄死一了百了,若是那蒋二爷的,即使他得了这家产,哪天漏了口风,蒋二爷也会宰了他,蒋二爷对他这妹子不稀罕,子嗣却未必不看中。 苏耀光整日除了赌就是醉如烂泥的活着,还不知道蒋二也来了姑苏,就在一墙之隔的那边。 苏耀光将苏小常推到苏晗面前,"爹以后不在你身边了,跟着你姑母要听话,做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兀自说着人模狗样的话,竟是一个人拍板将苏小常留了下来。 花草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娘子……" 这丫头这会儿纠结死了,她自是希望苏小常能留下,不要再跟着苏耀光这混蛋活受罪,可她又很不想让苏耀光如意。 苏晗抬目看向苏小常,"小常,你怎么想的?" 苏小常咬唇跪了下来,"求娘子帮帮我爹,让他不要再赌了,求娘子了……" 没有顺着苏耀光的话喊她姑母,说明这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孩子,没有见利忘义,贪慕富贵,也懂得知恩图报,苏小常才八岁,已经做到这一步,着实不易,苏晗摸了摸苏小常的头,冷声对苏耀光道:"砍掉一只手我养着你;带苏小常走,咱们两不相干;将苏小常卖给我,与你断了父子关系,三选一。" 花草终于明白娘子说的再来一次是什么意思了,只是她忽然又担心起来,苏小常对苏耀光有很深的感情,多少也会受到苏耀光自私自利的影响,娘子留下苏小常,会不会引狼入室,毕竟人心难测,苏小常现在还小,万一长大了有了异心呢? 苏耀光没想到苏晗这样对苏小常关心,他简直是意外之喜,激动之下,他屁股上的痛都顾不得了,迅速的算计苏小常能值多少银子,"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我把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现在正好能给你做帮手了,说真的,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未完待续) 第141章 下毒 苏耀光立刻选了最后一条。 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做人厚颜无耻到这个份上也真是绝了,花草冷笑,"废话少说,你到底要多少银子?" 苏耀光一副勉为其难十分舍不下苏小常的样子,然后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苏小常望着苏耀光的五根指头,默默的算计自己的身价,他知道从人伢子手里买卖那些比他壮实的孩子也不过三五两,他是二两也不值的,有一次苏耀光将他卖给人伢子,要二两,人伢子不愿意,他又被苏耀光骂骂咧咧的领了回去,一路大骂他是废物,养了个赔钱货。 花草知道苏耀光的贪婪,冷嗤道:"五十还是五百,直接说,我家娘子没功夫跟你猜谜语。" 苏耀光语出惊人,"五千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他这话第一个惊住的就是苏小常。 五千两到底有多少苏小常还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他知道一两银子的作用有多大,知道十两银子就能让鲁氏喜的东掖西藏,知道一百两能让他爹两眼放亮激动的大叫发财了,发大财了。 苏小常想也不想的对苏晗道:"别,别买我,我,我不值!" "兔崽子,你给老子闭嘴,还没卖你呢就胳膊肘子往外拐!"苏耀光气的扭苏小常的耳朵。 一个孩子都比他有自知之明,这人真是没救了,苏晗伸手护住苏小常,对花草淡声道:"去给他签字画押!" 这竟然就同意了,这么爽快?苏耀光简直肠子都悔青了,她这妹子果然发了大财,哎呀。他要少了,应该要五万两才是,"慢着,我,我说错了,不是五千,是五万。对五万!" 秦护卫早看不下去了。刷的将刀架在苏耀光脖子上,"他娘的,你信不信老子一刀跺了你。让你有银子没命花!" 骂完,秦护卫惊惶的看向苏晗,糟了,太气愤一时嘴上没把门。这厮的娘岂不就是他家娘子的娘! 花草立刻笑眯眯的解释,"骂的好。他和我家娘子可不是一个娘的,所以差别才这么大!" 秦护卫一颗心顿时放在肚子里,直接将冰凉的刀锋贴上了苏耀光的皮肉。 苏耀光又惊又怒,见苏晗任由秦护卫对他动作。不由泄了气,"别,五千两就五千两。我认亏还不成吗?" 他还亏了,花草简要直气笑了。将纸笔扔给苏耀光。 苏耀光大字还是会几个的,简单的写了苏小常的卖身契,收了五千两银子,将苏小常卖给苏晗,自此苏小常再不是他的儿子,与他没有一分瓜葛了。 苏小常含泪给苏耀光磕头,"爹,你多保重,求爹一定将我娘好好的葬了。" 爹一直想卖掉他,如果能换五千两,他愿意被卖,而且是卖给苏娘子,总比二两银子卖给别人强。 难为这孩子还能想到鲁氏,苏晗看了眼对着银票两眼放亮的苏耀光,牵着苏小常的手转身,苏耀光却忽然又喊住她。 "妹子,好歹我也是孩子的舅舅,能不能让我看一看我的小外甥,你看,我也好给孩子点见面礼不是……" 主要是想确定子熙是不是蒋二的种。 他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摸出个像样的东西,怀里的银票他哪舍得抽一张出来,只讪讪的看着苏晗道:"准备了,就是丢了,那个,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我妹夫是谁啊……" 苏晗早已对秦护卫摆手,让他把人带出去。 既然如此就赌一把了,以她妹子贪财好势的性子,若是怀了蒋家的种,早带着孩子赖上门去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了,哪里会安于一隅当个弃妇,苏耀光咬了咬牙,"小常,你过来,爹再最后与你说几句话。" 苏小常怯生生的看了眼苏晗,见苏晗没有反对,咬唇垂头到了苏耀光身边。 苏耀光将苏小常拉到一旁,背着身子嘀嘀咕咕的交代了一通,那做派贼眉鼠眼生怕被苏晗等人听了去。 苏小常一直闷头听着没有言语,苏耀光也不知说了什么,见苏小常没反应,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后,揣了五千两一瘸一拐的美滋滋走了,这一次,苏晗连规劝的话都懒的说了。 老爷子和花草都不理解苏晗为何对苏耀光如此容忍,又收留了明显与苏耀光更亲的苏小常。 其实苏晗这般做也不是一味的做圣母,她只是为了安自己的心,让她在逢年过节祭拜苏猎户的时候不显得那么亏心。 苏耀光有一句话还是说到了她的痛处。 占据了原主的身子,她就是苏猎户的女儿,苏耀光是苏猎户唯一的儿子,瞅他这逆天的作样,只怕再难有家庭有子嗣了,苏小常这孩子还算有良心,也算给苏家延续了血脉,将来百年之后,不至于让苏猎户坟头上长草,好歹还有子孙祭拜没有绝了这一门人。 苏耀光不知与苏小常说了什么话,让原本就寡言的苏小常更沉默了,有时候呆呆的一个人,盯着一处半天也不动一下。 苏晗看在眼中,也不逼他,正式让苏小常改了口喊她姑母,从今后就是苏猎户的嫡亲孙子,府上的表少爷,吃穿用度子熙有的也不会亏待了他,但是有一条,苏晗对苏小常要求更严格,吃药、习字、练武每样都不拉下。 苏小常这孩子也能吃苦,更知道好歹,他默默的将苏晗的要求做到最好,习字比子熙认真,练武比子熙刻苦,病痛的时候咬牙忍着不吭一声,一碗碗黑乎乎的苦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喝下去,让一开始嫌弃厌恶他的子熙都忍不住刮目相看,真心实意的喊一声小常哥哥。 而苏小常的到来,也激发了子熙的好胜奋发之心,爱睡懒觉耍滑傲娇的他竟然好几次闻鸡起舞,生怕被苏小常后来者居上比下去。 看着两个孩子的变化苏晗很欣慰,穆老爷子对苏小常也有了几分好脸色,如教子熙一般教导苏小常习字读书,只是苏小常明显的对武功比对药草感兴趣,老爷子倒也不逼迫他看医书。 安顿好了苏小常,苏晗开始查找指使苏耀光的隐秘人,鲁氏已经被证实了是被烈性毒药见血封喉毒死的,让苏晗奇怪的是,她派人一连跟着苏耀光几天却没发现他跟什么人接触,而苏耀光这几天的手气也很不错,五千两都快让他翻一翻了,他干脆将赌坊当成了家,彻底耗在了那里面。 院子里增加了几个护院,再加上苏小常,花草和小容两人做饭有些吃力,苏晗觉得林嫂子手艺不错,就将林嫂子雇佣了过来,林嫂子的闺女香杏也跟着打下手。 "表少爷,你在厨房做什么?"夜半三更,林嫂子发现厨房里有动静,进去一看却是原本应该在床上熟睡的苏小常。 苏小常猛的回身,神色慌张,"没,没什么,我,我饿了。" 林嫂子奇怪的看了眼受惊的苏小常,见灶上没有什么不妥,有心想给苏小常下碗面,苏小常却是急匆匆跑了出去。 林嫂子打了个哈欠正要出去,却发现一只备用的草鸡忽然死了。 乡下人都浑吝不忌,有时候鸡生病死了,冲洗干净挖除内脏照样可以吃,林嫂子知道主家是不会吃死鸡的,第二日一早,便煮了出来喊香杏一起吃。 花草进厨房布置饭菜一眼看到林嫂子娘俩正要对那只鸡动手,以为林嫂子在偷食,便冷了脸色。 林嫂子讪讪的解释,"花草姑娘,这只鸡昨夜忽然死了,怕娘子嫌弃,扔了又可惜,就……" 花草很不相信,"好好的鸡,怎么会忽然死了?" 花草的语气让林嫂子涨红了脸,"花草姑娘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表少爷,他昨夜就在厨房来着……" 花草还是怀疑林嫂子手脚不干净便将这事说与苏晗听,苏晗却是若有所思,惊声道:"先别让林嫂子吃,快去将那盘鸡端来!" "啊?"花草一怔,娘子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啊,怎么今儿比她还小气? 苏晗却来不及多做解释,拿了支纯银的簪子急步去了厨房。 林嫂子见苏晗为了一只死鸡来兴师问罪,不由脸色变的异常难看,正要开口解释却见苏晗将手里的簪子插到了鸡肉上,簪子拔出来尖部已然黑了半截。 几人齐齐变了脸色,林嫂子内心一阵后怕,拉着香杏给苏晗磕头,"谢谢娘子,谢谢娘子,要不是娘子和花草姑娘,只怕我们娘俩已经没了……" 花草不能置信,"娘子,这鸡怎么会有毒?"想到林嫂子说苏小常夜里在厨房,失声道:"难道是苏小常?" 气愤之下哪里还会再喊表少爷。 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东西,这是要毒死娘子啊,花草咬牙要去找苏小常。 苏晗却看着那只鸡喊住花草…… 满满一桌子饭菜摆上桌,林嫂子亲自将那只鸡盛在砂盅里端上来。 子熙刚打了一套拳法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看到那只泛着浓浓肉香的鸡大馋道:"好香啊,我要吃鸡腿,也给小常哥哥一只。"(未完待续) 第142章 身死 热门推荐:、 、 、 、 、 、 、 跟着子熙身后进来的苏小常看到那只鸡,当即脸色惨白,他咬着唇,攥紧了手心。 苏晗和花草不动声色的看着苏小常,林嫂子则紧张的望着子熙将两只鸡腿撕下来,生怕这小少爷一口咬下去可就要命了。 "小常哥哥,给!"子熙挑了大点的那只腿递给苏小常,在他眼里小常哥哥太弱小,对打的时候没有一点挑战性,还是让小常哥哥先吃胖才行。 盯着那鸡腿,苏小常的脸色几乎白的透明,他颤抖着手接过来,就在子熙要将鸡腿往嘴里送的时候,苏小常一下子跳了起来,伸手打掉了子熙手里的鸡腿,"不要吃!" "你坏蛋!"到嘴的鸡腿飞了,子熙怒了,上前推苏小常,他已经把苏小常当成了亲人,所以只是推了苏小常一下,而不是当胸开打。 苏晗喊住子熙,"子熙,不许欺负小常哥哥。" “娘偏心。”子熙眼中含了泪水,似一头受伤的小兽呜咽着冲了出去,林嫂子心疼的急忙跟出去瞧子熙,再悄悄的解释给他听。 苏小常的表现让苏晗和花草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若是苏小常眼睁睁的看着子熙将有毒的鸡吃下去,真不知要怎么对待这个孩子了。 苏晗问苏小常,"小常,你为什么打掉弟弟的鸡腿?" 苏小常眼中已经有了一层水光,他咬唇望着地上的鸡腿,忽然发疯一般的往外跑去。 苏晗急忙吩咐秦护院,"快去追小常!" 让秦护院没想到的是,苏小常跑起来还真快,他追出门的时候路口上已经没有了苏小常的身影,他忙回身又喊了两个人帮忙去找。 苏小常则是在一处墙根躲了起来,见秦护院三人走远了,才拔脚往苏耀光跟他说的那一家赌坊奔去。 奔跑的苏小常很愤怒,很难过,他不应该接那包药的,不应该,姑母对他那么好,他却忘恩负义。 原来苏耀光临走前塞给苏小常一包药粉,让他五天后一定找个机会下在姑母和子熙的饮食里,不是毒药,只是昏睡几天的药,这样苏晗母子出了事,苏耀光就能名正言顺的回来照看苏晗,接管这个家,他们父子就又能生活在一起了。苏耀光又威胁苏小常,若是他不给苏晗母子下药,背后的人就会杀了自己,只有苏小常能救他一命了。 约定的时间到了,苏小常左右煎熬,但让他对苏晗和子熙下药,苏小常发觉自己下不了手,这孩子也是个谨慎小心的,对苏耀光的话半信半疑,于是想到了厨房里有一只活鸡,就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取了一点药塞到了鸡的嘴里。 那鸡一下子就死了,根本不是昏睡过去,苏小常吓的几乎瘫坐在那里…… 苏小常一边跑,一边落泪,豆大的泪珠滚下来,几乎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真的很想和姑母子熙表弟一起生活,可是,他做错了事,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连几天的顺风顺水让苏耀光简直把自己当成了赌神,身后俨然有了一群追随者,他很是意气风发。 新一轮赌局又开始了,身后有人问他押大还是押小,苏耀光笃定的压了赌注开大,然后摩拳擦掌双目赤红的等着开盅。 便有人纷纷跟着往大的一方下注。 “大,大,大……”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苏耀光更是双目瞪的眼珠子都暴了出来。 “一三五,小!” “小,竟然是小……” 满桌子押大的银子都被庄家隐含得色的收入囊中,一些人立刻对苏耀光咒骂起来。 苏耀光很不甘心,一口浓痰吐在掌心用力的搓了搓,“再来,这回老子还押大,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一局一局又一局,苏耀光押大便开小,押小却开大,等他面红耳涨的又要下注时,却发现他胸前鼓鼓囊囊的银袋子早已空了。 苏耀光急红了眼拉住身旁的人,“借我点银子,翻了本就还给你……” 别说借给他银子,那些跟着他输惨的赌徒泄愤似的将他一顿暴揍,而庄家确定他输的一无所有了,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完了,又什么都没有了,苏耀光赤红了双目望着身后的赌坊发狠的大骂,“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马上就有银子了,倒时候老爷子让你们当孙子……小常?” 苏耀光一回头看见苏小常向他跑来,不由的大喜,“是不是成了,是不是成了?” 苏小常哇的大哭,对着苏耀光狠狠的一推,“你骗我,你骗我,那是毒药,他们,他们……” 苏小常想说他们发现了,他再也回不去了,他是个坏孩子。 “小常!”秦护院带着几人追了过来,面色凝重,杀气腾腾的样子。 见这情景,苏耀光以为苏小常已经顺利的给苏晗母子下了毒,所以秦护院来捉拿苏小常,他激动的握紧拳头,苏晗母子死了,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了,所有的家财都是他的了。 他看了眼苏小常,眼中闪过一抹丧心病狂的凶狠之色。 是他指使的苏小常,苏小常得死,不能留着,他一把捉住苏小常,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掐住苏小常的脖子,大声道:“好你个黑心烂肺的狼崽子,老子一定要宰了你给我妹子报仇……” 爹怎么这样说他,明明不是他……苏小常不能置信的望着苏耀光,完全忘记了挣扎,等剧痛憋闷袭来,他想挣扎的时候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了。 “不好!”秦护院先是给苏耀光的话闹懵了,什么叫给他妹子报仇,他家娘子不是好好的吗,再看苏小常的脸色,秦护院大吃一惊,“快---”住手两个字还未喊出来,却是寒星一闪,苏耀光啊的一声惨叫,仰面倒地,气绝而亡。 秦护院等人上前一看,俱是大惊失色,苏耀光眉心一点红痕,少许血丝沁了出来,表情目眦欲裂。 人死了,却不见任何凶物,着实诡异,几人只觉的全身都冷瑟起来。 凶手一定在附近,秦护院立刻往四周看去,只见一个矫健迅捷的背影跳跃着飞奔远去,他大喝一声,“在那里,快追,你速带这孩子回去告诉娘子。” 秦护院吩咐了一声留下一人送昏迷的苏小常回去,带着一人往那凶手追去。 这护院扛着苏小常急冲冲回府将情况告诉了苏晗。 苏晗当即心中一紧,又惊又急,再看苏小常咽喉处已被苏耀光掐的黑紫一片,不由的气冲脑门,先吩咐了七味救治苏小常,又指派了四名护院去帮秦护院二人追凶手,留了一人守家,才让适才报信的那护院再回去将苏耀光的尸身收了。 要不是想着死者为大,一死万事休,苏晗真想将苏耀光的尸体喂野狗。 见七个护院都派了出去,花草很不安,“娘子,婢子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蒋二爷一声。” 苏晗也正想着这事。 可是,这几天蒋二的态度很奇怪,每隔两天派人请老爷子过去给周闫宁诊脉,却再也不亲自过来,似乎很忙的样子,有一回因着什么事来找了老爷子一次,见到她却是冷着脸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满身的寒气,让人望而生畏。 想到此,苏晗摇头,这位爷喜怒无常的性儿,可不敢劳烦大驾,“还是去府衙报案吧!” 看着家里唯一的一个护院又被派去了府衙,小容往宵壬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暗暗的提高了警惕,不离苏晗身边半步。 这个时候的蒋项墨正在书房里闭目凝神。 他明着来江南巡查赋税,实则暗里担了好几桩皇上吩咐的密事。 紫檀大案上放着一张洒金的拜帖,姑苏漕运转运使吴起凡和江南盐课司田有粮联名邀他去锦瑟楼吃酒,一同受邀的还有柏知府等姑苏地界有头有脸的官员。 金帖旁边是一张染着鲜墨的纸,上面列了密密麻麻的一串人名,柏知府、田有粮、吴起凡几人都在其上。 蒋项墨捏着眉心沉凝了片刻,在中心留白处添了一人:李铭利。 瞪着李铭利三个字,蒋项墨的眉心深深拧在一起。 临行前,皇上最倚重的司礼监掌印大总管富裕德曾暗自提点他李铭利出事了。 李铭利掌管北镇抚司,是皇上的第一心腹近臣,皇上接到的密报是李铭利巡察赋税遭人暗杀,以身殉职,为了给他南巡做掩护,皇上对李铭利的死秘而不发,北镇抚司也是暗中交到了他的手中,朝中大臣一概不知。 皇上给他的密旨之一就是调查李铭利的真正死因,那时,他还喟叹李铭利在皇上心中甚重,得天子如此恩沐也算死得其所。 而今,来了江南,身处这迷雾层层的权欲交织的密网里,他才真正领悟到皇上的心思,却也心惊不已:李铭利身死,得到的不是天子隆恩而是猜忌多疑。 这陡然的反差让蒋项墨感到君恩凉薄,还不等他为李铭利鞠一把同情,就无比惊心的发现他调查的几件事无一不与已然身死的李铭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说明,李铭利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忠义。R1152 第143章 替身 透过李铭利的事,蒋项墨震惊于皇上那讳莫沉深如幽似壑的心思。 多年重用一个明知道起了异心的臣子,这充分说明这个君主有着强大和足够自信的掌控力。 想到他偶然得知皇上身为太子时的密事,蒋项墨不由的敛眉肃目端正了身子,忽然他心中一顿,提笔在李铭利的旁边写上李秋艳的名字,而在李秋艳旁边的空白处,他重重的圈了一笔,心中默默的添了一个名字:明珊。 别人不知这明珊,蒋项墨却是两天前从穆老爷子那里知道了明珊竟然是皇后娘娘未出阁时的名讳。 在那个圈之后,蒋项墨又画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方框,那也代表了一个不能明着写出来的名讳。 这是一位在夺嫡中失败的皇子,皇室宗蝶中这位皇子已薨逝被追封为溢王爷,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王爷其实是隐姓埋名远避西域。 到此,蒋项墨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如此种种,那些频繁不断出现的西域之毒和那诡异的杀人与无形的冰魄针……所有的疑惑便尽可解释了,唯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何李秋艳那女人非要置苏晗与死地不可,穆老爷子尚可安然无恙,苏晗没有理由被卷入其中。 想到苏晗,蒋项墨有一瞬的僵窒,姑苏的差事基本已了,他不日也将回京复旨,可是,蒋项墨忽然发觉,他的心莫名的空落落的,压抑沉闷。难以宣泄。 “大人!”有人在门外急扣门,将蒋项墨从钝闷的情绪中拽了回来。 他往后撑了椅子,整个人躺了进去闭目养神,疲惫的道了一声,“进来。” 一名属下快步进来急声道:“大人,使用冰魄针的那人出现了,在万胜赌坊前杀了一人,死者好像是苏娘子的兄长……” “什么?”蒋项墨霍然睁开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动作太大。将那属下吓的往后一个哆嗦。 她大哥来了姑苏。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蒋项墨忽然发觉除了穆老爷子,他还从没与那女人的家人打过交道,甚至知之甚少。只隐约听祖母和周闫宁嫌弃过她的大哥是个赌棍一样的泼皮无赖。 其实要说原因。很简单。就一句话,鬼怕恶人。 蒋项墨长了一张不苟言笑的威严面孔,正巧又被苏耀光见过他办差时当街杀人。苏耀光再浑再无赖也是怕死的,哪敢赖皮到蒋项墨面前。 再说那个时候,苏耀光知道原主讨不了蒋项墨的欢心,更不敢凑上去套近乎,迎面遇上老鼠见猫一样躲都来不及,生怕蒋项墨揪住他让他把原主领回家。 所以,苏耀光缺银子都是死皮赖脸的跟原主要,从没敢腆着脸到蒋项墨面前过,借用蒋项墨的名头在赌坊里欠大笔的赌债倒是有过,后来老夫人亲自让管家跟各大赌坊打了招呼,众人便都知道他在蒋府眼里连个屁都不是,自不会再给他留脸面欠银子。 爱屋及乌,反之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当初蒋项墨讨厌原主自是不喜好赌成性的苏耀光,对苏耀光从来没上心过。 猛的听苏耀光出事,蒋项墨心中一紧。 他不知道这兄妹二人的感情如何,本能的想着苏耀光好歹是苏晗的亲人,大哥死了,她必是又惊又怕,便直接点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去追捕凶手,又派人给柏知府递消息封锁城门,而他自己则是打算到苏晗那边去看一看。 他还有一点很不解,被冰魄针击杀的人,竟是无一例外的与苏晗有关联,这不是巧合,是有人针对苏晗,难道仍与李秋艳有关系? 蒋项墨知道在吴起凡的瞒天过海之下李秋艳这女人没死,他一直没动李秋艳就是等着她身后的那人出现确定一些事情。 他还没动脚,一个暗卫忽然现身,"爷,目标出现了,李秋艳已经出城往东去了,咱们的人正跟着。" 蒋项墨的面色陡的凝重起来,"可看准了是李秋艳亲自去接头?" 那暗卫很笃定的点头。 幕后人终于动了,这是一条大鱼,他等了许久今日终于冒头了,只要亲自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他的这趟密差算圆满完成可以回京交旨了。 可是苏晗那边,蒋项墨略一迟疑,想到苏晗那里他做了周密的保护,安全上是不足为虑的,又有穆老爷子在,便放下心来,等回来再去看一看也不迟。 可等他人已经出了城门的时候,蒋项墨忽然有些不安心,他回身看去,无奈的叹了一声,终是吩咐之前的那暗卫道:"你回去一趟,务必要他几人保护好那处院里的人,你也留下。" 那暗卫一怔,忍不住道:"主子,城东有些不同寻常,对方人手很多,属下担心……" 蒋项墨只冷冷的看了那暗卫一眼,那暗卫立刻心中一凛沉默听命折返了回去,内里却是腹诽不已,巴掌大的院子,好几个绝顶高手护卫,他这主子对那院中的女人也太小题大做了,况且青天白日的,就算对方要动手也应该是夜黑风高吧,哪个缺心眼的才会白天打家劫舍? 话说蒋项墨一路向东疾奔而去,柏明湛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亦是暗中带了人手往城东去。 要提一下的是自苏晗与柏明湛断了交情后,殳木便将苏晗近来发生的事都拦下了,没有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柏明湛,而柏明湛整日里早出晚归仿佛已将苏晗抛于脑后,所以柏明湛也不知道苏晗近来的事,包括苏耀光的死。 确定柏明湛带人出了府,稽明珠苍白着脸色吩咐人备马车要去蒋项墨在姑苏的临时府邸,理由是去探视在报恩寺受了惊吓的周闫宁。 雨舒守在稽明珠一旁,面色紧绷惶然,她几次忍不住开口相劝却被稽明珠凶狠厌烦的瞪了回去。 上马车前,雨舒愤怒的望了稽明珠身旁的另一个婢女一眼,握住稽明珠的手小声恳求道:"求小姐改了主意。" 若是将这事告诉柏三少爷,也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穆老爷子据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定能解了小姐身上的毒,何必受李秋艳这恶毒女人的要挟,一次听命与她,以后事事便都不能做主了。 雨舒真不敢想象事情败露后,小姐会落个什么下场。 稽明珠已然听不进雨舒的话,她暴躁的甩开雨舒的手,迁怒道:"你是什么意思,想你家小姐我死吗?" 旁边的那婢女冲了雨舒阴冷的嗤笑了一声,率先挑帘子上了马车,完全无视稽明珠主子的身份。 这婢女正是做了一番乔装的李秋艳。 而蒋项墨等人追出去的那个"李秋艳"不过是她的替身,众目睽睽之下被吴家沉塘而死的女人亦是她的另外一个替身。 见雨舒如丧考妣,一副让人败兴的表情,稽明珠狠狠的抽了雨舒一耳光,"一会儿机灵些,若是坏了我的事,我先弄死你!" 望着狂躁粗俗无比的小姐,雨舒心中凄苦难言,小姐这都是被李秋艳给害的,她明着与小姐亲近,却在给小姐治疗疤痕的同时不着痕迹的对小姐下了使人狂躁失去心智的药物,现在又以毒来威胁小姐为她所用…… 这个女人真是太阴毒可怕了! 雨舒看向车帘后对着她主仆二人毫不遮掩的露出轻蔑之色的李秋艳,苍白着脸暗暗握紧了手心。 "什么人,快走开!"稽明珠的车子在苏晗家隔壁大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那门子很不耐烦的挥赶呵斥。 二爷身边的人特意吩咐他除了穆老爷子,其他上门拜访的一律不接待,有事衙门里去说。 赶车的是稽明珠从娘家带来的小厮,宰相的门子七品官,他以前是吏部尚书家的得力仆从,而今到了姑苏地界又是土皇帝柏知府家的下人,强龙压不了地头蛇,他还真没将办完差事就滚蛋的钦差大人家的守门狗当一回事。 况且这位素来也是个颐指气使行事嚣张的爷,当下跳了马车指着府徽对着那门子骂道:"睁开你的狗眼,这可是柏知府家的车,这里面是我们吏部尚书稽大人的掌上明珠,柏府的三少奶奶,今儿来探望你们表姑娘,还不速速去通禀了开门迎客!" 那门子一听对方的来头,不由的暗自叫苦,爷吩咐阻拦的都是上门拜访的男客,这柏知府家的女眷来探望表姑娘,到底让不让进? 却在这时,蒋大老爷回来了。 自穆老爷子亲自出马,他儿子蒋项霁病情好转的第一天,这位大老爷就开始顶着钦差大人伯父的名头在姑苏城里驾鸟遛狗吟诗作乐,蒋大老爷在外消遣了整整一宿,这会儿悠悠哉哉的哼着曲儿飘着满身的酒气加脂粉味儿醉熏熏的回府了。 见了府门口的阵仗,一听对方的身份,蒋大老爷立刻激动的酒醒了一半,一脚踢到门子身上让门子敞开大门迎贵客,还隔着车帘子亲自对着周闫宁点头哈腰的做了一番详细的自我介绍,那副谄媚殷勤相就差撩起衣袍给稽明珠磕头问安了。(未完待续。。) ... ... 第144 暴露 热门推荐:、 、 、 、 、 、 、 蒋大老爷对着小一辈的稽明珠有这番恶心的做派原因无它,他本来胸无大志认为自己不是做官的料,也不想受那种朝九晚五的罪,只等着老侯爷驾鹤归西那一等侯爵落在他的头上,好当个富贵闲散侯爷。 可来了姑苏,见了侄子蒋项墨官运亨通威风凛凛,所到之处皆是高接远送毕恭毕敬,连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柏知府都对刚脱了乳臭的蒋项墨礼让三分客气之至,这位蒋大老爷不由的泛了眼红病,重新谋划起来。 可巧这稽明珠是吏部尚书的爱女,若是他想被起复重用,这掌管官员考核迁升候补的稽尚书正是他头一个要打点拍马的贵人,眼下送上来的好机会,他哪里还敢对稽明珠怠慢半分。 这位圆滚滚冬瓜一样的大老爷对着柏三少奶奶的那-优-优-小-说-更-新-最-快-WWW.UUXS.CC-份上蹿下跳的谄媚热乎劲,连那门子都看不下去了,臊的脸上一阵阵滚烫火烧,早饭都几乎恶心的呕吐了出来。 这门子忙打开大门让稽明珠的车辆直接驶进去,省的这大老爷在大门处丢人现眼。 苏晗一直在担心苏小常和去追凶手的秦护院等人,并不知道隔壁大门口发生的一幕,待苏小常恐惧的睁开眼睛看到苏晗几人,哇的一声哭出来后苏晗和穆老爷子才大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隔壁蒋家的下人急匆匆的过来,说是蒋大老爷派人请穆老爷子过去,苏晗还以为是蒋项霁出了事,听了那下人的话才知道是周闫宁忽然不好了,披头散发的发起狂来,伤了好几个伺候的下人,身上也以看得见的速度起了豆大的水泡,一挠钻心的痛,直让周闫宁惨叫连连。 周闫宁之前就一直在装疯卖傻,被穆老爷子识破后坚决不承认自己中了毒,而且她丝毫觉察不出自己身体有异常,只以为穆老爷子想故弄玄虚的吓唬她,每次都是在蒋项墨的威压下不情不愿的让穆老爷子诊脉。 苏晗只当周闫宁又故计重施,便直接拒绝不让老爷子过去,穆老爷子却莫名的对周闫宁身上的毒或者说有关西域的毒上了心,可见外孙女一脸的不赞同不高兴,老爷子咂咂嘴很遗憾的回屋睡觉去了。 才过了片刻,咚咚的又有人敲门,竟是蒋大老爷亲自来了,这回不光求穆老爷子去给周闫宁看病,还要给稽明珠治伤。 苏晗这才知道稽明珠来探望周闫宁,才说几句话周闫宁就发了狂一簪子扎到了稽明珠的肩膀上。 蒋大老爷又惊又吓,几乎魂飞魄散,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顾不得懊悔让稽明珠进门,哭丧着脸恳求穆老爷子先去给稽明珠止了血。 敢伤了稽明珠,苏晗这回有点相信周闫宁是真疯了,但看着蒋大老爷说一句话眼珠子转三下,分明一副度量算计的表情,苏晗顿时没有一点好感,也不想再与稽明珠有任何的瓜葛,便直接对蒋大老爷道:“我家里还躺着个病人,外祖父分身无术,柏三少奶奶身份又非比寻常,耽搁不得,蒋大老爷还是请姑苏城里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给她治一治吧。” 出门直走左拐再左拐,一连好几家药铺医馆,干嘛非得劳烦外祖父? 对厌烦的人,给千金也不稀罕,苏晗很不爽穆老爷子给稽明珠和周闫宁看病。 蒋大老爷对苏晗的话又恨又怒。 自来了姑苏,他也就是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面前有几分得色,但凡有点权势的都没正眼瞧他,他那个憋屈,可他没想到苏晗这个弃妇都敢对他吆五喝六,这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冲动再加上对稽明珠受伤的惊恐着急,这位冬瓜大老爷就有些失去了分寸,他呼哧呼哧的大喘了几口,一背手对着苏晗拿出了长辈的威严,面带严厉道:“侄媳妇,你怎么说话呢,闫宁是你表妹,稽小姐更不是外人,那是柏知府的儿媳妇稽尚书的掌上明珠,你不说帮着说些劝老爷子的话,反跟着扯后腿,念着咱们之前的缘分,伯父我提点你一句,这女人要有妇德妇言才能得夫家喜欢,才不会被厌弃,才能长长久久的在夫家站稳脚跟,才能……” 他正要洋洋洒洒的说下去,一抬头却见穆老爷子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眯眼盯着他,眼神阴沉的可怕,他不由的头皮一紧,未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语气也讪然起来,“老……老爷子大安,稽尚书的千金在我府上出了意外,求老爷给个善心……” 老爷子冷笑一声,眼中有一抹讥屑闪过,若不是想着让晗丫头再进蒋家的大门,这个老畜生一开口就应该将他的嘴缝起来。 “老夫没那闲工夫!”老爷子甩袖进屋,完全不给他脸子。 蒋大老爷一滞,滚圆白胖的脸憋的紫涨,他心中大恨,却只得暗自咬了牙,勉强挤出个笑脸,“知道老爷子贵人事忙,不敢太过劳烦,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门口,求老爷子帮个忙……” 生怕老爷子拒绝,他忙对外扯着嗓子大喊,“快,快扶柏三少奶奶进来!” 蒋大老爷这话还没落音,稽明珠已经在一个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自己用右手捂住左肩头,脸色惨白如雪,桂子绿的对襟褙子上刺红一片,满是血迹,脚步踉跄,神色惶恐,看起来竟是伤的不轻。 苏晗大吃了一惊,她真没想到稽明珠会伤的这般厉害,虽然很厌烦稽明珠,苏晗还做不到见死不救,喝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反而让花草上前帮扶,又打算亲自去劝说老爷子。 稽明珠却抬目看向苏晗,也不知是剧痛还是恨意,让她看起来目色赤红,唇齿颤栗,“苏……娘子,我怕是不行了,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说与你……” 稽明珠身上的伤是真的,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是真的,可苏晗莫名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还来不及多想,门外一声满是悲呜惨厉的哭喊声传来,“小姐,求小姐三思,切莫再糊涂下去……” 苏晗陡然的站住身子看向来人,却是稽明珠的贴身大丫头雨舒,雨舒半边脸紫肿,身上也是斑斑点点的血迹,额头处还汩汩流血,伤势竟是比稽明珠更为严重。 苏晗瞠目结舌。 周闫宁得疯成什么样才能将这主仆二人伤成这样,周闫宁身旁的人都是死的吗? 想到前几日才情况好转回蒋府养伤的夏红,苏晗心有余悸,这周闫宁够凶狠。 苏晗不再理会稽明珠,忙对身旁的小容道:“那姑娘伤的不轻,快去给她找个帕子捂住伤处。” 小容却是眯眼望着稽明珠没动,她心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一见到雨舒追了过来,稽明珠的神色顿时慌乱了起来,“贱婢,你闭嘴!” 她冲雨舒怒斥了一声,又转脸尖利的对苏晗叫道:“苏娘子,我都要死了,你连我的遗言也不肯听一下吗?” 还是坚持要苏晗到她身边去。 稽明珠这番神色举止反倒让苏晗觉得更奇怪了,她怎么感觉稽明珠的情况也有些不正常起来。 却在这时,子熙摔门走了出来,沉着小脸不悦道:“吵死了,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见到子熙,扮作婢子在稽明珠身边的李秋艳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阴毒之色,她垂首勾动唇角,今日,她一定要让这母子二人死在她的手上。 可恨柏明湛和蒋项墨将这女人保护的太好,她一直没有机会,万不得已才以身布局,亲自动手,哪怕玉石俱焚,不杀了这对母子,她死不甘心。 “啊,这孩子,这孩子---”一直努力当隐形人的蒋大老爷陡的跳了起来,震惊的指着子熙惊滞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孩子是谁,为什么与蒋项墨小时候一模一样? 有心留意的外人顶多觉得子熙与蒋项墨眉眼酷似,可毕竟是一大一小,还不是足够让外人能一目了然的猜测到这父子俩的关系,稽明珠能猜测到是因为她心怀龌龊,用有色的眼睛揣度苏晗,也算是连蒙带猜歪打正着。 周闫宁与季小三见了子熙多次为什么没有生疑?周闫宁是排斥想原主与蒋二一切有关的事情,季小三则是因为他自己还是个孩子,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况且子熙与他家爷一开始是相视如仇你死我活的局面,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对亲生父子。 可蒋大老爷不同,他是看着蒋项墨长大的,子熙这眉眼完全是小时候的蒋项墨,简直一模一样。 “这,这孩子,这孩子……”蒋大老爷中风似的指着子熙哆嗦个不停,一副大白天见鬼的表情。 完了,子熙的身子彻底瞒不住了,苏晗心中一沉,立刻对子熙道:“没你的事,回屋去玩!” 稽明珠见苏晗视她如无物,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已然暴躁如狂。 “苏贱人,拿命来!”她大骂一声,拔了发髻上的金钗直奔苏晗冲了过来。R1152 第145章 劫持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稽明珠现在差不多陷入了癔症癫狂,目色都失去了清明,满脑子都是苏晗抢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一切,她恨苏晗,要杀了苏晗。 “娘亲小心!”子熙脸色一变,朝苏晗奔去已经来不及,拔了头上的金宝小冠朝稽明珠的小腿肚子上砸去。 稽明珠痛呼一声,脚下踉跄,步子慢了下来。 “娘子小心!”小容挡在苏晗身前,在稽明珠靠过来的时候,出手如刀,一掌劈在了稽明珠的后颈,稽明珠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 这一刻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晗和稽明珠身上,包括哪些隐身的暗卫,无人留意一个婢女。 就在子熙目露怒色气腾腾的朝稽明珠走过去的时候,李秋艳飞身一跃将子熙擒在手中,速度快如魅影,根本来不及让人做出反应。 子熙虽然小有身手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李秋艳又不是寻常的高手,她是李铭利千挑万选出来的,骨骼极佳,寻常暗卫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子,子熙在她手中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李秋艳将袖内的匕首顺势抵在了子熙的脖颈处阴毒冷笑,“所有的人都给我出来,否则---” 她手下一动,刀锋锐利,殷虹的鲜血顺着子熙的脖颈流了下来。 “子熙!”苏晗并没有被稽明珠吓住,子熙遇险却让她整个人一瞬间虚脱。 苏晗面上血色褪尽,几乎瘫在地上,“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她没事,只是昏了……” 苏晗以为这婢子是为了救稽明珠才劫持子熙,慌慌张张的去扶稽明珠向那女人证明。 李秋艳放声大笑,“蠢货,你看看我是谁?” 她扬手从脸上扯下一层薄薄的东西,露出了李秋艳那张脸。 所有人勃然色变,暗中隐藏的几个暗卫正要动手,李秋艳却是有所觉察一般,握住匕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不想让这个小孽种死,就都给我出来,快,立刻!” 子熙脖颈处的血流的更多了,一瞬间浸染了前襟,那艳丽的红色映衬着子熙白玉的小脸将苏晗心中的惊恐放到了最大,儿子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苏晗大声尖叫,“出来,都出来啊!” 老爷子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意晾着蒋大老爷给外孙女出气,猛的听到苏晗陡然变了音的哭叫,他大吃一惊,出来一看,老爷子勃然色变,忙喝令七味抱着苏小常出来,连林嫂子和香杏、菜团都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 李秋艳瞥了院中的人,冷笑一声,“我说的是全部!” 苏晗茫然的回身看去。 穆老爷子知道李秋艳是什么意思,看来这女人今日是有备而来,阴着脸对着虚空道:“都出来吧。” 四个暗卫无声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这个时候却无一人惊愕万分了,所有的人都担忧李秋艳手中的子熙。 小容悄然抬头,发现那四人中竟然没有宵壬,不由的看了苏晗一眼抿紧了唇,心头有一抹苦涩掠过。 李秋艳看了那四名暗卫一眼,又喝令人出来,苏晗也尖叫着让人出来,却再也没有人现身,李秋艳蹙紧眉心,她早已探查清楚,分明是五人,难道那人今日随柏明湛去城东了?否则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忍住不出来。 李秋艳打了一个响厉的呼哨,刷刷刷十几道打扮寻常的冷面男人从东边院墙跃了过来,后背相向将李秋艳和子熙团团围在中心,警惕的望着院中各处。 东边是一处空着的宅院,今日李秋艳将人埋伏在那里。 其实今日的行动并不周密严谨,存在很多变数。 本来她计划是用周闫宁毒发将穆老爷子骗到蒋项墨那院中,用穆老爷子威胁苏晗就范,毕竟蒋项墨带走了大部分人手,那处院子的漏洞比苏晗这边大多了,可是穆老爷子根本不管周闫宁死活,她只好让周闫宁伤了稽明珠,却没想到稽明珠的脸也不够大,穆老爷子依然不肯过去,到苏晗院中来劫人,实在是万不得已下的冒险为之。 蒋项墨和柏明湛将苏晗保护的太好,根本让她无从下手。 好在,她的运气不错,苏子熙这个孽种正好出来被她一下子抓住了。 来再多的凶徒苏晗已经不知道害怕了,她只担心儿子。 苏晗双手举起对着李秋艳,目中含泪恳求道:“他们都出来了,放了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要不,换我好不好……” 说着苏晗的泪水滚滚落下,望着子熙满身的血,她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痛的不能呼吸,生怕李秋艳再伤害子熙,她不敢再靠前,扑通对着李秋艳跪了下来,砰砰磕头,“求你了,不要伤害他,求你了……” 李秋艳望着狼狈如斯的苏晗,心中一阵快意,“你过来!” “好……”苏晗以为自己说动了李秋艳,忙惊喜的抹了眼泪,爬起来往李秋艳那边跑去替换子熙。 “娘子!”花草立刻惊喊了一声,她虽然揪心的担心子熙,却觉得娘子过去很不妥,李秋艳这女人的话不可信,“娘子,你别去,婢子去!” 小容则是直接抓住苏晗的手腕,娘子已经乱了心智,不能冷静的思考了,再过去,不过是多一个人被李秋艳要挟而已。 苏晗用力的扯开小容的手,大吼,“放开我,放开我啊!”她已经顾不上自己了,只要子熙好好的,让她做什么都愿意,明知道李秋艳的话不可信,可是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去做,她的子熙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被刀子抵住脖子,伤口好痛,痛的眼泪都几乎流出来了,子熙咬紧唇忍住,装作无所谓的模样毫无畏惧的安慰苏晗道:“娘亲,别怕,我不痛,一点都不痛!” “子熙!”苏晗疯狂的推开小容,她管不了许多了,看着儿子这样鲜血淋漓,苏晗感觉自己要疯了。 小容却紧紧的攥住苏晗不放手。 李秋艳的目标绝对不是子熙少爷一人,否则她早就对子熙少爷动手了,若是娘子也落到她的手中,才是真的危险。 李秋艳冷眼看着苏晗母子声泪俱下,感动人心,她唇角含着无情的冷笑对着子熙的脖颈处又割了一刀,这一刀虽不是在动脉处却深而长,血流喷涌而出,子熙忍不住痛呼出声。 那刀子比割在自己心头还要痛千百倍,她宁愿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愿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她的子熙却在她面前,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受这样的苦,苏晗比刚才发疯的稽明珠还要癫狂,对着小容踢打撕咬,“你放开我,放开我,若是子熙有事,我也不活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穆老爷子阴鸷的望着李秋艳,背在身后的手暗自伸向药袋子。 “老东西,想对我下毒,哈哈,那就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子快!”李秋艳狂笑一声,对着子熙的脸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老爷子心中钝痛,恨不得将李秋艳挫骨扬灰,可是看着满身是血的子熙,他再也不敢动作。 “啊!”子熙痛的叫起来,这个女人太凶狠可怕了,他要和这个坏女人拼了,子熙的身子被李秋艳的胳膊禁锢住动不了,便用双腿狠狠的踢李秋艳,又趴下来用力的咬李秋艳的胳膊。 “小孽种!”李秋艳痛怒之下,将子熙劈昏过去。 “子熙!”苏晗刺红了双目怒瞪着小容,见小容固执的不肯放开她,苏晗心中绝望,伸手拔了自己的发钗对准自己的脖子用力的扎下去。 “娘子!”小容惊恐之下放开了苏晗。 苏晗跌跌撞撞的往李秋艳身边去。 李秋艳真的很想立刻杀了苏晗母子二人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她背后的人有令,让她务必将这二人活着带过去,这二人是牵制蒋项墨和柏明湛最好的筹码。 且让你们多活片刻,李秋艳恨毒的望了苏晗一眼,对她身旁的一名属下命令道:“带走!” 苏晗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人立刻上前劈向了她的后颈…… 蒋大老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屁滚尿流回府的,他灌下去两杯滚烫的热茶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他所起,周闫宁受了伤,稽明珠受了伤,苏子熙和苏晗又被掳走,想到那孩子与蒋项墨一般无二的眉眼,口中喊苏晗娘亲,再想到他侄子蒋项墨嫉恶如仇,凶狠无情的性子,万一那孩子有个好歹……蒋大老爷陡的惊跳了起来,往蒋项霁的房里奔去,“霁儿,霁儿,不好了……” 蒋项霁正要端了碗喝药,自老爷子亲自出手,他已经好了许多,不说一下子药到病除,养个十年八载的能与常人无异也是很有可能。 可人总是有贪心的,好了还想好。 本来他油尽灯枯,每日被病痛折磨,能缓解一丝病痛多苟延一两载陪着妻女已是奢求,眼下身子一日日恢复,他的想法却又有了不同,特别是看到了蒋项墨的年少有成位高权重后,他心中的惆怅和不甘一日比一日重了起来。 (谢谢小绵羊、kominming、cc123456ww的粉红票。)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6章 报应 蒋项霁已经在重拾课业,准备明年下场,三年以后搏个功名,待身子调养好,再生个让祖父喜爱的长子嫡孙。 那么,曾经他不敢想的那些功名爵位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蒋项墨能做到的一切他也能,蒋项墨做不到的他更能。 在举业上,他自小就比爱舞刀弄棒的蒋项墨聪颖很多,这是祖父亲口夸赞的。 蒋项霁如今雄心勃发,正要鸿鹄展翅,猛地听了蒋大老爷的话,不由吃了一惊,手一抖,碗中的药就洒了一大半。 一旁伺候的婢子忙道:“呀,大爷,药洒了,婢子再给大爷熬一份!” 现在药不是重点,那个孩子才是重点,蒋项霁一摆手让那婢子下去,将那药碗放到一旁,胡乱的抹了手上的药渣盯了他爹道:“爹确定那孩子是二弟的?” 蒋大老爷被刺激的不轻,他的心还在风中凌乱,没有彻底回魂,却想也不想的点头,“那孩子与二兔崽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爹不会看错,绝对错不了……霁儿,你看,要不要去通知二崽子去救她娘俩?” 蒋大老爷是怕蒋项墨知道了真相六亲不认的将他给咔擦了。 蒋项霁的神色却是陡的凝重起来。 真是时不待他,他即便身子好了,生下长子嫡孙也要好几载,而祖父年纪已经大了,又对蒋项墨多有偏爱,若是祖父有心偏颇蒋二,在爵位上只要言及子嗣问题,他就落了下风…… 蒋项霁低垂了眼帘,“二弟的子嗣问题他自然比我们更清楚,爹也是受了柏三少奶奶连累。二弟若是有一分敬重爹就不会迁怒到爹身上,爹还是先亲自护送了柏三少奶奶回去,跟柏知府请罪才是正经。” “啊?”蒋大老爷一怔,立刻点头道:“霁儿说的对,柏三少奶奶在咱们府上出了意外,这可是天大的事,爹得立刻去赔罪。其它的事都没有这个重要!” 蒋大老爷说着又迟疑了一下。“可是霁儿,你的身子……” 穆老爷子现在还得罪不得,万一这老头尥蹶子。霁儿的病可就出不了根了。 蒋项霁抬起头来自信的看向他爹,“久病成医,儿子对自己的情况也是有些把握的,再说。那方子儿子已经熟记于心了……” 穆老爷子的方子虽然保密的紧,蒋项霁还是用自己的方法窥得。只要按照这方子长期喝下去,自会药到病除,何须再对穆老爷子伏低做小。 蒋大老爷一听,立刻欣慰的哈哈大笑。“爹没有说错,霁儿自小聪慧无双,就是吃亏在这身子上。若是有那二崽子的身板,又哪里轮得到他今日威风。只要我儿这病好了,将来这一家之主的位子---” “爹!”蒋项霁蹙眉打断蒋大老爷的话,“祸从口出,爹以后也应当严于律己谨言慎行才是!” “是是是,爹省的……”蒋大老爷不以为意的笑着去给柏知府请罪。 稽明珠虽然受了点伤,可她惹的祸事可比周闫宁大多了,蒋大老爷在柏知府面前并不是真的害怕, 不过那个周闫宁,蒋大老爷不屑的摇头,回到京里,若是蒋二崽子不收用了她,便劝老夫人将她远远的打发了才是,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他可是一门清的冷眼看着周闫宁是如何挑唆老夫人对苏晗那个蠢妇挤兑搓磨的,没有周闫宁从中作梗,苏晗和蒋二崽子到不了如今妻离子散的地步。 不过,蒋大老爷摸了摸几乎与内侍一般光秃秃的下巴,要是让周闫宁给蒋二崽子做了妾室,再仗着与老夫人的关系挤兑正室,那蒋二崽子的房里事一定很热闹…… 内宅不休,治家无能,看他还怎么做天子近臣抖威风……这般一想,蒋大老爷顿时觉得是个很好的主意,一路上迫不及待的暗自揣摩着如何让周闫宁与蒋二无媒苟合,成为蒋二房里的妾室。 蒋项墨望着院中玉石方桌前淡然品茗的中年男子无声的挑了挑眉,果然是李铭利,他竟然没死。 李铭利对蒋项墨的到来没有半分异色,执杯对蒋项墨做了个邀约的手势,唇含浅笑,端的是君子如风,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个男人执掌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二十多年,行事更是凶残狠辣,作风与柏知府伯仲难分。 蒋项墨望了李铭利杯中的一汪清茗,冷声道:“蒋某是粗人,不会喝茶,见了阁下庐山真面,也好向皇上交差了,只是蒋某还想跟阁下要一个人的行踪。” 皇上只是让他调查李铭利的真正死因,李铭利没死,至于让不让他死,要看皇上的意思了,蒋项墨亲自来见李铭利,是为了问出溢王爷的藏身之处,李铭利既然投靠了溢王爷,自然不会轻易迷途知返,不过蒋项墨做了准备,几日前已经请了李铭利的独子和爱妾来了姑苏,即便不能逼问出溢王爷的落脚点,多探得一分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世人都知道李铭利的正室无所出,他府上妻妾众多,也只有最受宠的一个妾室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李铭利身死的消息一传来,皇上就命人保护好了这母子二人,说是保护,实则是变相的软禁和监视。 皇上的未雨绸缪是对的,锦衣卫之前在李铭利手下行的都是阴私歹毒的手段,蒋项墨接管了北镇抚司就做好了被人唾骂的准备,但他扣押了这母子二人,并没有半分凌辱虐待。 母凭子贵、妻以夫荣,李铭利的家人曾经风光无限不可一世,李铭利做出了背主叛国之事,他的妻妾儿子没有被凌迟已是法外开恩了,因而蒋项墨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事卑鄙。 “老爷,你果然没死?” “爹,爹……” 李铭利的爱妾和儿子在两名锦衣卫的押护下激动的哭喊了起来。 李铭利淡淡的看了他的爱妾和儿子,神色间并未有多大的波动,徐徐优雅的饮尽杯中的茶水,将茶盏轻轻的倒扣在玉石方桌上。 茶盏与玉石方桌相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落在蒋项墨的心中,却是莫名的一紧,李铭利的淡然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他忽略了什么? 再看那扮作李秋艳的女人恢复了真容,对他挑衅一笑,蒋项墨有一瞬的变色,那真的李秋艳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李铭利站起身来,负手而笑,“蒋大人好气魄,果然初生牛犊不畏虎,在下行事二十多年,所到之处无不让人闻之色变,今儿却是头一遭被人胁迫。” 他伸手指向方桌上的一盘棋局,“蒋大人且看这互相对峙的白棋与黑棋,哪一个是瓮中之鳖,哪一个又是请君入瓮?” 蒋项墨望着那呈绞杀之势,势均力敌的如玉云子,脸色渐渐的凝重沉寒起来,他心惊的发觉,李铭利对面前的爱妾和儿子并不如传言的那般爱重,李铭利果然是十分凉薄无情之人。 李铭利再次轻轻一笑,“你手下那些人,亦曾跟着我出生入死,有不少还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你当真以为能活着离开这里?” 李铭利的话语和煦如风,却字字如刀,在挑唆蒋项墨与锦衣卫之间的关系,并撼动他的心智。 蒋项墨拧紧眉心,李铭利已经知道他接手了北镇抚司! 是镇抚司里有奸细,还是皇上的身边还有他的人? 以皇上的深沉和防备,李铭利的人手早已被清洗了,就是北镇抚司里的人,他临行前也换了一大批,有不少是他军中的兄弟替补进去的,这次带来的都是他的心腹。 难道还有埋的更深的人? 李铭利淡淡的看了他的爱妾和儿子一眼,对蒋项墨意味深长道:“年轻人呐,操之过急是大忌,不妨坐下来,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蒋项墨沉声坐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难道他在等人? 这时候,不远处有动静传来,李铭利对一人摆手道:“放他进来。” 一人步履匆匆的走进这防备重重的院子,正是被蒋项墨派回去保护苏晗的那名暗卫。 一见这人神色焦急,蒋项墨心中一紧。 “主子!”那人来到蒋项墨身旁,二话不说先跪下了,“属下该死,去迟了一步,苏娘子和子熙小少爷已经被人掳走了……” “什么?”蒋项墨只觉的脑中一声轰鸣,这一瞬思绪都僵滞的不能思考了。 他猛的揪住那暗卫的衣襟,那声音冷寒的不似从他口中发出来的一般,“到底怎么回事?” 那暗卫忙将从花草等人口中听来的说与蒋项墨…… 蒋项墨手下的那四名暗卫都是高手,真要硬碰硬起来也是玉石俱焚,他们不敢动作不过是忌惮她伤了苏晗,李秋艳怕节外生枝坏了李铭利的事,并没有将花草和穆老爷子等人灭口,只放了一颗烟弹掩护他们撤离。 听了那暗卫的话,蒋项墨确定苏晗暂时无事,只是子熙受的伤势较重,他心中略微放心,这个时候,苏晗在他心中显然是比子熙重的,他再喜爱子熙,毕竟对子熙的身世介怀,不能视为亲子,他甚至暗恼苏晗太蠢太冲动,竟然为了子熙不顾自身安危。 不过,下一刻,他便为自己的这个自私的想法遭了报应。(未完待续) [本章结束] 第147章 儿子 热门推荐:、 、 、 、 、 、 、 李铭利冷眼看着蒋项墨的神色变化,另取过一只杯盏自斟自饮,却无视一直对着他满含期待泪眼汪汪的儿子和爱妾。 蒋项墨抬目看向李铭利,“阁下真是好算计。” 竟然先一步等着他,笃定苏晗会是他的软肋。 “她母子二人在哪里?”蒋项墨摆手让人放开李铭利的儿子和爱妾。 李铭利却笑着摇头,“她母子二人的价值于蒋大人绝非如此!”说的是苏晗和子熙。 蒋项墨拧眉,他不明白李铭利这话的意思。 李铭利保养的修长白皙的手指沾了茶水,在方桌上写了两个字:证据。 蒋项墨的瞳孔猛地紧缩起来,李铭利竟然以苏晗和子熙为要挟要他手上那些与溢王爷有牵连的官员证据。 真是异想天开。 蒋项墨霍的站了起来,冷笑一声,“只怕阁下误会了!” 他拂袖转身,看到李铭利的爱妾和儿子,微一迟疑,虽然这母子二人对李铭利构不成掣肘,想到苏晗和子熙正在李铭利手中,他一摆手,那些人又将这母子二人扣押在手中。 “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先将贵公子和贵妾带回去照应,给阁下两天的时间考虑。”蒋项墨在心中算计,他手下的那些人,哪怕翻遍姑苏也要在两天的时间内找到苏晗母子。 “误会?”李铭利放声大笑,无不讥讽加自嘲道:“我只当自己是个寡恩薄情的,不想蒋大爷对前妻和儿子也是不遑多让,你我二人着实应该惺惺相惜才是……” 前妻和儿子?蒋项墨身形一滞,惊疑的回身看向李铭利。 李铭利摇头而笑,摆手让扮作李秋艳的那名女子对蒙在鼓中的蒋项墨解惑。 那女子抚了抚鬓发,冲蒋项墨妩媚的嗤笑了一声,“回蒋大人知道,我们大人可没有误会,苏子熙正是你前妻苏晗与蒋大人你的亲生儿子,苏子熙是承平二十五年二月初二的生辰,蒋大人你自个儿算吧……咯咯,真是个榆木疙瘩……咯咯……” 一串串娇酥魅惑人心的咯咯声听在蒋项墨耳中却如五雷轰顶,让他整个人都僵滞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蒋项墨才恍然回神,又觉得齿冷莫名,犹如置身万丈寒潭,让他瑟瑟发冷动不了分毫,下一刻他却又心中火烧,鬓发湿濡,五内俱焚般的痛炙难耐。 冷热交迭中,蒋项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苏晗,立刻就见到苏晗,跟那个该死的女人问个清楚明白。 忽然,他想到了甘果,不由大吼了一声,“甘果!” 甘果立刻出列,无言的对着蒋项墨跪了下来,泪一滴滴落下。 已经不需要再问什么了,蒋项墨握紧拳头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已是双目沉深幽邃,漆黑如墨,让人看不出半分的情绪来。 如此年纪,却能在顷刻间就能将汹涌的情绪收放自如,这份内敛让冷眼观瞧的李铭利暗自心惊。 皇上果然慧眼如炬,不消几年,蒋项墨必是叱咤一方的诸侯人物,若是这种人能够被溢王爷收拢麾下,何愁成不了大业? 李铭利真心对蒋项墨起了拉拢爱才之心,他正要趁机游说许以重利,蒋项墨却是身形一动,如掣如电,速度快的让人不能置信。 在李铭利错愕的一瞬,蒋项墨已经伸手扣住了他的脉门。 “主子!”李铭利身后的人神色大变,纷纷亮了家伙就要动手,双方的人立刻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 李铭利等人布好了局等着蒋项墨自投罗网,自是调动了所有的人马,做到万无一失。 可他们没料到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蒋项墨竟然敢贸然出手,要知道在这种敌我悬殊过甚的情形下,蒋项墨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可是,蒋项墨的出其不意却让他得手了。 这些人真不知是该喟叹蒋项墨身手奇绝还是该叹一声,他们主子真的老了。 蒋项墨发觉他等不了了。 他以为自己能忍耐两天,可是内心汹涌的情绪几乎要让他整个人失控起来。 再晚见到那娘俩半分,他就要疯了。 这种惊惶恐惧的感觉在他征战鞑靼五年间,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未曾这么深刻的有过。 蒋项墨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插入李铭利的后心,偏开半分要害处,不至于让李铭利立刻失血过度死去。 蒋项墨的声音冷的像是从寒潭里捞出来一般,没有一丝的温度,“我要立刻见到他们娘俩!” 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船,李铭利这一辈子都在游刃有余的算计别人,今日他很笃定蒋项墨是他的瓮中之物,又自认北镇抚司是他弃之不屑才到了蒋项墨手中,未免存了倨傲轻视之心,而且他自认做了周密的安排,蒋项墨进来容易出去难,必会对他谨慎敬畏,不敢轻举妄动才是。 可惜,他自己都说了初生的牛犊不畏虎,却唯独错算了蒋项墨的功夫和狠绝。 李铭利大恨。 他一生杀人无数,淡看别人生死,他自己却是个最怕死的。 可李铭利毕竟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他终于敛了云淡风轻的君子做派露出了凶狠残暴的一面,赤目森寒道:"你可知道如此的后果?只要我一声令下,送到你面前的便是两句尸身……嘶---" 蒋项墨无心听李铭利任何废话,他满心满眼整个脑海都是子熙,那小小的人儿,狠辣、精怪、乖巧、懂事……让他怅然,让他懊恨,让他醋意横飞的小人儿竟然是他的儿子,他蒋项墨的儿子! 可笑,前一刻他还恼怒那女人太蠢为了子熙不要命,此刻,他恨不得以自身代子熙受那番痛楚…… 蒋项墨只觉得眼眶刺痛湿热,他面无表情的拔出刀子在李铭利的后背上换个地儿又狠狠的扎了一刀,口内却道:"无妨,有你这种人物陪葬,她母子虽死不冤!" 蒋项墨口中森然无绪的说着,无人知道他心如刀绞,握着刀柄的手早已无法控制的颤抖不停。 李铭利只以为蒋项墨在故意折磨他,"你……嘶……" 李铭利又痛又惊,终于相信蒋项墨比他更阴狠手辣,那杀神的封号不是空有其名,蒋项墨真有狠心将他杀了,他鬓角青筋浮动,急声吩咐道:"速将人带来!" 噗嗤,蒋项墨又换了一个地儿扎下去,温热的血汩汩流了出来,顺着刀柄染满了他的双手,蒋项墨又想到了他的儿子子熙,子熙也在流着血,那小小的人儿体内流着他一半的血…… 他拔出刀子又在原处狠狠扎了进去,刀柄几乎没入李铭利体内,"快点,她母子再多受伤一分一毫,我便在你身上百倍找补回来!" 李铭利一声惨叫,痛怒之下简直要昏厥过去,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让蒋项墨生不如死才解心头之很,他咬牙喝道:"都死了吗,好生带来,切莫再伤人,快!" 李秋艳一听要将苏晗母子带过去,心中一紧。 这二人是她捉来的,她对苏晗恨之入骨,做梦都想亲自手刃了苏晗,这样交出去,她很不甘心,不由问道:"义父可好,情况如何了?" 她此刻的心情很纠结多情,盼着蒋项墨插翅难飞,她好救其与危难,得他几分正视感激之情,若是蒋项墨能够对她心生感激爱慕更是得尝所愿,可她知道李铭利的狠绝,又恐李铭利下了杀心将蒋项墨毙命。 来接人的是那名扮作李秋艳的女子,她自是知道李秋艳对蒋项墨的心思,又素来妒恨李秋艳得李铭利器重,闻听不由嗤笑道:"难为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义父,快将人交出来吧,义父正等着这二人救命呢!" 李秋艳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眼中满是嘲讽之色,吹着红艳艳的指甲风凉道:"你那负心郎还真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为了那娘俩竟然敢在虎穴对义父动手,看的我这一颗心呦,都差点管不住交给了他……咯咯咯,只可惜有的人怕是要一腔痴情付流水喽……" 李秋艳早已听的花容骤变,她不能置信道:"你莫不是胡说,义父怎么可能被他胁迫?" 在李秋艳的记忆里,李铭利是一种恐怖可怕的存在,无所不能的主宰着别人的生死,被那种人宠爱和器重都是逃脱不了的折磨和枷锁,那人就是一个魔鬼! 那女人已是不耐烦,"少废话,你拖拖掩掩的不肯交人,莫不是对义父有了异心,你想害死义父?" 这话让李秋艳心中骤跳,她垂目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你等着。" 李秋艳转身进了密室,苏晗和子熙被紧紧的捆绑了扔在墙根处,她毫不犹豫的拔刀对着苏晗心窝子扎下去。 这一瞬她心底有个疯狂的想法,杀死这母子二人,让蒋项墨暴怒成狂不顾一切的杀了李铭利,这样,她就自由了,她受够了李铭利的变态恐怖,再也不用担心李铭利对她生杀予夺,她甚至想着带人过去帮蒋项墨对李铭利背后一刀。 但是,今日,这母子二人必须得死!R1152 第148章 惨烈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李秋艳相信即便李铭利死了,以那些人死忠的决心,蒋项墨也不能轻易的活着出去,若是她能带人帮着蒋项墨拼杀出去,再将李铭利的一些事告诉他,没有了苏晗那贱女人和那个孽种隔在中间,她是不是就可以和蒋项墨重头来过了? 她对他有两次救命之恩,他对苏晗这个弃妇都能情意深重,她自信蒋项墨一定能对她另眼相看。 李秋艳最恨苏晗轻易的嫁给了蒋项墨,又让蒋项墨动了心,而她花了几年的时间却换不来蒋项墨一个正视的眼神,是苏晗抢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一切,一刀杀了苏晗都太便宜苏晗了。 "你疯了!"那女人发觉李秋艳的异常,紧跟了进来,一见这动作,大吃一惊,出手抓住李秋艳的手腕。 刀子在苏晗心口一寸的地方停住。 只差一点点就能杀了这个女人,李秋艳怨恨的回身与那女人打斗了起来。 "子熙,子熙……"苏晗猛然从剧烈的心绞痛中苏醒过来,她惶然四顾,见子熙就在她身旁,小小的身子被捆绑着昏死在那里,头发披散了下来,满身的血污,脸蛋和脖颈处还在流血不止,苏晗不由心疼的滚滚落泪,恨不得替儿子受了这些苦。 李秋艳与那女人打斗的正凶,没有发觉她已经醒来,苏晗咬紧唇默默流泪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动了李秋艳。 苏晗趴在子熙身上,俯下头用力的啃咬子熙身上拇指粗的绳子,试图用牙齿咬断,她用力太狠,磨破了唇角和牙齿,也顾不得,依然用力的咬磨。 "什么人?"李秋艳发觉身后有动静猛的回头,苏晗趴在子熙身上一动不敢动,还是被李秋艳发现了,"你居然醒了!" 李秋艳撇下那女人去抓苏晗,却听砰的一声巨响,用精钢封死的后窗忽然破开一个洞,寒芒闪烁中,一物直逼李秋艳的眉心。 速度快的让人无法抵挡,李秋艳放开苏晗往后仰去,第二柄利器却接踵而来,情急之下李秋艳一个侧闪到了之前那女人身后,顺势扣住那女人的脖子挡在自己身前。 那女人被李秋艳牢牢勒住,闪避不及,"啊!"的一声惨叫已被扎的透心凉。 在李秋艳防守的这一瞬,一人蜷缩了身子破窗而入,背着地滚到了苏晗面前。 苏晗急迫的抬起头,满目期待的看向来人,这一刻她无比的希望来人是蒋项墨。 那人一身寻常的护院打扮,身形挺拔修长,面目冷肃坚毅,一双眼睛沉冷清凉,看向苏晗的时候却有一抹暖意和担忧。 不是蒋项墨,苏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她盼着蒋项墨来,并不是对蒋项墨有什么想法,她是后悔,她不应该那么自私的瞒着子熙的身世,让他们父子不能相认,她盼着蒋项墨能亲自来救子熙,对儿子有一分弥补。 而且,那个最坏的结果让她不敢去想,万一她和子熙躲不过这一劫……苏晗咬紧了唇忍着泪水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那人深看了苏晗一眼,背身挡住苏晗,拔了腿上的刀子给她割开手腕上的绳子。 "真是找死!"李秋艳冷笑一声拔掉那女人心口的匕首,对着这人凶狠的投掷了过来,同时对外大喝道:“快来人,封住后窗!” “啊,你小心!”苏晗惊惶的提醒,那人头也不回,用脚尖踢飞了一块碎砖石将那匕首撞击的偏了出去,又低头割开了苏晗脚上的绳子。 苏晗急忙哆嗦着将子熙紧紧抱在怀中。 这时候李秋艳已经逼近,她身后呼啦啦涌进了数十人,将出路堵的水泄不通,而后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惨痛的闷哼了,那是小容的声音。 苏晗惊愕的抬头,瞬间面色死灰,后窗上已然伫立了两个手持弓弩的冷漠男人,箭羽森森正对着他们三人。 小容受伤的声音让那人身形一顿,他环视四周,将苏晗护在了墙角,自己则沉默的挡在苏晗面前,将身子正对着箭弩的角度。 站在那人身后,苏晗才发觉那人精瘦峻拔的后背湿濡一片,有什么顺着衣襟滴下,落地嫣红。 苏晗心中一颤,这人受伤了。 “你,你是谁?若是你能出去,就不要管我了,请你帮我把孩子带出去……”虽然明知机会渺茫,她还是存了卑微的祈望。 苏晗心痛如焚的亲着子熙的小脸,按住子熙脖颈处较深的一处伤口,到了这一刻,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如果真的要死了,她至少要知道这位恩人的名字,如果这人能活着出去,只求他能救出子熙。 宵壬并没有应声,只全神戒备的握紧手中的匕首,将苏晗母子护的更安全一些,三少爷已经在竭力的摆脱绊住他们的那些人,只要他多拖延一刻,等到三少爷赶来,这母子二人就会有救了。 他默默的守护了她五年,从没有与她这般贴近过,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是他存了不该有的奢求,可这个女人早已深深植入了他的心底,对她的守护不知从何时开始由任务变成了心甘情愿和一种痛涩又甘甜的幸福,而小容对他的心意,注定今生只能辜负了。 李秋艳对苏晗的话放声冷笑,“出去?简直是异想天开,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冷笑过后,对苏晗她很不甘心,不由恶毒道:“苏晗,你真是扫把星,不光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临死还要拖累别人!” 苏晗咬紧唇告诫自己不要激怒李秋艳,为了子熙,她一切都要忍下,只求老天能给子熙一线生机,但她有一点不明白,李秋艳为何非要杀了她不可?噜噜吃了她的香丹是意外,难道就因为一粒香丹,就让李秋艳对她恨之入骨,弄垮了养生堂,残害了多少条人命,却依然对她不罢休?苏晗直觉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她问李秋艳,“你为何非要杀了我,能否让我死个明白?” 迟则生变,李秋艳一刻也不想等了,她对着苏晗尖利道:“就因为你早就该死,你就不应该活着,五年前就该死!” 苏晗愕然,这女人五年前就认识她吗? 李秋艳扬手一挥,喝令道:“放箭!” 她要让苏晗乱箭穿心才解心头之恨。 嗖嗖的冷箭尖啸而来,如果只是对付这两个弓箭手宵壬绰绰有余,可是李秋艳不想给苏晗任何活路,她闪身吩咐身后的人一起围攻宵壬。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再加上宵壬全副的精力都在保护苏晗身上,完全不顾自己,顷刻间他击杀了七八个近身的人,全身上下却数处中了刀箭。 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宵壬的脸色渐渐的苍白如纸,动作一点一滴的慢了下来,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可是他依然机械性的挥动胳膊,紧紧的将苏晗护在身后,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不是拍电视看电影,这不是噩梦,一觉醒来彼此都安然无事,这是真真切切的厮杀和惨厉,这个人在她面前,以她看的见的速度流尽身上的血,以身为墙,为她挡住一切刀剑,为她凌迟着自己的身体,直到他死去……苏晗放声痛哭挥开身前的人,“不要管我们了,求你走吧,求你走吧……” 宵壬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回过头来,对着苏晗惨然一笑,“别怕,你们一定不会有事……嗯哼……” 宵壬闷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一柄利剑穿透他的身体,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反击。 “啊!”苏晗放声尖叫,要去帮宵壬,却被宵壬用尽最后的力气护在身后。 李秋艳唇角噙着一丝毫无人性的冷笑看着眼前的一幕,对苏晗又妒又恨,为什么到这一刻还有男人愿意为这个女人不畏生死? 她走上前,拔出插在宵壬身上的剑,噗嗤一声,又用力的刺了下去,她用力之狠,那剑贯穿了宵壬的身体,又往宵壬身后的苏晗和子熙刺去。 宵壬唇角噙着一丝冷然的笑,用力的抓住李秋艳的手腕,李秋艳将那剑柄按进去一分,他就拔出一分,按进去一寸,就拔出一寸,始终让她伤不了苏晗。 那几番的一按一拔,鲜血喷涌,染红了脚下的一大片土地,宵壬却始终含着冷然的笑意,面色不改,仿佛那不是他的身体,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剧痛。 李秋艳身后的那些人不由被宵壬的举动震惊了,他们眼中流露出恐惧又敬佩的神色,一时纷纷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视宵壬为怪物。 就连李秋艳都忍不住毛骨悚然,放开手后退了一步。 苏晗望着眼前通身是血的宵壬,张着嘴,不断的嗫嚅,却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簌簌流下,她抱着子熙在宵壬身后跪了下来。 “啊!”诡异的静滞中,李秋艳骤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低头看去,她的前心处忽然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被鲜血染红的利剑。 李秋艳不能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见蒋项墨和柏明湛双双出现,宵壬仿佛如释重负,他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深深看了苏晗一眼,仰面倒了下去。 (大家嫌情节慢,是要逼着我在五十万字内完结的节奏吗?完全是在按着大纲写,有在拖情节吗?貌似这几天被书友骂惨了,俺都不敢冒头了,好郁闷,简直不会写了~~~)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49章 获救 "你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望着闭上眼的宵壬,苏晗虚脱的抱着子熙放声大哭。 李秋艳已经顾不上苏晗了,她惊恐的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剑尖,事情发生的突然迅速,她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到疼痛。 她这是怎么了,要死了吗?李秋艳颤抖着转过身去,才惊觉她的手下如失去反抗般一个个毫无抵抗力的倒下去。 望着阴沉似水对着她的蒋项墨,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阴辣狠绝,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表情,不知是剧痛还是深恨,李秋艳一张脸急剧扭曲了起来,她咬牙拔了直挺挺插在宵壬腹中的剑,目眦欲裂的冲苏晗刺过去。 柏明湛心中一紧,伸手扯下腰间的玉佩打向了李秋艳的手腕,用了十足的力道,咣当一声,李秋艳手中的剑落了下来,手腕骨几乎被击碎了。 而蒋项墨则阴青着脸用脚勾起地上一柄沾血的剑,脚起剑飞,又是一剑直直刺入了李秋艳的后心,与此同时,他身形骤动人已经到了苏晗近前。 李秋艳再也没有能力伤害苏晗,她俯身看着两柄破胸而过的利剑,眼中闪过无尽的痛恨凄绝,这个时候,她已经看不到苏晗,连很苏晗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的眼中只有蒋项墨,这个阴狠无情却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艰难的转过身,抬目看向蒋项墨,口中鲜血不断的涌出,李秋艳却对着蒋项墨咯咯大笑了起来,血泪流了满面,她甚至想扬起手试图抚摸到蒋项墨的脸上。 柏明湛望着这一幕无声的挑了挑眉。大步越过二人来到苏晗面前,见苏晗面色惨白满身是血,眼睛直直的望着地上已经气绝的宵壬,仿佛失了魂魄,她怀中的子熙脖颈处和脸上的伤口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柏明湛不由的心头大痛。 这个时候,他腰间的牛皮袋子里猛烈的窜动起来,发出抓狂的吱吱尖叫声。柏明湛急忙扯开袋子将五花大绑的噜噜放了出来。 苏晗和子熙出事的时候。噜噜正在呼呼大睡,发觉主人出了事,噜噜疯狂的撕咬小容和花草的衣服让她们跟它去救人。又嫌弃这二人动作太慢索性自己寻着苏晗的气味一路急窜,却是倒霉的遇到了李秋艳派回来捉拿它的几人。 原来李秋艳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苏晗和子熙身上,一时忘记了噜噜这小东西也是她志在必得之物,便半途中遣了人回来试图用苏晗的性命要挟老爷子交出噜噜。 那些人一见到噜噜。自然是喜不自禁,将噜噜追捕的上气不接下气。四处逃窜间,正遇到了柏明湛。 柏明湛正是在噜噜的带领下找到了苏晗的藏身之处,又在门口处遇到了浑身是血的蒋项墨和被他快扎成塞子的李铭利。 柏明湛生怕噜噜出事,便趁着噜噜不备将小家伙提着脚捆绑了系在腰间的袋子里。 噜噜一获得自由。立刻呜咽一声窜到了苏晗怀中,上下嗅了苏晗似发觉主人没有受伤,反而有种刺鼻的难闻血腥味。那不是主人血液的味道,他嫌弃的从苏晗身上跳到了子熙身上。 这小东西似乎也知道轻重缓急。再也顾不得嫌弃小主子的身上也沾了别人臭烘烘的血渍,伸着舌头对着子熙的伤处舔舐起来。 众人惊奇的发现,在噜噜的舔舐下,子熙脸上和脖颈处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止住了流血。 柏明湛一颗揪的紧紧的心稍稍放松下来,"没事了,没事了……"他柔声安抚着苏晗,弯腰就要抱起子熙。 蒋项墨对李秋艳的多情绝怨丝毫不为所动,他眼中闪过深浓的厌恶,头一偏躲过李秋艳的手,抢先将苏晗和子熙同时抱在怀中。 柏明湛的眉心重重的一跳,他眯眼看了看蒋项墨,顾及苏晗和子熙的情况,垂目忍了。 蒋项墨抱着她母子二人转身,看也不看李秋艳对甘果吩咐道:"处理了。" 甘果上前一脚将李秋艳踢到地上,伸手就要拔了她后心的刀子了断了这女人。 李秋艳却是猛的抱住了蒋项墨的腿,她口中流着浓浓的鲜血吃力的仰头看向蒋项墨,"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无情,那,五年前你……你为何为了我休了这个女人,就因为我……我不同意给你生个孩子吗?那这些年……你对我的那些情意又算什么?" 嘶…… 蒋项墨身后的众属下齐齐倒抽了口冷气,他们前一刻跟着这位发了疯一般的主子夺命狂奔都没有变了脸色,这会儿俱都古怪了神色,敛眉垂首,不用人命令齐刷刷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只有甘果担心苏晗和子熙,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柏明湛讥讽的翘着唇角看了李秋艳一眼,正了神色对蒋项墨伸手道:"二位怕是要话别一番了,我师妹和熙儿却是等不得,劳驾将人给我。" 蒋项墨无视柏明湛,听了李秋艳的话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李秋艳狠狠撞到了墙上,又滚落在地。 李秋艳本就被两剑穿心,又被蒋项墨这一脚踢的五内俱焚,她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唇角却含着一种得逞的古怪笑意。 就是死,她也要做一根刺,永远插在苏晗心中,让她时时刻刻的对蒋项墨猜忌多疑。 苏晗茫然的视线正对着李秋艳,她猛的在蒋项墨怀里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混蛋,你放开我……" 她终于明白儿子为何会受这种苦了,是这个男人,一切都是这个男人惹出来的。 "你他妈别动!"蒋项墨冲苏晗爆吼了一声,目色赤红。 对李秋艳的一派胡言他根本不屑解释,更何况当着柏三的面。 这个死女人,知不知道他进来看到她母子二人浑身是血的跌跪在血泊中,那一刻恐惧的他心脏都要停了。 蒋项墨的脸色难看的可怕,那是从未有过的雷霆之怒,站在院子里的属下听了这一声怒吼,又纷纷远离了几分。 苏晗咬唇停止挣扎,看着地上早已停止呼吸的宵壬对柏明湛哭道:"救他,师兄,求求你救他……" 柏明湛难过的别开头去。 他同样为宵壬的死痛心,更没想到宵壬会为苏晗做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宵壬,苏晗母子等不到他们赶过来,一想到这一点,柏明湛的心无比的痛涩自责。 蒋项墨看了宵壬一眼,知道那是柏三的人,他还亲自试探过对方的身手,掠过宵壬身上多处惨烈的伤口,他有一瞬的沉默,对身后的甘果道:"厚葬了。" 苏晗滞了滞摇头呜咽大哭起来,"不,他没死,他没死,求你们带回去,外祖父一定能救活他……" 那样一个坚强的男子,非亲非故,为了护住她和子熙,一刀刀一剑剑他面不改色的承受,始终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这样的人不应该死,这样的救命之恩让她一辈子铭心难忘。 "师妹,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带他回去!"柏明湛发觉苏晗的情绪很不稳,心口被撕开了一般疼痛不已。 若是他能早来片刻,她就能少一分恐惧和折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却在为了那禽兽不如的父亲追杀李铭利的人,只为销毁李铭利手中对他父亲不利的证据。 他自诩自己将她放在了心上,愿意抛开一切的对她好,却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排在家人之后,上一次是母亲,这一次是父亲,每一次都深深伤害了她,他甚至不敢想,若是没有宵壬的以死相护,她会如何…… 柏明湛黯然的看着蒋项墨将苏晗抱在怀中,侧身闭了闭眼。 "对不起,对不起……"柏明湛的话起不了任何作用,绷紧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让苏晗的情绪彻底的失控,她身子剧烈的发抖,捂着脸流泪不止。 蒋项墨深深蹙眉,阴青着脸用一只手拖住苏晗,二胡不说用另一只手按向了苏晗的后颈。 苏晗头一偏,昏睡了过去。 "你……"柏明湛鬓角青筋直跳,简直对蒋项墨的粗暴无语了。 "子熙,子熙……不要……求你……快走……求你不要死……"苏晗猛的抓紧被子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惊恐茫然,胸口剧烈的起伏似喘不过气来,却已经泪流满面。 "娘子醒了!"花草忙惊喜的对外道了一声,哽咽着用帕子给苏晗擦拭湿濡的鬓发,喜极而泣道:"娘子,没事了,子熙少爷已经没事了,现在吃了药睡下了……" 娘子昏睡了三天,不断的噩梦呓语,睡梦中也不安稳,可见受了巨大的惊吓,她只能守着,却无可奈何,万幸娘子和子熙少爷都平安回来了。 苏晗这才知道已经过了三天,拼死护住她的人叫宵壬,子熙的伤势虽重,有噜噜在,伤口已经奇迹的愈合了,也万幸没有发炎,只是伤痕的恢复要慢慢用药物调养,不知道能不能消尽,小容也身受了重伤,现在还不能下床,香杏在一旁伺候着,当日去追凶手的护院死伤了两人,老爷子已经亲自给那两人的家里送了大笔的抚恤金…… 苏晗沉默着出了会儿神,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听院中忽然有人大步走来,又扑扑腾腾响了起来,似有什么人在激烈的打斗。(未完待续) 第150章 面对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外面拳打脚踢的声音顿时让苏晗的面色白了起来。 花草也是心中一紧,忙到窗前看了一眼,不由皱眉道:"蒋二爷怎么又和柏三少爷打起来了?" 这两人就第一天将娘子和子熙少爷送回来相安无事,神色凝重的担忧母子二人,第二日就打了起来。 起因是柏三少爷要近身探望娘子,蒋二爷把着门不让,蒋二爷要进门,柏三少爷又扯他的后腿,这两个大老爷们便比孩子还孩子气的动起手来,几乎每天都要狠狠打上一架,真是幼稚,老爷子更是冷眼瞧着也不制止,态度可疑的很。 老爷子一听苏晗醒了,蓬头垢面的从药房里窜出来,走到这打的难分敌我的两人面前,怒道:"滚远点打,也不怕吵了晗丫头休息。" 骂完盯了蒋项墨的脸瞅了一眼对柏明湛不满意道:"你小子没吃饭啊!" 这是嫌蒋项墨的脸被揍的太轻了。 蒋项墨等着老爷子检查他的战果,柏三的那张俊的如妖似孽的脸他看了就烦,每拳下去都毫不留情,恨不得将他打成猪头,再也变不回来才好。 老爷子却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对他没有半分理睬,大步往苏晗房里去。 蒋项墨的脸顿时黑作一团,这老头太偏心,莫不是对柏三还有想法? 他不由的心中一沉,这分神的功夫柏三的拳头已经凶狠的揍了过来,蒋项墨脚下生根,偏头侧身接住柏明湛的拳头,绷着脸道:"我一直想送你一句话。" 柏明湛挑眉,"哦,洗耳恭听。" 两人说着手脚都没闲着,又你来我往的缠斗起来。 一拳挥出去,蒋项墨很严肃的道:"你比穿开裆裤的时候还不要脸!" 这个畜牲,有妻有室不去守着,老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女人跟儿子,真想揍烂他这张恼人的俊脸,不过想到稽明珠,蒋项墨面色更冷,用了十足的力朝柏明湛揍去。 "呸!"柏明湛啐了蒋项墨一口,"巧了,兄弟我也有话送你!" 知道这货嘴里吐不出好话来,蒋项墨一拳捣向柏明湛的下巴,柏明湛急急忙忙往后仰去,差点闪了他的小蛮腰,不由跳脚道:"蒋二,你来真的,好你个禽兽,要不是看在我儿子的面上,我非……" 他话还没说完,蒋项墨冷笑起来,扬眉道:"你儿子?子熙是我的种,我的儿子,你算老几?" 瞅着蒋项墨不可一世的傲娇模样,仿佛当子熙的爹多么的意气风发睥睨天下,柏明湛郁闷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又妒又恨,心里更是酸胀的难受,忍不住讥道:"熙儿是我的义子,义子也是儿子。熙儿是我看着出生更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第一次哭对着我,第一次笑对着我,第一次撒尿是撒在我身上……" 好吧,就最后一句属实,其它的这货只有围观的份,这么说纯粹给自己长脸,不过被子熙尿了个满身的糗事,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见蒋项墨果然脸色变的黯然痛涩,怅然若失的模样,柏明湛心中才有些痛快起来,愈发得意道:"他的功夫是我教的,他的性格是我培养的,他一切喜欢的东西都是我送的……他所有的小习惯我都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知道什么?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你这个爹又在哪里? 这些也就罢了,你该不会忘了你与熙儿头一个照面发生的事了吧? 那个时候的钦差大人可谓威风凛凛,恨不得把熙儿摔成肉泥呢,就你这样也好意思当爹? 熙儿喊你一声爹你好意思应吗?更莫说她娘俩这一场死里逃生是因你所起,早前的那些七灾八难也少不了你的干系,你惹的风流债让她娘俩跟着遭罪,我要是你早羞于见人拿刀子引颈自戕了……" "你住口!"被柏三说到痛处,蒋项墨羞恼成怒,他不是羞于见人,他是懊恨难言,想起之前他对子熙的种种偏见和排斥就又悔又痛,恨不得立刻冲到子熙面前对他掏心掏肺的弥补,可是子熙和苏晗在一处养伤,老爷子连房门都不让他靠近一步,他只能在院中眼巴巴的望着。 蒋项墨毫不留情面的狠狠揍向柏明湛,"现在我这个亲爹来了,你给老子靠边站,你不会忘了李秋艳得逞是谁的‘功劳吧’?我看不好意思面对她母子的是你才对!" 虽然李秋艳对他的执迷不悟是因,周闫宁又在中间推波助澜,但稽明珠的用心却是极其歹毒险恶。 好吧,他俩半斤八两,都难辞其咎。 柏明湛结结实实的挨了蒋项墨一拳没还手,他往苏晗的房里看了一眼,没有心情再与蒋项墨打嘴仗,抿着唇阴青着脸回了柏府,直接吩咐管家,"三少奶奶忌妒成狂,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知收敛,疯的不轻,将西北角的小院收拾出来给她静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探视,以后稽府来的书信直接送我这里。" 稽尚书那个老狐狸手里握了柏知府的把柄,要挟柏知府与他结盟暗中助溢王爷举事,两人都是天子重臣,冒然结为儿女亲家会被皇上猜忌,两个老狐狸便自导自演的设计了一场劫匪的大戏,让柏明湛迫不得已娶了稽明珠。 现在,柏明湛对这女人休不得,杀不得,只能先把她软禁起来,至于每月的平安信,找个人模仿稽明珠的字体不是什么难事。 稽明珠被周闫宁结结实实的扎了两下子,伤势虽要不了命,却也不轻,加上柏明湛下令不准给她请医问药,稽明珠只是被蒋大老爷送回来的时候,柏知府让府上的大夫匆匆忙忙给她做了紧急包扎。 现在柏明湛有令那大夫哪里还敢冒大不韪,柏知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忘记稽明珠受了伤一般对她不闻不问,只雨舒在一旁给她做最简单的护理,情况很不好,伤口起了炎症,一直反反复复的发低烧,竟是由着她自生自灭的意味。 柏管家这几天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了柏明湛的话心中一个惊瑟,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叹了一声,躬身应下。 柏明湛又喊住柏管家,却盯着人不语。 柏管家被他阴鸷的眼神看的虚汗直冒,差点跪了,"三……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柏叔……"柏明湛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佩,又嫌弃的丢了出去。 原来的那枚价值连城被他毫不犹豫的扯了当暗器打向李秋艳手腕的时候摔的粉碎,这枚是殳木新给他从库房里找出来的,虽然也是一方好玉,与那一块却是不能比。 这一声柏叔阴测测的让人惊心,柏管家忍不住用衣袖抹脑门,"哎,三少爷,老奴在……" "你跟着我爹也有很多年了吧?" "嗯,快三十年了。" "那您老相不相信善恶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不到?" "啊?这个……老奴……相信……" 柏明湛嗤笑了一声点点头,"那你说我爹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灭绝人性,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事,会什么时候遭报应?是报应到他身上,还是报应到我身上?" "三少爷……"柏管家终于扑通给这位爷跪了,哆嗦着身子几乎要哭出声来…… "晗丫头,蒋小子要回京了,你,你是怎么想的?"看着外孙女的气色还行,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 蒋项墨这两天就要回京复旨,他们这一家三口的事让老爷子愁的头发胡子哗哗掉。 这几天老爷子看的分明,不管是不是因为子熙,蒋项墨是彻底回心转意了,可就怕晗丫头犯了倔性,别看这外孙女平时大大咧咧的好脾气,倔起来谁也没辙。 苏晗一怔,知道有些事必须要面对了,她伸手抚摸着子熙的睡颜,目光落在子熙脸上和脖颈处包裹的层层纱布,心中痛不可抑。 她深吸一口气垂目道:"让他进来吧。" 蒋项墨这是第二次进苏晗的闺房,两次的时间间隔并不算久,他的心境却是百转千回酸甜苦辣咸尝了个遍,人还没进来,手心却冒了冷汗。 苏晗坐在临窗的榻上,暗金色的富贵团花被子衬着她的脸色苍白如雪,纤细的身子更是虚弱的不盈一握,娇弱的让人心生怜悯,蒋项墨不由的想到上一次她在昏迷,他闯进来还曾怀疑她装模作样,那个时候的他真是混蛋…… 迎上苏晗抬目看过来的视线,蒋项墨心中一滞,竟是觉得脚下的步子有千斤重,每迈进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蒋项墨停在门槛处,握紧手心,沉默了片刻,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道:"你,你好点了吗,可需要躺着?"声音里竟有种小心翼翼的味道,很难让人想象大马金刀的杀神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简直要跌瞎了人的眼睛。 苏晗也没出声让他进来,由着他一座小山似的堵了大半个门站在那里,直接了当道:"子熙是你的儿子,我一直瞒着你是我的不对,你可以认他,但我不会把子熙给你。" (谢谢占山大代王送的平安符,谢谢畅晓星语、装嫩不是嫩、talky、lanyalin、老冯888、书友130206152329017、月光下的玫瑰、碧波钓客等书友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安慰和冒泡支持。跟大家请个假,五一这三天要带小包子去游玩,2号没条件更新,但会在3号晚上双更补上。祝大家五一节快乐,平安出游!)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1章 相认 热门推荐:、 、 、 、 、 、 、 苏晗这番开门见山的话让蒋项墨满怀希冀期望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哇凉哇凉的,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人几多在意,可他也知道苏晗今非昔比,是真真切切的不喜他,甚至满含厌恶。 多么可笑的转变。 从前让他避之不及视为噩梦的女人如今让他牵肠挂肚怎么也放不下,而对方却视他为弃履,巴不得躲的他远远的永世不见。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蒋项墨望着苏晗淡漠的表情,脸上涨红火辣,让他本就赤黑的脸显的愈发冷肃沉深,放佛下一刻就要怒火爆发。 苏晗一见他这脸色就发怵,再看受伤的子熙,心中又升起一团怒火,忍不住怨怒道:"我们安安静静这么多年,子熙快乐健康,可是你出现的这几个月给我们带来多少祸事,这一次是子熙命大,可是万一再有下次呢……" 苏晗说这么多一方面是在指责,另一方面也试图能够说动他放弃与自己争子熙。 蒋项墨的脸色更难看了,黑沉着脸一动不动的望着苏晗,目光如钉似要扎进苏晗心中去。 进门之前,他还为子熙是他的儿子感到欣喜骄傲,甚至他还悄悄盘算这女人纵然不稀罕他,为了子熙应该能勉为其难的跟他回去,让他充满了绝处逢生的欣喜和期待。 可是,他没想到苏晗会说出这样的话,对他决绝怨恨不说,根本就没想过回头。 不知为何,蒋项墨忽然愤怒悲哀了起来,更准确的是羞恼成怒。 当年的事或许他处置的鲁莽,对她多有不公,可是这个女人就没有一点错处吗?她一声不吭的怀着子熙离开,时隔了五年才让他们父子相见,她却仍将他瞒的那么深,这是什么女人才能这么狠心无情,将她与他的过往抛了彻底干脆! 若不是看在她刚受了一次惊吓,脸色苍白虚弱,他岂能将这件事轻易放过。 其实,那些柔软恳求忏悔的话在蒋项墨心底滚过许多遍,放下身段与她谈一谈,甚至对她表露一些心迹,让她看到自己的悔意…… 可是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又比天大,对着苏晗这劈头盖脸的一通指责,刺心无情,他更拉不下脸说出来了,脱口的话反而冷酷不近人情,"若是我不同意呢?子熙是我的儿子,即便你是出妇怀他,他也必须回蒋家,我们蒋家的种岂能流落在外改姓它家!" 语气凌厉刚硬,毋庸置疑,仿佛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客气的通知苏晗一声,子熙的事他说了算。 果然是位高权重就有盛气凌人的资本,苏晗被他这话气的手脚冰凉,冷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该记得当初我救你性命除了那一百二十八万两银子外还有一个要求吧?" 苏晗只得使出撒手锏。 原来她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想法,要与他断的一干二净……越听下去蒋项墨心中越是寒凉入骨,再想到当初中毒,他一动不能动的躺在那里被她算计,那什么报恩书完全是她趁火打劫,坐地起价,一时间蒋项墨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不等苏晗说完他便断然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蒋某从未签什么报恩书,也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你什么条件……" 听着蒋项墨一口否决,苏晗几乎给他气了个倒仰,这个无耻的东西,银子他认,这条却拿捏着。 不过蒋项墨这话也算尽实,当初是苏晗攥着他的手按的朱砂,这会儿反悔苏晗还真不能将他如何,除非两人去打官司,可对面这位就是个官,还是个手握实权的大官,这官司不论到哪打都是她输定了。 苏晗也来了气,说话便不再客气,尖刻嘲讽道:"蒋二爷如今这么硬气翻脸无情,莫不是蒋大爷的病症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再也不用对着我外祖父伏低做小的装孙子了?" 见过过河拆桥的,真没见过拆的这么亟不可待又无耻至极的。 前段时间蒋项霁命悬一线,别说让他装孙子,就是装曾孙子都感恩戴德,敢这么趾高气扬的对她? 蒋项墨一怔。 大堂哥确实好了很多,大伯父也不再摆出长辈的款指令他请老爷子过去,说是什么大堂哥久病成医,琢磨出来了更适合自己症侯的方子,比老爷子的温补了许多,眼下已经按方抓药在喝着了,言下之意竟是一下子抹杀了穆老爷子的救命之恩,还隐隐影射老爷子对大堂哥用了虎狼之药,大伯父仿佛心很急,归心似箭,昨儿已经在收拾东西,要与他一起回京。 他冷眼观瞧,自认对蒋项霁已经仁至义尽,便由着这父子俩不识好歹去了。 这事本来蒋项墨对穆老爷子有几分理亏内疚,但苏晗尖刻毫不在意他感受的语气深深的刺伤了他,蒋项墨深吸一口气才没有被苏晗气的头顶冒烟,他冷沉着脸维持着面色,语气刚硬断然,"一事归一事,这两桩事岂能混为一谈?" "混为一谈?"苏晗给他这独断专行的话气的一下子将膝盖上的被子掀开就要跳下床大吵一架,又想到屏风后的子熙,怕吵醒了子熙,不由深吸一口气将被子又拉了回去,指着门外道:"你给我出去,等你将你那忘恩负义的大堂哥弄的再病回去,回到那副痨病鬼快要死翘翘的样,给我外祖父出了这口气,再来跟我谈子熙的事,否则,一切免谈!" 看你还说两桩事! 那蒋项霁更是可笑,有本事自医,怎么不早拿出来,想踩着外祖父给自己博名声,做梦去吧! "你---"蒋项墨被苏晗的不讲理气的血气倒涌,脑门突突跳的厉害,心口都火辣辣的疼,他握紧拳头怒气腾腾的看了苏晗一眼,拂袖而去。 再待下去,不是被这女人气死,就是他忍不住要把这女人掐死。 以前这女人是满**粗,不堪入耳让他厌弃,懒得多看一眼,而今倒好,一架吵下来,不带一个脏字,反倒将他气的更甚,真是字字如剑句句似刀,气的他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儿。 将蒋项墨气走了,苏晗自己也是呼哧呼哧大喘气。 这次谈话两人都气的不轻,彼此都一肚子委屈。 与蒋项墨其实很简单,只要说一句我后悔了,咱们都有个子熙了,你能不能跟我回去,忘了之前的事,咱们从头开始。 那样,即便苏晗不愿意,也不会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对着他尖牙利嘴。 还有一点蒋项墨不知道的是,苏晗嘴上说的斩钉截铁子熙不会给他,其实,她内心清楚,蒋家毕竟是勋贵重臣,蒋项墨又位高权重,蒋家能给子熙提供的生活条件和教育条件都是她不能相比的,回蒋家,子熙不用吃苦拼搏就能一辈子富贵无忧,而跟着她,子熙恐怕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身为蒋家子弟与生俱来的高度,就是为了儿子好,她也不应该自私的再把子熙留在自己身边。 她已经不断的暗自劝慰自己要伟大,放开心胸,为了子熙好,让他回蒋家得到属于他的一切,这女人对蒋项墨那般说,不过是想让蒋项墨主动表个态,最好再赌咒发誓的对子熙一辈子好,就是以后再续娶了哪个女人,再有子嗣,也不会刻薄了子熙。 只可惜,两人都年轻气盛,又把自己的心思遮遮掩掩,第一次会晤谈判闹的不欢而散。 躲在暗处偷听的穆老爷子又怒又愁,他没想到两人绝后重生后的首次相见不是相拥而泣情意绵绵,而是剑拔弩张、唇枪舌战,两个冤家一个不服气一个,一个比一个盛气。 老爷子心中大骂蒋项墨一根筋,这小子领兵打仗无人能比,哄女人上面简直是头不开窍的猪。 关键,这小子自尊心和大男人主义太强,这一点让老爷子很不爽,媳妇是娶回去疼的,可不是给你逞雄风的,拉不下脸,放不下身段哄晗丫头,这可不行。 老爷子沉着脸回了自己房里,一瞅蒋项墨正在他房里剑眉紧锁,鬓角青筋直跳,老爷子的脸色更沉了。 "你还来干什么?蒋大人赶紧回去吧,熙儿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老头子我只是外祖父,无权置啄,再说……"老爷子有意刺蒋项墨,语气便嘲讽严厉,"再说蒋大人年少英伟,前途不可限量,大丈夫何患无妻,说不得你这次回京,又立奇功一件,皇上龙心大悦,御笔赐婚也是有的,到时候佳妻娇儿都有了,我可怜的外孙女和子熙又算的了什么?何况,你祖母对晗丫头本就不喜,你又至纯至孝,否则也不会做出将她们母子身无分文扫地出门的事来……” 说到这里,老爷子怒从心头起,“强扭的瓜不甜,你们不待见晗丫头,我却将她当成心头宝,老头子我还舍不得晗丫头再回去受你们搓磨,你祖母不喜她,对子熙只怕也难心生欢喜,你还是对她娘俩放手吧……" 老爷子没对蒋项墨大怒让他滚蛋,反而说这一通酸话是因为蒋项墨去见苏晗前,与老爷子稍微吐露了一番知心话。 虽没有深言他已经对苏晗情根深种,心鼓敲了很多次,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却是表达了想接苏晗和子熙一起回去的决心,只是他见到苏晗内心太紧张,又一腔滚烫的期许被苏晗冷漠的话浇成了万年寒冰,男人的尊严占了上风,说出口的话完全是不经过大脑,与他的心意更是南辕北辙。 一从苏晗屋里出来他就深深后悔了,可扭头回去对苏晗低三下四软语相求的事他死也不会去做,就懊悔难言的来了穆老爷子房里。 老爷子这话让蒋项墨的心更拔凉了,简直一片绝望,他沉默了一瞬竟是撩起衣袍对着老爷子跪了下来。 老爷子不妨他能做到这一步,微一诧异,挑了眉端坐在那里,心里却是舒坦了几分。 男儿膝下有黄金,蒋项墨心里看重苏晗娘俩,才会有这一跪,若不是真的对苏晗回心转意,他大可不必如此放下身段,直接强硬的带走子熙他们也无可奈何。 蒋项墨双目坚毅凝肃,"项墨不能说一诺千金,但是也知道大丈夫立世要言必信,行必果,请外祖父信我这一回,我一定会对她母子二人好,以弥补我对她母子二人的伤害……" 有些话说来也怪,这货对着苏晗他说不出口,羞于出口,却是能对老爷子直言不讳,眼下更是一冲动厚着脸皮改了口,这也说明他已经从心底将老爷子视为亲人长辈。 一声外祖父让老爷子心里起了很大的变化,看向蒋项墨的眼神也从本质上发生了改变,真正的当自家孩子外孙女婿来带了,"你起来说话……" 爷俩竟是背着苏晗头碰头的密谋了起来。 可怜被算计还不自知的苏晗生了一通闷气,恨不得将蒋项墨的祖宗八代问候一遍,一转身却见一颗小脑袋满含泪水的望着她。 苏晗惊的急忙下床,"熙儿,你怎么起来了,快去躺着,可是哪里不舒服?" 子熙却是摇头,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晗心中一紧,子熙的性格很是坚毅刚强,很少落泪,即便落泪也是极力忍着轻易不会哭出声来,即便被李秋艳挟持这孩子也是笑着安慰她不曾露出半分害怕之色,能让子熙伤心的哭成这样,只怕是她适才与蒋项墨的争执让子熙听到了。 苏晗慌忙将子熙抱在怀中,自责道:"是娘不好,娘不应该与你爹吵架……" 子熙"哇哇"哭的更凶了。 苏晗被子熙这副模样吓的六神无主,完全没有办法,只得胡乱安慰道:"我们没有吵架,就是发生了一点争执,小争执,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牙齿和舌头还会咬到一起呢,以后一定不吵架了,好好说话……" 夫妻之间,亲,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信口开河什么呐? 子熙裹着纱布的小脸上挂着串串泪珠,抽噎着遮掩住眼底闪烁的精光,哽咽道:"娘亲说话算话,真的不和爹吵架了?" 苏晗还不知道被儿子用眼泪下了套,小鸡啄米的点头保证,"算话,一定算话,真不吵了!" “那你保证和爹相亲相爱!” “啊……”苏晗差点要暴揍这得寸进尺的熊孩子,可迎上子熙红通通又泪光闪闪的眸子,那可怜兮兮期待又失望的小模样,心柔软成一团一下子语塞在那里。 "熙儿……"蒋项墨站在这娘俩身后,听着子熙口内的那声爹,又甜又痛又酸,整颗心都碎了,他眼眶一热,还没怎么觉察,眼角已经有水痕滑落,见苏晗猛的扭头看他,生怕苏晗看到他的异常,忙咳嗽了一声,胡乱用衣袖抹了脸,上前抱住子熙。 "……"苏晗目瞪口呆的瞪着蒋项墨,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不是走了吗?到底偷听了多久,这人脸皮怎么就那么厚? 想到她适才口不择言的话,这货几乎要抓狂尖叫起来! 再一看,蒋项墨长臂一伸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抱在怀中,摘果实一样轻轻松松的当爹,这货心里那个酸愤,差点忍不住上去抢儿子。 还好这货还有几分理智,虽然她万般不想承认,也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眼下这一刻儿子心中更渴望的是他那个黑脸的爹,不是她这个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的娘……这女人不由恶狠狠的瞪了蒋项墨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的走了出去,留给这对父子一点相认的空间。 蒋项墨一声“熙儿”喊的柔肠百转,让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泪湿了眼眶,心中酸涨满满的体验着初为人父的各种滋味。 他怀中的子熙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这爹真是蠢到爆了,难为他都用苦肉计和眼泪逼着娘亲表态,这男人晚喊他一会儿会死啊,好歹等着娘亲点头应了和他相亲相爱啊! 更让他气绝的,这男人至少应该知道要趁热打铁的拉住娘亲的手吧,最好再甜言蜜语一番,实在不行,抱着娘亲,一家三口抱头痛哭也行啊! “熙儿……”蒋项墨又动情的喊了一嗓子,赤红着眼睛满含期待的捧着子熙的小脸,“我是爹,是爹不好,爹对不起你,你……你再喊一声爹好不好?” 天呐,这绝对不是他爹,他堂堂苏子熙,聪明绝顶,过目不忘,娘亲说他智商一百八,天才的代表,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爹! 苏子熙深深对他和蒋项墨的父子关系表示怀疑。 在他爹期待兮兮的小可怜期盼眼神中,苏子熙小盆友很是嫌弃的拍开他爹的胳膊,后退一步小脸深沉的厉害。 在蒋项墨的错愕中,子熙蹙眉质问道:"你算什么爹嘛,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最可气的,你一天都没养过我,却要将我从娘亲身边抢走,你不知道没爹娘在身边的孩子最可怜吗?特别是娘,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像颗草……" 这是赤果果的给他爹施压,你敢将我从娘亲身边抢走,就是要我变成一颗草! 又点出来爹娘缺一不可,有一个不在身边都是很可怜的,我以前多可怜啊,你还忍心让我以后没娘亲在身边更可怜吗? 所以,爹啊,努力追我娘啊,你们在一起我才不可怜嘛! 蒋项墨自幼爹娘早逝,如何不知道那份孺慕难偿的锥心之痛,子熙这话让他的心疼痛难抑,忍不住又要将这个惹人心疼又跟他娘一样尖牙利嘴的小东西抱在怀中,狠狠亲一大口来纾解他满心的愧疚和疼爱之情。 子熙却是又往后退了一步,在他爹一脸的痛涩错愕还有浓浓的惭愧中,小家伙双臂抱胸傲娇的抬了下巴斜睨着他爹嫌弃的嘀咕道:"还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呢,人家都默默喊了一万声爹了,一点心电感应都没有,到底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爹啊?在娘亲面前更是根棒槌,人家好心帮他架好的梯子都不知道爬,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改造成二十四孝爹……" 听着子熙唧唧咕咕的雷人之语,蒋项墨有种肝火上涌两肋涨痛的凌乱感觉。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谁家父子相认不是抱头痛哭,爹啊儿啊喊的肝肠寸断,轮到他,怎么有种想将这小子捉过来暴揍一顿的感觉? 这小子的性子简直与那女人如出一辙,蒋项墨忍的青筋直跳,黑着脸发狠再不能让她教孩子了,多么聪颖出色的一个好苗子被她养成这副让人吐血的脾性,古灵精怪,目无亲爹,这女人真是好本事! 可怜蒋大将军满心的慈父柔情被子熙打击的荡然无存,眼中的湿意还没干去,就气急败坏的要严厉教导儿子了! 苏晗进来,见父子二人乌鸡似的大眼瞪小眼,气氛却出奇的温馨宁静,不由的心中又欣慰又酸涩。 欣慰的是小东西还挺有良心,没有有了爹不要娘,酸涩的是到底是血浓于水,蒋二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小东西虽对蒋二一脸装模作样的嫌弃挑剔眼神,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喜悦和孺慕之情。 蒋项墨自对苏晗动了心,开了些窍后,也不是那么的二的彻底了,他只是因为墙角听的太多,满腔的热情被苏晗尖酸刻薄的话打击的体无完肤,哪里还敢丢下自尊表露心迹,这不是送上门去自取其辱吗? 但老爷子和儿子暗里明里的支持让他重新鼓起信心,见苏晗冷着脸进来,一副对他深恶痛绝的模样,他将子熙抱在怀中,憋了又憋,硬着头皮顶着一张便秘的脸讪讪的对苏晗道:“那个……之前,是我冲动了,不该说那番重话,你,你别放在心上,子熙先养伤,那件事,过段时间咱们再说,再好好商量,你看好不好?” 苏晗瞪圆了眼珠子,见鬼似的看向蒋项墨。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光跟她道歉,还退了一大步,语气还温吞的腻味死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还是那个拽霸天的蒋项墨吗? (回来了,累死了,匆匆忙忙的码字,也不知有多少别字,两更合为一更了,明天要上班,堆积了好多工作,明天的更新改在晚上,谢谢苏曾经送的平安符,谢谢彼岸的天常、hzh可可的保底粉红票!)R1152 第152章 相处 热门推荐:、 、 、 、 、 、 、 蒋项墨的态度转变的太突兀,苏晗敏感的觉察出一丝不正常,但她没有多想,只以为蒋项墨故意在儿子面前装慈父装宽宏大量,企图博得儿子的好感。 这种行为很是虚伪无耻! 苏晗无声冷笑,有心说些尖刻的话刺的蒋项墨变回原形,一看到子熙睁着大大的黑如墨玉的眸子警告的望着她,仿佛在提醒她别忘了之前的保证,苏晗不由泄气的咬牙,皮笑肉不笑的对蒋项墨做出友好的回应,“好啊!麻烦蒋二爷将子熙放下来,我有些话想跟他说,你请慢走,好走不送哈!” 说完,这女人扭脸收了笑,磨牙暗骂道:大爷的,快点滚蛋,知不知道姑奶奶忍你忍的好辛苦! 蒋项墨不知道苏晗正在心底问候他,还忍不住暗自想道:老爷子说的对,这女人还真是个顺毛驴,跟她说话果然要心平气和的跟她商量,她才不会动不动就炸毛。看来,以后就压着脾气,注意说话的态度和方式,多忍让她几分。 蒋项墨虽然做好了心里建设,但苏晗毫不留情面的赶人还是让他很受伤害,他到底是少年得意位高权重,走到哪里都被人前倨后恭,何曾受过别人的晦气,苏晗是头一个对他不买帐随心所欲甩脸色的人,对着苏晗一脸的不耐烦,恨不得拿大扫帚撵人的表情,他好不容易降下来的血压又升高了起来。 发觉衣袖被人攥住,蒋项墨低头,子熙正对着他悄悄眨眼睛。 "熙儿怎么了?"蒋项墨有点蒙圈,儿子这是啥意思? 子熙真是无语了。 这爹蠢的他想吐血,能不能换个亲爹? 子熙可怜巴巴的望着苏晗,"娘,爹抱着子熙的时候,子熙的伤处就不痛了,娘有啥话就说吧,爹也不是外人!" 蒋项墨僵硬了一下,随即有种想流泪又雀跃激荡的冲动。 适才他盼的肝肠寸断,这臭小子也没喊他一声爹,真没想到这会儿这般维护他,特别是当着苏晗这女人的面,子熙的那声爹让蒋项墨一下子找到了底气和台阶,脑子也灵光了起来,他满目慈爱温柔的揉了揉子熙的脑袋,"好儿子,爹不走了,爹一直抱着你!" 怎么又来个揉脑袋的,太讨厌了,子熙偏头翻个白眼,还是没能躲过他爹的铁钳大爪,综合比较一下,子熙无比的怀念他温柔的义父。 对着这一唱一和完全无视她的父子俩,苏晗大怒,特别是"爹也不是外人"那句话,让苏晗那个心塞。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她伸手对着子熙点了点,又对蒋项墨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怒气腾腾的去找老爷子。 蒋二这货脸皮已经厚的没下限了,只能让外祖父亲自出马。 一见外孙女这脸色,老爷子有点心虚,虽然他也舍不得这娘俩,却不能自私的让他们陪着自己这个遭老头子一辈子,不看着酷似澜娘又流着澜娘血脉的晗丫头幸福,他死了也不会安心。 老爷子垂目做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凝重表情。 老爷子很少这么萎靡颓废,好似整个人都老了几岁,无限苍凉悲切,仿佛正面临什么无法解决的大事,苏晗吃了一惊,"外祖父,你怎么了?" 似下了很大决心般,老爷子抬目对苏晗道:"晗丫头,外祖父恐怕要去一趟京城,你在这里可一定要照顾好子熙?" "去京城,为什么,出了什么事?"苏晗狐疑的看向老爷子,直觉的,老爷子忽然去京城一定与蒋二那货有关。 老爷子却是摇头,生怕苏晗担心似的讳莫如深道:"没……没什么……”这老头又一声悲戚长叹,“是外祖父的一点私事,只是要和蒋二小子一起走,你不会生外祖父的气吧?" 果然与他有关,见老爷子气色不好,那模样不似装出来的,苏晗又有些迟疑,可无论她怎么问老爷子就是不吐口,苏晗只得咬了咬牙,又蹬蹬蹬到了蒋项墨面前,这回的话却是,"子熙乖,先去榻上躺着,娘有话对你爹说。" “娘有话对你爹说”,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听在蒋项墨耳中,却说不出的亲昵动听,仿佛他们已经老夫老妻多少年了,儿子都这般大了。 这句话在蒋项墨心中如春雨润物,让他拼命压抑的那些东西一下子疯长了起来,看向苏晗的眼神都带着不自知的欣喜和光亮。 苏晗莫名的心中一紧,不是她的错觉吧,怎么忽然有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 "我知道你喜欢我娘亲,机会来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子熙暧.昧非常的对他爹眨了眨眼睛,在他爹目瞪口呆的石化中顺势从他爹怀中滑了下来。 他的心意竟然被这臭小子看穿了,让他这个当爹的情何以堪?惊窘之下蒋项墨被自己的口水差点呛死,他黑着脸瞪着子熙,猛的咳嗽起来。 子熙鄙弃的翻了个白眼对蒋项墨摆摆手,一副颐指气使的傲娇模样。 蒋项墨怕这小子语出惊人的出卖了自己的心思,屈尊降贵的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子熙嘴边,臭小子,你爹可记着呢,以后再跟你算总账。 子熙郑重其事的悄声道:"现在将我的经验告诉你,支起耳朵听好了,你对面的女人是头倔驴,只能顺着毛哄着贡着,千万别跟她呛着硬来,否则我也救不了驾,你老好自为之吧!" 提点完,子熙拍了拍他爹宽大如山的脊背,倒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望着对着他怒目圆瞪的苏晗,再看看总是语出惊人的儿子,蒋项墨忽然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再次坚定自己的想法,儿子再不能让这不着调的女人来教了,否则他一准会被刺激的神经错乱! 一时间,蒋项墨一贯冷肃威严的面部表情非常的丰富精彩。 神神叨叨,一惊一乍的,有病吧?苏晗深深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欺世盗名。 这种满脸不淡定的男人究竟是如何领兵打仗成为威名赫赫让鞑靼闻风丧胆的杀神的?真的很难让人想象! 对着蒋项墨,苏晗露出了与子熙一般神似的嫌弃眼神,语气到还算心平气和,"你知不知道我外祖父为何要跟你回京?" 说起这件事,蒋项墨立刻明白是老爷子在帮他,不由心中安定下来,因子熙那番话的窘迫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面对苏晗的问话,他同样迟疑起来,仿佛事关重大,不好让她知道。 越是这样,苏晗越是急迫的想知道,不由柳眉紧蹙,上前一步冲他嗔怒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是不是你又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威胁我外祖父了?" 蒋项墨那个气,这女人会不会说话,非要一开口就将人气死吗? 不过他鬓角突跳的同时心中却也在剧烈跳动的厉害。 对面的女人,因气怒苍白的面颊如晕染了胭脂般绯红瑰丽,水杏般宜嗔宜怒的眸子,翘挺的鼻梁,圆润精巧的下巴上那嫣红饱满的唇因生气,一噏一合,气吐如兰般清幽馨软的气息因她陡然的靠近,迎面扑来更似扑撞到了他的心底深处。 心脏噗通噗通乱了频率,蒋项墨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盯着那抹娇艳的嘴唇,他不禁喉结滚动,艰涩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僵硬的别开脸去,至于苏晗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听清楚。 苏晗对蒋项墨无视自己的反应气了个倒仰,这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很不屑听她说话吗?虽然答应了儿子不跟这货吵架,也得对方配合才行啊! 大爷的,你傲娇个什么德性,苏晗又上前了一步,气的伸手抓过腰间的荷包。 自从在李秋艳手里吃了亏,她便荷包不离身了,荷包里更是放了足量的各种功能的药粉。 她这一靠近,蒋项墨顿时一声猛喝,"别过来!"于此同时这位二爷还马步蹲开,做出了紧急防守的架势,简直如临大敌。 "你有病吧!"苏晗直被这二货闹的彻底抓狂,“你还让不让人好好说句话了?” 蒋项墨抿紧唇看了苏晗一眼,视线更是飞快的从苏晗的唇上掠过,又如被蜜蜂蜇了一般匆匆移开视线。 他默默地回应,他好像真的有病,还病的不轻。 否则,为什么觉得对面的女人该死的好看,特别是对着那两片犀利的娇唇,他不是觉得厌恶,反而有种兽性大发,想不管不顾扑上去品尝两口的冲动! 这种想法真是太荒诞荒唐污秽无耻了! 他一定是拳法打的太少,精力过旺了! 蒋项墨再不敢多看苏晗一眼,大步越过这女人,落荒而逃。 一直巴着屏风偷瞧的子熙恨爹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情商这般低,这样的爹,他也没辙了! 又想到他娘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迟钝十足的缺脑子少筋弦,这孩子不由一阵忧伤,摊上这对不省心的爹娘,纯粹是要累死他的节奏,一会儿不操心都不行! 苏子熙小盆友心事重重的躺到床上,捏着下巴开始算计起来!R1152 第153章 冲.动 热门推荐:、 、 、 、 、 、 、 蒋项墨一路匆匆回了府,仰脖子灌下去两杯冷茶,深秋的天又冲了把冷水澡才压下心头滚烫的躁动。 他烦躁的躺在紫檀大椅中闭目揉捏眉心,暗自恼恨自己不应该那般狼狈的离开,或者,他为什么不再冲动一把,干脆扑上去算了,死活就那一遭,说不定那女人就从了呢…… 这蒋二爷正脑洞大开,猛地有人敲门,将他吓了一跳,仿佛龌龊的心事被人偷窥到了一般,起身太急,一个不稳,椅子险些后仰过去。 他手忙脚乱的扶正了椅子,却又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抢救茶盏的时候又带倒了铜壶,咣咣当当几声脆响后,蒋项墨一张脸简直黑的不能看了,他索性一脚踢开那铜壶,肃正了神色,沉森道:"进来!" 敲门的是周闫宁身边伺候的婆子,一见二爷这凶神恶煞恨不得要杀人的表情,腿一抖,在门口处就给跪下了,哆嗦着道:"回,回禀二爷,周表姑娘怕是不好了……" 周闫宁是给李秋艳下了药迷了心智拿簪子扎了稽明珠,清醒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为,再望着镜子里那张鬼怕人厌,满是流脓暗疮的彻底毁了容的脸,全身上下也都如此,丑的怪物一般,她尖叫一声咬牙闭过气去,将几个伺候的吓的魂飞魄散。 周闫宁这副模样便是毒发的后遗症,老爷子给她诊断了一回解了毒后再不来了,这已经对她仁至义尽。 可以预见的,即便周闫宁毒疮好后,也会落了一身的斑斑点点,脸上更是如天花过后的麻子脸,扑再厚的脂粉也难掩了。 此生周大姑娘是彻底与美貌绝缘了。 周闫宁的种种作为早已让蒋项墨失去耐性和怜悯之心,若不是怕祖母见了周闫宁这副模样伤心,他早将人强行将送回去了,听了那婆子的话,只不耐烦的吩咐了一声请个大夫过来,便让那婆子下去了,竟是连去探视一番都省了。 那婆子惯会看眉眼高低,心知这周表姑娘再也翻不了身了,对周闫宁的态度大不如从前,伺候的时候更是散漫懒怠阴奉阳违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蒋项墨沉敛了情绪,觉得自己兽性没有了,又心中记挂子熙,想了想后,亲自翻箱倒柜的折腾了一番,终于挑出了一件自己满意的玉青色暗金直裰换上,又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如墨浓发重新挽了。 季小三不在身边,那些个婢子要么惧怕他的煞气手抖个不停,要么对他心生思慕含情脉脉,左右他都厌烦,索性穿衣洗漱都是他自己亲自动手,这些他在军中惯常做的,倒也干脆利落。 收拾齐整后,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从镜中打量自己的通身上下,身形魁梧峻拔,面目冷毅轩昂,不知比那个男生女相中看不中用的柏三可靠了多少倍,那女人怎么就瞧不到他的好呢? 想到苏晗对柏明湛亲昵不拘的行为,还曾对着柏三唱那般火辣辣不知羞耻的情歌,若不是柏明湛忽然娶了稽明珠……想到苏晗与柏明湛之前的种种,蒋项墨心中酸的冒泡,险些一拳砸了锦屏大镜子,强烈的鄙夷苏晗浅薄好色。 一抬头与镜中人的视线撞到了一处,镜子里的男人赤果果一副拈酸吃醋的嘴脸,活活像个怨妇……这样的男人竟然是他! 蒋项墨顿时脸一黑,觉得自己真是恶心无比无聊至极,一把扯了身上的直裰,又换上了之前的玄色锦袍,仿佛赌气似的,发髻也打散了下来,胡乱的拿玉冠挽了,沉着脸走了出去。 人刚出了府门,便迎上神色匆匆的甘果。 当初他本是看在穆老爷子的面子上勉强留用了甘果,而今却是日益器重了起来,在季小三走后,很多私密的事都放手交给甘果去办,甘果也争气,都是漂亮的完成,从未出过半点差错。 "将军,季小三来信了。"甘果恭恭敬敬的将季小三一封用了牛皮纸包裹的做了特殊记号的加急信件递给蒋项墨。 厚厚的一大包,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让蒋项墨的心都跟着沉重起来。 甘果始终记得穆老爷子的吩咐,要查探出娘子当年在蒋府的一切恩怨,所以他盯着蒋项墨手中的信若有所思。 蒋项墨急于知道当年的事,否则也不会迫不及待的让季小三回去,他倒不避讳甘果在一旁,当着甘果的面将牛皮包裹用匕首划了开来。 季小三这孩子做事还挺细心,生怕牛皮纸不够结实,将那信包了一层又一层,直到他家爷拆的几乎要失去耐性的时候,薄薄的一张纸飘落下来。 整了这么厚厚的一团,竟然只有一张纸,若是季小三在眼前,他家爷非一脚将他踹到天边去。 一张纸倒也罢了,洁白的宣纸上只有一句话:爷啊,请恕小的无能,府上所有知情者皆在半月前死伤失踪,无从查起。 皆在半月前死伤失踪,无从查起……蒋项墨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寒意慢慢的从心底沁出,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觉得冷寒刺骨。 而他手中的那张薄纸有如千斤重,让他的胳膊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纸张从他指尖滑落,他竟无力去捡拾起来。 一两个人出了意外那是意外,所有知情者都出了意外就绝不是意外,有能力让所有人都死伤失踪的,除了祖母,不会有他人。 他从没想过,那个疼爱他满目慈祥的祖母竟然是这样的人! 祖母明明是受害者,却将人灭了口,包括哪些伺候她一辈子的老人和对他如亲生儿子般的乳母,这说明什么? 蒋项墨的脸色已然变的沉痛苍白。 那张纸飘飘摇摇,不偏不倚落在甘果脚下,看到其上寥寥几个字,甘果只觉得触目惊心,他强忍了才保持了淡定的神色。 “你跟我进来。”蒋项墨沉默了许久面目表情的对甘果吩咐了一声。 他原本要去苏晗那边,却带着甘果回了书房。 “你从什么时候起跟着她们娘俩的?”甘果跟了他这么久,蒋项墨是头一次向甘果问苏晗以前的事。 在此之前,他虽然觉得苏晗改变了很多,却仍无法对苏晗以前做下的那些恶事释怀。 “属下第一次遇到娘子,娘子正被她哥嫂逼的走投无路,被卖给张屠户做妾……” 甘果从苏晗和花草两人惊慌失措的在苏耀光和张屠户眼皮子底下逃跑开始说起,说到他们在客栈初遇柏明湛那一夜的凶险,说到苏晗的急智,说到苏晗如何带着他和花草在柏府求生存,说到苏晗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后的心里挣扎,说到因柏明耀的纠缠差点小产,说到生子熙时的凶险,以及蒋项墨忽然出现在姑苏,对这个家庭造成的震惊和混乱…… 一桩桩一幕幕,甘果说的详实肺腑,“属下不知道娘子在侯府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在属下眼中,娘子善良、率真、乐观、豁达……” 他说着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如一尊泥雕般的蒋项墨,深吸一口气道:“属下无法理解将军为何将这样的娘子休弃出门……” 甘果作为属下,这样说已经是很大的不敬,几乎冒着蒋项墨羞恼成怒让他滚蛋的风险,但不为苏晗说句公道话,他觉得自己愧对娘子的恩情。 甘果还在说,蒋项墨却已经霍然起身往外疾步而去。 两府之间不过是一墙之隔,蒋项墨从来没有觉得两家大门之间这几步路的距离是如此的漫长遥远,他甚至等不及从他家的大门出去,走到苏晗家的大门。 他想见到那个女人,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这种感觉和冲.动强烈的他无法抑制。 蒋项墨直接翻墙而过,跳到了苏晗厢房的墙根下。 苏晗正在廊下欣赏老爷子栽培的几株秋菊,抱着一盆“胭脂点雪”要给老爷子搬房里去。 猛的听到扑通一声响,一个人从天而降,惊的她手一抖,花盆从手中摔落,狠狠砸在了她脚背上。 “啊!”苏晗痛的尖叫起来,又忙不迭的指着墙根惊恐道:“人,有人,贼人!” 苏晗声音未落,秦护院等人已经拔了刀冲了过去,待看清那贼人,不由惊呆了,“蒋,蒋大人?” 蒋项墨几步来到苏晗面前,也不说话,抓起她的脚,一抬手将苏晗樱草绿的绣花鞋给脱了下来,又要扯她的袜子。 “蒋,蒋二爷,娘,娘子……”花草已经深深惊滞了,给这一幕刺激的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这一刻,苏晗倒是手比嘴快,她弯腰抓起地上的花盆对着蒋项墨当头狠狠砸了下去,口内骂道:“变.态,死变.态,你有病啊!” 秦护院唇角抽搐,踢了另外两个看的目瞪口呆的护院一脚,三人闷笑远去。 这个愚蠢又残暴的死女人……蒋项墨头一偏避开苏晗手下的花盆,奈何苏晗下手太狠,没砸到人却是一下子将他挽的松松垮垮的发冠给砸散了。 蒋项墨满头的墨发迎风披散了下来,配合着他担忧至极又气急败坏的黑煞面目,抬目看向苏晗的这一瞬,真真跟披头散发的索命阎罗差不多了。R1152 第154章 冤家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迎上蒋项墨这张黑煞凶极的脸,苏晗只觉得毛发倒竖,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险些没尖叫着哭出声来,她猛的将脚从蒋项墨手中挣脱,撅着臀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开去。 救命啊,求老天爷咔嚓一声雷将这个反复无常发病没有一丝征兆的变.态男收了去吧。 苏晗深深怀疑蒋项墨是杀人造孽太多,有间歇性蛇精病,一般戾气太重的人内心世界都不正常,变.态的厉害。 望着爬的比狗还快的苏晗,蒋项墨简直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了。 为什么只要碰到这个女人,所有的事情都诡异的不正常起来? 他原本怀着满腔的愧疚、感动和柔情狂奔了过来,豁出去也要对着她说出心里话的,可经过这番闹腾,他的那股勇气已经泄了大半,到嘴边的话变的艰涩无比,再难开口。 “你---”蒋项墨黑着脸看着苏晗想解释,才开口,长发凌乱飞舞,遮住了眉眼,他胡乱的用手将头发抓到脑后,又弯腰去捡地上的紫玉发冠,看到玉冠旁边的那只绣花鞋,他鬼使神差的弃了那玉冠将绣花鞋抓在了手中。 樱草绿的绣鞋,缎面上绣着粉红色的花蕊和一对灵动飞舞的玉蝶,在他宽大粗粝的掌心中显的精致小巧,有着一种异常违和的变.态美感,再配合着他人高马大的魁梧身材和张狂飞舞的凌乱长发…… 苏晗只觉的一阵惊秫人心的恶寒,差点吐了出来,好吧,说这货变.态都抬举他了,简直是变.态中的变.态,极品变.态。 蒋项墨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落在苏晗的眼中多么的猥琐下.流,瞅着苏晗跳着脚,洁白的绫袜上沾满了泥土,脚背上似乎还渗出了血丝,不由的心中一紧,握着鞋朝苏晗大步走了过去。 天啊,别过来啊! 苏晗扭脸就跑。 奈何身后是廊柱,无路可去,这女人只得白着脸瞪着蒋项墨这副模样又惊又怒道:"站住,你不要过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了,还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蒋项墨也被苏晗这拒人千里,瞎子都能看出来在排斥他的模样气的不轻,但想到她这五年来吃的苦,深吸一口气默默忍了,站住脚步伸手将鞋子冲着苏晗递了出去。 花草眨了眨眼睛,又是气又是想笑,忙抿着唇去接过来,就要弯腰给她家娘子穿上,苏晗却厌恶道:"拿出去烧了!" 被这个变?态那番拿在手中,一副意?yin的下.流模样,想想就恶心的不行,还怎么穿? 她说着索性将脚上的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扔给花草。 蒋项墨终于明白了苏晗在嫌弃他,仿佛他将鞋子拿在手中就将那鞋子玷污了,更甚,只怕他之前的所为也被这女人误以为他要怎么了她。 蒋项墨大怒,鼻子险些气歪了,他是那样的人吗?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霸王硬上弓强了谁…… 想到当初的那一幕,他耳根涨的通红,以前他将那件事视为男人的奇耻大辱,而今内心深处却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和回味…… 苏晗的冷笑传来,蒋项墨吓了一跳,忙挥开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冷着一张黑脸对苏晗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过是想看看她的脚伤,这女人有必要做出这般过激的反应吗?虽然她的身体他没有看过,却是真切的贴合过…… 蒋项墨心中一窒,真是要命了,怎么又想到那件事上去了! 苏晗瞪着蒋项墨不断变幻的表情,几乎要抓狂了,这个变?态二货到底什么时候滚回京城? 她真是受够了! 脚面阵阵剧痛,钻心刺骨,苏晗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气急败坏道:"你什么意思?" 好好的大门不走,翻墙也不打个招呼,不是有病又是什么? "呀,娘子的脚流血了!"花草这才发觉苏晗的脚伤的挺严重,忙上前去扶,一时也顾不得去给苏晗另拿一双鞋子。 苏晗痛的站不住,一屁股坐到一旁的台阶上。 这女人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小脚不能被男人看了去的觉悟,再说她眼下痛的要死,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她咬着牙将袜子拽了下来,果然脚背青肿一片,还有一处破了皮,血水沾到了袜子上,她那袜子拽的又鲁莽,直给痛的龇牙咧嘴,怪叫连连。 纤白如玉的小脚,脚背修长,弧线优美,小小的脚趾圆润饱满,让人有种想握在手中把玩的冲?动,映着其上的青肿愈发的让人心生惊艳怜惜,又因疼痛难忍,五个趾头俏皮的抖动着,直让蒋项墨的心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瞅着她这副娇娇柔柔又毫无女子应有的娇羞贞静模样,蒋项墨心中五味杂陈,要是以前,他对这种行为举止粗俗无比的女人是绝不会入眼的,可而今面对这个女人,他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忍不住上前靠近一步,关切道:"很痛?可是伤了骨头?" "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苏晗抓起一旁的绣鞋狠狠朝他的脸砸了过去。 也不知是气还是痛,一双漂亮的清澈眸子中水光点点。 那模样说不出的娇怜又娇蛮,却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蒋项墨一时僵滞在那里,望着这样的苏晗,表情讳莫痛涩。 花草不动声色的观察了这二人,虽然她不知道这位蒋二爷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翻墙而入,眼下却是在担心娘子,再看蒋项墨一脸受伤的表情,花草隐隐的明白了这位蒋二爷只怕是真真的心系娘子了,只可惜她家这神经大条的娘子毫无所觉。 想到老爷子的意思和一心盼着爹娘复合的子熙,花草低垂了眼帘,担忧道:"娘子怕是伤了骨头,这脚可不能再吃力走动了……"这丫头又愁眉不展道:"到房里榻上还有一段距离,这可怎么办?" 都是这个扫把星,自遇到这人就大祸小灾的不断,苏晗厌烦的冲了站在那里不知道卖什么呆的蒋项墨吼道:"都是你,滚啦!" 这一声吼娇蛮又委屈,苏晗吼完,紧紧的咬唇,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这人为什么要来姑苏,将她和儿子平静温馨的生活搞的一团糟,想想以后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常看到她的子熙? 一想到子熙以后会离开她,回到蒋府,苏晗就心如刀绞,因着脚上的痛和这些天的压抑隐忍,这女人的委屈和脆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嘤嘤大哭了起来。 蒋项墨不知道对面的女人这一刻的心里活动是如此的复杂,只当她疼痛难忍,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他握紧手心,绷紧了下颔,一步到了苏晗面前,二话不说弯腰将人抱在了怀中。 娘哎……花草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又急忙用手捂住嘴,心中却在尖叫,我的爷,这蒋二爷太给力了! 苏晗则是惊的连眼泪都止住了,完全忘了反应,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蒋二抱到了房内的榻上。 只是不知道蒋二是担心她的脚伤,不敢动作太急还是存了别的心思,反正是没有立刻松手将苏晗放开,而是小心翼翼的,慢慢吞吞的,温温柔柔的让苏晗的屁股先着了榻,才弯下腰将胳膊从苏晗的腋下抽了出来,又体贴异常的抬了她的那只伤脚放了个舒服的姿势,甚至还想将榻里边的那只绣着奇怪图案的大迎枕拿过来给她嵌在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苏晗一把抓住了他凌乱的长发,用力的,狠狠的猛的一扯,险些将某个平生第一次对祖母以外的女人大献殷勤的蒋二爷半头的头皮给扯下来。 蒋项墨痛的差点背过气去。 某个咬牙切齿的女人却是更加恶毒的用力抓扯牵拉,不管蒋项墨如何的用力挣脱,就是死死的攥着不撒手。 蒋项墨万没想到他的一腔体贴满腹柔情换来这种结果。 这个恶毒的疯女人!他气的青筋直冒鬓角突跳,几乎喷出一口血来。 "该死的,你还不放手!"蒋项墨怒瞪着苏晗,赤目森森,眼珠子都气的要飞出来。 其实,苏晗很怕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这女人本就是个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完全豁出去的性子。 蒋项墨这一声暴怒,让苏晗一个激灵几乎撒开手来,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着蒋项墨怒瞪了回去,同时将手心的一把长发绕着她的手腕一圈圈的缠绕起来,然后用力的一个猛拉。 蒋项墨直给痛的"嗷"叫一声眼泪都涌了出来,被迫的伸着头跟着她的手腕来回移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蒋项墨就跟被牵拉着的皮影人似的,乖巧听话的很。 随后跟着进来的花草见了这一幕,好些没踉跄着栽到地上去,她手忙脚乱的扶住门框,见这两个冤家拉扯的不亦乐乎,简直哭笑不得。 这丫头心中一动,又蹑手蹑脚飞快的退了出去。 (抱歉工作太忙,又要照顾小包子,更新时间不稳定。)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5章 吻怒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该死的女人,你到底放不放手?"蒋项墨简直到了狂怒的边缘。 天地知道,他打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搞的这般狼狈过,不,就是男人也没有。 要不是,要不是他舍不得动粗,怕再伤了她,换个女人,不是被他一剑砍了双手就是被他甩飞了出去,哪能容她放肆到这个地步…… 不放,不放,就不放,好容易抓到手,反正是惹怒你了,干脆扯个够本,你还能打死我不成……苏晗心中回应,口内却不做声,反而又狠下心来用力的一扯,顺势在手腕上又缠了一圈。 苏晗孩子气上来,执拗的厉害。 蒋项墨简直气炸了肺,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头皮的剧痛,出手如电的一把握住了苏晗的手腕,对着苏晗赤目森森。 "呀!"苏晗一声惊呼,见大势已去,急忙识时务的松开手,奈何蒋二爷的长发在她手腕上缠了足足三四圈,哪是一下子说松就松的。 她这么不管不顾的使劲往回挣,想挣脱手腕上的头发,可害苦了蒋二爷。 蒋项墨因吃痛只得再次跟着她的手腕移动,因缘巧合或者说一盆狗血的事就这么在一眨眼间发生了。 苏晗用力过猛仰倒在了榻上,手腕不偏不倚的缩在了脸颊旁边,跟着她手腕移动的那颗脑袋自然也跟了过来,不知哪里出了差错,那颗脑袋一下子俯在了她的脸上。 然后,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唇———压着唇…… 似一瞬又似永恒,两人都僵在了那里。 直到门口处一声稚嫩十足又激动兴奋的尖叫声响起,"快来人呐,我爹和我娘亲亲啦!" "啊!"苏晗回神尖叫,一个大耳刮子狠抽到了蒋项墨脸上,气的浑身颤抖,"你混蛋,变?态,去死啦……" 蒋项墨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脑中嗡嗡作响,心脏更是砰砰乱跳,他目光深邃专注的落在那双娇软饱满的红唇上,无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唇,只觉得唇间馨香一片,让人欲罢不能。 他这副模样落在苏晗眼中,直如火上浇油,简直让这女人彻底抓了狂。 苏晗涨的俏脸通红,目眦欲裂的挣扎着就要跳下床,恨不得将这个无耻的男人生吞活剥了。 这女人好歹还有几分理智,再不敢扯他的头发,只气怒攻心的抓起一旁的迎枕冲蒋项墨狠狠砸去,更是破口大骂,"无耻,变?态,死变?态,龌龊,下流……" 所有的脏话几乎让这女人问候了一遍。 蒋项墨站在那里,如一尊泥胎,一动不动,任由苏晗打骂。 门外的老爷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沉着脸走了进来,"晗丫头,你住手,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让她怎么说?苏晗狠狠的抹了抹唇,杏目圆瞪,喷着怒火,冲蒋项墨伸手指着门外道:"滚,还不滚!" 蒋项墨却是猛的回过神来,一张黑煞脸涨红一片,颜色都跟那熟透的茄子差不多了,他对着穆老爷子尴尬道:"外祖父,我,我不小心冒犯了苏晗,我,我对她负责,求外祖父成全……" 老爷子身后的子熙听的眼前一亮。 哇,老天保佑,他这个蠢爹终于开窍了,还一跃成为无耻中的高手。 负责?外祖父?成全?听着这些厚颜无耻的字眼,苏晗气的七窍生烟,她猛的打断蒋项墨,情急之下也不用帕子,拿袖口狠狠的抹了嘴唇,又往地上呸了一声,冷笑道:"谁要你负责,想的美,姑奶奶就当倒霉被一只疯狗啃了!" 苏晗这话说的忒刻薄伤人,穆老爷子心中一顿,沉喝道:“晗丫头,不得放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一瞬,蒋项墨没有吭声,僵在那里许久没动,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冲穆老爷子一抱拳,头也不回的走了。 “爹,爹……”子熙忙冲他娘跺了跺脚,追了出去。 子熙可怜巴巴的拉着蒋项墨道:“爹,求你不要生娘的气,她就是这样不懂事,臭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蒋项墨默了默蹲下身子将子熙抱在怀中,感受着儿子小小的柔软的身子,有些悲凉的亲了亲子熙的脸蛋道:“熙儿乖,爹有急事要回京城……以后,爹会经常来看你……” 子熙大吃一惊,几乎要哭了出来,抱着蒋项墨的脖子不肯放手,“我不要,我不要爹走,就算娘不喜欢爹,爹也可以住在我们旁边啊,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爹了……” 蒋项墨心中痛彻难言,别开脸去,不让子熙看到他眼角的那抹湿意。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不可理喻?”老爷子冷着脸呵斥苏晗,那语气是几年来少有的严厉,苏晗咬了咬唇没敢顶嘴。 瞅着苏晗那委屈十足的模样,老爷子终是心疼没有再责备她,而是绷着脸上前检查了她的脚背。 那花盆太重砸的不轻,万幸没伤了骨头,在床上休息两天消了肿就会没事了。 有些话老爷子本来不想说,也不想将苏晗逼的太紧,可眼看着这两个冤家闹的不像话,完全让人省心不起来。 老爷子叹了一声摆手让花草出去,坐到苏晗对面,严肃了脸色道:"晗丫头,你跟外祖父说实话,要是蒋小子坚持让子熙认祖归宗,你愿不愿意跟着一同回蒋府?" 苏晗想都没想,立刻摇头。 原主就是在蒋府一命呜呼的,她傻啊再回去,那不是找死吗! 一见苏晗这毫不犹豫,没做一点考虑的态度,老爷子心中一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怕晗丫头当初在蒋府吃尽了苦头,对蒋家排斥又畏惧,不过那时候蒋小子不跟晗丫头一条心,她出身低微,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唆和老夫人的刁难,她自然是如履薄冰艰难万分。 可这一遭,蒋小子却是跟他做了保证,老爷子深信蒋项墨是个信守承诺的大丈夫,不由沉吟了道:"就是为了子熙,你也不能勉为其难的回去?你放心子熙一个人回蒋府,你不怕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老爷子这话让苏晗一滞,深深的迟疑起来。 她当然舍不得儿子,但她骨子里是现代人的思想,生活不是熬日子,她才二十,一辈子和一个真心没有好感的男人绑在一起,想想她就难以忍受,况且子熙已经渐渐的长大,会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子熙是男孩子,高门大户里的规矩是男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是要住到外院去的,并不是时时刻刻需要她这个娘,甚至更多的时候怕是子熙为她操心……再说只要蒋项墨的态度摆的正,对子熙足够的喜爱和器重,续娶的女人拿捏不到子熙…… 有了这番思量,苏晗还是坚定的摇头。 老爷子的神色彻底的黯然起来。 感情的事情的确不是买东西可以强买强卖,这一个人打心底厌恶另一个,是肯定不能和睦的,即便强捏到了一处,也过不好。 他是不是不应该答应蒋小子? 老爷子有心想告诉苏晗蒋二后悔了,想从头来过,一定能对她好,可又想到苏晗对蒋项墨的排斥和厌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他认为好的,不一定对晗丫头合适,日子还得晗丫头自己过,他什么都能替晗丫头做主,唯独感情上的事不能,这婚姻大事还是晗丫头自己做主吧。 老爷子忧心忡忡的出了苏晗的屋子,但京城他还是要回去一次,逃避了这么些年,是时候回去给穆家的列祖列宗上香告罪了。 两天后苏晗的脚伤果然好了许多,这一日是蒋项墨回京复旨的日子,一早就听得隔壁院中搬箱倒柜嘈杂一片。 而这两天内,蒋项墨没有再来苏晗家,却是亲自将子熙带了出去,父子二人一同将姑苏玩了个遍。 因为噜噜,子熙的伤口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好了,疤痕比想象中的淡一些,却依然很明显,特别是脸上的那一刀当时深可见骨,现在虽然愈合了,却有一条凸起的粉红疤痕,破坏了子熙粉雕玉琢精致漂亮的小脸,即便能消退,只怕也要三年五载,苏晗看的心痛不已,每次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子熙却满心的不在意,甚至觉得他那些疤痕是英勇的标志,自豪的很,而且自他发现他爹鬓角处也有一道疤,只是蒋项墨一贯沉肃着脸,面色又黑,不太引人注意,子熙更兴奋了,觉得他爹就是因为那道疤痕才显得英武不凡,震慑人心,长大后他定要如他爹一般,驰骋沙场威震敌胆,成为举世的大英雄。 苏晗有一点还算通情达理,她不待见蒋二,却是不拦着子熙跟蒋二亲近,甚至盼着蒋二走前多陪一陪子熙以弥补子熙这些年对父亲的缺憾。 子熙听着隔壁的动静,眼看着他爹就要启程了,他娘还纹丝不动,不由的心中暗自发急,期待的看着某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嘟起嘴道:"娘,你真的不去送外祖父吗?" (谢谢书友140618135223371、小妖1号送的平安符,谢谢彼岸的天常、hzh可可、yaoye6|、小忙虾子、蓝心依依、Michuel的粉红票。有的书友不喜欢男主要弃文,这个肿么破,继续洗白男主,还是让男主变男配,炮灰了他?)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56章 醋意 子熙觉得爹这两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一直在笑,那笑却很勉强,没有达到眼底,只是在强颜欢笑,若是走之前能看到娘亲,应该会好受一点吧,要是娘亲能原谅爹就更好了,所以他不遗余力的劝他娘。 知道老爷子是要回去祭祖,苏晗没拦着,要交代的昨晚已经念叨了一百八十遍,事无巨细,就差没列个单子或者让老爷子背诵一遍了,老爷子听的头昏脑胀差点昏了过去,最后不耐烦的把苏晗撵出去咣当关了门才耳根清净起来。 苏晗最怕那离别时泪眼汪汪的煽情场面,说不定还要看某个黑脸男的千年寒冰脸,她还是别自找不愉快了,坚决道:"不去,脚疼的厉害!" "娘亲真讨厌,没心没肺,狠心绝情,专会伤爹的心!"子熙跺了跺小脚,终于忍不住为他爹抱不平,一扭身跑去了隔壁,娘亲不去,他是一定要去给爹爹和曾外祖送行的。 臭小子,不过几天就跟他爹一条心了,望着子熙生怕赶不及送行的小样,苏晗酸溜溜的扯了扯唇角,不无遗憾的想,要是她的子熙是个女儿就好了,不用为前程奋斗,也不一定非要回蒋家,只要长大后她帮着把把关,寻个情意相投的女婿就好了。 "娘子,真的不去送老爷子?"花草也忍不住为蒋项墨说情,平心而论,那天娘子对蒋二爷的话有些过份了。 苏晗很有深意的看了花草这丫头一眼,面带冷色,她一向不在两个丫头面前摆主子的款,露出这番表情,说明她真的很生气。 花草心中一凛。再不敢多嘴。 苏晗抬头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似乎有淡淡的雨丝飘扬了下来,沉闷而压抑,她沉默了一瞬,让秦护院去给柏明湛送了口信,又让花草亲自去准备一些东西。 蒋大老爷站在车驾旁,望着子熙与蒋项墨一般无二犹如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眉眼。内心大恨。 这小子可真会长。要是父子俩在相貌上不是这么相似,他还能借口这孩子是在外面出生的,那女人又是个不安分的。与柏家兄弟二人还有不清不白的传闻,这孩子生父不明,岂能贸然承认是他蒋家的子孙。 眼下却是不用争辩,只要将这孩子带到老侯爷和老夫人面前一站。准被两个老人搂在怀中心肝肉的叫起来,老侯爷一高兴。捋着胡子一声令下直接请旨将侯府的爵位传给蒋项墨也是很有可能的。 蒋大老爷倒背在身后的一双胖手暗自握紧,万幸蒋二崽子没有坚持一同将这孩子带回去,让他还有转圜的机会。 蒋大老爷想到此,笑眯眯的就要伸手摸向子熙的脑袋。 子熙头一歪避了开去。 孩子的心是很敏感的。天然的就能分辨出大人对他是真心喜爱还是敌意,子熙很不喜欢这个滚圆肥胖的老男人看向他的那种眼神,而且就是这个老男人将李秋艳那个恶女人带过去的。他和娘才被挟持,这个男人却至始至终袖手旁观。胆小如鼠,很没种! 子熙还不理解蒋大老爷的恶事,只是本能的不喜欢这个胖男人。 他鄙夷的看了蒋大老爷一眼,腾腾腾向他爹跑了过去。 蒋大老爷伸出去的手落空,面色一僵,差点气了个倒仰。 他不由的面红耳涨,肥头大耳的样子更像个猪头,眯眼阴沉的看向子熙的背影,咬牙暗骂:小贱种,跟他爹一样,忒的不识抬举。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凌厉的气势,一转脸迎上蒋项墨冷肃幽沉的目光,立刻一个激灵,忙掩饰了神色勉强挤出了几分笑模样,对着子熙点头道:"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好孩子,你祖父祖母必定稀罕的紧,怎么不一并将她母子接回去……" 蒋项墨将蒋大老爷的话视为空气,弯腰抱起子熙,又往苏晗家空无一人的大门处瞥了一眼,垂目摸了摸子熙的小脑袋。 又摸头,子熙蹙紧了眉心,好吧,看在他爹就要走了,又被娘打击的不轻的份上,小爷忍你一回。 父子俩开始话别。 "要听你娘?的话……" "嗯。" "不要淘气气你娘……" "嗯。" "保护好你娘……" "嗯。" "你娘.的脚好了没有?" "……" 事不过三,句句不离他娘,子熙忍无可忍,对着他没用的爹翻个白眼道:"蒋大将军,眼下是你儿子来跟你送行,不是你儿子的娘……" 小东西吃醋了,蒋项墨失落的情绪被子熙的话一扫而空,他哑然失笑正要亲昵的再揉一揉儿子的小脑袋,怀中的小人儿却嫌弃的偏开头,斜睨着他爹,很严肃的摇头道:"蒋大将军,你还是不是个大男人老爷们,你的男人血性呢?小爷要是你,二话不说直接绑了那女人回去……" 这年头,有个蠢爹,日子真心不好过,凡事都要他这个儿子提点。 蒋大将军手一抖差点将亲生儿子扔出去。 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怀疑他身为男人的能力! 他直接拎了子熙的衣领,拉过子熙的屁股就是一顿胖揍,"小兔崽子,敢怀疑你老子,也不想想你是怎么来的……"那可是一枪即中,所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那女人能带着他的种跑了,以至于经过这么多误会波折后才父子相认。 子熙痛的哇哇大叫,在他爹手下鱼似的活蹦乱跳的挣扎了起来。 本应该依依不舍泪水涟涟的离别场面鸡飞狗跳好不可乐,穆老爷子在一旁看的欣慰又心酸。 周闫宁坐在马车里,她那张不能见人的脸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望着那对父子闹腾又温馨亲昵的一幕,恨的几乎将嘴唇咬烂了。 子熙是蒋项墨的种这个事实对她造成的震惊和打击比她被毁了容还剧烈。 她得不到的,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哪怕鱼死网破。 她已经这副模样了,还怕什么,再惨也不过是一死,而她顶着这副可怖恶心的模样却是生不如死。 周闫宁一动不动的盯着子熙望,那眼中的神情妒恨疯狂,直将一旁伺候的蝶翠惊的一个哆嗦,悄悄的远离了她身边几分。 周闫宁变成这样,蝶翠彻底没了盼头,如今待周闫宁的心也大不如从前,已经在算计着另谋出路。 一直到车子起动离开,蒋项墨也没有看到那个他这两天都在回避又深深渴望的身影,他收敛了目色挥去心头的怅然策马扬鞭就要疾驰而去,却听背后子熙欣喜欢悦的声音传来,"义父,熙儿好想你,你怎么才来看熙儿……" 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睡觉都能纵马如飞的蒋二爷一个不稳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你们先走!"他摆手吩咐了那浩浩荡荡的一排车队,勒住马僵调了个头,冷着脸看向柏明湛。 他昨晚和柏明湛喝了半宿的酒,可不认为这小子是专程来给他送行的。 果然,那个分明是个大男人却长的比女人还俊的柏三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牵着子熙的小手大步进了那女人家的大门。 看着儿子亲昵的领着柏三畅通无阻的登堂入室,蒋项墨的心中顿时犹如被泼了一层滚油又似撒了一把辣椒粉,妒火中烧滚辣灼烫,手下一用力,差点把马脖子勒断了。 那女人真是要气死他的节奏,他这前脚还没走呢,后脚就迫不及待的让男人上门了,还是个有妇之夫。 主要是这个有妇之夫长得玉树临风,身世不俗,还放荡形骸的很,最主要的对那女人深深觊觎,让他很有危机感。 再想着苏晗对他那番疾严厉色,不假辞色,却对柏明湛不避嫌,宽容的很,不由的剑眉深拧。 难道她对柏三还不死心? 蒋二爷的一张脸寒的都能结冰了,他下马将缰绳甩给低眉垂目的甘果,大步跟了进去,那模样真如上门捉奸的丈夫,脸色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知道苏晗不会是对他回转了心意才见他,柏明湛还是丢开满屋子的幕僚和属下亟不可待的赶了过来。 听说苏晗要去祭拜宵壬,柏明湛不由的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她对一个护卫都能感恩铭心,对他却疏淡的犹如路人,若不是因为宵壬,只怕她一辈子也不会主动见他吧。 以前她是一个多么欢快明丽的女子,如芙蓉般恣意妍丽,似脱兔般俏皮飞扬,从不知轻愁为何物,对着他亲近随意,无所顾忌的嗔痴怒怨,他常常前一刻被她气的跳脚,又会眨眼间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即便她的娇蛮和无赖,都理直气壮的让他心动……只怕那会是他一生中最轻松快意的日子,他以为会一直和她这样下去,两颗心也会顺其自然的越走越近……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出现变故,在无法选择又必须选择中,他最终选择了亲情抛弃了她,她受到的伤害看似因为蒋项墨,他何尝能脱了干系? 望着苏晗略显苍白的脸,眉宇间满是低沉凝重,柏明湛心中涩痛无比。(未完待续) 第157章 互讥 这样受伤柔弱却独自坚强的苏晗让柏明湛心痛无比,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将道歉的话亲口说出口,面对苏晗的时候,他那颗曾经孤高冷傲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的懦弱卑怯…… 面对柏明湛讳莫如深的表情,苏晗微微的蹙眉,她不解的看了柏明湛一眼,“师兄,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 她还愿意喊他一声师兄? 蒋二走了,她和子熙却留了下来,苏晗对着他又恢复几分亲昵的口气,让柏明湛心中又陡然的生出一抹希冀,他唇角翕翕,握紧的手心沁湿一片,他很想问她,他可否还有机会? 这话已经到了嘴边,出口却变成了,“稽明珠疯了,我让人把她移到了西北角的小院子,派了专人看守,就是委屈了你,不能让她当面给你赔罪……” 稽明珠的事苏晗已经听花草说了,她不是圣母,对稽明珠自然是恨的,但是她却不想接受稽明珠的道歉,这个人,她见都不想再见一面。 但是柏明湛这番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他对稽明珠的凉薄和无情,对方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父亲得力,出身不俗他都能如此待之,更遑论他人,自己竟时至今日才彻底看清这个男人。 苏晗不想和柏明湛多说下去,淡声道:“我不需要她的道歉,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 听着苏晗这任性娇蛮的话,柏明湛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意,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苏晗对着他无所顾忌的任性无理,这其实是一种亲昵。 他不由脱口道:“怎么不多修养几日,你瘦了很多……” 门外的蒋二忍的额头几乎冒烟,这个畜生,花言巧语的就会献殷勤,看一会儿不撕烂他这张嘴。 可怜堂堂的蒋大将军自住到苏晗家隔壁后,什么也没学会,就学会听墙根了。 "小容,你怎么出来了?"苏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略了柏明湛的关切,一转脸看到了面色痛苦身体虚弱的小容,快步过去扶住了她。 苏晗只是受了惊吓,子熙是皮外伤,小容却是严重的内伤,还断了肋骨,在床上至少要养足了一个月。 小容苍白着脸色忍着身体的疼痛望着苏晗祈含泪求道:"娘子,让我一起去吧。" 那时候她哭求着等了三少爷到后再一起冲进去,可是宵壬发了疯一样挣开她,他不愿意为了她活着,却甘愿为了娘子去死。 他自私的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娘子的命,却不顾忌她的感受。 小容面对苏晗心中复杂难言。 苏晗却不知道小容对宵壬的感情,只当他们都是柏三的人,有同门之情罢了,沉着脸对香杏道:"胡闹,还不扶小容去躺着。"又对小容道:"你养伤要紧,等身子好了,我再让人带你去。" 小容却是情绪激烈的推开香杏,脸上是绝望的表情,崩溃般的大哭道:"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受伤前的小容从没有这般歇斯底里的哭闹过,她从不知道小容有这样一面。 苏晗不解的望着小容,震惊又内疚,小容也是为了她们母子才受的重伤。 柏明湛若有所思的看了小容一眼,对苏晗道:"让她去吧。" 可小容的伤根本不能走动,苏晗正欲开口,小容已经跪地磕头,喜极而泣的哽咽道:"谢谢主子,谢谢娘子。" 听小容改口称呼柏明湛主子,苏晗默了默,吩咐花草再备一辆马车,又铺了厚厚的被褥,让人小心的将小容抱了进去躺着。 上车的时候花草欲言又止,苏晗蹙眉道:"可是小容有什么不妥?" 花草摇头,"听香杏说她挺能忍的,痛也不喊出声来,就是……"花草迟疑了一下才道:"香杏说好多次小容夜里喊着宵壬的名字哭醒……" 苏晗一下子呆滞在那里,不知不觉就落下泪来,她对不起小容。 宵壬被柏明湛下令葬在柏家祖坟旁那些颇有身份脸面的老世仆的坟冢旁边,简简单单的一方碑石,其上只有宵壬的名字,连生卒的年份都没有。 相较与那些一个个默默无闻为主子死去的弟兄,他的身后事已经是无限的尊荣了。 才下了马车,小容便抱着宵壬的碑石哭昏了过去。 "娘,这里面是谁,小容姨姨为什么这么伤心?"子熙仰头,忽然发现娘亲的眼睛早就红肿一片,脸上都是泪,不由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向柏明湛,"义父?" 苏晗拉着子熙的手跪了下来,让子熙认认真真的给宵壬磕了三个头,"宵叔叔是子熙和娘的救命大恩人,子熙永远也不能忘记宵叔叔,知道吗?" 子熙小脸凝重的望着石碑,郑重的点头,又自发的对宵壬磕了三个头。 却在这时,一人自身后大步走来,弯腰拿起一旁的酒坛子,亲自斟了一杯倾洒在宵壬的碑前。 "爹!"子熙惊喊了一声。 蒋项墨摸了摸子熙的脑袋,又斟了两杯一一洒落,才转身看向他三人。 视线最先从苏晗红肿不堪的眼睛掠过,他微微蹙了蹙眉后看向柏明湛。 柏明湛挑眉,"我这属下能得金吾将军三敬酒,死得其所,死有容焉。" 苏晗不想听他们在宵壬坟前唇枪舌战,而且她做了两天的心里建设好不容易把那件狗血事从脑海里挥去,蒋项墨这陡然的出现她还是觉得很尴尬,于是冷着脸牵着子熙的手往马车走去,子熙看娘亲情绪很低落,望了望他两个爹,乖乖的没有吭声。 见苏晗走远了,柏明湛说话再不客气,和蒋项墨一起离了宵壬的墓碑几丈开外,嗤笑一声道:“我这属下还真是脸大,竟然能让启程回京的钦差大人紧急折返。不过,你还真没必要,他救的是我中意的女人和我的义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这话让蒋项墨霍然就敛眉看了过来,目色如剑,恨不得将柏明湛给刺个透心凉。 彼此对苏晗的心思,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暗中较劲没有挑破罢了,蒋项墨没想到柏明湛不但没有歇了这心思,还开门见山。 他脸如锅底,又似罩了一层寒霜,气势凛冽的可怕,若是季小三在一旁,准吓的双腿发软屁滚尿流。 柏明湛既然敢说这挑衅的话,就不怕蒋二发怒,反而慵懒的笑了笑,露出了一副调儿啷当的无谓模样,那意思,我就是喜欢她,与你何干,你能把我怎么样? 蒋项墨本来给这货气的七窍生烟,见他这无耻的模样,反而也跟着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听起来就不善,森冷的可怕,“柏三少爷,敢问你能给我儿子的娘一个什么名分,外室还是姨娘,亦或继室?以她的性情,你觉得她会接受哪个名分?” 笑意僵在唇角,仿佛被实质的剑狠狠的钉在了那里,柏明湛连呼吸都凝滞了起来。 蒋项墨的话一语中的,柏明湛甚至无从辩驳,就是因为太了解苏晗的脾性,所以,那句话他才迟迟不敢问出口,就是怕自取其辱。 望着柏明湛这副表情,蒋项墨扬眉而笑,好似打了一场艰难的胜仗,很是意气风发。 柏明湛忽然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有些夸张,更是像在遮掩某些情绪,却是让他那张妖孽般的俊脸看起来花枝乱颤美不胜收,几乎刺瞎了蒋项墨的眼睛。 蒋项墨最恼恨他这张让女人五迷三道的臭脸,恨不得一拳给他揍烂了。 柏明湛却不怕死的上前揽住蒋项墨的肩膀,嘻嘻笑道:“这么说,咱俩倒是半斤八两,兄弟有句话与哥哥共勉:切记啊切记,好马不吃回头草。” 近墨者黑,蒋项墨如今无耻起来也是面不改色义正言辞,他抓住柏明湛的手腕嫌弃的扯了下来,完全是放大版的子熙那种嫌弃的表情,“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后悔了,我就要吃回头草不行吗?” 他才不在乎什么好马劣马,本来就是他的女人,儿子都生了,柏三要是想用这句话激将他放手,真是妄想! 柏明湛却似听到了什么天大好笑的话,抱着肚子打起跌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直将蒋项墨恼的心中大恨要一脚将他踹到山下去。 柏明湛好不容易缓了笑,还是忍不住噗嗤笑道:“哥哥,你别这么逗兄弟成吗?我说的是师妹,你以为师妹愿意吃你这棵回头草吗?还是棵煮不熟嚼不烂的臭屁老草!” 这是说苏晗是马,蒋项墨是那草。 蒋项墨给他气的已经懒的动嘴了,直接一脚狠狠的飞了出去。 听着柏明湛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花草惊的一个哆嗦,忍不住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就见蒋二爷居高临下面色黑的吓人,柏三少爷满地打滚哭爹喊娘,老天,不会出人命吧? 子熙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担忧和愤怒,这俩爹太不省心了,简直让他操碎了心,“娘,熙儿能不能出去看看?” 苏晗眉眼不抬,冷声吩咐赶车的秦护院驾车回府。 (要申请一个起点微博认证,需要新浪的微博账号里的粉丝量超过100人,可怜我那账号好几年了,一直没倒腾,粉丝木有几人,汗颜死了!哪个空闲的妹子把我的账号关注一下吧,谢谢了。新浪微博账号:yunqimu@R1152 第158章 等信 &nbsp; &nbsp; &nbsp; &nbsp; 见马车毫不留情的走了,苦肉计失败,柏明湛瞪着蒋项墨恨恨的捶地,“蒋二,我要跟你割袍断义,绝交!”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却是懒得再看柏明湛耍宝,两人虽然多年没见,小时候的心性还在,再加上这几个月的相处,别看柏明湛放.荡形骸不着调,蒋项墨深知这货比他那个老狐狸爹柏知府还滑不溜秋的不好对付。 &nbsp; &nbsp; &nbsp; &nbsp; 他几个纵身到了苏晗的马车前面,直直的挡了去路,秦护院只得紧急勒马停车。 &nbsp; &nbsp; &nbsp; &nbsp; 生怕被苏晗责备,前面这主他也应付不了,秦护院喏喏的喊了一声,"蒋大人……"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站在马车前沉默了片刻,车帘始终遮垂着,摆明了里面的人对他回避的态度,蒋项墨心中已经说不清是怒是窘还是无奈了,对这个女人,他好声好气没用,发脾气也没用,软硬不吃,跟个刺猬似的让他无从下手。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两个主到底算怎么回事?小孩子闹脾气也没有这么执拗的,秦护院面对脸沉如水,虎目如剑的蒋项墨,后背已经起了潮意,他喏喏的又喊了一声,"娘子……" &nbsp; &nbsp; &nbsp; &nbsp; 子熙无语的看着僵持在一起互不相让的爹娘,挑了帘子对他爹没好气道:"真是把小爷急的胡子都白了,你有什么话就快点对我娘说啊,你大姑娘吗,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子熙这话还没说完,花草和秦护院一个抽搐,生怕被灭了口,不约而同的滚下车远远的回避,把这块地让给这一个比一个不正常的一家三口。 &nbsp; &nbsp; &nbsp; &nbsp; 子熙想了想,也知趣的下了车。又各望了爹娘一眼,沉怒着小脸威胁道:"不许吵架,不许说脏话,不许发脾气,不许羞恼成怒,否则,我长大了有样学样!"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个熊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苏晗挑了帘子就要抓住子熙胖揍,子熙已经灵巧的去追花草和秦护院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她正要放了帘子,冷不妨蒋项墨大步走了过来。黑影如山,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看向她的眼神跟有深仇大恨似的,苏晗头皮发紧。忙落了帘子道:"有什么话你就站在那里说吧。"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一怔,没想到苏晗这回没有怒发冲冠。只是语气很冷淡,拒人千里之外。 &nbsp; &nbsp; &nbsp; &nbsp; 他回身看了看柏三所在的位置,不由抿唇绷紧了下颔,又过了好一会儿。苏晗等的又怕又怒,以为他又要蛇精病发作的时候,忽然听他道:"你照顾好子熙。还,还有你自己……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和子熙好。你等我重阳节的时候接你们回去,我们将以前的事都忘了,祖母那里你也不用担心……"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一张威严沉肃的黑脸憋的紫涨通红,那些表白的话堵在口中,说出来却比让他单骑破万军还难,若不是受了柏三的刺激,这番话他也绝不会说,与其空口承诺,不如用行动来证明。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让子熙认祖归宗,对他这番话倒也不怎么震惊,子熙去京里,她虽然抱定主意不回蒋府,却是同样要一起回京的,她已经盘算好了,老爷子回来后,她就将姑苏的产业整理了,若是外祖父愿意跟她一同回京最好,若是不愿意,她就先回去几年,等子熙大一些,能自理了,不需要她的从旁照顾,就回来照顾外祖父。 &nbsp; &nbsp; &nbsp; &nbsp; 只是蒋二话中涉及到她的意思让苏晗很反感,却没有深想,只当他是为了子熙勉强接受她。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无意在这个时候争执这些,只想让这人顺顺当当的快点滚蛋,别再横生枝节了,便转了话题道:"我外祖父年纪大了,性子又喜怒不定,麻烦你多费心和担待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那番话说完,双目紧盯着帘子,很是忐忑,生怕这女人哪根筋搭错又跳了起来跟他拧巴,或是说些将人心窝子戳的鲜血淋淋的话,没想苏晗竟是默认了他的话,又诚恳的拜托他,语气更是与那天判若两人,知书达礼的样子,蒋项墨一阵激动,简直语无伦次,"不费心,不担待……" &nbsp; &nbsp; &nbsp; &nbsp; 待发觉他这话很有问题,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巴掌,又急急忙忙的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是我份内的事,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外祖父他老人家……" &nbsp; &nbsp; &nbsp; &nbsp; "麻烦蒋二爷将秦护院和花草喊过来好吧?"再听下去,苏晗真怕自己忍不住要爆粗口,大爷的,是我外祖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厚颜无耻。 &nbsp; &nbsp; &nbsp; &nbsp; 蒋项墨虽然有些失望苏晗不愿意看到他,态度很疏离,但好歹接受了他,这让他心情很好的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恨不得立刻卸了差事好将她母子接回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而此次没有一同将她母子带走,一方面是担心子熙的伤没养好,一路舟车劳顿饮食和敷药上毕竟不比家中周全方便;另一方面,当年的事少不得要和祖母对峙,他想将这一切都解决了,让祖母对苏晗放下芥蒂,再将人接回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卸磨杀驴的将柏明湛扔在了山上,回去后也没再和他联系,反而开始归拢手下的几间铺子的账目。 &nbsp; &nbsp; &nbsp; &nbsp; 住的这处宅子是要留着的,铺子她打算处理一半,到京城后置个好点的院子,虽不能与蒋侯府比,但也不能太给子熙丢脸。 &nbsp; &nbsp; &nbsp; &nbsp; 坐吃山空也不行,还得做门营生,京城寸土寸金,铺子更是天价,少不得要多备些银子,对蒋项墨给她的那一大笔银子苏晗不打算动用,将来留给子熙。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整天都在忙碌盘算,期间柏明湛得了消息来了一回,几番欲言又止,见苏晗去意已决,他闭了闭眼满身落寞的走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整理好了一切,就到了九月初九,老爷子走的时候说好了中秋节回不来,一定赶在重阳节回来,却不见人影,蒋项墨也没回来,不光如此,两人连个口信也没有。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隐隐的有些不安。 &nbsp; &nbsp; &nbsp; &nbsp; 待进入十月,北风呼呼的吹,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眼看着泼水成冰,路上越来越不好走的时候,老爷子还杳无音信,蒋项墨更是言而无信,苏晗再也按耐不住,直觉的老爷子定是出了什么事,便一咬牙收拾了东西,要亲自去找老爷子。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斟酌了道:"娘子,婢子还是去跟殳竹姐姐打探一下吧?柏三少爷手下养了一帮能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柏三少爷肯定能听到一些风声。”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是打定主意要跟柏明湛疏远起来的,所以她心中焦躁的如泼了滚油,也忍着没去问柏明湛,还有一点,她总抱着一丝希望,柏明湛定是也关心外祖父的,柏明湛一直没派人给她送消息,一定是没发生什么事,说不定是外祖父一路游山玩水的耽搁了行程。 &nbsp; &nbsp; &nbsp; &nbsp; 但苏晗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老爷子虽然如老顽童常常心血来潮一会儿一个主意,平安信是肯定不会忘记给她报的。 &nbsp; &nbsp; &nbsp; &nbsp; "甘果也没给你捎封信来吗?"苏晗蹙眉问花草,她决定再等两天,实在不行就厚颜跟柏明湛打探了,立刻上京去。 &nbsp; &nbsp; &nbsp; &nbsp; 提到这事,花草一脸的愤怒。 &nbsp; &nbsp; &nbsp; &nbsp; 之前蒋二爷在,甘果仰慕蒋二爷,巴巴的给蒋二爷当几天差,耳濡目染的学习一下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是个心比天高的,竟是不吱一声的决定跟了蒋二爷回京,走的前一晚才跟她辞行,花草那个气,她一直把甘果当亲人,觉得甘果唯利是图无情无义,没给甘果一点好脸色,两人闹的不欢而散。 &nbsp; &nbsp; &nbsp; &nbsp; 也不知是真出了事,还是仍在赌气,甘果那边也没给花草捎来只言片语。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咬牙气道:"人家得了上天梯,成了人上人,恨不得跟我们这些知道他落魄相的人都断绝了关系才好,哪里还敢跟我们联系,那不是掉了他的身价吗……" &nbsp; &nbsp; &nbsp; &nbsp; 听着花草酸溜溜的话,苏晗一心担忧也忍不住轻笑了出来,这丫头口是心非,口口声声说厌烦甘果,却是盼着甘果的信脖子都伸长了三寸。 &nbsp; &nbsp; &nbsp; &nbsp; 到了第二日却是有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苏姐姐,苏姐姐,我来啦,我可想死你了……"望着激动的都变了腔调的柏明秀,花草一个恶寒,想也没想的冲在苏晗面前,替她家娘子被柏明秀狠狠的熊抱了一下。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扭曲着脸从柏明秀的怀里逃了出来,又紧紧的抓住她的双手,免得这个取向变?态的柏明秀再向娘子扑去。 &nbsp; &nbsp; &nbsp; &nbsp; "柏小姐,你可悠着点,也就是婢子皮糙肉厚的,要是换作我家娘子,还不被你给肋断了腰,撞散了架!" &nbsp; &nbsp; &nbsp; &nbsp; 柏明秀被禁足了几个月不见阳光,肌肤白的欺霜赛雪,凝脂如玉,眉眼看上去也娇艳妩媚了几分,模样很是楚楚动人,被花草捉着她涨红了脸,气的直跳脚,"你放开我,我保证老老实实的不对苏姐姐动手动脚……"又含情脉脉的看向苏晗,"苏姐姐可以对我动手动脚哦……"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这语气,软软糯糯,娇酥惑人,心软一点的还真架不住她这勾人的娇媚模样,点头从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花草对柏明秀这作态差点呕出来,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知府千金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不喜欢,偏生喜欢女人,喜欢别的女人也成啊,偏偏是她家娘子。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望着柏明秀却是心中一动。(未完待续) 第159章 子熙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忽略柏明秀的特殊取.向,苏晗倒不讨厌柏明秀的跳脱性子,这姑娘被二姨娘保护的太好又宠坏了,任性单纯的可怕,心地却是纯善,可惜摊了那么一对爹娘,也不知道她的独身主义能不能进行到底。 不过,再见到柏明秀苏晗总觉得她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又说不出来。 花草在一旁虎视眈眈,柏明秀很惧花草,老老实实的喝茶吃点心。 苏晗笑着问她,"你不是被禁足了吗,二姨娘怎么放你出来了?" 柏明秀一脸的愤怒嫌恶,撅着肉嘟嘟花瓣般艳红的唇道:"苏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命苦,我姨娘简直失心疯了,说我们家害死了锦儿表姐,就要赔给舅舅家一个女儿,要将我送到舅舅家去,还要让我到宫里给姨母请安,我姨母更不知所谓,竟然派了两个比阎王脸还可怕的嬷嬷来教我宫中的礼仪,每天头上顶个碗,脖子都要压断了……” 苏晗听的暗自一惊,柏明秀口中的姨母正是那异常得圣宠的潘贵妃,柏明秀到底年纪小,又被宠坏了,竟然理直气壮的对潘贵妃不敬,真是不知者无畏。 柏明秀还在抱怨,“今儿是我姨娘和那两个嬷嬷去了报恩寺上香,我才趁机逃出来见你的……苏姐姐,人家对你茶饭不思,你有没有想人家嘛?" 语态愈发的娇酥含羞,媚眼如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面坐了心仪的男子,正羞羞嗒嗒的对其表白。 花草听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却见她家娘子面色不改的冲了柏明秀点头笑道:"我自是挂念明秀妹妹的,不过宫中的贵妃怎么忽然派了嬷嬷来教你礼仪,很繁琐吗,不学不行吗?" 若是寻常的进宫觐见只需要学习简单的参拜礼节,大体上不会出错就行了,潘贵妃又是她的亲姨母自不会过于苛严吹毛求疵,可看柏明秀苦不堪言的抱怨语气明显的不是这样。 "何止是繁琐,简直是按着皇子妃当初入宫的规矩学习---"柏明秀说到这里猛地想到二姨娘严厉的叮嘱,不由的立刻噤了声,小心的看了苏晗一眼。 见苏晗面色淡淡的,柏明秀生怕苏晗不高兴,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悄声对苏晗道:"我可能要到宫里住一段时间陪一陪四皇子妃,就是我舅舅的小女儿潘宝儿,她有喜了,嫌一个人在宫里孤单,我姨母就想到了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去京城,更不想进宫嘛……" 苏晗终于发现柏明秀哪里不一样了。 这姑娘肌肤更白腻了,黛眉更细长了,最主要的妆容有了很大的变化,眉贴花钿,眼尾上挑,配合着细长的凤眼,给人一种惊艳的娇媚感觉,她身材圆润丰腴,丰臀翘?乳,慵慵懒懒的坐在那里,不管是对人含笑还是低眉垂目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尽的妩媚风?流,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带了娇酥的尾音。 苏晗蹙了蹙眉,宫里的嬷嬷不是应该教导柏明秀更大方持重吗,怎么让她往着二姨娘的做态发展了,甚至比二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柏明秀被训练的习惯了,还是她骨子里娇媚的那一面被开发了出来,对自己气质的改变浑然不觉。 苏晗还欲再问一问她具体学了哪些规矩,柏明秀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惊呼道:"呀,苏姐姐,我听说子熙是你的儿子,他的父亲是京城蒋侯府的二爷,那个什么金吾将军,是不是真的?" 花草不想柏明秀再纠缠苏晗,也生怕柏明秀看轻了子熙,直接代苏晗应了,"自是真的,我们子熙少爷可是堂堂侯府的嫡孙。" 苏姐姐真的生过孩子,柏明秀有些受伤害的看了苏晗一眼,支支吾吾的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出事了?" 柏明秀暗暗期盼苏姐姐一定不会再对那个将她扫地出门的狠心无情的男人有好感了吧? 花草正在端着海棠雕花填漆托盘给两人上茶点,闻言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桌子,再看苏晗的脸色已然大变。 花草急声问道:"你说什么,蒋二爷出什么事了?" 柏明秀没想到两人这么吃惊,想着姨娘告诫她的苏晗母凭子贵,怕是还要和子熙一起回蒋侯府做身份尊贵的二?奶奶,再见苏晗的脸色很不好,很担心蒋二爷的样子,柏明秀不由的心里一阵犯酸,嘟嘴嗔道:"苏姐姐,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最是靠不住,你不要回蒋侯府好不好,等我从京城回来,就搬来和你一起住,我们---" "柏小姐!"花草猛的一嗓子喝止柏明秀的异想天开,又气又急道:"蒋二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到是快说啊?" 柏明秀给花草吼的一个哆嗦,娇媚多情的眸中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咬着粉嫩的娇唇委屈的看向苏晗,说不出的惹人娇怜。 苏晗强忍了鬓角的抽跳,耐着性子对柏明秀道:"明秀,那蒋二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外祖父是和他一起回京的,走了两个多月了,一封信也没有,我实在担心他老人家……" 原来苏姐姐是担心她外祖父,柏明秀心中一松,立刻跳起来安慰苏晗,"苏姐姐你别急,我姨娘说那蒋二爷在回京的路上被人刺杀了,情况很是不好,皇上接连砍了三个御医……" 砍了三个御医? 苏晗一下子瘫坐在哪里,她唇色煞白面无血色,也不知道是为蒋项墨担心还是为老爷子担心,紧紧的抓了柏明秀的手道:"我外祖父呢,你姨娘有没有说我外祖父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外祖父的医术在大周朝要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有他在,哪里还有皇上为蒋项墨砍御医一说,难道外祖父…… 苏晗身子一软,差点栽倒,花草急忙扶住她,对柏明秀吼道:"柏小姐,你想急死我家娘子吗,你知道的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吗?" 柏明秀真是对花草又怒又惧,见苏晗的脸色惨白的吓人,也不敢藏着掖着了,小声道:"蒋二爷好像就是为你外祖父挡了毒箭,你外祖父被那些人劫持走了,我,我是怕你担心,才没敢告诉你……" "你---"花草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女人过来说了一通废话,这么要紧的事到现在才说。 苏晗却是猛的站起来,身子剧烈的颤抖,话都几乎不成句子,"快,快,进京,立刻……" 花草忙道:"娘子你千万别急,婢子这就去让秦护院套马车。" 苏晗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都怪她,都怪她,要什么自尊,要什么脸面,若不是对柏明湛憋着一口气,多去打探外祖父的消息,哪能拖延到现在,外祖父那么大的年纪,还不知受了什么苦,是生是死,想到她和子熙被李秋艳挟持的一幕,若是外祖父也落到了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牲手中…… 苏晗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她猛的想到柏明湛,抹了眼泪撒腿往柏府跑去,她再也不要什么自尊和脸面了,只要柏明湛能救了外祖父回来,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娘子,你等等婢子……”花草急急让秦护院驾车追去。 柏明湛看到苏晗哭的惊慌失措的一刹那,就知道苏晗知道穆老爷子的事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面色苍白仿佛做错了事一般的柏明秀,让殳竹扶着苏晗先去梳洗。 苏晗尖叫一声推开殳竹,"我要知道外祖父怎么样了,我要听真话!" 柏明湛心疼的看着一身狼狈的苏晗,摆手让殳竹等人退了出去,还未开口安抚苏晗,苏晗已经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已经派人去救我外祖父了对不对,我外祖父一定会没事对不对?" 看着苏晗清美赤红的眸子,惊慌失措的如一只惊恐到极致的小鹿,那么希冀的望着他,希望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柏明湛心中刺痛。 他多么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做回原来那个她,神经大条、粗俗豪爽,每天就知道咋咋呼呼折腾的小院子鸡飞狗跳,却让人觉得充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活力,更让他这个阴冷绝望的人第一次对生活有了渴望。 他已经在不断的劝说自己放手,即使她不愿意选择和他在一起,只要她活的恣意快活,他默默的守护着她也是一种幸福,就像宵壬。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对她最用心的人,却是宵壬给他上了最深的一课,不求回报的付出才是真的付出,他竟比不过一个宵壬。 不怪她不肯接受自己,是他做的还不够多,付出的还太少。 柏明湛望着苏晗,遮住眼底的痛涩,柔声道:"老爷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别急,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一有机会就会将他救出来,保证老爷子毫发无损。" 苏晗红肿着眼睛急迫的想得到保证,"我外祖父在哪里,你不是在骗我对不对?一定能救他出来对不对?" 柏明湛勉强笑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自嘲道:"你师兄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年来我只有一次说话不算话,其它的哪一次不是言出必行……" 唯一的一次食言便是对穆老爷子做出了承诺却娶了稽明珠,让他永远的失去了机会。 苏晗自是知道柏明湛是什么人,对他的能力从来都是信任没有怀疑过,她不由抹了眼泪哽咽道:"我外祖父到底在哪里,是什么人抓了他,还要多久才能救回来?" 柏明湛斟酌了一息才道:"溢王爷你知道吧?溢王爷在西域漂泊多年,身患顽疾,对师父这样的盖世神医很是礼遇推崇,而且他现在有求于师父,所以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不会有事……" 苏晗听的又惊又怕,"万一我外祖父犯了倔性,不肯给这个反王治病怎么办?万一他治不好怎么办?万一治好了他就要杀外祖父灭口怎么办?万一将来皇上因为外祖父给反王治病,龙颜大怒要杀了我外祖父怎么办?" 这么多万一,让苏晗又是一阵慌乱,眼中全是惊恐。 柏明湛虽然心中也没有底,却不想让苏晗失望,声音愈发的坚定,"不会的,有师兄在,师父一定不会有事……" 苏晗在殳竹的服侍下洗漱了,渐渐的恢复了几分理智,但是眼睛依然红的似桃子,她问柏明湛,"蒋项墨是不是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 不管他是不是为外祖父受的伤,苏晗都不希望他出事,子熙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柏明湛深深看了苏晗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苏晗抿紧唇,忽然对柏明湛道:"谢谢师兄了,要是有了外祖父的消息请师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先告辞了。" 柏明湛亲自送苏晗出去,一路沉默不语,在苏晗上车的时候他紧紧的看着苏晗的表情问道:"你是不是还要进京?" 苏晗攥紧手心的帕子,垂目摇头,"我会留在这里等外祖父回来。" 但她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外祖父不在,七味的医术虽不能跟外祖父比,也已经学了外祖父的七八成,不一定能有十全的把握救了蒋项墨,好歹多一分希望,总要试一试,但不知为何,她不想将这个决定告诉柏明湛。 柏明湛看了苏晗一眼,苦笑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有个习惯,每当她心中有盘算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垂首,不想让人看出来,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恰恰暴露了她的心思。 苏晗心急火燎的回府,打算让秦护院请几个人一起护送七味进京,才下了马车,就听到哭天抢地的求饶声,苏晗心中一紧,不等花草扶稳她就快步下了车。 "小少爷饶命,小少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少爷放了奴婢一马……"两个婆子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小人儿惊恐告饶,颤抖着身子砰砰砰的磕头。 两个婆子身上的穿戴虽不华贵,却是上好的绸缎料子,花色均匀做工平整,剪裁得体,白面圆脸的那个发间插着做工精致的葫芦捧兽双簪,小兽的神色都惟妙惟肖,黄脸唇角带痣的婆子手腕上带着足有寸宽的祥凤衔瑞草银镯子,少说也有三四两重,两人手指上都戴着银镶翡翠的戒指,翡翠个头虽然不大,成色却是滴翠,款式也新颖,不是姑苏常见的那种。 这两个婆子的通身打扮比姑苏一些铺面的掌家娘子都要气派得体。 再听着两婆子对着子熙一口一个小少爷,敬畏惶恐,苏晗心中一紧,这二人是谁? "娘,你回来了?"子熙正沉着小脸对俩婆子凝眉怒目,一见苏晗回来了,立刻眼中聚满了泪水,扑到苏晗怀中道:"娘,这两个恶妇说我爹受了重伤,要把我抢走,我爹没有受伤对不对?" 那两个婆子一看到苏晗,先是眼中闪过惊艳,随即飞快的交换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眼神,但是绝对没有尊重。 白圆脸的那个立刻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下打量了苏晗,才微一屈膝,立刻又站直了身子,"是苏娘子吧,我二人是蒋侯府来的,奉老夫人之命接小少爷回府---" 这婆子话还没说完,子熙已经从苏晗怀中转身喝道:"放肆,老贼婆,谁让你起来的,掌嘴!" 四五岁的孩子,不怒自威,天生带着一股尊贵和威严,将那婆子惊的立刻跪了下来,膝盖着地的时候,"哎呦"痛叫了一声,显然已经在子熙手上吃了苦头。 另一个刚刚爬了起来,手刚触及膝盖正要拍土,一个哆嗦也跟着跪了。 花草已然听明白了,蒋侯府的老夫人这是来跟娘子强行抢孩子了,还妄想趁着娘子不在家,偷偷的将子熙带走,她不由的大怒,上前一步咬牙狠狠的赏了那婆子一记响炮似的耳光。 那婆子何曾受过这种气,心中怒火中烧,她敬着子熙是小主子,却没将花草看在眼中,她恨怒的瞪着花草,眼中几乎喷火似要撕了花草一般凶狠。 花草自不惧她,反手就要再赏一个,子熙道:"且慢。" 那婆子心中一喜,不屑的抬高了下巴对着花草。 子熙却指着另一个婆子道:"我花草姨姨身娇肉贵,你这张老树皮脸也配硌她的手!你,过来打她,狠狠的打,打足一百下,不许省力气,否则,我就让她打你一百下!" 一百下?那还不要了她的命,挨完一百下她这张脸也别想见人了……那婆子身子一抖好些没昏厥过去,她也是个狡猾的,知道这小主子她惹不起,小小年纪就狠辣无比,转身跪爬着到苏晗脚下,砰砰砰对着苏晗磕头,"求苏娘子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的,求娘子给奴婢一条活路……" 另一个婆子也忙胆寒心惊的跪爬了过来,"求娘子给奴婢一条活路……" 她二人都是老夫人新提拔起来的管事婆子,这个差事是争破了头从一众仆妇手中抢了过来的,来的路上还喜不自禁的以为是个肥差,接了小少爷回去又是天大的功臣,到时候老夫人一高兴,一个进老夫人院中当差,另一个顺理成章的到小少爷院子里当管事的妈妈,都是天大的肥差。 对小少爷,她们原想着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那女人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猎户女,就凭他们蒋侯府的势力和她们带来的人手,又占着名正言顺,带小少爷回去,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就是那女人舍不得放手,一番威逼利诱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万没想到,还没见到大人,却先被一个孩子狠狠的收拾了一通。 两人望着子熙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还是个孩子吗,简直比她们府上的杀神二爷还恐怖,不,比魔鬼还让人战栗胆寒。 见苏晗一直沉默着,那婆子又向苏晗脚下跪爬了两步。 子熙一脚踹到了那婆子身上,"滚开,你要敢脏了我娘亲的衣裙,小爷砍了你这双手喂狗!" 她婆子本就白胖的大脸盘子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要抱向苏晗双腿的手立刻收了回去。 子熙对另一个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 "是,是,是……"黄脸的婆子也不敢起身,膝行了到那婆子面前,咬了牙扬手给了那婆子一掌,对面那魔鬼一样的小少爷正虎视眈眈,这婆子哪敢省力气,咬牙就一掌扇了上去。 那白脸婆子的脸才被花草打了,正火辣辣的痛,这一掌下去,"嗷"的一嗓子痛叫起来,心中大骂这婆子借刀杀人没安好心,不由迁怒怨恨的瞪着黄脸的婆子。 黄脸的婆子一看对方的眼神,心道:坏了,这袁婆子最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今日虽然迫不得已打了她,只怕这仇已经结下了……罢了,反正是招了她的恨,索性打个过瘾吧,省的来日栽到她手中后悔。 这黄脸婆子想开了,索性卯足了力气朝袁婆子脸上招呼,一下比一下狠,直打的那婆子口角流血耳内轰鸣,吃痛哀嚎都含糊不清起来。 子熙翘了翘唇角,又恢复了一派天真童稚,急急拉着苏晗的手往屋里去,"娘,我有话问你。" 花草没有跟进去,留下来监督那两个婆子。 到了房里内间,子熙眼睛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也滚落下来,抱着苏晗的腰哭道:"娘,我们去京城找爹爹好不好,我要见到爹爹,我要见到爹爹……" 自己生的儿子,自是知道这个孩子有多聪慧和固执,子熙一旦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你不让他做,他偷偷摸摸也会去做,若是子熙想见蒋项墨,她白天不同意,子熙晚上就能独自进京。 苏晗抱住儿子,试着跟子熙讲道理,"熙儿,娘也担心你爹,可是你曾外祖父被坏人抓走了,娘也要想办法救曾外祖父,咱们先派七味叔叔去给你爹治病好不好,七味叔叔一定能治好他,等我们救回了曾外祖父再去京城看你爹好不好?" "不好……"子熙忽然哇的大哭起来,"我就要爹,就要爹……" (差点赶断了气,谢天谢地,还来得及,抱歉太晚了,以后太晚更文的话,大家第二天早上看吧,熬夜很不好,我深受其害!两更合成一个大章了,希望有的书友别说我说话不算数了。)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60章 释怀 子熙从来没有这么直白深切的表达他对蒋项墨的爱。 他哽咽着边哭边道:"娘,求求你了,你让我跟七味叔叔一起去,娘留在家里救曾外祖父行吗?我也会医术,我还会解毒,我也能帮七味叔叔一起想办法……" 曾外祖父被坏人抓走了,虽然他也很担心,可是爹爹就快要死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爹爹,他不要爹爹死。 儿子从没有这样痛哭过,可怜兮兮的哀求……苏晗的一颗心都碎了,她左右为难,不由狠下心甩开子熙喝道:"子熙,你到底懂不懂事?七味叔叔一定能救好你爹,可是你曾外祖父正在受苦,正在等着我们去救他,你要懂事,学会顾全大局……" 子熙完全听不进去,拼命摇头大哭,"我不要,我就要爹,就要爹……" "花草!"苏晗对花草怒喝,子熙还没安抚好,这丫头跟着舔什么乱? 花草却抹了眼泪深吸一口气道:"娘子,奴婢觉得我们在这里除了等消息帮不上任何忙,若是我们去蒋侯府,老侯爷德高望重,在皇上面前也极有脸面,即使……"她想说即使蒋项墨真的救不过来了,凭子熙这一层关系,也可以求蒋侯府派人去救老爷子,若是皇上有心为蒋项墨报仇。也可能会派出人手,不比只靠着柏明湛这边又多了两层保障…… 花草的话让苏晗一时沉默在那里,子熙已经跳起来道:"这就进京,我们去救爹爹,让曾祖父去救曾外祖父……"虽然子熙还未与蒋老侯爷见过面,却是听他爹讲了很多老侯爷年轻的时候那些英伟不凡的事迹,让子熙幼小的心里对曾祖父充满的崇拜之情。 外面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花草忙出去一看,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两个婆子竟是互相扭打在一处,狠狠揪扯着对方的头发。都是发髻凌乱一身的狼狈。袁婆子更是破口大骂,虽然脸肿的似猪头根本听不清她在骂什么。 黄脸长痣的虽然人瘦,下手却是够狠,脸没被揍。嘴更跟刀子似的。见花草出来看。冲着那袁婆子呸了一声道:"咱们虽是老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那也还是个奴婢,小主子再年少那也是主子。你不说捧着敬着把老夫人吩咐的差事做好,竟是挑唆着我做那奴大欺主的事来,你自己不知死活,却连番的拿着老夫人的话对我威逼利诱……" 听着这婆子意有所指的话,花草撇了嘴冷笑,还是子熙少爷厉害,让这两个婆子差事没办成倒先起了内讧,这让花草对进京充满了信心,有鬼灵精怪的子熙少爷在,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攻自破。可笑这黄脸的婆子还扯了老夫人的虎皮做大旗,那也得看她家娘子怕不怕老夫人那只老虎,这次再回去,不管进不进蒋侯府,老夫人再想如从前那样搓磨的娘子没了半条命,那简直是做梦。 花草等这俩婆子打的精疲力尽了才冷着脸喝道:"一百下打完了吗?" 袁婆子好些没昏过去,她不敢瞪花草,却是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黄脸的婆子,那表情恨不得将对方咬死。 面对那凶狠的眼神,黄脸的婆子心中不由的一怵,忙堆了谄媚的笑脸对花草道:"回这位姑娘,已经打完了。" 见下马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花草也不追究到底有没有满一百下,要是娘子决定进京,谁还有功夫理会这两个贼婆子。 她指了那黄脸的婆子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黄脸的婆子垂目狠狠的抽搐了唇角。 来的时候她们两个还盘算着老夫人只要孩子,不要孩子的娘,那女人不过是休妇一个,小少爷认祖归宗与她再没什么关系,她们是蒋侯府出来的,自恃身份比一个休妇强多了,根本没将苏晗看在眼中,何曾想,她俩人差点丢了半条命却还要到一个弃妇的丫头面前伏低做小。 这黄脸婆子那个憋屈不甘,把后槽牙都咬的松动了两颗,却只得满脸赔笑的走到花草身旁。 花草问这婆子,"你怎么称呼?" 对着花草这婆子可不愿自称奴婢,"大家都叫我广田家的,我那个浑人是大爷院里的管事,为人忠厚老实,很得老侯爷和老夫人赞赏,所以老夫人才派了我前来接小少爷回府……"提到她男人不由的挺直了身子,语气也有几分傲然,问一句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 这个真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了……"花草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蒋二爷怎么样了?让你们来抢子熙少爷是谁的吩咐?" 虽然一语道破了实情,可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语气更是放肆,简直没将她们蒋侯府放在眼中的样子。 这婆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道:"可不敢当姑娘这个‘抢字,二爷昏迷不醒,老夫人也是爱曾孙心切,更是为了宽二爷的心,让小少爷多在二爷身边陪着,说不定能早日醒过来,才想着接小少爷回去……都是那袁婆子曲解了老夫人的意思,才让小少爷生了误会……" 果然是那个老虔婆,花草愈发的对老夫人厌恶,心中冷笑,孙子还躺在那里半死不活,还顾得上派人来抢曾孙子,这老虔婆心可够宽的。 花草沉着脸对那婆子道:"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带来的人准备一下,小少爷跟你们回去,明天启程。" "啊?"这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少爷人小却凶恶的可怕,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子让她们膝盖剧痛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来,还有一个金黄色毛茸茸的东西,龇牙咧嘴的往她肩头一跳,白森森的牙齿咬着她的脖子简直让人魂飞魄散,还有院子里的几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练家子,她们想强行带走小少爷是不可能了。 本以为这差事要办砸了,回去后不死也得脱成皮,没想到她们竟然主动让她们将小少爷带走。 这婆子只觉得喜从天降,简直要激动的哭出声来。 到了第二天,看着一身清淡素雅姿色绝俗的苏晗牵着子熙的手上了马车,这广田家的不由张大了嘴巴。 不是说小少爷跟她们回去吗,怎么这休妇也跟着回去了? 随即她了然的扯了扯嘴。 就说嘛,这女人怎么可能顺顺当当的让她们带走小少爷,老夫人真是有先见之明,这女人果然要母凭子贵厚颜无耻的要跟着赖进蒋侯府。 只不过,别说二爷毫无知觉的昏在那里,就是二爷好好的,只要老夫人不点头,这女人想进蒋侯府,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根本是痴心妄想。 这番心里话广田家的自然不敢表露出来,相反,看着猪头狗脸的袁婆子,和面沉如水不怒自威的小子熙,她对苏晗极为恭谨客气。 袁婆子看着广田家的对那母子二人谄媚迎奉,反而对她颐指气使不由恨的咬牙,赌咒发誓的要逮了机会给广田家的好瞧。 留了林嫂子母女看家,苏晗和花草还有子熙一并菜团坐了一辆车,秦护院亲自赶车,另外两个护院一左一右的跟着,蓬头垢面的七味跟着坐在车头,众人只以为是个小厮,谁也不会想到他竟是蒋项墨唯一的希望。 检查了所带的物品,特别是珍稀的药材和孤本的医书典籍,花草落了帘子吩咐赶车,却见柏明湛匆匆而来,一并跟着小容和一个婆子。 自祭拜了宵壬,小容自觉的无法毫无芥蒂的面对苏晗,便回到了柏府养伤,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药,两个月的沉默和整理让小容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喜欢宵壬是她的事,与宵壬无关,宵壬喜欢娘子是宵壬的事,与娘子无关,她又怎么能将宵壬的死怨恨到娘子身上? 而且在娘子身边五年,她早已将娘子当成了她的亲人,宵壬不在了,最初的一段日子她生无可恋,可渐渐的,她沉默的时候更多的是回忆在娘子身边发生的事,与娘子和花草还有子熙少爷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得知穆老爷子被劫持,她竟然有种害怕再次失去至亲人的惊恐。 她这才明白,宵壬在她心中重要,娘子在她心中同样重要,她已经失去了宵壬,她不想因为宵壬再离开娘子。 娘子是宵壬用生命保护的人,为了宵壬,也为了娘子给她的那份珍贵的亲情,她要用心的跟着娘子,就向宵壬那样,替他把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用心用生命守护娘子,直到一辈子或者她死去。 无视两个婆子鬼鬼祟祟的窥瞧,柏明湛身姿峻拔矜贵优雅的站在苏晗的车前,口气却嚣张睥睨,"师妹,你放心的去,但是有一条,无论何时都不要委屈了自己,不管你惹了什么祸事,师兄都给你兜着,可记住了?" (谢谢mili619、amandayun的粉红,谢谢may903932和小妖送的平安符!)(未完待续……) 第161章 匣子 热门推荐:、 、 、 、 、 、 、 虽然柏明湛这话有些夸大,苏晗却知道柏明湛是在给她撑腰,要借这两个婆子的口威慑蒋侯府的老夫人,她心中一暖,又愧疚又感动,真诚的对柏明湛道:"嗯,谢谢师兄,我到了京里就让子熙给你写信!" 看着苏晗微红的眼睛,乖巧的点头,对他的态度不再是冰冷疏离,又恢复了那份默契和亲昵,柏明湛一怔,随即心中酸酸涩涩各种滋味涌了上来。 罢了,即便做不成夫妻,只要她不再排斥他和他划清界线,师兄就师兄吧,他本来喊蒋二一声兄长,调过头来他就成了大舅哥,蒋二要是敢对她不好,他非摆出大舅哥的款来胖揍他一顿。 柏明湛忍着心中的涩痛,释然而笑,"好,我坐等熙儿的信,不过你要带上小容,从今后她就是你的人了!" "小容?"苏晗惊喜的喊了一声,扶着车壁跳下车,抓着小容的手,口内含笑却是流下泪来。 小容亦是泪如雨下,强自跪地给苏晗磕头,"娘子,小容惭愧,小容给娘子磕头了,求娘子再给婢子一个机会……" 苏晗急忙拉小容,"傻丫头,你这是干什么,你回来我求之不得,快起来!" "小容,你可回来了!"花草也下了车,上前拉住小容的手。 "小容姨姨,子熙好想你,子熙就知道你会回来,但是你比我预计的要晚了一天哦,哼,这说明你想我没有我想你多!"子熙跳下车来,一下子扑到小容怀中,语气那个傲娇。 小容笑着抹眼泪。“子熙少爷说的是,是婢子不懂事!” 苏晗和花草二人也含泪笑起来。 广田家的和那袁婆子早已看的风中凌乱,嘴巴都能塞鹅蛋了。 这是什么情况?主不主仆不仆,男男女女的在一起又哭又笑的成何体统! 还有小少爷,多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喊两个贱婢为"姨",还有那个男人是谁。长的可真好看。瞅着通身的行头就来路不小,苏娘子怎么能对着他毫不避嫌的抹眼泪?更是眉来眼去的,看着就亲昵的不正常……袁婆子暗暗将一切记在心中。决定回去到老夫人近前好好的汇报。 与柏明湛冰释前嫌,小容又回到身边,苏晗就已经够知足的了,柏明湛却又将身后的婆子引荐给苏晗:"这是桂嬷嬷。别多心,就是给你跑跑腿。两个丫头不方便做的事就交给她……" 怕苏晗以为小容送给了她就是她的人后,他又派个婆子在身边名正言顺的监视她,柏明湛刻意解释了一句。 苏晗抬眼望去,那嬷嬷看起来四十出头。身穿深褐色宝相花禙子,乌黑的头发用一根如意银簪挽了一窝丝,身形适中。容长脸,面色白皙。穿戴置办很是普通寻常,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很有气质。 她上前屈膝对苏晗施了一礼,"奴婢见过苏娘子。" 苏晗忙侧身相扶,心中却暗自留意到这嬷嬷眉峰凌厉,眼尾上挑,看人的时候敛眉垂目很是恭顺,却透着一股子不卑不亢的大气。 这绝非是寻常的粗使婆子,苏晗不解的看向柏明湛,柏明湛却很随意的道:"桂嬷嬷的养母贤夫人是先皇身边的御侍,‘贤’是当今圣上赐的封号,享一品夫人的俸禄和仪仗,有桂嬷嬷在身边,你行事只管放开手脚,切莫委屈了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柏明湛压低了声音,显见的不想让蒋侯府来的人听到桂嬷嬷的底细。 苏晗并不很清楚御侍是几品的女官,但沾了"御"必是皇上的专用女官,现在的皇上又亲自给了封号,可见对这位贤夫人不是一般的敬重,这桂嬷嬷虽只是贤夫人的养女,那也是一品夫人的养女,比寻常官家的嫡女都尊贵,竟然给她当跑腿的嬷嬷,苏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忙对柏明湛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一旁,苏晗瞪眼道:"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你这不是要折煞我,我给人家跑腿还差不多,你的好意我领了,这位嬷嬷我可不敢用,否则,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我凭什么……" 柏明湛挑眉瞥了桂嬷嬷一眼,淡声道:"老爷子是贤夫人的救命恩人,也是桂嬷嬷的救命恩人,这人你放心的用,再说只是陪你进京,并不是人就跟你了,等师父回来,桂嬷嬷还是要回贤夫人身边伺候的。" 说起来,京中的那些贵人哪个没受过外祖父的大恩,听了这话苏晗倒不觉得吃惊,她看了眼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的桂嬷嬷不再坚持将人退回去,她知道这是柏明湛让她面对蒋侯府的时候借着贤夫人的名声好行事。 这货对她真的不是普通的好,却从来不求回报,让她为难的事一件都没有做过,苏晗心中愧疚更甚,不由的心中一暖,眼眶又红了下来,"师兄,谢谢你!" 柏明湛默默的看了苏晗一眼,又快速的收回视线,夸张的扯了唇道:"谢就免了,只要你不哪天闹脾气,忽然跟师兄我绝交,连熙儿都不让我亲近,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晗一阵羞愧,抽吸了鼻音,诚挚的望着他嗡声道:"再不会了,你永远是我师兄,是子熙的义父。" 那双眼睛微红,水润如宝石,这一刻它的湿意是真心实意为他流出来的,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柏明湛用力的攥紧手心,似乎那样心中尖锐的涩痛就感受不到了,他摆出了一副很得意忘形的骚包表情,耸了肩道:"算你这丫头识货,上天入地,到哪找我这么鞠躬尽瘁的师兄去,真是好福气!" 他说着收敛了笑意,摆手让殳竹捧过来一个四尺见方的雕花描金的匣子,也不说是什么,大步向子熙走了过去,"好熙儿,一定要治好你爹,照顾好娘亲,义父等你的好消息。"他用力的揉了揉子熙的脑袋,背身挥手,头也不回的远去,殳竹却是又吩咐人送了一辆外观普通,内里大有乾坤的马车,亲自看着苏晗等人换了马车才离去。 广田家的和袁婆子虽然相视如仇,却忍不住交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眼神,她们没有听清楚柏明湛的话,可柏明湛俊逸绝俗的脸,奢华的打扮和张扬不羁的言行,还有和苏晗母子不一般的亲昵关系,让这两人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和苏晗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师兄师妹之间就可以这么不避嫌? 广田家的不敢往花草面前凑,就心思一动趁着苏晗几人上了马车,悄悄塞了一角碎银子给秦护院和甘果,"两位小哥辛苦了,请问两位小哥,刚才那个公子是……" 甘果眉眼不抬下了车辕子去了苏晗之前换下来的那辆马车,捧着一本医书埋头专研了起来,菜团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了他。 秦护院则将手中长鞭在空中一甩,在广田家的头顶上方“啪”的一声炸响,壮硕雄健的马儿扬蹄远去,广田家的吓的身子一抖,一声尖叫抱头蹲了下来。 柏明湛送的马车大而宽敞,内隔两室,苏晗和子熙在里间,花草、小容和桂嬷嬷在外间,矮柜、小几、软榻、茶具、香炉、吃食一应俱全,可见柏明湛做这些是用了心思的。 子熙趴在丁香色团花褥子上玩九连环,苏晗默默的出了一会儿神打开了那匣子,却见匣子里又放了四只小匣子。 将四只匣子一一打了开来,苏晗当即怔在了那里。 第一只里面放着她上次用了小半的紫参王。紫参王有价无市,千年珍惜之物,老爷子念其罕见珍贵,即使给苏晗用,也用的极其谨慎,没有浪费一分一毫,事后更是将剩下的大半又还回了柏府,看其大小形状,柏明湛竟是没有藏私,一并将余下的都给了她。 第二只匣子里是数十张柏府的拜帖,有桂嬷嬷在一旁,还生怕她势单力薄,把柏府的势借给她狐假虎威。 第三只匣子是一张薄薄的纸,纸张很新,上面朱红色的京兆尹大印还鲜艳如昔,艳红的有些刺痛苏晗的眼睛。那是一张京城闹中取静的奢华地段的房契,其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第四只匣子是一打厚厚的银票,在大周朝任何地界都通兑通存,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 苏晗再也忍不住,掩面呜咽起来。 “娘亲?”子熙吓了一跳,扔了九连环扑棱坐了起来。 “娘子,你怎么了?”花草急忙推开隔断进来,一眼看过四只敞开的匣子,也不由的怔楞在了那里。 顺着半开的门缝,桂嬷嬷眼角的余光掠过苏晗和那四只匣子,也忍不住暗吃了一惊,她立刻低敛了眉眼背过身去,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从容,内心却起了翻江倒海的变化。 真没想到这个苏娘子竟然被狠辣无情的柏三少爷当眼珠子看待,她再不敢心存倨傲慢怠,近身伺候苏晗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用心和恭谨。 一路无话,两路人马平平安安的到了京城,才驶入威严高耸的城门,提前接到广田家的暗中派人捎回去口信的蒋侯府的大管事就迎了上来。 (明天开新卷,要斗老妖婆了!肿么没人关注俺的微博,难道是嫌太荒凉,好吧,我尽量在上面发发牢骚。新浪:云栖木。)(未完待续)R655 第001章 对峙 来人是蒋老夫人周氏的几个心腹大管事之一,叫周齐安,原先是老夫人陪嫁庄子上的管事,季小三回来之前帮老夫人办了几桩漂亮的阴私之事,才被老夫人指派到身边。 此人年纪不足四十,正是中年得意野心勃勃的时候,脸方额阔,褐红面目,身穿宝蓝色暗纹直缀,腰间坠了一方成色不错的玉牌和代表管事身份的私人印章,身后跟着个点头哈腰的小厮,对他极为捧奉。 这派头看起来不像管事倒似哪个府上的主子大爷。 他隔着苏晗的马车帘子站直了身子拱手道:"在下蒋侯府的管事周齐安,给苏娘子请安了,小少爷一路可好?老夫人已经派了车驾接小少爷回府,在下改日再拜访苏娘子。" 最后一句不过是客套话,问都不问苏晗的落脚点,语气和神态更是一览无遗的轻蔑不敬,他说这话的时候,蒋侯府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已经站在了马车的四角,当然苏晗带的几个护院也不是吃干饭的,当即挺直了腰板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气氛陡然的紧张僵滞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态度嚣张了,赤果果的抢人,那意思很明显,我们就是来要小少爷的,人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孩子留下,至于他娘爱哪儿去哪儿去。 花草听的大怒,掀了帘子就要和周奇安对上。 桂嬷嬷到底年老经事,她沉脸摇头止住花草。 却说秦护院听着周奇安那话面色登时就冷了下来,他手中鞭子啪的一声狠抽在了马背上,那马儿吃痛,扬蹄长嘶,秦护院又手下暗中发力,将它勒的半分动弹不得。 秦护院不着痕迹的露了这一手让周齐安眼神微闪,重新打量起苏晗带来的这几个人。 秦护院呸的一声冷笑,斜睨着周奇安口内骂道:"狗眼看人低的畜牲,你乱吠个什么东西,再吠也是个畜牲,还能变成人不成?" 这话骂的是谁不言而喻,可真够不客气的,听的花草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周奇安脸色大变,既而紫涨赤红跟染了颜色似的,看向秦护卫的眼神更像是一把利刃钢刀,恨不得一刀捅了秦护卫的心窝子去。 到底是蒋侯府出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暗自咬紧牙关,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面前一直纹丝不动的车帘子压低了音量道:"老夫人说了,苏娘子也算劳苦功高,理应当面道一声感谢。不过,人老了,年纪大了,便异常的爱回忆旧事,有些事情太深刻,见了面反而彼此图增尴尬,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再揭开来对小少爷也是一种伤害,怎么个选择还望苏娘子三思而后行。老夫人还说,为人父母的,自当将最好的东西送给子女,方不负自己十月怀胎之苦……" 讥讽、威逼、利诱,傻子也听的出来了,别说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就是桂嬷嬷也怒从心头起。 桂嬷嬷虽不甚清楚苏晗与蒋侯府旧日的恩怨,但一路的相处,从花草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苏猎户是蒋老侯爷的救命恩人,以自己的性命换了老侯爷一命;苏娘子又是被休弃出门后才发现有了身孕,没有将孩子落胎而是大义的将他蒋侯府的骨肉生了下来;而穆老爷子更是不计前嫌的出手救了蒋大老爷家的那个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找阎王爷报到的痨病鬼…… 这一桩桩,一件件,蒋侯府不说感恩戴德没齿难忘,反而迫不及待的派了管事这番当众咄咄逼人,即便是想要回小少爷,他蒋侯府的嫡亲血脉,行事也忒卑鄙了。 桂嬷嬷唰的撩开帘子,并不下车,而是端坐了身子扫了众人一眼,才将视线看污秽似的落在周奇安身上。 那马车颇高,桂嬷嬷也不说话只是高挑了眼角俯视周齐安一番后,才抬手抚了抚鬓发,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老身一介无知粗鄙妇人却也知道两句话,一是那:父母之恩,水不能溺,火不能灭。二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报之。可是堂堂蒋侯府的作为却让老身开了眼,背槽抛粪莫过如此,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桂嬷嬷前面的话还好,最后一句简直是直接当众大骂蒋侯府畜牲不如了。 背槽抛粪的意思是指牲口刚吃完槽里的食物就背过身来拉屎,比喻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桂嬷嬷的声音清而冷,不疾不徐,却自有一种威压之势,让本就驻足观望的行人,哄的窃窃私语了起来,纷纷打探这车中之人是谁,竟然敢这样辱骂蒋侯府的管事,不,好像辱骂的就是蒋侯府,这也忒大胆了! 城门口本就是交通要塞,桂嬷嬷这样不惧权贵直接打蒋侯府脸面的一番话,不出片刻就让城门口炸开了锅。 蒋侯府的主子不在,围观者就对着周齐安指指点点,更有好事者将蒋侯府前些年一些子虚乌有的陈年旧事都翻扯了出来说的热血沸腾。 望着一瞬被堵的水泄不通的城门和众人鄙视兴奋的嘴脸,周齐安到抽了一口冷气,不过转息他和蒋侯府竟都成了众人的笑柄,这个婆子怎么敢,何以来的底气? 周齐安又惊又怒,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本来他还暗嗤广田家的夸大其词,将一件简单的事都办不好,邀功的意味很明显,而今他胆寒肺裂双腿都止不住颤栗了起来。 老夫人是趁着二爷昏迷,老侯爷又进宫议事才悄悄派了他来强行截人,没接回小少爷是小,让蒋侯府的名声受损是大,以老夫人的手段,他死一万次也不够谢罪的。 周齐安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想到苏晗这女人做缩头乌龟,却还偏不惧蒋侯府的势力,任由手下的婆子摆开了要撕破脸闹的众所周知的架势。 老百姓只管看热闹有嚼头,哪管你蒋侯府占不占理,有这婆子这番诛心的话,今天过后,蒋侯府仗势欺人、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恶臭名声是跑不掉了。 周齐安杀意在心头慢慢升起,虚眯了眼阴沉着脸指了桂嬷嬷喝道:"将这个妖言惑众,信口开河污蔑蒋侯府的贼婆子给我拿下送给京兆尹查办,定要府尹大人严加审理,查出她身后居心叵测、包藏祸心之人。" 周齐安没有当众将桂嬷嬷的恶意指责归咎与苏晗身上是有考虑的。 一方面他怕苏晗抖出当年苏猎户救老侯爷丧命又被休弃出府的事,当众坐实蒋侯府忘恩负义,虽说当时的由头是苏晗对老夫人下了毒,这些事毕竟是家丑,老夫人最忌讳人再谈论起来。 另一方面,他比广田家的和袁婆子有心机。他想,苏娘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少爷的生母,小少爷是二爷的嫡长子是跑不了的,因二爷办案有功又身负重伤,皇上已经有隆重嘉奖的旨意,不管二爷能不能醒来,二爷挣下的这偌大的功名和家业都会让小少爷继承,对小少爷的生母,他还是敬着点的好。 还有一层,他跟在老夫人身边有些事知道的自然比别人清楚。老侯爷对老夫人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敬重,老夫人惧怕老侯爷的很,老侯爷只是年纪大了又不耐烦内宅之事,才会让老夫人钻了空子。老夫人行的一些阴私事,老侯爷并不是十分知情。但,老侯爷对老夫人逼着二爷将苏娘子休出府是很不虞的,曾经对老夫人大发雷霆,而听表姑娘和大老爷院中跟去姑苏的仆妇讲,二爷此番去姑苏,再见了苏娘子,似乎被苏娘子使了手段,二爷竟被勾缠的有几分悔意,若是醒了过来,将苏娘子再接回府也不是不可能。 周齐安极为信奉一句话:万事留一线,事不可做绝。 所以,暂时他只敢针对桂嬷嬷疾严厉色,试图在围观的人群面前找回些蒋侯府的颜面。 只是那些护卫听了周齐安的话还未上前对桂嬷嬷动手,便见人群外一辆驻足了良久的处处透着低调奢华的金包祥云顶黑檀马车内传来一声娇喝,"慢着。" 众人寻声望去,那孔雀蓝暗金绣祥瑞卷草的车帘子被一只洁白如玉的素手挽起,从车上下来一个婢女。 那婢女身穿银红底紫罗兰花禙子,翡翠色百褶裙,七彩宫绦坠美玉禁步,头上简简单单的插了一支金镶红宝石梅花钗。 这婢女明眸皓齿,修眉俊目,看人不怒自威,宜嗔宜怒,她下了车,目不斜视,向着苏晗的马车款步走来,身段窈窕,行云流水,端的优雅不俗。 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是谁家的婢女,真是好风采。 周齐安眯眼朝那婢女看去。 美人他在蒋侯府见的多了,春兰秋菊各有各的姿色风情,他不是很好这种冰清玉洁的阳春白雪的,倒是对胭脂楼头牌焚香的贴身婢女蕊儿很有感觉。 不过一瞬的怔忪,周齐安就将视线移开往婢女身后的马车看去,待看清楚那黑檀车壁上的徽牌时不由的心中一惊,脸色变了又变。R1152 第002章 震惊 热门推荐:、 、 、 、 、 、 、 看热闹的老百姓不知道,周齐安却是识得那徽牌,正是贤夫人一品夫人府的标志。 要说天子脚下的京城,权贵遍地,勋贵如云,自不乏享有诰命敕封的夫人,一品的诰命夫人也是有的,蒋侯府的老夫人妇凭夫贵,也是一品诰命。 只是人与人不同,同是一品夫人,在皇上眼中的份量却是天壤之别。 倒不是蒋老侯爷宝刀已老英雄迟暮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经无足轻重,而是贤夫人在皇上心中非同寻常。 她对皇上有抚育之恩,有教养之责,有师生之宜,有从龙之功,皇上的生母早逝,皇上对贤夫人之情不是母子胜似母子……总之一句话,蒋侯府的老夫人周氏相较与贤夫人就是鱼目与珍珠的差别了。 随着那婢女的走近,周齐安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露出了恭恭敬敬的表情,对那婢女抱拳道:"车上可是贤老夫人,在下蒋侯府管事周齐安给贤老夫人请安了!" 那婢女对周齐安礼貌性的微一颔首,似不曾察觉之前剑拔弩张的争执般,来到桂嬷嬷车壁前,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口内含笑道:"你老人家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已经问了多时了,苏娘子和小公子一路可安好?" 这女子口内的老夫人便是贤夫人。 子熙进程之前就玩累睡着了,外面闹成这样,小家伙却抱着噜噜大小两只睡的昏天暗地,听到这婢女问起,不待桂嬷嬷回话,苏晗已经挑了帘子弯身就要下车来行拜见之礼。 桂嬷嬷急忙拦住她,将帘子放下只余了一条缝隙对那婢女亲切颔首道:"劳烦义母她老人家挂念了,幸不负老人家所托,将苏娘子和小公子还算顺当的接来了,珠丫头,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桂嬷嬷往那黑檀车驾望了一眼,恭肃道:"义母最是离不得你,难道义母她老人家也过来了,苏娘子,请随奴婢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苏晗怎敢让桂嬷嬷自称奴婢,早就让桂嬷嬷改了口,桂嬷嬷如此说不过是有意在蒋侯府的人面前给她长脸。 苏晗心中感动,无奈的看了桂嬷嬷一眼,点了点头就要再次挑了帘子下车,那叫珠丫头的婢女惊鸿的看了苏晗一眼,心中惊艳,面上却含笑道:"可真给老夫人说着了,这闹哄哄的人多口杂,苏娘子还是别多礼了,到了府上再絮叨也不迟!" 帘子重新落下,秦护院很是扬眉吐气的甩了鞭子,马儿似乎也不待见周齐安,挪了挪臀,冲他噗嗤放了个响屁,悠悠然的拉车而去。 周齐安又惊又怒,那股子马屁臭味几乎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冲破脑门了。 他身后的小厮战战兢兢的觑了他的脸色,磕磕巴巴道:"周管事,就,就这样让人走了?老夫人可还在等着---" "啪"周齐安一腔怒火全发泄在这倒霉孩子身上,直把这小厮打的原地转了三圈,他阴青着脸盯着远去的马车,咬牙道:"回府!" 不甘心又怎样,那嚣张的婆子竟然是那个给宗室里的郡主、县主教导礼仪规矩的桂嬷嬷,又是贤夫人的养女,还真将人揪到京兆尹那里吗?这不是暗指贤夫人是泼污蒋侯府的幕后人,只怕到时候见风使舵的京兆尹反过来赏他三十大板! 最让他惊骇万分的,贤夫人竟然亲自来接苏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贤夫人插手,老夫人想要回小少爷,只怕要从头计议了,周齐安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去跟蒋老夫人周氏汇报,可是,才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向苏晗离开的方向眯眼望去。 路旁还有一辆马车,也是驻足了良久,一个优雅雍容却神色憔悴的妇人见苏晗的车子有惊无险的离开,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声。 此人正是在此接苏晗的苗氏。 儿子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却还千叮万嘱的来信让她照应这苏娘子母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儿子的一颗心分明还在苏娘子身上,虽然他一再强调已经收了心思,将苏娘子当师妹当亲人,不过是怕她伤心难过,强颜安慰她罢了,再想到儿子与稽明珠的僵持关系,苗氏只觉的一颗心都泡在苦水里,凄苦难言。 柏明湛给苏晗置备的那套宅子在城中心最繁华地段,三进的院子,闹中取静,环境很是优美。 影壁山石,月洞廊桥,布置的风格完全是按照江南的园林,整个宅院好似被翻修不久,全是依照她的喜好,尤为雅致轩丽,最让苏晗惊喜的,后院还有一处花园和小池塘,虽是初冬的季节,似是知道有主人来了,几尾漂亮的凤尾鱼跃水嘻戏,让人惶然的心都生出几分雀跃和憧憬。 贤夫人并不在黑檀马车上,不过是她的贴身婢女珍珠唱的一出空车计,苏晗向珍珠到了谢让花草亲自送了出去,并细问了贤夫人的作息安排约定了去拜访的日子。 小容吩咐秦护院等人归整行礼,苏晗则是和桂嬷嬷商议事情。 "那个时候我也是年轻气盛,不懂事,生怕别人瞧不起我,要强的很,只知道受了委屈就要发泄,从不知道要取得老夫人和蒋二爷的欢心才是我在蒋侯府立足的根本……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一步,将爹对蒋侯府的那点恩情也消磨没了……后来,老夫人忽然就被查出饮食里中了毒,二爷认定是我所为,贴身的丫头也指证我,我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甚至用死证明清白。可是,蒋侯府还是不相信我,就这样……"苏晗说着垂下眼睛,露出了委屈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既然原主不是蒋二弄死的,那么不是自己以死正清白没的,就是被蒋侯府的下人折磨没的,没有主子授意下人敢私自动手,那个人有可能是周闫宁也有可能是蒋老夫人。 苏晗不是原主,不知道原主和老夫人之间的恩怨,便各打五十大板,种种迹象表明,那蒋侯府的老夫人也绝不是个好相与的宽宏老人。 苏晗的含糊其辞落在桂嬷嬷眼中却有了另一番理解,言已尽,意味无穷,往事不堪回首。 桂嬷嬷面冷心热,一路同行也摸清了苏晗豁达率直的性子,自是对苏晗的话深信不疑。 她本是碍于苗氏和柏明湛的情面,穆老爷子又是她义母贤夫人的大恩人,推托不下,才到了苏晗身边,眼下却是从心底对苏晗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她轻轻的拍了拍苏晗的手,叹息了一声,却不做劝慰,只是聆听。 苏晗拭了眼角道:"我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今后还望嬷嬷多费心为我考虑了。" 桂嬷嬷看了眼苏晗梨花带雨说不出清美绝艳的俊模样,试探着道:"小少爷都这般大了,认祖归宗对小少爷自是最好的出路,你和蒋二爷……" 桂嬷嬷可没忘记柏三对苏晗眼珠子似的呵护,要说没有那种情意,她可就白活了四十多年。 苏晗知道桂嬷嬷这话的意思,默了默,摇头道:"子熙不能认祖归宗一直是外祖父的心病,我那时就想通了,等蒋二爷回姑苏接子熙我就放手,没想到外祖父和他都出了事……如今,我是想着蒋二爷醒了再让子熙回蒋家,可没想到蒋侯府这般急不可待,我,我有些不甘心,也不放心子熙。至于我,我是不想再回蒋侯府的……" 苏晗自嘲一笑,"再说,嬷嬷也看的分明,它府上的老夫人视我为敝履,倒是省了我胡思乱想。" 想到城门口的一幕,堂堂的一等侯爵府的老夫人竟行了那般下乘的手段,桂嬷嬷扯了扯唇,怪不得以前曾有传言说蒋侯府的老夫人周氏名不符实,她还只当是有人见不得蒋侯府鲜花着锦招了妒恨,而今想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桂嬷嬷略一沉吟,站起身道:"七味小哥既然是穆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想必有老爷子的风范,蒋二爷已经昏迷多时,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蒋侯府……" 苏晗没想到桂嬷嬷比她还急迫,看了眼外面已经暗沉的天色,怔了一怔,点头道:"我这就让七味准备一下,跟嬷嬷一同去蒋侯府。"不知道蒋项墨怎么样了,听说一直吊着性命昏迷不醒,要是因为耽误一夜翘了辫子,那可就冤枉了,儿子更是伤心死。 桂嬷嬷却含笑摇头,"老身一人去,只管让七味小哥准备好就成了……" 却说周齐安忍着惊怒派人悄悄跟在苏晗的马车身后,见马车驶进了黄金地段一处三进的院子。 那处院子可不是凭白什么人就能住进去的,上一任的主人可是一位致仕的黄大学士,一身傲骨两袖清风,做官一世就积攒下了那么一处宅院。 据说当时是他夫人相中了这处院子,可惜他俸禄有限羞愧而哭,被皇上知晓,哈哈大笑,亲自派人将余款给他付清了,倒是他夫人闻听此事不是喜极而泣倒也给吓哭了一场,留下一段夫妻相泣喜得美宅的笑话。 可苏娘子怎么住进这处宅子了? (谢谢熱戀^^的平安符,谢谢nianxueer、sz744141183的粉红票。)R1152 第003章 互咬 热门推荐:、 、 、 、 、 、 、 周齐安很清楚的记得,他曾和李公爷世子身边的管事吃酒的时候,就听那管事抱怨,李世子看中了那处院子,出了高于三倍的市价,黄大学士却一口回绝了,说要留个念想,即便将来改了心意异主也只赠不卖,而且要赠给有缘人。 这苏娘子怎么又成了黄大学士的有缘人了? 周齐安已经不是普通的震惊了,苏娘子的水他是越探越觉得深不可测,这事他已经处理不了,立刻飞奔回去跟蒋老夫人周氏汇报去了。 这货也有计较,小少爷没接回去,总得带点别的有价值的东西回去,否则老夫人将他当成无用的废物,那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混了。 蒋侯府的老夫人周氏正坐在黄花梨大炕上眯眼盘算事情,身上穿着姜黄底缀褐色万寿纹样禙子,头戴天青色缀南珠寿字抹额,背后靠着大红的彩绣五福捧寿大迎枕,麻姑拜寿的炕屏旁边摆了个七女拜寿的官窑大盘,上面摆放着十余种看起来就异常精致可口的花样点心,有几样还是宫中赏赐下来的新品。 这周氏之所以周身都是与寿有关的摆设,因为下个月就是她的六十寿辰,她这是提前一个月暖寿。 众人可能觉得新奇,暖寿都是寿辰的头一天,请至亲的人提前吃一顿团圆饭,叫暖寿,这老太太怎么提前了一个多月? 周氏如此夸张,是有缘由的。 本来,奄奄一息的大孙子身子忽然好了,最出息的二孙子就要办差回来了,少不得又要受皇上嘉奖,还忽然多出了一个曾孙,这一桩桩大喜事似要扎堆赶着给她贺寿来的,周氏觉得她终于苦尽甘来否极泰来,以后肯定是福寿绵长,吉星高照,只可惜还没等她吩咐大太太姜氏给她将寿辰的章程列起来,不好的事情就接连发生了。 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通的蒋项墨中毒箭昏迷,据说已经好的跟正常人无异,即使在回程的马车上都手不释卷发奋读书准备明年下场的蒋项霁忽然旧疾突发吐血不止,派了两个婆子去姑苏接子熙的事也很不顺,内室里摆放的好好的富贵平安大梅瓶忽然就碎裂了开来……周氏莫名的就觉得她运气用尽要走霉运了,于是去了护国寺花了大笔的香油钱供奉给佛祖,又豁出去老脸请了德高望重的了因大师给她解签。 她的预感不错,那签是支下下签,她霉星罩顶,大运已去,若不好生应对破解,只怕要有血光之灾。 自护国寺回来,周氏就夜夜噩梦不断,醒来满身是汗,遂命人将库房里所有带寿的物件都摆在了她的房里,还将贴身伺候的两个大丫头改名成迎福和捧寿,总之她要想尽一切办法避开那血光之灾。 "老夫人,这是厨房新做出来的马蹄栗子糕和玫瑰莲蓉糕,婢子伺候您尝尝,要是合老夫人的胃口,婢子就备一份给小少爷留着……"捧寿小心的覰了眼已经沉凝半盏茶都没有回神的周氏,尽量放缓了声音,今儿小少爷回府,老夫人怎么反而是一副拧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氏对捧寿的话不置可否,捧寿低垂了眉眼捧着彩绘描金的托盘退了下去。 周氏忽然抬头对她道:"周管事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捧寿正欲摇头,迎福急步匆匆的进来,"老夫人,周管事回来了,在二门处等着给老夫人回话。" "在二门处?"周氏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脸猛的一沉,"怎么在二门处?那孩子可接回来了,让他立刻将人带过来!" 这个周齐安,凭白的长了一副机灵的脑子,就是顾虑太多,每次给她回事都谨小慎微,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生怕惹了老侯爷的不虞。 迎福滞了滞,垂目道:"周管事好像没接到小少爷,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向老夫人汇报,好像来之前老侯爷正从宫中回来,回府的时候正遇上周管事。" 周氏闻听这话身子一震,险些从炕上栽了下来,唬的迎福急忙去扶她。 周氏抓着迎福的手,语气急迫发颤,"快,快让周齐安进来,不,迎福,你亲自去,问问他老侯爷都问了什么,他是如何回答的?还有那孩子怎么回事,广田家的不是说今日未时进城吗,人怎么没接回来,让广田家的过来……" 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似吩咐迎福,又似自言自语。 捧寿端着托盘望着周氏发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心下愕然。 她和迎福都是新提上来的,平时只是觉得老夫人严厉的很,不苟言笑,又喜怒无常,很是难伺候,她们伺候的时候要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老夫人这番失态慌乱却是头一回见着。 老夫人果然很惧怕老侯爷啊! 迎福急忙去了二门见周齐安,还没将话传回来,就有小婢女一路小跑的来给周氏报信,"老夫人,老侯爷让人将二爷抬出府了,说是打听到了一个名医……" "抬出府?"周氏的鬓角重重的跳了一下,这个老东西,越来越不将她当一回事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他商量一下,二郎的身子还能折腾吗,什么名医,不能请进府来给二郎治病,架子摆的倒不小。 说话间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 蜜合色绮罗金泥禙子,赤金镶蓝宝石空心雕花金簪,腕间一只上等的金镶玉羊脂玉镯,保养的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一只红宝石金戒指,打扮的雍容华贵,很是不俗。 这女人身高肤白,一张脸略显尖瘦,一路走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双眼睛更是不断的闪烁思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精明干练。 她抹着眼泪快步来到周氏的身旁,并没让小丫头通报,显然已经听到小丫头之前说的话,不由插嘴道:"娘,二郎又不好了,我听说公爹给二郎寻了一位名医,已经将二郎抬出府去治病了,能不能将大郎也一并抬了去?" 她抹了眼泪觑了老夫人的神色,见周氏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不由的心中一睹,小声嘀咕道:"父亲也真是,平时偏着二郎也就罢了,到了这一会儿,二郎都快不中用了,天下的名医几乎请遍,也不见好转,要治也得先紧着给大郎治啊,二郎是孙子,大郎难道就是那路边野生的---啊……" 她话还没说完,周氏一杯茶连带茶碗盖子兜头朝这女人身上砸了过来,汤汤水水的淋了一身。 周氏更是气的身子发抖,面色青狞,指着这女人大骂道:"小娼妇,你才是路边野生的!" 周氏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对路边野生的这句话反应很大,下炕就给了那女人一耳光,"好好的爷们就是被你这个丧家的东西给养坏了,整天的调三窝四满腹小算计,当我不知道你在寻思什么……"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竟然对大太太又打又怕,还说的那么难听,当着她们下人的面,完全不给大太太留脸……捧寿和那传话的小丫头吓的大气不敢出,拔腿退了出去。 那女人不是别人,是蒋大老爷的正妻,府上的大太太姜氏,姜氏进门二十多年,虽然很少被老夫人看顺眼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居多,可这当着下人的面又打又骂的可是头一遭,特别是她也是为人祖母的了,蒋项霁的女儿嫣姐儿都已经七岁了,这让她的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姜氏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发懵的看向周氏,"娘?你为何打骂媳妇,媳妇哪里说错了?媳妇怎么调三窝四了,怎么寻思了?" 老夫人脾气厉害,这姜氏也不是个善茬,在闺阁中就是出了名的泼辣,老夫人当时就是相中了她这泼辣性子,能管的住吃喝嫖赌外无一点长处的大老爷,这才巴巴的亲自上门求取了。 姜氏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要不是家道中落,贪慕蒋侯府的富贵,想在继母那里扬眉吐气,哪里能瞧得上蒋大老爷那滚肥矮圆的冬瓜相,特别是进了蒋侯府,见到仪表堂堂英武不凡的二老爷,就是蒋项墨他爹,和虽然是庶出,却清俊斯文的三老爷,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 二老爷那副天人仪表她不敢肖想,就是三叔也比她男人上了不止几个档次。 姜氏常常百思不得其解,同样是一个爹生的,她这男人简直是野驴混进了马圈,长的太不一样了。 这个疑问她一直深深埋在心底,埋了二十多年,直到前段时间她的好婆婆忽然发作了很多仆妇,其中还有周氏的陪嫁、身边伺候的老人,处置的手段很是心狠手辣,她忽然发觉了一丝不同寻常,心底有了一个惊天的猜测。 见房里伺候的人都回避了出去,姜氏也不再扮那温良贤淑的孝顺媳妇,她瞄了眼周氏发青的脸,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捏着帕子质问周氏,"我又没说大老爷是路边野生的,我说的是我自己的儿子,我作贱我自己,娘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真是不能让人理解……" (不喜欢男一、男二好办,要是不喜欢女主,真是要让人崩溃了。)R1152 第004章 祖孙 "你---"周氏没想到大太太忽然似变了一个人,挨了一巴掌非但不敬畏她,反而变的更加放肆,特别是她说的这话大逆不道的话,简直让周氏气血翻涌,差点背过气去。 周氏对着大太太眼珠子都瞪的鼓了出来,喘着粗气厉声道:"放肆,你个忤逆不孝下作无耻的小娼妇,来人,我要让守儿休了你,羞了你这个没有廉耻的娼妇!" 守儿就是大老爷蒋宗守。 大太太听了周氏这话,不惧反笑,她撇着嘴看着周氏富态白皙的脸变的青紫交加,不疾不徐嘲讽道:"我看娘是逼着蒋侯府的爷们休妻休上瘾了……我的脾气娘是最清楚的,跟二郎原来房里的那个没脑子的软柿子可不一样!娘要是一意孤行,可保不准媳妇哪天被逼急了,就在公爹面前说错了话,娘到时候可得担待媳妇一二才是……"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大不孝,反了天了,周氏几乎被气的中风,"你,你敢威胁我?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婆婆,你这是不孝,要遭天打雷劈……小娼妇,当年的事,你也没少推波助澜……" 姜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娘这话可真是好笑,媳妇进门这么些年,哪一件事不是顺着您,管个家还得时时跟你请示,处处汇报,针头线脑儿的事媳妇都做不了主,就是刚才你还当着下人的面扇媳妇耳光,媳妇可都生生受着没吭一声……再说,二郎房里人是谁与媳妇何干?我可没有娘家侄孙女要往二郎房里塞,姑侄孙两个想着法子的搓磨陷害那丫头……"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周氏被大太太这话噎的脖子都粗了。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指着大太太直哆嗦。 大太太却有意再气她一道,"娘动不动就骂人是娼妇的习惯可不好,二郎至今都以为他母亲是对二叔忧思过甚万念俱灭没了的,要是知道只是因为孀居的弟妹与管事多说了两句话就被你给指着鼻子大骂娼妇羞愤而死,不知道二郎还会不会处处敬着您,顺着您……" 周氏被大太太这番逆天的话给气的口内嗬嗬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扬手就要再打大太太。大太太岂能让她得手,猛的往后一躲,差点闪了周氏一个踉跄。大太太扬眉嗤笑。 周氏简直气炸了肺,伸长了脖子双目死死的瞪着大太太,恨不得将她撕碎咬烂。 她真是瞎了眼,当年怎么给儿子娶了这么个恶妇! 大太太冷眼瞧着周氏好不容易站稳了。抚了抚火辣辣的半边脸对周氏不屑道:"差点忘了,媳妇来是提醒娘两件事。其一: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您既然给了媳妇权利操持您的寿辰大事,就得把库房的钥匙和对牌给了媳妇,由媳妇统一调配人手……" 大太太说到这心中冷笑。这个老虔婆,快死的人了还把持着中馈不放手,处处掣肘她。眼下两个孙子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给自己过寿。这么自私的老东西,又多行不义,就别怪自己逼她了。 她笑着扶住了周氏的胳膊,看似扶,实则将周氏抓在手中让她一动不能动,贴着周氏的耳朵压低声道:"其二,请娘提醒公爹一句,霁儿才是他的长子嫡孙,心可不能偏的没边了,有些东西那就得要按着长幼嫡庶的规矩来,否则外人还道我们大老爷是路边野生的呢,娘,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不论真假如何,她的霁儿在外人眼中就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大老爷就是嫡长子,她是嫡长媳,老侯爷早就该颐养天年将爵位传给大老爷,她也早就应该是侯夫人,再不济老侯爷也应该为大老爷请立世子,再再不济,大老爷扶不上墙,也应该为霁儿请立世子,凭什么越过长房落在二郎身上,二郎本就有了实权,位高权重,那世子的名头与他不过锦上添花,为什么就不能给霁儿。 若是霁儿封了世子,说不得一高兴心病就去了大半,那症侯就好了呢,而且凭着霁儿的聪慧和手段说不定比五大三粗只会带兵打仗的二郎还能撑起蒋侯府…… 大太太一不小心想多了,知道自己的儿子有野心,这旧疾复发多半就是劳心劳肺、忧思过甚又发奋读书给耗损的,不由心中大怨老侯爷,又想到不管蒋二是死是活都有了后,老侯爷只怕将爵位传给一个外面出生的野种也不会传给她们大房,恰逢周氏让她在下人面前没脸,大太太便心下一横豁出去威胁周氏。 一句路边野生的似压垮周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面色青涨扭曲,对着大太太双眼一番,昏死过去。 看着没气的周氏,大太太吓了一跳,这老太婆可还不能死,好些话她不好说出口,得借着老太婆的嘴才成,她立刻用力的掐周氏的人中,又对外大声喊道:"快来人呐,老夫人心急大爷昏倒了!" 等到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周氏弄醒,再听了周齐安和广田家的回话,柏知府和贤夫人都给苏晗撑腰,周氏呼哧两下子,又闭过气去,众人又是一通慌乱,等想起来让蒋侯府的大总管蒋拯拿了牌子去请御医,才知道蒋大总管跟着老侯爷出府了,不靠谱的大老爷又去花天酒地了,满府上下竟然找不出一个得力的人,最后还是请了庶出的三老爷蒋忠行往太医院跑了一趟。 "娘子,桂嬷嬷回来了,一并将蒋二爷抬了过来,只是……"花草还没说完,子熙已经惊喜的叫了起来,"是将爹爹带回来了吗?"小家伙一个健步窜了出去。 花草忙道:"娘子,老侯爷也跟着亲自过来了。" 真将蒋二带回来了,老侯爷也跟了来……苏晗一怔,心里就凝重了起来。 "小容,快给娘子拿那件桃红色蝴蝶穿花妆花禙子,百褶滚金线长裙,镶红宝石南珠凤头钗……"花草这丫头生怕老侯爷挑剔轻看了自家娘子,脑子里一转飞快的将压箱底的东西点了出来。 "不用了。"苏晗看了看身上的耦合色栀子花勾边禙子,月白湘裙,除了素淡点并没有什么不妥,便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桂嬷嬷之前已经跟她大致透了,看能不能将蒋项墨接过来,方便七味诊治,也方便子熙日日夜夜陪着蒋项墨,苏晗也不用担心蒋侯府人的脸色,只是没想到老侯爷竟然很爽快的同意了,还亲自跟了过来。 "爹,爹爹……"子熙一看到榻上那个双目紧闭,骨瘦如柴,胡子拉茬,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男人,不由的小嘴一扁,哇的一声趴在蒋项墨身上心痛的大哭了起来。 季小三唬了一跳,他家爷已经气若游离奄奄一息了,这小祖宗猛的压在爷的胸口,不会一命呜呼了吧? "少爷,我的子熙少爷,你可轻着点……"季小三忙上前去抱子熙。 他可不敢用拉的,这小祖宗是他家爷的儿子,是他的小主子,身份尊贵着呢,他可不敢再如从前那般阳奉阴违的当个没爹的野种对待。 有人却比季小三更快了一步,蒋老侯爷老当益壮,一见到子熙,虎目一亮,抢宝贝似的一把将子熙捞在了怀里。 老侯爷虽然快七十了,却金刀大马,很有气势,粗长有力的胳膊掐着子熙的腋窝将他举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一双剑眉虎目激动又审视的瞪着子熙,"子熙,你是子熙?" 这老爷子生的英武高大,行事很是粗旷,将子熙这么一提溜,眼瞪的似铜铃,嗓门如洪钟,因为过于激动,跟庙里的威武金刚还要威严吓人,胆小点的孩子非给他吓哭了不可。 子熙是那胆小的孩子吗? 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澄澈如墨玉的眸子对着老侯爷忽然了几下,点头的同时伸手就揪住了老侯爷的胡子。 他人小手劲却不小,将老侯爷痛的一个抽搐,要不是怀中是他的宝贝曾孙,老侯爷非撒手给扔了。 子熙却毫不认生的把玩老侯爷半尺长的花白胡子,小嘴清脆稚嫩的数落道:"你一定是我那个大英雄曾祖父,果然威武生猛!可是,你不能因为自己留胡子好看,就给我爹也弄了一个,快让人给他剪了,牛魔王似的,丑爆了!" 我的小祖宗,季小三佩服的差点给这位小爷跪了。 他在府上这么些天,所见不管哪房的主子仆妇都是对老侯爷敬畏惧怕,视老爷子如洪水猛兽,有多远躲多远,从未有这位小爷胆大到敢捋老侯爷的虎须,还敢对着老侯爷发号施令,果然是爷的种,有种! 老侯爷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真是气势如虹,简直要将房顶都震飞了,"好小子,有勇有谋,敢对本侯拍马屁,又敢揪本侯胡子,还敢对本侯发号施令的小兔崽子,你是第一人,有出息,哈哈,我蒋侯府后继有人了……" 季小三又是一个踉跄,眼珠子都要脱眶了。(未完待续) 第005章 喜爱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季小三那个腹诽,被揪掉一把胡子就是有出息,谄媚、目无尊长就能当继承人,老侯爷这心果然偏的没边了。 这话您老要是早点说,府上三房的那个眉眼通挑的三奶奶就是豁出半条命也会挑唆着浩哥儿揪你老的胡子。 不过想到浩哥儿虽然与子熙差不多的年纪,却腼腆害羞动不动就扎进乳母怀中撒娇的样子,季小三扯了扯唇,就是三奶奶给浩哥儿一百个胆子,浩哥儿也不可能敢捋虎须。 老侯爷在府中就是老虎一般的存在,多看谁两眼,对方就是腿肚子不抽筋也得冒一身冷汗,全府上下就他家二爷除外。 季小三想到此,崇拜的看了子熙一眼,立刻又与有荣焉的得意起来,他家子熙小主子也除外。 再次照面,这货已经完全成了子熙的铁杆粉了。 老侯爷将子熙抱在怀中,顺手摘了大拇指上的老和田碧玉瑞兽扳指给子熙把玩,"小子,曾祖父送给你的,可喜欢?" 一直站在老侯爷身旁笑眯眯看着的大总管蒋拯见老侯爷云淡风轻的将戴了一辈子的玉扳指给了一个才初次见面的四五岁的孩子,心中大惊,再看子熙的眼神就郑重恭谨了起来。 老侯爷戴了一辈子的东西,自不是寻常之物,这是老侯爷年轻的时候对先皇救驾有功,先皇亲自从手上脱下来给老侯爷戴上去的,之后的四十多年从未离身,老侯爷已然将他当成了传家宝,家主的信物。 现在,老侯爷竟然直接给了一个孩子,蒋拯知道老侯爷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往后退了几步,悄悄的用袖口摸了摸眼角。 子熙人小心眼却不少,他将老侯爷和蒋拯的神色看在眼中,见蒋拯盯着他手中的玉扳指很是震惊凝重,好似多么了不得的让人敬畏的东西,不由的心中一动,从老侯爷怀里爬了下来,顺手套在了他爹的大拇指上。 然后他仰着傲娇如玉与蒋项墨如出一辙的小脸对老侯爷笑道:“曾祖父给的一定是好东西,只是熙儿年纪还小,先给爹戴着,等爹爹像曾祖父一样年纪大了,再给熙儿好了!” 子熙这话让老侯爷和蒋拯同时一震。 看两个老头大变的神色,简直对他将怪物审视,不,应该是圣物吧?子熙深深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出色,太明显了。 唉,天才儿童果然处处让人惊艳,子熙很为自己叹息了一把,眼珠子骨碌一转,拉了蒋老侯爷的手道:“曾祖父,还有什么好玩的?” “嗯?啊……”蒋老侯爷这才回过神来,他乐呵呵的抖着胡子摸遍全身,最后尴尬的看向子熙,“那个,曾祖父明明准备了很多,可是临出门给忘了……曾祖父明天补给你好不好?”老侯爷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垂目悄悄觑子熙的神色,生怕子熙对他失望。 蒋拯都忍不住抽搐了唇角,默默的看了眼他家侯爷那副伏低做小如小媳妇般小心讨好曾孙的表情,伸手解下了自己腰间荷包里的一枚麒麟玉佩,恭恭敬敬的捧给子熙,“老奴给小主子请安了,要是小主子不嫌弃,这个先给小主子把玩吧?” 是他疏忽了,应该提醒侯爷给这孩子准备见面礼。 说来,老侯爷比他有心,那玉扳指做见面礼想必是老侯爷早就做好的决定,否则,老侯爷也不会仔仔细细的问了季小三很多苏娘子和子熙小主子的事情。 蒋拯也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几岁的时候就跟在老侯爷身边伺候,这玉佩是老侯爷封侯的时候赏给他的,对他的意义也是非同寻常,不离身的戴了一辈子。 老侯爷若有所思的看了蒋拯一眼,“大拯,你这是做什么,快收起来,我书房里有好些稀奇古怪的玉饰摆件,你明儿都找出来给熙哥儿送过来……” 子熙没有接玉佩反而对蒋管家弯身拱手谢道:“谢谢拯爷爷,太贵重了,熙儿不能收,你还是听我曾祖父的,敢明儿多送些好玩的给我吧……” 老侯爷如今看着子熙就喜爱,特别是听子熙脆生生的喊他曾祖父,一颗心早就乐开了花,又软的一塌糊涂,见子熙这么乖巧懂事,老侯爷大手抱起子熙,吧唧对着小家伙嫩嘟嘟的脸蛋亲了一口。 见老侯爷今儿的一番行为变了个人似的,简直从怒目金刚化身为慈祥佛祖,蒋管家很不适应,心里一个哆嗦,急忙对子熙弯身应道:“不敢当小主子一声爷爷,叫老奴全名就好,明儿老奴就寻些京中时兴的好玩意儿一并给小主子送来。” 老侯爷瞪蒋管家,“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当不得爷爷,矫情!” 子熙咯咯笑,“我先谢谢拯爷爷了,要是有弓箭和袖弩就更好了,我已经有了一把紫金弯月匕首,还有一把梅花袖弩,都是义父送给我的……” 子熙这小东西可不是个客套的,更如他娘一般财迷,名正言顺的跟蒋管家要东西,还很隐晦的暗示,我可是见识过好东西的,别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糊弄我! 老侯爷听的神色一震,立刻对蒋管家道:“我记得库房里有把乌金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还是外番的贡品,你给熙哥儿翻出来,对了,还有二小子小时候玩弄的那些东西,你一并送过来……” 季小三在一旁听的口水直流、眼冒金星,我滴个娘,明儿蒋管家还不得拉着马车来给小主子送宝贝,不行,他要求换主子,跟着小主子可比跟着二爷有前途多了! 蒋管家自是频频点头应是。 老侯爷已经又弯腰将子熙抱在怀中,哈哈笑道:“熙哥儿怎么喜好弓箭和袖弩?难道,熙哥儿喜欢学功夫,还小有身手?你爹小时候就爱这些,长大就成了大将军,熙哥儿以后定比你爹还出息……” 子熙立刻小脸一仰,傲娇道:“身手不敢当,却是让爹爹神色大变过!”他那张梅花袖弩差点将他爹的脑门扎了个窟窿。 老侯爷听的大奇,“哦?竟有这等事?快跟曾祖父说说……” 季小三回身看了眼孤零零躺在那里的二爷,和蒋管家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不对呀,不是来给他家爷救命的吗,这祖孙俩怎么一见如故黏糊上了,到底还将不将他家爷的性命放在心上啊? 这老侯爷,真是有了曾孙忘了亲孙。 季小三虚抹了脑门的汗对老侯爷小心翼翼道:“侯爷,这个,二爷可还等着呢……” 老爷子看了眼床上最心爱的孙子,眸色一暗,闪过一抹痛惜,摆手对蒋总管道:"一切听桂嬷嬷和二小子他媳妇……"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失言,他又哈哈一笑,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子熙的脑袋,"听煕哥儿他娘安排。熙哥儿,你母亲呢?走,带曾祖父去见你母亲。" 老爷子的一生也很是坎坷,年幼的时候怙恃双失,跟着刻薄的叔父婶娘长大,中年的时候最出色的儿子又血洒疆场白发人送黑发人,媳妇也跟着幽怜没了,撇了个嗷嗷待哺的孙子,周氏非但不劝慰他说些暖心的话,夫妻共度难关,反而哭天抢地的跟他闹腾,直抱怨他狠毒不该将老二往兵营里送,要送也应该送庶出的老三。 可是,老二天生是带兵的料,是将才,老三生的斯文羸弱根本不适合兵营…… 那个时候整个蒋侯府简直塌了半边天,老侯爷更是心力交卒,一夜间花白了头发。 如今他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看淡了自己的生死,更看淡了别人的生死,虽然他痛惜蒋项墨,可若这就是孙子的命运,他只能尽最大的人力挽救他,生死还得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和天意。 所以,历尽千帆的老侯爷万事都是争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得比谁都开。 子熙咬牙忍着曾祖父钢筋铁爪的大手在他脑门上蹂?躏,等老爷子揉的过足了瘾,伸出小手抓了老爷子两根粗大的手指往门外去。 老爷子的人生其实真的很寂寞,一众儿子孙子都是对他敬畏有加却亲近不足,父子、祖孙的情分淡漠的很,蒋二最称他的心意,却是一直在兵营,很少陪他,如今有个不认生不怕他,对他亲昵孺慕的曾孙,老爷子一张威风凛凛的脸很违和的笑成一朵老菊花,再次让蒋管家和季小三跌破了眼睛。 "娘亲?"子熙看到门外的苏晗,立刻眼睛一闪,惊喜道:"你是来看我爹的吗?" 语气明显的兴奋夸张。 小家伙往旁边一站立刻暧.昧的让开身子,忽然又想到什么,又忙挡了路对他娘道:"爹爹不方便见人,娘先等一等!" 小东西边给他娘打马虎眼还将小手背在身后,做了个剪刀手的动作,那意思提醒季小三快点给他爹剪胡子。 娘亲本来就不喜欢爹,要是见了他爹这副不人不鬼脸上长草的丑样,只怕更不能接受了。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06章 改变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瞪了眼子熙,视线落在祖孙俩互相拉在一起的手上微微一顿,随即放下心来,老侯爷看起来很喜欢子熙。 &nbsp; &nbsp; &nbsp; &nbsp; 再看老侯爷虽然头发胡子已近全白,却腰板笔挺,体格魁梧,块头比蒋二还高大威猛,很是老当益壮、健朗矍铄,特别是他牵着粉雕玉琢的小子熙,一老一少的形象反差很剧烈,莫名的让人联想到铁汗柔情、天伦之乐、儿孙绕膝这些字眼,很温馨感人,无端的让人鼻端发酸。 &nbsp; &nbsp; &nbsp; &nbsp; 又想到了生死不知的穆老爷子,苏晗怔愣之下,抑制不住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老侯爷只当苏晗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心生委屈,不待苏晗屈膝行礼,就拦了她道:"丫头受苦了,老头子真是没脸面对你。是老头子我治家不严,对不住你。等你外祖父回来,我任他打骂,绝不还手,丫头就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暂且忍耐二小子几天,等他好起来,祖父打折了他的狗腿给你赔罪,可好?" &nbsp; &nbsp; &nbsp; &nbsp; 好似中间没有隔了五年,小夫妻俩只是寻常闹了别扭,老侯爷要揍孙子给孙媳妇出气一般。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戎马一生,钢筋铁骨,从没跟人赔过礼,低过头,说过半句软话,却对着苏晗这样一个小辈说出这番话不说,还微弯了身子,巴巴的望着苏晗,像个孩子似的,仿佛苏晗不应了他,他就一直屈身等着,那份忐忑和小心翼翼很是让人于心不忍。 &nbsp; &nbsp; &nbsp; &nbsp; 这还是那个威武霸气、脾气暴躁如雷的老侯爷吗?季小三今儿眼都瞪的不会打转了,老侯爷在这娘俩面前的行为举止简直一再颠覆他的想象底线。 &nbsp; &nbsp; &nbsp; &nbsp; 蒋总管跟随老侯爷多年,自是知道自己的主子粗中有细,老谋深算的很,只是他对着个小辈这番豁出去老脸的痴缠。真的好吗?他自己就不尴尬,不脸红耳赤吗? &nbsp; &nbsp; &nbsp; &nbsp; 蒋总管都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瞥了季小三一眼背过身去,非礼勿视。 &nbsp; &nbsp; &nbsp; &nbsp; 不过耳朵竖的更直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季小三也忙跟着转身,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好,又猛的跳起来摸腰间的匕首给他家爷净面。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真没想到老侯爷比她外祖父的性子还直接,上来就逼着她表态。 &nbsp; &nbsp; &nbsp; &nbsp; 对上老侯爷一双已经浑浊却仍然锐利摄人的眸子。只觉得那股威压之势比面对蒋二的时候更甚。轻松的呼吸一下都困难。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抿紧了唇保持沉默。 &nbsp; &nbsp; &nbsp; &nbsp; 她不想说已经原谅蒋二,免得老侯爷误会她想母凭子贵再进蒋侯府,可是。下老侯爷面子的话她又不忍心说。 &nbsp; &nbsp; &nbsp; &nbsp; 见苏晗垂首不语,老爷子微一怔愣,不着痕迹的打量起苏晗。 &nbsp; &nbsp; &nbsp; &nbsp; 耦合色栀子花勾边禙子,月白湘裙。赤金玉桃簪子挽发,垂首静立。虽然素面未施粉黛,却肤白如雪,端庄娴静,很是俊俏姣好。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丫头果然改变了很多。从容貌到气质再到脾气,变了一个人儿似的,这一眼看过去。竟是丝毫不输于那些簪缨之家的闺阁小姐。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的神色就有些恍惚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他的印象中,苏晗还是那个总是一股脑的穿的花花绿绿。什么好东西不管搭不搭配全往身上倒饬,老远就听的身上的饰物叮当乱响,时时刻刻都是浓妆艳抹脂粉刺鼻,本来的面目都让人瞧的不甚清楚,连他这个没有品位的老头子都觉的爆俗,性子更是粗浅张狂,一点小事就搅翻了天不顾廉耻的闹到长辈面前…… &nbsp; &nbsp; &nbsp; &nbsp; 总之,老侯爷对原主的印象很不好,只是当初念着苏猎户的恩情,他硬着头皮容忍了,内心却是对二孙子愧疚的不行。 &nbsp; &nbsp; &nbsp; &nbsp; 如今再看这丫头,眉眼长开了,变的更俊俏,不,他还真没见过哪家的孙女有这么俊俏的人儿,身姿如柳又婷婷玉立,看人的时候目光清澈,却透着股子不卑不亢,不为自己的委屈辩驳邀功,也不屈意迎奉,看似柔顺却柔韧倔强。 &nbsp; &nbsp; &nbsp; &nbsp; 老侯爷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子熙,那意思,这真的是你娘? &nbsp; &nbsp; &nbsp; &nbsp; 子熙一直瞅着曾祖父对着他娘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沉凝,脸色变幻多端,再看他娘那副抿唇的模样,不由小脚一跺,暗道:要遭,他娘不会是要犯驴性了吧。 &nbsp; &nbsp; &nbsp; &nbsp; 子熙摇了老侯爷的手道:“哎呀,曾祖父真笨,我娘不吱声,肯定是舍不得你打我爹呗!”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的鬓角突的一跳,强忍着才没有跳起来揪住子熙暴揍,她的头垂的更低,似乎在害羞,实则是为了遮掩咬牙切齿的表情。 &nbsp; &nbsp; &nbsp; &nbsp; 老爷子揉着子熙的脑袋哈哈大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nbsp; &nbsp; &nbsp; &nbsp; 从孩子身上能看到大人的影子,孩子都是受大人的言传身教,子熙聪慧乖巧,被教养的很好,这说明这丫头真的改了品格脾性,也难怪他那个昏迷不醒的孙子,好几次呓语这丫头的名字,只怕从来在女色上不开窍的二小子这回是真的对这丫头上了心。 &nbsp; &nbsp; &nbsp; &nbsp; 蒋总管和季小三早在一旁偷瞄的心中发紧,偏又不能插言,两人都暗自急的不行,生怕苏晗和老侯爷闹的不愉快。 &nbsp; &nbsp; &nbsp; &nbsp; 如今有子熙插科打诨,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却是对子熙这个小鬼灵精再次惊叹,这孩子当真心窍玲珑,天资慧敏,将来必是人中龙凤,不可限量。 &nbsp; &nbsp; &nbsp; &nbsp; 老侯爷再看苏晗,就打心底对苏晗生出了几分喜爱满意之情,不再是之前看在穆老爷子份上的面子情。 &nbsp; &nbsp; &nbsp; &nbsp; 又想到他的命是苏猎户以命相救换来的,害的这丫头没了娘又没了爹,跟着那么个哥嫂,人情世故又能通晓多少,小小年纪到了他蒋侯府非但没照顾好她,还将人休弃出府,这丫头非但守身未嫁还给他蒋侯府生了子嗣……老侯爷想到这看向苏晗的眼神就更慈和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再想到蒋项霁那半条命也是穆老爷子拽回来的,这娘俩据说还因为二小子的差事被劫持差点失了性命,子熙漂亮的小脸上的疤痕虽然淡却仍很明显,他如今又厚着脸皮上门求人家救二小子的命,还有家里的那个不知所谓的老太婆,不吭一声的就去抢孩子…… &nbsp; &nbsp; &nbsp; &nbsp;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蒋侯府理亏不仁义,老侯爷顿时脸上火烧,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那个,丫头,这些年,蒋家什么事也没干,就干那背信弃义的缺德事了,祖父给你表个态,今后,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要是二小子敢对你不好,我真打断他的腿给你当柴烧……" &nbsp; &nbsp; &nbsp; &nbsp; 蒋总官咳嗽一声将季小三拉到了一旁,彻底听不下去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他们两个还是快点回避吧,老侯爷今儿真是高兴过头了,喜形于色,当着下人的面就将蒋侯府和二爷踩到泥里去了,这苏娘子只怕要翻身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蒋总官暗自警醒自己以后要加倍对苏晗恭谨客气,这位不出意外将是蒋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也是听的虚汗直冒,感情蒋二的暴力因子是来自这里,她忙敛息对着老侯爷施了一礼打断他道:“侯爷客气了,我师兄已经做好了准备,请侯爷先去厅里喝杯茶水,让我师兄先给蒋二爷诊断一番看看情形……” &nbsp; &nbsp; &nbsp; &nbsp; 七味早已经在门外等着,听了苏晗这话,急忙进来,这孩子已经成医痴了,不修边幅不说,最基本的人情礼节都忽略了,进了门直奔蒋二的床榻,完全无视苏晗和老侯爷。 &nbsp; &nbsp; &nbsp; &nbsp; 七味平时都是纸上谈兵空有理论,现在穆老爷子不在身边,他是又忐忑又紧张,还有种跃跃欲试,眼中早已没有旁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一定要治好蒋项墨,给师父争光,给自己争口气。 &nbsp; &nbsp; &nbsp; &nbsp; 子熙也立刻道:“娘,曾祖父,熙儿也想去帮着看看爹。”不待苏晗应了,小家伙一抬脚跟在七味身后跑了进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无语的抚了抚额头对老侯爷解释道:“我师兄学医成痴,就这性子,对病患和症候废寝忘食,失礼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nbsp; &nbsp; &nbsp; &nbsp; 老侯爷也不是那拘泥之人,所见的奇人异士不知凡几,一般有些本事的人脾气都桀骜古怪,再说他早对性情大变的穆老爷子教出的徒弟有心理准备,又是为了他孙子,自不会与七味一般见识,反倒微沉了脸色对苏晗道:“晗丫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这老头子的气?你定是在心底大骂我这死老头子忒的寡廉鲜耻不要皮味吧?做了那等对不住人的事,竟然还能厚颜无耻的求上门来给二小子治病,换个人也做不出这等没羞没臊的事吧?你定是对老爷子我很不耻吧……” &nbsp; &nbsp; &nbsp; &nbsp; 苏晗一个踉跄差点左脚踩了右脚,她再次确定,蒋二所有直接、暴力、皮厚的因子都是来自这位老人家,只不过到了子熙这里,有了她的加工和改良,全都变成了优点。 &nbsp; &nbsp; &nbsp; &nbsp; 遗传和变异真是可怕又神奇! &nbsp; &nbsp; &nbsp; &nbsp; 迎上老侯爷虎目眈眈的眼神,苏晗心中一个哆嗦。 &nbsp; &nbsp; &nbsp; &nbsp; 亲,谁能告诉她该如何应对这么直爽的老人家? &nbsp; &nbsp; &nbsp; &nbsp; 这货只得硬着头皮违心道:“没有,苏晗不敢,老侯爷是性情中人,这么做也是为了蒋二爷,很,很伟大……”这话说完,鸡皮疙瘩都落了满地。 &nbsp; &nbsp; &nbsp; &nbsp; 老侯爷见苏晗态度恭敬疏离,还是一口一个侯爷,一口一个蒋二爷,他眼神微闪,背手站直了身子,理直气壮的对苏晗要求道:“既然没生老头子我的气,没有在心底嘲笑怒骂我,为何不肯唤我一声祖父?你不改口,就是在心底偷骂我?” &nbsp; &nbsp; &nbsp; &nbsp; (明天要出差,更不了文,周五补上,请大家原谅,谢谢may903932送的平安符和粉红。)(未完待续) 第007章 怒火 苏晗望着老侯爷,眼睛瞪的溜圆。 怎么会有这么孩子气又胡搅蛮缠的老人,简直跟外祖父拜把子。 这种顽童一样的老人,有外祖父一个就够了,眼前这位,她真心应付不了,她总不能如对着外祖父一样抱着这老头的胳膊咬唇跺脚的娇蛮嗔怒吧。 老侯爷也冲苏晗瞪眼,摆明了一副你要是不改口就是在暗自骂我,改不改口,你看着办吧。 苏晗很头大,她正左右为难,桂嬷嬷含笑走了过来。 桂嬷嬷对老侯爷并不陌生,老侯爷与贤夫人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桂嬷嬷却是知道的,在别人眼中,老侯爷是威不可触让人敬畏的老将军,皇上都礼遇三分的三朝元老,桂嬷嬷却是将他当成一个长辈,一个如贤夫人一般寂寞又任性如孩童般的老小孩。 所以桂嬷嬷不惧老侯爷,直接绕过老夫人周氏到了老侯爷面前说事,还狠狠的告了周氏一状,说句难听的话,见识了周氏的上不得台面,她就没把周氏再当盘菜。 桂嬷嬷笑着对老爷子道:"侯爷,您为老不尊的对着小辈说这些磕瘆自己的话,你让小辈怎么看你?" 老侯爷双眉到竖,抖着胡子瞪了桂嬷嬷道:"你这丫头愈发的大胆了,竟敢说老头子为老不尊,哪里学的规矩?" 桂嬷嬷的年纪还没有蒋大老爷大,在老侯爷眼里也是小辈,惯常喊桂嬷嬷丫头,桂嬷嬷不以为意,苏晗却听的新奇。 桂嬷嬷含笑道:“这话可不是晚辈说的,出自我义母之口。您老要不服气就找我义母说理去,不过,晚辈觉得义母的话很中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晗的错觉,总之,桂嬷嬷一提到贤夫人,老侯爷眼中一亮,闪过一抹让人意味不明的光泽。随即又暗淡了下来。人也如抽了龙虎筋一般,整个精神气都蔫了下来,莫名的让人觉得落寞凄凉。 几人都沉默了一瞬。老侯爷最先回过神来,不甘心的咂咂嘴看了苏晗一眼嘀咕道:“没良心的丫头,一声祖父也小气,有了外祖父就不稀罕老头子了。当初也不知是谁,一有点不顺心就哭天抹泪的闯到老头子院子里……” 原主当初虽然对老侯爷的大块头、大嗓门、暴脾气有些发怵。却仗着苏猎户对老侯爷的救命之恩,加之老侯爷还算是府上最护着她,最公正知恩图报的人,动辄就闹到老侯爷那里给她出气。 老侯爷印象最深的一次。原主哭哭啼啼的要老侯爷命令蒋二不准睡书房要歇到她房里去,甚至规定了一月要至少几次,听的老侯爷面红耳赤。好些没喷一口老血出来。 别的事情,老人能压着按着。这种事儿那能强迫吗,还找到他这个祖父这里。 你身为女人,拢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只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大闹,哪个男人能喜欢? 老侯爷内心深处有一段伤,在这种事情上,他感同身受,很是心疼蒋二,第一次没有纵着原主,而是冷着脸色让蒋管家找了个嬷嬷教导原主学习温良贤淑的规矩礼仪。 那嬷嬷后来不知是被原主的粗泼吓走了,还是有别的原因,总之原主学规矩礼仪的事不了了之,行为反而更变本加厉了,至此老侯爷万分失望,真心对原主不喜起来。 苏晗最怕人翻腾以前的旧事,发觉提到从前,老爷子的情绪很低落,对着她的态度也冷了下来,抬眼正看到桂嬷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苏晗抿了抿唇,上前对着老侯爷屈膝一拜道:“是苏晗不懂事,蒋爷爷就别生气了,外祖父常说他和您是莫逆的情分,让我见了蒋爷爷一定要像对他一样敬重,之前是苏晗固执想左了,在这里给您老人家陪个不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喊声爷爷也不会少块肉,遇到个邻家的老头不也得有礼貌的喊声爷爷吗? 祖父,却是万万不能喊的,苏晗总觉的喊了祖父,就掉进老侯爷的坑里去了。 看着亲昵了实则还是疏离,界限分的很清,桂嬷嬷心中对苏晗的这番话深感诧异,面上却淡淡而笑。 老侯爷见识的人比过江之鲫还多,自是能感觉到苏晗的不情愿和小狡黠,但这不让他反感,反而有种兴奋和好奇。 这丫头果然不一样了,不再是莽撞胡闹的性子,会换个角度,换个手段解决事情了,难道是穆正春那个老东西下功夫把这丫头调教了? 再想到子熙的鬼灵精怪人小鬼大,老侯爷顿时认定,一定是穆老东西不安好心,刻意把这娘俩教养成看似乖巧实则滑不溜秋的性子,就是为了针对他们蒋家的吧? 老侯爷立刻如临大敌般的攥紧拳头,这个老东西,等见了面,非好好的请他吃两拳,霸占了他家曾孙四五年,半分消息也不透,真能憋住! 摩拳擦掌、神色风云变幻,苏晗被老侯爷这陡然凌霸起来的威势唬了一跳,这老爷子不会羞恼成怒要动粗吧? 苏晗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体格壮硕什马的,太可怕了,她再也不要喜欢健美男了。 你有上策我有下策,穆老爷子不在,老侯爷将这股子斗气用在了苏晗身上,反正他实在闲的无聊。 他虚眯了眼睛,摸了摸胡子跟苏晗讨价还价道:“爷爷!什么蒋爷爷,将爷爷的,听着总觉得你要将老头子我一军,心惊肉跳的,要么祖父,要么爷爷,你二选一!” 苏晗真要给他跪服了。 不就是个称呼吗,这老人家也忒较真了吧,瞅着他两眼贼亮,一副津津有味的算计模样,苏晗很不能理解。 “爷爷这边请!”她恭顺的应了一声。 听着苏晗那声毫不做作自然又清脆的“爷爷”,老爷子似打了胜仗一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心中更是那个舒坦,就好像让穆老爷子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悄悄瞅了老侯爷一眼,苏晗觉得她又确定了一件事,蒋二那间歇性发作的蛇精病只怕也是来自身旁这位的遗传,她的子熙可千万别有才好! 老侯爷却在美滋滋:别说,这“爷爷”二字,听起来怎么就比那“祖父”亲昵自在多了呢?就像那寻常百姓家似的。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当爷爷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能让孙子当大马骑……那才叫一家人,才叫天伦之乐,而不是回了府。一帮人见了他顿时作鸟兽散,吃饭说话的时候,也都是他高坐在上,下面的人离的他远远的。恨不得退到大门外让他看不见才好。 老侯爷暗自打定主意,回府就让那帮崽子改口喊爷爷。 桂嬷嬷在一旁瞧着这祖孙二人斗法。不由的暗自发笑,准备回去说给贤夫人听,让老人家乐一乐,想到老侯爷好歹也算是儿孙满堂。义母却是一个人孓然一身,桂嬷嬷不由的又心下黯然,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 柏明湛从黄大学士手中得了这宅子后。就派了专人打理,因此苏晗等人虽然是第一天到。却并不显的手忙脚乱,那些人拜见了家主后就都各安其职,做的井井有条,别说是苏晗,就是桂嬷嬷都很满意,暗叹柏明湛为了苏晗真是费劲了心机,可瞅眼下老侯爷的意思,还是将苏晗将孙媳妇对待,桂嬷嬷默默在心中给柏明湛点了跟蜡烛。 将老侯爷引入花厅,立刻有伺候的小丫头恭恭敬敬的上了茶水,又周全得体的退了下去。 老侯爷眯眼审视了厅里精致不俗的摆设,将视线落在面前的茗盏上。 那茗盏萱草纹样,外观碧翠内里细白,碗口勾着金边银线,一看就不是凡品,而是前朝官窑限量烧制,他府上有一套,周氏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一直命人放在库里珍藏。 再看一旁卷云长案上摆放的青花四爱图梅瓶、玉壶春瓶、尺高的珊瑚摆件和红的瑰丽碧的滴翠的玉石盆景……还有一旁多宝阁上林林总总的不俗摆设,老侯爷的目色不着痕迹的沉凝了下来。 “晗丫头……”他笑呵呵的看向苏晗,“可派人给柏三小子送个平安信了?这几年真多亏了小三子照顾你们娘俩,等二小子好了,让他好生跟小三子道谢去,虽说他们兄弟二人自小好的掰不开不分彼此,这回却是受了小三子大恩了,熙哥儿被教养的很好,定少不了小三子的功劳,听说他是熙哥儿的义父,这个义父认的好,没认了外人,哈哈哈……” 老侯爷放声大笑,很是欣慰的模样,苏晗却觉得这笑声里有很有一番别的意味,含沙射影。 想必老侯爷见她和子熙之前做了不少功课,该知道的也一定都知道了。 苏晗微微垂目,大大方方道:“还没来得及给师兄报平安。这几年,我们母子的确给师兄添了不少麻烦,不过,师兄是个好的,面冷心热,素来对子熙也疼爱的紧,能认识师兄,是我们娘俩的福气,更是子熙的福气!” 苏晗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明亮清澈,神色坦坦荡荡,她受惠于柏明湛良多,怎么报答都不为过,如果因为惧怕老侯爷的眼神和猜忌就对柏明湛避而不谈,她觉得自己很无耻,对柏明湛也不公平。 苏晗给了柏明湛很高的评价,丝毫不掩饰她对柏明湛的感激之情,桂嬷嬷听的吃惊,看向苏晗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她毕竟不是苏晗贴身的人,有些话她不适合听,急忙退了出去。 老侯爷没想到苏晗这般坦诚,毫不避讳,不由有些怔楞。 苏晗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道:“我和子熙的命都是师兄救的,还不止一次,这次师兄不光派人护送我们母子进京,还倾尽心力的为救外祖父奔走,而且……师兄很担心蒋二爷,临行的时候,将柏府珍藏的千年紫参王带来给蒋二爷救命……” 那株紫参王柏明湛只是交给苏晗,怎么用全凭苏晗自己做主,但他又怎么不知道苏晗即便看在子熙的份上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救蒋二。 柏明湛自己都不知道送出紫参王是为了他和蒋二的兄弟情分,还是为了不让苏晗伤心。 苏晗却想蒋老侯爷承柏明湛的这份大恩情,她欠柏明湛已经够多的了。只希望将来有什么地方能回报他一二,即便她没有那个能力,蒋侯府应该可以。 "紫参王?!"苏晗话音未落,老侯爷已经失声喊了出来,更是因为激动,起身太急,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茶盏。唬的他手忙脚乱的扶正了。 这茶盏可摔不得。宁愿他人倒了也不能摔了它,老侯爷急道:"晗丫头,这碗喝茶太浪费。赶紧收起来……" "啊?"苏晗有点懵,这老侯爷如此失态到底是因为紫参王还是一只碗? 老侯爷已经大步来到苏晗的面前,"丫头,你没骗祖父。不,爷爷。哎呀,管他祖父还是爷爷,你没骗我吧,真的是千年紫参王?" 蒋项墨昏迷了两个多月。身体越来越虚弱,若不是有上百年的人参流水似的吊着性命,早就没了呼吸。即便这样,人也一天天的瘦了下去。眼见的不成人形,身子已经强弩之末了,若是有千年紫参王这种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东西,蒋项墨醒来后,恢复起来就快了,即便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用它吊着性命,总归有一丝希望。 所以,老侯爷乍闻之下,怎能不激动。 苏晗点头,"因为珍惜,师兄说国库里应该没有,还请蒋---爷爷代为保密。" "这点老头子省得……"老侯爷说着跳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七味那边冲,“呀,快叫那个七味先住手,等我瞻观了再给二小子用……” 老侯爷捧着紫参王膜拜的几欲痛哭流涕,七味却满是大汗的将苏晗喊到一旁。 一见七味初冬的天通身是水,神色焦虑,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晗心中一个咯噔,难道七味也救不了蒋二? 苏晗只觉的身子一软,险些站立不稳,回身看去,只看到屏风后那抹玄色的衣角和一张青黑消瘦的脸,那个山一样威武峻拔的男人,就虚弱的躺在那里,无知无觉,甚至有可能就此死去,这一瞬苏晗也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她手足冰冷,声音发紧道:“所有的法子都想了吗?” 子熙红着眼睛走到苏晗身旁,小脸上是异常挣扎的表情,“娘,其实,有一个法子……” 苏晗急道:“什么法子?” 娘子不可能同意的,都怪他没用,七味烦躁的挠头,“我,我再去想想办法。” 子熙咬了咬唇,默默的跟在七味身后又走了进去。 苏晗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由问道:“是西域那边的毒吗?” 七味和子熙没有回答她,苏晗却已经得到了答案,她再也支撑不住,全身发抖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西域的毒诡异奇特,有很多毒根本无解,当初她中的那毒若不是运气好,恰逢噜噜在产精丹,就是外祖父也束手无策。 子熙说有一个法子,那就只能是噜噜,甚至对噜噜很凶险。 苏晗呆坐在那里,心乱如麻,等她镇定了神色后,便发觉老侯爷正神色复杂的望着她,眼中满是祈盼,甚至是祈求,苏晗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她逃避似的躲了出去。 蒋管家默默的陪着老侯爷站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廊下的六角宫灯一盏盏的被小丫头挂起来,华美绝伦,影影绰绰的,透着晕黄温暖的光泽,映照在老侯爷的脸上,却是无尽的沧桑寂寥。 蒋管家心中一酸,哽咽着劝慰道:“侯爷,护国寺的高僧都说二爷是副将,定能逢凶化吉,再说也不是没有法子,二.奶奶只是需要考虑一些时间,就是为了小少爷也不会看着二爷不好的……” 老侯爷却没有蒋管家那般乐观。 这会儿他倒是信了季小三的话,是他那二孙子剃头挑子一头热,晗丫头对二小子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心思了,否则有救二小子的法子,她怎么可能逃避迟疑,柏三小子是因为无奈娶了稽尚书家的小女儿,否则。这丫头也轮不到二小子惦记。 可怜他引以为傲的宝贝孙子,在那丫头眼中竟然还比不过一个畜生重要,握着孙子骨瘦如柴、骨骼凸起,因开弓拉箭、上马提刀满是厚茧的手,老侯爷只觉得悲从中来,心痛如绞,他这孙子。其实没有舒心的做过一次自己喜欢的事。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也没有过,都是被人逼迫着往前走…… 老侯爷握紧蒋项墨的手,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蒋管家扑通跪在老侯爷面前。哽咽道:“侯爷,奴才去求二.奶奶,一定求得她答应下来……” 老侯爷却站起身来赤红着眸子吼道:“回府!” 望着乖顺的在苏晗怀中撅臀乱拱着,吱吱呀呀撒娇的噜噜。花草红着眼眶,迟疑了很久。才轻轻的道:"娘子,老侯爷走了。" 苏晗无动于衷,只抱紧了噜噜一遍又一遍的顺着噜噜的毛发。 噜噜似乎觉察到主子的低沉,它有些不安的仰头望着苏晗。圆溜溜的赤金眸子忽闪着,然后用小脑袋讨好似的轻轻蹭了蹭苏晗的掌心,趴在主子怀中闭目不动。 苏晗的眼泪扑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噜噜淘气、乖巧、灵性,救过她。救过子熙,是她的宠物,更是她的家人,另一个孩子一般,让她怎么忍心用噜噜的命去救蒋项墨的命。 花草在一旁忍不住抹眼泪,一方是子熙少爷的生父,一方是噜噜,何种选择对娘子来说都是一种残忍。就是子熙少爷,这会儿心心念念的要救蒋二爷,等蒋二爷好了,想起噜噜必也是痛心愧疚不已,到时候对子熙少爷也是种伤痛。 不管怎么选择,都是两难。 "去将七味喊来。"苏晗在噜噜的小脑袋瓜上亲了一口,用力的抹了眼泪吩咐花草。 老侯爷才夸进蒋侯府,一个小厮迎面往外奔,一看到老侯爷,立刻喜出望外,可他不敢直接给老侯爷回话,可怜兮兮的望着一旁的蒋总管。 蒋总管狠狠的瞪了那小厮一眼,小厮只得硬着头皮道:"回侯爷,老夫人不好了,三老爷和三太太正在房里伺候着,崔院判说是在宫中当值,请的韩太医,老夫人却仍喊不好,让……" 让人给侯爷身边的蒋总管传话,拿着侯爷的牌子去宫里请崔院判再过来复诊一趟。 周氏怕死的紧,一有头疼脑热,寻常太医是入不了她的眼的,必要皇后娘娘最倚重推崇的崔院判亲自来才行。 小厮瞅着老侯爷的脸色青寒的可怕,这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儿愣是不敢说出来。 蒋总管垂首,无人看清他脸上这一刻的神色,只恭恭敬敬的对老侯爷道:"老奴这就亲自去宫中一趟,看看能不能请崔院判抽空来一趟……" 老侯爷额头的青筋砰砰直跳,赤目猩红的眼中似藏了两把寒剑又似喷着两团烈火,简直要将人撕碎烧死,直把那小厮惊吓的往后倒退了两步,蒋总管也是心中一凛,垂首再不敢言语。 周氏的福煕堂里正灯火通明,端水的,煎药的,拧帕子的,捧蜜饯的,满院子的仆妇丫头穿梭不停,个个脸色惶恐,人人自危,好似周氏真的不好了,大限要至。 "侯爷!"见老侯爷大步进了院子,沉眉怒目面罩寒霜,那神态好不吓人,众人都一时僵在那里忘了动作,秉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息。 不待门口处的小婢子屈膝行礼打帘子,老侯爷便一把扯掉了紫金绒绣万福的夹层帘子踩在脚底下,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周氏榻前。 众人还未来得及行礼问安,只觉一股风起,便见老侯爷一脚踹翻了榻几上刚刚熬好的一碗药汁,汤汤水水的顷刻溅洒了一地。 "啊!"屋里的人惊的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地往一旁躲。 (谢谢hang20030714将评价票投在五颗星上,谢谢书友140618135223371送的平安符。跟大家汇报一下学车进程,文明驾考今天过喽,下周就能合法摸车了,不过,还是不敢上路,小本本暂且收藏着吧,估计用不上,我的胆子贼小。)(未完待续) 第008章 夫妻 榻上正覆着帕子闭目哼哼唧唧的周氏闻声睁开眼来,一见老侯爷虎目圆瞪要发狂杀人的表情,不由的心中一个哆嗦,痛哼声不治而愈,一张慈眉善目的圆脸紫涨青白,惊怒交加的望着老侯爷半晌说不出话来。 三老爷蒋宗行在一旁垂目束手而立,三太太曹氏正半跪着给周氏敷帕子,老侯爷这番狂风暴雨的发作,将曹氏惊的不轻,她手一抖,指甲就不小心戳在了周氏的额头。 没有伤口,却尖锐的疼,这让之前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的周氏陡然动了起来,她扬手给了三太太一耳光,"你个小猖——小毒妇,你想戳死我,一个两个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惺惺作态,没有这份孝心,就给我滚,滚,都滚……" 三老爷的生母兰姨娘是老侯爷的通房丫头,趁着周氏生蒋项墨他爹身子不爽利的时候伺机怀了身子,等周氏知道的时候已经五个多月了。 兰姨娘也不是寻常女子,姿色虽一般却温顺如水,很是识情知趣,又使的好手段哄的老侯爷为她对周氏下了死令,只要兰姨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差池,必饶不了周氏,气的周氏每日妒恨难耐,偏又奈何不了兰姨娘。反倒气的自己的身子越发的淅淅沥沥的不爽利,老侯爷后来便不喜到她房里来,待周氏买通了产婆对兰姨娘去母留子,被老侯爷查出来后,老侯爷便彻底的与周氏分房而居。 再后来就发展成除了逢年过节,族中大事,老侯爷常居外院,基本是与周氏不碰头。 周氏打了一耳光犹不解恨,扯了额头的帕子砸在三太太脸上,又先声夺人掩面大哭起来。"我苦命的老二。你死的好惨啊,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怎么活啊……" 这番力气嗓门,哪里像个不好了要死的人! 三太太脸色涨红一片,羞愤欲死。她咬着唇忍着要滴未滴的泪水给周氏跪了下来。抹泪道:"母亲息怒。是媳妇粗笨,媳妇该死,母亲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周氏不理三太太。兀自哭的伤心,“老二啊,我苦命的儿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扔下老母和墨儿……” 老侯爷气的鬓角突突的跳,额头上都要冒出火来,他冲了三老爷道:"老三先带你媳妇下去。" 满屋子伺候的人也忙不迭的往外去,眨眼只剩了老侯爷和周氏。 见没有外人,周氏也不撕心裂肺的哭二儿子了,而是骨碌从榻上坐起来,怨恨的看着老侯爷,"蒋若重,你个道貌岸然的无耻男人,你这样对我,也不怕死后见了我哥哥被他一口唾沫淬到脸上?不,你哪有脸再见我哥哥……" 老侯爷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很喜欢结交朋友,周氏的哥哥倾慕老侯爷的人品和本事,一门心思的想将妹子许配给老侯爷,老侯爷再三婉拒推辞了,后来老侯爷遭了贼人暗算,周氏去通风报信的时候也被那贼人一并掳了去,三天后才被老侯爷和周氏的哥哥救了回来。 虽然知晓这事的人很少,就周氏贴身伺候的几人,周氏一口咬定她清清白白,生怕别人不信,几番寻死觅活,他哥哥更是抓着老侯爷的衣襟一顿拳打脚踢,将过错都推在了老侯爷身上。 老侯爷沉默了两天,第三天,双眼满布血丝的咬了咬牙娶了周氏回来。 这么多年来,只要两人发生争吵,周氏就旧事重提,提醒老侯爷不要忘了当年对他哥哥的承诺,她为了他受的那份羞辱和惊吓,老侯爷即便有再大的怒火也都偃息了,颓然的离去。 这一回,却不是周氏预想的那样,她含着怨毒解恨的语气指控完,便发觉怒发冲冠的老侯爷不是颓败了下来,不是痛苦踉跄的离开,却是先眯眼对着她,然后像看什么污秽物一般,嫌弃的别开脸去,甚至唇角还有冰锋般的冷笑。 周氏只觉得心惊肉跳全身血涌,齐齐冲向脑门,让她头昏目眩的不能做任何思考,口内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难道侯爷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周氏拼命摇头。 不可能,已经顺顺当当瞒了这个男人一辈子了,当初那几个知情人都在她出嫁的时候留在家中让哥哥灭了口,后来跟过来的不可能知道,即便捕风捉影些当年的事,前段时间也都被她因故处理了,老侯爷不可能忽然知道。 当初圆房的时候她用了别的法子在元帕上落了红,这么些年老侯爷只当她只是被掳走了,坏了名声,身子却是清清白白的,后来,她又制造了老大早产两个月的假象,侯爷虽对老大不是过份的喜爱,却没有刻薄,显见的是当成了自己的骨肉,是相信她的。 可是侯爷这眼神……周氏心中一哆嗦,难道是大太太姜氏?姜氏那番话分明是在威胁暗示她…… 告诉了侯爷大房才是彻底完了,这个蠢货……周氏在内心大骂姜氏,触及老侯爷锐利如剑的目光,只觉得天塌地陷,透不过气来。 她抓紧了手下簇锦团花的五福被子,色厉内荏道:"我哥哥真是瞎了眼才会将我嫁给你,我嫁给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没有一日不担惊受怕的,老大早产,差点养不活……" 周氏试探性的提了一下老大,见老侯爷的面色没什么大的变化,不由一颗心安定下来,口中的话也变的底气十足,"生老二的时候块头太大,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我辛辛苦苦的给你生孩子,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竟然让兰花那个贱人鬼迷了心窍,你又认定是我害了兰花,可我没有,我是那歹毒的人吗,否则,我怎么能容下了老三?" 害死兰花的事,她是死也不会承认的,她做下的任何事,只要没有人证指控她,她都不会承认,至于那些人证早就永远的闭上了嘴。 周氏见说了这么多,老侯爷只沉默,不由暗自诧异,今儿老侯爷发了这么大火,还能有耐心听她哭天抹泪,这很反常。 周氏不由偷眼看老侯爷,这一眼看过去差点气了个倒仰。 老侯爷正满眼嫌恶的冲了她无声冷笑,分明已经不屑与她争辩了。 周氏气的胸口大痛,如万针扎心,她捂着心口哎呦起来。 这次到是真痛,不是装的了,可惜老侯爷只当她惺惺作态,根本不为所动。 见周氏终于舍得停下来了,老侯爷才冷声道:"二小子不好便罢,若是好起来,你给我去客客气气的将二小子媳妇接回来,从今后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老夫人,将中馈交给二小子媳妇,你少给我把持着指手画脚……" 老侯爷也看出来了,这个家趁着他健在交给蒋项墨还能再振兴下去,即便哪天他撒手归西也能放心的闭眼,若是由周氏一直把持着,迟早要兄弟阋墙,彻底败落。 这个家,除了蒋项墨,谁也支撑不起来。 周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还要将那个休妇接回来,还要我亲自去接?还要将整个蒋府都交给她?" 周氏胸膛剧烈的起伏,圆胖的脸都因气怒扭曲的变了形状,她猛的掀了被子从榻上下来,与老侯爷怒目相对,尖利道:“不可能,简直是做梦,让她再进门,除非我死了!不,我死了也不会让那个小贱人如愿,二郎只能娶闫宁……我明天就让闫宁给二郎拜堂,对,冲喜,给二郎冲喜……二郎呢,你把二郎抬哪里去了?” 周氏说着上前撕扯老侯爷。 老侯爷闭了闭眼,缓缓的睁了开来,看向周氏的眼神不是老夫老妻之间的相濡以沫,而是无尽的厌恶陌路,"妻贤夫少祸,你们周家出不了贤妻,你那娘家侄孙女趁早打发了,我蒋侯府不介意贴补一份嫁妆,若是动了别的心思,别怪我出手对付一个晚辈。" 周闫宁回来的这两个月上蹿下跳、工于心计,自以为做的隐秘,却不知一切所作所为都看在老侯爷眼中,本来老侯爷念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勉强容忍,可她竟敢揣度着周氏动了这种念头,他只能让蒋管家动手了。 老侯爷言罢甩袖而去。 周氏被带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追着老侯爷到了廊下,脚下不稳险些一头栽进她最喜爱的一口睡莲锦鲤大缸里。 几尾红鲫鱼受了惊吓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弄的周氏前襟一片狼藉,将她气的浑身哆嗦,当值的小丫头见了这一幕吓的大气不敢喘,生怕周氏发作到她身上去。 老侯爷出了周氏的福熙堂,没有回外院,而是径直去了蒋家的祠堂。 “你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老侯爷疲惫的吩咐了蒋总官一声,一个人进了祠堂。(未完待续……) 第009章 各自 苦闷的老侯爷又找祖宗们说话去了,望着老侯爷沉重凄凉的背影,蒋总管眼中一片雾气,很为老侯爷悲哀心痛。 蒋总管近身伺候老侯爷几十年,主子的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 想到这当家的主母周氏,蒋总管无声嗤笑。 周氏做下了很多事情,自以为周全,却不知老侯爷早就知晓了。 当初周氏的娘家兄长为了攀上老侯爷不惜买通了贼人,与周氏自编自演了一出对老侯爷有恩的戏码,却因为周氏的兄长付银子的时候不爽快,惹怒了那贼首,对周氏假戏真做糟蹋了周氏,这也算是周氏的报应,却同时害苦了老侯爷和贤夫人。 那个时候老侯爷与贤夫人情意相投,约定好办差回去就要求先皇恩典赐婚了。 不想出了那等变故,老侯爷娶了周氏,贤夫人立誓自梳不嫁,让两个有情人有缘无份,各自苦了一辈子。 但老侯爷是个真男人,伟丈夫,他娶了周氏的当晚便知道周氏不是完璧,但他没有嫌弃周氏,甚至大老爷足月出生周氏非说是七月早产,老侯爷都帮着她遮掩。 老侯爷那样刚硬的男人曾当着他的面痛哭,说已经对不起了一个女人,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女人。 老侯爷一心想对周氏好,周氏生了二老爷,浓眉大眼的很像老侯爷,老侯爷激动了好几天才平复了初为人父的心情。 可这个时候,周氏和她兄长的事败露了,在给二老爷做满月的时候,他娘家兄长一高兴之下醉酒说漏了嘴,可想而知老侯爷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兰姨娘就是那个时候小意温柔趁机怀了三老爷。 可笑。这么些年周氏还自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将老侯爷当成了傻子般欺弄于股掌,殊不知若不是看在二老爷和二爷的份上,家和万事兴,以老侯爷嫉恶如仇的秉性,怎能容周氏在府中如此作威作福。 蒋总管想到这里,忍不住抹了眼泪。对着蒋家祠堂的大门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头:求蒋家的列祖列宗显灵。让二?奶奶回转心意救了二爷…… "你说什么,以噜噜的命救蒋二的命就是为了取噜噜的胆汁?"苏晗因为吃惊,直呼蒋二。之前她伤心欲绝还以为蒋二只有吃噜噜的肉喝噜噜的血才能活过来呢。 七味以为苏晗还是不同意,惭愧道:"就差噜噜的胆汁这一味了,七味愚钝,想不出其它代替的办法。若是师父在就好了,可是。蒋二爷的情况很不好,已经开始重度昏迷,只怕三天后就……" 子熙急的大哭,"娘亲。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用噜噜救我爹爹吧……" 苏晗却是没理会子熙。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冰凉一片。心中却翻江倒海的做天人交战。 挣扎了良久,最后,她深吸一口气问七味,“有没有一种细长的空心针,可以抽吸液体的那种?” 七味很不解,“空心针,师姐要这种空心针做什么?师父留下的匣子里好像有一根……” “空心针!”子熙已经惊呼一声跳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抱着苏晗猛亲一通,“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娘亲好聪明哦,噜噜和爹爹都有救了!” 苏晗是想到了前世很残忍的活熊取胆,没想到子熙那么聪明,她一点就透。 七味听了苏晗的描述,简直激动的不能自已。 花草等人也都觉得这法子可行,不由都欢呼起来。 七味更是迫不及待,当下就要捉了噜噜动手。 苏晗哪敢直接让他拿噜噜冒险,这里没有b超机,只好先找了几只与噜噜体型差不多的猫狗让七味不停的练手,做到十拿九稳。 虽是如此,噜噜还是吃了不少苦头,被扎了很多针后,才一针刺中了胆囊,抽取了小部分胆汁。 看着痛哼哼无精打采的噜噜,苏晗心疼急了,连蒋项墨那里都没有去探视,一直亲自抱着噜噜安抚。 子熙也讨好的摸噜噜的脑袋,噜噜却是知晓子熙为了他爹背叛了它的兄弟情义,生气的扭头往苏晗怀里拱,不让子熙碰它。 “好吧,我把娘亲让给你一会儿,明天再来看你,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的……”子熙摸摸鼻子讪讪的走了,等子熙走后,噜噜才把小脑袋抬起来,往子熙的背影看去,又不屑的哼哼了两声,它是不会轻易原谅子熙的。 “侯爷,侯爷,有救了,二爷有救了……”老侯爷在祠堂里呆了一宿,蒋总管担心祠堂夜寒露重老侯爷身子吃不住,几次想进去劝老侯爷出来,都没敢,一大早得了这个消息自是喜不自禁的在大门处大喊,很是忘形。 蒋总管给人的印象一贯如老侯爷一般严厉不苟言笑,他这副情态让一旁洒扫的小厮目瞪口呆。 蒋总管的话音未落,老侯爷便快步从祠堂里出来,直奔大门外,那腿脚蒋总管都跟不上。 二爷有救的消息立刻让死气沉沉的蒋侯府沸腾了起来,各房的仆妇得了信儿争相去跟自己的主子汇报。 周氏萎靡不堪的面容上立刻出现一抹喜色,"这可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阿弥陀佛,谢谢满天的神佛!迎福,迎福……"她忙高喊着让迎福去打听蒋二在哪里,要亲自去看孙子。 在一旁端着药碗给她伺疾的周闫宁却是手一抖,差点将药汁洒了出来。 蒋项墨没好,她有一半的希望嫁给他,若是醒来,却是半分也没有了。 她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别指望能进什么好人家,与其寒门小户的熬日子,她宁愿赖在蒋侯府,哪怕是给蒋项墨守活寡她也愿意。 二哥哥怎么就好了呢?为什么不干脆死了!这样,她捧着二哥哥牌位过日子,世人都会高看她一眼,蒋侯府上下都会敬着她,苏晗生的那个贱种也会尊她为嫡母。 看着周氏喜形于色的跪谢佛祖,周闫宁只觉得刺眼又刺心,拜那些冷眼看人的泥胎有什么用,她不知虔诚的祈祷了多少回,她的心愿却一次也没有达成,却一日比一日凄凉,佛祖何曾怜悯过她半分。 拜佛倒不如求己,对,求谁都不如求自己,如今她连周氏这个姑祖母的话也不会轻易的相信了,周氏除了利用她,又何曾真心为她考虑过…… 周闫宁咬唇用力的攥紧手下的药碗,做出一副欣喜欲泣的表情,"定是佛祖被姑祖母的诚心感动,让二哥哥醒过来了,请姑祖母答应闫宁明日去护国寺给佛祖磕一千个响头。" "一千个响头?"周氏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闫宁垂目羞涩的一笑,"闫宁私下里向佛祖许了愿,若是二哥哥能平安的醒来,闫宁愿意给佛祖磕一千个响头,捐二百两香油钱,供奉两部金刚经文……" 周闫宁还未说完,周氏已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慈爱的嗔怪道:"你这个实诚的傻孩子,那二百两的香油钱倒罢了,这一千个响头的愿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发下的,你这娇弱的身子骨,哪受的了,这不是要心疼死我老太婆……" 周闫宁抬起头,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认真、坚定、虔诚的望着周氏道:"当时闫宁没想到那么多,就是想着只要二哥哥能醒过来,让闫宁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姑祖母放心,别说是一千个响头,就是一万个,十万个,折寿十年,只要是为着二哥哥好的,闫宁都会去做!" 周氏眼神复杂的看了周闫宁一眼。 近来,她也觉得自己这个侄孙女行事阴柔心机深沉,不是她最中意的孙媳妇人选,可是,老侯爷已经要夺了她的管家大权,周闫宁总比别人好控制几分,再说,她养了周闫宁多少年,也有了几分真感情…… 周氏拍了拍周闫宁的手背,慈爱怜惜道:"好孩子,姑祖母还能不知道你的心,你放心,一切有姑祖母为你做主。你不是要抄那金刚经吗,快去抄吧,到时候姑祖母亲自陪你去报恩寺。" 周闫宁站起身来,乖巧体贴道:"是,二哥哥好起来,姑祖母也可以放宽了心,闫宁也就放心了。闫宁去抄经文了,姑祖母您千万主意休息,身体好才是真的好。" 周氏欣慰的点头看着周闫宁出去后,脸刷的沉了下来,喊了捧寿道:"你去将广田家的喊来,再让周齐安来一趟。" 不提广田家的和周齐安来后周氏都交代了哪些,却说大老爷正在胭脂楼如痴如醉的听头牌焚香弹曲儿,小厮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大老爷立刻神色大变,曲儿也不听了,美人也不看了,十万火急的回了府往儿子蒋项霁的院里去。 进门的时候,正遇上气喘吁吁地大太太曹氏,显然,曹氏指望不上他,也是到儿子院子里拿主意的。 一瞅大老爷油头粉面,面色虚浮,上上下下都透着猥.琐下作相,大太太就气的心肝大痛,她狠狠的瞪了大老爷一眼,连个招呼也不打,抢先一步进了蒋项霁的房里。(未完待续) 第010章 醒来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这个猖狂的臭婆娘,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中了! 大老爷心中正因为蒋项墨死里逃生酸愤,再看廊下伺候的仆妇偷眼觑他,俱是一副古怪的表情,大太太身边的人也都有样学样的不将他当回事,蒋大老爷立刻觉得大太太让他很没脸,不由大怒,站在院中冲了大太太的背影喝道:“站住,你这个死婆娘,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当家男人?” 当家男人?大太太听了这话简直要气了个倒仰,这些年除了吃喝嫖赌、架鸟溜狗,他做过什么正经事,这个家要是由着他做主,只怕早被他全部砸进脂粉堆里去了。 大太太重重的冷笑了一声。 她身后的大丫头司纹生怕闹大了主子吃亏,轻喊了一声,“太太……”示意大太太还是给大老爷服个软,应付过去眼前。 大太太早就对这个男人死心绝望,加之揣度出他是那般不堪的出身,如今再面对这个男人只有恶心,哪里还有半分尊重。 她回身看了大老爷一眼,唇角露出一抹讥屑,抬手抚了抚鬓发,挺直了脊背让小婢女打起了帘子,边往里去,边关切道:“霁儿,娘来看你了,身子可好些了?” 简直将大老爷的话当放屁 蒋项霁的媳妇大奶奶汪氏正在抹眼泪,猛的见婆婆走了进来,不由的大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来行礼。 大太太一见汪氏这通红的眼睛,我见犹怜的哀戚之态,整个水做的人儿一般,就气不打一处来,“哭哭哭,就知道哭,好好的爷们,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给方的,霁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衰货……” 大奶奶垂首,在这个婆婆面前大气不敢喘,咬唇忍着不敢哭出声来,泪珠儿落的却更急了。 她才得了消息,她娘家做国子监丞的兄长不好了,只怕就在这一两日的情景,虽然兄长只是八品的官职,好歹是官身,是她的依仗,是汪家的顶梁柱,如今汪家就要榻了,自己的夫君又是这副身子,她以后还能指望谁? 不过抹了几滴眼泪,就被婆婆这番喝斥,汪氏委屈的不行,但她性子绵柔,只知道逆来顺受,是半分不敢顶撞大太太的。 “娘……咳咳咳……”屏风后蒋项霁虚弱嘶哑的声音传来,还伴着急促的咳嗽声。 大太太听的心都揪了起来,哪里还顾得训斥汪氏,忙撇了汪氏到了蒋项霁的榻前。 “霁儿,可感觉好些了?”大太太弯下身来,才说了一句话,院中就传来一声惊呼,扑扑腾腾有什么人摔倒痛呼的声音。 “大老爷饶命,是婢子的错,不关太太的事,婢子给大老爷磕头了……”司纹砰砰磕头,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大太太听的脸色一变,疾步出去一看,气的浑身发抖。 司纹躺在地上,满头是血,大老爷却目露凶光的狠狠往司纹身上踢,简直要将司纹活活踢死。 “你疯了,住手!”大太太上前去阻止大老爷。 “你个目无尊卑的贱妇!”大老爷一脚踹过来,正中大太太的小腹,力道十足。 大太太当下就白了脸,捧着小腹冷汗直冒,“哎呦,痛死我了!”再看下身,已经有汩汩血迹渗了出来。 “不好了,大太太不好了……”满院子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大奶奶汪氏早已吓的目瞪口呆,连眼泪都顾不得擦了。 不用亲眼见识,蒋项霁便能想象到他这双爹娘交战时的“风采”,他打小到大不知道经历多少回了。 有这种爹娘还不如无。 为什么他明明占了嫡长,却处处都比不过蒋项墨,处处羡慕他? 羡慕他有文武双全的爹,羡慕他有温柔贤惠的娘,羡慕他得了祖父的喜爱,羡慕他有副好身子,甚至羡慕他早早的死了爹娘…… 听着外面一声比一声高的喧哗尖叫,蒋项霁只觉得心中火辣辣的烧痛,满是绝望不甘,咳嗽剧烈袭来,嗓子眼腥咸一片,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倒了下去。 “到底行不行啊?” “爹怎么还不醒?” “是不是噜噜的胆汁不够?” 子熙焦急的围着蒋项墨的床头直打转。 起初七味还偶尔回应小家伙几声,惜字如金的子熙简直成了话痨、碎碎念,七味懒的再理会他,只凝神给蒋项墨探脉。 “爹醒了,爹的眼睛动了,爹睁开眼了……” 蒋项墨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榻前的子熙,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泪珠,眉眼中的喜悦几乎要飞出来。 蒋项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这是在哪里,怎么看到了儿子? “熙儿?” “爹爹,是我,我和娘亲还有七味叔叔来救你了,七味叔叔用噜噜的胆汁救活了你,是用空心银针插到噜噜肚子里抽出来的,这个方法是娘想出来的,娘聪明吧?可是,噜噜应该很疼,它很生我的气,不理我了……”不用开口问,小子熙已经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 蒋项墨一直含着浅浅的笑意,听着子熙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内心却是满足的无以复加。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在无尽的黑暗里徘徊、挣扎,怎么也看不到光亮,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子熙,他的儿子,一声爹,一声爹的呼喊,让他得到了救赎般,霍然挣脱了黑暗,清醒了过来。 七味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因耗费的精力太大,一个不稳差点栽扑到蒋项墨身上,惊的子熙一声呼叫,死死拉住他的后襟,很严肃的责备道:“七味叔叔,你小心点,压着我爹了怎么办?” 很不注重人情礼节的七味都觉得子熙厚此薄彼的过分,不由愤愤的瞪了子熙一眼,“忘恩负义,噜噜十年也不会原谅你!” “你---”背叛噜噜的兄弟情义是子熙的痛脚,听七味这样说他,不由的气红了眼睛,脑门都要冒烟了。 七味心里舒坦了,转首看向蒋项墨,正色道:“蒋二爷看起来已经无大碍了,余下的只是调理,我这就去开方子熬药。” 救好了蒋项墨,让七味对自己的医术扬眉吐气信心倍增,言谈举止中已经隐隐的有了几分老爷子的桀骜风采。 子熙看的呕血,不由酸溜溜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小心有人要被挑战死,看他到时候还得意!” 子熙这话有刻意打击七味的成分,不过也道出了几分实情,蒋项墨这毒让皇家太医院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崔院判更是给蒋项墨下了“必死”的铁断,猛地被七味救了回来,七味名声大噪的同时不知要遭了多少人妒恨。 七味默了默,敛了几分飞扬的神色,对子熙颔首道:“我记下了,多谢告诫!” 子熙气的跺脚,“这个呆子,好没趣。” 不过经过子熙的打击和提醒,七味走出去的步子接地气多了,边走边拧眉沉思,迎面碰上急步匆匆的老侯爷。 老侯爷如今再看七味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对面他孙子的救命大恩人,老侯爷自是感恩又客气,抱拳给了七味一个大礼,"果真名师出高徒,老夫多谢七味小哥了,一点谢礼不成敬意,以后但凡七味小哥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蒋总管恭恭敬敬的捧给七味几卷厚厚的泛黄册子,七味本想拒绝,待视线触及册子上的名录,差点激动的上前去抢。 “前朝孤本医典!”七味激动的腔调都变了,毫不客气的收入囊中。 果然有高人的风范,一点不拘小节,老侯爷哈哈大笑,朝七味拱了拱手,大步去看蒋项墨。 七味当下就捧着医典如痴如醉的边走边看了起来,差点与从拐角出来的小容撞了个正着。 “七味神医!”小容笑着打趣他。 七味立刻脸色涨红,满脸不自在起来,情急之下竟是将自己怀中的医典往小容面前一递,“送,送给你!” “啊?”小容古怪的看向他。 “啊,我说错了,不能送给你,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七味手忙脚乱的解释,越解释越糟糕,常年窝在药房不见阳光的白皙面孔一片潮红,一直红到脖子跟处。 真不敢相信这么语无伦次的人,竟然能治好蒋二爷,小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七味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就这样走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七味望着小容的背影一阵失落,又沮丧的猛敲自己的脑袋。 不远处正看到这一幕的花草咬了咬唇,神色黯然的避开了七味,回去后便将手中精致的荷包绞烂了扔到箱子底层。 明知道门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不可能是苏晗,蒋项墨还是忍不住期待的看向来处,见老侯爷的蒋总管身后无人,蒋项墨眼底闪过浓浓的失落。 老侯爷将孙子这副失魂落魄的神色看在眼中,又是气又是心疼,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蒋项墨近前,屈指狠狠的敲了蒋项墨的脑门。 蒋项墨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老侯爷又要敲上去的时候,子熙伸手护住他爹的头,将自己的小脑袋伸到老侯爷手底下,“曾祖父手下留人,父债子还,你揍我吧!”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11章 上门 热门推荐:、 、 、 、 、 、 、 老侯爷哪舍得敲这个宝贝金孙,不满的哼了蒋项墨一声揉了子熙的小脑袋道:"熙哥儿乖,先出去玩一会儿可好,曾祖父有话要对你爹说?" 子熙黑如墨玉的眸子闪了闪,"曾祖父保证不打我爹?" "保证不打!"老侯爷口中答应的爽快,内心却骂,这个小兔崽子果真跟他爹最亲,难为他让蒋总管将满府的好东西都搜罗了送过来。 子熙却是嘻嘻抱住老侯爷的胳膊,小嘴呼呼的朝着老侯爷的手上吹了几下,谄媚道:"熙儿是怕外祖父被爹爹的硬骨头硌的手疼。" 明知道这小东西花言巧语的逗他开心,老侯爷还是哈哈大笑,一颗饱经沧桑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眼角都沁出了湿意。 老天待他不薄,孙子醒了,曾孙又这般聪慧善解人意,就是立刻将他这条老命收回去,他也能安心闭眼了。 待子熙出去了,蒋项墨警惕的觑着老侯爷的手,往里边偏了偏脑袋,祖父对他惯是说话不算话,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让老爷子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以祖父的脾气,不把他敲的满头包,是不会消火的。 老爷子却坐在蒋项墨对面的椅子上沉默下来,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还有几分让人心酸的苍老颓然。 祖父真的老了,不过几月未见,祖父竟然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英雄迟暮,垂垂老矣,蒋项墨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气赶走,又将脑袋移了回来,逗老侯爷道:"孙儿这脑门痒的紧,祖父不再给孙儿松快松快?" "臭小子,都当爹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可以不管我这老头子死活,撇了她孤儿寡母的娘俩,你就能放心?"老爷子毫不客气的给了蒋项墨脑门一个响嘣,痛的蒋项墨龇牙咧嘴。 老侯爷敲完就心疼了,这两天跟子熙处在一起,揉子熙的小脑袋成了习惯,一不留神,顺手给孙子也揉上了。 这还是他那个金戈铁马、刚硬如石的祖父吗,蒋项墨别扭的浑身都不得劲,心中却是又酸又涩,还有种孺慕的亲昵之情,硬着头皮受着老爷子的揉弄。 老侯爷揉着揉着猛然也觉得不对味,再看虽然躺在那里黑瘦的不成人形,到底块头大,长腿大脚的几乎摊满了整个床榻,老侯爷差点恶寒的哆嗦起来,再瞅孙子那副不堪羞辱的臭模样,老侯爷又气又乐,"砰"的一声狠狠敲在孙子脑门上。 "嘶,祖父!"蒋项墨痛的眼冒金星。 老侯爷已经拉开嗓门大吼道:"臭小子,还不快好起来接她们娘俩回去,这回晗丫头为了救你出了大力气了,你要是不好好给她赔礼道歉,让晗丫头原谅了你,看祖父不打断了你的狗腿,我蒋侯府也没有你这不屑子孙,臭小子,自己的媳妇、儿子都要别人帮着照顾,还能躺得住,老头子都替你臊的慌……" 蒋项墨已经完全被老侯爷不稳定的火爆脾气闹懵了,他求助似的看向蒋总管,"拯伯,我祖父受了什么刺激了这是?" 蒋总管拿手抵着唇边,憋着笑轻咳了一声道:"老侯爷可能是替二爷你没面子吧……" 待蒋项墨听完柏明湛为苏晗做的一切,身下躺的这处宅子更是黄大学士万金不卖的宅子,却被柏明湛拿来送给了苏晗,而苏晗坦然接受了,还有那株紫参王……蒋项墨久久沉默。 蒋总管不安的看了老侯爷一眼,老侯爷赌气道:"别管他,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榆木孙子,再不开窍,这媳妇、孩子真就被那个三小子拐跑了!" 蒋总管被老侯爷这般直白的话吓了一跳,忙回身看向四周,生怕苏晗过来听入耳后羞恼气怒,别人没瞧见,却瞧见了在廊下看起来玩的异常专注,实则竖着小耳朵在偷听的子熙。 果然,子熙听了老侯爷这话,拔腿跑了。 子熙进门就急道:"娘,曾祖父快把我爹打死了,说要是你不原谅爹,就打断他的腿,将他赶出家门……" 苏晗正在给噜噜顺毛,没理会子熙。 子熙又道:"娘,你真的不能原谅爹了吗?爹一直伸着脖子往外看,也不知道是盼着谁去看他呢,但是,爹知道是娘救了他,可感动了,眼睛都红了,直抹眼泪……" 苏晗鬓角跳了跳,强忍了将子熙踹出去的冲动,噜噜则是被子熙聒噪的双手扒着耳朵往苏晗怀里拱,只留了屁股对着子熙,还很不客气的摇了摇尾巴,嫌弃子熙的意味很明显。 子熙气愤的扯了噜噜高甩的赤金色尾巴,冲他娘一跺脚,"你还想不想救曾外祖父了,你不原谅爹爹,怎么好意思让爹爹和曾祖父派人去救曾外祖父?哼,一根筋的蠢女人!" 子熙说完气呼呼跑了,又去听他爹和曾祖父的墙角,这一点很好的遗传了他爹。 苏晗抚摸着噜噜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 她昨天收到柏明湛一封快信,是小容通过特殊渠道给她的,已经有了外祖父的确切消息,让她耐心等待。 想到外祖父,苏晗再也淡定不起来。 这两天所有人一颗心都扑在蒋项墨身上,她自不好开口请老侯爷派出人手去救外祖父,而今蒋项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苏晗沉凝了片刻,问花草道:"老侯爷走了没有?" 老侯爷一天来来去去很多回,常来就不算客了,苏晗并不是每次都去给老侯爷行礼问安。 桂嬷嬷回去给贤夫人请安了,顺便将蒋项墨醒来的好消息告诉贤夫人,花草正在准备苏晗明日去拜访贤夫人的礼物,闻言立刻去前院看了看,回来道:"还没有,蒋二爷恢复的不错,已经由蒋总管扶着下床活动了,老远就听得老侯爷声如洪钟,哈哈大笑。" 苏晗点了点头,还未说什么,小容已经急步匆匆的进来,"娘子,好似蒋侯府的老夫人过来了……"她说着略一迟疑,又垂首道:"让人备了车马被褥,要接蒋二爷回去,老侯爷气的不轻,差点昏厥过去,七味正给老侯爷把脉……" 花草听的柳眉倒竖,她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发生了这种事,动作够快的,不由怒道:"这个老虔婆真是太过份了,蒋二爷怎么说的?" 小容摇头,"蒋二爷好似又昏过去了,那老夫人也吓的不轻,抱着蒋二爷直哭,七味没给她好脸色,将人拦在了门外,如今正在院子里吵嚷……" 苏晗蹙眉,将噜噜放到小东西自己睡觉的匣子里,理了理衣襟就要往前院去,花草道:"娘子,让婢子先去看一看。" 娘子碍于晚辈的身份不好将老虔婆气个倒仰,她却无所顾忌,不帮娘子出口恶气,她实在憋火。 不知为何,许是因为子熙,怕子熙回了蒋侯府受委屈,面对蒋侯府的时候,苏晗的内心并不轻松和无畏,行事的时候她很有顾虑,就如现在,她明明对周氏的所为很厌恶,却不能不管不顾的对周氏一番疾严厉色,喝令她滚出去,别脏了自己的院子。 甚至,听了花草的话,她竟然有种偷偷松一口气的感觉。 别人说为母则强,苏晗却有种做了母亲更束手束脚的感觉,随着子熙的长大,她越来越怕自己的身份对子熙造成不好的影响,或者拖累子熙。 花草雄赳赳的去了前院,像一只准备去大斗一场的炸毛鸡。 却说周氏被七味赶出来晾在院子里,又担忧蒋项墨,又气又怒,被冷风一吹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冷风都钻进骨头缝里去了。 周闫宁忙将雪狐大氅给她披上,自己却忍着冻的发青的嘴唇上下打量苏晗这处在京中颇有美名的宅子,即便是一个客院也布置的花木秀奇,亭廊轩致,处处透着风雅拔俗,似乎映衬的这主人的身份也拔高了许多。 这个女人凭什么那么好运气,好命格,将那么多男人勾的团团转,她偏不信她的清白,终有一日定要揭开她yin.秽无耻的画皮。 周闫宁垂目用力的掐紧掌心。 广田家的则眼珠子一转,指着廊下一个收拾花木的婆子喝道:"喂,你这婆子也忒的没有规矩,还不速去回了你们娘子说我们老夫人到了,让她过来孝敬,怎么就让我们老夫人喝冷风?” 又忙对着周氏小声讨好道:“果然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落破户儿,这么个小院子都打理不好,没个章程,这要是进了咱们蒋侯府还能指望什么……啊---"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颗石子,当下就敲掉了广田家的一颗门牙,这婆子惊惶之下合着血就将石子牙齿吞咽了下去,反应过来,吓的她脸色都惨白了。 那打理花木的婆子却神色淡淡,只专注与手下的花木,不受半分干扰。 花草看的暗自惊奇,见小子熙已经出手,她乐得让这老虔婆在冷风里多冻一会儿,便站在院外停了脚步,小子熙的攻击能力,完全不用她担心。R1152 第012章 耳光 看到子熙拍着小手出来,广田家的神色大变,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她怎么就忘了这院里还有个小魔星一样的可怕小少爷。 周闫宁看着广田家的与她如出一辙的命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后怕的捂着自己的嘴往周氏身后缩了缩。 周氏却不知道子熙的可怕,一眼看到子熙,她先是惊诧的张了张嘴,继而激动的手脚直抖,"熙哥儿,莫非你就是熙哥儿……是了,你与二郎小时候一般无二,一定就是熙哥儿……熙哥儿,我是曾祖母,快来,快到曾祖母这里来……" 一个人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通,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闫宁见周氏对着子熙都激动的语无伦次了,不由心中又酸又妒,咬唇看了周氏一眼。 明明对她说不过是不想蒋家的骨血流落在外,也是为了堵一口气,不让苏晗那女人好受,不会稀罕这个贱种的,眼下这副喜极而泣的形容又怎么解释。 姑祖母的话果然不能相信。 周闫宁猛地拦住周氏,对着子熙露出了一副极度恐惧的神态,仿佛子熙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姑祖母,你,你别让他过来,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很可怕……" "闫宁!"周氏不悦的喝止周闫宁,闫宁以后要给这个孩子做嫡母的,不喜欢这个孩子可不行。 她原本是不怎么稀罕苏晗那卑贱女人生的孩子,可是她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生的如此漂亮讨喜,最主要的这孩子的长相简直就是小时候的二郎,一模一样。 这样的子熙,让周氏想不稀罕都不行。 虽然她已经做了曾祖母,可大房的嫣姐儿是个女孩子,而且因着那一场噩梦,若不是二房蒋项墨的爹娘英年早逝,她不得不依仗大房,周氏内心里是很不待见大房的,特别不想看到蒋大老爷。 怀蒋大老爷的时候,周氏不是没有想过落胎,可这蒋大老爷命出奇的硬,折腾了几回,她自己都快去了半条命,蒋大老爷愣是稳稳的呆在她肚子里,要不是大夫说再强行落胎,以后她将无法生育,周氏说什么也不会生下蒋大老爷。 三房的浩哥儿,那是兰姨娘的血脉延续,与她的肚皮没有一点关系。 眼前的小子熙才是她正经的嫡亲曾孙。 再讨厌苏晗,可骨血亲情让周氏对子熙一下子就喜爱了起来,馋的不行,恨不得将子熙抱在怀中心肝肉的大亲一通。 子熙双手抱胸,仰着下巴傲娇的看向周氏,沉声道:"你是我的嫡亲曾祖母吗?" 周氏双目渴盼的望着子熙,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点头道:"我自是你嫡亲的曾祖母。乖曾孙,快到曾祖母这里来,曾祖母天天盼着你,派人接了你好几回,可是你母亲……" 子熙鬓角骤跳,冷着小脸打断周氏的话,指着广田家的和周闫宁斥责道:"你是我的嫡亲曾祖母,怎么还带着这俩贱人来恶心我娘,又将我曾祖父和爹爹气昏了,你不是好人!" 听子熙骂她贱人,周闫宁气的嘴唇几乎咬下来一块肉,她望着周氏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仿佛惊羞交加,一副说不出的委屈可怜的模样。 周氏满心满眼的都是子熙,哪里顾得上照顾周闫宁的情绪,再说明明是她气昏了老侯爷和蒋项墨,子熙给她找了两个背黑锅的正合了她的心意,虽然对子熙维护苏晗的态度心底很不快,却仍是对着子熙露出了一副异常慈爱的面目讨好的对子熙道:"是,她两个是不省心的,回去曾祖母就责罚她们,快来让曾祖母好生瞧瞧……" 周氏打定主意要笼络好子熙,自然是顺着子熙的心意来,至于苏晗,只要子熙见识了蒋侯府的富贵荣华和做蒋家子孙给他带来的尊贵好处,自是对这个身份卑贱的生母生出疏离和厌恶,这些急不得,要徐徐图之。 "啊,老夫人?"广田家的听了周氏的话,捂着血呼呼的嘴,肠子都悔青了,她就不应该跟着周氏来这一趟。 周闫宁更是听的大恨,她本就在蒋侯府如履薄冰,若是再担上气昏了老侯爷和蒋项墨的罪名,可真是雪上加霜混不下去了。 "姑祖母……"周闫宁咬着唇轻喊了一声。 子熙快一步打断她,满目的不信任,"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长辈了。" 周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说话不算话,"好乖孙,曾祖母怎么会骗你……" 没办法,这孩子死活不过来,她只好挪步到子熙面前去,恨不得拉过子熙的小手细瞧了一通心肝肉的叫。 子熙却觉得这老太婆看他的眼神简直和他娘亲讲的想吃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可怕恐怖的紧, 但子熙自然是不会怕的,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撅嘴道:"那你让她打她,现在就打,打耳光,要响的!" 周氏顺着子熙的小手看过去,慈祥的笑容一下子就彻底僵在那里。 广田家的看看自己再看看周表姑娘,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窃喜还是该哭了。 周闫宁大怒。 这个小贱种竟然要广田家的抽她! 周闫宁气的胸脯起伏,脸色涨红一片,好些没将牙齿咬碎了。 但她知道子熙的厉害,小小年纪,心狠手辣的很,她强忍了怒气,飞快的睃了眼周氏,用力攥紧手心的帕子,垂首站在那里,一副听之任之的柔顺模样,很是楚楚可怜,越发衬得子熙的要求无理取闹。 周氏走到子熙身边,近距离看着子熙精致如玉的眉眼,心底的喜爱更甚,她伸手去拉子熙的小手,敷衍的跟子熙讲道理:"好孩子,她是你表姑,最喜欢你了,来的时候给你准备了很多见面礼,熙哥儿也要对长辈有礼貌,曾祖母喜欢懂事的好孩子……" 子熙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这老太婆真的将他当成三岁的孩子了! 子熙小脸一皱,小鼻子一抽吸,漂亮黑漆的眸子立刻水汪汪一片,还有两个泪珠不堪负重滚落出来挂在腮上,他抬手用手背抹眼泪,实则是避开周氏拉他的手。 "熙儿不要她的东西,她是坏女人,模样又长的丑,和心肝一样丑,熙哥儿看了她就害怕……"子熙伸手指着自己脸蛋上的粉嫩疤痕,“她差点害死熙儿,你偏心,舍不得打她一下,你不是我的曾祖母……” 子熙说着哭着跑开了,那副含泪忍着委屈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心疼,将院门处的花草看的目瞪口呆。 她以为这小家伙会用武力威慑这老太婆,没想到这小子鬼机灵,竟因人而异改用不同的战略,显然他这一招对这老虔婆效果贼好。 周氏急忙拉住子熙,看着玉娃娃一般的小脸蛋上果然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消掉,长大后影不影响容貌,周氏立刻心疼的不得了,心中不由大怪周闫宁当初太鲁莽,害的子熙受了伤,万一再出点意外,这么好的曾孙岂不是要被周闫宁害死了。 周氏一阵后怕,不满的看了周闫宁一眼,将子熙搂在怀中,安抚道:“熙哥儿乖,不哭了,熙哥儿一哭,曾祖母的心都碎了……” “哇……”子熙哭的更委屈了。 “好好好,熙哥儿乖,不哭了,曾祖母打她给熙哥儿赔罪……”周氏给周闫宁使了个眼色。 周闫宁心中恨的不行,却只得强忍了怒火到了周氏面前,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对子熙道:“熙哥儿是个宽宏大量的好孩子,是表姑不对,表姑给熙哥儿赔礼了,熙哥儿喜欢什么,表姑送给你好不好?” 子熙才不吃她这一套好话,只扎在周氏怀中哭的肝肠寸断。 周氏给这小东西哭的心都揪缩在一团,后背急出一身冷汗,怎么哄都哄不好,不由咬了咬牙,对广田家的吩咐道:“赏表姑娘一巴掌。” “啊!”广田家的和周闫宁俱是一惊。 周闫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望着周氏,脸色惨白,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不是吓的,而是气的,恨的。 这一刻,周闫宁望着周氏,眼中几乎流出血泪。 她很想冲了周氏大吼:不就是个贱种吗,至于稀罕成这样,将我不当人的作贱,孩子我也能生啊! 这些话,周闫宁只能在心底疯狂叫嚣,却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吼出来。 她要真敢吼出来,不是真疯,周氏也会当她疯了。 广田家的战战兢兢的上前,同情的看了周闫宁一眼,“表姑娘,得罪了!” 就在她咬着牙扬起手掌的那一刻,周闫宁两眼一翻,腿一软,晃晃悠悠的就要昏倒在地。 昏死总比被个下人抽一巴掌强,这简直是不能忍受的屈辱。 花草一个健步上前,稳稳的扶住周闫宁的胳膊,又用力的拧了她的手腕,她才不会用掐的,掐会留下痕迹,“周表姑娘小心。” 周闫宁“哎呦”一声清醒了过来,她一直死死压抑着的恨怒之火,这一刻被花草彻底点燃了,“贱婢,你敢掐我!” 行动大于理智,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扬手狠狠给了花草一耳光!R1152 第013章 护犊 花草的脸一下子就鼓涨了起来,青肿一片,唇角还带着一抹血丝,可见周闫宁这一巴掌有多狠。 以她之前的脾气,铁定是上前捞过周闫宁,反手给她几耳光的。 这一回花草却忍了,她似被打懵了一般,茫然的看向周闫宁,带着哭音道:"周表姑娘,我好心去扶你,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周闫宁掌心火辣辣的痛,理智回来后,她懊恨的咬了咬唇,对周氏委屈道:"姑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掐的我太疼了……" "没有,我没有掐她,你们看!"花草上前捉了周闫宁的手腕。 带着缠枝花绞丝细纹银镯子的手腕布满斑斑点点的疮痕,看起来有些瘆人,却没有任何被掐的痕迹。 周闫宁怔愣了一下,气的脸色涨红,恨不得再去抽花草一耳光,到底忍住了,冷笑道:"你这个贱婢,你竟敢阴我!" 花草捂着脸委屈又愤怒的对周氏道:"这位老夫人,你看的真真的,请你为婢子说句公道话。" 周氏看着周闫宁。 她自是看出来周闫宁之前是装昏,这让她心里很不痛快,再说广田家的也还没打到她脸上,她本意是让广田家的做个打的样子,未必真打,可周闫宁这番发作,倒似借题发挥,埋怨她似的,周氏心底为了笼络子熙让周闫宁没面子的那点愧疚也顿时没有了,她脸色一下子沉寒了下来。 迎上周氏阴沉不善的目光,周闫宁心中一惊,她忍不住道:"姑祖母,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婢子的话也不愿意相信闫宁吗?"说着。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这是又将了她一军,周氏心中更不快了,却沉默着没有开口。 广田家的闪烁的目光不由落在周闫宁的手腕处,心底错愕。 她不是关心周闫宁的手腕有没有受伤,而是盯着周闫宁腕上的镯子看。 周表姑娘怎么会戴银镯子? 她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孙女,老夫人将她当孙女一般供给,每月都有月例银子。还经常讨得老夫人欢心得了不少赏赐。怎么如她们这些仆妇一般戴银镯子?瞅着那镯子虽然花样精美,可份量轻多了,比她手腕上的还不如。 广田家的上下打量周闫宁。这才发觉周表姑娘的打扮也很寻常,除了鹅黄色暗纹折枝百合掐腰通袖锦袄和雨过天晴素锦禙子是回府后大太太安排人给量身做的,外系的酡红色镶银鼠皮出锋斗篷却是几年前的老款,都褐了色脱了毛。头上只有一支赤金石榴花钗勉强入眼,丁香赤金耳钉已经失去了光泽。好似从周家过来的时候就是戴的这一对。 这样的打扮在蒋侯府的仆妇眼中是很寒酸的,甚至比不上一旁花草的通身派头,对方不过是苏娘子的一个贴身婢子,再看周氏脸色沉寒不为所动的望着周闫宁抹眼泪。广田家的眼神一闪,急忙往后退了退。 子熙猛的推开周氏,怒气腾腾的到了周闫宁面前。"你这个心肠恶毒的坏女人,我和你拼了。" 小兽一样往周闫宁扑去。 周闫宁知道子熙的厉害。见子熙抓着她的衣裙,将小脑袋用力的往她身上拱,心中大骇,不由双手掰开子熙的小手,顺势用力的往前一推。 子熙一屁股被她推倒在地,小手呛在青石路上,掌心擦破了一大块皮。 "嘶,好痛,哇……"子熙惊天动地的大哭了起来。 "闫宁!"周氏简直不能相信周闫宁当着她的面能做出这种事来,气的手脚哆嗦,再看子熙掌心处已经渗出血丝,不由的一阵心疼,对着周闫宁呵斥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个婢子也就罢了,熙哥儿这么小,你怎么能下狠手?” 姑祖母竟然轻易就坐实了她的恶行,根本不相信她,还当着广田家的这个势利又大嘴巴的面,回去后还不知怎么编排她,让她如何在蒋侯府做人? 周闫宁气的手脚冰凉,心底更悲凉,声音都在发颤,她尖利道:"没有,我没有推他,这个小贱种也陷害我,他们是故意的,姑祖母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闭嘴!"周氏怒不可竭,甩手给了周闫宁一耳光,"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是想气死我!" "啪"的一声,周氏这一掌毫不留情,打的周闫宁耳膜都嗡嗡作响起来,她捂着半边脸不能置信的望着周氏,"姑祖母,你,你竟然打我……" 周氏之前让广田家的打周闫宁一耳光不过是为了安抚子熙,广田家的也未必敢下重手,多半是做做样子给子熙看,所以周氏才那样吩咐,想着周闫宁必定能体谅她的苦心,她一直是个体贴乖顺顾大局的好孩子,可是她没想到周闫宁这般沉不住气,不光和个婢女计较,还和子熙计较,甚至当着她的面,都敢推搡子熙,这要是没有人的时候,岂不是更虐待孩子。 气怒和失望之下,周氏的情绪也有点失控,反应过来之后,便迎上了周闫宁震惊、怨恨、阴狠的目光,这样的周闫宁让周氏心中一惊,再仔细看过去,便见周闫宁泪流满面,委屈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她又觉得自己看错了。 升米恩,斗米仇,周氏的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厌烦,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头痛欲裂,便不耐烦再看周闫宁一眼,摆手对广田家的道:"你先送闫宁回去。" 姑祖母打了她一耳光,就这样打发了,甚至不耐烦听她一句解释,仿佛在姑祖母的心中,她的对错、委不委屈都无关紧要……原来在姑祖母眼里她就是这样的地位,低贱的连个下人都不如,更抵不过一个贱种的一滴眼泪。 周闫宁垂下头,指甲掐入掌心,她机械的由着广田家的扶着往外走,甚至广田家的满手血污弄在她身上也无知无觉。 才走了两步,广田家的啊的一声惊呼出来,周氏顺声看向院门处,这一眼看过去,惊的她差点昏死过去。 “富公公……”周氏喃喃喊了一声,忙丢下子熙,朝院门处站着的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迎了过去,情急之下竟是先给这内侍行了大礼。 那内侍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正路过他身边的周闫宁一眼,朝周氏呵呵一笑,微侧身避开周氏道:“老夫人多礼了,皇上听说蒋大人醒过来了,龙心甚慰,很是关切,特意催着咱家来探视蒋大人,蒋大人恢复的可好?” 周氏听的又欣喜又恐慌,欣喜的是皇上这般关心孙子,天大的隆恩,恐的是蒋项墨和老侯爷都被她气昏过去了,这要是被皇上知道,还能有她的好?万一龙颜大怒革了她的诰命……也不知道这富裕德在院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周氏越想越怕,一个哆嗦,差点给这内侍跪了。 “老夫人小心!”富裕德虚扶了周氏一下,神色不显异常,眉心却是蹙了蹙。 “给富公公请安了,请公公这边喝茶。”苏晗从院门处走了进来。 莲青色镶银鼠皮芙蓉花缂丝小袖对襟旋袄,同色百水裙,乌发挽了偏螺髻,拇指大的南珠赤金钗,紫丁香玉耳钉,简单利落的打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低调奢华,缓缓走来,唇含浅笑,目色舒朗,如韧柳般纤细柔美,又似玉荷般清艳聘婷,如一卷在人前徐徐展开的优美画卷,明媚娟丽的让人呼吸都不由的放缓了下来。 苏晗这副俏模样,让见惯了宫中各色美人的富裕德都禁不住眼中一亮,在内心惊艳了一把。 这就是蒋项墨的前妻,穆院判的外孙女? 竟生的如此好颜色! 富裕德惊艳过后就是愕然:这蒋项墨莫不是疯了吧,否则,此种人儿怎舍得休弃之? “你,你---”周氏对着苏晗,已是瞠目结舌,不能言语,那表情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见鬼一般。 这副形容气质,还是那个粗鄙卑贱的女人吗?简直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儿! “蒋老夫人……”苏晗落落大方的对周氏一拜,“苏晗不知蒋老夫人也来了,还请恕罪。” 富裕德挑眉很有深意的看了周氏一眼。 周氏的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 这个贱女人就是变成了一副天仙般的不俗样儿,骨子里还是无耻恶劣,她这般说,分明就是当着富公公的面讥讽自己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登堂入室,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她还想不想再回蒋侯府了? 周氏阴沉的看了苏晗一眼。 苏晗却不看她,转身对子熙和花草蹙眉道:“花草,你和熙儿怎么伤成这样,谁弄的?” 声音很气愤,语气很不善,毫不遮掩的护犊子。 周氏差点气了个倒仰,故意的,这贱女人绝对是故意的,太没教养了,她一点都不后悔将这女人赶出蒋侯府。 不过见苏晗还是那副只知道逞口舌之争、图一时之气的愚蠢模样,周氏又大大的放下心来。 她暗自冷笑,模样变的更勾人了又如何,她的孙子她知道,不是贪女人颜色的,墨儿最是讨厌这女人这副粗泼又目无长辈的德性,否则当初也不会将人厌恶到骨子里,很听话的让她滚出蒋家。(未完待续) 第014章 教子 周氏又想到富公公是宫里的贵人,皇上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最是注重规矩礼仪,苏晗这副模样,富公公必是厌恶的,富公公厌恶了,便等于皇上厌恶了…… 周氏急忙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苏晗一个卑贱的猎户女,皇上哪有功夫厌恶她,有了穆正春外孙女的这一层身份又如何,穆正春害死了皇上的嫡长子,又害的皇后娘娘毁了身子一辈子无法诞下子嗣,穆正春被皇上诛了全族,说不得皇上哪天想起来,连苏晗一起诛杀了才好…… 周氏想的脑洞大开,几乎沉浸去了。 一旁的富裕德望着苏晗杏目圆瞪粉面怒嗔的模样,差点笑出来声来。 这苏娘子果然是穆院判的外孙女,这直爽性子与穆院判的夫人如出一辙,看着是朵优雅绝俗的兰花百合,实则是枝带刺的玫瑰,泼辣犀利的紧。 但这样的人儿不做作,性情中人,心性坦荡,倒比那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蛇蝎女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子熙抢在花草前面指了匆匆往外走的周闫宁道:"娘亲,就是那个坏女人,花草姨姨好心扶她,她却打花草姨姨耳光,还骂我是贱种,还推我,娘亲看,好痛……" 周氏忙道:"熙哥儿,你周表姑是跟你闹着玩呢,她其实很喜欢你,只是不小心把你碰倒了……" 她边这般说,边偷眼瞧苏晗的脸色,盼着苏晗听了这话当着富公公的面跳起来,最好再跟她撒泼忤逆,让富公公看看。不是蒋侯府忘恩负义,实在是这女人素质太低,品行恶劣,不是蒋项墨的良配。 有这般闹着玩骂孩子贱种,推打孩子的吗? 苏晗果然听的鬓角突跳,她愤怒的冲周氏看过去,一双如水的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凶悍的不得了。 周氏的唇角禁不住翘了起来。等着苏晗进一步发作。 子熙这个时候却忽然伸开小手给苏晗看,"娘亲,好痛……" 小小的粉嫩手掌。掌心破了大块皮,渗出了血水,子熙虽然忍着,还是龇牙咧嘴痛的厉害。这不是夸张,小家伙是真痛的钻心刺骨。 苏晗一下子就心疼的红了眼睛。"熙儿,乖,快让花草姨姨带你去敷药。" 花草忙牵过子熙,给富公公福了福身就要退下去。 子熙见花草给这位没长胡子的男人行礼。老太婆和娘亲都对他很客气,还听到了皇上什么的,应该很有地位。他眼神一闪,便放开花草的手。双手作揖,郑重其事的给富裕德施了一礼,"富爷爷好,子熙有礼了,你家里一定很有钱吧,有很多银子吧?" 子熙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简直将周氏和苏晗吓了一大跳。 苏晗望着子熙,惊怒交加,腿肚子都软了。 这熊孩子,这话能随便说吗! 富裕德是什么人?皇上近身第一人! 多少人挤破脑袋的巴结他,变着法子的求他收东西,他这种身份,收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不收你东西,是你入不了他的眼,等级不够。 但,有一点,他家中必定积富成山,毋庸置疑。 可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这话不是直接招富裕德的大恨吗? 果然,富裕德脸色一沉,瞬间眯起眼睛盯住子熙。 周氏脸色都白了,险些没惊出心脏病来,她忙喝住子熙,"熙哥儿,不能没有礼貌,快给富公公赔礼……"又对富裕德赔了笑道:"孩子小不懂事,请富公公多有担待……" 富裕德笑了笑,那笑比发怒还慑人胆寒,他忽然出声问子熙道:"为什么说我家里有很多银子?" 苏晗手脚冰凉,险些没昏厥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一鞋底把这熊孩子打昏了,省的他再满嘴跑马? 还没等他那吓的魂飞魄散的娘弯腰脱鞋,子熙已经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姓富呀,姓富不是应该有很多银子吗?就像我是在姑苏出生的,我娘就给我姓苏,还有一个人叫钱多多,他家就有很多钱,护送我们进京的一个镖师姓武,他的功夫很好……" 最后小家伙仰着黑如墨玉的眸子困惑又天真的看着富裕德,"我说的不对吗?" 如春风乍暖,冰雪消融,富裕德身上的阴戾之气瞬间褪尽。 他哈哈大笑,顺手将袖袋里的一枚暖玉拿了出来递给子熙,对苏晗道:"小公子聪慧无双,以后前程必不可限量,咱家这点粗陋玩物就先给小公子道喜了。" 这一惊一乍跟过山车似的,周氏已经风中凌乱了,大喘着气摆手替子熙拒绝,"使不得,使不得,承蒙公公宽宏大量,哪能送给孩子这般贵重的东西……" 苏晗却是咬了咬牙给花草使了个眼色。 花草会意,急忙去翻箱倒柜的找出来柏明湛曾经送给苏晗的一块暖玉,在富裕德离开的时候,敬奉了上去。 那块暖玉鸽子蛋大小,触手生温,细腻如羊脂,通体无瑕,不可多得,富裕德见惯了好东西,也爱不释手,对苏晗的好感又多了两分。 再说他本就受过穆老爷子的恩情。那时候他还没有位高权重,更没有到皇上身边伺候,不过是不得宠的俪妃身边一个下等的奴才,有一回办错了差,被俪妃仗责个半死。寒冬腊月,他躺在冰冷的青石台阶上,进气少出气多,眼见的就不行了,正巧穆老爷子路过,他捡回了一条命。后来穆家出事他也曾设法周旋相助,那时候皇上对皇后爱若心尖,什么谏劝都听不进去,才有了穆家惨案。 富裕德也是恩怨分明的人,如今,有这机会,自是要帮苏晗一把,回宫给承平帝复旨的时候便偏颇了苏晗几分,给周氏送了双小鞋。 待富裕德亲眼见着七味给蒋项墨扎了一针悠悠转醒,亲近关切的转达了皇上的问候,又贴着蒋项墨的耳朵说了几句私密话,把玩着苏晗送的暖玉回了宫,蒋老侯爷却是对着周氏气的胡子乱颤脸色铁青,"脸都丢到皇上面前了,你可满意了?无知愚妇,丢人现眼!" 周氏气的几乎倒仰。 自己的孙子倒也罢了,蒋总管还在一旁,老侯爷就这般毫不留脸面的斥骂她,不由的胸口闷痛难当,她本想与老侯爷哭闹撕骂一场,又怕再把蒋项墨气昏过去,便拉住蒋项墨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二郎,你可醒过来了,你要是不好了,祖母也不活了。你祖父一声不吭的将你弄了来,祖母能不担心你吗?你打小就是祖母的心肝肉啊……祖母就是想看看我受了大苦大难的孙子,可怎么就那么难呢……你祖父,你看看你祖父还将我当个人吗?不是呵斥就是怒骂,对我比个三岁的孩子还不如……二郎啊,你醒了,祖母就放心了,祖母就是死了也能安心的合眼了……" 蒋项墨望着哭的悲戚的祖母,神色复杂难言,他沉凝了片刻,对周氏道:"是孙儿不孝,让祖母跟着担心了。祖母,你后你不要再过来了,等我的伤养好了就回去,将苏晗母子一并接回去!" "啊,什么……你说什么?"周氏猛的看向蒋项墨,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蒋老侯爷冷笑着看了周氏一眼,甩袖而出,本想直接入宫面圣,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往子熙房里去。 苏晗正在训斥子熙,拿小竹棍抽子熙没有受伤的那只小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受了伤不光你疼,娘也心疼,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了?" 周闫宁的确用力的推了子熙,寻常的孩子会受伤,可子熙不应该,除非是他故意让自己受伤,这一点让苏晗又心疼又生气,这个孩子才多大,怎么这么多鬼主意呢?这一点到底随了谁? 子熙垂着小脑袋摇头,"不敢了……"又仰起小脸讨好的望着苏晗道:"熙儿不疼了,娘亲不要生气了!" 苏晗望着儿子乖巧又懂事的模样,因掌心处的疼痛皱着小脸忍着,好不惹人爱怜,不由的心中一软,再想着他诡计百出胆大包天,不由又沉了脸道:"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叫钱多多,有个武功很好的武镖师?外祖父和义父教了你那么多学问和做人的道理,你学到哪里去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巧言令色、谄媚阿谀,以后能成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自己说说,君子要以什么服人?" 子熙咬了唇小声道:"德。" "大声点,娘没听到!" 子熙含着泪大声道:"君子应该以德服人!" 老侯爷在门外听的百感交集,差点落下泪来。 一方面暗叹苏晗规矩大,将子熙教养的很好,另一方面又惭愧他之前对苏晗的偏见,还暗自揣度怀疑苏晗的品行。 老侯爷轻咳一声走了进来,心疼的将子熙抱在怀中,"咳咳,那个,二郎媳妇……" 眼角的余光瞅着苏晗蹙眉不悦,立刻改口道:"熙哥儿他娘,熙哥儿他娘,熙哥儿还小,要慢慢教,可不能打孩子。其实,熙哥儿这样已经很好了……" (抱歉,回来晚了。)(未完待续) 第015章 镜子 热门推荐:、 、 、 、 、 、 、 苏晗郁闷的脑门嘣嘣直跳。 人不可貌相,老侯爷看着爽朗粗犷,实则奸诈腹黑的很。 一口一个二郎媳妇,每次都要喊几声才恍然惊觉般的改口,绝对是故意的。 她又不能真的翻脸动怒。 哪有这样没有正行的长辈! 苏晗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瞪老侯爷。 老侯爷望着苏晗因生气愈发显得俏生生的模样,摸着自己的鼻子吭吭咳嗽了两声,想到自己那个对人家望眼欲穿的孙子,很是怒其不争。 他对蒋总管悄声吩咐道:"你去将那婆娘送回去,现在就去,立刻……二门的人再放她出来,就给我全家发卖了……" 蒋总管听的冷汗直冒,我的爷,侯爷这是要将周氏彻底禁足,看来府里真要变天了。 蒋总管忙不迭的去了。 老侯爷回身揉着子熙的小脑袋,不由的心中一动,神色凝重的对苏晗道:"那个,二郎媳妇……呃,熙哥儿他娘……" 这老头发誓,这回绝对不是故意喊错口的。 "熙哥儿他娘,熙哥儿他爹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可能是有关你外祖父,你快去看看,熙哥儿我来照顾一会……"老侯爷说这话面不改色,比真的还真,内心却是虚的不行。 臭小子,祖父为了你这张老脸都不要了,你可得抓住机会。 熙哥儿他娘,熙哥儿他爹,苏晗听着这排比称呼恶寒一片,可听老侯爷提到外祖父,她心中一紧,顾不得跟老侯爷较真,忙交代了子熙小手不能沾水,又吩咐小婢女给老侯爷上了茶点,才带着小容去了蒋项墨那里。 周氏已经万分伤心气怒的被蒋总管送回去了,这一天又冷又怒又惊,窝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回去后便生了一场大病,到了过寿的前夕才勉强打起精神。 却说苏晗先让小容敲了敲门,虽然是自己家里,这院子里的一切起居饮食都是蒋总官派了蒋府的人负责,苏晗乐的不粘手不操心。 季小三一见是苏晗,还有他的小容,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叫开了,"爷,爷哎,苏娘子来看你了!" 苏晗蹙眉,季小三这孩子行事怎么这么夸张? 季小三狗腿的对小容讨好道:"小容姐姐,你喝不喝茶?" 他不招呼娘子,招呼她做甚,有病! 小容垂目站在廊下,将季小三的话当空气。 蒋项墨正躺在那里两眼无神的想事情,对祖母说那番话他心中也很不好受,可祖母对苏晗的心结和排斥超出了他的想象,蒋项墨深感无奈,但他的决定不会改变,这件事,只能是祖母做出让步。 猛地听季小三说苏晗过来了,蒋项墨有些不敢相信,随即,掀了被子都要坐起身来,“等一等,小三你进来”。 季小三急忙跑进来,给他这动作吓出一身冷汗,”我的爷,你悠着点,可别牵扯了伤口。” 中毒箭的地方一直溃烂不愈,七味给他剜肉刮骨的彻底清除了一通,又敷药包缠了,那治伤的过程,看的季小三都腿肚子打跌,差点昏厥。 蒋项墨却道:“拿个镜子给我。” “啥?”季小三以为自己听错了,苏娘子就在外面等着,爷一个大老爷们这会儿要镜子做什么? 蒋项墨板着脸瞪季小三,这小子怎么越来越迟钝了,当初的机灵劲都跑哪儿去了? 季小三瞅着他家爷那脸色,哪里还敢再问一遍,“小的这就给爷去找一找。”见苏娘子还在门外等着,立刻错身让苏晗先进去,急急忙忙跑到小容身边道:“小容姐姐,你可有镜子?” 小容抬头看了季小三一眼,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面掌心大小的小圆镜给季小三。 “你好点了吗?”苏晗抬脚进来,见蒋项墨的脸还是黑瘦如刀削,气色倒是好了些,便客气的问了一句。 毕竟直接开口问外祖父的事,显得很不近人情,再说这人也是为外祖父受的伤。 蒋项墨没想到苏晗这么快就进来了,他手忙脚乱的扯了扯被子,又拉拉衣袖,还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发觉下巴处的胡子茬参差不齐,比草还乱,恨不得让苏晗出气,等会儿再进来。 可这女人已经到了床榻对面,蒋项墨如坐针毡,抬手抵住唇边,遮挡了下巴吱唔道:“好,好多了。” 苏晗只当他还虚弱,也没在意,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要开口问外祖父的事,季小三颠颠的跑了进来,“爷,你要的镜子……” 这个蠢货,蒋项墨额头的青筋腾的就冒了出来,一瞬脸红脖子粗。 季小三一瞅气氛不对劲,还以为他家爷恼恨他进来打扰二人独处,忙脚底抹油,“小的该死,小的出去候着!” 这货又怕他家爷还需要镜子,顺手将小圆镜放在爷被子上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暧.昧的看了他家爷一眼,一溜烟窜出去了。 蒋项墨那个气,恨不得用镜子在季小三脑门上砸个窟窿出来,看看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苏晗瞅瞅蒋项墨诡异的脸色,再看那面小小的镜子,只觉得这主仆二人古怪无比。 蒋项墨见苏晗盯着那面镜子瞧,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掩饰道:"那个,我是要用它来看看后背的伤。" 蒋项墨不光中了箭伤,后背还有刀伤,不过刀伤已经愈合了。 苏晗点点头,想了想道:"这镜子太小了,我让小容给你送面台镜过来。" 也不等蒋项墨反应,直接吩咐小容将库房里的一面海上过来的珐琅玻璃镜子取了过来。 鲜丽的色彩,精美的造型,明净光滑的水银镜面,将人面部一个小小的雀斑都照的清楚分明,纤毫毕现。 这绝不是大周的东西,这种镜面在大周金贵的很,外番朝贡的时候进献了几面,皇上只是赏给了几个得宠的妃嫔。 蒋项墨盯着那华美异常的镜面,脸色僵硬沉黑。 不用问,这肯定是柏三那个卑鄙无耻的东西送的,蒋项墨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火烧了起来。 他很认真的想,不知道将这面镜子砸了,再送个一模一样的给她,这女人会不会生气? 蒋项墨攥紧手心,考虑着要不要动手。 苏晗忽然觉得她好似听到了老鼠磨牙声,忙左右看了看。 蒋项墨这才回过神来,趁着苏晗不注意,飞快的打量眼前的女人。 苏晗的穿戴还是之前的那一身,清艳俏美,近看的时候,皮肤更显白皙细腻,没有一点瑕疵,脖颈修长优美,鼻梁饱满翘挺,浓黑翘长的睫毛如蝶翅忽忽扑闪,美的让人屏息。 特别是那嫣红饱满的唇,看一眼仿佛那柔软香甜的感觉径直就蔓延到了心底,让人生出浓浓的渴望…… 蒋项墨猛的转开了脸,心却狠狠的跳动了起来,简直不受控制。 苏晗回过身来,就发现蒋项墨用手捂着胸口,脸色很不好看,不由吃了一惊,站起身道:“你怎么了,可要七味过来?” “不要!”蒋项墨想也不想的拒绝。 七味有几分真本事,这一搭脉,他那心跳跟奔牛似的,还不臊死他。 苏晗想着这货之前就昏过去一次,还是别大意了,便要出去喊七味。 蒋项墨以为苏晗看他一眼,就要走了,冲口道:“你不要走!” 语气激动急迫,生怕她这一走生离死别,万分不舍似的,苏晗回身看向蒋项墨,觉得自己真是脑洞开的可以,才会有这种离谱的感觉。 蒋项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再扎进地缝里,他勉强保持了凝肃的脸色,飞快的看了苏晗一眼,又转开视线道:“你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见蒋项墨恢复了常态,手也不再捂着胸口,苏晗暗松了一口气,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搞笑的可以,可真能幻想。 蒋项墨又神色复杂的看了苏晗一眼,憋着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我没想到你能带熙儿来京城,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祖父骂的对,以前是我太浑了,让你们娘俩吃了很多苦……” 苏晗很不适应这样感性的蒋项墨,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忙打断道:“你是为了我外祖父才受的伤,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们娘俩这几年没吃什么苦,有外祖父和师兄照料,我们娘俩一点苦头都没吃……” 见苏晗很自然亲昵的提到柏明湛,蒋项墨只觉得心中一堵,气都透不过来了,师兄,师兄,那无耻的东西又不行医又不问诊,算哪门子的师兄? 他正要冷哼一声,诋毁柏三几句,想到祖父的告诫,不由握紧拳头忍了,深吸一口气道:“终归,以前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一定会对你们娘俩好……” 这人是胸口中了箭还是脑子中了箭,怎么两月不见,性情大变,娘的厉害? 苏晗几乎要跳起来,能不能别以前以后的了,谁要听你这些没营养的话。 这女人再也忍不住道:“我外祖父怎么样了?师兄说他已经有了外祖父的消息,能不能麻烦蒋二爷也派些人手帮着一起将我外祖父救出来,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我实在担心……” 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到了他这里就是蒋二爷,亲疏立见,蒋项墨听的酸怒难当,恨不得一拳将床榻砸个窟窿。 (谢谢月光下的玫瑰、老冯888、可可乐、ava11的粉红票,谢谢胆小兔将评价票投在5颗星上。)R1152 第016章 表白 嫉妒让人疯狂,蒋项墨还没到疯狂的境地,气血却是上头了。 他忽的冲苏晗冷笑起来,“你放心,我答应过你要保护好老爷子的安全,老爷子出了事,是我失责,不用和你那师兄一起,我定亲自将老爷子安然无恙的救回来!” 蒋项墨这话说的笃定,苏晗却听出了其中赌气的意味。 她蹙眉,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反复无常的紧,一句话不合心意就阴阳怪气,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知道你本事,可出事的又不是你亲祖父,多一个人手多一份保障,谁还嫌去救外祖父的人多? 蒋项墨这样固执意气用事,苏晗就心中生出几分气来,对着蒋项墨脸上也带出了一丝冷意,她站起身道:“如此,就谢谢蒋二爷了,你歇着吧,望你早日康复!” 你丫的最好快点好起来,去将我外祖父平平安安[无][错]的救回来,否则,姐姐重新毒死你! 见苏晗一副维护柏明湛的模样,话还没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要走,仿佛多看他一眼都难以忍受,蒋项墨只觉得心底酸怒难言,肺都要气炸了。 在苏晗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时,他忍不住嘲讽道:“柏三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知道吧,那为什么五年的时间你都没有嫁给他?” 苏晗猛的转身,眼睛瞪的溜圆,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货脑子一定有病,还病的不轻!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这间歇性蛇精病又发作了! 苏晗本想讥他两句,迎上他愤怒莫名的脸色,还有眼中那一抹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再想到还要靠这蛇精病去救外祖父,她咬牙忍了,面无表情的看了蒋项墨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蒋项墨被苏晗这不屑的态度,气的呼吸都艰涩了起来,对着那镜面,一拳挥了出去。 “哗啦”。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苏晗心痛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她那视若珍宝,花了八千两从田太太手中买来的整个姑苏都独一无二的玻璃镜子啊。 这女人怒气腾腾的又折了回去。 果然玻璃镜面碎了一地,罪魁祸首正有仇似的将鎏金的镜框攥在手中,一副碎成十八段也难解心头之恨的狠戾表情。 赤果果的变态。苏晗已经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见其中有一个碎片较大。找工匠切割了,补救一下,应该能做一面巴掌大的小靶镜。有胜于无,总不能让八千两银子全打了水漂,她忙蹲下来去捡。 苏晗这动作落在蒋项墨眼中,却觉的刺心无比。 柏三送的东西就这么好,破碎一地还当成宝贝去珍惜。 他猛的用手中的镜框砸了过来,啪的一声,所有的镜面碎的彻底。 若是之前蒋项墨找个借口说没拿稳,不小心将镜面摔了,苏晗还能勉强忍下去,眼下,他分明是刻意加故意,有意为之。 苏晗彻底愤怒了,伸手指向门外,“滚,你给我滚出去!” 既然好了,都有力气发疯了,应该是死不了了,赶紧滚蛋! “二爷……”季小三匆匆忙忙跑进来,望着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傻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满室狼藉,苏娘子更是气的花枝乱颤,一张俏脸青白交加,爷做了什么让苏娘子气成这样? “季小三,赶紧收拾了你主子的东西,立刻给我滚!”苏晗是真的生气了,声音都在发颤,泪水直打转。 这人真是欺人太甚,不就是孩子的爹吗,与她有毛关系,更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动不动就对她抽风? 蒋项墨冲动过后就后悔了,苏晗那声“滚”,让他心中又怒又痛,脑门的血管都要迸裂开来,他正要出言相讥,看到苏晗红着眼睛,嘴唇青白,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滑落,不由的怔楞在那里。 再看苏晗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血珠顺着白皙的指尖滴到地上,虽是点点殷虹,却犹如他的心头血一般。 蒋项墨只觉得这一瞬心抽痛的厉害,竟想也不想的掀了被子翻身下床,抓过苏晗的手急道:“你的手流血了!” 又瞪了季小三,“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喊七味过来!” 季小三看看苏晗指尖上那个小小的口子,再看看他家爷神色大乱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爷啊,你这是闹的哪一出?苏娘子不过是个小伤,你至于慌乱成这副模样吗?你要是真喜欢苏娘子,怎么就不能熄了脾气,小意温柔的说几句甜言蜜语呢! 苏娘子这点小伤,比起被你气的内伤,真是微不足道。 季小三内心狂腹诽,哪敢说出来。 见季小三呆愣的模样,蒋项墨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到季小三身上,“还不快去!” 季小三忙抽搐着嘴角去了,见小容要进来,拦了她道:“小容姐姐别担心,已经没事了,二爷和苏娘子还有话要说。” 小容听着里面没了动静,迟疑了一下,又站回了廊下。 苏晗猛的甩开了蒋项墨的手,愤怒的瞪着蒋项墨。 豆大的泪珠顺着白皙绝美的脸蛋滑落,蒋项墨望着眼前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即便是痛哭流泪,都美的让人心悸。 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吃飞醋,心慌意乱之下,大手抚上苏晗的脸,手忙脚乱的给她抹眼泪,口内还道:“你别哭,别生气,我赔你一个,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高了大半个头不止,她仰着脸,额头才能蹭到他的下巴,那粗粝的大手砂纸似的刮过她的脸颊,脸上满是焦急懊悔的表情,在她怒瞪过去的时候,眼神慌乱的躲避,又似怕弄疼了她,慌慌忙忙的捉了衣袖给她擦泪。 跟之前那个怒意横生、尖酸刻薄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竟是让人陡然感受到一抹温柔和怜惜之意。 “你有病啊!”苏晗对自己的感受深深恶寒,回过神后猛的推开蒋项墨。 “我的爷,你的脚!”季小三已经带了七味过来,一眼看到蒋项墨绫白的袜子上沁红一片,显然是被脚下的碎玻璃扎的,从外观上看,应该比苏娘子那手严重多了,这货不由魂飞魄散。 蒋项墨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双目沉黑的盯着苏晗,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攥紧掌心,“你们先出去!” “啊?可是,爷,你的脚……” “滚!”季小三还没说完,蒋项墨已经跳着鬓角怒喝了一嗓子。 七味望了望蒋项墨中气十足的模样,扭身走了,他还要去看老侯爷送的孤本医典,哪有功夫处理这些小伤。 他家爷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简直莫名其妙。 季小三被连番的吼,委屈的不行,幽怨的看了他家爷一眼,跟在七味身后退了出去,又顺手把门给掩上了。 季小三最后关门的动作,倒是做到了蒋项墨的心坎里,这个臭小子总算是做了一件机灵事,这门要是大敞着,他还真缺少点勇气。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光线就暗淡了下来,空间也让人感觉紧闭幽仄几分。 蒋项墨的脸越发的沉黑,粗犷的轮廓绷的紧紧的,显得刚毅英武,威慑人心的双目盯着苏晗,黑漆漆的亮,就跟那野兽见到猎物要下手似的,全然不顾脚底下还扎着碎玻璃,简直有些疯狂了。 迎上那透着炽热和专注的眼神,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俩窟窿,又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拆骨入腹,神经大条的苏晗终于心头灵光一闪,有些明白了。 她错愕的睁大眼睛。 天呐,她一定是在做噩梦,快点来一道雷将她劈醒吧! 这女人什么也不说了,只想夺门而逃。 她才拔脚转身,却猛的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在了怀中,紧紧的,用力的禁锢。 做出这巨大的,无比艰难的,需要豁出无尽脸皮和勇气的一步,后面的,蒋项墨竟然觉得容易多了。 他怕看到苏晗犀利嘲讽的表情,便没将这女人的身子转过来,只前胸贴着后背将人拦腰箍在怀中,又生怕这女人厮打叫喊,索性腾出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口内急道:“你别动,让我说完……” 原本让人悸动心跳的深情表白,生生被这二货弄的惊恐悚然。 背后咚咚的强有力心跳,耳畔是他炙热、急促的呼吸,苏晗只觉得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这个混蛋,变态,臭流氓,苏晗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不小心撞到了蒋项墨胸前的伤口处。 蒋项墨重重的闷哼了一声,咬着牙将这女人禁锢的更紧了几分,简直要将人嵌入自己的怀里,骨肉里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苏晗终归不动了,乖乖的认命。 就是这货受了重伤,手劲依然奇大,纠缠下去的最终后果,只能是她的腰被这货勒断。 这女人很没骨气的做出了选择,在性命攸关面前,遭遇咸猪手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见苏晗停止了挣扎,柔顺的任由他抱在怀中,感受着怀内的馨香温软,蒋项墨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位高权重,什么权柄煊赫,都不如这一刻让他感到满足踏实,仿佛他之前的二十几年都是无意义的虚度,只有此时,他的人生才开始充实圆满。 (谢谢熱戀^^送的平安符,谢谢家有萌狗、丼中之蛙、蓝心依依的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016章表白: ... 第017章 拜访 热门推荐:、 、 、 、 、 、 、 “别跟我置气了好不好,以前是我不对,你心心念念的都是我,我,我却一直冷落你。你用那种方式逼的我跟你圆房,我自是很没面子,后来又因为祖母的事误会了你,我真是浑蛋……” 蒋项墨说到激动处,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用的是捂住苏晗嘴巴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依然紧紧的将这女人箍在怀中。 苏晗的嘴巴得了自由,却忘了尖叫。 她被听到的狗血内容惊呆了。 尼玛,竟然是原主霸王硬上弓的把这货给办了啊? 那,岂不是在知情人眼中,就是她把他给强了吗? 苏晗立刻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尼玛,这黑锅背的太冤枉了,有没有办法澄清啊! 感受到怀中女人的气息有点激动,却没有放声尖叫,也不再挣扎,蒋项墨有些奇怪,却又因为苏晗的安静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他将手臂又收紧了几分,虽然情到深处,却不敢放肆的将下巴放到苏晗的肩头,更不敢贴上她的脸颊,生怕自己把持不住惹的苏晗跳起来,只僵硬了身子道:“你不知道,我后悔了,我在姑苏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后悔了……我感谢你给我生了熙儿,不,在知道熙儿是我的孩子之前,我就已经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甚至,我想,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将熙儿当成是我亲生的孩子……中箭的那一刻,我想的不是祖父祖母也不是皇命,却是你。我那时便想,要是真的死了,我没有什么遗憾,唯一的就是没有告诉你我对你的心……” 蒋项墨说着,将苏晗慢慢的转过身来,双目火热的望着苏晗,“我们从头开始,一起把子熙教养成人,我一定把五年来亏欠给你们母子的补偿回来,好不好?” 苏晗这会儿的状态差不多就是被雷劈了,还劈的不轻,整个人懵的不行。 两世为人加起来,她是头一遭被人表白,还是惊秫暴力忏悔深情大杂烩的那一种,蒋项墨放开她的一刹那,她本能的反应就是跳起来,提着裙子夺门而逃,甚至连拒绝的话都忘了说。 看着受惊如兔子一般窜出去的女人,蒋项墨的脸黑了又黑,怀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馨香,越发的让他的心感到空虚莫名。 他猛然觉得自己很蠢,这女人没回答之前,怎么能冒然放开她呢?不管她是什么决定,总好过他这般患得患失的猜测。 再想到他对她这样,以这女人的暴脾气,竟然没有跳起来给他一巴掌,也没有冷嘲热讽吐他满脸的唾沫星子,是不是已经被他打动了? 蒋项墨不由的心中生出一股甜丝丝、晕乎乎的感觉,然后,就美的天旋地转了起来。 “苏娘子……”季小三话还没来得及说,苏晗已经一阵风从他身边过去了,鬼追似的。 这一个两个的太不正常了……季小三龇了龇牙,往屋里去,然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声:“天啊,爷,爷,你怎么了,七味先生,快来啊……” “蒋二爷脚上扎了不少碎玻璃,袜子都浸透了,胸口的伤也迸裂开来,渗出了不少血,七味已经给他清理换了药,可是蒋二爷不愿意喝药……”花草悄悄的觑着苏晗的脸色说着蒋项墨的情况。 这丫头敏感的觉察出蒋二爷忽然闹成这样定与娘子有关,而娘子自从蒋二爷房里回来,就闷头抱着噜噜顺毛,安静的不正常。 见娘子给噜噜顺毛的手一顿,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花草愈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她试探的道:“蒋二爷说,娘子不同意,不亲口去告诉他答案,他,他就不喝药……” 虽然不知道蒋二爷等着娘子同意什么,花草认定是“奸.情”。 “什么?”苏晗惊愕之下,差点把噜噜的毛给扯下一撮来,痛的噜噜吱呀一声泪眼汪汪的对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乖啦……”苏晗急忙安抚噜噜,心中却大骂。 这个无耻的大变.态,死不要脸,他爱喝不喝,当谁多关心他似的! 季小三这边却是端着药碗听的目瞪口呆。 我的爷,他没听错吧? 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竟然是出自他家爷口中? 他那个威风凛凛有杀神之称的爷,已经二十五岁的爷,当了一个五岁孩子爹的爷,竟然闹孩子脾气,说苏娘子不过来,他就不喝药? 季小三差点上去摸摸他家爷的脑门,再跳上去踹两脚,然后破口大骂:你丫的究竟是何方不要脸的妖孽,竟敢霸占了爷的身子,霸占,就霸占了,你好歹摸清爷的脾气,装的像一点,这么幼稚、矫情、撒娇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你恶不恶心啊…… 可怜,季小三这孩子差点被他家爷恶寒惊秫死。 某二货盼了又盼,门板都给望穿了,孩子的娘没来,孩子来了。 面对儿子抱胸鄙视的模样,蒋项墨老脸臊的通红,二话不说乖乖把药喝了,内心却将富裕德骂个半死,又骂自己,他也真是够了,病急乱投医,竟然相信一个无根之人的话。 "二郎能干出这样的事?"老侯爷听了大孙子这一通闹腾,脸上跟开了染缸似的,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蒋总管刚从侯府回来,闻听差点一头栽到老侯爷身上去。 少年持重,领兵百万,威震敌胆,天子御前都巍然不变色的二爷,竟然用不喝药这一招来要挟苏娘子? 严肃稳重的蒋总管绷着脸,低垂着首恭恭敬敬的站着,肩膀却是抖动个不停。 待老侯爷畅快的大笑了一场后,蒋总管暗叹了一声,弯腰上前将他回去这一遭在侯府听到的事说给老侯爷听,"……说是被大老爷一脚踢中了小腹,当下就见了血,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大太太流血不止,崔院判给老夫人看完,又被请去了大太太院里……" 原来大太太老蚌怀珠,又有了身子。 说来,大太太都四十好几快奔五十的人了,孙女嫣姐儿都七岁了,这几日倒是感觉身上不爽利,也没往这上面想,毕竟蒋大老爷这些年虽然在她身上耕作的不怎么勤劳,也没歇了季节,可她只怀了蒋项霁便再也没有动静,早绝了这种心思,没想到大老爷这一脚当真神勇,正踹个正着。 老侯爷听后久久没吱声,蒋总管也不敢抬头,内心却很为老侯爷不值。 一个连奸生子都不如的污秽野种,占了府里的嫡长位子,不知道感恩,不知道满足,反倒在府内搅风搅雨、贪得无厌,在府外耀武扬威幺五喝六,老侯爷的一世英明简直被他败光了,眼下又闹出这种事来…… 蒋总管终于忍不住道:"求侯爷将大老爷分出去吧?" 家丑不可外扬,周氏那件糟污之事自是不好让人知道,说出去老侯爷面上也不好看。 但,他们手里也不是没有将大老爷除族的把柄,老侯爷之所以心软,是看在大爷蒋项霁的份上。二爷出征的那几年,都是大爷拖着病身给老侯爷解闷宽慰,老侯爷虽面上对大爷淡淡的,心底还是对他有几分怜惜之意,毕竟是老侯爷看着长大的孩子,虽体弱多病,却聪慧上进,比他爹强了百倍,让人心疼。 只可惜,人心不足,二爷风光的回来后,大爷的心思就变了,连带的他之前的孝心都不单纯了起来。 老侯爷闭了闭眼,正要说话,却见小厮庆儿一溜烟跑来,"老侯爷,蒋总管,大老爷院里的管事来求见侯爷,说是大太太不好了,想请七味神医去一趟府上,给大太太看看……" 治好了蒋二,七味的名声不说大周闻名,京城中却是家喻户晓,眼下这个时候,府门口还有求医问诊的,太医院的那帮被打了脸的老家伙更是不服气的下了帖子要找七味辩症,都被老侯爷以蒋项墨情况不稳,离不的七味为由,拒在了门外。 这也只是一时之计,七味迟早还要遭遇那些沽名钓誉、贪慕虚荣的人。 只没想到第一个稼秧子起哄的竟然是他蒋侯府,不等老侯爷开口,蒋总管已经沉了脸道:"崔院判可还在府上?" 庆儿磕巴道:"好像还在。" 蒋总管心中大气,亲自去见了那管事,果然崔院判还在蒋侯府。 崔院判已经给出诊断,大太太的孩子保不住了,赶紧落胎止血,大老爷不死心,当着崔院判的面就吩咐管事来请七味,崔院判气的七窍生烟,咬牙忍着没有拂袖而去,就是等着会会七味,看七味怎么给大太太保这个胎。 蒋总管听着,简直要气乐了。 崔院判这人心胸最是狭隘,素来好大喜功,见不得别人比他有本事,时常压制太医院有能力的年轻太医。这才被七味压了一头,内心里正不知道怎么大恨七味呢,大老爷竟然当着崔院判的面让人请七味,大老爷这个蠢货真是想孩子想疯了才能这么没脑子,蒋侯府这接二连三的是彻底将崔院判得罪了。 七味的事,蒋总管不好擅自做主,他去回了苏晗,苏晗思量了片刻,将七味喊了过来,跟七味将大太太的事说了。 七味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拒绝了,"我不会看妇人病,看不了,请他们另请高明吧。" 蒋大老爷听了管事的回话,比死了娘还伤心欲绝,他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播种过,说来也奇怪,就大太太给他结了两回瓜,其他人都是盐碱地,可惜蒋项霁是个病秧子,这个还没成形就被他亲手给踹没了。 蒋大老爷那个悔恨,当着外人就抱头痛哭起来。 崔院判不屑的撇了蒋大老爷一眼,扬眉吐气的甩袖而去,不识抬举的东西,今后这蒋侯府的大门,八抬大轿他也不会来了。 蒋项墨一番豁出去的耍宝后,苏晗似乎忘记了让他滚的那句话,却也不会主动到他院里去了。 蒋项墨虽然百爪挠心、患得患失,顺带的再品尝一下相思之苦,却也只得安下心来养伤。 苏晗则是在桂嬷嬷的提点下,带着子熙去了一品夫人府拜见贤夫人。 让苏晗没想到的是一品夫人府竟然在城郊,外观恢宏霸气,内里静谧清幽,所有置办无不透着一种让人屏息的低调华丽,而且它占地极广,又曾是皇家的避暑别院,格局自然非同一般,这让苏晗很有压力,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更是叮嘱子熙不要调皮,生怕破坏了那份肃穆安宁。 桂嬷嬷引着苏晗几人去了贤夫人的待客小厅,虽是小厅,规模和陈设也让人叹为观止一饱眼福。 苏晗正欲在桂嬷嬷身后敛眉垂目恭恭敬敬的进去,便忽然听到一串清脆的咯咯笑闹声,还有人高声叫着,"唉呀,我不行了,痒死了,我愿罚,你们饶了我吧……" 又有几人轰然大笑,闹出好一片喧哗动静。 苏晗诧异的向桂嬷嬷看去。 桂嬷嬷淡漠的脸上已经换作一副和蔼又无奈的笑模样,带着苏晗过了月洞垂花门笑着呵斥道:"一群没规矩的泼猴,明知道今儿来贵客,还疯成这样,也不怕苏娘子笑话。" 院里扎堆站着七八个青丝环鬓的各色女孩儿,一个比一个俏美,一个比一个娇妍,嘻嘻笑着睁大了眼睛望着苏晗,巧笑嫣然,美目盼兮,每一个都神采不俗。 苏晗就觉得自己是那西天取经的唐僧,一不小心误入了女儿国。 "呀,嬷嬷回来了!别闹了,快给苏娘子见礼。"一个明眸皓齿身姿优雅的姑娘挑了香妃色的滚金珠帘子走了出来,正是上次见过的珍珠。 珍珠笑着率先来到苏晗面前亲昵的见礼,后面的姑娘便纷纷跟着屈膝行礼,虽然惊艳于苏晗的美貌,却个个面含浅笑,举止得宜,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呀,好漂亮的小公子!"一个叫彩鹦的婢女看到苏晗身旁的子熙,忍不住惊叹出声。 子熙这回没傲娇,而是萌萌哒的对着彩鹦眼冒红心道:"姐姐们才漂亮,花仙子一样!" 子熙这话显然取悦了这帮丫头,一个个笑嘻嘻的围着子熙逗弄起来,却是几句话后反被子熙恭维的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苏晗看着在花丛中游刃有余的儿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这个臭小子,这么小就会泡妞,真不知道这天赋哪里来的,比他那个二货爹强太多了! 想到蒋项墨那天对她的动作,苏晗一阵恶寒赶紧收回思绪。 (谢谢熱戀^^送的平安符,谢谢落燕閑居、奈叶08827的粉红票。跟大家道个歉,工作重新调整了,要出去学习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写文是副业,工作才是解决温饱的铁饭碗,之后的几个月可能码字的时间有限,不能保证每天都更新了,但是绝对不会弃坑。不知道是断更两个月攒文后再发好,还是隔三差五的码一章发一章好?呃,大家会不会说两个都不好,不断更最好……)R1152 第018章 雷人 若说精美绝伦的花厅里,任由一群花样的女孩儿嬉闹着打破了皇家园林的沉穆宁肃让苏晗吃惊,待进了花厅的里间隔断,看到临窗的贵妃榻上,支起一条小缝隙的菱花窗棂下,一个面色红润饱满,满头银丝如雪的老太太,身穿绯红刺金牡丹宽松家常袍服,头戴海棠花开镶珠抹额,仰面躺在颜色鲜丽的澜边长绒雪毯上,任由两个模样清俊的小婢女往她脸上贴瓜片儿,苏晗真真是瞠目结舌被雷住了。 贤夫人仰面倒着看了苏晗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亮来,亲切熟稔的对苏晗摆手道:"小丫头,你可算来了,快来给我瞧瞧这儿出了个小痘痘怎么回事?" 好似不是头一回见面,相处很熟的忘年交一般,老太太指着唇角下的一颗小红点子给苏晗看。 那是一只丝毫不逊于小姑娘般的玉手,白皙饱满圆润,腕间的羊脂雕花玉镯都似成了那只美手的陪衬。 苏晗简直有些凌乱了。 亲,不要告诉她,这就是那个辅佐了两代君王,让当今圣上尊崇异常的贤夫人? 桂嬷嬷看苏晗被刺激的不轻,无奈的笑着悄声解释道:"老夫人年纪大了,偏还不服老,跟个顽童似的,就喜欢鲜亮活泼的女孩儿,听说你在姑苏开了养生馆,这是在你面前不服气显摆来了,老夫人也爱捣弄这个,你可得让着她一点……" 贤夫人显然耳不聋眼不花,嗔怒的瞪了桂嬷嬷道:"桂丫头你闭嘴,罚你去花房里摘花瓣儿,要一个个精挑细选,摘足了六百一十八片再回来。" 苏晗听的奇怪。为什么要六百一十八片呢? 桂嬷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道:"昨儿还是六百一十七呢,今儿怎么六百一十八,这日子还没到呢……" 贤夫人已经霍的坐了起来,"死丫头,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桂嬷嬷忙道:"自是您老知道,六百一十八。清一色带露珠的。红艳艳的,当心一片,我这就去。" 这什么老太太呐? 苏晗额头冒汗。求助似的看向桂嬷嬷,嬷嬷你别走啊,丢下我一个人好怕怕…… 桂嬷嬷安抚的拍了拍苏晗的手,压低声道:"老夫人雷声大雨点小。你别怕她,她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应一声就好。" 这华丽的。爱臭美的,坏脾气的,让人愕然的老太太能不让人怕吗,苏晗心中直打鼓。 贤夫人上下细看了苏晗的打扮。红蓝宝石相间的鎏金钗,南珠耳钉,菡萏色的掐腰旋袄。莲子绿的水缎湘裙,几只栩栩如生的蜻蜓在裙踞处振翅欲飞。 "艳而不俗。浓淡相宜,很好。"贤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指了脸上的瓜片对苏晗招手,"这瓜片清爽鲜嫩的很,小丫头,你要不要来试试?" 又看了眼旁边海棠春睡图描金托盘里的瓜片不多了,老太太有些心疼,就道:"罢了,贴瓜片太麻烦,小丫头的皮肤比瓜片还鲜嫩,就便宜我这个老太婆吧。" 这老太太话题变幻的太快,显然已经忘了之前的小痘痘问题。 真是个古怪又直言快语的老太太,但是很可爱,不让觉得刁钻难亲近。 苏晗想着桂嬷嬷的话便笑道:"贴瓜片是麻烦,只能躺着,又不好动作,我这里有个法子教给这位姐姐给老夫人试试?" 在宫中,美容的法子都是秘而不宣千金难求,这丫头倒是个爽利不藏私的,贤夫人审视的看了苏晗一眼,见苏晗媚而不妖,眉眼清正,内心便有些喜欢,却仍孩子气道:"比我这法子还简便好使?" 苏晗唇角一抽,老太太您不是说贴瓜片麻烦吗,怎么又简便了?桂嬷嬷啊,你快回来,我真心应付不了这老太太。 正巧珍珠牵着将彩鹦几个逗的乐不可支的小子熙进来,老太太一见子熙,不用人介绍,立刻眉眼弯弯道:"这是黑小子的小子吗?好俊的哥儿,可比他爹俊白多了,来,老太太给你贴瓜片,回去羡慕死你爹……" 黑小子的小子,对老夫人这称呼,苏晗简直绝倒。 显然异性更相吸一些,老夫人对子熙就明显大方了不止一点点,拉过子熙的小手就让一旁的小婢女端着瓜片往子熙粉嫩的脸蛋上招呼。 瞅着子熙僵硬抽搐的小脸,珍珠忍不住笑道:"老夫人,小公子是哥儿,不是姐儿,皮肤白皙就好,不用那么细腻吧?" 老太太立刻就不乐意了,生气道:"你知道还是我知道?黑小子小时候可白着呢,谁知道他大了成了块炭,这孩子这么俊,可不能毁了……" 又猛然想到什么似的问苏晗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儿?可别学他爹,起什么名不好,偏弄个墨啊炭啊的,果然,那脸都给叫黑了……" 苏晗还来不及回答,老夫人说着又诡异的转了话音道:"小丫头,这男人呐,还是黑点好,壮实,看着就安心踏实,你可不能嫌弃黑小子啊……" 好吧,她改正自己的说法,这老太太不刁钻,绝对是强势善变,苏晗决定乖乖闭嘴。 一旁的小婢女求助的看向珍珠:珍珠姐姐,这瓜片到底要不要给哥儿贴啊,男人到底是黑好还是白好? 珍珠憋着笑让小婢女稍安勿躁。 老夫人喜爱的拉着子熙的小手,"好孩子,你要去干啥,吩咐这位姐姐给你弄就好,咱俩在这贴瓜片……"又怕子熙呆不住,忙让珍珠去拿了好吃的好玩的。 子熙摸了摸鼻子,"谢谢老奶奶,我想出去晒会太阳。" "啊,你很冷吗?"老夫人忙摸了摸子熙的小手,发现小家伙热乎乎的,还是让珍珠去拿长毛雪狐大氅,又吩咐人置炭盆。 苏晗瞪子熙。就你小子能折腾,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子熙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对老夫人道:"谢谢老奶奶,我不冷,我就是想晒黑点,长大后和爹爹一样壮实,让娘亲觉得踏实……" 老夫人点点头赞道:"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不光让你娘觉得踏实。还要你媳妇觉得踏实可靠,值得托付才成……" 苏晗听的满头黑线,她儿子才多大。哪来的媳妇? 子熙都不好意思了,小脸红到脖子跟处,老太太呵呵笑,"好孩子。快去吧,一会儿就回来。可别晒晕了……" 子熙同情的看了他娘一眼,忙不迭跑了出去。 老太太对着苏晗又转了话题,"小丫头,老太太我是过来人。跟你说啊,这万事都得有个度,要循序渐进。可不能急于求成,什么事都要踏踏实实的去做。成功没有捷径……" 苏晗简直要晕了,她佩服的看向珍珠,这老太太话题转的这么快,你们不晕吗? 老太太忽然停下来问苏晗,"小丫头,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苏晗忙道:"啊?嗯,是是是……" 老夫人点点头,"小丫头,还有一条你要记着,虽说夫贵妻荣,母凭子贵,可咱女人也要自强自立,没有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了了,不知道怎么活了,咱可千万不能做那样的女人,听说你自己开了个养生堂,很有名声,这就很好……" "啊?是是是……"苏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才体会到桂嬷嬷那话的真谛。 珍珠抱歉的看了苏晗一眼,上前对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你脸上的瓜片都掉光了。" "是吗?哎呀,快,再给我贴上!"老夫人如临大敌的躺了下来,小婢女端着托盘又跪下往老夫人脸上仔细的贴瓜片。 苏晗悄悄的松了口气,却听老夫人又道:"小丫头,你看我这个小痘痘是怎么回事?" 苏晗急忙上前,才到老夫人身边,就听老夫人又道:"这瓜片清爽鲜嫩的很,小丫头,你要不要来试试?哦,好像不多了,你皮肤比瓜片还鲜嫩,还是便宜我这老太婆吧……" 好嘛,转了一圈,话题诡异的从头开始,苏晗简直哭笑不得,她忙道:"老夫人你先贴着瓜片,我把另一套敷面的法子写给珍珠姑娘。" 老太太心满意足,"好好好,快去写,弄来给我试试,看看可有我的瓜片好……" 苏晗一个不稳险些将手中的毛笔飞出去,这老太太对瓜片情有独钟,她这法子到底要不要写啊? 一直到日落西山苏晗几人才回到府上,这女人累的如一滩烂泥,下马车几乎是小容和花草两个丫头半扶半抱下去的,一向精力充沛的子熙都累的精疲力尽在秦护院怀里呼呼大睡。 想着她离开时,老太太满脸不高兴,一再叮嘱她明天再带子熙去,苏晗就一个哆嗦,这老太太哪来那么大的精力啊? 写了方子,做了蛋清杏仁珍珠粉美白面膜,老太太先试了,大赞,又拽着她逐一给那些小姑娘来了一遍,还没喘上一口气,老太太就用桂嬷嬷亲自摘的六百一十八片玫瑰花瓣教她用宫廷秘方做香露。 香露好不容易做好了,苏晗起身告辞,老太太又拉着她打叶子牌,苏晗实话实说不会,怎么学都不会,老太太简直用得了稀世珍宝的眼神望着她,"太好了,她们都是故意输给我,胜之不武,很没意思,以后我打叶子牌就找小丫头你。" 苏晗只觉得坐了一路马车,脑子里的叶子牌还在不停的飞舞,她揉着昏昏大涨的鬓角心有余悸的问桂嬷嬷,"明天真的还要去吗,能不能容我歇一天?" 桂嬷嬷失笑,"老夫人是寂寞太久了,难得碰到合心意的人,她今天精神耗损了不少,只怕三五天都歇不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那个美丽的老太太真是太可怕了,苏晗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拍着拍着,她吓了一跳,差点一掌把自己拍死。 "嬷嬷,我好累,就先回去了。"看到二门处季小三扶着的那人,黑亮如豹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看,简直要将她身上盯出俩窟窿,苏晗只觉得心慌气短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用手扶着脑门脚下生风的快步往前走。 "苏娘子,等一等,喂,苏娘子……"季小三的声音传来,这女人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季小三战战兢兢的看了已经站了老半天的主子,"爷,苏娘子好像没听到。" 蒋项墨咬着牙嘣出几个字,"那就喊二?奶奶……" "啊?"季小三差点给他家爷跪了。 爷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转变的也忒快了,不,忒不要脸了。 他开不了口,"小的不敢啊……" 蒋项墨一记凌厉如刀的眼神扫过来。 季小三难为情的几乎要哭了,张了张唇,啊啊两声,还是发不出声音。 直到苏娘子的背影越来越远,身边的威压越来越重,他这小身板简直要被他家爷的目光一刀刀凌迟了,他闭上眼,憋了一口气,豁出去般的亮开嗓子道:"苏娘子,二?奶奶,请留步,我们二爷有话要对你说……" 这下,别说是苏晗,就是后罩房柏明湛安排的那些仆妇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桂嬷嬷更是用一种惊愕又复杂的眼神望着身姿笔挺站在那里的蒋项墨,又若有所思的望向苏晗。 苏晗的脸火辣辣一片,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窘了,她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 季小三又在豁出去的叫唤,"二?奶奶,二?奶奶,甘果来信了,二爷有话要对你说……" 甘果自老爷子出事,就带了一些人手追踪了过去,因为怕被对方发现,行迹一直是隐秘的,所以才没能给花草去信。 苏晗几乎咬碎了银牙。 这个不要脸的变?态,一次两次的用这种事威胁她,算什么男人? 这女人怒气冲冲的到了蒋项墨近前。 季小三急忙一溜烟窜的没了踪影。 眨眼间,月朗星稀又冷风嗖嗖的二门处就只有这互相对视的两只二货。 苏晗怒目圆瞪几乎喷出火来,"你能不能再无耻一点,真是不要脸。" 蒋项墨这回没有动怒,神色稳如泰山,只火辣辣的望着苏晗,双目亮的出奇。(未完待续) ps:(谢谢may903932、回马杀手枪锏的粉红票。拼着老命码了一章,四千字呐,真是累的要吐血了,明天赶路,行礼还没准备,后天开始学习,周六才有时间更新,大家这两天别等更了,周六更新,求原谅。) 第019章 反思 如今他脸皮厚到一定的境界,对苏晗的怒骂嘲讽完全免疫了,听了苏晗这话,想了想,竟然很郑重的回道:"我跟人请教了,说烈女怕缠郎,要想你回心转意,就不能要脸面。"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要缠的你回心转意,已经不打算要脸了。 这是他手下一个弟兄追媳妇时用的招数,据说很有效果,成功将媳妇拐回家了。 苏晗瞪大了眼睛,简直怀疑眼前这么理直气壮不要脸的男人是那个大男人主义爆棚的蒋项墨? 要不要脸的问题,显然已经谈不下去了,一阵冷风吹来,苏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蒋项墨看在眼中,往左边挪了一步,默默的站在上风口。 要你狗腿。 望着这样死缠烂打的蒋项墨,苏晗满心觉得别扭,她装作视而不见,问他道:"甘果真的送来了外祖父的消息?" 蒋项墨这回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嗯,老爷子现在很安全,也没有受伤,被溢王爷奉为上宾,只是行动不自由,要救回老爷子要从长计议……" 见苏晗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蒋项墨忙靠上来一步,压低声安慰道:"你别担心,锦衣卫里有好些能手,我都派出去了,老爷子一定不会有事。" "锦衣卫?"这人竟然能调派锦衣卫。 蒋项墨点头,"皇上已经暗中将北镇抚司交到我手里了,甘果带的人都是其中的好手。" 蒋项墨本是好心的安抚这女人,可再面对眼前为她挡风的高大男人,苏晗只觉得头皮噌的一下就炸了开来。 北镇抚司她知道,说的通俗一点。就是盛产锦衣卫的老窝。 亲,他手下的锦衣卫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阴毒狠辣,让人闻之丧胆提之色变的杀人不眨眼、灭绝人性的锦衣卫吗? 而眼前的男人竟是他们的头目,她还不止一次的对这头目爆粗口、撕打、抽耳光……老天保佑,她竟然能安稳的活到现在,还被这样的人表白了。 不是她魅力太大就是这人真的变.态,有特殊嗜好。苏晗的心绪莫名的一乱。只觉的面前的人给她的压迫感更甚了,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瑟缩了一下。 蒋项墨以为苏晗很冷。可好不容易能心平气和的与这女人说话,自舍不得就这样说两句就放人走。 "你是不是很冷?"他顺手解下了身上的玄狐大氅,靠上前展开大氅双手从苏晗双肩环过,往她身上披。 低调奢华的大氅。带着一股温暖罩在她的肩头,甚至能强烈的感受到他的浓烈气息…… 什么时候。她竟是对他的气息这般熟悉了? 苏晗犹如被炙烤了一般,惊跳着往后退开,砰砰跳的还有她的一颗骤然大乱的心,"你。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大氅滑落在地,被苏晗踩在脚下。 蒋项墨面无表情的望着大氅沉默在那里。 苏晗强烈的反应让他很受伤害。但更多的是疼痛,不是为自己。是为眼前这女人。 曾经,这个女人不惜放下自尊用轻贱自我的方式讨好他、得到他,他对她避若蛇蝎;现在,竟是反了过来,他不过一个关心的动作,想多看她两眼,想和她多处一会,就让她厌恶、躲避,这让他很受伤害的同时,也猛然意识到他曾经对她做下的那些残忍和无情的举动,该让她多么的难堪和受伤? 蒋项墨第一次反思自己对苏晗的伤害,只觉得心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钝痛的厉害,他有种强烈冲动想不顾一切把这女人搂在怀中来弥补他的愚蠢和无知,却又深怕她拒绝,彻底的厌恶他,排斥他的靠近。 蒋项墨忽然觉得花了一天时间从下属那里收锣来的那些馊主意都不完全合适,这个女人不吃软也不吃硬,但是关键的,他舍不得再强迫她伤害她半分。 听苏晗这样说,蒋项墨虽然内心失望,却弯腰捡起大氅,紧紧抓在手中,"有,有话。" "……"苏晗咬牙忍住想骂爷的冲动。 可怜她的身子已经半转,脚都抬起来了,只得缩了回来,望着蒋项墨手里的大氅,她可不敢再说冷了,娇弱的扶着额头道:"我好累,若不是关于我外祖父的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迎上苏晗在暗淡的星光下依然能瞧出有几分苍白憔悴的脸色,他蹙了蹙眉。 苏晗望着他那黑沉的不虞相和深幽不见底的一双眸子,越发的想尽快离开,她正考虑要不要再任性一回走人,却没想对方点点头,"好吧,明天再说也一样。" 苏晗紧张的心一松,有些错愕的看向蒋项墨。 她已经分不清心底的那份紧张是因为对他那可怕身份的畏惧,还是他眼底毫不遮掩的有如实质热度的眼神。 "我送你回去。"蒋项墨屏住呼吸说了这一句。 他从不知道对一个人主动的表达爱慕,又怕被拒绝的心是这样的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 这女人曾经对他翘首以盼,花费几个时辰为他炖一碗参汤,扎的满手是血给他做一个荷包,欣喜异常的看着他走进他们的婚房……可那时他的回应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嘲讽冷笑…… 蒋项墨望着苏晗,紧张的掌心一片湿濡,心痛的更厉害,为她从他这里受过的那些难堪和伤害。 苏晗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卡在半截,蒋项墨的眼神太复杂,复杂到让她心慌意乱,不敢去迎视,只故作淡定的摆手道:"不,不用了,你的伤才好,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女人违心说着关切的话。 尼玛,能不能不要这样看她啊,简直要被烤化了,穷凶极恶也没有这么让人恶寒可怖。 苏晗真有点怀念两人恶吵恶骂的对话模式了。 可惜蒋项墨没听出来。反而因这女人这话陡然激动了起来。 她是在关心他吗? "我已经好多了,我,我想送你……"这二货声音里竟然有一丝颤抖和害羞。 苏晗转脸翻个白眼,尼玛,我不想让你送啊! 苏晗看了蒋项墨一眼,咬牙切齿。 不得不说这人的身体有着超乎寻常的坚毅和恢复力,伤的那样深。刮骨剜肉。不过几天,就看起来恢复如常了。 既然好了,就赶紧滚蛋去救外祖父啊! 这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硬生生被苏晗咽了下去,她打算明天细问一下七味这二货的情况,再将人轰走。 两人往回走,蒋项墨在苏晗身后一步的距离。时不时的偷看苏晗一眼,望着这女人窈窕曼妙的身姿。内心一阵发紧,又暗骂自己畜生。 这两天自身体恢复了,就老想着她的馨软,不受控制的回味着将她搂抱在怀中的感觉。冷飕飕的夜色里,滴水成冰,蒋项墨却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燥热的不行。 他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题,空旷的夜间只有过耳的风和簌簌的脚步声。 可怜这货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已然忘了儿子是两人之间最好的纽带。 倒是苏晗觉得这份沉默异常的让人别扭,想到子熙的乖滑深感头疼,旁边这货是当爹的,也应该有教养责任,便道:"你之前说给子熙找个什么大儒,现在那大儒还收弟子吗?" 就是没有大儒做师父,也得把子熙送入哪个学堂里,否则这孩子整天无所事事,谄媚圆滑,非长歪了不可。 儿子的前程蒋项墨自然放在了心上,本打算过两日亲自带着子熙拜访韩胥老先生,今日却是从富裕德那里得了一个消息,皇上欲让韩胥老先生进宫给六皇子讲学。 六皇子今年七岁,生母是宁妃,与潘贵妃是同一年进宫,姿容静美温婉贤良,内在和外在条件都不比潘贵妃逊色,只可惜娘家不得力,父亲只是个七品守疆小吏,兄长举业无成,多年苦读只得了个秀才功名,宁妃自入宫便一直被潘贵妃死死压了一头。 当今圣上公主居多,只有三子,其它的皇子都夭折了。 皇后亲自抚养的五皇子和潘贵妃的四皇子已经弱冠,宁妃所出的六皇子才七岁,而且听说六皇子资质很是寻常,胜在纯稚,皇上并没有对这个老来子有过多的偏宠,倒是对四皇子和五皇子寄予厚望,大有珠玉难择的意味。 虽然皇上龙体健朗,还没有立储的打算,朝中大臣却已经暗中站队,四皇子和五皇子两派势均力敌,倒是这小布丁六皇子,无人问津。 只是不知为何皇上又对六皇子上心起来? 可这样一来,拜韩胥老先生为师的事情,就要重新考量了。 蒋项墨想了想,正要跟苏晗说这件事,季小三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过来,"爷,富总管身边的小李子来了,说是皇上让爷立刻入宫。" 这个点还召见,果然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一刻也离不了,想到蒋项墨的职务,苏晗默默的将“重臣”俩字换成狗腿子。 这女人还未腹诽完,季小三已经转向她,可能是对之前大喊二.奶奶心虚,季小三虚抹了额头的汗对苏晗道:"苏娘子,皇上还要七味大夫也一并入宫。" 季小三也是个拎的清的孩子,虽然莫名的看七味不顺眼,但对爷的救命恩人,他还是很尊敬的,自蒋项墨在七味手中醒来,季小三便将称呼从七味小哥改成了七味大夫。 蒋项墨却是对季小三那一声“苏娘子”鬓角大跳,他用凌厉的眼风冷冷的扫了季小三一眼。 季小三腿肚子打跌,却没勇气当着苏晗的面喊二.奶奶。 苏娘子的火爆脾气,他是见识过的,而且,为了他的小容,他也不敢真的惹恼了苏娘子。 季小三愤愤的瞥了嗖嗖给他下眼刀子的爷:爷啊,你拿小的撒什么恶气,有本事再将苏娘子变成二.奶奶,不就结了。 苏晗不知这主仆二人正在打眼仗,皇上让七味进宫,不知为何让她很心惊不安。 蒋项墨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温声道:"别担心,皇上只是对七味的医术好奇,召见是在所难免,对七味来说是好事……" 一旁的季小三头一遭见他家爷这般温声细语,那个温柔,简直腻死人,忙自觉的退出几仗开外抖满身的鸡皮疙瘩,以免被他家爷膈应死。 七味一举成名,破格提拔入太医院也是有可能,这是七味的机会,苏晗不会干涉,但有一件事苏晗要七味保密,那就是救蒋项墨的药方里用了噜噜的胆汁做药引这一事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后若是谁再中了这种毒,岂不是噜噜还要受一回苦,至亲的人,她没有办法,外人,她绝不会再伤害噜噜。 七味很认真的应了。他并不是一味迂腐的人,反正蒋二爷的症侯已经好了,他坚持说是用少了噜噜胆汁的药方治好了蒋二爷,太医院的那帮盲目自大的庸医也无从考究。 对自己的医术,七味很自信,特别是熬夜看完了老侯爷赠送给他的孤本医典后,他觉得自己的见识和眼界更宽了,大有除了师父穆老爷子,他不屑任何人的意味。 蒋项墨带着七味这一入宫,一直到第三天也没回来,苏晗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季小三跑来跟她说七味得了皇上赏赐,被请入太医院辩症,辩了几场,都是七味大胜,已经有不少太医心服口服,不惜屈尊降贵的跟七味请教,怕是还要耽搁一日才能回来,有皇上和蒋项墨罩着,让苏晗不要担心。 苏晗蹙了蹙眉,隐隐觉得七味这孩子有些高调了,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苏晗放下七味的事,想着苗氏对她的照顾和柏明湛为她所做的一切,应该去给苗氏请安,便派了花草打听了苗家的住址。 讲究的人家,去做客拜访都要提前下帖子,苏晗也递了拜帖。 花草回来说苗氏去护国寺上香了,苗府的管家很客气的收了帖子,欢迎苏晗随时去做客,虽是如此,苏晗还是打算让花草再去一回,见了苗氏贴身伺候的人约定了再说。 正说着,却又有一个小内侍入府传召苏晗进宫,与之前内侍不同的是,这一位很是趾高气扬,简直用眼缝看人。(未完待续) ps:忙的焦头烂额,总算赶出来了,就是太晚了,抱歉。谢谢xhq19710818的粉红票,谢谢油灯里的妖将评价票投在五颗星。不知道预告下次更新在周三,会不会被敲脑袋,我尽量周三早点更,多更点哈! 第020章 皇后 思§路§客www.{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小说网!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人家富公公那么大的总管都对娘子客客气气的,难怪他只是个跑腿的。 花草心中暗嗤,面上半分不露的递了个荷包给那内侍,"大冷的天,公公辛苦了,这个给公公拿去喝茶。" 那内侍瞥了花草手中的荷包,见做工还算精致,装的鼓鼓囊囊的,倨傲的接了过来,在手中掂了掂,稍稍缓和了两分脸色,"快点,磨磨蹭蹭的,可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皇后娘娘?"花草惊的反问了一声。 这几日来的内侍都是皇上派来的,只当是皇上要问娘子一些情况,或者因为救好了蒋二爷给个什么赏赐,没想到却是皇后娘娘。 想到穆老爷子与皇后娘娘的恩怨,再看这内侍趾高气扬的嘴脸,花草心中不安,脸上带着捧奉的笑意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召我家娘子入宫是为何事?" 那内侍不耐烦道:"哪来那么多废话,皇后娘娘正等着呢,赶紧的。" 桂嬷嬷正在给苏晗打扮,桂子绿的镶兔毛出锋旋袄,胭脂红对襟妆花禙子,珊瑚玛瑙相间的虫草钗,不用薄施粉黛,映着白皙的脸蛋善睐的明眸,已经明艳灼人俊俏非常。 桂嬷嬷暗叹,这苏娘子真是生了一副好颜色,也难怪柏三少爷和蒋二爷都上了心,连她看着都有时候惊艳失神,何况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 桂嬷嬷又在苏晗腰间的配饰上做了调整,使整个打扮明艳又不失端庄,又将宫中的规矩大致的与苏晗说了,提醒她要胆大心细,苏晗点头,将要注yì之处牢记了下。 花草捏着手心走了进来,满脸惊恐担忧,"娘子,不是皇上召见,是皇后娘娘,那内侍收了东西,说话还是不怎么客气……" 桂嬷嬷握梳篦的手一顿,苏晗立刻感觉到桂嬷嬷的凝重,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想也不想道:"花草,你让小容速去给季小三送个口信,就说皇后娘娘召我入宫。"告诉季小三就等于告诉了蒋项墨。 好似蒋项墨知道她入宫,她就会安心许多。 苏晗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对蒋项墨这般信任和依赖。 桂嬷嬷看在眼中,也不多言,给她将梳好的倾云髻打散了,重又梳了中规中矩的发式,之前的那身打扮也换成了素淡持重的颜色,桂嬷嬷又从黑檀包金角的雕花首饰匣子里取了一对玉石耳珰换下了已经戴上去的镂空金球耳坠。 虽然模yàng还是俊俏出挑,却是凭白的老了三五岁。 花草已经出去,桂嬷嬷透过窗棂的缝隙,眯眼朝不耐烦进花厅的小内侍看了一眼,对苏晗提点道:"皇后娘娘向lái宽厚仁和,自你外祖家出了事,她更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只悉心教养五皇子,五皇子成年后,她便开始礼佛,后宫事宜也多是交由潘贵妃代为打理。" 苏晗忽然问了桂嬷嬷一句不相干的话,"五皇子多大了?生母是什么人,还在吗?" 桂嬷嬷一顿,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晗一眼,"五皇子今年十八,比四皇子小了两岁,生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在五皇子出生的当夜因难产失血过多歿了,皇后娘娘怜惜五皇子,遂抱在身边亲自教养,情如亲生母子……" 桂嬷嬷的话和眼神中的深意让苏晗心中一揪,她再傻也不认为清心寡欲连凤印大权都不要的皇后,忽然召见她是要对外祖父一家惨遭诛连表示忏悔,赏赐她点好东西做些弥补。 封建社会的上位者不是那么容易低头认错的。 桂嬷嬷平时对苏晗的事很上心,这一回并没有主dòng提及要跟着进宫,苏晗硬着头皮带着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跟着小内侍去了。 苏晗不知道,她才进宫,桂嬷嬷便匆匆去了贤夫人那里。 小容和花草二人被拒在了宫门处。 皇宫自是富丽堂皇威严雄厚,弯弯绕绕大的如迷宫一般,就在苏晗走的脚痛腿酸,一身薄汗的时候,小内侍终于带着她到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 朱红色华丽的正门,金钉铜瓦飞起的檐角,绘着飞凤祥云的廊柱,还有即便是寒冬瑟瑟,依然满庭纷芳的盛开着的各色盆栽花卉。 苏晗低垂眉眼站在廊下,等着小内侍去回禀,一旁侍立的宫女木头一样对她连个眼风都没扫一下,苏晗不由对皇后殿内的规矩感到敬畏。 不多时那内侍走了出来,拖着半死不活的尖细嗓子道:"皇后娘娘正在午休,且进来等着吧,冻坏了倒是皇后娘娘不仁慈了。" 苏晗听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皇后娘娘在睡大觉,你丫的催命一样的差点让人赶断气,难怪断子绝孙,忒的刻薄。 "谢谢皇后娘娘恩典,谢谢公公。"苏晗感恩戴德的道了谢,跟着这内侍进了殿。 进了殿内,苏晗差点跌破眼镜,她不会又穿了吧,这门内门外的画风转变的也忒诡异和突兀了,简直让人嗔目结舌。 殿内的布置穆沉严肃又空旷冷寂,沉黑的器具摆设,两面相围的佛青色帐幔,瑞兽三鼎大香炉内檀香浓郁袅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哪个香火惨淡的寺庙。 檀香本来是让人静气宁神的,苏晗却觉得刺鼻压抑,呛人的厉害,她忽然有种想转身而逃的冲动。 苏晗很后悔没有多问桂嬷嬷一句,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如何? 皇上对皇后还有那种冲冠一怒灭人全族的激情吗? 这大殿的布置实在没什么好欣赏的,呆的久了反而让人心下怵然。 苏晗没敢坐着,一直垂首站立等皇后娘娘自然醒,就在她脖子快垂断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悉悉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帐幔被挑起,苏晗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正接触到一双严肃凌厉的眼神,不由的心中一凛,急忙端正了视线。 那眼神来自皇后身边的掌宫老嬷嬷,姓裘,五十多岁,眉目严厉,面色蜡黄,法令纹很深,看人时那目光简直能看到人内心深处去,钉子一般,很让人不舒服。 对这嬷嬷的脸色,苏晗严重怀疑她是檀香味闻多了,熏的。 皇后的容貌苏晗冒死飞快的睃了一眼,清瘦白皙,隐约见得年轻时皎好的容色,只是眼下一片青黑,似受失眠之苦,身上不是皇后的凤冠华服,而是一身青衣道袍,抬目看过来,一副悲天悯人心如止水的佛门弟子模yàng。 这哪里是个凤仪天xià的国母,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尼。 面对这样的皇后,苏晗心中说不出的古怪,却唯独没有同情。 皇后的不幸虽然是外祖父一时大意造成的,可竟然为了自己没成形的骨肉,放任皇上杀了外祖父全族,这样的皇后不管吃多少斋拜多少佛,都掩盖不住她人性里的自私无情。 再说,要真是四大皆空,看淡一切,为何不自请下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晗看问题一向极端,全凭自己的心意,因着穆老爷子,她对这个皇后娘娘很没有好感,反而认为这女人很能装。 "民妇苏氏拜见皇后娘娘。"苏晗攥紧手心的帕子,伏地叩拜。 "起来吧,地上凉,给这丫头看个坐。"皇后声音喑哑,透着一股子虚弱的倦意,倒是很体恤苏晗。 "谢皇后娘娘隆恩。"一个同样穿着青衣布袍的小宫女上前给苏晗端了一方青布杌子,苏晗半侧着身子虚坐了。 "你就是穆正春的外孙女?"皇后没再说话,倒是那裘嬷嬷一双精明厉害的眼睛落在苏晗身上,带着审视忽然问了起来。 听这老太婆直呼外祖父的名讳,带着倨傲和不屑的意味,苏晗垂目遮住眼底的神色,端正回道:"是。" 裘嬷嬷忽然古怪的笑了一声,"真是奇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不知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寻寻觅觅终其一生也不得相见,你们隔代的祖孙竟有这样的缘分?是如何相认的,说与皇后娘娘听一听?" 听着这话,苏晗心中一跳,忍不住抬头看向这嬷嬷,却见对方正紧紧的盯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似要将她的神色看个清楚明白,又似想从她脸上瞧出什么。 虽然没有正面去看皇后,也能感觉皇后的目光也紧紧的落在她脸上没有移开。 苏晗的掌心一瞬间就沁出了细汗。 她露出了一副庆幸的模yàng,从杌子上站起来朝皇后福身道:"回皇后娘娘和嬷嬷的话,当时民妇出了意外,正巧遇着外祖父,外祖父说民妇长的和我外祖父有几分相似,遂认下了民妇……" 苏晗忽然换了贪婪和欣喜的语气,"外祖父说,他无儿无女,没有家人,即便是认错了人,也会将民妇当成亲生的外孙女看待……" 一句无儿无女没有家人,让皇后和裘嬷嬷神色一变,本就沉闷的气氛更显压抑窒息,落针可闻。 苏晗暗自冷笑,你这算什么可怜,不过失了一个孩子,终身不能生育,可你毕竟还贵为皇后,还有个恭敬孝顺的五皇子,外祖父却是全家都被杀光,几十年在懊恨自责中生不如死,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回京祭祖还被劫持。 "无儿无女?"皇后轻轻的重复了一声,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裘嬷嬷似乎听着痛涩不堪,忍不住含泪看向皇后,哽咽道:"娘娘……" 苏晗却是从那叹息中听出了冷漠无情,甚至没有一丝对外祖父的自责之意。 裘嬷嬷转脸看向苏晗,眼中满是阴戾凶狠,苏晗心中一惊,忙跪地磕头,"民妇该死,让皇后娘娘伤心了。" 皇后娘娘似乎心伤的不轻,裘嬷嬷也只顾着安慰皇后,完全忘了地上有苏晗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晗都怀疑那皇后娘娘在她面前睡了一觉,才听皇后娘娘道:"罢了,赏一串楠木佛珠,让人回去吧。"又对苏晗道:"好生孝顺你外祖父。" 仿佛还有很多话已经懒的说了。 苏晗恭顺应声,心中却冷笑,明知外祖父被劫持,连句关切都没有,还说这种话,这皇后果然虚伪。 接了赏赐的佛珠,正要告退,却猛地听那嬷嬷道:"娘娘真是受苦了,西域进贡的金猊香已经用完了,听说穆正春的徒弟有些本事,将蒋项墨救了回来,老奴让他来给娘娘看看可好?" 金猊香,七味……苏晗手一抖,险些将捧着的佛珠摔到地上,抬头看过去,却见皇后娘娘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那眼神……苏晗心中大惊,忙躬身退了出去。 那鼻孔朝天的小内侍只把苏晗领出了凤仪宫便指了条道让苏晗自己出宫。 苏晗凭着记忆急步匆匆往宫门处去,心中却一直想着皇后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很难形容,怅然、审视、阴沉、算计……诸多情绪交织,很让人不舒服,却在苏晗看过去的时候立刻恢复了平静如水,仿佛是她眼花了一般。 苏晗正走着,一顶二人抬刺绣小轿迎面走来。 苏晗侧身相让,那轿帘子却是猛的被挑了起来,一个女子激动的叫起来,"苏姐姐!" 望着轿中那张妩媚明丽的近乎妖娆的脸蛋,苏晗大惊,"明秀?" "停娇,停娇。"柏明秀还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直接对抬轿子的内侍吆喝,虽然那二人恭敬的应了,慢慢的落了轿子,眼底却有讥讽和不耐一掠而过。 柏明秀不知道是没注yì还是不在意,刷的掀开轿帘子,提着裙子朝苏晗跑了过来。 "苏姐姐,真的是你,我太幸运了,一入宫就见到你,你怎么来宫里的?这是要走了吗,你能不能等一等我,我去跟姨母请个安就随你出宫,苏姐姐你等我好不好?" 苏晗抚了抚额,真不知道这姑娘将那些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柏明秀还是老样子,一遇到苏晗也不等人问,就叽叽喳喳说不完的话,完全不顾这里是皇宫大内和一旁已经抽搐不行的两个内侍。 望着柏明秀可怜兮兮一副祈求的表情,苏晗无奈点头,"我在宫门外等你。" 柏明秀欢欢喜喜的去了,走出去老远还传来她娇嗔软糯的催内侍快点再快点的声音。 一见苏晗出来,花草和小容忙快步迎上来,两个丫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因为要等柏明秀,花草将手炉点了起来。 见苏晗的唇色有些青白,小容将一件玄狐大氅给她披在身上。 看到那泛着玄色光泽浓厚如针的大氅,苏晗一顿,因身子犯冷,她竟有些迟疑没有去拒绝,"这哪里来的?" 这大氅她自是认得。 小容见苏晗虽神色僵硬,到底用手拢住大氅将自己包裹其中,不由心下叹息,三少爷只怕真的没机huì了。 "蒋二爷适才入宫了,将大氅留给了婢子。" 苏晗蹙眉,这人不是一直在宫中么,怎么又入宫?难道这几日不在宫中,出外办差了?那他的伤有没有痊愈?这大冷的天,万一再伤了风…… 苏晗的眉心一不小心就紧拧在一处,但她绝不承认是关心蒋二,只担心他病情拖延不能及时去救外祖父。 两个丫头都是久在她身边伺候的,有时候主子的表情和举动她们不用揣摩就心领神会,花草对小容眨了眨眼睛,两个丫头相视一笑,娘子只怕是当局者迷,她们旁观的门清。 等了约一个时辰,苏晗看了看天色,让花草打点了守宫门的侍卫,留下话给柏明秀,正欲吩咐秦护院赶车回去,却猛然听的宫门大开,好几匹快马绝尘而去,似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 见苏晗没出声吩咐,秦护院忍不住问道:"娘子,我们还走不走?" 正说着,又有一匹高头大马由宫内疾驰而出,马上的人见到苏晗的马车,不由打马过来,勒紧马僵在苏晗车旁骤停,因停顿的过于突兀,马儿仰蹄嘶鸣,听的人心头大乱。 "出什么事了?"望着蒋项墨湿濡的鬓角,凝重的神色,苏晗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早出来了吗,怎么还没回去?"蒋项墨的视线阴沉的扫了秦护院一眼,仿佛是秦护院失职。 秦护院心中叫苦也不申辩,垂首退开了几步。 花草和小容见蒋项墨似有话要与娘子说,纷纷起身就要下车回避。 苏晗伸手拉住二人,"在等柏明秀,这就打算回去了。" 蒋项墨这才看到苏晗身上披着他的大氅,那冷黑的脸色如冰消雪融,一下子就温和生动了起来,只目光熠熠专注的锁定在苏晗脸上,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 咳咳,花草的脸率先红成了熟透的虾子,再也呆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婢子去看看柏小姐出宫了没有。" "婢子也去看看。"小容也忙找了借口。 两个丫头才跳了车,蒋项墨竟是直接下马,撩起衣袍长腿一抬上了车,还顺手落了帘子。 花草一见这情况,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幸好小容还算沉稳,顺手扶了她一把。R1152 思♀路♀客www.SiLuKe.info,无弹窗小说网! 第021章 后悔 苏晗鬓角砰砰跳的厉害,一双水眸大眼怒瞪着面前的人。 这货就不能正常点,又抽的什么疯,还当着两个丫头的面。 蒋项墨抬目看过来,那眼神,却又让她不争气的耳根涨红,心下也有些抑制不住的慌乱,只觉的那大氅变成了万千钢针,扎的她浑身难受,不由恼羞成怒的抓了肩上的披风就要砸过去。 蒋项墨一把按住她的双肩,人也顺势欺上身来。 这可是皇宫门口,这人疯了? 苏晗惊怒的双目喷火,他要敢胡来,她就真要下口咬人了。 蒋项墨却是忽然停住了。 两人的身体只剩一拳的距离,望着那清澈明眸中自己的倒影,他有一瞬的失神,直到手腕传来尖锐的疼痛。 蒋项墨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狠毒的女人。 苏晗努力忽视他那能将人烤焦的眼神,气怒的头疼道:"你有话快说,外面那么冷,别把两个丫头冻着了。" 最后一句纯粹是心慌意乱,胡乱找补的一句。 对个婢女都这么体贴,对他却是又掐又瞪,蒋项墨心中酸溜溜的,看了苏晗一眼,压低声正色道∶"六皇子忽然中了毒,宫中大乱,今日入宫之人都要逐一排查。" 六皇子中了毒,苏晗心中大惊。 皇子中毒,这非同小可,而且皇上就剩三个儿子,子嗣很是单薄了,六皇子是万万不能有事的,否则还不知多少无辜之人跟着遭殃,之前那几匹快马有去太医院宣召太医的内侍,也有去抓人的锦衣卫。 所有入宫之人都要排查,那自己不也成了嫌疑犯?苏晗只觉得乌云压顶,倒霉透了,她压根就没见过那什么六皇子呐。 想到外祖父一家的灭顶之灾,当今皇上可是个嗜杀成性的,苏晗只觉浑身犯冷,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带了颤意,"我呢?" 皇宫皇后皇子神马的太可怕了,她不过走了一遭,不会成阶下囚掉脑袋吧,她才二十,还没活够呢? 苏晗这会儿哪还有心情计较这人离她太近还是太远,因为心惊,更靠近了蒋项墨几分,她仰着脸,玫瑰色的红唇几乎贴到了人家的下巴上,也没意识到,“会不会连累子熙?” 馨软如兰的清幽气息,不知在梦里出现了几回的娇软红唇,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只要微一低头,就能贴印上去,去品尝那份让人迷醉难言的甜香……蒋项墨的呼吸一下子凝促了起来。 苏晗急的抓狂,“怎么办,我就说右眼一直跳,果然要倒大霉,会不会连累子熙?” 一个心慌意乱恨不得夺命而逃,另一个心慌意乱,却是心荡神驰,两人的神经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蒋项墨咬紧牙根,别开脸去。 太丢人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女人面前差点又把持不住,办完这趟差,他再搞不定这女人,干脆豁出去求皇上赐婚得了,大不了再娶她一回。 蒋项墨心中拿定主意,便稳住情绪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的看向苏晗,生怕自己兽性压制不住,挪了挪身子远离了苏晗几分,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道:"别怕,有我。" 苏晗几乎要泪眼汪汪了,她从来没有看眼前这货这般顺眼过。 却听蒋项墨又忽然道:"我亲自审你,暂时不用去北镇抚司,先问你几个问题,排除最大嫌疑。" 暂时不用去北镇抚司,还有可能去……苏晗差点一头栽下车榻。 "小心!"蒋项墨急忙扶住她,可能有些情急,也可能有意为之,一把将人给捞进怀里。 一个温香娇软,一个峻拔健硕,骤然的身体接触,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两人都怔愣了一下。 苏晗反应过来便要从蒋项墨怀中出来,却被这人抱住动不了半分。 于是,挣扎禁锢中,某女柔软的唇就不小心擦到了某男的下颔,又因为慌乱,不幸的,那唇从下颔一路摩擦贴吻到了某男脖颈咽喉处。 蒋项墨本就在压抑自己的身体悸动,这下真是天雷勾地火,就差熊熊燃烧了。 他只觉全身血涌,脖颈处的血管更是青筋毕露,似要暴涨开来。 这一瞬他的眼睛都忍的赤红一片,呼吸艰涩急促,大灰狼一般,望着怀中的人,简直要一口吞入腹中。 苏晗真给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可腰间的手环的太紧,她根本挣不开。 "你放开。"苏晗生怕被车外的两个丫头发现,压低声怒推身前的人。 陷入爱情中的人,智商会变的很低,但有些东西却是天生就会的,即便平时不会,也会在特定的时刻一触即通。 "不放,一辈子都不会再放了。"这话没经过大脑,凭着本能就脱口而出。 别说是苏晗,就是蒋项墨自己都震惊了,不相信他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心头咚咚大跳,脸上火烧,都紫黑成锅底了,喘息更是不稳,听在苏晗耳中,简直拉风箱似的,吱嘎的厉害。 苏晗一阵恶寒,猛的从蒋项墨怀里挣了出来。 只觉的这货这两天的言行举止变了个人似的,死缠烂打,怪异的不行,简直让人凌乱透了。 她真是受够了这人这样,咬牙讥道:"六皇子中了毒,你很闲吗?"适才也不知道是谁,疾色匆匆,八百里加急似的,脸色凝重的吓人。 前一刻还惊恐的如一只兔子,这会儿又伶牙利嘴起来,真是善变,可怎么不让人反感,反而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眼呢? 蒋项墨直勾勾看着苏晗,怎么看都觉得让人看不够,上瘾似的。 苏晗却受不住他这毫不掩饰赤果果欲?望的眼神,又窘又怒,还有说不出的慌乱心跳,她强自稳住心神,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挑了帘子对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花草和小容道:"上车回府。" 虽然这俩丫头离车有一段距离,不知道车上发生的暧?昧,可娘子霞飞的脸颊,气急败坏的眼神还是让这俩丫头脑补了一通。 她俩互看了一看,貌似蒋二爷还在车上呢,她俩还是认命的继续喝冷风吧。 不用猜也知道这俩丫头想什么呢,苏晗咬碎了银牙,简直要抬脚踹人了,"你还不下去?" 柳眉倒竖,双颊酡红,明明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粗鲁模样,却美的不可方物,望着这样的苏晗,蒋项墨内心很是困惑,娇面如芙蓉照水,性情若烈酒焚心,一嗔一怒,一静一动都有别样的风情,吸摄人心,这样的女人……当初,他怎么就那么厌恶她呢? 蒋项墨深深的困惑。 苏晗却很想破口大骂,什么烈女怕缠郎,分明就是他妈烈女怕色?情狂,她再不要跟这个动不动就兽性大发的变.态二货独处。 她冲了两个丫头怒道:"还不上车!" 见娘子动了真怒,俩丫头再不敢磨蹭,快步跑了过来。 对一见到人家就不受控制扑上去的行为蒋项墨自己也深感无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畜牲,两个丫头已经到了车边,他沉目看了走在前面的花草一眼,比呼呼的北风还让人胆寒,成功让花草脚步一顿僵在那里。 蒋项墨敛了所有杂念,转身看向苏晗,双手放在膝上,端正了身子,正色问她觐见皇后的细节。 表情严肃,眉目坚毅,一派天子重臣少年将军的威武正气模样,与适才的发?情变?态简直判若两人。 苏晗暗骂了一句道貌岸然,偏对方一本正经,秉公办案的作态,她恨的牙根痒,只得将入宫的事一一细说了。 听到裘嬷嬷提到金猊香和七味,蒋项墨的神色立刻凝重了几分,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脚下了车,翻身就要上马。 缰绳握在手里却又回身看了苏晗一眼,见这女人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不由又走回来,站在车厢外,压低声道:"六皇子只怕中的也是西域的之毒,七味有麻烦了。" 说完,伸手捞过早滑落在车厢里的大氅给苏晗披上拢在前襟,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注视着苏晗的眼睛温声道:"万一真需要噜噜的胆汁,你不能犯倔,哪怕是要噜噜的命,你也只能顺从,没有人能违背忤逆皇上,知道吗?" 苏晗早被这话震惊的不行,根本没注意到蒋项墨这体贴暧?昧的动作。 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忙红了脸垂首。 "保护好你们主子,速回府。"蒋项墨沉着脸吩咐了一声,主要是针对秦护院。 虽然担心这女人犯傻,蒋项墨还是咬牙策马而去,到底有所牵挂,又派了两名锦衣卫暗中护送她回了府,至于府上的安全,暂时是不用担心的,和姑苏一样,她所居的院子里里外外隐匿了很多高手,有他的人,也有柏三的人。 一想到柏三还不死心,对着他的女人掏心掏肺的好,只要她开口,柏三那货只怕天上的星星都要想法子给她摘了,蒋项墨就郁闷的想撞墙,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等柏三来了,非"好好招待一场"给他接风不可。 苏晗根本没将蒋项墨的话听进去,回府后跳下车就将噜噜抱在怀中。 她后悔了,七味救醒蒋项墨的那一天她就应该回去。 她神色慌乱的吩咐两个丫头收拾些紧要的东西,立刻启程回姑苏,连子熙一并带走,荣华富贵都是拿命来搏的,她想明白了,什么都是虚的,只要儿子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长大,她就满足了。 见已然乱了方寸的娘子,花草迟疑道:"娘子,咱们这一走,七味怎么办?" 万一六皇子真是中了和蒋二爷一样的毒,没有噜噜的胆汁,七味治不好六皇子,就是欺君的死罪。 是啊,七味怎么办? 苏晗一下子呆在那里。 噜噜是子熙一样的存在,七味也是她的家人、亲人,她自私的走了,七味怎么办? 小容默默的倒了杯热茶给她,温热的茶水下肚,苏晗的心绪终于不再那么慌乱,她抱紧噜噜。 如今只希望六皇子中的不是那种毒,否则再看着噜噜受一回苦,她真是心疼的没法活了。 可是,很快,富裕德的到来打碎了苏晗的最后一丝希望,简直让她深深绝望。 六皇子中了与蒋项墨一般无二的毒。 雪上加霜的,在六皇子中毒之前,兄友弟恭的四皇子曾给六皇子送了一份御膳房的糕点,六皇子贴身伺候的便一口咬定六皇子是吃了那点心才出的事。得知六皇子出事后,四皇子很震惊,根本不能置信,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将六皇子剩下的点心也吃了,于是,兄弟俩躺倒了一对。 御膳房已经被砍了好几颗人头,眼下皇宫内人心惶惶,走路都摸着脑袋,生怕哪一会儿被一刀砍了。 富裕德来有两件事情。 一是奉皇上的命令来亲自盘问苏晗入宫的细节。当今皇上显然是多疑的,对蒋项墨的言辞并不尽信,但好歹给了蒋项墨几分薄面,没有如柏明秀和其他入宫的嫌疑犯一般被押入北镇抚司。 二便是将噜噜带走。 没有噜噜的胆汁做药引的方子,对两位皇子的毒根本无济于事,七味是个好样的,没有吐露噜噜分毫,咬牙顶住皇上的雷霆之怒和崔院判为首的一群太医的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眼见皇上杀性大起,根本不听任何人解释,就连潘贵妃都被降了位份由贵妃变成了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皇后亲自出来劝说皇上,被皇上盛怒之下推了一把,磕到龙柱上昏了过去,整个皇宫简直人仰马翻,惶惶自危,蒋项墨生怕再发生穆家当年的惨案,使得皇宫血流成河、杀戮一片,才迫不得已说出了药引的事来。 富裕德话未说完,苏晗已经眼前发黑,几乎栽倒在地。 她当然不是担心自己,她是心疼舍不得噜噜。 "苏娘子,苏娘子?"见苏晗失了魂魄般脸色苍白如纸,好似一瞬生了大病,站都站不稳,富裕德也吓的不轻,忙上前虚扶了苏晗一把。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22章 真相 热门推荐:、 、 、 、 、 、 、 这个蒋二爷是不想娘子跟他回头了吗……花草在一旁听的又惊又气,扶住苏晗对富裕德歉意道:"我们娘子生子熙少爷的时候落下了心悸的毛病,还请公公见谅给我们娘子一点时间缓一缓。" 苏晗生子熙时落了根,受不得陡然的惊吓和饥饿,否则抽了筋般全身酥软无力,站都站不稳,自吃了噜噜的精丹,这种情况基本痊愈了,就是面对蒋项墨凶神恶煞或者情意灼人,跳的心慌气喘的时候,身体也还能自持,今日却是又复发了。 她软软的靠在花草身上,话都说不出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富裕德将噜噜带走,两权相害取其轻,她宁愿亲眼看着噜噜再挨两针,也不能让噜噜离开她的视线。 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上有了一丝力气,苏晗起身对富裕德福了一福,富裕德忙侧身避开,"苏娘子客气了,有话但请吩咐便是。" 苏晗诚恳道:"不瞒公公,噜噜性情暴烈乖张,陡然的到了陌生的环境或者面对生人会焦躁攻击,我怕它到宫中闯祸伤人,求公公通融一下,让七味回来,我亲自抱着噜噜让七味取了药引可好?实在不行……" 苏晗见富裕德一直不松口,沉下心道:“实在不行,我抱着噜噜跟公公走一趟吧。” 虽然想到皇宫,苏晗就打心底排斥抗拒,可她怎么能让噜噜自己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富裕德面露难色,他出宫时蒋二爷隐晦的暗示他不要将苏娘子带到宫里去,沉吟了半晌,终是咬牙道:"如此,咱家就再跑一趟,两位皇子情形紧急,苏娘子也当有心里准备才好。" 两位皇子虽毒性不浅,但有七味的紧急救治,脉息沉稳,暂时无性命之忧,他再跑宫里一趟,权当还穆老爷子当年的恩情,也能卖给蒋二爷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苏晗急忙谢了,又将入宫觐见皇后的细节说了一遍。 富裕德本就例行公事,直接排除了苏晗的施毒嫌疑。 其实富裕德心中也很清楚,排查入宫之人不过是维护天家颜面。 六皇子中毒不外乎四皇子、五皇子两派角逐,六皇子受了无妄之灾,至于四皇子也中了这毒,不是弄巧成拙,就是中了局中局,计中计,糟了设局之人的算计。 这事他心中有数却不好与苏晗提点,至于蒋二爷会不会透露一二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富裕德急匆匆回宫请示。 苏晗抱着噜噜胆颤心惊的等信,到了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的时候,花草端着一碗精致的小粥两碟爽口小菜进来,忧心道:"娘子,你好歹吃一点吧。" 今日一天经历了一波又一波,苏晗耗费了巨大心神,更是滴米未沾,听花草这样说,苏晗猛的抬起头来,"去把紫参王拿来。" 花草暗想着她真是急糊涂了,怎么没想到用紫参王给娘子煲汤泡茶,急忙去开了库房取了来,却见她家娘子竟是切了厚厚一片紫参放到噜噜面前。 紫参王何其珍贵,薄薄的一小片都能让频死的人久久吊着一口气,跟阎王爷抢人,娘子竟然拿来给噜噜吃。 娘子真是暴殄天物。 花草在一旁,虽然也心疼噜噜,还是看的肉疼。 苏晗却摸着噜噜的小脑袋柔声道:"乖,快吃,好吃就再给你一片。" 再给一片?花草简直有种冲上前将紫参王抢过来的冲动。 娘子不理智,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稀世宝贝被浪费糟蹋了,这丫头忍不住提醒道:"娘子,这是紫参王,吃多了噜噜未必受的得住,一片就足够了吧?" 苏晗似没听到花草的话,抚着噜噜的小脑袋,"多吃点,给你补补血,增强抵抗力。" 花草抚额,药引是噜噜的胆汁可不是血呐。 好吧,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噜噜别被大补的流鼻血才好。 蒋项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女人捧着那稀罕参王可怜兮兮的求着一身金毛的畜牲吃下去,那小东西不吃,她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那个软语相求,疼宠呵护,他好些一口气血涌到嗓子眼。 怎么这女人对身边的丫头、畜牲都比对他好千百倍,把畜牲当祖宗供着哄着,把他当成畜牲,不,只怕比畜牲还不如。 蒋项墨忍着心底滚滚的酸意走到这一人一兽面前,扫了一旁纹丝未动的饭菜不由拧眉,怎么这个点了还没吃饭? 花草没想到捅了天大篓子的蒋二爷还敢招呼都不打登堂入室,屈膝福了一福,麻溜的退了出去。 娘子指不定怎么发作呢,她还是避出去给这位爷留点脸面吧。 蒋项墨是做好心里准备才进来的,抱定主意,这女人打骂他都绝不还手还口由着她发泄。 可苏晗连眼风都没抬一下,只专注的看着噜噜。 却是噜噜诡异的抬起头来,尖利的牙齿猛的朝他一龇,蒋项墨吓了一跳,再细看,这小畜牲眼底凶光毕露还含着警惕和挑衅。 这小畜牲简直成精了。 "你多少吃点东西吧,饿肚子伤胃,我保证噜噜没事。"蒋项墨走到苏晗另一边讪讪道,那边离噜噜比较远一些,噜噜好歹是他两次的救命恩人,他心底是对噜噜有些愧疚的,却又些莫名的敌意,特别是看到噜噜惬意窝在苏晗怀里的时候,让他很是牙痒,恨不得将这畜生提了尾巴扔的远远的。 蒋项墨现在不光吃柏三的醋,还跟一只畜生争风吃醋,可他这醋白吃了,苏晗扭了身装作没听见。 蒋项墨颇为诧异,他知道她这是在生他的气,只是没想到向来崇尚暴力脾气直辣的人,这一回只对他生闷气,没有言语攻击,也没有人身攻击。 他望着苏晗咬唇隐忍的侧颜,心中内疚的不行。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细想起来,她说的对,自两人有了纠缠,一直是他做着伤害她的事,五年前是刻意为之,而今却是无心之失,却同样在伤害她和身边的人,穆老爷子出事也是因为他。 穆老爷子表面上是回京祭祖,实则是听了他的话回京调查当年给皇后错诊一事。 皇后当年落胎血崩,并不是表面定案的那样,很有可能另有隐情,穆家上下数百口人命皆是枉死,他也是在审讯李铭利的时候发现了端倪。 他本是好意,没想到又害了穆老爷子身陷囹圄。 他现在后悔的不行。 逝者安息,穆老爷子已经有了平静的日子,他何必再多此一举,而那案子涉及的又不是普通人,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三人:皇上、皇后和溢王爷。 不管真相如何,都是天家丑闻,是永远不可能公诸于世给穆家平冤昭雪的。 而穆家,人死不能复生,了解到真相,只会徒增穆老爷子的悲怆恨绝罢了。 面对苏晗的沉默无声,蒋项墨心中愈发难受,他为什么总是做出伤害她的事? “啪”的一声响,他猛的抓住苏晗的手狠狠的抽到自己脸上。 可他忘了一件事,他的脸皮糙肉厚石头一样硬,苏晗那手却是娇娇嫩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加之他情真意切,用了十足的力气,这一耳刮子下去,他的脸倒没什么,苏晗却是痛的脸都绿了。 "你发什么疯?"苏晗甩着手吼了一声,与此同时,泪水噙都噙不住,豆大般,滴滴落了下来。 那泪更似一滴油落进蒋项墨心底,让他灼痛的不行。 他喑哑道:"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蒋项墨不知道再说什么,他攥紧手心,踯躅着上前给苏晗擦眼泪。 苏晗却是偏头避开他的大手,胡乱的用手背抹了眼泪深吸一口气道:"七味怎么还不回来?我绝不同意把噜噜抱到宫里去。" 虽然大恨,但现在不是指责蒋项墨的时候,在他那个位子上,是为了忠君,也是为了七味,只是有一点苏晗很不理解,她问蒋项墨,"药引的事你提点七味回府来取就是了,为何要把噜噜抱到宫里去,你到底要把噜噜弄进宫做什么?" 不知为何,一想到皇后娘娘的眼神和裘嬷嬷提到的金猊香,苏晗就有种深深的不安。 蒋项墨深觉眼前这个女人不仅仅是漂亮泼辣,很是敏锐聪慧。 许多人不疑有它,只当抱噜噜进宫是为了取新鲜的药引,其实他大有深意。 她却一眼看了出来,所以才没对他厮打怒骂吗? 蒋项墨目光奇亮的望着苏晗。 虽然明知此时场合不对,搞不好要引的这女人发飙,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十分突然的上前将人拥在怀中。 苏晗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能不能不要这样,真是受够了这人苍蝇盯烂肉,呸,她才不是烂肉。 这女人任由蒋项墨抱着,也不挣扎,这份温顺简直让蒋项墨欣喜若狂,可惜,下一秒,苏晗猛的屈起膝盖狠狠的顶撞了上去。 巨大的痛楚从男人那要命处袭来,蒋项墨只觉的整个人被撕裂了一般,天旋地转的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真怀疑自己要被痛死了。 他连闷声的力气都没有,弯腰抱腹,痛的脸色青黑交加。 望着这货一瞬间额头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副生不如死的惨痛模样,苏晗终于发泄了一口心中怨恨。 她抄起烛台旁的剪刀对着蒋项墨咔嚓比划了两下:下次再动手动脚乱发?情,一剪刀阉了你。 噜噜在一旁吱吱呀呀兴奋的大叫,很是幸灾乐祸。 蒋项墨鬓角的青筋悉数浮现出来,赤目怒瞪着苏晗,脸上的汗珠子都快成小溪了。 这个死女人,是要让他断子绝孙吗? 还好,还好,他已经有了子熙! 蒋项墨忍着痛,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过了好一会儿,那痛不欲生的劲头过去了,才黑着脸道:"你给我搬个凳子,将门口的下人遣了,我有话与你说。" 苏晗无声冷笑,握着剪刀对着蒋项墨又比划了一下。 蒋项墨对她那蛮横彪悍的模样又恨又爱,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不甘被她压的死死的,便道:"你不听就罢了,我这就抱噜噜入宫,七味还在天牢里等着,救不好四皇子和六皇子,九族都不够皇上诛的……" 这个畜牲,难为他还记得七味正等着他救命,这人竟然还有闲情对她那样,苏晗简直无语了,将下人遣了,让花草亲自守在门口,手里抓着剪刀在坐在蒋项墨对面听他说话。 望着那噌亮锋利的剪刀,蒋项墨额头冷汗直冒,下身的痛感又忽然加重了起来。 他不会是弄巧成拙,以后只要有一分亲近,这女人就用剪刀对着他吧? 蒋项墨心有余悸的扫了苏晗的膝盖一眼,这女人看着娇花弱柳一样的,下起手来可真狠,吃了这一遭闷亏,下次他可要警惕些。 蒋项墨凝着脸又想七想八了一通,苏晗只当他说的事过于严重在组织语言,也不催他,反而亲自起身倒了两杯茶水在彼此面前,端的一个沉静温雅,简直让蒋项墨又爱又恨牙痒的厉害。 缠枝莲的青口茶盏分外漂亮,冲泡的是姑苏产的碧螺春,碧绿的叶子在盏中轻轻舒展沉浮,清香盈鼻,着实不比蒋侯府皇上赏赐的贡茶差,而眼前的女人,才动了怒,眨眼就沉静温雅的端坐在那里,虽一身素淡,却低调奢华,气质清绝。 这女人再也不是初入蒋侯府,对蒋侯府一花一木、一砖一墙都瞠目结舌叹为观止的浅薄模样。 蒋项墨也不知是心悦还是怅然,心情复杂的呷了一口茶水才低沉道:"穆老爷子回来,其实不是为了祭祖,而是为了探查当年皇后落胎的真相……" 蒋项墨将他所知的没有丝毫隐瞒的说与苏晗。 "你说什么,你怀疑不是我外祖父诊断错了,而是皇后娘娘自己不想要那个孩子,私自在用药上做了手脚,陷害我外祖父?"苏晗听的差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手脚冰凉,声音颤抖,不能置信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谢谢JoanneLei、木槿雨、路人甲hyx的小粉红。)R1152 第023章 拐人 苏晗简直不能相信一个女人竟然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不光狠心舍弃自己的骨肉,还要昧着良心害死数百口无辜的性命。 见苏晗震惊失措的不能自已,蒋项墨很想上前安抚她,可下身还在隐隐作痛,那剪刀还在那女人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彻底息了那份揽香入怀的心思,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以一种苏晗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皇后娘娘心底爱重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溢王爷……" 原来,皇后娘娘与溢王爷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誓约终身生死同裘,是那时身为皇子的皇上横刀夺爱,不光夺了溢王爷的江山还将皇后占为己有,皇后的母族也是一夕倒戈站在了皇上一侧,心爱的人假死隐匿西域,她却要强忍思念之痛与仇人同床共枕强颜恩爱,还要为他诞下龙嗣,顾忌母族她不能将皇上如何,但她万不愿给仇人生下子嗣…… "她想不想生那孩子,与我外祖父有什么关系,落胎的法子多的是,她凭什么要诬陷我外祖父?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她竟然还敢面对佛祖神灵,这种恶毒的女人,也不怕遭天谴入十八层地狱……"因为恨和痛,苏晗的声音尖利刺耳,话也是极度刻薄。 蒋项墨这一刻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有多么的爱憎分明,他默默的看着苏晗,等她情绪平复了才缓声道:"因为老爷子医术奇绝,先后四次保住了她腹中龙胎,胎儿月份越来越大,错过了这次机会,再落胎就有性命危险……" 还有一点蒋项墨没说。皇后之所以推波助澜的放任皇上大开杀戒,也不过是为了让皇上的暴虐行径激怒朝堂,使得人人自危君臣离心,更让那些肱骨大臣寒心失望,为溢王爷后来起事做铺垫。 皇后为了溢王爷,可谓用心良苦殚精竭虑,而皇上至今不知道他倾心相待的女人对他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无情的倒是多情。有情的偏是无情。 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苏晗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彻骨寒凉,身子都似埋在冰窖里。半晌后她哑着声音问蒋项墨,"我……娘走失也不是意外,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吧?还有皇后当年身边伺候的那些人,还活着多少?药是谁动的手脚?" 保胎的药变成落胎药。事关皇后的凶险,不可能随意一个宫女内侍就能动手。必定是懂药理的太医。 蒋项墨深看了苏晗一眼,"老爷子出事后,崔院判一路青云做了皇后的专属太医,虽有几分能耐。在老爷子面前却是望尘莫及,当年皇后出事,他恰跟随老爷子入宫……"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想到还在溢王爷手中的外祖父,苏晗忍不住落下泪来。随即她心中一紧,"这与抱噜噜进宫又有何关系,难道六皇子出事是皇后所为?" 蒋项墨真要惊叹这女人的聪慧了。 真是个大智若愚的女人,平时看着咋咋呼呼没有头脑,关键的时候却一点即透,心窍玲珑的很。 这货正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候,激荡的情绪上来一不小心看向苏晗的目光就又热切了起来,见苏晗皱起眉头,目光掠过剪刀,他心中一个激灵,忙正色道:"这也只是怀疑,要在噜噜身上证实……" 到了晚间,望着噜噜平时睡觉的匣子空空如也,苏晗心绪不宁,蒋项墨虽然保证噜噜不会有事,在皇宫那样的地方,波澜诡异,噜噜又是去做诱饵,哪有绝对的安全。 第二日小容从季小三那里得来消息,六皇子和四皇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七味又从阶下囚变成了新一代神医,让崔院判等人恨的不行。 "噜噜呢,噜噜什么时候送回来?"小容不是个会卖关子的人,迟迟不提噜噜,让花草生出不好的预感,她忍不住抢在娘子面前问花草。 小容面露迟疑,垂首低声道:"皇后娘娘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崔院判说噜噜身上的金猊体香能缓解皇后的失眠,噜噜便被抱去了皇后宫里……" 蒋项墨昨日说的一番辛秘,小容不知道,苏晗却没瞒着花草,花草当时就听的目眦欲裂,眼下又听皇后居然理所应当的将噜噜据为己有不由气的柳眉倒竖,脱口道:"真真太无耻了,人家戏文里的皇后娘娘还贞静持躬、母仪万国,咱们的皇后娘娘,连个纸人都不如,简直,简直是个黄蜂尾上针,也忒歹毒无耻了……" 小容听的花容失色,上前捂住她的嘴。 花草姐这张嘴真是要命了,幸好桂嬷嬷去了贤夫人那里没回来,若是给桂嬷嬷听到,指不定怎么看待娘子和她们二人,万一隔墙有耳,岂不是惹下杀头的大祸。 苏晗也没想到花草情绪这般激烈,祸从口出她却知道,有些恨埋在心底便好,不必说出来,花草的性情爱憎分明,比她还要极端,桂嬷嬷就不止一次的因为花草的事对她欲言又止,可能是碍于花草是她最贴身的人,不好多言。 花草的性子是要勒一勒了,有时候手段和厉害并不是图一时的嘴上痛快。前世与叔叔争夺父亲的遗产,她就如花草一般,动不动就放出狠话,把意图全摆在了明面上,还未交战就已经输了,而叔叔却是笑眯眯一脸温文儒雅很好脾气的应酬她,背地里却对她下毒手。 花草什么都好,就是七情六欲都摆在脸上,很容易吃大亏,苏晗沉色看了花草一眼,本想严厉的呵斥几句,想到花草对她的尽心和维护终是不忍心。 即便如此,苏晗的脸色也让花草心中一凛,娘子待她如亲生姐妹,鲜少这般厉色,花草便知自己忘形了,不由咬唇垂首道:"娘子,我错了。你罚我吧。" 小容见此情景生怕羞臊了花草,立刻退了出去。 苏晗看着花草沉声道:"哪里错了?" 花草用手揪着自己的衣襟,"奴婢失了分寸张狂了,可……我是看这里只有娘子和小容,在外面我不会这样……" 听花草这样说,苏晗到口的话便咽了回去,花草不是不知轻重。只是没将她和小容当外人。她叹了一声问道:"这些年咱们接触到的各色妇人中,你最佩服谁?" 花草想了想,"桂嬷嬷。" 桂嬷嬷? 这个回答让苏晗很意外。如果是她,她会说是贤夫人或者苗氏,贤夫人刚毅洒脱,苗氏柔韧决绝。是她欣赏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子。 花草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桂嬷嬷很厉害。婢子想做桂嬷嬷那样的人。" 在花草眼中,桂嬷嬷不怒自威,很有气场。 跟着去了一趟贤夫人府,最让花草震惊的不是贤夫人出人意表的古怪性情。不是那华丽逶迤又恢宏霸气的皇家园林,而是桂嬷嬷只神色淡漠的往那里一站,一众仆从均是敬畏又亲近的对着她俯首。 那一幕很让花草这丫头有感觉。桂嬷嬷就是富裕德那样的存在,贤夫人府上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人物。贤夫人府的总管都要看桂嬷嬷的脸色行事,相当的霸气。 她也想做那样的人,等娘子回了蒋侯府,给娘子管着一切,哪个敢造反对娘子不敬,她就轻轻的抚一抚鬓发,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人就吓的面如土色战战兢兢,一定很威风。 瞅着花草一脸向往的神情,苏晗哑然失笑,竟是她多虑了,花草这丫头从来没有失了本心,倒是她一直在纠结,私下里很舍不得花草嫁给甘果后,就离开她。 见娘子笑的促狭,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花草不由的俏脸一红,又泼辣的仰首道:"婢子就想做娘子身边的管事娘子,一辈子不离开娘子,做个像桂嬷嬷那样的人。" 苏晗调?戏的揉捏花草细腻的脸蛋,"没出息的妞儿,管事娘子有什么好当的,你要眼光放远一点,志向高一点,让甘果给你挣个凤冠霞帔的诰命回来才是。" "娘子……"花草臊的脸色涨红,冲了苏晗跺脚。 苏晗唇角才浮出一个浅笑,便敛了去,语带威严的对花草道:"跟你说的那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能与人透漏分毫,更不可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对皇后娘娘的不敬,祸从口出,可记住了?" 花草立刻肃正了脸色,"婢子记住了。" 苏晗点头,打定主意让花草跟在桂嬷嬷身边历练一番,此是后话。 提到皇后娘娘花草便愤懑又担忧道:"皇后娘娘有心要霸占噜噜,蒋二爷如何能将噜噜再送出宫来?娘子,万一那女人不将噜噜还回来可怎么办?" 自来了京城,苏晗便觉她最对不住的便是噜噜,一而再再而三,事到如今她毫无办法,为了外祖父,她只得选择相信蒋项墨。 苏晗心中亦没有底,没有回答花草这个问题,而是道:"老侯爷可将子熙送回来了?" 子熙越来越得老侯爷的欢心,老侯爷闲来无事便将子熙带在身边亲自指点他武艺,又让蒋总管送来了很多兵法阵图,甚至还有一匹精壮的幼马良驹和一杆乌金樱枪。 子熙在这一点完全遗传了蒋二,当下对着这些东西就乐的跳了起来,简直爱不释手,以往穆老爷子逼他背医书的时候可没见他这般兴趣浓厚。 老蒋家后继有人,老侯爷自是喜不自禁,当下趁着苏晗因为噜噜的事分神的功夫,便悄悄带着子熙去了西北大营历练见识,昨儿去的,至今还没回来。 花草心虚的摇头。 看着太阳一点点西移,虽然余晖还在,外面却是寒风刺骨,苏晗不由蹙眉,只怕今日又不回来了,这一老一少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花草便道:"婢子这就去找蒋总管问问。" 却在这时,小容进来回道:"娘子,蒋总管亲自来说老侯爷见天色晚了,生怕冻坏了子熙少爷,就带着子熙少爷回蒋侯府了,今儿就不回来了,让娘子不要担心。" 花草立刻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家娘子的脸色。 这丫头是满心想撮合娘子与蒋二爷,眼见的这两个冤家也能处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事儿了,应该是能破镜重圆的吧。 苏晗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嗯,你们下去吧。” 花草和小容飞快的交换了一下视线:反应很平静,娘子是接受蒋二爷了吗? 两个丫头一退了出去,苏晗就咬牙在屋里转圈。 他们蒋家的这祖孙俩真是厚颜无耻透了,这老侯爷更是得寸进尺,她好吃好喝的招待这老头子,他却一声不吭的拐了她儿子家去,赶明儿就让秦护院将子熙接回来,又忍不住在心底骂子熙是白眼狼,贪慕富贵,有了富贵爹就不要穷苦娘了。 到了第二日,苏晗终是没有吩咐秦护院去蒋侯府要儿子。 子熙有多仰慕他这个爹和曾祖父,她自是知道,子熙愿意跟着老侯爷去蒋侯府,说明这孩子心底是想去的,从小到大她亏欠子熙太多,如今有了机会,还是满足他吧,正好瞧瞧子熙喜不喜欢蒋侯府,留下还是跟她回姑苏,让子熙自己选择。 老侯爷坐在子熙对面,祖孙两人一大一小在外院的练功房里吃早餐,蒋总管有事来回老侯爷,老侯爷便起身到了隔壁的明间里去。 “二郎媳妇没生气,没派人过来接孩子?”老侯爷有些惊奇的看向蒋总管。 他以为那丫头定是一夜难眠,一大早就杀上门来抢孩子,之前他可是好几次开口要带子熙回蒋侯府玩,那丫头跟他吹胡子瞪眼睛,寸步不让。 蒋总管也料错了苏晗的态度,见老侯爷心情大好,不由笑着道:“许是二.奶奶回转了心意。” 二爷为了穆家的事几番奔走,万一真是冤案,只怕天都要给他捅个窟窿出来,担了杀头的风险,二.奶奶就是铁石心肠也应该被感化了。 老侯爷却是摇了摇头,不对,那丫头是个执拗的,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已经成功把小的拐了过来,下面就是拐大的。 这小子的娘显见的不能用这种法子,得让那丫头心甘情愿自己吐口才成,看着子熙坐的笔挺的身影,他眯眼对蒋总管招手,压低声道:“你去见那丫头,就这样说……”(未完待续) ps:(抱歉,昨天有事没来得及更,谢谢热恋^^送的平安符,谢谢lei、紫郁金香不说的小粉红。) 第024章 脸肿 “侯爷?”蒋总管错愕的抬头,简直不相信他听到的这番卑鄙无耻的话竟然是出自他最崇敬的侯爷之口。 那些话让老侯爷自己都脸颊滚烫,面红耳赤,他绷着脸瞪眼道:“你吼什么吼,二小子没用,我这不是替他着急吗?你瞧瞧他那把火烧的,唇角都起大炮了,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面圣的时候,就流鼻血了……” “老奴这就去,定不辱侯爷之命。”蒋总管听着都臊的不行,虚抹了脑门的汗,脚步凌乱的去了。 子熙小小的一个人儿,独自端坐在那里,小身板挺的笔直,不听碗筷声,不闻咀嚼响,用餐的动作很是矜贵优雅,比府上的两位小主子都教养良好,看的一旁布菜的小婢女暗自惊奇,出去后就跟一众小姐妹咬耳朵。 于是,不出片刻功夫,整个府上都知道了老侯爷带回了二爷遗落外面的小少爷,那孩子生的粉雕如玉,很有教养,老侯爷心肝宝贝的亲自带着,连老夫人那里都舍不得丢手,引得一众仆妇纷纷到练功房的路口探头探脑的偷窥子熙。 周闫宁正很用心的绣一条姜黄色祥云寿松抹额,她手头日益拮据,抹额的料子是从三奶奶吴氏那里寻来的尺头,据说是贡缎。 吴氏的娘家父兄平庸,外祖家却是皇商,因此吴氏通身的置办很是不凡,出手向来也极大方,虽只是一方尺头,拿到市面上也是值好几两银子的。 吴氏还很热心的提醒周闫宁抹额正中嵌一颗红宝石或拇指大的南珠一定能搏个头筹让老夫人喜欢。 周闫宁手上哪还有什么宝石南珠,除非将及笈时老夫人给她插的那支钗上抠下来一颗,如今那是她压箱底最珍贵的一件首饰,哪里舍得。 周闫宁咬了咬唇,还是决定从纹样和针脚上下功夫。 她的贴身大丫头蝶翠匆匆从外面进来,"姑娘,老侯爷将那个孩子带到府里来了……" 蝶翠的声音很是急迫,周闫宁给她惊的差点戳破手指,戳破手指不怕,万一有血渍沾到抹额上就惨了,三奶奶待她早由巴结变成了面子情,不可能再送她一块尺头的。 说来说去,这吴氏也是个势力眼的,见她嫁不了蒋项墨,便转了态度。 周闫宁将火发到蝶翠身上,捏着手里的针往蝶翠身上扎去,"你作死,咋呼个什么,什么孩子?" 蝶翠被扎的乱跳,忍着眼底的委屈和厌恶退开两步道:"老侯爷将苏子熙带回府里了,姑娘快想想办法吧。" 这阴毒的姑奶奶快点和苏娘子对上吧,总好过憋的一腔怨毒无处发泄都洒到她头上。 "什么?"因为吃惊,周闫宁险些将手中的针头捏断了。 虽然知道那野种早晚会认祖归宗,可她没想到这般快。 大太太小产亏了身子下不了床,老夫人从苏晗那里回来就心悸的厉害,大奶奶嫁进门就一直伺候蒋项霁不问它事,内宅乱成一锅粥,连个能理事的人都没有,老侯爷就发话让三太太曹氏暂时打理中馈。 老夫人这才万分不甘的将大权暂时交给了三太太,却是让周闫宁从旁协同主持。 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老夫人帮她找了个理由堵住府上人的嘴,说周闫宁年纪大了,又没有生母在一旁,她现在是有心无力,只好让三太太暂时教她,免得以后嫁出去缀了蒋侯府的名声,在外人眼中总归是蒋侯府里出去的表姑娘。 众人只当老夫人抬举周闫宁,铁了心要和老侯爷杠上了,却不知老夫人不过是不放心大权落在三太太手上,将周闫宁当成眼线,盯着三太太罢了。 三太太平素看着脾气温和软懦,接起大权却是毫不怯场,处理的几桩子事情,比老夫人和大太太那个时候还要雷厉风行有手段,已经威慑了不少下人,周闫宁有心想显示一下存在感和能力,根本插不上手脚。 她这才知道,真真人心不可测,老鼠有了野心,那也是能咬猫一口的。 在她眼中,三太太就是那只贪得无厌自不量力的老鼠,老夫人周氏是一只失了威风的病猫,却独独忘了她自己更是个四不像,蒋侯府最尴尬可笑的存在。 她才摸了蒋侯府中馈的边,万一苏晗回来,有老侯爷撑腰,她这点边都别想了,周闫宁登时坐不住了,将抹额丢到绣筐里,捏着帕子垂目沉了片刻,决定去见老夫人。 "什么,熙哥儿进府了?"怎么没人来告诉她? 老夫人吃惊的挣扎着就要从炕上坐起来,口内厉声道:"迎福,捧寿,偷懒的小蹄子,都死了不成,快,快去将熙哥儿接到我这里来……" 周闫宁恨的差点将手心的帕子撕烂了。 姑祖母脑子被驴踢了吗,孩子在那里,又不会跑了,现在不是应该考虑中馈大权的事,不是应该想个法子阻止那女人进府吗? "姑祖母……"她咬着唇开口。 周氏似想到什么,对周闫宁摆手道:"闫宁呐,熙哥儿很怕你,你先回自己院里去吧。" 周闫宁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什么叫熙哥儿怕她?分明是她在那小畜牲手里吃了大亏,姑祖母脑子坏了,眼睛也瞎了吗,怎么能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她有心想述下委屈,周氏已经转脸吩咐人置小孩子喜欢吃的精致点心,找奇巧玩具,把准备的衣裳佩饰拿来……整个院里刚才还死气沉沉,眨眼就大动了起来。 周闫宁离开周氏的福煕堂的时候,差点掰断了指甲咬烂了唇,她想了想,转身往三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等周闫宁从三太太这里离开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已然轻快了许多,唇角还噙了一抹阴沉的笑意,看的身旁的蝶翠一阵心惊肉跳。 见周闫宁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三奶奶吴氏收回不屑的目光,忍不住问三太太,"母亲,她这上窜下跳的分明还不死心?" 三太太毕竟比三奶奶长了二十年的阅历,比儿媳妇淡定的多,一边核算手中的账目,一边扯唇轻笑道:"死不死心的又如何?" 碍于亲戚情面,大家给她一个笑脸,尊一声表姑娘,实则众人眼中就是个打秋风的,咸鱼都能翻身,她却是不能了,老老实实的认命还能借着蒋侯府的名头高嫁一二,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怕就怕她看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妄想那不该得的。 三奶奶见婆婆这不愿多谈的表情,顿时觉得周闫宁上窜下跳的很不给力,想到周闫宁跟婆婆借二百两银子的事,忍不住道:"老夫人不是一向喜爱她,好东西可没少赏她,怎的这般拮据,竟好意思跟母亲开口借银子?她真是用这银子给父母做法事?" 二百两银子在一般人家不是小数目,对在老夫人跟前很得宠的周闫宁来说,就很不算什么了,可周闫宁说的可怜兮兮,细看身上的衣裙倒还鲜丽,佩饰却是寒碜的连府上有脸面的婢女都不如,真不知道她从老夫人那里哄去的好物件都哪里去了。 周闫宁打的名头是到寺庙给父母做法事,三太太很爽快的应下了,却不是用的自己的私房银子,而是走的公中账目。 看着三奶奶一双水汪大眼忽闪个不停,三太太暗叹了一声,这儿媳妇白长了一副机灵相,实则中看不中用,又是自小在外祖家那种商贾环境里长大,手底下虽大方,到底眼皮子浅,处事格局太小,只盯着眼前三分利,不懂长远大局考虑。 她合了账目,对着儿媳妇肃正了神色道:"听说侯爷带那孩子回府了,你怎么想的?" 三奶奶立刻表现出一副意兴阑珊的酸溜溜模样,"媳妇还能怎么想,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的孩子,老祖宗偏心,愣是觉得外面野生的好,媳妇只能替浩哥儿感到委屈呗。" 本来府上就浩哥儿一个孙子,三房是庶出,不是从老夫人肚子里爬出来,老夫人自然不会真心疼爱。可老侯爷不一样,那是老侯爷亲生的骨血,第四代重孙,一根独苗,老侯爷嘴上不说,心底是十分看中浩哥儿的,私下里也很关心,还将自己相公叫去问了举业学问,特别叮嘱要好好教养浩哥儿。 那时蒋项墨征战鞑靼,一去四五年,她就想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二房这门人就绝了。大房是个病秧子,这么多年也只生了一个嫣姐儿,加之老侯爷很不喜大房,简直到了漠视的地步。三房虽是庶出,弄不好这振兴蒋侯府的重任就要交到三房头上,这蒋侯府就要指着三房,指望着她的男人、她的儿子。 这心底的小小期许才发了芽,一切就变了,蒋项墨凯旋大归,位高权重,一个弃妇竟然能翻身怀了蒋家的嫡亲骨血,还比她的浩哥儿大一岁,占长又占嫡,要是没让她看到锦绣前程便罢了,偏那触手可及的东西差一点就属于她,到了手边又被抢了回去,这三奶奶万分的不甘心。 既然周闫宁想折腾,那她就索性借给她一把力气好了,想到这里,三奶奶压低声对三太太道:"母亲,老夫人真能阻止那女人回来吗?她一回来,侯爷会不会将这中馈大权交到她手中去?那对母亲也太不公平了,不如就怂恿着周闫宁去跟那女人撕扯去,最好大房也按耐不住,倒时她们三败俱伤,咱们正好……" 三奶奶说的正心潮澎湃,三太太已经沉声呵斥道:"糊涂!" "啊?"三奶奶吓了一跳,她这婆婆素来好脾气,可从没有这般疾严厉色对过她,她不由懵道:"母亲?" 三太太怎不知道这媳妇的算计,可当今圣上最注重嫡庶的规矩。 圣上没登基之前是皇后嫡出的幼子,溢王爷是先皇最得宠的贵妃所生,圣上一母同胞的嫡出太子哥哥被贵妃撺掇着先皇将其废黜幽闭而死,改立溢王爷为储君,当今圣上才一怒之下夺宫造反,又将溢王爷逼迫的无容身之地,不得已远避西域,这样的皇上,怎么可能将一等爵位传给他们庶出的三房。 三太太揉着眉心看了吴氏一眼,缓了声道:"娘跟你交个实话,不管那对母子进不进府,咱们三房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事,等老夫人和大太太身子骨好了,管家的事我就交出去,你可听明白了?" 三太太的野心并不大,只想借着蒋侯府的名头给小儿子蒋项涛寻一门好亲事,等老夫人和侯爷百年驾鹤归西后,顺顺当当的分了家,得了三房应得的家产,过自己的舒心小日子去,这些年她真是受够了老夫人的刻薄压迫。 "娘?"吴氏惊的将母亲改成了娘。 这是多好的机会,她这婆婆为什么不争?因着她婆婆管家,她回娘家或者出门应酬都被人高看了一眼。 京城里庶子承爵的也不是没有,李家的公爷就是庶出,不过后来承爵的时候被记在了嫡母名下,只要老侯爷的心偏着三房,一样可以将公爹记在老夫人名下。 要怪就怪蒋项墨大命,中了那种毒都能化险为夷,又有了孩子。 可他担的是凶险的差事,不知得罪了多少仇人,躲的了这一次,还能躲过下一次,难到次次都能好运气? 吴氏很不甘心。 退一步,即便承不了爵,也不能让那个外面出生的野种压过她的浩哥儿一头去,她偏不相信她悉心教养的浩哥儿还比不过一个无知女人养大的野种。 吴氏心魔一起,哪里还听的进三太太的话,她面上乖顺了应了,转头就将儿子叫到跟前,教了浩哥儿一通讨好老侯爷的乖巧话,又让贴身的婢女给周闫宁送去了二百两银子,还特别交代三太太管着家照应不过来,有什么困难跟她吱一声也是一样的。 周闫宁没想到吴氏对她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了起来,只当吴氏妒恨子熙比浩哥儿得了老侯爷的喜爱,也不待见苏晗进门,私下里与吴氏日益亲密起来,对苏晗的不满和憎怨也不再避讳吴氏。 吴氏自然少不得架火泼油说些周闫宁爱听的话,周闫宁愈发的将吴氏当成了知己,俩人仿佛同仇敌忾,好的掰不开。 却说周氏准备了一通吃食和玩具,巴巴盼着子熙过来,却被告知老侯爷带着子熙去了练功场,连完功后带着子熙去拜访老友,就不进内院了。 这也是她嫡亲的曾孙,难道将她当成活死人了吗?周氏顿时气的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哭天抢地的着人去给蒋项墨送信。 大房蒋项霁也得了子熙进府的信儿,到嘴的药陡然喝不下去了,他脸色难看的沉凝在那里。 大奶奶端着药碗柔声劝道:"母亲已经大好,大爷也别忧思多虑了,按时喝药才能养好身子……" 蒋项霁早已厌烦了她这番话,困难的咳嗽了一息,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又是一番剧烈的咳嗽之后,才哑着声道:"父亲在哪里,让他过来我有话说。" 大奶奶立刻吩咐了蒋项霁的乳母去请大老爷,片刻后那乳母一脸臊红的过来,与大奶奶吱唔了半天才说明白,大奶奶的脸色不由的也是涨红一片。 原来,自大太太小产,大老爷伤心过后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大太太已经是徐娘已老没有指望,可他不一样,六十岁的男子也能让二八的女子受孕,既然他能让大太太这老河蚌怀了珠胎,那年轻的女子更能怀上啊。 想通了这茬,大老爷也不伤心了,整天的就做一件事,吩咐小厨房补药不断,他一碗一碗的喝后,便拽了身边伺候的颠鸾倒凤,简直走火入魔,心心念念的再生个健康的儿子。 院里的丫头有那份心思的,自是喜之不禁,反倒没那份心思的,对大老爷避若蛇蝎,推托了不敢上前伺候,这更激起大老爷的兴致,专逮着那不情愿的来。 一时间他这院子里乌烟瘴气好不yin?乱,蒋项霁的乳娘去给大老爷传话,险些被喝的晕乎乎的大老爷给拦腰抱住拖到床上去。 虽然大奶奶生怕把蒋项霁气出个好歹,话说的含含糊糊,蒋项霁的头脑一向精明,一下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气的一口鲜血喷出老远,仰面倒了下去。 这厢苏晗听了蒋总管的传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侯爷竟然直接带话给她,蒋二鬼迷心窍,为了讨好她,全家老小的死活都不顾了,一门心思的要跟皇后娘娘斗给穆家翻案,要么她回蒋家,要么将蒋项墨逐出家门,让她看着选择吧。 这到底是什么老人家,怎么这么无赖呢? 蒋总管臊的老脸通红,生怕苏晗面子薄着脑,刚要开口说句转圜的话,却听苏晗道:"蒋总管,子熙跟在老侯爷身边,不会长歪了吧?" 跟着这样无赖的长辈,孩子能学好吗? "啊?"苏晗说的含蓄,蒋总管一时没明白过来,待理解透长歪的意思,好些没一个踉跄栽倒,侯爷啊,你这张老脸彻底被二?奶奶这话给打肿喽。R115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025章 画圈 蒋总管抹着一脑门子的虚汗给老侯爷回话,"……二?奶奶好似不怎么担心二爷的死活,反倒担心小少爷会受侯爷您的……不良影响……" 老侯爷立刻眼瞪的铜铃大,"不良影响,什么不良影响?老夫一身武艺,通身是胆,浩气凛然,忠君爱国,熙哥儿跟着我,定会跟他爹一样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好儿郎,这臭丫头到底会不会说话?" 蒋总管彻底听不下去了,闷头任由老侯爷自我吹捧。 老侯爷说了一通,才猛然想起蒋总管前一句话,不由的眉头深拧,倒背着手转起圈来,"这丫头的心可真狠……不行,我还得想个法子……" 老侯爷这是要和二?奶奶斗上瘾了,蒋总管有些哭笑不得,一转身看到一个英武峻拔的身影走来,立刻恭敬道:"二爷。" 老侯爷也是一怔,"二小子,你怎么回来了?" 宫里两个皇子出了事,蒋项墨掌管北镇抚司,又借着这股子风头多抓了几个与穆家惨案有关联的人,一时间北镇抚司人满为患,抓的人都快装不下了,眼下应该是他最忙乱的时候,怎么会忽然回府? 蒋项墨本来是疾步赶回来的,一见祖父悠闲的在蒋侯府门口转圈,不像祖母出了大事的模样,知道是祖母身边的人小题大做了,他蹙了蹙眉,掩饰道:"听说祖母身子不爽利,我让七味配了些凝神清心的药丸,给祖母送来。" 老侯爷嗤笑,"什么不爽利,不过是不让她见熙哥儿,装疯卖傻罢了。" 蒋项墨心中一沉,"熙哥儿?祖母又派人去要子熙了吗?" 蒋总管忙道:"侯爷将熙少爷带了回来,老夫人派人带煕少爷过去,熙少爷正在练功场上跟侯爷学开弓,怕是老夫人心中不虞了。" 蒋项墨眼中一亮,表情都变的欣喜起来,那女人竟是同意子熙回来了吗?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或者被自己的所为感动了? 瞅着自家引以为傲的孙子为了个女人喜不自禁的模样,老侯爷深感丢人,没好气道:"不中用的臭小子,再搞不定熙哥儿他娘,祖父我真六亲不认了啊!" 老侯爷说完,大步去看子熙练功夫。 蒋项墨一脸不解的看向蒋总管,"蒋伯,祖父这又是怎么了?" 蒋总管轻咳了一声,"侯爷让老奴一早给二?奶奶递了话,你要是再一意孤行的给穆家翻案,要么二?奶奶回来,要么将二爷你逐出家门。" 祖父竟然做出这种要挟人的事?蒋项墨满头黑线,又忍不住想知道那女人的反应,摸了摸鼻子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她怎么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当初连二?奶奶房门都不愿意迈进一步的二爷,如今竟然将二?奶奶稀罕成这样。 蒋总管差点笑出声来,都不忍心往他家二爷那张满含期待的脸上泼冰水,委婉道:"二?奶奶有些吃惊。" 蒋项墨等了一息,蒋总管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下文了,再看蒋总管一脸的同情之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女人关心天关心地,关心一只畜生,也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莫名的他就想到在姑苏请她劝穆老爷子给蒋项霁看诊时那女人说的一句话来,而他的回答更是决断,如今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当时怎么就不能一口应了呢? 蒋项墨拧眉将手中的药盒递给蒋总管,“既然祖母没有大碍,我稍晚再去看她。” 言罢转身走了。 蒋总管急忙将药接在手中。 这老夫人真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了,二爷一摊子事情,老夫人一身的污遭之事非但不知道收敛,反倒欺着老侯爷好面子,二爷又孝顺,倚老卖老的可劲折腾,这府上再不换个掌家夫人,真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难怪侯爷豁出老脸也要将二.奶奶拐回来。 希望二.奶奶早些回来,跟二爷的事尘埃落定才好,省的内宅那几个女人整日里心怀鬼胎的算计。 想到他家榆木的二爷,对着二.奶奶举足无措的干捉急,蒋总管深感忧伤,他顺手将药交给一旁的小厮,让小厮给老夫人送过去,自己则去找老侯爷商量事情。 蒋项墨人到大门处又回去了,老夫人认为他一方面是受了蒋总管挑唆,另一方面也说明这心爱的孙子再也不能被她攥在掌心处对她百依百顺了,不由又恨又气。 恨的是蒋总管,这人虽是个奴才,在老侯爷心中却比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分量还重,她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奴才。 气的是蒋项墨,以前是多好的孙子,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被那贱女人勾的连亲生的祖母都敢忤逆了,那女人还想进门霸占她拥有的一切,休想! 老夫人捶胸顿足,心中对苏晗咒骂不止,却见周闫宁走了进来。 “姑祖母,你这是怎么了?大夫说你要静心休养,就是天大的气你也得忍着,什么也没有你的身子骨重要啊……” 蒋侯府已经彻底将以崔院判为首的一帮太医得罪了,如今府上的人再有头疼脑热,只能从城里找知名的大夫,当然,老侯爷和蒋项墨亲自去请,还是有太医给面子过来的,不过他二人都知道老夫人是心病,大呼小叫的不过是跟他们较劲,太医来了也治标不治本,便没请太医,由着她一趟趟的将大夫往家里喊。 吴氏又借给了周闫宁一笔银子,如今周闫宁手头宽裕了,便使了银子买通了福熙堂里一个三等的小婢女,老夫人这里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 周闫宁脸上一副忧心之态,说出的话却是在勾老夫人的心火。 “忍不了,再忍下去,那小贱人就要登堂入室跑到我头上屙屎撒尿了,二小子也是个管不住裤腰的东西,跟没见过女人似的,鬼迷心窍简直丢了魂,连我这个亲祖母的死活都不顾了……” 这老太婆气的口不择言,完全没有发觉出口的话是多么的粗俗不堪。 迎福和捧寿原本在一旁伺候着,听得这话,惊愕的互望了一眼,忙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门,落了帘子,捧寿就尴尬的看向迎福,“老夫人竟然当着表姑娘的面说那种话,真是,真是……” 真是粗鄙不堪让人难以置信……迎福默默的补充捧寿没说出来的话,回身看向福禄滚金的锦绣帘子,轻轻的扯了下唇角。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在气头上,心里厌恶一个人,难免会用恶毒难听的话骂人,可那表姑娘的脸皮也忒厚了,她和捧寿一个下人都听的面红耳赤躲了出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能面不改色,真是不知道该说这人是涵养太好,还是已经没有羞耻之心了。 迎福看的分明,若不是表姑娘时不时的在一旁添油加醋,老夫人不会对外面那位二.奶奶有深仇大恨一般的厌恶到骨子里去,都是表姑娘心思不正,刻意挑唆的,只要表姑娘还在府上,就是二.奶奶回了府,有她夹在中间,二.奶奶和二爷还得有矛盾。 两人在廊下等了好一会儿,一个小厮探头探脑,捧寿道:“干什么的?” 小厮讨好道:“回姐姐,小的来给老夫人送药,这药是二爷请七味神医专门给老夫人配的。” 捧寿去接药,迎福端了茶水和糕点,两人一起进去。 周闫宁不知怎么劝说的老夫人,老夫人的情绪明显的舒畅了,还赏了周闫宁一枝赤金镶红宝石珠钗和一对珊瑚耳钉。 “这是什么?”周闫宁起身接过捧寿手中的药。 捧寿笑着道:“是二爷特意在宫中请七味神医专门给老夫人配的。” 老夫人正在生二爷的气,有了这药,老夫人的心气应该消了。 迎福明显的觉察出周闫宁的表情一僵,随即还盯着那药唇角浮出一抹阴柔的笑来,迎福只觉得心头一跳,莫名的发寒。 老夫人则是一脸嫌弃又隐含心动的模样。 “姑祖母真是冤枉二哥哥了,在二哥哥心中,姑祖母才是最重要的人。”周闫宁抿着笑,将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三只精致的玉瓶,打开其中一只,药香隐隐透了出来。 “姑祖母快吃上一粒,别让二哥哥的孝心白费了。”周闫宁将玉瓶捧到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知道七味师从穆老爷子,自是信他师徒的医术,这药是孙子特意给她配来的,她心中的气便消了一半,可周闫宁这后缀上去的一句话,让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陡的又窜了上来。 要是真有孝心就应该顺了她的意娶了闫宁,而不是跟她拗着来。 再一想,蒋项墨明知道她厌恶那女人,还跟穆老头子的徒弟求药,不就是帮着那女人做脸,想她松口让那女人进门吗,做梦! 老夫人一扬手,那玉瓶应声落地,红褐色泛着幽幽药香的药丸滚了满地。 周闫宁呀的一声惊呼,脸上是一副受惊不知所措的表情,垂首跪地道:“姑祖母别生气,是闫宁该死,闫宁错了……” 老夫人气道:“闫宁你起来,错的不是你,是那个混小子!”又转首对捧寿喝道:“给我扔出去,都扔出去,离了她穆家人,我就活不了了吗?我这一身的毛病都是那贱女人给坑害的,谁知道这药里又藏了什么歹毒的心思,说不得吃了这药,下一刻命都没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送毒药害人,那二.奶奶疯了吗?再说这药是二爷亲自送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迎福深深觉得老夫人是无理取闹,她垂目扫了周闫宁一眼,暗自蹙眉,这表姑娘是刻意挑怒老夫人的。 周闫宁伸手就要拿过那两只玉瓶丢出去,“姑祖母别生气,闫宁扔,这就扔。” 迎福快她一步将玉瓶拿在手中,轻声劝道:“老夫人,这药出自宫中,怕都是奇珍药材所配制,婢子看这玉瓶也精致非凡,说不得是宫中的贵人赏赐下来的物件,若是老夫人不喜这药,婢子先收着,就是将药丸倒掉也成,只是这玉瓶丢了只怕不妥……” 周闫宁如今在蒋侯府如履薄冰又处心积虑,她敏感的很,一直觉察迎福对她很冷淡,见迎福这般说,不由的嗤笑一声道:“那就将药丸扔了留下玉瓶吧。是药三分毒,再厉害的神医也是凡夫俗子肉体凡胎,治病救人都要望闻问切,那七味之前也是个籍籍无名的,不过是侥幸救了二爷和两位皇子,就敢称什么神医,还信手给姑祖母配药,着实轻狂,二哥哥也是糊涂,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姑祖母吃下去有个不适可如何是好?” 迎福简直要冷笑出来,这可真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什么话都能吐出来,适才是谁捧着药瓶要给老夫人吃上一粒,眨眼间竟然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番含血喷人的话来,说的好像自己多孝顺。 可惜,那点子龌龊心思当谁不知道呢。 迎福微一福身,就要再说,捧寿急忙拉了她的衣襟,阻止道:“表姑娘说的是,婢子这就将药丸拿出去扔了。” 老夫人只觉得烦躁无比,不耐烦的摆手道:“出去,都出去。”连周闫宁一并撵了出去。 周闫宁跟着出来后,也不走,就站在捧寿身侧,那意味要亲眼看着捧寿将药丸丢了才放心。 她本来就怕老夫人心一软让苏晗进门,若是吃了这药,老夫人身子骨清爽了,岂不是苏晗的一件功劳,她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在自己面前发生。 真就没见过这般下作的女人,迎福心中对周闫宁的所为十分不耻,她伸手夺过捧寿手中的药,“老夫人在气头上,你也傻了不成,二爷是老夫人的亲孙子,还能害老夫人吗?” “亲孙子”三个字咬的特别重,显然是故意讥讽周闫宁这个侄孙女。 “可是?”捧寿没有迎福的心眼多,她想着刚才明明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要丢的,老夫人喜怒无常,万一责罚她们…… 迎福瞥了周闫宁气的涨红的脸,伸手点了捧寿的脑门,“可是什么可是?做事不长脑子,你要是真丢了,才是白瞎了二爷的一片孝心,让二爷和老夫人祖孙二人生罅隙,咱们做奴才的,就要认清自个儿的身份,做本分内的事情才是正经人……” 迎福这话中的深意,就差聋子听不出来了,周闫宁气的唇色发青,恨不得上去撕了迎福,她深吸一口气,轻蔑的看了迎福一眼,仰起下巴挺直了后背款款离开。 捧寿也不是个傻的,心中同样厌恶这个心思不正的表姑娘,望着周闫宁的背影担忧道:“你这样给她没脸,就不怕将来她得了势不给咱们好过?” 迎福不屑道:“她得不了势。” 老夫人在气头上是非不分,二爷可不糊涂,要是在亲事上,老夫人能做得了二爷的主,这女人何至于抓耳挠腮的上蹿下跳?真真愚蠢的东西,被三奶奶哄的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却说蒋项墨回了北镇抚司,便让季小三将几个得力的幕僚都喊了过来。 主子召唤的十万火急,这几人只当宫中两位皇子中毒事件有了新的进展,要与他们一起分析探讨,却不料蒋项墨一句话便将他们雷个外焦里嫩。 “各位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女人十天内回心转意?” 一人睨着蒋项墨唇角的大泡,笑着调侃道:“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主子上火成这样,还无视主子的心意?这话不说清楚,我等可无法给主子对症下药……” 蒋项墨一脚踹了过去。 众人哄然大笑。 甜言蜜语的诱哄,诚心诚意道歉,死皮赖脸的缠磨,英雄救美,狂砸金银首饰……众人出了一通馊主意,蒋项墨听的一个头两个大,直觉的没有一个方法靠谱可行。 他烦躁的捏着眉心将人轰了出去,却见季小三拿着根木枝在地上画圈圈,口内还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心情不爽的某主子一脚对着季小三的臀部踹了出去,季小三很不幸的来了个狗啃泥。 “爷!”这倒霉孩子瞪着他家爷,敢怒不敢言,幽怨的几乎要哭出声来,还差一点点,他就能圈住小容的心了,这下好了,爷一脚将他踹的最后一圈没画完。 完了,前功尽弃,他的小容跑了。 某主子心情总算好了一点,“怎么回事?” 季小三哭丧着脸爬起来,“我听铁头说他老家有个习俗,对着一颗歪脖子树默念心爱姑娘的名字,画一千遍圈圈,就能心愿达成。可是爷啊,小的就差最后一圈了,可是你这脚……” 蒋项墨没有一点自责的觉悟,望着墙角下的一颗歪脖子树半晌无语。 季小三绝望过后,只得再去别的地方找歪脖子树,铁头说了,一千遍圈圈要一气呵成,否则就不灵光了,还有一次补救的办法,再找另外一颗歪脖子树,不过要画一万圈。 季小三才抬脚,却听背后他家爷一本正经道:“无稽之谈,咳咳……你让铁头到我书房来一趟。”R1152 第026章 攻心 季小三还是挺有义气的,以为爷要训斥铁头,立刻道:“铁头出城了,爷,是真的,铁头赌咒发誓说他媳妇原来不愿意嫁给他,就是他画圈后才改变心意的,李木还给他作证了。” “无稽之谈。”蒋项墨又强调了一遍,视线落到那颗光秃秃的歪脖子树上,却目光微敛若有所思。 "大人,你找小的?"铁头从城外回来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可怜饿的饥肠辘辘,手里抓着馒头就往蒋项墨办差的这院里来,一进门就见他家大人倒背着手,身姿硕挺,表情异常凝重严肃的对着一颗歪脖子树。 可惜铁头只是匆匆一瞥,没发觉他家大人眼底的那抹纠结和苦大仇深的表情。 蒋项墨轻咳了一声,一只手倒背,一只手指了指那颗树,"听季小三说你给他支了个招,你老家是哪儿的?" 铁头手一抖那馒头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他是甘肃人,家里闹饥荒,饿的活不下去了才当的兵,平时一粒米一点馍渣子都舍不得浪费,这会儿眼看着馒头滚远,却不敢去捡。 大人那语气和眼神让他心底有些发虚,他怎么就涂一时痛快,戏弄起季小三来了,那货可是大人最宠信的狗腿子,瞧,大人给这狗腿子撑腰来了。 铁头挠着头嘿嘿笑,一脸的憨厚老实相,"小人见他患得患失的,看得人难受,就跟他开了个玩笑……" 玩笑…… "转过身去。"某位大人陡的打断了铁头的解释,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啊?是!"铁头乖乖听命。 大人只是让他转过身,没让他走,铁头站的笔直刚硬。他也想被大人看中,做大人的心腹亲兵。 蒋项墨对着铁头浑圆结实的臀部飞出一脚。 "啊!"铁头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对季小三那个羡慕嫉妒恨,大人对那小子可真好啊,以后再也不敢戏耍那小子了。 季小三听到一声惨叫,急忙揉着眼睛跑出来,看到铁头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远去。关切道:"爷。铁头受伤了?" 蒋项墨忍着暴跳的鬓角冷冷的看了季小三一眼,以前怎么没发觉这小子这么蠢,随随便便一句鬼话就信了。差点连累了他这个主子。 蒋项墨一直倒背的那只手终于伸到前面,手心里攥着的一截木枝已经被他碎成了两段,指着季小三的脚下,将木枝扔给他。"一万遍。" 季小三有点懵。 虽然爷的关心让他泪眼汪汪,可他已经另找棵树画过了。一万遍数的他头晕眼花,差点吐了,晚饭都没胃口,他可不想再来一遍。 季小三面露感动。"谢爷的关心,哈,小的已经画完了……"又自以为很懂的压低声道:"这个就留给爷吧。首次只需一千圈,就是要把数给数准了。铁头说少一圈都不行,有些东西很邪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个蠢货,蒋项墨黑着脸甩袖而去,远远的飘来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两万!" "啊,爷?"季小三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怎么感觉爷好像有些害羞? 不对,是羞恼成怒! 可他也没说错啊,爷正对苏娘子束手无策,这不正是个法子,死马当活马医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爷,爷……" 哪里还有爷的人影,季小三绝望的在地上画圈,有暗卫盯着,他一圈都不敢偷懒啊! "小三兄弟,你怎么还在画?兄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得原谅兄弟啊,大人已经惩罚我了……" 季小三眼珠子都因为错愕瞪圆了,"你说什么,这是玩笑,画一万遍也不管用的玩笑?" 铁头诚恳认错,"兄弟就是看你闷的慌,给你找个乐子……" 原来是这样,这小子耍了他不要紧,还差点耍了爷,所以爷罚他画圈。 季小三扔了手里的小棍,冲到铁头身上好一通爆揍,"你个王八东西,敢开小爷的玩笑,看小爷不把你揍回娘肚子里去!" 话说,季小三把铁头揍的鼻青脸肿,还得老老实实的画圈,爷啊,小的也是受害者啊,你怎么能把自己的蠢怒建立在小的痛苦之上啊,两万圈,真的会画出人命呐! 季小三叫苦连天,蒋项墨却是被老侯爷喊过去交代了一通去了苏晗那里。 这么晚了,这人还过来让苏晗很吃惊,"是不是噜噜出了什么事,你抱的什么?" 一见面,儿子不问,他的死活不问,先问一个小畜牲,蒋项墨心头闷的难受,将怀里尺高见方的漆木描金匣子放在了案桌上,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这又是怎么了?这么大个人,行为能不能正常点,苏晗很无语,想着再问一下子熙的情况,院里早已没有了人影。 片刻后花草来回话,"娘子,蒋二爷去前院歇下了。" 花草声音里是隐隐的暧昧笑意,这么晚,而且子熙少爷也在蒋侯府,蒋二爷不回侯府却在娘子这里住下,这意味着啥显而易见? 苏晗则蹙眉,明儿就吩咐人把前院收拾了,让他滚蛋,伤早就好了,这么一前一后的住着,说不出的别扭。 花草大着胆子开玩笑,"蒋二爷也知道送东西讨娘子欢心了,婢子打开给娘子看看?" 苏晗不置可否,花草便打开了铜制的搭扣,然后"啊"的张大了嘴巴,"娘子,好多,好多,好多好东西……" 这丫头指着匣子,吃惊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多"。 苏晗寻声看过去,也不禁目瞪口呆。 除了一面比她之前还奢华瑰丽的镶宝水银镜面外,珊瑚、玛瑙、猫眼、翡翠、珠宝、玉石、蜜蜡、琥珀、水晶、珠贝……数不清的物件,或是散品,或镶嵌在珠钗配饰上。林林总总全是上品,一股脑儿凌乱的堆满了整个匣子,五光十色、珠光宝气的几乎愰花人的眼睛。 这一匣子拿出去,得值多少银子,只怕几辈子也花不完,饶是苏晗托了柏三的福气见识不同一般也是惊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啪的合上匣子,"明儿还回去。" 除了镜面。其它的。她一概不要,要了算怎么回事? 可是,这么多宝贝。还回去她怎么觉得肉疼的紧呢? 又焚心挠肺的怨念,这人怎么这么有钱,简直就是极品高富帅,平心而论。除了黑一点,五官和体格都是她欣赏的那种款型。接触的多了,摸透了这人的脾气后,发现他只是看起来唬人,并不真的是那种暴力男。性子偏沉默言拙,属于行动派,为了外祖父家的事。不知承受多大的压力,从来没以此要挟与她。也算还有点人品。 只可惜是前夫,换个男人她绝对下手拐了给自己当终身饭票。 苏晗恨的捶墙。 第二日一早,生怕自己反悔,这女人顶着俩黑眼圈咬牙吩咐花草赶在蒋项墨出门前把东西还回去。 花草去了一趟原样又捧了回来,欲言又止,"娘子,蒋二爷说,那些东西要是娘子不想要,就当是他送给子熙少爷的……" 这蒋二爷是缺心眼还是没经验啊,大手笔的送东西,讨人喜欢的话没有也就罢了,至少别这么噎人啊,这话别说是娘子,就是她听了都又气又笑。 这蒋二爷仗打的那么好,官做的那么大,看起来也是个睿智稳沉的,怎么口舌就那么笨呢。 给他儿子的,再多都是应该,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苏晗手一挥,"那就清点了锁到库房里,给子熙留着。" 然后,这女人伸个懒腰,倒头呼呼大睡去了。 这边蒋项墨见花草没有将匣子再送过来,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送出去了,别以为只有你柏三会送,爷也会送,还不照样收了。 到了第二日,蒋项墨又送了一匣子东西,有了第一次做铺垫,苏晗和花草都淡定的多,里面多是些匕首、袖弩、暗器之类的,还有一些奇巧玩物,和字画册子,五花八门的很,苏晗只当送给子熙的,也没细看,毫不客气的替儿子收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蒋项墨走的时候,拳头握的很紧,出了门用力的挥了挥胳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出来,他已经殚精竭虑了,不成功便成仁,不,不成功便被祖父扫地出门。 到了第三天,蒋项墨没有再送东西,花草却听到了一些风声,她脸色很不好的来见苏晗,咬了半天的唇,才忿然道:"娘子,婢子听到一些话,不知道真假,娘子听了别生气……" 苏晗正在整理贤夫人给她的香方和宫廷养生秘法,让她又动了回姑苏重开养生堂的心思来,就是回不了姑苏,在京城开一家也不错,闻言只是淡淡道,“那就别说了。” 花草却憋不住,"娘子,蒋二爷要娶亲了,据说对方是一个和他出生入死将军的妹子,很仰慕蒋二爷,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嫌弃,只要八抬大轿将人抬进门就行,还说会视子熙少爷如己出,老侯爷对那姑娘很满意,已经要下聘请期了,说是赶在老夫人寿辰之前进门,好接了中馈……" 花草一开了口,便一股脑将打探来的都倒了出来,苏晗怔在那里,一瞬间对那些香方兴致勃勃的劲头全都没有了。 她握了握手中的笔,又埋头写了起来,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闷闷感觉。 之后的几天,蒋项墨都没有回她这里,不知是忙着差事,还是忙着当新郎官,子熙倒是回来了,小家伙怒气汹汹,和老侯爷闹掰了,因为曾祖父铁了心要给他爹娶新媳妇了。 “娘,你真的不能原谅爹吗?你真的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抢了你的夫婿,霸占你的大床,享受你的富贵,还,还狠狠揍你的娃吗?” 苏晗一口茶喷出去老远,揪了子熙的耳朵暴揍,“浑小子,整天不学好,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子熙撇嘴,倔傲的眉眼里却有泪光闪动,抽吸了鼻子忍着泪珠道:“笨女人,你赌什么气嘛,我爹哪里不好,就是为了你的儿子,你唯一唯一最心爱懂事的儿子,也不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他吗?你真的要我喊另一个女人娘亲吗?你就不能为了我原谅爹爹一回吗?熙儿真的很想要爹爹和娘亲一起……” 儿子懂事的很,从来没有这般直白可怜的要求过她,甚至带着一种哀怜的祈求,希冀着她回转心意,对着儿子苏晗心中大痛。 怪不得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原来是要另娶了,给子熙留那么多东西,难道他不打算要子熙回蒋侯府了吗? 苏晗转过脸去,抹了眼泪对花草道:“你去请蒋二爷来一趟。” 花草眼圈早已红了,忙应了一声找季小三传话。 虽然还是当值的时间,蒋项墨却很快回来了,好几天没见这女人,他有些贪恋的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的打量对面的女人。 胭脂红的碎花小旋袄,桂子绿湘裙,虽是着了厚厚的冬衣,却依然聘婷窈窕,领口、袖口、裙裾都镶了白兔毛,雪白绒绒的兔毛更映衬的她一张脸蛋凝脂如玉,明艳绝俗。 许是刚哭过,清润的眸子有些微红,浓密翘长的睫毛还有些湿濡,抬目看过来,有种撼动人心的娇怜妍丽,让人忍不住去呵护怜惜。 蒋项墨的心不受控制的重重跳了一下,希望祖父的这招攻心计有用,否则,他真要强行将人拽回府了。 苏晗不知道对面的人正在想这些,见这人大步进来,神色冷漠,眉心深拧,眼底似乎有些不耐烦,不由深吸一口气道:“噜噜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带噜噜和子熙回姑苏了……” 蒋项墨耳中嗡了一下,苏晗后面再说什么他完全听不清了,只觉的“回姑苏”三个字如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头,痛不可抑。 他都要娶别的女人了,她还是不在乎吗?他心焦如焚自导自演了这么多,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果然,破镜重圆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他青黑着脸,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晗,对这个执拗的女人,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回心转意了。(未完待续) 第027章 彩娥 热门推荐:、 、 、 、 、 、 、 一个赌气,一个沉怒,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互不相让,花草心中暗自叫苦,直觉的自己杵在房间里很不合适,忙悄悄的退了出去,掀了帘子出来,就见季小三心不在焉的左顾右盼,还烦躁的挠着头。热门小说 细看,就发觉这孩子眼底青黑一片,很是憔悴。 花草可不怜惜他,不敢对蒋二爷发的火气正好对这倒霉孩子撒了出来,她揪了季小三的耳朵气道:"你主子怎么回事,真要娶别的女人?可别忘了他的命是我家娘子救的,也忒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了……" 季小三痛的直跳脚,边抢救自己的耳朵边嚷道:"这能怪谁,我家爷心里满满的都是苏娘子,可苏娘子就是不愿意回蒋侯府,我家爷能怎么办,总不能放着那个家不成样子,再说,要另娶是老侯爷发的命令,我家爷也是拼死抵抗的……" 还拼死抵抗,花草重重的呸了季小三一声,"蒋二爷那么大的人,还是朝廷命官,他不愿意娶,老侯爷真能要了他的命,我看他就是见异思迁,忘恩负义……" "放手,我的姑奶奶,求你放手……"季小三痛的直叫唤,又忍不住为他家爷叫屈,"什么见异思迁忘恩负义,我家爷心心念念的都是苏娘子,再没她人,可苏娘子不给爷机会,爷能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干耗一辈子,当个老光棍!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爷说了,除了苏娘子,娶谁不是娶,这辈子就这么凑合着糊弄个家,过下去得了……" 季小三揣摩着他家爷的心思信口胡说,花草却是听的呆了。 除了娘子,娶谁不是娶,蒋二爷对娘子的情意竟是这般深! 花草这丫头是刀子嘴豆腐心,听了季小三这话大为触动。她松开季小三的耳朵,低声道:"你给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且说屋里这俩主很幼稚的僵持了好一会儿,到底是蒋项墨先移开了视线。明眸似水,面如芙蓉,美艳的让人无法逼视,再瞪下去,他又要口干舌燥了。 想到苏晗之前问噜噜。他心中有些发虚,据暗卫调查,皇后将噜噜抱过去,就第一天让崔院判在噜噜身上取了金猊香,之后那暗卫便没再见到噜噜,而皇后却做足了噜噜在宫里的假象,还传言有了噜噜,失眠症侯好了许多,这说明皇后欲盖弥彰,已经暗中有了动作。 这话蒋项墨哪敢跟苏晗明说。苏晗还不得担心死,只怕能跳起来为了噜噜跟他拼命。 "咳,过段时间就会送回来了,你要是没有其它事,我就回去了。"蒋项墨虚咳了一声,口内说着,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苏晗的表情,盼着她开口问他娶亲的传言,要是质问就更好了,说明她生气。还有几分在意他。 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不管子熙了。她都说了要带子熙回姑苏,这人却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苏晗只觉得心口窝着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堵的她难受,偏她又没有理由发作。否则,对方还以为她存了别的想法,看他要娶亲妒忌难受的紧呢。 蒋项墨不错过苏晗脸上的任何表情,这女人除了微微蹙眉,似乎忍着不虞,却没再说什么,反而冲他很淡漠的摆了摆手,便转过身往内间去了。 蒋项墨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他咬了咬牙,绷着脸转身往外走,可心头的一团火气烧的他难受,胸腔处有什么东西翻腾,若不发泄出来,非要爆裂不可,他一脚才跨出门槛,霍的又收了回来,回身撩了帘子大步跟进了里间。 "啊?"苏晗正伸手解开胸前的玉色琵琶排扣,猛的一个黑影欺上来,唬的她手一抖,差点失声喊了出来。( ) 那声音到底没发出来,因为进来的男人不由分说,一双骨节分明的粗砺大手捧着她的脸蛋,就亲了上来。 说是亲,其实是啃,狼一样凶狠,唇用力的堵着唇,牙齿磕着牙齿,又是啃咬又是吸吮,苏晗哪里是那温柔的主,一通手脚并用无果后,反倒放弃了抗拒。 只是,这俩人一个捧着对方的脸,一个揪着对方的衣领,嘴对着嘴的就撕咬了起来。 主要是苏晗发了狠,毫不留情,牙齿如刀,口口见血,蒋项墨吃痛不住先放开了她。 再看两人都是满嘴血腥,这血都是蒋项墨的,苏晗的唇除了红肿火辣辣的痛,倒是完好。 她气的脸蛋涨红,胸脯直颤,伸手指向门外,“滚!” 蒋项墨赤红了眼珠子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吭一声的走了。 要不是苏晗爱财如命,砸了满屋的摆设也不解恨,她仰头灌了半杯茶,想到两人互啃,满嘴都是那混蛋的气息,恶寒的又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 花草正巧进来,给苏晗那模样吓了一跳,"啊,娘子,你的嘴?" 苏晗忙背身用帕子将唇掩了。 花草还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娘子饱满鲜艳欲滴的唇,又红又肿,唇角还有一抹血迹,这是什么情况?再联想到蒋二爷大步匆匆的往外走,好似也在有意无意的遮掩什么。 花草惊愕的张了张嘴,又很机警的闭紧了,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苏晗气道:"吩咐下去,不准再让蒋二进门,将他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花草闷笑着应声下去,若是蒋二爷想来,秦护院他们几个又怎么能拦的住,再说还有子熙少爷这个中间人。 苏晗把花草支走,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香肠嘴,又是一番气怒,她虽是现代的灵魂,前世也处过两个异性朋友,却循规蹈矩的很,小手都没拉过,两世加起来的豆腐都被这混蛋吃了,真是欠他的。 猛的想到还有一件事没跟那混蛋说,事关外祖父可赌气不得,忙翻出柏明湛一早送来的信让小容给蒋项墨送去。 花草却是带了个打扮的妩媚华贵的美人儿扭腰摆臀的走了进来。 "苏姐姐我来看你了,啊,苏姐姐。你的嘴怎么肿了?"柏明秀一进了门,就大呼小叫起来。 苏晗尴尬的要死,只得用吃错了东西过敏含糊过去。 柏明秀仿佛心事重重,她绞着帕子紧张的看向苏晗。"苏姐姐,听说你又要嫁给蒋二爷了,是真的吗?" 柏明秀喜欢苏晗,也知道这种喜欢不会有结果,私心里。她还是觉得苏晗谁也不嫁,就这样带着子熙过日子最好,就像现在,她可以随时来找苏晗玩,若是嫁入蒋侯府,她上门就要递帖子,来去也没有那么自在,而且,在北镇抚司看到黑塔山似的那个冷肃锋锐的男人,打杀起犯人毫不仁慈。阎王似的凶恶,她双腿瑟瑟的几乎吓出一身冷汗,她实在不能想象苏晗这样一朵绝美的花儿般的女子竟然再嫁给那样一个可怕的男人。 苏晗被柏明秀的话差点呛过去,"谁说的,当然是假的!" 柏明秀的紧张变成了吃惊和高兴,"可是外面都在传蒋二爷悔不当初,要凤冠霞帔八抬大轿的将你重新娶回去,还说你为了小子熙已经同意了,聘礼都收了呢……" 苏晗瞪大了眼睛,继而柳眉倒竖。"什么,这什么时候的事?" 他不是要聘娶那什么将军的妹子吗,怎么又传成了这样,哪个又见他的什么鬼聘礼! 花草也是一惊。心中暗想季小三的动作不可能这般快啊?他们适才商量的分明不是这个法子! "婢子去看看。"花草抹了一脑门的虚汗匆匆往外去。 苏晗正欲向柏明秀问个清楚,却见小容已经送信回来了,她将小容喊到里间,"蒋项墨可说了什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疯言疯语?" 疯言疯语?小容有些困惑的摇头,"蒋二爷不在北镇抚司。说是进宫了,婢子将信给了季小三,并没听到什么。" 苏晗蹙眉,那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柏明秀是怎么听来的? 柏明秀的回答将苏晗雷了个外焦里嫩,"我是听姨母身边一个叫彩娥的大宫女说的,她很是倾慕蒋二爷,姨母还曾许诺给她个恩典送给蒋二爷做妾室……" 柏明秀这丫头在苏晗面前从来憋不住话,有的没的一股脑都倒了出来,"苏姐姐,你一点都不知道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那彩娥长的还行,胸很大,腰很细,但是比苏姐姐差远了……" 苏晗自动忽略柏明秀后面几句没营养的话。 柏明秀的姨母就是潘贵妃,因四皇子涉嫌对六皇子下毒,她歇斯底里殿前失宜被降了位份成了潘妃。 苏晗气的脸都青了,宫女都知道了,这事没有风也会有影,还拿子熙说事,逼的她不得不点头,否则就显得她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配为人母。 真是无耻。 苏晗认定这是蒋项墨做下的,恨不得这人在眼前,狠抽他几个大耳刮子。 其实,她却是误会蒋项墨了,横插一脚的是潘贵妃。 潘贵妃降为妃后皇上一直对她冷着,她怕真失了圣宠,又为四皇子筹谋,起了拉拢蒋项墨的心思,让潘将军派人打探了蒋项墨的私事,一五一十的都掌握了,潘贵妃便想成人之美施恩与蒋项墨,又怕皇上不虞,便先弄出点风声在皇上面前当趣事说,探一探皇上的意思。 潘贵妃巧笑嫣然的给皇上按着鬓角,察言观色道:"妾身真没想到金吾将军竟是个敢做敢为,能屈能伸的长情男儿,也难怪彩娥这丫头不过一面之缘就起了心思,这丫头也是个痴心痴肺的,认死理,让人瞧着心疼,倒是那苏晗拿捏着不肯回头,臣妾也是体谅金吾将军为皇上征战鞑靼出生入死那么些年,身边连个虚寒问暖的人都没有,才起了这种心思……皇上以为这事臣妾可使得?" 先把彩娥当借口推出去,成了是彩娥的造化,不成也不过是宫女思凡,与她是没有风险的,况且她还有后招,不怕蒋项墨不领情。 潘贵妃说完期待的看着双目紧闭的皇上。 皇上似睡着了,可指腹下绷紧的鬓角让潘贵妃的心提成一团。 皇上的戒心和疑心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会因为她几句委屈辩驳的话被无情的降了位份,偏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都得感恩戴德的捧着受着。没人知道她强颜欢笑下那颗不甘的心有多恨。 "皇上恕罪,是臣妾多事了,臣妾该死!"潘贵妃受不住这份让人窒息般的肃冷压抑,忙匍匐跪在了皇上脚下。 沉默了好一息。皇上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眼神微眯的审视了潘贵妃片刻,方展颜道:"爱妃这是做甚,地上凉,快快起身。" "妾身谢皇上隆恩。"潘贵妃起身后低眉垂目。哪里还敢再提这事,她小心翼翼道:"皇上的头痛可好些了,妾身再给皇上按揉一会儿吧?" 皇上却是忽然捉了她的手,一把将人拽坐在自己怀里。 皇上近五十,却保养的极好,虎目龙睛,体格高大,很有精力,这也是为什么不急着册立储君的原因,他觉得自己还能活一万年。处心积虑得来的江山,怎么可能轻易的交出去,就是亲生儿子也不舍得。 潘贵妃先惊后喜,温温顺顺娇娇软软的顺势伏在皇上怀中,只要这个男人愿意跟她亲近,她就有办法再复宠。 让潘贵妃更意外的是,皇上竟然道:"朕正好有事宣金吾将军进宫,既然爱妃起了做月老的雅兴,也是体恤那小子为朕分忧,不妨爱妃亲自跟他说说。" "……"潘贵妃睁着一双含情美目彻底惊愕了。她素来头脑精明心机深沉也摸不透皇上这一刻的心思了。 "皇上,臣妾---"吃不准皇上的意图,她不敢冒然行事,潘贵妃张口就要拒绝。皇上却已经摆手让内侍宣蒋项墨觐见。 蒋项墨大步入内,恭恭敬敬的给皇上和潘贵妃行了君臣之礼。 潘贵妃不着痕迹的打量蒋项墨,身姿硕拔,英武轩昂,出身将门,年少成名。又掌管北镇抚司,是皇上的心腹近臣,加官晋爵指日可待,这样的人物,别说是一个休妇,就是公主郡主也不辱没。 话说把公主郡主许配给肱股之臣那不是宠信隆恩,倒是要削了他的仕途折了他的志向把人给毁了。 "爱妃?"潘贵妃一不小心走神了,皇上神色微闪的看了她一眼。 潘贵妃忙摆正了坐姿,自是不同于适才在皇上怀中风情万种的情态,显的颇为端芳温婉,见皇上的表情轻松愉悦,她心中微定,含笑看向蒋项墨。 "蒋将军英武非凡,品格不俗,又为皇上立下不世之功伟使得鞑靼对我大周年年纳貢,岁岁称臣,皇上和本宫心甚慰,只是听闻蒋将军自今独身一人无有家室,男儿成家立业都是大事,业已立,家未成,报了君恩,却负了孝亲,思及此,皇上和本宫心甚忧……" 潘贵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让一旁的内侍唤了一名姿容照水体态袅娜的美人儿进来,只是她只顾观察蒋项墨的脸色,却忽略了皇上的反应,没注意到她一口一个"皇上和本宫"的时候,皇上那一瞬间阴沉如水的龙颜。 蒋项墨却不着痕迹的将两人的神色收于眼底。 那女子先是对着上座跪拜,"奴婢彩娥叩见皇上、娘娘。"伏地的瞬间,情不自禁的看了蒋项墨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羞喜之色。 潘贵妃笑着指了彩娥道:"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就不指手画脚了,这彩娥丫头淑敏柔嘉,甚是善解人意,你要不嫌弃,就放在身边做个贴心人,不说红袖添香相得益彰,好歹冷热都有人疼惜,总好过你眼下一人清苦,也更能尽心的为朝堂做事……" 潘贵妃说着笑看了彩娥一眼,彩娥羞红了脸却忍不住用眼角悄悄的瞄蒋项墨。 威武峻拔,沉肃坚毅,功勋卓著,当初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男人,费尽心力的讨好潘贵妃,才终于有了这个机会,贵妃娘娘亲自开口,还当着皇上的面,她的心愿一定能成真了吧。 彩娥攥紧了手心,一颗芳心激动的砰砰大跳。 蒋项墨始终目不斜视恭肃垂首,潘贵妃的话落音,他撩起衣袍冲着皇上跪了下来,"请皇上、娘娘恕罪,臣已有心仪之人,非她不娶,祖父祖母年事已高,臣只想他们过个清闲的晚年,房里不打算再添别人了,辜负娘娘的美意,请娘娘恕罪。" 蒋项墨尽量舒缓了冷硬的语气,拒绝之意却很坚决。 彩娥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她愕然看向蒋项墨,见对方视她为无物,丝毫不曾看她一分一毫,精致美艳的脸蛋渐渐红白交加,不由用力的咬紧丰腴的红唇。 潘贵妃对蒋项墨品性的了解要比彩娥更透彻,她只是微一怔愣,就释然一笑缓了尴尬,彩娥不过是颗探路的石子,拒绝了她一次,还能再拒绝不成,而且她自信接下来的话,蒋项墨非但不会拒绝,还会欣喜若狂的感恩。(未完待续。)I580 第028章 大婚 潘贵妃笑意盈然,"蒋将军果然是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是本宫唐突浅薄了,是哪家的姑娘有此福气得将军青睐,不知到了哪一步,本宫都好奇的忍不住讨杯媒人酒喝了……" 这话中的暗示已然很露骨了,那个苏晗不是一直拒绝于你吗,快求本宫做大媒给你赐婚,她不应也得应。 蒋项墨岂能听不出潘贵妃话中的深意,三皇子、四皇子虽已近弱冠,可皇上龙体还算康健,立储之事言之过早,而且他打定主意在立储的事上置身事外,即便他再想娶回苏晗,也不能走潘贵妃这条路子。 虽然皇上就在一旁,似乎对潘贵妃的态度不置可否,可君心似海,他不想让皇上心底生出猜忌,否则【万【书【吧,w⊙ww.wa≠nshu☆ba.c↑om立储之时带来的腥风血雨足以毁了蒋侯府和他,那时覆巢之下,连苏晗和子熙母子一并祸及,才是害了她们,况且,对四皇子暗里行的一些事,蒋项墨很是不耻,这样的品性立为储君,大周朝离亡国也不远了。 不等潘贵妃再说下去,蒋项墨便直言道:"是臣的前妻,之前臣糊涂,意气用事错怪了她,她却以德报怨为臣生下一子,独自将孩子带大,吃了不少苦,今臣悔不当初,只求她原谅臣,再给臣一个机会,说来惭愧,祖父年事已高却仍为臣的事操劳,他老人家已经请了贤夫人给臣和前妻做媒……" 本人婚事已经有贤夫人做媒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蒋项墨后面的话。潘贵妃哪还有心思再听,她脸色青白指尖颤抖,强自忍了才没有立刻发作出来。 即便她被降了位份,仍是贵为妃,还有一个深得皇上喜爱的四皇子,四皇子虽不占嫡却占长,皇后虽然亲自抚养五皇子,到底没有记在皇后名下,还是庶出,三个皇子里。属她的四皇子身份最尊贵。 可这个蒋项墨忒的不识抬举。他说的圆滑,却是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大哥说的对,这个人不是友便是敌。若不能为四皇子所用。只能毁了他。 潘贵妃脸上的笑意再也伪装不出来。她眯眼似笑非笑的盯着蒋项墨。 蒋项墨垂首敛目,身姿挺拔。 他毫不留余地的将潘贵妃得罪了,只要皇上没有表现出震怒。潘贵妃的情绪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而皇上别说震怒,眉宇一直是轻快舒展的,再他连翻拒绝了潘贵妃之后,甚至说是愉悦了,最后哈哈一笑做了和事佬。 蒋项墨便彻底放下心来,神清气爽的出了宫,策马去了贤夫人那里,话说出去,无论如何也得缠磨了贤夫人将这事帮着他圆了才成,好在贤夫人一向很疼爱他,只要他好生讨好卖乖的求一翻,贤夫人定会答应。 一连两天,都安静异常,苏晗以为柏明秀从宫里听到蒋项墨要娶她的那话纯属无稽之谈的时候,柏明湛的母亲苗氏忽然亲自上门来。 苏晗之前递了帖子去拜见苗氏,苗氏去上香,后来又在苗家别院小住,拜见的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不想苗氏竟然亲自来看她。 苏晗亲昵熟稔的接待了苗氏。 一番寒暄契阔后,苗氏望着出落的越发标志的苏晗,内心颇为复杂,更为自己的儿子感到痛惜和愧疚。 儿子有多看中这丫头她自是知道,不说那些阴差阳错,诸多是非,两人终归缘浅,有缘无份,倒是这丫头一直好福气,不论何时总有人心甘情愿的为她庇护。 苗氏暗自叹息了一声终于说出了来意。 她是受了老侯爷委托作为女方的媒人给苏晗说亲的,男方的媒人是贤夫人,提亲的对象自然是蒋二。 苏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简直是震惊了。 八字庚贴、聘书婚期……老侯爷把什么都筹备好了,蒋项墨之前给她的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竟然是聘礼,婚书就夹在其中,可恨她没有细看,一无所知的收了下来,不光这些,老侯爷甚至还邀请了宫里的贵人们赏脸喝喜酒,蒋侯府酒席都铺开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师傅,还跟宫里借了两个御厨,最有名的专为皇室宗亲唱戏的畅春堂戏班子都要进府了……总之这回的亲事,蒋侯府隆重的不能再隆重,一切具备,只欠她这个新娘子进门。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有关,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最后一刻才知晓。 苗氏过来不过是劝一劝她不要固执,早些答应下来,痛痛快快的进门。 苏晗瞪着眼半晌没喘一口气。 这分明是赶鸭子上架,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最让苏晗咬牙的,季小三给花草透漏,只要她安安稳稳的按婚帖的吉日进门,老侯爷拿老脸保证回门那天让她见到安好无损的穆老爷子。 若是推三阻四的,穆老爷子的安危还真不好说,再说宫里的贵人们也逐一邀请了,到时候让贵人们空欢喜一场没有喜酒喝可就是杀头的大罪了,连子熙的前程也一并毁了。 苏晗气的五内俱焚,差点起了一嘴的燎泡,偏生一直到花轿进门前蒋项墨连个面也没露,让人传信,只说不在京城,会在大婚前赶回来,让她安心待嫁。 还安心待嫁,如今这人做事太不靠谱,无赖的厉害,苏晗半分不信,她打定主意不予理会,可府上又来了一位贵客,竟是贤夫人也亲自来给她添妆了。 贤夫人将一直飞凤衔宝石牡丹钗插到苏晗的鬓髻上,左右看了,很是满意,笑眯眯问道:"长者赐不可辞,可还喜欢?" 苏晗知道这老太太的脾气,顺毛驴,喜怒不定,顽童一样的直率性情,最不喜被人忤逆。只得点头。 老太太拍了手高兴道:"这是我精心挑选了给你添妆的,就知道你会喜欢。" 苏晗手一抖,差点从凳子上闪下去。 添妆?有这样赶鸭子上架恩威并施给人添妆的吗? "老夫人,我……" 她话还没出口,桂嬷嬷已经快一步来到她身旁,压低声道:"老夫人为了给您添妆,翻箱倒柜的兴奋了一宿,这么些年老身也没见她为什么事这般高兴过,可见真心为二爷和您高兴……" 望着桂嬷嬷殷殷期待的眼神,苏晗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大伙儿全都是蒋二那一边的。她要不嫁,真是天怒人怨不识抬举了,越是这样,苏晗越不甘心嫁过去。 可是。她不嫁。外祖父就回不来。 蒋老侯爷分明就是拿外祖父威胁她! 苏晗是咬着嘴唇绞着帕子上的花嫁。到了蒋侯府,新郎官踢轿门的时候,苏晗恨不得扯了盖头砸到这人脸上去。 万幸蒋项墨只是象征性的踢了三下。并没有问那些"能不能孝敬公婆"、"能不能妯娌和睦"、"能不能以夫为天千依百顺"迂腐问题。 坐在喜房里,屁股下是一堆咯人的桂圆、枣子、花生……周围是吵吵喳喳的嬉闹哄笑,喜娘正忙罗金杆称和合卺酒事宜,置身这情景中苏晗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嫁了。 在别人眼中,她是二婚,真真的好福气,一个弃妇都能福星高照、祖宗有灵的保佑让她又一步登天的进了蒋侯府,可是天知道两世为人她是第一次嫁人呐! 除了一肚子火气,她没有一丝甜蜜喜悦憧憬的感觉。 蒋项墨挑开大红的金丝盖头后入眼的就是一张美的惊人眼中喷火的绝艳脸蛋。 艳若赤芍盛如牡丹,靡靡丽丽灼灼其华,苏晗一直很美,却从没有这一刻将美盛放到了极致,因气怒愈发绯红的脸蛋让她看起来如烈焰美人,冷艳又怒放,美的咄咄逼人使之窒息。 "呀,这是原来那个吗?真……真美……"不知是哪个妇人惊叹出声口,却也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天,怪不得这蒋二爷一根筋的要吃回头草,原来是这样一番风情的女人,色令智昏,难怪! 众人的抽吸声让蒋项墨猛然回神,他沉色扫了一群多嘴多舌并不亲近的三姑六婆,侧身挡住了一束束打量苏晗的各色或艳羡或鄙夷的目光。 众人莫名觉得沉肃压抑,周身的空气都冷了许多,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新郎官陡然变脸,冷的吓人,喜婆心底发怵,强忍胆色堆起笑脸就要吩咐人端上合卺酒,新郎官却是对她一摆手。 二爷这是要赶她下去吗,可是仪式还没走完呐,有这么过河拆桥的吗,要出去也应该是新郎官出去啊,据说宫里的贵人都悄悄的来了,新郎官不是应该赶紧去敬酒吗? 喜婆堆了笑脸就要开口,迎上新郎官那黑煞的脸刀锋似的锋锐目光,身子一哆嗦,到口的话就成了"呃,礼成,下面是一对新人的时间,咱们……都下去吧。" 一群人离去,室内陡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大红的龙凤烛摇曳明灼亮如白昼,苏晗不看蒋项墨,而是眯眼将喜房内的一切摆设尽收眼底。 一色高档漆木家具,四美侍女屏风镶宝嵌珠,两樽人高的宝瓶一左一右,插满了画轴,一边的多宝阁上摆的琳琅满目金玉生辉,还有一些小摆设,什么珊瑚书、玉石盆景也都见缝插针的摆满室内各个角落……她有一瞬的怔忪,这是婚房还是古董铺子?有这么夸张炫富的吗? 转了视线,看向自己坐的富贵花开拔步大床,红艳艳的连理喜被,火红并蒂花开的帐幔,鸳鸯交颈对枕……她真的要和这人做夫妻了,苏晗被针扎了一般霍的站了起来。 却是忘了头上那凤冠几斤重,脖子都要压断了,这猛的一起身,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嚓,她痛的一声哎呦,捂着脖子到抽了一口冷气。 蒋项墨立刻变了脸色,"可是伤了哪里?"说着欺身过来看她,这女人总是一惊一乍莽撞的狠。 "站住!"苏晗怒瞪着对面的人。那一身火红的新郎袍服让他穿着虽然人模狗样挺拔英武,可看着就刺目更刺心,让她慌乱的不行。 她一手捂着脖子,一手胡乱的摘凤冠,一双如水洗宝石般的眸子喷火似的对着蒋项墨。 明眸善睐,灼灼生辉,璀璨的如天上的星子般,让人不自觉的就想沉醉其中,苏晗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美艳的惊人。 她美目望过去,且嗔且怒。只一眼倏地就点燃了蒋项墨心中的燎原大火。甚至一瞬间某处就有了反应。 怕苏晗看出异常,蒋项墨绷着脸站在那里深深调息。 可对面的女人粗鲁笨拙的让人流鼻血,好好的凤冠直接取下来就行了,偏她一番毫无章法的东拉西扯。鬓发散了。凤冠却越缠越紧。配合着这女人气急败坏的脸色,眨眼,惊艳绝绝的美娇娘几乎成了蓬头散发的疯婆子。 看着眼前的一幕。蒋项墨下身的那股炙热倒是稍稍缓了下去,这个笨女人,他跳着鬓角黑着脸去帮苏晗取凤冠。 "走开!"苏晗不耐烦的挥手,凤冠却是一下子被她拽了下来,还拽断了几根头发,痛的她眼泪直冒。 这个王八蛋,拿外祖父威胁她还不算,竟然还大肆惊动了宫里,皇后和潘贵妃都分别送了赏赐,还有一些皇室宗亲,逼的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贤夫人和苗氏做媒,宫里的贵人恩赏,外人都道她一步登天,妻凭夫贵,天知道她稀罕这人,厌恶还来不及。 苏晗恼恨的瞪着蒋项墨,伸手将凤冠一丢,蒋项墨屈身要看她的头皮有没有受伤,那凤冠不偏不倚砸到了他的胳膊上。 "……"苏晗就听蒋项墨闷哼了一声,脸色青寒做一团,目沉似水的对着她。 "你这个……"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蒋项墨咬牙将后面的"死女人"三个字吞了,伸手向苏晗抓去。 "你要干什么?"那脸色,那动作,苏晗以为他发了火要动粗或者兽性大发,出于本能的防卫,伸手往外推打,有的碰到了他的胳膊,有的碰到了他的前胸和小腹。 "嘶……"蒋项墨到抽了一口冷气,忽然捧腹弯下了身子。 切,这人可真能装!苏晗冷笑。 "咕咚!"蒋项墨忽然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 赖皮成这样,还是不是男人?苏晗正要出言相讥,猛的发觉蒋项墨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剑眉都蹙到了一起,表情很是痛苦,而且额头满是汗珠,唇色也苍白的没有血色。 苏晗心中一紧,蹲下身子碰了碰他,"蒋项墨?" 地上的人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 苏晗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触手滚烫。 这人竟然在发烧! 他怎么会发烧? "蒋项墨,你怎么了?蒋项墨……"苏晗也不知为什么,心底惊慌的厉害,比适才蒋项墨靠近她还让人惊惶,她站起身就要喊人,手却被地上的人握住,"别,别喊,别惊动外面的人……" "你,你怎么了?"这人脸上滚烫,手却冰凉,到底怎么了? "没事,让我躺一躺……"这人越发虚弱了,几乎奄奄一息,惊的苏晗也跟着手脚冰凉差点瘫坐到一旁。 虽然新房里烧了暖炕,可也不能躺地上啊,若是挺不过明天,估计她扫把星的名头是跑不掉了,这样一比较,苏晗真怕这人翘了辫子。 她也顾不得怨恨情仇了,捉了蒋项墨的胳膊就要将人扶到床上去,碰到他的衣袖却是忽然一怔,再看自己的手已是鲜红粘稠一片。 血! 苏晗把蒋项墨的胳膊放下,咬唇掀起了他大红的喜袍,脸色刷的就惊白如雪。 蒋项墨内里穿了两套雪白中衣,此刻却是在腹部大片殷红,那颜色比她身上的喜服还要浓稠,掀开中衣,腹部处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白纱,此刻早已被浸透,触目惊心,再掀开衣袖手臂上也裹了纱布。 分明是受了很重的伤,苏晗惊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受伤了,我去叫人喊御医——" "不用……"蒋项墨紧紧握住苏晗的手,生怕她跑掉一般,"只是伤口崩开了,死不了,还能洞房,你不信咱们可以立刻试试……" "……"还有心思想这些,苏晗真想给他一顿胖揍,看着他虚弱的样,到底忍了,"你这怎么办,是不是为救我外祖父伤的?" 苏晗眼底的那抹担心让蒋项墨顿时觉得受再重的伤也值了,舒展了眉宇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本不欲让苏晗有负担,受伤的事咬牙瞒着,可看苏晗这模样,他顿时改了主意,很虚弱道:"是不是为外祖父受伤你就心疼,不是为外祖父伤的,你就无动于衷?" 原来是个闷骚型,看着僵硬死板不苟言笑,内里还挺会油腔滑调,见蒋项墨还有心情贫嘴,苏晗一颗心放了下来,应该死不了了。 苏晗不理会他那话,避开那能将她的脸蛋烧出俩窟窿的火辣辣目光,“还能不能动,我扶你到床上……” 蒋项墨不着痕迹的翘了唇角,伸开胳膊搭到了苏晗的肩上,在往床上移的过程中,这人有意无意的将身子紧贴着苏晗,躺倒的时候,将苏晗拖拽的差点趴在他身上,吓的苏晗手忙脚乱的用双手撑在他身子的两侧,就是这样,苏晗的唇还是不小心擦到了蒋项墨的下颔。(未完待续……) 第029章 敬茶 温软的唇碰触到泛着淡青色胡茬的下颔带来的细腻又磨粝的感觉让两人的身子同时一僵,苏晗反射性的要用手背去擦嘴,抬目看到蒋项墨深邃中闪烁着诡异光亮的眼神,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终是咬牙忍了,装作毫不在意的扭头直起身子道:"要,要换药吗,还是喊个大夫吧?" 所有的账她都记着呢,且等见到外祖父后再清算。 蒋项墨摇头,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受伤的事除了季小三和几个属下,别人都不知情,连老侯爷都瞒着,就是怕耽误了成亲,也怕这伤势让老夫人担心迁怒在苏晗身上,这一次他打定主意要处理好苏晗与老夫人之间的关xì,就算不能慈爱孝悌,也不要水火不容不死不休才好。 苏晗还算体贴的拿了一对红双喜的锦绣大迎枕给他嵌在了身后,这番情况肯定是不能出去陪酒了,可能是事先交代了,并没有不识相的人再来闹房,再说他们是吃回头草,这洞房也没什么好闹的,被人瞧热闹还差不多。 花草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蒋项墨一直住外院,房里都是小厮,没有婢女,平时都是季小三伺候,这是内院季小三进不来,老夫人给配的一个婆子两个丫头被花草借故吱使过去清点箱笼了。 苏晗正要在衣柜里给蒋项墨找身**换了,蒋项墨却制止她道:"别急,礼还没成?" 什么礼还没成?苏晗不解的看向蒋项墨。 蒋项墨指了指铺着大红绒布桌子上的合卺酒,脸色的神色有些窘又异常的郑重。 苏晗本就不是真心想嫁。能省的步骤恨不得都省了,这洞房花烛她都备好了小药包,打算让蒋项墨三个月不举。 所以她直接道:"你都这样了,喝什么酒?" 听着是关心他,实则对两人的亲事她一百个不愿yì,如今人都进门了,她还是不情不愿,没有丝毫喜悦,蒋项墨心中黯然,便执意要喝交杯酒。 见这人态度坚决。苏晗给他倒了一杯亲自端给他。自己却是不喝。 合卺酒是两个人喝的,一个人喝叫什么合卺酒,蒋项墨被苏晗气的气血翻涌,两眼泛黑。恨不得掐死这女人。 苏晗打定主意不喝。被他看的不自在。她累了一天,实在乏了,索性不理会这人了。随便他怎么别扭吧,自己找出了家常衣服到了内间兀自洗漱,洗漱好了,往大床上扫了一眼,直接爬上了临窗的一张软榻上,"你有没有要帮忙的,没有的话,我先歇下了。" 陡然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睡觉,苏晗心中也是很不自在,可这一天折腾下来她实在太累了,以后这种情况也必是司空见惯,索性放开了不去乱想,当真倒头睡了下去,不一会儿,呼吸便均匀了。 …… 这女人就这样睡了,她怎么这样,怎么能这样?蒋项墨气的头昏脑涨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也不知是气的狠了,还是伤口大痛,大半宿都没合眼,光瞪着软榻上的背影磨牙了。 苏晗没想到她真能睡着,而且是一觉到天亮,骨碌爬起来就往大床上看去,哪里还有那个人。 急急忙忙下榻趿了绣鞋,就听得内间咣当一声响,苏晗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砰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二爷,**奶,该去给侯爷、老夫人敬茶了。" 那声音很是陌生,门敲的很重,砰砰砰的,很是气势汹汹,苏晗想了想没理会,先快速把软榻收拾了,又去了里间。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没听到应答声,门板敲的更响了,简直要破门而入的节奏,苏晗不由的蹙了蹙眉。 蒋项墨正艰难的擦脸,铜盆架子倒在地上,一片水渍狼藉,见苏晗看过去,他冷着脸将毛巾丢在架子上,不发一言的从苏晗身边走了出去。 小样,脾气还挺大,不搭理人正好,省的彼此别扭,自己还要绞尽脑汁的回避他。 苏晗快速的洗漱完,回了卧房,蒋项墨正端坐在床榻上拧眉,一张黑脸阴沉似水,还在气昨夜的事。 好汉不吃眼前亏,苏晗低眉顺眼的走到窗下的榻上坐了。 气氛一时冷凝无比。 那敲门声也真是契而不舍,还在继续,"二爷,**奶,新妇进门,今儿是头一遭认亲,有什么事回来再办也不迟,让一众长辈亲戚等着,总归丢的是**奶的脸面,请**奶好歹顾忌着些,快些给老夫人敬茶才是正经……" 这婆子早已不耐烦,又自恃是老夫人派来的,得了老夫人的特别交代,说话便越发冷嘲热讽的尖刻起来。 苏晗也不生qì,挑眉看向蒋项墨,被迫嫁进来不代表她就要忍气吞声,像似对待原主那样的随意将她捏扁搓圆,那老太婆打错了算盘。只是花草和小容去了哪里,按理不会由着那婆子嚣张才对? 苏晗心平气和的听着敲门声,蒋项墨的火气却是越来越大。 相交于苏晗的既来之则安之,周闫宁却是百爪挠心,一夜心神不宁倍受煎熬,一方面脑海中不断的臆想蒋项墨和苏晗二人被翻红浪的情景,那个妒火焚心,一方面又怕那壶合卺酒苏晗没有喝下去,那她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掐着手心让蝶翠时刻打探新房那边的动jìng,听说并没有要水,不由喜忧参半,就这样眼睁睁的熬到天亮,匆忙洗漱了,浓粉扑面仍遮不住眼底的青黑,顶着两个黑眼窝到了老夫人的福煕堂,比任何人都焦急的盼着第一眼看到苏晗。 老侯爷破天荒的也一早到了福煕堂,他不是给老夫人周氏面子。而是给孙媳妇面子,虽说这二小子的媳妇茶是第二次喝,还是同一个媳妇,他还是很期待,他祖孙二人合力斗智斗勇的将苏丫头娶进门,这回媳妇茶得好好喝上两口。 周闫宁没想到老侯爷来这么早,她素来对这彪悍威严的老头子发怵,硬着头皮上前给老侯爷见礼。 老侯爷一看到周闫宁,浓眉皱的能夹死两只大苍蝇,脸色更严肃了。 他不是那嫌贫爱富墨守门户之见的顽固老人。可这个周家的姑娘他实在喜欢不起来。特别是让蒋总管略微调查了这姑娘近几年的行事做派,老侯爷几乎是满心的厌恶。 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磕在大案上,对周闫宁的问安,眉眼不抬。周闫宁涨红了脸僵硬在那里。 三太太曹氏和三奶奶吴氏婆媳二人正好进来。三太太看了周闫宁一眼。先给老侯爷请了安,才淡淡的冲周闫宁一笑,"闫宁也过来了。" 态度不冷不热。话中透的意思却是暗示她不应该过来一般。 周闫宁差点咬碎了牙根。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相处不知道,这个三太太平素看着温厚软懦,内里却是个精明奸滑不好相与的,她和三奶奶已经无话不谈,可这三太太多次明里暗里的告诫三奶奶不要与她交好。 哼,这个死女人,不就是欺负她孤苦伶仃没有依靠吗?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她得了势,且有这三太太好瞧。 周闫宁忍着肝火冲三太太挤出一抹笑来,"二哥哥大喜,姑祖母昨儿操劳过甚,闫宁实在不放心她老人家的身子,三舅母也挺早,可见也是记挂着姑祖母……" 周闫宁自以为这马屁拍的很好,对方却不领情。 感情全府上下就你一个最孝顺,三太太笑的意味深长,"真真是个孝顺可心的伶俐孩子,也难怪老夫人独独喜欢你,时时刻刻离不开你,比嫡亲的孙子孙女还疼宠几分……" 三太太眼下很不喜欢周闫宁,倒不是捧高踩低,她直jue的不能再让儿媳妇吴氏跟周闫宁搅和到一处了,总觉得这姑娘一日比一日阴沉,看人的时候眼皮一耷,时时刻刻一副算计的模yàng,非搞出什么事来不可。 老侯爷在堂上,周闫宁也无心分辨三太太这话是褒是贬,她露出一个羞涩的表情,往三奶奶吴氏身边走去,熟稔的唤了一声,"三表嫂。" 吴氏虽然私下里和周闫宁交好,到底不是真心,更怕惹老侯爷不喜,便对周闫宁保持了距离,略一点头,便转头看向外面的一大群来人。 老侯爷是叔婶带大的,叔婶不仁义也早已过世,余下几个堂兄,本不亲厚,可老侯爷这枝发迹了,那边的人如何肯放qì这跟着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好机huì,巴巴的粘着老侯爷这枝,就是不肯分宗,还要老侯爷给子侄谋官职。 老侯爷知道几个堂兄都是粗人,教出的子女只知道自私钻营,做官除了危祸百姓违纪乱法,哪有什么真本事,就将他们给扔进军营,还特意安排在冲锋陷阵的前锋,那时候蒋项墨的父亲刚战死不久,这几个都是惜命的主,再不敢求到老侯爷跟前,专心的上蒋侯府打秋风,这些年蒋侯府没少接应他们。老一辈堂兄弟几个除了老侯爷都过世了,侄子辈人丁虽不少,都是庸才,倒是孙子辈里有两个出息的,一个中了举人,一个中了秀才,是老侯爷五堂弟的两个孙子,这五老太爷过世的最早,去了几十年了,其寡妻倒是身子骨健朗,精于算计,像是把五老太爷的寿命一起活了似的,老一辈的人,活着的也就老侯爷夫妇和这五老太太了。 老侯爷念及好歹是同一个老祖宗,五老太太孤儿寡母的把孙子教养成人也实属不易,便有心提携,素日也让蒋项墨多加照拂那两个年轻人,两家的来往便比头些年亲近了一些,今日领头来的就是这五老太太,还有老一辈大房三房四房的子侄媳妇等,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老侯爷在族中排二。 眼下这打狼般涌过来的架势让三奶奶吴氏微挑了眼角。 虽然吴氏内心对这些人很是厌烦,五老太太的辈分摆在那里。还有几个伯娘婶娘也都是尖牙利嘴很不好对付,仗着辈分就能给她扣一顶忤逆不孝不守妇德的帽子,将她宣扬的满京城闻名,那她这些年努力维持的形象可就是白费了,心底的那个念想更是别想了。她忍着心底的膈应亲近的上前扶了五老太太的胳膊,又对着五老太太身后的大队伍含笑见礼,行事很是贤惠得体。 周闫宁岂能感觉不到吴氏的疏淡,她只微微垂目扯了下唇角,便仰起乖巧温顺的笑脸上前扶住了五老太太的另一只胳膊。 五老太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往堂里扫了一眼。没看到老夫人周氏。也没看到要敬茶的新妇,不由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个时辰她害怕错过了认亲的点,紧赶慢敢的过来。这该在的都不在。是怎么回事。难道闹上了? 五老太太内心一下子激动起来。 闹了好啊,这样她娘家侄孙女就有希望进门了,她一直就想将娘家侄孙女嫁给蒋项墨。到底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敢开口,哪知道蒋项墨要求那么低,竟然还愿yì把那个粗泼的休妇娶进门,五老太太恨的捶地,早知道就豁出老脸开口了,说不定老侯爷就应了呢,这个休妇进门就是得了老侯爷的许可,二小子才不敢忤逆吧,内心里未必多稀罕那女人。 如此一想,五老太太心中翻滚,虽然正妻现在不行了,一个妾室姨娘还是可以勉力一争的,只要二小子的心向着她,正妻就是个摆设。 这样一想,看到身旁的周闫宁,一张脸虽然涂抹的精致,却难掩密密麻麻的暗色痤疤,五老太太眼内就有了得yì之色,人算不如天算,都以为这周闫宁会嫁进来,谁想竟是毁了脸,可见是个没有造化的,又一想周闫宁俨然把蒋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蒋项墨亲都成了,周闫宁还事事往前凑,难道也想给蒋项墨做妾? 五老太太立刻把周闫宁当成了她侄孙女最dà的竞争对shǒu,再看向周闫宁,那眼神便是赤果果的挑剔打量,正巧老夫人由迎福扶着胳膊走出来,五老太太虽然仰蒋侯府的鼻息,可知道老侯爷不将周氏这当家主母当一回事,她便对周氏少了几分敬畏捧奉,一看见老夫人就意有所指道:"二嫂呐,这闫宁也不小了,二嫂再舍不得,可也不能耽误了孩子呀,姑娘家最禁不得蹉跎,闫宁也有十八了吧,不对,好像已经过了十八了,倒是我们妍姐儿刚刚及笈……"妍姐儿就是这五老太太想塞给蒋项墨的娘家侄孙女。 她转首看向周闫宁,一副很为周闫宁操心焦急的模yàng,"闫宁,你多大了?想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别害臊,说给我老婆子听听,保证给你找个满意的,我这里没有,不是还有你几个伯娘婶子吗,她们很有人脉,经常东家李家的有人宴请,认识好些上劲有为的大青年,趁着这府里的喜气场面,正好把你一并嫁了……" 这话多么不客气和粗俗,哪有直接面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的,比直接打脸还让周闫宁难受,她气的目眦欲裂浑身哆嗦,死死忍了才没有尖刻的顶回去。 五老太太以前和苏晗身体的原主有很大的矛盾,周闫宁还等着瞧好戏,没想到这老太太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先逮着她发作了。 周闫宁牙根都咬出了血,死虔婆,抽的哪根筋不留着力气对付苏晗那贱人,却找我的茬,且等着…… 老夫人看到周闫宁又羞又窘,身子骨更瘦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柔顺模yàng,难得的生出几分怜惜之情,对五老太太没好气道:"闫宁的事就不劳五弟妹挂心了,我自有打算。" 然hòu就阴沉着脸对三太太喝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过来,还有没有规矩,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真真是想让人喜欢都难。你也是,这个家是怎么当的,难道要我们一屋子人等她个二进门的货色不成,我看这捞什子茶再喝还是原来那个味,传话下去,让她不要过来了,来了我也不喝——" 老夫人话音还未落尽,老侯爷一拍桌子,霍的站了起来,"你的确不用再喝了,真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那茶让你喝都是糟蹋!" 老夫人把苏晗说的难听,老侯爷火气上来也完全不给这老太太留脸了,当着一屋子的侄媳和小辈就骂开了。 老侯爷发怒,满屋子的人吓的大气不敢喘。 老侯爷火越发越大,"是我让他们晚些过来的,谁在乱说,乱棍打死!三媳妇,让人传话,不要让二小子夫妻俩过来了,直接去我的鸣鹤堂。"鸣鹤堂是老侯爷外院的居所,吩咐完,这怒目金刚倒背着手大步走了,威气十足。 老夫人张目结舌的对着老侯爷的背影,半晌后,才想起来放声哭骂,捶胸顿足嚎道:"天呐,我活不了了,气死我了,生生qì死我了……" 五老太太差点大笑出声来,当着一众小辈,没脸成这样,确实活不了了。 (祝大家国庆快乐!谢谢大家的打赏和投票!)(未完待续……) 第030章 持家 房里这俩货自然不知道前面已经翻天了,无声的赌着气闹别扭,看着淡漠坐在那里的身影,蒋项墨很烦躁很无力,怒气积聚到一定爆点后,他舍不得对窗榻上的女人发火,便打开房门一脚踹了出去,那敲门敲的正带感的婆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刺耳惨叫,人便咕噜噜滚出了三丈远。 要说这婆子还算是个大命的,一来蒋项墨受了重伤,二来他与苏晗再婚第二天,他不想见血染了晦气便脚下留情。 素来只知道二爷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在家里除了冷肃寡言外从没为难过下人,没想到今天破了戒,婆子吓破了胆又羞怒交加,顾不得缓口气,连滚带爬的去跟老夫人告状去了。 前来奉三太太之命传话的婆子见了这等情形腿一软差点跪了,哆哆嗦嗦的传了老侯爷的吩咐,两腿打颤的跟三太太回话去了。 前面必闹腾的不小,倒省了她看老太婆的脸色,苏晗不敢让老侯爷久等,也感激老侯爷维护她,再看蒋项墨一脸扭曲的表情怕是又扯动了伤处。 没法跟重伤的人计较,苏晗暗叹了口气,主dòng走向蒋项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伺候着蒋项墨脱了昨日的喜袍,给他换了件赫赤色团花直缀,这爷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龇牙咧嘴的抽吸着闷哼,就是不肯配合好好穿衣服,跟刚才踹婆子的凶煞判若两人,苏晗咬牙忍着气由这人傲娇。 这一番动作后,两人都是一身的汗,要不是怕人误会,苏晗都要叫水洗澡了,再见这人发髻松散歪斜,可以媲美鸟窝了,蹙眉道:"你有没有伺候的丫头,唤个进来。" 她虽然会盘男子的发髻,到底不习惯给眼前这人梳头,这种行为是最亲密的人之间做的,虽然嫁给他,关xì上足够亲近,内心却是很有隔阂,这不是一朝一夕能亲近起来的。 蒋项墨瞥了她一眼,直接回道:"没有,我就用一个季小三。" 苏晗愣了一下。 花草这丫头之前道给她打探过了,蒋项墨这厮身边还算干净,据说没有通房啥的,倒是没想到真连个伺候洗漱的丫头都没有,不是说婚前老夫人往他房里放了俩吗?刚才那婆子怕就是老夫人指派来的。 "那你平时?"是他自己弄还是季小三弄? 想着季小三狗腿,谄媚,小意温柔,甚至含情脉脉的近身给这人高马大的男人梳头盘发,苏晗那个恶寒,觉得那画风还不如换个丫头伺候来的正常。 蒋项墨在镜中摆着臭脸看了苏晗一眼,没说话却是直接把桌上一把并蒂花开的梳篦递给她。 为毛她有种想暴揍人的冲动。 自从昨儿她没喝交杯酒,又自私自利的倒头先睡了,这人就开始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阴阳怪气起来,说话都是命令式的,眼下好了,直接无声下令。 苏晗没接梳篦。 为了明天见到外祖父,她深呼吸后温声道:"我让小容过来伺候你,那丫头很会梳头。"这是内院,季小三进来伺候不合适。 想到这俩丫头,苏晗拧眉,这俩丫头到底怎么了,还不过来? “啪!”蒋项墨把梳篦摔在桌案上,站起来往外走,大有顶着鸟窝去见老侯爷的架势。 这是不愿yì小容伺候。 苏晗后槽牙忍的都疼了,你大爷的,摆什么谱,你不嫌自己糟践,谁吃饱了撑得管你。 心里腹诽,可看着这货真的要跨出门,苏晗狠狠的磨了磨牙,扯住了他的衣袖。 不愿yì嫁,不甘心嫁是一回事,真嫁过来,苏晗还是愿yì拿出几分真心和他过日子的,先拿出诚意试一试,真过不下去就不是她的错了,她这身子已经嫁了两次,就是为了子熙,她也没有再改嫁的打算,最坏的结果,真过不下去,再合离。 看着那只抓住他衣袖的纤白玉手,蒋项墨不着痕迹的翘起了唇角,又飞快的板起脸。 苏晗妥协的拿起梳蓖,打散了蒋项墨浓黑如墨的厚重长发,一下一下小心的梳理。 柔软的指腹贴着他的头皮攥紧他的发根,那柔柔软软的轻柔中带着一丝韧劲的触感顿时让蒋项墨僵硬了身体,心底却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充塞着,酸酸涨涨,悸动又熨贴,更多的是满足。 原来,这就是执子之手相濡以沫的感觉吗,让人觉得那么的……岁月静好,只想静静的,不被任何外物打扰,和她一直这样下去…… 蒋项墨一动不动的深望着镜中给他认真梳发的绝丽娇颜,竟是痴了一般。 "呃,好了。"苏晗忽然出声打断独自闷骚的某人,声音里透着心虚。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底是想给他弄好点的,可这货头发又密又长,比女人的头发还好,滑如墨缎,很难固定住,加之镜中人目光如炬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简直搞的她头皮发麻手都不听使唤了。 蒋项墨顺着镜子望过去,之前的所有幸福感顷刻当然无存,他黑着脸瞪着镜中的人,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知道的是发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鸟窝。 伺候你还受气,本姑娘不伺候了,苏晗撂了梳子将镜子捧到自己面前,忙活了半天,她的发髻都累歪了。 等苏晗照完镜子,扭头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蒋项墨已经扯了开了长发,大手攥住发根,两手交换了几下后,整洁利落的束好了发,顺手插了发簪,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动作那个娴熟。 蒋项墨拿眼角鄙视的瞥了苏晗一眼,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 这个混蛋,自己会还指使她,苏晗还来不及气恼,人已经被蒋项墨按在了椅子上,三两下打散了她的发髻,又拿起梳篦给她通发。 让人意外的是这男人看似粗鲁,却粗中有细,下手极轻,丝毫没有弄痛她的头皮。 苏晗却是一下子不自在起来,如火烧了屁股一般的想起身,"不用你,我自己也会。" "坐好,再磨蹭祖父这茶也不用敬了!"蒋项墨没好气的喝了一声,将人按正,又一下下,轻柔有度不疾不徐,极其温柔的给她梳起头来。 苏晗僵在那里浑身不得劲,她抬眸,悄悄看着镜中认真专注的男人,心中涌出一抹古怪陌生的感觉,却不想承认她的心底某处被什么触动了。 "娘子……二.奶奶……"花草的声音忽然在门外想起,听起来很是焦急懊恼。 可千万不能让花草看到这一幕,苏晗忙站了起来,扯的头皮一阵剧痛,她不满的瞪了蒋项墨一眼,匆匆挽了发髻。 蒋项墨这回到没有坚持,只是脸色很不好看,苏晗这才发觉他满脑门的细汗。 怕是牵扯到伤口了,该!苏晗心里说着狠话,手却不自觉的扶了他往榻上坐下,"真的不需要看大夫吗?" 蒋项墨很受用苏晗的啰嗦,却没回答,反而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半边身子靠在苏晗身上往外走去,看起来很是虚弱,可出了新房的院子忽然又放开了苏晗,身子笔挺的往老侯爷的鸣鹤堂去,这份自持能忍,若不是苏晗亲见了他身上的伤真以为这人是装的。 一路上花草几次欲言又止,碍于蒋项墨这主在一旁,只得忍了,苏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回去再说。 两人到了鸣鹤堂,敛襟跪在蒲团上给老侯爷敬了茶,老侯爷豪爽的一饮而尽,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雷霆大怒,他大手一挥,蒋总管立刻捧上了老侯爷的见面礼。 这就是见面礼?真是够别出心裁的,苏晗瞪着铺了红绒布托盘内的一大串钥匙和对牌半晌无语。 她的表情彻底取悦了老侯爷,这老头哈哈大笑,"丫头,我蒋侯府的内宅就交给你了,可不许偷懒,有事多请教你三婶,哪个不服管教就告诉我老头子,祖父给你撑腰。" 苏晗扭脸看去,那人也正一动不动的看她,凝肃着眉宇紧绷了下颔。 "孙媳谢祖父信任,今后定当勉力持家,争取不负祖父所托。"不就是几把钥匙,敢给她就敢拿,初来乍到,老侯爷给这尚方宝剑不接才是傻了,至少管家有一点好处,她不会亏待了自己和子熙。 蒋项墨不知苏晗的弯弯肠子,见这女人干干cuì脆的接了托盘,他心中所有的郁结之气顷刻消散,连周身气场都柔和了起来。 肯给他管家,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蒋侯府,接受了她二?奶奶的身份?特别是苏晗自称的那声孙媳妇让他听的心口热滚滚的,看向苏晗的眼神都带着烤人的热度。 瞅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那情意绵绵不能自持的闷骚样,老侯爷彻底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出息!行了,东西都备好了,快带你媳妇去吧,回来后祖父有事与你商议。" 老侯爷名义上三个儿子,其实蒋侯府人丁单薄的很,大老爷不是他的种,蒋项墨的爹英年早逝,三老爷性格温懦,在仕途上实在是扶不起来,三房的儿子三爷蒋项润虽然看着机灵,有些急智,却是个好高骛远头重脚轻的,五爷蒋向涛才十二岁,性格也偏怯懦,偌大的蒋侯府最能倚重的还是蒋项墨,也只有蒋项墨。自蒋项墨从西北回来,立下不世功勋,老侯爷渐jiàn的习惯了大事上和这个孙子商议。 蒋项墨见老侯爷神色凝重,知道要说的事非同小可,便熄了要耍贫嘴的心思,和苏晗恭敬的磕了头,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二人出了鸣鹤堂,蒋总管亲自跟蒋项墨回话车马已经准备好等在了二门处,可以动身了。 瞅着那架势要出府拜会什么人,蒋项墨不告诉她,她只安静站在一旁也不出声询问。 蒋项墨并没有急着走,他看了苏晗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终是握拳抵住唇角轻咳了一声道:"祖母年纪大了,有些偏执,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忍耐一下可好,我,私下里,我会补偿你,必不让你受委屈,再说她毕竟是长辈,传出去怕是你理亏……我们先去跟祖母敬了茶再去贤夫人那里可好?" 苏晗顿时了悟,原来老侯爷要他们去给贤夫人请安。 蒋项墨这话虽说的含糊,苏晗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想在老夫人面前当孝孙,私下里再给她赔罪当贤夫,看不出来还挺会和稀泥的,以前原主在的时候怎么不和? 苏晗也不说好,还是不好,只挑唇无声冷笑。 恰在这时,季小三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谄媚的跟苏晗道了喜便踮起脚尖跟他主子咬耳朵去了。 花草便逮着机huì跟苏晗交代了她和小容一夜未归的原因,竟是被老夫人院里的管事婆子拘着学了一夜的规矩,还有几个粗壮的婆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只要她们不听训大板子伺候,小容本是有武功,原本几个婆子奈何不了她,只是想着娘子和蒋二爷正洞房花烛,没得让娘子为她们二人出头,便生生忍了,那婆子也是趋炎附势的,晓得花草比小容在苏晗面前得宠,对花草只是呵训,对小容却是动了板子,伤势不轻。 听了花草这番话,苏晗气的脸色发白,恰逢蒋项墨拧眉看过来,她便冷冷的看了蒋项墨一眼,扭头往二门去,给老周氏去敬茶,做梦。 季小三给蒋项墨汇报的也正是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被老夫人关了一宿立规矩之事,想到小容受了一夜苦,又冷又饿又痛不曾合眼,季小三心里也是又恨又怨,奈何老周氏是爷的祖母,看在爷的份上他只得忍了,只是话里话外的偏帮着花草和小容,差点把老周氏暗喻成无恶不作的老虔婆。 蒋项墨望着苏晗倔强窈窕的背影,转身看了眼福煕堂的方向,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大步走到苏晗身侧攥住她的手。 苏晗奋力甩开,蒋项墨再攥,苏晗再甩,如此反复数次,一旁伺候的下人顿做鸟兽散,季小三也吓的转脸望天,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天呐,二?奶奶太威武了,敢光天化日下让二爷没脸。 可爷也忒那啥贱了吧,二?奶奶分明不待见咱,咱这样没脸没皮的纠缠真的好吗? 眼角的余光瞥到爷的手再一次被二?奶奶狠狠甩开,天呐,爷能不能别再丢他季小三的脸了,这货尴尬的看向花草,"花草……姐姐,二爷和二?奶奶好有情调哈?哈哈……" 花草冷冷的看了季小三一眼,扭头走了。 季小三那个哀怨,爷夫纲不振,他这个做小厮的也没脸啊没脸,小容他是要低一头的,难道还要看花草这个小泼辣的脸色?爷的地位直接决定他的地位啊,爷也太不给他争口气了! "你放开!"手再次被蒋项墨攥住,苏晗眼角眉稍都聚满了怒意。 蒋项墨这一回攥的很紧,粗砺干燥的大手包裹着她柔软无骨如凝脂的小手,蒋项墨只觉得浮躁的心都踏实熨贴起来。 他温声道:"我都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到祖母面前给两个丫头讨回公道。" 苏晗听得他这话不由的一怔,忘记了挣扎,狐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蒋项墨趁机拉了她往前走。 老侯爷将管家大权交给苏晗这事不出一刻传遍了内院,五老太太领着一众子媳还没走,听了这话不由皱眉沉凝,果然是老侯爷碍于穆正春的情面给这苏晗做脸,以后也得让妍姐儿多到老侯爷面前表现几分才成。 三奶奶吴氏心中很是妒恨难言,她夸张的娇笑了一声话便出了口,"这才过门当日祖父就大权重落,把整个侯府都给了二嫂,祖父可真够疼我们这位二嫂的,往后呀,我们可都得敬着护着这位二嫂才是……啊,二哥……二嫂,你们怎么来了?" 吴氏说着脸色一变,看见大门处并肩而来的二人,立刻改了口,很热情的迎了上来,只是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僵硬。 苏晗将吴氏之前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着痕迹的避开吴氏的亲近,同时将厅里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 五老太太的精明自不必再说,她心底对苏晗厌恨的要死,脸上却笑的一团慈爱,"一晃几年没见,二小子媳妇更俊俏了,真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比宫里的贵人还好看,难怪……"貌似发觉自己失言,急忙又改口道:"墨小子自来好福气,身边就没有丑人,哎呦,瞧我说的是什么话,墨媳妇,我老婆子一高兴就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多心,墨小子是个好孩子,身边一直干干净净的,你要信他才是……来来来,快让叔祖母瞧瞧,可想死叔祖母了……" 说着就要伸手拉苏晗到自己怀里。 苏晗知道五老太太那句"难怪"的意思,她长这么美艳无双,难怪蒋项墨不要宫里的美人彩娥,因为蒋项墨的魂儿被她勾走了嘛!只是这老太太后面那些看似有口无心的话让苏晗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来。 (抱歉各种情况不允许,只能一周一更,请大家原谅。)(未完待续。) 第031章 惊惧 【神马网w.shenmabook.更新最快最全的免费】 她跟这老太太一点不熟,热乎就不必了。www.qbxs8.netwww.qbxs8.net 苏晗站直身子躲开五老太太的手,客气而冷淡的喊了一声,"叔祖母安好。" 五老太太将苏晗的神色看在眼中,感情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这老太太索性也收了做态,皮笑肉不笑道:"我好不好的没什么,反正皮糙肉厚没脸没皮的习惯了,可你祖母是个矜贵人,她今儿可不太好……" 这老太太说着转向了蒋项墨,"墨小子,你祖母巴巴的盼着你娶妻生子,这些年为你****多少心,吃了多少罪,想当初差点就被……”她说着刻意瞥了苏晗一眼,“……人给毒死,哎呦,我苦命的老嫂子……墨小子,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事儿,你如今弄这么一出,不是往你祖母心窝子捅刀子吗?不是有句话说,不管什么时候,可都是那个什么百善……百善什么来着……"身后有一个媳妇轻笑了一声道:"五婶,是百善孝为先!" "对,对,对,老话说的好,百善孝为先,娶妻娶贤,墨小子,你是咱蒋家最有出息的小子,当着大官,天天面圣的人,你可不能为了娶个媳妇犯糊涂做那不孝子啊!" 这老太太说到激动处,泪珠子花花涌了出来,一副对蒋项墨爱之深责之切,恨铁不成钢的慈爱模样,偏周围的人鸦雀无声,都是一副很受教的表情,当然看向苏晗的眼神也很精彩,在她们心中认定了当年是苏晗毒害老周氏,这种歹毒不孝的女人怎么能娶进门呢,老侯爷也是糊涂了,还把偌大的侯府交到她手里,这不是让她祸乱侯府灭门败家吗! 花草气的手都抖不成样了,这老虔婆说的什么屁话,她家娘子怎么不贤了,娶她家娘子怎么就不孝了?这丫头上前一步就要出声,苏晗却是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这都要她出手,要身边这个男人做什么,她被迫嫁过来不代表就要被迫受气。 苏晗低眉垂目,唇含浅笑,仿佛这老太婆指桑骂槐的是旁人。 一旁的蒋项墨却是气炸了肺,脸色差不多铁青,要不是念着这老太太辈分高,为了苏晗当场发作会让人更误解苏晗,他真要让人将这老太婆叉出去扔到大门外。 即便忍着,他也没给这老太太好脸色,五老太太话还没说完,蒋项墨已经拉了苏晗的手大步去了内间,仿佛老太太说话的对象不是他。 这简直是将她当放屁啊,还有比这更打脸的吗? 五老太太差点气了个倒仰,喘气都困难了,她颤巍巍站起来,哆嗦着手道:"我算是看透了,什么孝子贤孙呐,那都是个屁,咱老蒋家到这一辈算是到头喽,完喽,完喽……" 看蒋项墨的态度,一旁的人都暗自心惊,同时也赞同五老太太的话,是到头了,完了,她五房那一支别想在蒋项墨手底下发芽了。 之前那插话的媳妇是四房卞氏,她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见这老太太口不择言简直气疯了,不由后悔自己多嘴,她家两个小子还要仰仗蒋项墨,可不能得罪了,便扶着老太太悄声道:"五婶,你别说了,消消气,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许生气!二郎也是急着去给二伯母敬茶……" "大喜?哼,且等着看吧!"五老太太重重的冷哼一声,"谁让咱们人穷志短,上赶着让人嫌弃,都走啊,省的让人当个屁还懒得听响!"说完率先拂开卞氏昂头走了。 三奶奶吴氏一直在当隐形人,到了这会儿,看着五老太太走远了,才急急忙忙喊道:"哎呀,二嫂的媳妇茶还没喝呢,怎么都走了……"说到最后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生怕别人瞧了去,又忙将帕子抵在唇边遮掩了,进门第二天就把老夫人和族人都得罪了,看她这未来的侯府主母怎么当,威风怎么抖?想到蒋项墨对苏晗的维护,不由的又是一番羡慕嫉妒。 蒋项墨一直紧握着苏晗的手,到了老周氏面前也没放开,从前要听谁这般护着媳妇他一准不耻,今儿到了他身上,却仍觉得自己做的不够,让苏晗受了太多的委屈,可这茶他还是得委屈苏晗先敬了。 蒋项墨握着苏晗的手,"祖母,我们来给您敬茶了!"说着扫了迎福一眼。 迎福忙用红漆描金托盘托着一盏茶来到苏晗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二?奶奶。" 捧寿为难的看了老周氏一眼,还是快速的在苏晗面前铺了垫子,虽然事后会被老周氏责骂。 "谢谢两位姑娘。"苏晗接过茶盏咬牙看了蒋项墨一眼,这个王八蛋,说是来给她出气,却是连着让她吃气,但她也知道,于情于理这茶她都得敬一遭,至于老太太喝不喝,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请祖母喝茶!"苏晗举着茶跪在捧寿放置的紫金福禄垫子上,一旁的蒋项墨心中暗松了口气,他真怕苏晗这个倔脾气当场给他翻脸,那可真是怎么也解不开祖母的心结了。 他忙撩起衣袍跟着跪下,跪的急,捧寿还没来得及放垫子,直直跪在地砖上。 老周氏本来带着抹额虚眯半躺的歪在榻上,她打定主意冷着苏晗不喝她的茶,可蒋项墨这一跪,她腾的来了火气,扑棱坐了起来,"这是想气死我吗,哪来的贱蹄子,小毒妇,给我滚出去……"口内骂着顺手抓过枕边敲腿的玉捶朝苏晗砸了过去。 "祖母!"蒋项墨大惊,他正接迎福递来的茶盏,待伸手去护的时候却是晚了,砰的一声闷响,玉捶砸在了苏晗的脑门,疼的苏晗痛呼一声摔落了手上的茶盏,那茶盏是瓷的,碎裂几瓣,苏晗跪立不稳,手触地稳了一下,却正按在碎瓷上,血顿时顺着掌心冒了出来。 一见苏晗额头青肿,手心鲜血直流,蒋项墨心中没来由的又痛又慌,惊的他连起身都忘了,用膝盖挪向苏晗,抓过她的手急道:"别动,我看看!" 苏晗恍若未闻,强行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祖母,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肯接受她?"蒋项墨站了起来,声音痛涩嘶哑,转身去追苏晗。 他没想到祖母对苏晗的偏见这般深不可解,当着他的面都这样对苏晗,不难想象曾经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祖母是怎样薄待她的,想到那个时候他一心听信祖母,对她百般厌弃,最后还误会她将她毫不留情面的扫地出门,蒋项墨只觉得心如刀割痛的不行。 "你给我站住,你要是去追那骚蹄子,我,我就没有你这个孙子,我就死给你看……"老周氏看着蒋项墨为苏晗心急火燎的模样就妒恨难言,这是她辛苦养大的孙子,绝不能让他和那女人一条心。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这是老周氏明明白白表达的意思。 蒋项墨红着眼看着老周氏,心中一片绝望。 他不明白那个慈爱宽容的祖母怎么一****变了模样,偏执的几乎让人不认识了。他闭了闭眼,沉声道:"祖母,五年前我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今后我不能再对不起她,她是子熙的娘,是蒋侯府的孙媳妇,更是我爱重的女人,她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请你看在子熙和孙儿的份上敞开心胸接纳她,你侮辱她就是在侮辱孙儿的心意!还有,下毒那事,不是她做的!" 蒋项墨说完,再不理会老周氏的反应,疾步去追苏晗。 老周氏自然是捶胸顿足咒骂不止,蒋项墨已经顾不得这些,今日所见种种让他陡然意识到祖母与苏晗已是水火不容再难调和,只要祖母一日心结不解,不论苏晗怎么做都是错,照老太太这种情形,心结只怕是死结了。他不应该强行把她拖入蒋侯府这片糟污内,可是柏三就要来了,他怎放心再给柏三最后一个机会。 周闫宁一直躲在屏风隔断后面,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特别是听到蒋项墨最后一句话简直心神俱震,望着蒋项墨毫不迟疑去追苏晗的背影,她稳了情绪咬着唇走到老周氏身旁,阴测测道:"姑祖母,二哥哥的心显然偏了过去,你再这般疾严厉色只会将他推的更远再也拉不回来,咱们应该想个别的法子,姑祖母喝口水吧……"周闫宁垂目端起一旁的茶盏,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拂开茶盖的时候小拇指的指尖在茶水中轻轻掠过。 "别动……"蒋项墨烦躁的大吼了一声,紧握住苏晗挣扎的手,又腾出一只手紧张的摸了摸苏晗的额头,苏晗忍不住痛哼出来,吓的他急忙缩手,再看到苏晗的掌心殷红一片,他想也不想低头舔了上去。 "放开,你干什么?"苏晗也怒了,眼睛喷火泛红。 真是受够了这一家子,这老周氏简直不可理喻。 蒋项墨不顾苏晗的挣脱,把她掌心的血迹都舔干净了,吐出口内的血,按住那伤口对一旁躲得远远的洒扫小婢女吼道,"死了,还不找蒋总管去请太医!" 小婢女吓的一个哆嗦,快步去了。 苏晗本想甩开蒋项墨,触及他一脸的急色和他唇角的那抹血渍,想到之前他的唇舌贴着掌心那温热的触感,即使她怒火中烧也能感受到那抹小心翼翼和温柔,到口边的讥屑在舌尖打了个转变成另一句话,"我明天真能见到外祖父?" 蒋项墨顿时一僵,神色复杂的看向苏晗,这般忍着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外祖父吧,否则……也是,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回头再嫁进来,何况后面还有个对她极尽殷勤的柏三。 想到柏明湛,蒋项墨只觉得心头的烦躁更甚,握住苏晗的手却越发的轻柔起来,"还痛不痛,仔细别沾了水,这几天别理事了先让三婶管着,这不行,我先给你包一下……" 苏晗看着蒋项墨默默的垂下眼睑。 上一回因为大老爷蒋侯府彻底把崔院判得罪了,这回来的是一位与老侯爷交好的姓李老太医,李老太医被蒋总管引着跑的一脑门子汗,以为蒋侯府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等着他救命,结果,竟是给蒋二.***小手包扎,这老太医仰天郁闷,胡子都扯掉了一把,是这蒋二.奶奶太矜贵还是他这太医掉价的厉害? 蒋总管将老太医送走,塞了个大大的荷包,蒋项墨一直守在苏晗一旁,看着气色苍白的苏晗,蒋项墨决定自己去给贤夫人磕头。 蒋项墨是贤夫人的义孙,贤夫人待他比亲孙子也不过如此,又对子熙也喜欢的紧,所以他们本来是要去给贤夫人磕头敬茶,见苏晗这样,便决定自己去,苏晗想了想坚持要跟过去。 蒋项墨神色不明的看了苏晗一眼,苏晗直视蒋项墨,目光坦坦荡荡,也表明了她的态度,能做的她已经做了,以后她不会再对老周氏委屈隐忍。 蒋项墨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和愧疚,他移开视线点点头,他虽然有心替祖母遮掩,可若是贤夫人怜惜苏晗几分,也不是坏事。 果然,贤夫人一见苏晗这样子,立刻心疼道:"你这孩子,伤成这样还跟来做什么?"又转头对蒋项墨怒道:"小子,媳妇娶来是让你疼的,不是跟你遭罪的!一个男人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还算什么男人!皇上要是指望这样的人保家卫国,离亡国也不远了……"贤夫人说话犀利霸气,也不由蒋项墨分辨,一摆手,"滚蛋,快带你媳妇回去躺着! “我要进宫!"老太太是个雷厉风行的脾气,直接把苏晗二人轰走,气哄哄进宫去了。 与此同时,老侯爷听说了福煕堂发生的事,气的摔了一套前朝茶盏,抬脚就要往福煕堂去,走了一半路,念头几转,又折了回来吩咐蒋总管备纸墨,闷头写起了折子。 也就三个时辰之后,苏晗正躺着,忽闻宫里来了内侍,花草正要扶着苏晗起身整装,蒋项墨已经领着内侍大步进来,只见那内侍不着痕迹的看了苏晗的额头一眼,态度亲和的笑道:"蒋少夫人快躺着切莫客气,咱家只是奉皇命探视一二,若是惊扰了少夫人休养倒是咱家的罪过了。" 内侍简单的问候了几句,苏晗只说自己不小心,话里没有涉及老周氏半分。 内侍含笑听完,对苏晗一躬身退了出去,又去了老周氏那里,老周氏正闷了一肚子邪火,仗着自己是长辈又是诰命的身份,将苏晗狠狠的咒骂抹黑了一番。 “蒋大人且留步,杂家还要回宫复命!”内侍觑了眼蒋项墨可以研墨的脸色客气的阻止了蒋项墨的相送,哎呀,虽然不是婆媳,这祖母和孙媳妇之间的矛盾也不浅呐,内侍很是同情这位一看就心力交瘁的蒋大人。 "娘子,噢……二奶?奶,内侍这来去匆匆的什么意思,听说来之前还去了老虔婆,呃,福熙堂……那里?"花草现在要对苏晗改了称呼,一时总是记不住,对老周氏的称呼只管叫老虔婆,苏晗心中厌恶老周氏也索性不理会花草的称呼,只这样终归不好,便让房里的人以福煕堂代替老周氏。 苏晗心中猜测与贤夫人有关,却不好对花草说,摇了摇头,打发花草去看看小容的伤势。 却说内侍回宫后立刻给皇上复了旨,将所见所闻悉数奏达圣听,已经被贤夫人轰炸一番知道了内情的皇上只听了一半便龙颜大怒摔了御笔,吓的那内侍立刻禁了声。 富裕德用眼神示意小内侍退下,亲自捡起御笔,慢声轻语劝道:"皇上,仔细龙体要紧,这要是每家都似威烈侯府上,皇上还不得操碎了心,那周氏好歹也是天家亲赐的一品诰命,怎么就……要说这威烈侯摊上这么个夫人,也真是……唉……"富裕德覰着皇上的脸色,悠然长叹。 至于这叹息里包含的意思可复杂了,有对老周氏的嘲弄,更有对老侯爷那些糟污事的同情。 皇上从鼻腔发出一声重哼,"蒋若重还真是老糊涂了,那老周氏竟是如此上不了台面,真是玷污我朝国本!" 我的天,都扯上国本了,再瞥了瞥皇上阴鸷的眼神,富裕德心中一凛,忙低下头去。 圣恩难测,皇上这是对威烈侯不满了,富裕德忙寻了个机会着人悄悄给贤夫人带去了几句话。 贤夫人听了大惊,没想到皇上动了真怒,这可要坏了。 老夫人是位有谋有略胸中有丘壑的奇女子,一生经历朝堂风云无数,否则也不会这般得皇上敬重,她仔细思量了朝中情势和前两天珍珠讲的几家勋贵传闻,暗吃了一惊,急忙着桂嬷嬷亲自给蒋老侯爷送了一封信,老侯爷捏着信骇然色变,跌坐在紫檀大案前的太师椅上半晌未动。 蒋总管作为老侯爷的心腹,那信也没避讳他,他匆匆扫了几眼,见老侯爷面如金纸,唇角翕合,也是汗透襟背,五内惊惧。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032章 褫夺 < 蒋总管握紧拳头对着老侯爷跪了下来,"侯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这些年侯爷对大房已经仁至义尽,总不能再由着他们连累的侯爷晚节不保,再说,侯爷就是不为自己,也当为二爷和子熙少爷考虑一二啊!" 蒋总管已经暗自下定决心,拼着被侯爷责罚,也要除了大房这一坨恶心人的跗骨之蛆。 老侯爷闭目思索了片刻,蓦的睁开眼来,将之前写的折子掷入炭盆,对蒋总管吩咐道:"你去给我查查他近来还干了什么?" 蒋总管办事很利索,再说大老爷折腾的很给力,蒋总管都没费什么劲就摸的一清二楚,只是被查出来的消息震惊的双腿发软不能置信,这大老爷犯下的死罪还真不是一桩一件。 这些天大老爷主要在干什么呢? 原来,大老爷只以为老侯爷迟迟不愿为他请封世子是因为他膝下没有体格健康的嫡子,大太太小产,大老爷便认为自己雄风仍在,竟********的找女人滚床单生儿子,起先他只是就近找身边的婢女,大面积撒网,渐渐的种子播的不少,婢女也开垦的不少,整个大房快被他祸害净了,也不见一点成效,便听了身边人的挑唆,到府外找那臀大腰圆好生养的女子,再到后来就发展成了不论身份,哪怕对方是个有夫之妇,只要好生养,能怀了他的种,给他生儿子,便一律以钱和势相欺,逼人成事,受害者大多敢怒不敢言,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基本都收了银钱忍了。这其中有一家外地小商户,经营小本买卖,日子倒也富足,这家女人很能生,属于那种三年抱俩的类型,家里五个儿女,一岁到七岁不等,大老爷不知从哪里听了这消息,让人把那女人捉到了庄子上,不顾那女人反抗哭求,大战了几个回合,也不放人家去,让下人看住了美滋滋的等着那女人怀孕,不曾想那女人却是个烈性的,趁人不备用裤带吊死了自己,家里的男人得了消息,眼中流下血泪,知道大老爷有权势,官官相护,也不去报官,怀里揣了一把菜刀埋伏在大老爷的必经之路,可惜还没等行事,就被大老爷的下人发现了,大老爷正因为逼死了那妇人惊魂不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吩咐人将这男人打死胡乱埋了,又将那家五个孩子卖了,毁了好生生一户人家,因这家是外地人,邻里只当这一家人回老家去了,一时也无人发觉大老爷的恶行。 此事之外还有几桩,不是夸下海口可以帮助人跟蒋项墨搭上关系胡乱收受银钱,便是花楼赌场一阵快活,还有仗势欺人图人银财等事。 蒋总管将这些事跟老侯爷一说,老侯爷惊怒交加,眼前阵阵发黑,"……这个畜牲,去将他绑了送官!" "是,侯爷!"蒋总管磨牙霍霍就等这一刻呢,当即点了人马领命而去。 老侯爷瘫在大背椅上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想想在他的纵容下,对大老爷养虎为患滋生的这些事,恨不得一头撞死,以死谢罪才好,老侯爷闭了闭眼,又重写了一份折子,换了官服入宫请罪。 不出半日,便有一道圣旨飞马到了蒋侯府,还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富裕德亲自传旨。 已经回府的老侯爷恭恭敬敬的带着众人跪地接旨,弯腰伏地,无人看到他浸湿的眼角和晦涩不明的心绪。 "兹蒋项墨忠勇德茂、殊功劲节,特赐其爵忠勇侯,其妻贤良淑德、善敏惠嘉,堪为忠勇侯夫人,享一品诰命,其子蒋子熙聪慧伶俐、稚子怀真,故封为忠勇侯世子……" 皇上这旨意来的太出人意表,蒋项墨猛的抬头。 老侯爷的爵位是威烈侯,皇上却另赐了他忠勇侯?皇上是要赏赐蒋侯府两个爵位? 接下来是若干金银玉器、绫罗锦缎的赏赐,还另赐了一座三进的侯府,已经着工部修整,三个月后可搬迁入住,传旨的话音还未落,下面已传出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发出噪音的是老周氏,她的表情很诡异,一般人理解不了。 其实也简单,她是又惊又喜又气,惊喜自然是为了她的好孙子蒋项墨骄傲欣慰,气的是皇上昏庸糊涂,皇上怎能一下子轻轻易易的就封了苏晗那小贱人一品诰命?想当初她的诰命身份还是一再逼着老侯爷上折子给她求来的。 老周氏扶着迎福的手就直起身子开了口,不是谢主隆恩,而是质疑道:“公公,老身有些糊涂了,临晌才有小公公来府上,眼下您就来颁旨,那小公公可安然回宫给皇上复命了?” 按理她对小公公说了那么多苏氏失德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是不可能封赏苏氏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还没听到那些话。 老侯爷脸色铁青的瞪着老周氏,已经无法描述他内心的愤怒和懊悔,而蒋项墨心头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他真的对祖母的偏执彻底失望了。 富裕德唇角噙了一抹冷笑瞥了老周氏一眼,又拿出一道明黄圣旨,“咱家这里还有一份皇恩,请周氏接旨。” 还有对她的皇恩,难道是加封,就说皇上最是圣明,不可能糊涂到让那小贱人与她平起平坐,老周氏激动异常,她已经是一品,再加封,岂不是就能压贤夫人那个老贱人一头了? 越想老周氏越是激动的不能自已,眼神热烈的看着富裕德手里的明黄。 富裕德缓缓宣旨:“兹蒋周氏偏狭昏愦,持家不正,纵子丧德……有负皇恩,有辱国体,特褫夺一品诰命,望其修徳自省……" 什么叫持家不正,纵子丧德?众人一时惊住,犹不敢相信耳中所听,之前的那道圣旨让众人心中五味杂陈,眼下这道简直震飞了他们的神志。 蒋项墨也是脸色大变的看向富裕德,富裕德只微一点头却不多言,宣完旨便离开了蒋侯府,蒋项墨亲自起身相送。 老侯爷是现场唯一宠辱不惊的人了,沉声对众人道:"周氏身溃神乏,即日起安心荣养,修徳自省,府内一应事宜俱回禀二?奶奶,哦,不,回禀侯夫人定夺……" 这侯夫人指的自然是苏晗了。 谁也没想到会陡然发生如此诡异变故,众人俱震惊过度,无法回神,有的甚至还保持跪地听旨的姿势,仿佛定住了一般,譬如周闫宁。 老侯爷虽仍是威烈侯的身份,显然不打算理事了,这一家三口眨眼间变成了侯府的主人,侯府最尊贵的人。 再来看老周氏,她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一动不动。 迎福胆战心惊的轻唤,“老夫人,老夫人……” 老侯爷一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周氏……” 老侯爷堪堪开口,老周氏猛的抬头,整个人目眦欲裂凄厉狰狞,身子剧烈抖动,按品大装的头面又是一番歪歪斜斜叮当作响,终是支撑不住哐当滚落在地,发髻也松散开来,形状万分狼狈,她几番趔趄才从地上爬起来,挥开迎福的搀扶,狠狠扑抓住老侯爷的手,神色里已有几分癫狂,"你为了那小贱人竟是这般作贱我,蒋若重,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大骂间,老周氏用力的撕打老侯爷泄恨。 老侯爷任由老周氏撕打一番,"周氏,你且好自为之!"言罢甩袖而去。 一旁早有小内侍上前等着收回老周氏的诰命行头,褫夺了诰命,这些最初代表荣耀的赏赐都是要归还天家的。 蒋侯府的天已经完全变了,众人神色复杂的看向一直宠辱不惊神色淡漠的苏晗,再看向踉跄瘫在地上的老周氏,也不知震惊过度忘了还是怎的,竟无人第一时间去扶老周氏起来。 苏晗看了老周氏一眼,"迎福、捧寿,还不扶老太太起来回福煕堂静养! 没了诰命身份,老夫人这个称呼显然也不合适了,若是周氏可敬,苏晗自会唤她一声祖母,可惜眼下的周氏着实不配。 淡淡的一声吩咐,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如万钧的雷霆炸响在众人心头。 "是!"两个丫头恭敬的应了,弯身扶起老夫人,"老太太请回房!" 老太太,老太太,呵呵,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喊她老太太,老周氏双目刺红如鬼厉,目光中含了滔天巨恨,扑过去抓住苏晗的手腕,扬手向苏晗脸上打去,"小贱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是侯夫人,我才是侯夫人!" “啪!”花草猛地挡在苏晗身前,重重的挨了老周氏一巴掌,细嫩的脸蛋立刻红肿了半边。 苏晗望着花草的脸,陡然眯了眼睛看向老周氏,"小贱人?老太太是说我么?圣恩言犹在耳,皇上亲自嘉许本侯夫人贤良淑德……"苏晗环视众人,"看来老太太的确病的不轻,花草,你亲自安排老太太静养事宜,为了让老太太早日恢复清明,大伙儿还是少纷扰探视为宜。" 这是要将老周氏软禁,众人心中一凛。 花草脆声声应道:"是,侯夫人,婢子一定好生安排!" 老周氏恨不得活活吃了苏晗,"贱人,我好的很,我没病,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狐狸精,骚蹄子,勾三搭四,迷惑了小的,又迷惑老的,我要进宫,我要告诉皇上……"没了她最引以为荣的诰命,简直要了老周氏的命,说出口的话已然失了理智。 老泼妇,竟然污蔑她家娘子,花草气的恨不得上前撕碎老周氏的嘴。 苏晗无声冷笑,走近老周氏,声音清清淡淡,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老太太,富总管还未走远,您可向他陈禀,亦或您写个折子让他代为转达天听?说不得富总管会卖你一个情面!" 众人俱是不能置信的看向苏晗,当了侯夫人气势果然不一样了,昔日府中何人敢如此对老周氏说话行事。 三太太一向精明自持神色不外露,眼下也不由吃惊的看向苏晗,这丫头当真好气魄,坦坦荡荡,敢做敢为! 苏晗言罢看向三太太,对上苏晗清冷如水不带一丝情绪的眸子,三太太不由心中一颤,苏晗已道:"皇上的赏赐我会让人分发到各处院里,大伙儿都散了吧。三婶且留步,侄媳妇还有许多不甚明白的地方要请教三婶……" 对着三太太说话,苏晗又恢复了小辈的语气,之前侯夫人的架势也敛了去,三太太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得到了苏晗如此礼遇,她面上浮出几分笑意来,却不敢端着长辈的架子了,她一方面心情复杂的陪着苏晗,一方面心急如焚的想要弄清老周氏被皇上降罪的原因。 三老爷眼下不在府里,因旨意来的突然,一般也没三老爷什么事,就没有让人出府寻他,现在三太太恨不得立刻派人去喊三老爷回来。 前来跪恩领旨的大房里就来了蒋项霁的老婆大奶奶汪氏一人,大太太小产伤了身子,一直下身淅淅沥沥不止,见不得风,出不了屋,蒋项霁的身子每天咳几口血眼见的更重了,至于大老爷,已经下大狱了,只是蒋总管在庄子上抓住的他,府上人还不知晓。 真是同人不同命,大奶奶默默的看了眼风光霁月、姿色潋滟的苏晗,咬紧了唇回了大房的院子,才将第一道旨意略一复述,蒋项霁话没听完,就又惊又喜又忧,竟是受不住昏死过去,大太太听闻也是一番又哭又笑,又急急忙忙让人去找大老爷回来商议事情。 她想的美,蒋项墨另得了爵位,老侯爷的爵位就不会再传给他了,这样,爵位不是给大房就是给三房。 大太太思量了一番,老侯爷怕是早已知晓大老爷的身世,以大老爷那德行和**的身世,老侯爷不可能让他袭爵,但爵位落在大房还是有可能的,这一点她很有把握。 大太太又吩咐人,"去,再把四少爷找来!"虽然老大是她亲生的,奈何那身子也不过是拖日子,偏生嫣姐儿又是个女孩,要想爵位落在大房,只能谋划给老四了,老四虽不是她亲生的,却是一直养在她膝下,老侯爷对老四好像还有几分祖孙情,还有一层,她自恃为了侯府颜面,老侯爷也不可能自曝丑事揭露大老爷的身世,爵位落在大房在外人看来合情合理。 要说大太太也是鬼迷心窍,********的盯着爵位,这个时候她也懒得管老周氏死活了,因知道老周氏的品性和糟污事,她甚至怀疑是皇上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只要老侯爷的爵位还在身上,一切就还有可能。 这一切不过是大太太的一厢情愿,不出片刻,大老爷造的孽被传了出来,满府又是一番震惊,京中更是哗然,当即弹劾的折子雪片似的飞入了皇上的御案,皇上也是料准了那帮御史不怕有事就怕事小的德性,才加急给蒋项墨赐爵,又褫夺了老周氏的诰命,再有老侯爷很有担当和自知,另写了一份请罪的折子又主动提出辞去威烈侯爵位,皇上也算是有话堵住御史的嘴,至于老侯爷辞爵的折子,皇上暂时留中不发。 对于老侯爷请罪辞爵的事,府里的人暂时是不知道的,除了蒋项墨和苏晗夫妻二人。 且说蒋侯府,两份圣旨在蒋侯府人心里炸开了锅,各房都关门算计了起来,就是隔房的五老太太听到消息都激动的将侄孙女妍姐儿叫到跟前好一通调教授意。 众人都被接连发生的事刺激的不轻,各自重新盘算,三奶奶和周闫宁也悄悄的凑到了一处。 "唉!"三奶奶瞥了周闫宁一眼,幽长叹了一声,那神态和语气无限怅然,"这可真真是出手非凡,才一个照面,偌大的蒋侯府都成了人家的囊中物,一品侯夫人呐,啧啧……飞上枝头成凤凰喽,这一厢比较,咱们倒成了土鸡,这些年白做嫁衣了……" 周闫宁阴沉沉的死咬嘴唇,凤凰,一个猎户的女儿也配?出身还没有她高贵,凭什么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去,她死都不甘心。 三奶奶见周闫宁不出声,微微挑眉,拉了她的手道:"妹子,你跟嫂子说实话,你这心还在二伯身上不成?嫂子劝你一句,别犯傻了,赶紧趁着老太太身子骨还行,侯府还没被那女人完全把持了,老太太手下还有几个指使动的人,寻摸个差不离的人家嫁了吧……二伯连宫里娘娘赐下的那等绝色美人儿都不要,分明被那女人勾了心魂,你这傻傻的等着盼着有何用,何日是个头啊……再说以她的心性能容的你在一旁等着盼着吗……"三奶奶边说边瞥着周闫宁的脸色,"不过话说回来,我就不相信她有通天的本事永远将二伯迷的神魂颠倒,二伯就是太耿直,又没经历几个人,捧着个臭脚当香饽饽,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且等着有个更绝色的玲珑美人儿入了二伯的心,狠狠给她个没脸……"(未完待续。) 第033章 回门 < 三奶奶说这些话是试探又是挑唆,她心里对苏晗妒恨难言,却对今非昔比的苏晗打心底忌惮,可让她眼巴巴的看着苏晗高高在上,享受那些她心心念念不可得的地位和权势又万分不甘,她知道周闫宁的阴狠毒辣,所以不动声色的撺掇撩拨周闫宁与苏晗不死不休。 周闫宁垂目不语,半晌又忽然挤出一抹笑颜,"闫宁就是苦命的人,如今只想在姑祖母身前尽孝,再不做它想了,倒是要恭喜三嫂和三哥哥了,以后在这府里,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贵不可言呢……" 三奶奶听的心中一动,却是故作不解,"哎呀,你可别乱说,论嫡论长不是还有大房吗,哪里有我们三房什么事儿……"话虽如此,却压不住内心的期待,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大老爷都下了大狱了,连累的大房再也抬不起头,已然没法子与三房争。 周闫宁望着她弯弯的唇角,眼底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算计,面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三奶奶看的心痒难耐,又巴不得周闫宁多说点可她心意的话,"妹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俩的关系就如同一人,还需什么避乎思量?" 周闫宁便挽了三奶奶的胳膊替她抱不平,"闫宁就是觉得老侯爷也不知是怎么了,就算那女人如今有了身份,皇上毕竟另赐了她宅子,要说这威烈侯府的正经的主子她可算不上,倒是凭白的让三嫂受了委屈,这些年闫宁看的分明,要论品格还是三哥和三嫂是头一份,这侯府迟早是三哥、三嫂的,她陡什么威风,可瞅着老侯爷没有让二房搬离的意思,老侯爷的决定真是让人不得不多心……" 难道老侯爷想两个爵位都给二房?万一苏晗那女人再怀个男丁,三奶奶不由得心头一跳,竟是心浮气躁再也坐不住了,匆匆从周闫宁这里离开,唤小厮将三爷蒋项润喊了回来。 蒋项墨从老侯爷的鸣鹤堂出来,脸色便浓重如墨,本想与苏晗说两句,见苏晗面色苍白已然半倚在临窗的榻上睡着了,两人的大床一派孤零零,不由的心中郁闷,他神色复杂的盯了苏晗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的伤处胡乱换了药,唤花草进来交代了照顾好苏晗,便出府去了。 苏晗是真的累了,虽然心中很多疑虑,可沾上榻便睡着了,一睁眼便是第三日回门,花草在一旁伺候她洗漱用罢早膳,仍未见到蒋项墨,直到蒋总管备好了回门的车驾和礼品,苏晗人已经坐上车内,帘子将落未落间光影一暗,有人弯腰进来,苏晗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蒋项墨。 一贯黑的透亮的脸色透着青白,神色疲惫倦乏,苏晗正想开口,眼前的人便身子一歪靠在车壁睡了过去,高大的身躯窝屈在那里,睡着了也眉心紧拧…… 苏晗默默的审视眼前的人,忽然蒋项墨身子一晃,整个人差点跌下去,苏晗急忙伸手去扶,蒋项墨动了动竟将身子半靠着苏晗的胳膊又睡了过去。 这姿势,这一路她的胳膊还不得累断,在打算缩回手的瞬间,对面的人却一声低语,“对不起……” 苏晗沉默了片刻,慢慢的靠坐了过去。 "蒋二,你还想让三爷给你当踩脚凳呐---"柏明湛伸手撩起了车帘。 他眼瞅着车子停了下来,左等右等的没动静,也没见蒋项墨这个武夫骑马,便猜人在车里,指不定怎么腻歪苏晗呢,心里怄了一大缸的老陈醋,便不顾礼数的扯开了帘子。 "呐---"呐字的长音还没拖完,亲密依偎在一起的一幕让他忽然没了声,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瞬间消失了。 女人温柔体贴的扶着男人的头靠在自己胸前,男人搂着女人的腰,惬意的埋头大睡。 柏明湛的视线从蒋项墨身上掠过,一点点落在苏晗脸上,先是她红的刺眼的衣裙,再是不描而红的唇,艳若桃花的脸,最后落在她的眉眼上,试图看清她这一刻的神情。 苏晗是什么神情,她的胳膊和脖子都快累断了,她就不该莫名其妙的突发善心让睡成死猪的蒋项墨靠着,谁知这人跟树袋熊似的,一沾上她,手脚并用,推都推不开。 "你什么时候到的?!快来帮忙!"看到柏明湛,苏晗又惊又喜。 柏明湛望着苏晗缓缓的笑了,他本就相貌极其清俊,这一笑,如雨后初阳,万物生辉,说不出的晃人眼睛。 这笑柏明湛是故意的,他自认很了解苏晗,在以前,对着他这等世间尤物倾城之笑,苏晗百分百会犯花痴,花痴之余还会调戏他一番,甚至会企图捏捏脸,掐掐胳膊揩点小油。 眼下,苏晗冲着他一阵紧张,"哎呀,你轻点,他受了重伤,别碰他的胳膊和腰……" 听着这话,柏明湛下手更重了,特别是看到蒋项墨微微耸动的眼皮,柏明湛狠狠的咬后槽牙,行啊蒋二,士别三日,学会装傻充愣、死缠烂打了。 他毫不客气的搂住蒋项墨的腰,将人往车下连拖带拽。 "嘶,呃……"蒋项墨蓦然睁开眼,对着苏晗痛的面色扭曲。 "叫你小心他的腰,算了,我来吧……"看蒋项墨那痛不欲生的表情,苏晗吓了一跳,发觉柏明湛还真不知轻重。 苏晗对蒋项墨的紧张和责怪语气让柏明湛很受伤,他捂住心口深深幽怨,"师妹,想不到你也是个重色轻友的人,我算看错你了!天,我的心怎么就这么痛呢?" "痛你个头,我外祖父呢?"苏晗边扶蒋项墨边迫不及待的往院子里看。 蒋项墨很自然的将大半个身子靠着苏晗,挑眉瞥向柏明湛。 这个奸诈的畜牲,柏明湛恨不得撕了蒋项墨那张洋洋得意又发.春的臭脸,他不由分说扯过蒋项墨靠在自己身上,"老爷子也受伤了,一直念叨你呢,这小子交给我,你去见老爷子要紧!" 外祖父受伤了,苏晗心中一紧,很干脆的将蒋项墨交给柏明湛快步往院里去。 "看哪儿呢,那是你嫂子,嫂子!"蒋项墨重重的压着柏明湛,"嫂子"二字说的十分骚包得瑟。 柏明湛猛的抽开自己的身子,"滚,德行!" 想不到老侯爷带着小子熙已经早一步到了,老侯爷坐在穆老爷子床边,穆老爷子将子熙抱在怀中,子熙难得的乖顺,她还从未见过这对祖孙如此和睦相亲相爱过。 见到穆老爷子气色尚可的半躺在床上,苏晗一颗心落了一半,眼泪却涌了出来,"外祖父……" "你这丫头,哭什么哭,老头子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快抹了眼泪,别跟着瞎操心!"穆老爷子嘴上说着,眼圈也不自禁红了,溢王爷那个皇崽子真是存了圈禁死他的心,要不是蒋二和柏三下了大力气周旋,他这今生今世怕是见不到这娘俩了。 经历了这么一遭变故,老爷子深刻体会到,功名利禄、流芳百世……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至亲的人平平安安的守在一起才是最让他念想的。 子熙从穆老爷子怀里下来,边揉眼睛边嫌弃道:"我就说女人最懦弱麻烦,帮不上忙还动不动就抹眼泪,尽添乱。" "苏子熙,你皮又痒了是不是?"苏晗完全忘了要在老侯爷面前遮掩一下粗俗的本性,大吼一声去抓子熙。 这熊孩子,自回了蒋侯府,越来越喜欢打击她这个娘,早该好好胖揍一顿,她好怀念那个与她相依为命乖巧又傲娇的儿子。 子熙早已吱溜窜出门外跑远了。 "晗丫头!"穆老爷子满头黑线,有些心虚的看了老侯爷一眼。 穆老爷子虽然如今桀骜不驯,可他曾经也是国之肱骨,望族之首,他素日对苏晗母子没有礼仪上的要求,不代表他纵容苏晗在蒋老侯爷面前没有规矩,这是对蒋老侯爷的尊重,也是给他长脸。 俩老头争斗了一辈子,在对方面前相当的要脸面。 穆老爷子咳了一声,考虑要不要替这缺心眼的丫头圆几句好话,在老侯爷面前挽回些形象。 哪知道老侯爷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孙媳妇,是蒋子熙,这孩子已经上了我们蒋家的家谱,可不能再喊苏子熙了!" 老侯爷说着还特意瞄了穆老爷子一眼,那小眼神里的内容相当丰富,有试探,有告知,有得意,更有赤果果的炫耀! 穆老爷子顿时不干了,"你这老东西是什么意思?上了你蒋家族谱就不能喊苏子熙了吗,我偏喊,苏子熙,苏子熙……" "蒋子熙!" "苏子熙!" "蒋子熙!" 苏晗,“……” 这是什么情况,看着争吵的面红耳赤,恨不得互掐的俩老头,苏晗傻眼了,不会出人命吧! 关键,她应该向着谁? 蒋项墨和柏明湛已经进来了,面对这一幕也很意外,苏晗悄悄松了一口气。 老侯爷抓住俩人,"你们俩小子来的正好,给评评理,子熙已经姓蒋,就是蒋子熙!" 穆老爷子冷笑,"我子熙可是先姓的苏才姓的蒋,无论何时,你也改变不了他曾经是苏子熙的事实!" 还是外祖父有理有据,说的句句在理,苏晗暗暗为穆老爷子点赞。 蒋老侯爷胡子都翘起来了,他蒋家的孙子为何姓苏,这穆老东西分明拿以前的事打他的脸,这个奸诈的老不要脸,吵架归吵架,怎么能揭人短呢! 蒋项墨却是听出来穆老爷子的弦外之音,他撩起衣袍,对着穆老爷子俯首一跪,言辞恳切:"外祖父,以前是行之糊涂,以后行之定善待苏晗,绝不再负她。" 穆老爷子这才满意的瞥向蒋老侯爷,"快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难怪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你家老东西有出息多了!" 老侯爷真火了,就差跳起来,"穆老贼,你这个老东西,别以为你受了点伤老子就不敢揍你……" “来来来,给你揍,你要不揍就跟我姓……” “你说让老子揍,老子就揍啊,凭什么听你的……” 怎么歪成这样,苏晗流到一半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望着俩老小孩哭笑不得。 蒋项墨也是有些头大,见俩老头都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便示意苏晗出去,一眼看到柏三正观察他二人,蒋项墨身子一歪,半依半靠着苏晗身上往外走。 苏晗觉得蒋项墨很能装,再看柏三盯着她二人瞧,表情讳莫如深,她顺从的扶着蒋项墨。 已经有了各自的归宿,她不想再给柏三任何遐想的机会。 柏明湛忽然觉得眼睛刺痛,他垂了眼皮遮住眼中的情绪。 蒋项墨正窃喜苏晗的温顺配合,扭头一看后面跟了条尾巴,顿时嫌弃道:"还有没有点眼力劲,没见我跟你嫂子正忙呢吗,该干嘛干嘛去!" 柏明湛直接无视得瑟的某二货,对苏晗道:"丫头,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本来他一直套近乎喊师妹,瞅着蒋二实在不舒坦,便故意唤了更亲昵的称呼。 苏晗没觉得什么,穆老爷子一直这样喊她,柏三以前也三五不时的抽风胡乱的喊,可听在蒋二耳中却刺耳又刺心,他禁锢住苏晗的腰身,像只战斗的公鸡,"有什么事也让我听听,以后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柏三瞅着他那副斗鸡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怀好意的嗤笑,"你确定要事事替我师妹做主?让她什么事都听你的?" "自然!"蒋项墨根本没注意柏三的语言陷阱,********的刷存在感,话脱口才觉不对,正想改口,柏三已经毫不给面子的大笑,"行,小爷就当着你的面说,不过,你听了也是白听,你要能做了我师妹的主,小爷跟你姓!" 蒋二还算沉稳,并没中了柏三的激将,但他还是在心底有些在意自己对苏晗的影响,也想在柏三面前挣一点男人的优越感和自尊,不由看向苏晗。 苏晗懒得搭理这俩幼稚货,扭身就走。 柏三斜睨了蒋项墨一眼道:"丫头,养生堂我关了,用你应得的那份银子给你在京城重盘了一处铺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给苏晗,"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就等你这个老板去验收开张……" 苏晗怔住了,房契上是她的名字。 在京城呆了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那是黄金地段,虽说苏州的养生堂她还能分不少利,但远不足以盘下这处铺子。 苏晗递还给柏明湛,"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先别推,我是做亏本生意的人吗?这铺子我可是要占一半的股份,意思就是,你出力,我擎跟着分银子……"见苏晗要说话,他抢先阻止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咱之前赚的我全砸在它上面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可没一分银子给你了!" 瞅着柏明湛无赖又光棍的模样,苏晗又气又感动,她虽然嫁给蒋项墨却没打算啃他养老,自己的事业她是不打算放弃,她有打算在京城再开个养生堂,却没打算再跟柏明湛合伙,毕竟她已经成了蒋家妇,这个时代礼教森严,又是在京城,柏明湛毕竟是外男,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可是没想到柏明湛先提出来了,若是直接拒绝,倒是要伤了他一片心意。 苏晗的迟疑落在蒋项墨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味,他以为苏晗心动了,或者还对柏明湛有些藕断丝连也可能是愧疚,他蹙眉插言道:"不过是处铺子,你要想开养生堂,以后我让蒋总管给你寻一处更好的……"他冷脸看向柏明湛,"你小子赶紧拿回去,她刚接管侯府内宅,什么养生堂,她可没功夫,再说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哪还能抛头露面的做那种东生意……" 柏明湛挑眉,对着蒋项墨似笑非笑道∶"那种生意?怎么,那种生意在你眼中很上不得台面?你别忘了,我师妹就是靠那种生意将子熙养大!" "柏三!"蒋项墨似乎真的恼了,他没有瞧不起任何生存手段,也很庆幸当初苏晗开了养生堂让她们孤儿寡母的不至于过的那么艰难,只是他懒的解释,特别是当着柏三,"你出来,我们谈一谈!" 蒋项墨也顾不得用伤痛搏苏晗的心疼了,揪了柏明湛往一旁去。 "你小子什么意思,故意给我添堵的是不是?"苏晗不在一旁,两人说话毫无顾忌,都是气场全开,随时有可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柏明湛敛去了吊儿郎当的表情,一本正经的看向蒋项墨,"如果你不能尊重她的选择,不能放下偏见去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生活,只是想用内宅栓住她,用其它女人的标准要求她,那么,你就是在一点点扼杀她,即使她一辈子在你身边,那也仅仅是为了子熙,与你也不过是貌合神离,只要她过的有一分不好,蒋二,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未完待续。) 第034章 鼻血 下一页< 蒋项墨回的也毫不客气,"我会怎样对她,不用你费心,养生堂我自会给她开,但是你,无论哪方面,都不会有机会,对她你就别再枉费心机了!" 柏明湛垂头嗤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自嘲居多,"得,瞧这醋味可真够浓的,酸的小爷满槽牙都倒了!" 老顽固蒋二肯放下偏见为苏晗做到这一步他也能彻底放心了,纵然心底再不甘,他也只能选择放手,在一旁默默的守护。 蒋项墨重重的给了柏明湛一拳。 "见色忘义,我算是看透你小子了!"柏明湛夸张的抱住胸口,两人之间的较劲隔阂尽数消散。 等到苏晗和柏明湛两人私下里说话的时候,苏晗再一次坚定的拒绝了柏明湛。 柏明湛默默的看了苏晗片刻才强颜欢笑道:"果然女生外向,以前和我多亲近,现在竟和蒋二一个鼻孔出气,行,你们夫妻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我不入股了,但这铺子你得收下,别急着拒绝,不是白给你,你让蒋二折成市价给爷,记住,让他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小爷的……" 柏明湛说了很多,咬牙切齿的模样让苏晗很纳闷,直到后来苏晗亲自去看了铺子,望着已然装修完毕,连小细节处都与苏州养生堂一般无二的铺面,心酸的差点落下眼泪,她欠柏明湛的只怕一辈子都没法偿还了。 蒋项墨做了妥协,掏银子买下了柏三的铺子,苏晗没有扭捏的推辞,爽快的收下,蒋项墨也很高兴。 这件事她对蒋项墨也有了新的了解,这个男人的自我改造比她预想的还要积极主动一些,至少在她的事情上,他开始学着退让和包容、接受。 眨眼,苏晗嫁入蒋侯府半个多月,蒋项墨和穆老爷子的伤都养的差不多,很让人放心了,府内中馈她已经得心应手,养生堂也准备就绪即将开业,子熙更是拜入大儒韩胥门下还入宫给六皇子当了伴读,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除了两件事让苏晗心烦,其一是噜噜的问题,宫里皇后还是不放噜噜回来,另一件则在蒋项墨。 蒋项墨的婚假皇上特批了半月,婚假结束他不吭一声的带伤上朝当值去了,除了值夜班外,其余的他雷打不动的赶回府,赶上晚膳的点就陪着苏晗和子熙娘俩吃晚膳,赶不上就回来一头扎进正房里,再唤丫头将饭端进房,生怕晚一会儿苏晗就将门栓给插上进不了房。 蒋项墨在外间闷头吃饭,花草在里间边铺床铺边抿嘴笑,身为贴身丫头,主子房里的事她自然一清二楚,看得见摸不着吃不到的滋味恐怕不好受,难得蒋二爷对娘子态度依旧,没有摆侯爷的架子甩脸色,花草对新晋为侯爷的男主人异常同情。 "夫人,要不,今晚就铺一张床吧?"花草看了眼正在合账目的女主人。 苏晗已经是正经的侯夫人,花草和一众下人也都改了口,称呼蒋项墨也变成了侯爷。 苏晗望着床榻有些怔神,她以蒋项墨身上有伤为借口,坚持分床睡,第三天蒋项墨就睡了窗榻把大床让给了她,她知道蒋项墨这些天的心思,两人已是夫妻,夫妻敦伦是早晚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她总过不了心底那道防线,一直在回避,好在蒋项墨还算君子,并没有强迫她,但是这不代表蒋二货不幽怨不期盼,以至于蒋二一进来,她就快速的熄灯**,就是怕见到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和那不忍直视的希冀小眼神。 今晚有戏……花草正暗自替蒋二高兴,却听苏晗道:"照旧。" 唉,可怜的侯爷,花草心底默默的为蒋项墨点了根蜡烛。 蒋项墨三下五除二的吃了,又匆忙洗漱完毕,进门前分明瞧着里间的灯是亮着的,他才掀了帘子,脚还没踏进来,"噗嗤"灯灭了,房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更黑暗的是他的内心,不但黑还拔凉拔凉的。 夜凉如水一片寂静,窗榻上的人今晚很是难眠,烙饼般翻来覆去,虽然怕打扰苏晗尽量放轻了动作,可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一声比一声清晰的敲在苏晗心头。 这时外间有轻微的走动声,苏晗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花香的声音传来,"夫人,下雪了,要不要给侯爷和您添床被褥和炭盆?" 即便是最上等的银丝炭在内室燃也憋闷不安全,苏晗吩咐给两人各添床被子就成,花草这丫头却做了怪,"呀,夫人,箱笼里只有一床熏好的被子了!" 不等苏晗说话,有人先她一步道:"不用了,都下去吧!"接着提了身上的被子盖在苏晗的大床上,顺便一掀被角人进了被窝,更得寸进尺的,伸手捞过苏晗将人抱在了怀里,这几个动作相当的迅敏一气呵成。 "你干什么,放开……"苏晗吃了一惊,忙推他,又怕花草那鬼丫头听到,只得压低了声音轻斥,落在蒋项墨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嗔媚勾人。 外间花草对小容得意一笑,轻声道:"快去吩咐厨房备着水……" 倒不是花草这丫头吃里扒外、轻浮,只是府内贱人太多,更有贱人对侯爷虎视眈眈,巴不得夫人与侯爷过不到一处去,更有贱人巴巴的等机会,她作为夫人身边的第一大丫头要替夫人守住位子,自然不能让那些人如意,这头一件事就是让夫人与侯爷尽快圆房,往那贱人心头狠狠插一刀,让其看清自己的斤两,省的老是痴心妄想。 苏晗还欲再挣扎,蒋项墨索性箍紧了她将人搂在怀里倒头睡了,"别动,天冷,这样暖和,再动,俩丫头要多想了!"他是习武之人,耳目聪敏,花草的话听的一字不漏。 这话挺管用,苏晗立刻不敢再动了,只是被蒋项墨抱着,两人贴面,他粗壮有力的胳膊搂着她只着了中衣的腰上,头半抵在她的脑门,呼出的热气直往她脖颈里钻,引的肌肤阵阵发麻,瞬间起了一层栗米,可恨她动也不敢动的僵在那里,犹如被点了**,别提多难受了。 苏晗不好受,蒋项墨的滋味却是一半水一半火,脑子里更是有下.流和君子两个小人打架。 美人在怀,活了二十几年,横扫鞑靼无敌的蒋二爷在一轮轮的天人交战中,差点把身心都给焚成了灰烬,特别是那细腰处珑玲柔软的骨感,紧贴着他坚硬胸膛处的丰.腴酥软,还有她特有的清幽体.香…… 呼……蒋项墨粗喘了一声猛地放开苏晗,掀开被子赤脚跳下了床,黑暗中胡乱的扯过一件衣物堵住鼻端。 万幸没有点灯,要是被她看到……蒋二爷正想着,嗤啦,眼前一片光明------ 苏晗望着鼻血横流,慌忙拿着裤子狼狈遮掩的蒋项墨---目瞪口呆。 "要……帮忙吗?"苏晗翻身就要下床。 "你别过来……"蒋项墨扬手猛喝,臊的恨不得扎到床底下去,意识到自己口气很不好,又急忙缓声道∶"那个……天挺凉的,你别下床。"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尴尬着,院子里忽然传来大声的喧哗,好似什么人闯了进来,接着是花草的呵斥,后来声音转小,那人却不肯离去,还在争执。 "怎么回事?"苏晗披衣下床。 隔着帘子花草恼恨的声音传来,"回夫人,周表姑娘房里的蝶翠来回说老太太身子大不好了……" 蒋项墨听到此,顾不得鼻血有没有擦净,赤脚单衣的就要往外去。 "侯爷且慢!"苏晗急忙喊住他,快速的拿了蒋项墨的衣服递给他,又弯腰将鞋子拿到他脚下,温声道:"你先过去,我加件衣服就过去。" 蒋项墨深看了苏晗一眼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老周氏的确有些不好,却没有蝶翠哭喊的那么严重,神志起先有些不清,后来清明后只要蒋项墨和周闫宁伺候,其他人一概不让近身,最后蒋项墨让苏晗先回去,他陪在老周氏榻前一宿,至于周闫宁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尽孝的机会,一晚上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的往蒋项墨跟前凑,让不知道的还以为得病的是蒋二爷不是老周氏。 苏晗没受多大影响,也没通知其他两房人,自己回去一觉天亮,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却是忙活了一宿,小容连夜打探消息,还要监视周闫宁有没有勾引蒋二,花草则是将事情的始末细想了几遍,然后咬牙切齿的咒骂周闫宁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花草顶着俩黑眼圈对着苏晗咬牙,"夫人,婢子觉着这事不对劲……" 老周氏身子不好,为什么不是她身边的人报信,反而是周闫宁院里的蝶翠,自老周氏失了势,周闫宁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对老周氏嘘寒问暖,实际上不过是做样子,白天都很少往老周氏房里去,怎么这大晚上还下着雪往老周氏院里去,说是不放心老周氏特意去看看鬼都不信,最巧合的,她这边刚吩咐厨房备热水,一刻钟不到,蝶翠就火急火燎的哭喊了过来,这个不要脸的小贱妇,竟然敢坏夫人和侯爷的好事,而且她竟然买通了厨房里的婆子…… 花草越想越气,越想越心惊,"梁婆子,肯定是梁婆子,这个吃里扒外的贼婆子,小容,让人将梁婆子绑了来!" 昨夜灶上是梁婆子值夜。 "不急,先放着!"相较于花草的气急败坏,苏晗却波澜不惊,周闫宁这些天的各种不安分她早看在眼中,只是目前她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也想看一看周闫宁狗急跳墙后到底能做到哪一步,还有那些人又都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蒋项墨行军打仗熬个三天三夜不合眼根本不是事,但这一回他守了老周氏一夜,在黎明的时候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靠在老周氏的榻上,半歪着身子,眉眼朝外酣然入睡。 迎福、捧寿已经被周闫宁指使出去,看着蒋项墨刚毅英武的面容,周闫宁的一颗心砰砰跳动,她缓缓的走近蒋项墨,试探性的抚摸上那道浓如泼墨的剑眉。 蒋项墨的眉峰微蹙,却没有醒来,周闫宁放下心来,手沿着眉骨到了眼尾,掌心贴上脸颊,双手捧住默默凝视。 她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时候,才十二岁,懵懂的年纪,却怦然心动,那时的他已经少年持重雄韬伟略,虽然对人孤傲寡语,对她却从未疾言厉色,他们一起承欢在老夫人膝下,一起走过那么多春秋冬夏……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他们会一直在一起,青梅竹马,连理成双,可是没想到他娶了一个低贱的猎户女将她的美梦击的粉碎。他一直是她的啊,他娶的应该是她啊,她怎能甘心……终于那个女人被他赶出了家门再也没有音讯,她多么欣喜他终于是她的了,可是他却出征了,她下定了决心等他盼他,父亲却要给她订一门亲事,她的一颗心满满的都是他,非他不嫁啊,于是……父亲死了,呵呵,世上再也没有人逼她嫁人了,二哥哥凯旋了,她又回了蒋侯府,她终于等到了他,可是谁能告诉她后来发生的事像一个诡异的圆,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起点,甚至比起点更圆满。可是,圆满的是那个女人,二哥哥成了侯爷,那女人成了侯夫人,二哥哥对她也从厌恶变成了深爱……只有她自己一无所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们做嫁衣……呵呵,凭什么她是最可悲最狼狈的那个,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周闫宁的眼中闪过一片疯狂执迷,对着蒋项墨喃喃道:"二哥哥,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娶她……你知不知道闫宁为了你做了很多很多……不,你不需要知道……" 她说着,俯下身子凑近蒋项墨的唇角闭上了双目贴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正进来的花草见了眼前这一幕,又惊又怒,简直出了一身冷汗,“滚开!” 她用力推开周闫宁,周闫宁一个踉跄狼狈倒地。 蒋项墨霍的睁开眼,怔楞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老周氏房里,老周氏神智有些不清楚,他守了一夜,可是,他怎么忽然睡着了? 蒋项墨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很不舒服,看着怒发冲冠的花草,再看看地上的周闫宁,他蹙眉,"怎么回事?" 不等花草开口,周闫宁已经红了眼眶嘤嘤泣道:"我不过是想让二哥哥睡的舒服点,给二哥哥垫个迎枕,她误会了,就……"蒋项墨身旁还真有个褐缎金丝迎枕。 "误会?"一脸**.荡的往侯爷嘴上亲叫误会? 眼见迎福、捧寿进来了,毕竟事关侯爷和夫人的脸面,万一周闫宁再破罐子破摔以此事沾上侯爷,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花草这丫头进了侯府也长进了不少,她内心冷笑,也不纠缠此事,亲自扶起周闫宁,"表姑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是花草鲁莽了,给你陪个不是,迎福姐姐,麻烦你扶表姑娘回去,我再请示夫人给表姑娘请个大夫。" 就这样?周闫宁很错愕,没想到花草轻轻揭过,再看花草微翘的唇角,她顿时后悔了,她说错话了! 这些天,周闫宁嘴上不说,心里也明白,不管有没有苏晗,蒋项墨心里没她,一丝一毫也没有,老周氏又每日浑浑噩噩,老侯爷已经厌恶她,她不得蒋项墨的心,又没有助力,侯夫人的位子她不想了,想也想不来,苏晗那院里,防备的如铁桶,花了她全部的积蓄才买通了烧火的梁婆子,所得的消息也很是有限,想下手基本不可能。 所以,周闫宁目前很识时务了,对自己重新做了定位,确立了新的目标---蒋项墨的二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将来蒋项墨有再多的小妾,她在众妾里也是翘楚,第一妾! 她深信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再美的人儿也有看腻的一天,以后只要能给蒋项墨生个儿子,她就有信心挽回蒋项墨的心,然后伺机从中挑拨一二,离心蒋项墨和苏晗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周闫宁很懊恨,刚才很好的一个机会错失了,都怪她太小心翼翼,生怕二哥哥对那种药有抵抗力。 周闫宁也没心情照顾老周氏了,迫不及待的要再谋划一番,由迎福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花草不满的瞥了眼蒋项墨,带着浓浓的审视,"侯爷,夫人前院事忙,也怕让老太太见了情绪激动,让婢子来看一下老太太。"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睡的那么放心,差点失贞都不知道,亏她还暗自同情他,活该被娘子憋死。 蒋项墨莫名的觉得花草的眼神里嗖嗖飞来数把小刀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轻咳一声将花草喊了出去,"咳,你过来。" "刚才怎么回事?"蒋项墨负手问花草,心里远没有面上淡定,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昨夜跟苏晗的关系才近了那么一点点,万不能再回去。(未完待续。) 第035章 库房 "婢子眼花,误会了表姑娘,婢子还有事,先回去了。"花草对蒋项墨一屈膝快步走了。 花草这丫头阴阳怪气很不对劲,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蒋项墨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忽然顿住了,他怎么睡着了,之前并没有困意……他将捧寿喊过来,细问了老周氏病发前的情况。 年底各府都在筹备宴会广发帖子,老周氏虽被褫夺了诰命,可老侯爷和蒋项墨的爵位还在,特别是蒋项墨圣眷正隆前途不可估量,对老周氏的邀请大有人在,至于是不是面子情不得而知,蒋项墨和苏晗一律以老周氏身倦体乏为由谢绝了,可事实上老周氏的精神好的很,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每次蒋项墨来请安,她都精神十足的大骂苏晗,根本不顾忌孙子的脸色,思路也非常的清晰。 所以,老周氏忽然神志不清,蒋项墨觉得不正常,“昨晚的情况,祖母以前可曾有过?” 捧寿摇摇头,“没有,老太太胃口一直很好……”捧寿不敢说老太太死命吃是为了吃饱喝足有力气骂夫人,“晚膳的时候一切正常,还多吃了小半碗碧玉肉丝粳米羹,只是后来……” 捧寿有些迟疑,不敢再说下去,也生怕是自己多想了。 蒋项墨沉了脸,“说!” 捧寿忙道:“后来,老太太已经歇下了,表姑娘忽然来了,将婢子和迎福撵了出去,片刻后,老太太就不好了……” 听到此,蒋项墨的脸简直要用乌云密布来形容,声音戾冷,“以后祖母身边不能断人!” 捧寿吓的几乎哆嗦起来,“是!” 花草到了苏晗跟前自然不会再隐瞒,一五一十的汇报了,末了气道:"夫人,周小贱人不能再留了,她看侯爷的眼神跟苍蝇盯肉一样,太恶心了!" 这会儿花草对蒋项墨有意见,心底默默的在肉前面加了个字---“烂”。 花草强烈建议将周闫宁送回周家,让她滚蛋。 苏晗却想到三太太前两天暗示她的话,周家没人了,周闫宁一直在侯府,她掌家就容不下孤苦无依的表妹,传出府外不好听,最好是给她寻户相当的人家,贴补一笔嫁妆让她嫁人去。 苏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还是要考虑蒋项墨和老侯爷的面子和立场。 至于嫁妆钱她不心疼,就当花钱消灾,关键是人家愿意嫁才行啊! 主仆二人正说着,蒋项墨进来了,花草忙行礼退了出去,留点空间给这对夫妻。 蒋项墨讪讪的看了眼苏晗,他虽肃冷寡言情商有点低,智商却极高,否则也不会屡出奇招将鞑靼打的闻风丧胆,又在鱼龙混杂的官场混的如鱼得水,花草虽然支支吾吾的不说,他隐约也能猜出周闫宁对他做了什么不妥的行为。 苏晗站起来道:"侯爷今儿没去早朝么,可用早膳了?" 神色尊重自然,一如这些天的相处态度。 自蒋项墨成了侯爷,苏晗成了侯夫人,苏晗便将两人的相处模式往相敬如宾上拐,她发觉这种状态还不错,她越是尊重客气,贤良淑德的一塌糊涂,蒋项墨反而装的一本正经,不好意思对她歪缠,这人虽然闷骚,但更傲娇羞涩。 看着苏晗淡淡然然、客客气气的样儿,蒋项墨就觉得心口闷的难受,可他又拉不下脸学柏三那些贱招,要是苏晗对他易暴易怒,怨念娇嗔,他倒能放的开扑过去。 两人处来处去,怎么越来越客气疏离了,蒋项墨很郁闷很不喜欢。 "今儿要出城办事,你吃了吗?"他没吃,想跟苏晗一块吃。 "我吃过了,正要跟三婶一起盘查库房。"苏晗没有自称妾身的习惯,蒋项墨也不在意,两人说话都是"你""我",这点倒挺随意。 苏晗要是想拉远距离有时候就喊他侯爷,比如此刻,"侯爷要是有什么吩咐唤小容。" 苏晗说完带花草去了库房。 看着那女人轻缓窈窕的背影毫不留恋的越走越远,蒋项墨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饭不吃了,无论如何,今夜要把人吃了! 蒋侯府有两个库房,一个小库房,一个大库房,平时日常开销、生活用度都在小库房领用,大库房多是置放不常用的贵重物件,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除非出府赴宴备厚礼才会开库,因苏晗初掌家,又至年关,邀请赴宴的帖子已经雪花似得飞来不少,不乏宗室贵胄和朝中要臣,这些礼尚往来半点马虎不得,她才请示了老侯爷开大库房挑选合适的礼品,提前理出一份礼单,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 此时,望着眼前不光杂乱还亏空了一半的库房,苏晗沉下脸来,"这是怎么回事?" 三太太的脸色比苏晗的还难看。 大太太小产后她临时管家,小库房每日用度拿对牌发放支领,下人还算老实本分,一时也没出什么大的差池,再说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长久管家,并不是很尽心,大库房她倒是来过一次,站在门口粗略的扫了一遍,大致不差,便吩咐人落了锁。 可眼下,三太太露出了一股有口难言的尴尬神情。 她抓住苏晗的手,握的很紧,"老二媳妇,你信我吗?"语气急切眼神坦荡。 苏晗看了眼三太太细腻柔滑保养的极好的一双手和丰润含韵不显半分老态的脸,微微垂目,"我自是信三婶,可库房里的东西少了不止一星半点,是借出去了,还是有人暗渡陈仓,总要弄清始末,否则祖父那里也不好交代……" 三太太略微思索,"依我看这事先不要惊动老侯爷,管事的就那几人,拿来一番拷问总归有蛛丝马迹,少了这么些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了,等咱们查清了事情的始末再跟老侯爷汇报你看如何?" 老侯爷近来情绪不好,除了子熙还能让他露片刻爽朗的大笑,其余时间都是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苏晗沉吟片刻点点头,诚恳的对三太太道:"三婶,我初掌家就遇到了这等大事,现在心慌的紧,都不知怎么跟大伙儿交代了,一切还要三婶拿主意才是。" 三太太仿佛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见苏晗脸色不好,以为她担心管家出了乱子不服众,便轻轻拍了拍苏晗的手背,"别怕,有三婶呢。" 她转身对一旁的库房管事厉声道:"黄三斤,你这个监守自盗、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实跟侯夫人招了,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三太太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温良软懦,战战兢兢的跟在三老爷一旁受老太太的苛责刁难,整天抹眼泪大气也不敢喘,直到前段时间管家才稍微有了些底气,但也仅此而已,今喝出这番话,才让人猛然觉察三太太也有凌厉不怒自威的一面呢。 黄三斤直呼冤枉,说一直规规矩矩的守着库房,根本不知道东西哪里去了。 三太太气的不行,命人给黄三斤狠狠掌嘴,苏晗只看了一眼便吩咐人搬了桌椅放在库房门口,和花草一起核对少了哪些最为贵重的物件。 七幅前朝字画,五对前朝梅瓶,金银玉饰少了三箱,还有几架好移动的镶嵌贵重宝石的桌屏,其中一架玳瑁嵌宝石插屏价值连城,还少了老侯爷和侯爷珍藏的几把兵刃,都是稀世名品,这些兵刃的价值已经不单单能用金银衡量了,还有几箱宫赐的绢丝锦缎和一些零散贵重物品…… 不核不知道一核吓一跳,库房里看着还剩不少东西,其实贵重的家底几乎被掏光了一大半。 花草又惊又气,"夫人,这贼人的胆子也忒大了!" 她看向三太太正在审问的黄三斤和其它几个大小管事,"夫人,不是他们!” 偷窃主家这么多家财,足够拆骨扒皮的死罪了,真是他们偷窃了,早带着这几辈子也花不完的财物逃之夭夭溜到天边去了。 苏晗淡淡的看了眼正对着几个管事疾严厉色、循循善诱、恩威并施的三太太对花草道:"让小容和季小三去查查这几人的家底,远近亲戚、平日里往来朋友一并查了。" "是。"花草立刻去了。 苏晗合上库存册子,闭目捏了捏眉心。 皇上赏赐的忠勇侯府最快也要两个月后才可搬入,这烂摊子还得接俩月。 新提上来的叫茗儿的小丫头悄悄来到她身前,见苏晗闭目没敢打扰,神色有些踌躇,生怕三太太瞧见她。 苏晗觉察有人,睁开眼,"什么事?" "回夫人,花草姐姐让婢子留心周表姑娘,婢子适才看到她去了三奶奶那里,婢子听三奶奶院里的小姐妹说三奶奶又借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还有,妍表姑娘今儿又来府里了,还是去了三奶奶那里,好像有什么心事,眼睛红红的,周表姑娘还跟她说了好些话儿,具体说了什么婢子没打听到……" 苏晗掌家后,花草这丫头在桂嬷嬷的提点下紧急调教了好一批小丫头放在了各院里,都是作为三等粗使,茗儿个头小小的,长相清秀,看起来就很伶俐,花草特意放在了周闫宁院里,小丫头在有限的条件下打探出来这么些信息,已经很有能力了。 苏晗点点头让小丫头去了,拿起笔在纸上写画了一番,正写的专注,三太太怒气腾腾的过来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上面的字,微一怔愣,苏晗已经作势稍稍做了遮掩,仿佛不想让三太太看到。 纸上是几个人名,三太太看到上面竟然有她儿媳妇和周闫宁的名字排在一处,还被苏晗在名字下面重重描画了两下,仿佛有什么重大意义,不由暗暗惊心,还有几个人名,匆匆一扫而过,她没看清楚,好像还有大奶奶汪氏。 苏晗若无其事道:"三婶可有眉目,黄三斤交代了多少,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报官稳妥……" 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改了主意? 三太太微一吃惊,又瞥了眼苏晗掌心下的纸条,飞快的蹙了下眉掩饰笑道:"起先不肯交代,十板子下去啥都说了……"她靠近苏晗压低声道:"报官怕是不妥。" 苏晗不解道:"为何?" 三太太面露为难之意,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指了指大太太的院子,"那边做的手脚。" 苏晗霍的站了起来,不怒自威,"带上黄三斤去大房。" 三太太仿佛有些慌张,虚拦了一下,又指了指福煕堂的方向,"说是老太太私下里应允的,不算偷窃私吞,我已经找了大太太院里的管事问了,管事直言不讳的认了,这事大房和老太太心里门儿清,就瞒着老侯爷和咱们呢……"三太太语气开始表露出强烈的不满。 苏晗垂目,"三婶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唉,能怎么办,老太太一直明着暗着偏帮大房,我们都习惯了,我们老爷是庶出,侯府能有我们三房容身之处,我们老爷已是感激不尽了,万幸的是皇上对侯爷和你的赏赐她们没敢伸手,老太太眼下不大好,老侯爷也经不起气了,万一老侯爷气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要我说先遮掩着吧,能瞒一时是一时,侄媳妇,你说呢?能怎么办呢,总归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 三太太又展示了她鲜为人知的一面,能言善辩且宽容贤淑。 三太太说话的时候花草已经回来了,听了三太太的话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她张了张嘴要开口,苏晗一个眼神递过去无声的制止了她。 回到主院进到内间,花草忍不住道:"三太太倒大方,可家业都是老侯爷和咱们侯爷挣来的,老虔婆闷不吭声的都给了大房,凭什么?况且大老爷不干人事差点连累了侯爷!这事不能容,有一就有二,不狠狠的给他们个教训,下次她们还不得把库房搬空了……" 花草有句话说对了,三太太大方的出奇,甚至贤惠宽容的不正常。 苏晗拔了簪子将发髻打散,轻轻嗤笑了声。 侯府要分家是一定的,蒋二的小私库早交给了她,家底很可观,大库房的东西她不稀罕,但有的人明明在她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中饱私囊,还想名利双收将她当傻子,她就很不爽了。 "再将三太太和三奶奶娘家的亲戚都查一查。" "啊?"花草没想到主子忽然要查三房。 苏晗已经换了话题,揶揄的对花草笑道:"甘果就要回来了,人家信中要的鞋袜你可做好了?" 花草撇撇嘴,"我可没那闲工夫,成衣铺子里多的是。" 苏晗瞅着花草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就头疼。 没工夫给甘果做鞋袜,倒是有工夫给七味做长衫,那其中药草图案绣的要多精致有多精致,满满的都是工夫。 再想到七味对小容的心思,季小三对小容的企图,小容的心如止水,好一团四角虐恋。 苏晗顿时一阵头痛。 这都什么事,她的事儿还没扯清,还要操心下面人的感情问题,真心累! "花草姐姐……"小丫头香儿在外面喊了一声,花草忙出去,香儿道:"五房的妍表姑娘求见夫人。" 花草还不知道茗儿汇报的事,但对这个时不时往三房去的妍表姑娘并没多少好感,对香儿道:"你先等一下,我回了夫人。" "请进来吧!"苏晗原本想歪一会儿,闻言用一根简洁的捻金丝虫草簪子松松垮垮的挽了发,换了身居家穿的半旧立领对襟滚金边粉紫折枝夹棉褙子。 苏晗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妍姐儿正跟在花草身后进门,这姑娘低垂着头,双手无意识的揪着袖口,看起来很紧张。 “候,候夫人好!”妍姐儿飞快的看了苏晗一眼,头垂的更低了,几乎埋在胸前,声音低呐如蚊蝇,礼节倒是不错。 苏晗温声道:“妍姐儿来了,请坐!” “谢,谢谢夫人!”妍姐儿诺诺的应了,虚坐在椅子上,姿势僵硬笔直,好像随时都准备站起身回话。 苏晗意识到这姑娘很怕她。 花草上了茶退了下去。 茶是花茶,是花草带着一群小丫头在第一场雪后,采了侯府后园的腊梅花苞和嫩绿的雨前芽尖糅合而成,气味幽香雅致,唇齿留香。 “尝尝是否喜欢,要是喜欢回头让丫头包些带回去,适量的喝些可以养颜润燥。” 妍姐儿立刻站起身,“谢谢夫人!” 苏晗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将茶盏托在手中,轻啜。 妍姐儿紧紧的握着袖口几番踌躇,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面前的茶盏上。 淡粉色的梅花和青绿的芽尖在芙蓉碧叶青玉盏内缓缓的舒展绽放,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茗香,说不出的旖旎逶迤,一如对面的女子,无论是慵懒还是雍容,永远是她无法比拟的绝丽惊艳,即便她静默无声,也透着逼迫人心的潋滟芳华,让卑微平庸的她不敢直视。 片刻的沉默让妍姐儿愈发的紧张,呼吸都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她忽然站起身,“夫人,我,我不是夫人想的那样……”(未完待续。) 第036章 救人 我不是夫人想的那样! 这话说的很突兀无理,甚至度人之腹。 苏晗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只是将茶盏搁在了一旁的花几上,瓷器与坚实的檀木桌面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妍姐儿猛地抬头,脸色惊白,头脑也有了几分清醒,她放肆了,甚至自以为是的可笑。 如果花草在一定会喷她一脸口水:呸,好大的一张脸,你也配我们夫人猜想。 “夫人饶命,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不,是她们说……她们说……”她喃喃自语,近乎语无伦次。 这得把她形容成什么样,才能让妍姐儿视她如妖魔鬼怪。 苏晗还真没把妍姐儿放在心上,但花草这丫头是个传声筒,每个院里无论大小事,凡是收集到的,务必尽心尽责的传达给主子,以便主子全盘把握,苏晗知道妍姐儿和三奶奶走的很近。 苏晗挑眉,“我把你想成什么样?” 苏晗的态度一如之前般清淡,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和动怒,这出乎妍姐儿的意料,她的脸色渐渐的红窘,却不似之前那般如惊弓之鸟。 她鼓足勇气看向苏晗,“夫人,你,你信我吗?” 今天,这是第二个人问“信我吗”,苏晗静静的看着妍姐儿。 话开了头,似乎后面再出口也不是预想的那般艰难,“其实,不管夫人信不信,我,我不想给侯爷做,做妾……” 说出这话,妍姐儿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人人都以为她这个小门小户寄人篱下的孤女会被候府的富贵荣华迷了眼,会倾慕英武不俗的蒋项墨,其实不是,恰恰相反,她怕大家庭的复杂关系和各种矛盾,她不善言辞更不懂交际,人多的聚会会让她心慌窒息,面对那些贵妇和高门小姐,她深感自卑不敢直视,对蒋项墨这种英武的男人,她非但不喜欢还会感到惧怕,有几次在候府偶遇蒋项墨,那魁梧高大的男人一双浓眉剑目扫过来,别说主动上前搭讪,她惊恐的恨不得夺路而逃。 可是五老太太天天耳提面命,逼她来候府偶遇蒋项墨,她不敢忤逆,又怕苏晗误会,更怕遇到蒋项墨,只好到比较相熟的三奶奶那里避难,没想到今日周闫宁又过去了,和三奶奶一起一左一右的挑唆她,挑唆不成便赤果果的打趣她,特别是周闫宁阴阳怪气的态度让她很难堪,她这才惊悟,纵使她再不愿意,在别人眼中都以为她上赶着要爬蒋项墨的床。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来候府了,可是五老太太那里不好搪塞,所以她来了苏晗的这里,即是破釜沉舟,也抱了一丝她自己都不敢想的希冀,她希望苏晗信她、帮她,这个时候,能给她带来最后希望的只有这位人人诽谤的侯夫人了。 说了这番几乎抛开羞耻剖白心迹的话,见苏晗没有回应,妍姐儿以为苏晗不信自己,她的脸僵硬难看,苍白如纸。 苏晗沉默并不是有意晾着妍姐儿,她只是忽然想起有一次在城中遇到过妍姐儿和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说话,苏晗心中一动。 她露出一抹嘲讽,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侯爷英伟轩昂,身份贵重,难道还辱没你,还是,你觉得自己不应该只做个妾?” 这话很是诛心,苏晗又面若寒霜,语气神态对妍姐儿极为鄙夷不屑,妍姐儿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脸色顿时红白交加,眼中噙满泪水,她挺直脊背看向苏晗,深吸一口气,颤声道:“不管夫人信不信,我,我不喜欢侯爷……这种类型的人…” 她是鼓足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后才惊觉自己这话太不知羞,不由涨红了脸,眼中的泪珠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落下来。 苏晗轻声道:“我信!” 花有百样红,人有千般好,人的喜恶标准本就千差万别,蒋项墨再卓尔不凡,也不可能赢得所有女人青睐,显然,妍姐儿就不好他这口,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妍姐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竟是个柔中带刚的姑娘,可惜五老太太强势,她又温顺惯了,才夹在中间两边为难,只怕不是被逼急了,她今儿是不会主动找过来。 苏晗递给她一方帕子,妍姐儿接过背身胡乱抹了眼睛,再转过身又变回了之前怯生生的模样,不过这次是羞窘感激居多,她红着眼睛,对苏晗匆匆行了一礼,夺门而出。 与妍姐儿擦肩而过,有人大步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蒋项墨。 “侯爷?”这个点他应该在上衙才对。 蒋项墨端起几上的茶盏一饮而尽,仿佛渴的不行,喝罢才转身看向苏晗。 苏晗却是盯着他手里的空盏,那是她刚刚喝剩的。 蒋项墨似没在意,又斟了一杯,还特意看了苏晗一眼,“今儿出城查个人,就不去衙里了。”说着将手里的茶盏递给苏晗。 苏晗蹙眉,明明还是这个人,不过一会儿没见,却有哪里不一样了。 蒋项墨似没发觉苏晗的疑惑,苏晗不喝,他一仰脖子干了,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落嘴的地方正好印在苏晗之前的位置,一双浓眉大眼对着苏晗似有一簇火种要熊熊燃烧。 苏晗心中突的一跳,原本打算歪一会儿再用午膳,还哪里敢,只好吩咐人摆饭。 四菜一汤,食不言寝不语,两人沉默用膳,蒋项墨的筷子却不沉默,他先是给苏晗夹了一片野山菌,苏晗本想拒绝,中途还是改了想法默默吃了。 此前蒋项墨也曾献过殷勤,苏晗表示出了很强的排斥意味。 如今不一样的态度简直让蒋项墨一阵窃喜,仿佛在他宵想的事情上从苏晗这里得到了某种容忍和默许,一筷一筷又一筷……在苏晗拒绝前,她面前的小碗已经堆成了小山。 苏晗,“……别夹了……” 她本来就不怎么饿,勉强又吃了几口,碗里还堆了许多,苏晗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清水漱口后站起身,“侯爷慢用。” “你不吃了?”蒋项墨发觉苏晗吃的很少,瞥了她的碗一眼,眼神黯淡下来,难道还是嫌弃他夹菜这种举动?这说明苏晗心底依然排斥他,拒绝他的亲近示好。 他顿了顿,默默的端起苏晗的碗,埋头吃起来。 这画风,好似一只巨型大兽不知受了什么心理伤害,独自一只委屈的、无声的躲在角落****伤口。 苏晗还真有些受不住这样的他,心里莫名的想逃避,她装作看不见转身进了内室。 英伟轩昂、身份贵重……口是心非的女人,真有她说的那么好,怎么避他如蛇蝎,蒋项墨忽然也没了胃口,嘴里如同嚼蜡,他发了会儿呆,索性将碗一放,起身跟了进去,有些话他要直白的说出来,两人拜了两回天地,儿子都会跑马射箭了,夫妻关系却陌如路人,这种日子不是他想要的。 “侯爷……” “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苏晗无视了蒋项墨满含意味的眼神,先道:“今儿和三婶一起查了大库房,少了不少东西,这是清单……” 苏晗将大库房的事逐一说了,包括三太太的态度,以及可能是老周氏授意大房所为,没想到蒋项墨听完,并没有任何吃惊。 苏晗蹙眉,“这事你知道?” 想想也是,蒋项墨身为一家之主,掌管的又是北镇抚司,那是干什么的,专查阴私的祖宗,就算蒋项墨没把心思放在府上,不是还有季小三那个八面灵通的小狗腿。 苏晗心中立刻升起一抹凉意,不为别的,她受老侯爷委托管了全府,这种事蒋项墨于情于理都该私下里告知她一声,若不是今日她发现了,蒋项墨是不是打算一直对她瞒下去,这说明什么,她只是名义上的候夫人,蒋候府名义上的女主人,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将她当成真正的家人,当成蒋候府的一份子,更甚,蒋项墨不信任她,不尊重她。 苏晗的声音泛冷,“祖父他老人家也知道?” 蒋项墨直觉苏晗一瞬间情绪变了,好似很不高兴,大房私下里拿走的东西确实占据了蒋候府大半的家产,她有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便解释道:“祖父还不知情,不过,三叔却是同意了,如今大房三房势微,没有什么大的进益,我想着,这份家业本来就是祖父拼来的,那时我还小,爹征战在外,家里多亏了大房和三房照应,分家是迟早的事……” 竟是说了许多发至肺腑、感人至深的话,可惜苏晗并不感动,相反,她大气,简直要冷笑。 什么意思? 感情以为她舍不得那些家产,说这么多无非是要告诉她:蒋候府的东西一半给大房,一半给三房,我一分也没打算要,所以,什么库房,什么家产,你别想了…… 苏晗抬脚往外走,她不想听了,既然他都把分家的事一个人决定了,她还操心操肺个什么劲! 蒋项墨终于意识到苏晗的不对劲,拉住苏晗的胳膊,“你生气了?” “是,我很生气,你知道我气什么吗?” 苏晗很生气,但她理智的知道,沟通最重要,原主就是前车之鉴,俩货几乎没有正常交流过,所以原主命都没了,但是现在她不想说破,事情有一就会有二,她说了,蒋项墨说不定会不以为然,认为她无理取闹矫情,两人以后过日子,肯定会遇到更多的始料不及的事情,只有蒋项墨自己意识到他独断专行的处事态度有多伤人,才能达到治本的效果,杜绝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蒋项墨怔愣中苏晗掰开他的大手,“我有些事,要出府一趟,晚膳可能赶不上,先跟侯爷说一声。” 苏晗离开很久,蒋项墨都没回过神,他不明白苏晗为何这么大的火气,大库房的东西价值的确可观,可他这些年挣下的家业也不差,战利所得更是丰厚,都作为聘礼给了她,并没有入大库房,难道她还不满足? 马车出府行驶好一段路,苏晗才渐渐冷静下来,不觉有些伤心意冷,不在乎才会不计较,不伤心,不生气,她终究对这人生了情意,有了期待和要求,才会这般委屈难过。 蒋项墨如果一味独断专行,她们是不可能夫妻同心把日子过好的,她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不少,却从未真正互相了解过,甚至连彼此的喜好都不知…… 前面是一处糕点铺子,穆老爷子和子熙都爱吃这家的糕点,花草便请示了苏晗让车夫靠边停车,下车进了铺子。 苏晗坐在车内还在深想她和蒋项墨之间的问题,忽然拉车的马一声嘶鸣,车夫大吼,“夫人小心……” 苏晗还不及做出反应,马车剧烈晃动险些翻倒,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更有什么人扯了车帘跃进车内,箭矢还在飞舞,凌乱的穿破车壁,苏晗还来不及呵斥那人,便眼睁睁的看着一支利箭朝她的面门扑来,情急之下,她认命的抬起胳膊抱住头。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来,马车也在这一瞬稳住,车夫道:“夫人坐稳了。”车子提速狂奔起来,还有零星的箭矢嗖嗖扎在车壁外。 苏晗缓缓放下胳膊,便见一人扑在她脚下,一片殷红,背后插了三支箭,有两支力度极大,几乎从后背贯穿至前胸,且离心脏位置极近,这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苏晗伸手探在他鼻息处,当即道:“速去穆园。” 穆园就是柏明湛给她置的那个宅子,穆老爷子回来后,苏晗为了让老爷子有归属感,改名穆园。 苏晗将人带到穆园,急道:“外祖父,你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 穆老爷子欲问几句,见这人伤势很重,再拖延命都没了,只得先施救。 苏晗在外面等,没等到穆老爷子出来,倒是蒋项墨急匆匆赶来,大冷的天,一脑门子的汗,见苏晗平安无事,急切的表情才有所舒缓,上前抓着苏晗的胳膊一通打量,“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蒋项墨抓着苏晗检查,一滴汗珠顺着鼻尖落在苏晗衣襟上,瞬间被布料吸收不见,却在苏晗心中留下痕迹。 利箭飞来,生死刹那,她眼中闪过的竟然是面前这张混蛋脸。 王八蛋,要不是被他气,她也不会选那个时候负气出府,受这无妄之灾,苏晗狠狠的推了蒋项墨一把。 蒋项墨一心都在苏晗身上,没有防备,被她推的往后倒退了两步,抬头看向苏晗,一脸愕然。 他开口正要说什么,一个身穿湛青侍卫服的男子急步跑来,“大人,有线索了,正出城往西,弟兄们已经跟过去了!” “走!”蒋项墨眉峰骤敛,森冷迫人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他走了两步又顿住转身对苏晗道:“暂时在外祖父这里,等我晚上接你再回去。” 路上已经不安全,穆园他一直留了人手保护老爷子。 苏晗知道他们一有大案就不眠不休,十分凶险,他上回的伤疤还未褪尽,虽然还在生气,但不想让他分心,应付的点了点头。 她也想陪穆老爷子过几天,可新婚头一个月不能空房,虽然蒋项墨跟她这身子是二婚,可对苏晗来说却是两辈子为人头一次结婚,虽是被迫嫁过来,可是她心底对这场婚姻是看中的,也会认真对待。 见苏晗点头,蒋项墨的眼底有了一丝暖意,“外面冷,进屋去。”他匆匆交代了一句,手一挥大步走了,来去如风。 苏晗不觉如何,身后的侍卫却是被他家大人那副温柔呵护又充满霸气的口吻刺激的一阵凌乱,大人果然很悦夫人啊,比传闻的还甚,今儿真是开眼了,回头有资本跟弟兄们吹嘘了……这人好半晌才恍然回神拔腿追去。 苏晗带回来的那人十分凶险,穆老爷子一直没有出来,下人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戌时三刻的时候,蒋总管亲自带了车和护卫来接苏晗回府,苏晗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好歹那人替她挡了箭,心底盼那人福大命大,在蒋总管的催促下上车回府。 蒋项墨则是彻夜未归。 经过此次,花草彻底成了管家婆,强烈反对苏晗出府,她进了糕点铺子发现情况不对已经迟了,待作乱者哄逃后,没命的跑回蒋候府报信,半路正遇上蒋项墨。 原来苏晗负气出府,蒋项墨心烦意乱索性回镇抚司,正遇到巡街的手下发现他们监视的那伙人有异动,再听花草说苏晗有危险,登时脸色就变了,匆忙分配了人手围追堵截,他则第一时间赶去穆园。 苏晗婚后头一次赖床,昏昏沉沉的懒动,嗓子和鼻子都不舒服,昨天又惊又吓一身冷汗,回府后就染了风寒,她歪在榻上任由花草埋怨,“明知侯爷不是那细腻玲珑的心窍,有什么话夫人不能明说吗,非要跟侯爷较真,倒让自己遭罪,万幸昨儿没事,您要真是有个万一,婢子也不用活了……”(未完待续。) 第037章 脸皮 也只有花草这丫头敢大大咧咧的埋怨候府里的两位主子,她给苏晗换了额头的帕子,又将风寒汤药端给苏晗。 苏晗正嫌弃不想喝,子熙小大人一般倒背着手走了进来。 子熙在宫内给六皇子伴读,虽然可以每日回府,可六皇子好不容易有个对脾气的玩伴,尤其粘他,还求到皇上那里,皇上也甚喜子熙,便特意恩准子熙住在宫里,讲课的师傅休沐的时候再回府。 只是昨儿情况特殊,子熙不知从哪得了消息,一大早宫门一开就往家跑,这方子还是他开的,他师从穆老爷子,年纪小,医术却不比外面坐馆大夫的水平差,普通的小症候已经手到擒来。 这会儿小家伙将蜜饯藏在身后,拧着眉对他娘道:“良药苦口,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不让我们家的男人们操心啊?” 还我们家的男人们! 这孩子平时就爱说大人话,自入宫做了伴读,自觉有了差使,行事愈发的大人样,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让人爱不释手。 苏晗哭笑不得,好些天不见儿子,心中甚想,一把将子熙抓住,按在怀里狠狠的揉搓了一番,子熙奋力反抗,“男女授受不亲……” 一通挣扎终于逃出魔爪,清俊的小脸涨红,对着苏晗一副他娘很不懂事,让人无可奈何的模样。 苏晗大笑,“你是老娘生的,还跟老娘讲男女授受不亲!” 蒋项墨抬脚进来,正看到娘俩嬉闹的一幕,疲惫、冷冽的脸不自觉缓和下来,随即皱眉,“你怎么回来了,可跟师傅请假?” 眼底明明不可抑制的喜爱,却偏偏做出一副严父的模样,子熙最瞧不上他爹这矫情样,但还是很懂事的在他娘面前给这别扭爹留了面子,“已经给师傅留了假条,请六皇子转交,你让这女人乖乖吃药,我去给祖父请安!”说完将蜜饯往他爹手里一塞,跑了,他前两天刚跟六皇子闹了别扭,虽然和好了,还是怕被他爹训。 花草顺势将药碗搁在床头的榻上退了出去。 蒋项墨端起碗见苏晗还伸着头看子熙的背影,不由心底酸溜溜的,这女人对任何人相处都毫无防备没有心机,唯独对他,各种闹腾,何时才能将目光落一分在他身上? 见蒋项墨将药递来,苏晗也不再矫情,接过一仰脖子喝的一干二净,让蒋项墨很意外,他又递过蜜饯,苏晗也接过来捏了两颗放在口中。 不知为何,苏晗的顺从让蒋项墨内心很失落,他觉得苏晗对他的态度更疏离了,特别是发生了库房的事情以后,他握拳轻咳道:“看你挺严重的,我去把外祖父请来?” “子熙的方子对症,别惊动外祖父了。”苏晗眉眼不抬的应了一声拉了被子侧身躺下。 哪知蒋项墨也将外衣脱了,径自上床,因为苏晗合衣躺在外侧,他便大长腿一抬躺在了里侧。 苏晗坐了起来,“侯爷?” “我一宿没睡。”说完这句,蒋项墨闭上眼,呼吸很快均匀起来。 “……”晚上都没有过,何况大白天的同床共眠,苏晗掀了被子下床,陡然一只胳膊伸过来紧紧箍住她的腰。 苏晗僵住,心中一跳,“侯爷,我这风寒传染!” “无碍!”蒋项墨紧闭的眼陡然睁开,稍一用力苏晗人便趴到了他怀里。 四目相对鼻息相间,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让苏晗很不自在,她挪了挪身子,“你放开,真会传染---呜---” 后面的话悉数被人含在了嘴里。 蒋项墨不顾苏晗的挣扎,将人紧紧禁锢,狠狠的吻了下来,像饥渴了很久的狼一般,没有丝毫的温柔,只有凶狠,啃噬,涉取,掠夺……全力的投入。 天知道这些天他忍的多辛苦,很多次面对她,全身的血脉都在喷张叫嚣,他彻底忍不下去了。 苏晗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被这疯子吞到肚子里去了,又麻又痛。 她拼命的躲闪,咬紧牙关,甚至咬伤了蒋项墨的唇舌,弄得两人满嘴血腥味,这更刺激了蒋项墨,让他更加疯狂起来,几乎将她的人她的心都吸.吮到肚子里去。 苏晗终于感觉两人力量悬殊太大,她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过了很久又似乎须臾之间,苏晗觉得再多一秒她都要透不过气昏过去了,蒋项墨终于放开了她。 他浓如泼墨的眸中闪着一簇烈焰,猩红又危险,紧紧的盯着她,苏晗觉得那目光有如实质,让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甚至身子虚软无力,到口边的恼怒再也发不出来。 “看看会不会传染!”蒋项扔了这句,翻身下床竟是出了内室上衙去了。 苏晗,“……”妈蛋! “二哥哥……”在府门口,蒋项墨遇到了周闫宁,一股香风扑来,周闫宁堪堪出口,蒋项墨已经绝尘而去。 望着蒋项墨愈发冷漠括挺的背影,周闫宁狠狠的搅着手心的帕子,又忽的往苏晗的院子望去,露出一抹阴沉的笑意。 “爷?”季小三一路觑着他主子的脸色,忽喜忽沉,似怒非怒,面色隐有暗红,表情意味深长,这让一向善于观察的他摸不着头脑。 季小三捏着自己的下巴:爷这表情是几个意思?怎么感觉像只偷腥的猫?得手又没有满足似的? 蒋项墨确实没有满足,拔足离府三里路了,他还沉浸在刚才那柔软温润又难以言说的触感里,以至于他像疯了一般想要的更多,几乎想把她吞噬入腹,溶入骨血,这种感觉汹涌又让他无法扼制,所以他狼狈的跑了出来。 他清楚自己身体的渴望,再呆下去,他会控制不住的伤了她,他渴望她的身体,却更惧怕她的心远离。 蒋项墨的思绪如草一般疯长,满脑子都是那些邪思旖念,根本不能集中,越想反而越发的气血翻涌,心底有个强烈的声音呐喊着,回去,现在就回去,把刚才的事情继续下去…… 他握紧拳,他这是怎么了? 一个普通青衫打扮的男子忽然现身,压低声道:“大人,发现狐狸了,在倚香阁。” 蒋项墨精神一震,头脑顿时清明几分,“走!” 这人一直针对京内朝臣作案,威逼利诱煽动一些官员的思想,他们盯了很久,神出鬼没奸滑的很,所以给他起了代号狐狸,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人逃了。 苏晗不知道蒋项墨有没有被传染,因为蒋项墨整整一周没有回府,甚至没让人回来说一声。 苏晗风寒好后就接到穆老爷子口信,那人已经苏醒了,要亲自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苏晗觉得好笑,这人闯进她车里,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又冒死替她挡箭,还真说不清谁救了谁的命。 人既然活了,苏晗不打算再多管闲事,想着那人伤好后离开便是,遂将此事置于脑后,。 年节将至,各府的应酬已经开始,苏晗虽稍懂人情世故可高门之间的往来忌讳她却很欠缺,特别是哪几家是姻亲,哪些夫人互相交好,哪几位大人在朝堂上不对盘,不管出门应酬还是设宴待客都要逐一考虑清楚,所以她打算亲自去贤夫人那里拜访桂嬷嬷,请她指点,同时给贤夫人请安送年礼。 苏晗知道贤夫人人老心不老,老顽童性情,便按着老人家的喜好收拾了自己,大红牡丹宽袖半长夹袄,蜀绣夹棉长裙,外罩雪狐披风,衬的整个人儿肌肤赛雪,明艳动人。 她还特别给贤夫人带了一款用金缕梅最新调配的香膏,准备在养生堂开业的时候推出来。 一切收拾妥当,正在要出门的时候,三奶奶吴氏忽然来了。 这位可是稀客,自苏晗大婚后,封了候夫人,这是吴氏第一次主动上门。 “呦,看来我来的真是不巧,二嫂这是要出门?”吴氏挑眉看了苏晗通身的打扮后,笑语晏晏,神色很是微妙,“二嫂很急,要去哪里?” “给贤夫人请安。”一早让蒋总管开库房准备东西,这事府上有心人都会知道,不是秘密。 吴氏眼神微闪,“说起来我们三爷也是贤夫人看着长大的,也该进一份孝心才是,二嫂不介意我跟着一起去吧?” 花草听了眉心一跳,很排斥这女人,可她是婢子,不能插言,只心中愤愤。 苏晗无所谓,垂目对吴氏轻轻一笑,“哪儿的话。” 对苏晗的好说话,吴氏有些意外,又对苏晗云淡风轻的态度妒恨难言,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对贴身的婢子梅香吩咐道:“快去将三爷前儿准备好的都东西拿来,仔细别磕着碰着。” 不一会儿,臂长见方的檀木匣子,匣身描画鎏金,周身嵌着玳瑁珠贝,顶上罩了一方红漳绒布,由两个小厮小心翼翼的抬着送过来。 不说匣内的物件,匣子本身就价值不菲。 再看吴氏一身珠光宝气的穿戴打扮,光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戒指就在京城独一份儿,苏晗挑眉,近来三房财力大涨! 吴氏本来想与苏晗共乘一车,花草眼疾手快的吩咐人请示蒋总管又给她配了一辆,规格自然比不上苏晗那辆,吴氏上车的时候指甲都快掰断了,对苏晗的妒恨又加深了一层。 驶出府门的时候,吴氏的车子有短暂的停留随后又继续前行,花草唤了跟车的婆子,“适才怎么回事?” 那婆子垂首恭敬道:“正遇到三爷回府,三爷就说护送---候夫人和三奶奶一起去贤夫人府上。” 花草挥退婆子落了帘子用力的呸了一声。 感情夫妻二人在唱双簧,挖坑让夫人跳呢,怕自己的脸不够大进不了贤夫人的大门,利用她家夫人,利用就罢了,竟如此的不尊重夫人,多大的脸。 的确,于情于理蒋项润都应该先到苏晗面前问候一声,再顺势提出陪同女眷去贤夫人府,而不是这般理所当然、自作主张。 花草愤道:“夫人待他们仁厚,这些贱人却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苏晗闭目养神,“别气了,多大事。” 人敬我,我敬人,人不敬我,等同的态度回过去便是,再说忠勇候府落成他们就会搬出去,也就年后的事,与一些不重要的人较真,苏晗觉得没必要。 现今,苏晗的身份和地位已经不屑与吴氏较真,只有吴氏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想与苏晗比肩甚至压苏晗一头。 车子到了贤夫人府,桂嬷嬷一早就得了消息,亲自带着珍珠和贤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出来相迎,一群人簇拥苏晗走在前面,三奶奶一面左顾右盼的打量贤夫人府,一面暗酸贤夫人对苏晗太礼遇。 苏晗那淡定自若比逛自家后花园还熟悉的模样更是刺激了她,吴氏下定决心以后要时不时的来给贤夫人请安。 三爷蒋项润的关注点却完全跟他媳妇不同。 贤夫人身边好多美女啊,个个肌肤赛雪,袅娜娉婷,眼花缭乱的让人看不过来,特别是那个叫珍珠的,姿容和身段都是上品,比倚香阁的姑娘不知高了几个档次,一双黑澈妙目朝他看过来,会说话似的,只让他心头狂跳不止,这会儿都没停下来。 不知道贤夫人好不好说话,能不能把这婢子赏赐给他,要是今儿就能带回府就更美了,蒋项润想的内心一阵激动澎湃。 “说这府以前是皇家别院,真真是一步一景,看的人眼花缭乱……”吴氏也是看的眼花缭乱,只是她看的是景她男人看的是女人。 见蒋项润心不在焉,吴氏狠狠的掐了他一把,“今儿非比寻常,你可要好好表现,知道了没有?” 母老虎……蒋项润心底暗骂了一声,嫌弃的甩开胳膊,他被三奶奶欺压惯了,敢怒不敢言,只得正了神色,昂首挺胸的跟上三奶奶的步子。 三奶奶看着前方与桂嬷嬷有说有笑的苏晗,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且看你一会儿还能笑出来? 苏晗给贤夫人见了礼,贤夫人拉着她的手细问穆老爷子的情况,又说穆老爷子“寡恩薄情”一走这么多年,和所以老朋友都断了音讯。 吴氏不耐烦听贤夫人啰嗦这些,对蒋项润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齐齐下跪给贤夫人磕头。 他们这一出吓了贤夫人一跳,老太太疑惑的看向给她磕头的一男一女,“这俩是谁?” 三奶奶神色一僵,她才跟苏晗说了三爷也是贤夫人看着长大的,转脸就被这老太太打了脸。 她脸上堆起笑意,上前挽住贤夫人另一只胳膊,“老夫人,这是我们家三爷,妾身是吴氏,我们夫妻早就想来给您老请安,又怕扰了您老清净,请示了祖父才敢过来叨扰您老。” 这是扯着虎皮做大旗的节奏,苏晗望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吴氏心生佩服,就冲这么厚的脸皮,也让人刮目相看了。 搬出老侯爷,贤夫人果然态度亲昵了许多,指着一旁的锦杌道:“人老了就喜欢热闹,要常来!” 贤夫人这话如圣旨伦音,让吴氏喜不自禁,蒋项润也是激动的脸都红了,忙让人将那木匣子搬进来,“孙儿头一遭给您磕头,一点孝心,希望祖母喜欢。” 要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贤夫人收了蒋项墨为义孙,可没收蒋项润,蒋项润又是孙儿,又是祖母的叫起来,一气呵成很是自然流畅,这份脸皮跟吴氏也是绝配了。 不待贤夫人反应,蒋项润已经扯了绒布,打开匣子,亲自将里面的一尊坐莲玉石观音捧了出来,玉石观音不稀罕,稀罕的是尺高的整块羊脂玉,奶油般的细腻润白,通身没有一丝杂质,雕刻也是大手笔,刀工深厚,将菩萨温慈的眉眼悲悯的神态雕刻的栩栩如生。 蒋项润献宝一样的捧到贤夫人面前,“孙儿的一点孝心,祖母可千万别嫌弃。” 这可不是一点孝心,只怕皇家的国库里也找不出这样一尊观音来,贤夫人眼神微眯,认真的打量起蒋项润。 第一印象,墨小子像老侯爷,眼前这个不像。 第二印象,模样还算清秀,锦衣华服,唇红齿白,一看就没吃过苦挨过饿,肯定不像墨小子那样刀枪箭雨里博生死。 第三印象,这孩子眼神太灵活,咕噜噜直转,太专注察言观色。 仅凭第三点,贤夫人就有些不喜,她一辈子钟情于老侯爷,欣赏的都是老侯爷那款,刚毅勇武,耿直憨厚,这种白面书生巧言令色之辈,她在朝堂上看的多了。 但好歹是老侯爷的孙子,都笑呵呵的到跟前孝敬她,贤夫人笑的慈爱又直接,“哟,这得花多少银子,你这孩子有心了,可给你祖母送了一尊?” “呃……”蒋项润差点被老太太这话给噎死,这什么老太太啊,给你送东西收就收,不收就不收,提我祖母干什么,不知道那死老太婆不是我爹的亲娘啊! 吴氏在一旁听着这话风不对,忙笑道:“也给祖母送了一尊,这尊是三爷专门孝敬给您老的,您老可一定得收了。”(未完待续。) 第038章 失算 吴氏这话谄媚的恰到好处,贤夫人眼神闪了闪,点点头,“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眼下在哪里当差?” 老太太明白蒋项润无事不登三宝殿,送这么大礼必有所求,可她这里能求到什么,要是求差事,还不如求他二哥墨小子直接呢! 吴氏怕蒋项润回答的不好,把事情搞砸了,忙道:“祖父一直夸三爷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文武相辅才能支应门庭,所以还未让三爷入仕。” 蒋项润一向文不成武不就,这么急智的回答,苏晗真要为吴氏点赞了。 贤夫人却忽然沉下脸,这个吴氏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抢话、插嘴,还有没有规矩? 贤夫人活到这个岁数和地位,已经完全随心所欲了,她对人和颜悦色,那是她心情好,想给你脸面,一旦触了她的不悦,完全是当即翻脸。 她对吴氏的回答视而不见,只问蒋项润,“可当差了,当的什么差?” 原模原样的又问了一遍,比直接打在吴氏脸上还让人难堪。 吴氏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一双手在袖子下攥的死紧,紧紧揪着帕子才没有失态,这一刻她竟然有些感激苏晗,因为她这位好二嫂居然偏头看向窗外,应该没听到,没发现她的尴尬吧,啊啊啊……简直要疯了…… 原本乐呵呵的气氛一下子就诡异的变了,蒋项润额头当即冒出汗来。 不过是个花甲的老太太,他却无端的感到威压扑面,大气都不敢喘,就像面对祖父的那种感觉,甚至更压抑。 “还,还没当值,听祖父的话,在读书。”低垂了脑袋,老老实实的回答,再不敢卖乖。 贤夫人语气不变,看起来还是那个慈爱的老太太,“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过你这身板不行,没你二哥结实。” 谁要跟那个武夫比……蒋项润在心底很不屑。 蒋项墨虽然位高权重,可就是个没内涵的武夫,杀人如麻的侩子手,满身的煞气,沾谁谁倒霉,听母亲私下里说,蒋项墨是天煞孤星的命,硬的很,他爹娘就是他克死的。 所以,蒋项润对蒋项墨的感情很复杂,敬畏又鄙视。 吴氏在一旁看着蒋项润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就来气,可被贤夫人弄了个难堪,再不敢多嘴,只拼命给蒋项润使眼色。 蒋项润以为吴氏在提醒他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他瞥了眼苏晗,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侯在廊下的梅香借故去官房跟一个婆子悄声吩咐了一句,那婆子匆匆出了贤夫人府,对拐角处一摆手,片刻,一个青衣小厮火急火燎的求见蒋项润。 “这个杀才,什么事这么没规矩,竟追到这里?”蒋项润做出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将那小厮招在廊下。 小厮支支吾吾有所避讳,蒋项润摆出一副贤夫人是至亲的长辈,无需避讳的样子呵斥那小厮,“杀才,这里有外人不成,还不回禀!” 小厮这才大声道:“回三爷,二爷,二爷他……” 蒋项润上前一步急道:“二爷?二爷怎么了?” 小厮垂下了头,声音却不低,“二爷他在倚香阁昏倒了,说,说是因为一夜御了十多个姑娘!” 什么,竟然昏倒了? 蒋项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是老天助他,他得到的消息只是蒋项墨这些天一直在倚香阁和那个花魁香骨厮混,没想到他这位好二哥这般给力,直接把自己玩昏了,不会给玩残了吧? 蒋项润那个喜出望外,若不是场合不对,真要鼓掌大笑,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晗和贤夫人已经走过来,狠狠跺脚道:“这,这可是真的?二哥怎么这般糊涂!” 小厮坚定道:“小的亲眼所见,满城都传开了,那十个姑娘已经被二爷赎了身送到府上了,小的也是心急二爷,才来给三爷汇报此事!” 花草在一旁听得手脚冰凉,她不相信二爷能干出这种事,可那小厮的表情比真金还真!十个姑娘送到府上,也不是空口白话就能传开的,她忙看向苏晗。 吴氏也正攥紧手心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晗,试图看清苏晗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目光里满是恶意的兴奋和嘲弄,甚至连遮掩都忘了。 可苏晗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不可能!”贤夫人气势如虹的打破了尴尬惊滞的气氛,她用力握住苏晗的手,“墨小子不是这样的人!” 蒋项润低垂了眼皮,转身对贤夫人行了一礼,“孙儿改日再给祖母请安,眼下我得去看看二哥,别是被人陷害了!”很是一副手足情深的样子。 贤夫人目光锐利的扫过蒋项润的背影,转首对苏晗温声道:“你也快回府去,不管什么情况,派个人来说一声……”毕竟是经过很多风浪的老人,她顿了顿,又压低声对苏晗道:“墨小子为你做的我都看在眼中,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他又处在那个位置,少不得要应酬周旋,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 关键他们二人远没达到可以互相信任的程度啊,苏晗感激贤夫人的爱护之意,起身告辞。 吴氏竟然打算上苏晗的车,美其名曰从旁开导安慰。 苏晗望着吴氏那张假惺惺的脸,连应付的心情都欠奉,她直接拒绝吴氏,“我想静一静。” “……”吴氏一口气憋在胸口。 马车内一路沉寂,“夫人……”花草弱弱的开口,想安慰苏晗,又不知从何说起,只盼着蒋项墨那事是误传。 她想了想气道:“那个小厮真是多事……”害的夫人在贤夫人特别是吴氏面前丢脸。 苏晗嗤笑,“真是小瞧了吴氏两口子。” “啊?”花草一愣,随即恍然,不能置信道:“三爷是故意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毁了侯爷的名声,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可是蒋候府的人,出门在外打着侯爷的名号行事,侯爷尊贵他们也有面子,侯爷被人指点,他们也跟着脸上没光……” “若是他们有机会自己成为侯爷、侯夫人,成为尊贵的人呢?” 花草愕然,“他们想袭承老侯爷的爵位,故意在贤夫人面前摸黑侯爷?” 何止是抹黑! 苏晗细思那夫妻俩的行事,已经心清目明。 这夫妻二人深知贤夫人对皇上的影响力,先是给贤夫人送重礼讨其欢心,再故意让贤夫人耳闻蒋项墨的荒唐做为,这样贤夫人就会对蒋项墨失望,不可能让他身担两爵,这样一比较,孝顺、自律、乖巧的蒋项润就有亮点了。 原来,他们的目的是老侯爷身上的爵位,想走贤夫人的路子为蒋项润争取到那个爵位。 不说那个爵位能不能保留住,就是保留住,给哪房苏晗都无所谓,大家凭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的去争,可是吴氏夫妻不能这样不折手段的踩着蒋项墨上位。 花草也想通了全部,不由怒道:“真真卑鄙,这样的人也配宵想那个位子,他们做梦去吧!” 与此同时,吴氏在自己的车内狠狠的呸了一声,对苏晗的拒绝她非常恼火,又暗自快意,嫁了两回又如何,第一次死活不与你同房,第二次,还不足一个月就流连青楼,给她找了十个姐妹,哈哈哟,女人做到这个份上,就是候夫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在人眼里是笑个柄! 随即她又长出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今天的事情意外的顺利,唯一让人恼火的是贤夫人很不尊重她,吴氏深深蹙眉,开始考虑如何重新获得贤夫人的好感。 蒋项墨昏在倚香阁对苏晗的冲击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强烈,虽然她二人还有很多隔阂,蒋项墨在她眼中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她信他的人品,如果他是那样贪花好色之人,不会这么多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更不会把自己搞昏在倚香阁弄的满城闻名。 可是,等苏晗回府后,看到清醒过来的蒋项墨一脸愧色,眼神闪烁不肯直视她的时候,她心中骤沉,浑身冰冷,特别是院里果真有十个花枝招展、脂粉熏天的姑娘。 苏晗转身出了蒋候府回了穆老爷子那里! 穆老爷子医治的那人已经离开,留了话说救命之恩必当重谢。 见到苏晗脸色苍白难看,穆老爷子心中一沉,“出什么事了,蒋小子给你气受?” 看着满头华发一脸担忧的外祖父,苏晗暗自叹了口气,“有外祖父在,借他几个豹胆他也不敢,不过是府上一些事情让人糟心,便到外祖父这里躲躲清净。” 老爷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自责,“是外祖父连累了你,要不然……”要不然苏晗也不必非要再进那烂泥窝。 “外祖父!”苏晗忙打断穆老爷子的话,威胁道:“我不高兴再听你这样说,他是子熙的亲爹,就是为了子熙我也会回去,你再牵强到自己身上,我可生气再也不来看你了!” 怕老爷子看出什么,她索性道:“你歇着吧,我的气消了,也该回去了!” 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穆老爷子眉头深锁,对新配的小厮顺子摆摆手,“快去打听。” 顺子立刻机灵的跟了过去。 蒋项墨这事最新出炉,异常的火爆,顺子都没到蒋候府,半路上就听了满耳朵,惊的他连滚带爬给穆老爷子报信。 穆老爷子听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摸了药袋子就要去解决了蒋项墨,走到门口,他又折回身,这事不太对劲,他得冷静冷静。 蒋项墨没想到苏晗很快就回来了,眼底闪过一抹欣喜,随即又晦涩下来,一切复杂的情绪都掩藏在了沉默是金中。 面对这河蚌嘴样的男人,苏晗压下的火气又冲上脑门,“侯爷就不解释一下?” 蒋项墨脸转向别处,声音涩哑,“我怕是又要对不住你了,忠勇候府一时也无法落成,就是落成,也只怕……我已将养生堂后面的二进小院盘了下来,收拾收拾你们娘俩就搬过去吧!” 苏晗耳内嗡嗡作响,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他这是要和她们母子分居,他们母子又一次被他扫地出门了! 气极而笑,苏晗对蒋项墨笑了出来,“不用收拾,我现在就走,麻烦侯爷给我一封和离书,咱们好断的清清楚楚,两不相干!” 蒋项墨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猛的看向苏晗,眸深似海,让人看不透一切。 苏晗迎上他的目光,两人互相瞪视,赌气一般,僵持了不知多久,蒋项墨抿紧唇一言不发的走出了他们的婚房。 苏晗无力的瘫坐在床榻上,这人真是好本事,总是有办法让她满肚子怨怒却又无可奈何,过了半晌,她唤道:“花草,给我纸墨。” 花草之前见蒋项墨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走出去就猜测事情不妙,待看到她家主子奋笔疾书写的竟然是一封休夫书,不由得魂飞魄散,她双手盖住纸墨阻拦苏晗,“夫人,这不是儿戏,你可千万别义气用事!” 怎么不是儿戏,蒋项墨现在就是把他们的婚姻视为儿戏。 苏晗整个人如一触即发的炸药包,对花草沉声道:“你放开手!” 花草豁出去了,拼命摇头,“婢子不能放,请夫人三思……” 主仆二人正僵持,门外老侯爷一声重重的咳嗽响起。 老侯爷怎么过来了?这是孙媳妇的后院内宅,在平时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苏晗一惊,立刻起身出去,“祖父?” 老侯爷一脸的怒容,胡子猛烈抖动,见到苏晗一摆手,“丫头,你别生气,这个忤逆子,他是鬼迷心窍了,从今儿起,我只认你这个孙媳妇,没有他这个孙子,你哪儿也别去,就安心的住着,这个家还是你的,以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听你的,哪个敢不服,我让他滚蛋!还有这些……” 老侯爷抖着手指着那帮莺莺燕燕,“蒋总管,立刻给我发卖了!” “祖父,我---” 老侯爷立刻打断苏晗未出口的话,“你的委屈祖父都看在眼里,给祖父一个面子好不好,你这样走了,你让祖父怎么有脸见你外祖父,在外人眼里,我蒋若重还是个人吗?好孩子,你能给祖父这个面子吗?” 老侯爷因情绪激动咳嗽连连,巴巴望着苏晗的那副神情让人心酸。 苏晗蓦然发觉老侯爷真的老了,两鬓斑白,须发苍苍,不再是那个叱咤朝堂,威喝一声三军胆寒的大将军,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迟暮老人,面对这样一个老人殷切的恳求,苏晗抿嘴沉默了。 “好孩子,祖父谢谢你!”老侯爷直接当做苏晗同意了,转身让院门外侯着的蒋总管去给各方传话,从今后,蒋项墨若不悔改,蒋候府只认苏晗这个主子,让蒋项墨滚蛋。 可是,蒋项墨似乎真的鬼迷心窍了,从此在倚香阁眠花宿柳,夜夜笙歌,甚者为了头牌花魁香骨与工部侍郎的家的公子争风吃醋将人打残,将蒋老侯爷气的彻底病倒。 蒋候府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大老爷草菅人命收监侯斩,再是蒋项墨彻底颓废,如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提起蒋候府,都是一声嗤笑。 墙倒众人推,工部侍郎又在一旁哭天抢地,天天告御状,皇帝终于雷霆大怒了,两道圣旨将蒋候府的双爵褫夺,连蒋项墨的官职一并撸了,只给他挂了个御前带刀侍卫。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谁能想到一夕间,蒋候府彻底失宠,皇上御赐的鎏金门扁也被撤了下来,换成了普普通通的蒋府二字。 真真偷鸡不成蚀把米,三房里,吴氏和蒋项润两人垂头丧气的互相抱怨,就差打起来了。 “最毒妇人心,要不是你设计陷害蒋二,我们蒋候府能到这一步,我真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衰娘们、败家精……”憋屈了多年的蒋项润终于爆发了。 没有了蒋候府爵位的加持,蒋项润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路人甲,之前那些称兄道弟的好哥们见了他,都是一副趾高气扬不屑与他为伍的嘴脸,别说倚香阁的头牌,就是普通的姑娘都要他先付了银子再行事,一副怕他赖账的样子,他真是受够了。 吴氏差点被蒋项润气死,面对要吃了她一般面色狰狞扭曲的蒋项润,吴氏伸开利长的指甲朝他脸上挠去,“我毒,你又好到哪去,窝囊废,吃软饭,游手好闲,里里外外都是我为你筹划,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出了事你都怪到我头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吴氏疯狂的往蒋项润脸上招呼发泄她的怨气。 她也没想到蒋项墨混账透顶让事情失控到这个地步,蒋候府成平头百姓,她的日子就好过吗,虽然银钱不愁,可是再也无人给她下帖子邀她应酬,她出门碰上昔日好友,都是一副遮头掩面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生怕与她多说一句被她玷污了身份。 就连吴主事的夫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官之妻,都敢在银楼里抢她看中的首饰,还毫不客气的对她冷嘲热讽,她一向好脸面,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第039章 抽丝 吴氏越想心中火气越盛,招招对准蒋项润的脸,刷刷刷的血道子就冒了出来。 蒋项润痛的嗷一嗓子叫出声,他跳起来,抓过吴氏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抽了上去。 “你竟敢打我……”吴氏哪吃过这种亏,又哭又叫,对着蒋项润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鸡飞狗跳,火力全开,夫妻二人打红了眼,恨不得往死里弄对方。 “住手,都给我住手!”三太太进门就看到这么激烈的场面,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厥过去。 她命人拉开二人,看到儿子一脸鲜血,上去就给了吴氏一巴掌,“小毒妇,你真想打死我儿呐!” 毒妇,又是毒妇,她这些年汲汲营营为三房谋划,做了多少亏心事是为的谁,竟落了个毒妇的名头。 吴氏甩开三太太又打过来的手,冷笑道:“娶媳妇随婆婆,我这么恶毒,还不都是跟婆婆你学的,要论起毒,婆婆你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干的那些天理不容的好事!” “你……你……”三太太又惊又怒,只觉得心神巨震,面对吴氏仿佛了然一切的冷嘲目光,她莫名心虚,扬起的手无意识的垂了下去。 吴氏慢慢的扶正自己的鬓发,对着三太太撇嘴冷笑道:“我要分家,和大房二房,还有婆婆你,彻底分开!” 侯府里,能瓜分的三房已然弄到手了,吴氏对大库房的情况了如指掌,就是一分为三还有不少好东西可分,爵位没了,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了,谁也不比谁再尊贵半分,凭什么受那个女人管制,她要开府过自己的小日子,连三太太这个所谓婆婆的脸色都懒得看了。 三太太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在心底恨不得弄死吴氏,面上却温和起来,为难道:“这个时候分家,只怕老爷子不同意。” 吴氏撇嘴,“凭你和公公的手段,分家就不是什么难事!” 三太太瞪着吴氏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而蒋项润早在一旁听傻了,这两个他最熟悉的女人都陡然让他觉得陌生无比,看着两人阴冷的嘴脸,甚至害怕起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在府上处处低人一等、谨小慎微的妻子和母亲吗? “夫人,蒋项润今儿没去倚香阁,说是感了风寒,实则是被挠花了脸,还惊动了三太太,吴氏好像抓住了三太太什么把柄,三太太气的脸色铁青,由丫头扶着回去的……”花草恨透了吴氏夫妻的阴损无耻,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吴氏院里的丫头,虽然听的不仔细,还是知晓了大概。 苏晗正在筹备养生堂开业的事,闻言顿了顿,“打探黄三斤和三房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发现?” “小容昨儿说有些线索了,今早又出去查了。” 正说着,小容回来了,“夫人,黄三斤没问题,但三太太的表哥霍老爷和吴氏的娘家兄弟都在城里中心地段盘了铺子做起了生意,我打探到那铺子不是租的,都是直接买了下来,三奶奶娘家兄弟的铺面比霍老爷还多了五间……” 中心地段的铺子直接买下来,好大的手笔,再联想到蒋项润给贤夫人送的那尊羊脂玉观音和吴氏一改往日珠光宝气的打扮,苏晗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对小容道:“再去查查大房,连同大太太、大奶奶娘家人那边,再者,看看那些东西还在不在大房手里?” “是。” 小容立刻去查大房,带回的消息却让人愕然,大房私下转走的东西起先都在大太太手里,后来不知怎么到了三房,然后三房婆媳俩就分了赃,当的当,倒手的倒手,都换成了现银,三太太的霍表哥和吴氏的娘家亲戚很快跟着暴富发迹了;大房连同娘家却是一贫如洗,大奶奶的日子也跟着受了牵连,将一个陪嫁的丫鬟也卖了,不知是为了自尊还是什么,大房婆媳隐忍着紧衣缩食,以至苏晗都没发觉。 大太太也是个精明厉害的女人,大老爷已经可有可无,她更应该守住钱财为大房谋出路才是,怎么会给三房? 这太反常了! 苏晗在纸上将几个凌乱的人名一一交叉相连,但还一个地方说不通。 她将霍老爷重重的画了个圈和三太太连在一起,为什么吴氏发财带富的是娘家,三太太却不帮娘家兄弟,反而帮的是远方的表哥,她为什么异常的信任这个表哥? “查一下大太太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与什么人接触较多?” 这个比较容易,招来大太太的贴身婢女秋芬问一问就清楚了,秋芬因为父亲欠赌债被卖进府,赌债是个无底洞,秋芬经常为了替父亲还债找人借银子,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大家都受不了不再与她来往,大太太也越来越不喜欢她,她也是个苦闷人,后来抱着一丝希望求到花草这里,花草二话不说借给了她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是她们一等婢子大半年的工钱,从此秋芬对花草感激涕零。 秋芬恭恭敬敬的站在苏晗面前,说起大太太的近况,“大太太身子一直时好时坏,娘家嫂子来了一回,好像是跟大太太借银子,大太太说没有直接回绝了,她嫂子走的时候很不高兴,话说的很难听,好像是断绝来往的意思……其它倒没有什么人来,只除了……”秋芬有些迟疑的看了苏晗一眼。 花草立刻道:“秋芬姐,夫人既然喊你来问话自然是信任你,有什么你就直说!” 秋芬这才道:“自大老爷出了事,不,好像是自大太太小产后,三太太就经常去看大太太,两人说话都遣了近前服侍的,起先还好,只是有些小争执,后来,三太太每次来过后,大太太就发很大的火,还砸东西……前几日还呕了血……” 呕血了?苏晗暗吃一惊,没想到大太太的身子亏到这种程度,如今,蒋府虽然没落,大厨房一日三餐的标准却没降多少,每房也有自己的小厨房,饮食上自没有亏了大太太。 苏晗问秋芬,“大太太平日问诊的大夫是哪位?” “以前是崔院判,后来是太医院的梁太医,再后来,就一直是城中百盛堂的常大夫。” 从大太太主治大夫的身份变化也侧面反应了蒋府的荣辱变迁。 秋芬说完,室内一片安静,苏晗沉默片刻示意花草让秋芬回去,她决定去见三太太。 “二郎媳妇,你怎么有空过来了,那养生堂筹备的怎么样了?”天气太冷,三太太半歪在临窗炕上,见苏晗来了,忙做势起身,虽然面带笑容,薄粉敷面却难掩苍白和疲倦。 大把的银子在手,怎么还是这副模样?苏晗扶住她轻愁道:“接连几桩事,一家子进项都停了,府上几个铺子也没什么大收益,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可又不能缩了大伯母和三婶的开销,那可是苏晗的不孝了,便想着早日开业,也是个营生,可眼下天寒地冻的,准备年后开春开业……” 苏晗越说越愁,三太太却是眼神闪烁,左右而言,“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能干的好孩子,听说你在苏州养生堂开的不错,很是赚钱,想来在京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做生意三婶不懂,只盼你保护好身子……” 保护好身子,多赚银子继续养你们这帮吸血鬼吗? 花草听不去了,“三太太,我们夫人来是想邀您一起去看看大太太。” 苏晗点点头,直视三太太,“大伯出了这种事,大伯母必定心情不好,我作为小辈也该尽份孝心,可三婶也知道,大伯母一直对我有成见,我打心底怵她,有三婶陪着也好给我壮胆。” 三太太脸色微僵,她伸手扶住额头,勉强笑了笑,“我也记挂着她,可这两天一直头疼,怕是要感风寒了,万一再过给她,倒是好心办坏事。” 苏晗善解人意道:“即是这样,三婶也要好好休息,我找润弟妹陪我一起去也是一样……我主要是想找个人壮胆!” 润弟妹就是三奶奶吴氏。 听到苏晗提吴氏,三太太头真的开始痛起来,她内心烦苏晗多事,面上只得道:“她昨儿说要回娘家,只怕她没有空?” 三太太这话明显替吴氏回绝了。 苏晗却仿佛未听出三太太话里的意思,站起身道:“三婶你好生休息,我也好久没和润弟妹说话了,现在就去见见她,三婶尽管放心,去看大伯母也耽误不了多大功夫,我必拉了她一起去。” 三太太对着苏晗轻快娉婷的背影,“……”。 这女人是缺心少肺还是差脑子,男人都被粉头勾的不着家了,她竟有心思操心别人?还跑到大房那女人面前表孝心,也不知道她抽的哪门子疯! 想到一直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大太太如今被她搓扁捏圆,拿捏的死死的,低贱卑微的如阴沟里的老鼠,三太太一阵快意,直到贴身伺候的婢子告诉她,三奶奶跟苏晗一起去大房了,三太太愕然呆住,继而脸色扭曲做一团:这个小毒妇,她又再打什么算盘? 吴氏打的算盘很不简单,她这个女人也算深藏不露心思精明,自她偶然发现了三太太的秘密,也关乎他男人出身的天大秘密后,人后对三太太就再也没有了媳妇对婆婆应有的尊重,然后她又研究了三老爷对三太太的态度,竟然不是愤怒厌恶,反而是愧疚补偿,特别是大太太忽然爆出小产的消息后,三太太对三老爷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发作起来,三老爷竟然无声忍受了,这样吴氏很不能理解,于是她开始思考,深挖,不放过她的这对好公婆之间的任何蛛丝马迹,经过她的抽丝剥茧,终于,又被她发现了一个足矣捅破天的大秘密…… 走在去大房的路上,无人可以体会吴氏内心的激动和汹涌,她知道好多惊天大秘密呐,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透明的,她捏着他们的生死大穴,这个蒋府,将是她说了算,这种感觉真是太爽快了! 只是……她瞥了眼身旁妍丽如昔的苏晗,仿佛完全不被蒋项墨的糟污事影响,不由深深沉目: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心宽,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她的弱点在哪里?似乎,好像,听说,她与一个柏三少爷关系匪浅…… 吴氏完全陷入了挖掘别人隐私秘密的狂热中…… 大太太如今恨不得扒三房的皮喝三房的血,虽然罪魁祸首是三太太,可见到吴氏,她还是难以控制情绪,很是羞恼怨恨,瞪着吴氏的那双眼睛几乎喷血,但大太太掌家的那些年深深知道吴氏也不是个善类,她强忍对吴氏的厌恨,只与苏晗说话。 吴氏的心里承受能力也是非一般强大,她来是窥视大太太对三房还有多少忍耐度,好进行下一步计划,看起来火候似差不多了,她笑眯眯的旁观大太太和苏晗客套,甚至还往大奶奶汪氏那里走了一遭,言语间更是几多刺激汪氏。 事到如今,大太太再面对苏晗,那心境竟是沧海桑田,羡慕嫉妒有,恨却是无足轻重了,爵位没了,所有的矛盾和利益冲突都淡化了,虽然蒋项墨也不着调,不可否认他依然是蒋府的支撑,大房还要依附蒋项墨生存,所以,大太太对苏晗很客气,甚至客气里带着一丝讨好,“你大嫂的针线不错……咳咳……前儿从我这里挑了最好的皮子……咳咳……说是给子熙做件斗篷,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她做,别的不说,针线和做工要比针线房的更用心……咳咳……” 苏晗很不适应这样的大太太,随便应了几句,让花草送上一支老参和二两血燕便离开了,吴氏则是连跟大太太辞行都自行免了,态度很是嚣张。 从大太太那里回来,苏晗发现大房和三房已经势如水火,大太太明显有把柄落在三房,准确的说是落在了三太太和吴氏手里,所以,大太太对吴氏也又怨又恨却有所忌讳。 大太太和三太太都一脸菜色,唯独吴氏春风得意,苏晗猛然意识到,吴氏才是蝉后面的那只螳螂,所以,三房的那些私物,吴氏吞的比三太太还要多的多。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往年很多交好的世家都互赠腊八粥,今年给蒋府送腊八粥的只有聊聊几家,多是老侯爷的袍泽,苏晗按着惯例一一让蒋总管送了回礼,蒋总管恭敬的退了出去,片刻复又有事情回禀,“夫人,稽府老夫人明日过寿,适才给府里下了帖子,老太爷的意思夫人若是忙不过来,礼到了也是可以的。” 自夺了爵,府里对老侯爷的称呼改成了老太爷,稽府便是柏明湛的岳家稽尚书府。 明日过寿,今日才下帖子,怕是稽府一开始没打算再与蒋府来往,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又临时下了帖子,苏晗立刻明白了老侯爷的意思,老侯爷也不是很看得上稽府。 苏晗本就不喜应酬,又是稽明珠娘家,更是不想去了,“那就劳烦蒋总管备份礼明日着人送去稽府。” “是。”蒋总管再次恭恭敬敬的退出,想到还泡在倚香阁遥遥不知归期的二爷,蒋总管深深叹了口气,希望那事快些了结吧,蒋府再经不起动荡了。 苏晗不打算去稽府,傍晚的时候却是又收到一张帖子,竟是稽明珠发来的,蒋府出了事,柏明湛曾入府一回,先去见了老侯爷,后来要见苏晗,苏晗拒绝了,她和蒋二过的好倒也罢了,眼下这种情况,她不想在柏明湛眼中看到担心或者别的情绪,就这样吧,久了,什么事都会淡了,都能放下。 所以苏晗并不知道稽明珠也来了京城,她离开的时候,稽明珠正在养病。 苏晗第二天还是去了稽府,不是稽明珠面子大,而是贤夫人特意让桂嬷嬷来传话,让苏晗明日陪同贤夫人去稽府。 陪着贤夫人在稽府大门处下车,在众人或诧异或嘲弄的各色复杂眼神里,苏晗淡眉淡眼的伺立在贤夫人身旁,而贤夫人一直近身带着她,毫不掩饰她对苏晗的关切爱护之意,这让很多贵妇羡慕嫉妒,同时也明白,只要有贤夫人支持,蒋府再落魄也不会落魄到哪里去,更不是一些人可以踩踏轻贱的。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蒋项墨还在御前任职,圣宠复至也不是不可能的,想通了这些,一些夫人纷纷对苏晗改变态度,表露善意。 这便是贤夫人来稽府的目的,为苏晗撑腰。 她与稽府老夫人虽是同乡,交情却淡,不是为了苏晗,稽老夫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让她亲自上门祝寿。 一个稽府的婢女忽然走到苏晗面前,压低声道:“蒋二.奶奶,我们姑奶奶想请你过去说说话。” 第040章 将计 花草听了这婢女的称呼心中大气,却无可奈何,只得暗自埋怨蒋二。 妻凭夫贵说的就是这个理,一二品大员的太太在出门应酬时才有资格被人尊称夫人,蒋项墨虽然还有个四品的缺,与一品侯爵比却是天差地别,蒋总管和府中下人没改口,是因为对苏晗尊重,但在别人眼里,苏晗只能被称蒋二.奶奶。 贤夫人注意到苏晗这边的情况,对她摆摆手,“你自去放松放松。” 苏晗应了,亲自帮贤夫人添置了茶水,方跟那婢女去了稽明珠那里。 见到稽明珠,苏晗才明白稽明珠为何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是私下里喊她过来。 稽明珠再不复以前的端丽明艳,整个人消瘦的厉害,脸色蜡黄,唇色苍白,两颊陷的很深,下巴尖尖,看人的时候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很大,一动不动的盯着人看,很吓人,趁着满室奢华,只让人觉得美人迟暮,无尽苍凉,虽然稽明珠还很年轻。 稽明珠盯着苏晗,眼珠子半天没动,半晌喃喃喃自语,“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他偏偏喜欢你,只喜欢你,有你这样的美人在前,他又如何能看到我,如何能看到我……呵呵……” 苏晗听了这话,转身便走。 稽明珠猛的喝到:“站住,你别走!” 苏晗不为所动。 稽明珠忽然放声大哭,“我们和离了,和离了,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和离了? 苏晗顿住,转身看向稽明珠。 稽明珠伏案大哭,像个孩子似的,毫无形象,又扑到苏晗面前,神色已有些混乱,“他怨我,他一直怨我,怨我伤了你,怨我阻了你们在一起,他为什么看不到我的好,你看看我……”稽明珠用力的捉住苏晗的手,“你看看我,丹唇素齿,翠彩峨眉,我不美吗?不,我很美,我是最美的,他会喜欢我,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花草拉开稽明珠对苏晗的钳制,防备的对苏晗道:“夫人,她好像不太正常。” 稽明珠的眼神已经变得没有焦距,“我最美,他喜欢我,他只喜欢我……” 一个打扮的颇为体面的嬷嬷忽然进来,看了稽明珠的情况大吃一惊,对那领路的婢女骂道:“贱蹄子,怎么随便让外人进来打扰姑奶奶!” “不是的,是姑奶奶……”不待那婢女解释,那婆子扬手就是一耳光,“还不去给姑奶奶取药?” 那婢女委屈的双眼通红,咬唇去了。 那婆子仰首望着苏晗冷笑,“我们姑奶奶身子不适,蒋二.奶奶请回吧。” 花草要开口,苏晗却不欲与一个婆子争执,最后看了稽明珠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迎面碰上一个眼熟的婢子,却是稽明珠的陪嫁丫头雨舒。 雨舒望着苏晗一怔,垂首恭恭敬敬道:“婢子可否与苏娘子说几句话?” 稽明珠已然这样,当初的孰是孰非也毫无意义,她也给不了稽明珠想要的,“照顾好你家小姐。”苏晗轻轻说完,便离开了稽明珠的院子,或许往后,她可能会听到稽明珠的消息,却再也不会相见了。 陪着贤夫人回府的路上,苏晗一直沉默,稽明珠的样子在她眼前不断的闪现,她的心情很沉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临分别的时候,贤夫人握住苏晗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再忍忍,一切都会过去。” 苏晗轻轻点头,好的,不好的,只要交给时间,一切都会过去,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表面上的心平气和还能坚持多久。 目送贤夫人的马车远去,苏晗临时决定去养生堂看看,在府中无所事事,她决定出了正月就开业。 养生堂初步打算还是赚女人的银子,等上了正轨再拓展在其它方面。 苏晗已经给林嫂和春儿去了信,之前跟着她干的那些人,愿意来京城投奔她的一律欢迎,又让林嫂把苏小常那孩子也带过来,毕竟是苏耀光的养子,也算给苏猎户留了香火祭祀的人。 府里的二管事康安被临时抽调到养生堂监工,安保这一块他尤为上心,见主子过来,忙把招聘的护院名单拿给苏晗过目,“夫人放心,季副将亲自找人试的身手,都很过硬,目前正在加紧操练,夫人可要见一见他们?” 季副将就是季小三,他也跟着蒋项墨在御前当值,在内院苏晗面前是个狗腿子,在外院,那也是号响当当的人物。 康二总管这样说不过是想替蒋二在苏晗面前找点存在感:夫人,你看,二爷还是很关心你的,护卫都是让季副将亲自挑选的。 苏晗不理会康二总管话里的深意,摆摆手,就要离开,铺子门面正在做最后的装修,苏晗出来的时候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年轻男子正在给门面做清扫,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晗莫名觉得这人的侧脸有点眼熟,不由回视一望,不想忽略了脚下的门槛。 “夫人!”花草惊的脸都白了,伸手去扶已经来不及。 苏晗却没如预想般的踉跄栽倒,在她身子倾斜即将触地的最后一瞬,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如抱孩子一般将她抱住,在她站稳的一瞬,立刻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垂首道:“对不起,冒犯夫人了”。 康二总管好一会儿才从眼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夫人,这位是临四,也是新招的护院,身手很是不……赖……” 康二总管说到最后已然息了声,腊月的天几乎汗流浃背,因为他猛然看到了俩人,一男一女,正目不转睛的看过来,那情景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男的沉肃阴戾,细看,鬓角的青筋都要爆裂了,女的妩媚含笑,很是风.流入骨。 康二总管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给侯……给二爷请安。” 一众人随着康二总管的身形看过去,都是一怔。 好一对亮瞎了人眼的狗男狗女,呃,俊男靓女! 男的自不必说,可能整日醉在温柔乡不见日头,消瘦了许多,黝黑的肤色竟是转为了麦肤色,本就深邃有型的轮廓配着他此刻的表情,有种摄人的冷酷帅气,将军的铁血杀伐气势已经在他身上彻底的消失了。 这个人周身的气势完全变了,阴柔狠戾,只是他手中拎的胭脂香盒又有些破坏那份煞气,却也多了几分颓靡的吸引力。 如不是亲眼所见,苏晗决然想象不出,蒋项墨会有如此颠覆性的改变。 女的,已经香柔妩媚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因为蒋二和香骨的出现,渐渐的围观的人多起来,正房遇到狐狸精,这下有好戏看了。 让大伙儿没想到的是,那女人莲步轻移,款款来到苏晗面前,俯首一笑,“妾身香骨见过二.奶奶。” 苏晗看着香骨,轻轻一笑赞道:“最是那一低头笑,千种风情绕眉梢,的确是个尤物。” “花草,走。”苏晗看也不看蒋项墨一眼,上车落帘让车夫起驾。 蒋项墨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颓废模样,无人知道他手心的胭脂盒已然被捏变了形,他的视线从苏晗的马车移到临四的身上,却发现临四正望着苏晗的方向出神。 这一刹那,蒋项墨眉心骤冷,杀意横生。 “二爷,妾身的胭脂!”随着香骨的一声娇嗔,众人都看向香骨,这等千娇百媚的绝色风情,看一眼都是艳福啊,围观里不少好色之徒已经开启意.淫模式。 临四垂目遮住眼底的神色,表情无异的清扫门面。 “将这人辞了!”蒋项墨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留下香骨叠声嗔怨,“二爷,你等等妾身呐,二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众人一番腹诽,能让倚香阁眼高于顶卖艺不卖身的头牌香骨这般黏糊,蒋二爷也真是好本事。 围观的总算散了,康二总管却觉大事不妙,他看向临四,还没开口临四已道:“我救蒋二.奶奶没错,我是蒋二.奶奶聘的护院。”言罢闷声干活。 康二总管,“……” 救人没有错,人是夫人聘的,府上的事,老太爷可是发了话全由夫人做主,康二总管决定暂时将二爷的话当个屁,听一听就好! 苏晗一路沉默回府,踢掉鞋子爬上炕,拉住被子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室内黑洞洞的,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掌灯。” 果然,眼不见心不烦,目睹了那一幕,虽然一再的自我调节,还是动了真气。 灯应声亮了。 没想房内坐着个人,就在灯前,一动不动,跟个木头泥胎似的。 看清这人,苏晗气冲脑门,她猛的又将被子扯过头顶,来个眼不见为净。 蒋项墨却上前掀开她的被子。 苏晗死死压住,两人就被子展开了拉锯战,苏晗哪敌得过蒋项墨的力气,拽来扯去,几乎连人都带进了他怀里,苏晗甩开被子吼道:“你究竟想怎样?” 不好好过日子由他,不回家,由他,泡女人,由他,她不怒不问,给他自由,压着伤心配合他,这人还想如何? 苏晗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拼命忍者。 这般委屈又倔强的样子让蒋项墨的心悸动又疼痛。 他一言不发的将苏晗抱在怀里,手按着她的头,紧紧的按着。 苏晗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脂粉气息,苏晗抓住他的手腕,用力的咬了上去,狠狠的咬,尝到一股血腥味才松口。 蒋项墨捧住苏晗的脸,无声的用拇指给苏晗抹眼泪,那泪却是越抹越多。 他猛的俯下身子吻住了苏晗。 汹涌激烈,吞天噬地,如疯似狂。 苏晗根本无法招架,她咬紧牙关拼命的挣扎,蒋项墨用力的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动分毫,不管不顾的吸吮啃咬,仿佛要将苏晗吃进肚子才罢休。 这人有如一头失控的野兽,越是挣扎他越是发狠的亲她,唇上、舌尖火辣辣的痛,满嘴血腥,不用想便知道已经被他弄破了,苏晗索性一动不动,任他发泄。 苏晗的安静和唇下那股香甜的血液味道让蒋项墨深深的迷醉了,他放弃了攻入苏晗的口内,而是用力的吸吮苏晗的唇,用力的吸吮舔舐。 苏晗渐渐的觉察出蒋项墨的不对劲,他的亲吻慢慢的改为啃咬,追逐着她被咬破的地方,将冒出的血珠舔舐吞咽,再啃咬,再舔舐吞咽。 他已经由亲吻变成了啃咬,迫不及待的舔舐她唇上的血珠,仿佛那是很诱人香甜的美食。 苏晗猛的推开蒋项墨,这才发现他眼底猩红如血,红的骇人,瞳孔涣散眼神茫然,苏晗失声道:“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蒋项墨的视线移到苏晗的唇上,又将苏晗抓过去,不管不顾的低头亲她,确切的说,已经不是亲了,是咬,只为了让苏晗的唇再多冒点血珠。 苏晗忍着惊惧,狠狠的甩了蒋项墨一耳光。 蒋项墨终于停止了啃咬,他怔愣了片刻,眼底慢慢的恢复了清明,看到苏晗红肿破皮的双唇,他瞬间脸色苍白,颤抖着手捧住苏晗的脸,“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 苏晗望着那双充满痛苦自责的双目,深深感到无力,“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到底怎么了?” 蒋项墨抿紧双唇。 苏晗闭了闭眼抹干了眼泪,从梳妆匣的下层摸出一张纸来递给他,“既然如此,你我一别两散,以后各不相干,但我是休夫不离家,你走吧。” 蒋项墨看向手中,刹那间如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休夫书! 蒋项墨深深望着苏晗,喑哑涩痛的嗫嚅,“……照顾好自己。”言罢,竟是攥紧那张纸转身离去。 他竟然接了,竟然接了,苏晗一口气堵在心头,痛的泪流满面。 蒋项墨到倚香阁的时候,季小三正急的上窜下跳,柏明湛也在等蒋项墨。 看到蒋项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季小三迫不及待道:“我的爷,你可回来了,有狐狸的消息了……” 季小三说着忽然顿住,睁大眼睛道:“爷,你离了那骚娘们有三个时辰了吧?” 看爷这状态,清醒的很,没有要失态失去清明的样子。 柏明湛对蒋项墨蹙眉担忧道:“你不会又金针封穴了吧?” 季小三跳了起来,“爷,小的求你,千万别封了,那是要命的法子啊,你就对那女人曲意迎逢说两句好话吧,只要穆老爷子弄出了解药,老子立刻将那骚娘们碎尸万段……” 提到香骨,季小三咬牙切齿的骂。 蒋项墨的确有苦衷,他们在追踪一个代号叫狐狸的西域细作,此人是溢王爷最得力的谋士,有勇有谋又手段毒辣,掌握了很多朝中大员的致命弱点,逼迫他们暗里私通溢王爷,以待溢王爷卷土重来的时候里应外合行谋逆大业,被其钳制的朝廷大员里就有稽尚书和柏三他爹柏知府。 就在苏晗和吴氏去给贤夫人送节礼的前一天,蒋项墨追踪狐狸到了倚香阁,不想中了香骨那女人以血饲养的蛇毒,那蛇毒发作起来摄心噬骨,其痛苦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香骨也是溢王爷的细作,自以为以蛇毒控制住蒋项墨的身,又自恃美貌勾住了蒋项墨的心,蒋项墨索性将计就计的拜倒在香骨的石榴裙下。香骨这女人自不会完全解了蒋项墨身上的毒,分时辰给一次解药,换取她想知道的情报,并牵制住蒋项墨,蒋项墨有次为了省下解药给穆老爷子做研究,用金针封住周身大穴,借剧痛保持清明与香骨假意周旋,却忍的口吐鲜血元气大伤。 此事牵涉朝堂秘事,又担心苏晗的安危,自无法向她道出,蒋项墨按了按贴在胸口的那封休书,心中滋味万千,最终他摇摇头,“我已无碍——” 季小三惊喜道:“难道穆老爷子已经配出了解药?” 他得到了解药,却不是穆老爷子配出来的,是苏晗的血解了他的蛇毒,虽然没有彻底根除,但那毒已不可惧,苏晗曾吃过噜噜的香丹,他中李秋艳西域毒的那次也是靠苏晗的血做的药引,说来,苏晗已经救了他两回性命。 蒋项墨由着季小三误会,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想到苏晗,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柔情,随即正色道:“我打算答应他们,把计划提前……” 苏晗一连三日窝在房内,下人回话皆隔了一道门帘,只因她那香肠嘴实在没法见人,到了第四日,嘴上总算结了痂,正对着镜子用口脂遮掩,花草脸色大惊的冲了进来,“夫人,出事了,大太太揪着大奶奶撕扯,闹的很不像样子……” “大太太和大奶奶?”苏晗想不出来老实巴交的大奶奶汪氏如何犯到了大太太手里,前几日那婆媳二人分明还没有矛盾。 花草神色古怪道:“下人都在传,大奶奶说大太太不检点,不配做长辈。” 苏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香肠嘴,“去大房!” 才出了院门,老侯爷院里的下人来传话,让苏晗速去鸣鹤堂。 第041章 真相 看来真出大事了,苏晗急匆匆去了鸣鹤堂。 大奶奶和大太太都跪在那里,一并跪的还有三太太和三老爷。 见苏晗进来,三老爷的老脸已是臊红一片,大太太更是脸色如金箔,几乎摇摇欲坠,苏晗心中便咯噔起来。 老侯爷并没有让四人起身,已然不给他们留脸。 这也说明,他们做的事情已经出离了老侯爷的愤怒。 老侯爷对苏晗招手,“墨媳妇,你过来,这是府里在册的产业,看看如此分法你可满意?” 分家?几人惧是一震,同时望向老侯爷手边的东西。 这竟然不是公中的东西? 一垒帐册、厚厚的一沓地契房契等物,已经被老侯爷粗略的分割成了三份,不知是老侯爷已经知道大房和三房中饱私囊了,还是由衷的偏袒二房,按着这份单子分家,大房和三房几乎是被光裸的扫地出门了。 苏晗很是迟疑,“……祖父,眼下已经是年关了……”到底这几人做了什么事不能拖到年后解决? 老侯爷似铁了心,“这份家业都是老子和墨小子还有你公公拿命挣下来的,却供养你们这帮不知廉耻的杂碎,多看一眼就要被污瞎了,立刻收拾东西滚蛋!” 说道最后,老侯爷几乎吼了出来,“蒋铮,立刻去办!” 蒋总管一脑门子冷汗,“侯爷……” 老侯爷怒道:“再拖延,连你一起滚蛋!” 竟是一刻也容不下了。 老侯爷在这个家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蒋总管擦汗,“是侯爷!” 地上四人脸色煞白犹如被人点了死穴,三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她狠狠的掐了把三老爷的胳膊,三老爷立刻恍然大悟,扑过去抱住老侯爷的腿,“父亲,父亲,儿子知道错了,求父亲别气,原谅儿子这一回……” “放手!”老侯爷居高临下的俯视三老爷,眼底是浓浓的愤怒和失望,“原谅?亏你说的出口,老子都替你臊的慌,放手!” 三老爷素来畏惧老侯爷,讪讪的松开手。 老侯爷拂袖往外走,“墨媳妇,带着册子出来。” 见三老爷是个不顶用的,三太太一咬牙猛的站了起来,“公爹且留步,媳妇有话说。” 而此时,大太太却如泥胎,垂头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侯爷停住转身看向三太太。 三太太也怕老侯爷,特别是老侯爷那双威严的双目微眯看过来,如两柄利剑能把她穿透似的,但这般狼狈的被赶出去,几乎所有的产业都给了二房,她很不甘心,她虽然私底下暗渡了不少,又侵夺了大太太手里的东西,但与二房所得的那些不动产相比,简直是一毛之于九牛,她真真没想到老爷子还留有这一手。 三太太问,“公爹,这个家真的要分吗?非分不可?我们立刻就要走,非走不可?” 老侯爷平时对三太太还算温和,此时却满是厌恶和不耐,深埋了多年的腌臜重见天日都是这女人的功劳,平日真是看走眼了,“非分不可,非走不可!” 三太太忽的笑了起来,“公爹,你不能这么绝情,二房是你的子孙,三房难道就不是你的子孙?媳妇知道嫡贵庶贱,可再贱也是你的骨血!怎么也比大房那窝孽种尊贵吧?” 苏晗听了这话猛的一惊,什么叫比大房那窝孽种尊贵?这……这又是几个意思? 苏晗还来不及消化,三太太已经接着道:“三老爷犯了错,你惩罚他没错,可媳妇和项润没犯错吧,你这么做对媳妇和项润不公,蒋项墨是你的长子嫡孙,蒋项润也不是那路边生的孽种,再说……”她攥紧手里的帕子,“养不教父之过,三老爷之所以这样还不是……” 苏晗简直听的心惊肉跳手脚发软,见三太太已然口不择言,她一步来到三太太面前,厉声打断她,“三婶!” 不说之前那些捅破天的话,单这句养不教父之过,这是带着浓浓的愤怒和不甘在质问老侯爷,这女人好毒的口才,老侯爷已经病了好些天,此刻也不过是强撑着身子,三太太还如此口不择言,已然豁出去的样子让苏晗心生厌恶,同时也看明白了,三太太不惧分家,只是嫌分的家产太少,索性不管不顾的要往大里闹。 这才是最阴毒的女人,苏晗彻底的看透了三太太这个人,她冷冽的看向三太太,面如寒霜道:“三婶难道看不出祖父对三叔是爱之深责之切,三婶若是不想分家就好好规劝三叔洗心革面,若是对分配不满,二房的一切随便三婶拿。” 三太太对着苏晗轻蔑一笑,“呵,侄媳妇好大的口气,二房的东西三房可不敢沾便宜,但三爷的那一份绝不能少了,三爷堂堂正正的蒋家种没道理还比不过那些不伦孽种!” 一口一个孽种,还不伦,苏晗彻底被三太太激怒了,“三婶学问不浅,可惜忘了一句,妻贤夫少祸,三叔犯错,难道三婶就没有一点责任?再说,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三婶却咄咄逼人非要把事情往大里闹是什么意思?祖父本就在气头上,三婶偏火上浇油质问祖父,眼里可还有孝道?还是三婶怕分家有变,激怒祖父落实分家?” 苏晗一边呛三太太,一边心思飞转,眼下虽然不十分明白,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怕三老爷和大太太不清白,但那句大房那窝孽种和蒋项墨是老侯爷的长子嫡孙又怎么理解? 被苏晗说中了心思,三太太惊怒交加,她尖刻道:“妻贤夫少祸?哈,你不过是个不离家的弃妇,你这种女人也配跟我说妻贤夫少祸,你才真真是个丧门星,搅家精,蒋府安安稳稳几十年,若不是你搅进来,蒋府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一步……” 她其实最厌恶苏晗,若不是苏晗二度嫁进来,府里一切都将是她握在手里,将来都会是三房的,苏晗和子熙的到来破坏了她多年的筹谋,她怎能不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晗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回击,却听蒋总管一声急喊,“侯爷!” 苏晗心头一惊,她回看老侯爷,勃然色变,“祖父!” 老侯爷捂着胸口栽倒在蒋总管怀里。 蒋总管扶着老侯爷,狰狞的看向三太太,“奴才奉老侯爷之命伺候三太太立刻离府!” 蒋总管这么个老实人发起怒来后果很可怕,三房一夜之间被清了出去,蒋项润从府外什么地方赶回来,满身的脂粉气酒气,他暴跳如雷狠狠扇了蒋总管几耳光,只是加快了离府的速度而已。 “三爷是被两个护院架出门外的,骂骂咧咧的闹腾了很久才走,大房东西已经连夜收拾了,正在往马车上搬,在城里租了个破落宅子,暂时安身;三房倒有先见之明,早在城里置买了宅子,地段好,进向深,说是四进,宅内还有个小荷塘,一应用物早布置好了,还有专门的人看守打理,可见三房早有预谋……”花草说的义愤填膺,三房搬家这丫头一宿没睡里里外外的盯着,三房这会儿也不藏私喊穷了,一车车的物件往外拉,把这丫头呕的半死。 苏晗却在担心老侯爷的身子,多事之秋老侯爷身上的陈年旧疾都发作了,只得请了穆老爷子来开方子,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思量再三,派人给蒋项墨送了口信。 蒋项墨回来之前,小容将自己打探来的和寻季小三细问的东西整理归纳了一番,向苏晗汇报了整个前因后果:老周氏因容不下三老爷母子处处刁难,三老爷生母性情柔弱忧怜而死,年少的三老爷下定为母报仇的决心,他隐忍不发,直到他们三兄弟皆娶妻生子后,决定复仇,那时二老爷夫妇已经过世,他便把仇恨之火放到了大房,只不过他复仇的方式有点奇葩,不是针对老周氏索命,而是勾引大嫂让他大哥头顶变绿,不光对大嫂下手,连大老爷的通房丫头也一并兜了,四爷蒋项然就是三老爷的种,和大老爷的通房丫头所生,不过那丫头难产而死,大太太不久前小产的那个孩子也是三老爷耕耘的结果,总之三老爷和大太太这些年勾勾搭搭的就没断过,三太太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些事,一直摄与大太太的淫.威隐忍,直到大太太失势,她才出手以此为把柄要挟大太太;大太太和三老爷的事还有一人知道,那就是大奶奶汪氏,大房一日日拮据,大太太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蒋项霁,大奶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太太把大房的积蓄败光,不为别的,总要给她自己和嫣姐儿留条活路,再加上三奶奶吴氏的挑唆刺激,大奶奶便找大太太索要私房,婆媳俩言语不合,争吵了起来,大太太恼羞成怒要替儿休妻,大奶奶忍无可忍失控之下当众爆出了大太太的丑事…… 小容说到这里,抬头看苏晗,“三太太骂大房是孽种,是,是因为大老爷不是老太爷所生,老太太是带着身孕嫁进蒋府的,季小三说是老太太当年设计嫁给老太爷,不想弄巧成拙被绑匪夺了身子……” 虽然有所预感,但事实被小容道破,苏晗还是久久无语。 大老爷不是老侯爷的孩子,四爷不是大老爷的孩子,但是老侯爷的孙子,瞧这关系乱的,都能拧麻花了,“这些事二爷和老侯爷都知道了?” 小容道:“好似都知道了。” 小容和花草退出去窃窃私语,苏晗坐在那里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抬头有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目光晦涩复杂。 苏晗抿了抿唇,“你回来了,可去看望祖父了?” 蒋项墨点点头,目光直直的落在苏晗脸上,看的专注。 苏晗想到他接休夫书时那股决断劲,心下又恨又恼,别开脸道:“我要回穆园陪外祖父,这乱七八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放手,放开我,你干嘛……” 将眼前的人紧紧抱在怀里,蒋项墨才稍稍觉得心不是那么空了,他埋首在苏晗的脖颈,“对不起……” 轻轻的三个字,让苏晗差点落下泪来,她咬着唇使着小性子挣扎。 蒋项墨把她抱的更紧,“对不起,是我不好……”说要对她好,再不负她,可事情总是身不由己,不管是能选择还是不能选择,最辜负的那个总是她。 强装坚强了这么些天,不过就是图这人几句软乎话罢了,苏晗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我不要听这些没用的话,你放开,我要回穆园……” 蒋项墨却是寻了苏晗的唇,不管不顾的亲了起来。 每次都这样,就不能好好的说说话吗,真有这么舍不得她,有什么事情不能两人沟通一起解决,苏晗狠狠的推开蒋项墨,“你干什么,我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没关系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眼前的人儿因生气双颊泛红,眸子里湿意蒙蒙,美的如细雨中的海棠,让人看一眼,再冷硬的心都能缠绵起来,蒋项墨抚上她秾丽的眉眼,低哑道:“那封休夫书?” 交给他的那封早变成了灰烬,苏晗吩咐人到府衙备案的那份,没有他点头,谁有那个胆子登记在案? 果然物以类聚,苏晗以前一直不明白蒋项墨这种肃正迂木的人怎么会和柏三那种痞气十足的妖孽成发小,直到这一刻,看着这男人眉梢上挑,唇角轻勾,尾音上扬,苏晗突然觉得心头一跳,有种柏三附体的感觉。 该死的,她竟然莫名觉得这男人这一刻该死的帅气勾人。 蒋项墨复将她轻轻拢在怀里,语意温柔,“有些事情没办法告诉你,我会尽快解决,你受的委屈先记着,以后还给我,到时怎么罚我都成,你别生气了,嗯(第二声)?” 低低的一声嗯,说不尽的宠溺温柔,这样的蒋项墨对苏晗那炸毛的刺猬来说,却是最有效的安抚手段。 苏晗扭捏的很,“滚,谁稀罕罚你……” 蒋项墨下巴抵在苏晗脖颈,低低笑出声,“你夫君我稀罕,我的好娘子!” 这些天倚香阁不是白泡的,耳濡目染的听了那么多无下限的闺房密语,蒋项墨此刻说出口竟是无比自然顺畅,这在从前的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 低糜喑哑的声音伴着灼热的气息,连苏晗的心都被灼烫了,一声好娘子让苏晗的心跳都紊乱不息,她休恼的推开蒋项墨,“那两房的事你拿主意吧,别再让祖父生气了,还有你的事,也好好的跟祖父解释,祖父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不会不理解你……” 苏晗之所以这么容易的原谅蒋项墨是因为穆老爷子提点她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大概,虽然对蒋项墨与那香骨纠缠,心里酸气冲天,却是骄傲使然索性漠视了,对蒋项墨的品性她信任,过多的纠结在这上面反倒显的她多在乎他似的。 “我知道……”蒋项墨眼底闪过一抹沉怒,他的事一直没瞒着老侯爷,老侯爷一心忠君报国自是支持他,不过是疾言厉色的告诫他要守身如玉,并配合着他的荒唐对外宣称因他气倒了,实则老侯爷身子骨很好,可是眼下却是被大房和三房接二连三的腌臜事气的不轻,伤了根本,引发了旧疾。 想到回府前季小三又调查出的一件事,蒋项墨满心厌恶,他抚了抚苏晗鬓角的发丝,愧疚道:“对不起,让你面对这一团糟污。” 苏晗不置可否,别人糟污不可怕,只要他不糟污就行。 蒋项墨略一沉吟,正想说什么,外面丫头来报,老周氏得了信,闹腾的厉害,已经往老侯爷的鸣鹤堂冲去了。 自苏晗管家后,老周氏基本被圈禁荣养了,后来又发生周闫宁勾搭蒋项墨未遂事件,老周氏身边的人基本都换了可靠的,周闫宁也翻不起浪花,苏晗便防松了对老周氏的监禁,没想到烂船也有三斤钉,老周氏还是有些心腹的,比如周齐安和袁婆子、广田家的,不过老周氏得到消息的途径肯定是周闫宁,这姑娘一门心思在作死的大道上不回头,苏晗有些不想管她了。 反正蒋项墨回来了,干脆将事情料理干净。 “你躺一躺,我去处理。”蒋项墨见苏晗神色疲惫有些话也不好当着她的面与老周氏说,索性让苏晗避开自己去见老周氏。 祖孙二人很久没见了。 老周氏哀怒的望着蒋项墨,满眼的失望与怨恨,“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与你那凉薄的娘一样狼心狗肺!” 老周氏对着蒋项墨咬牙切齿。 “祖母!”对着冥顽不灵的老周氏,蒋项墨深深无奈,老周氏言语中对他母亲的诋毁更让蒋项墨气痛难言,“大伯母和三叔分出府单过对彼此都有好处,孙儿会将祖产重新分配,绝不会不管大哥的,大伯父那里我也会打点,让他在临行之前少受点罪……” 老周氏听了差点昏过去,哆嗦着手指着蒋项墨,“你去将老三和那个贱妇给我弄死,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让周齐安去……” 蒋项墨蹙眉,“祖母,家丑不可外扬,三叔已经悔过了,何必再闹的沸沸扬扬?” 老周氏气绝,“难道就放过那对无耻的奸.夫***吗,我可怜的大郎啊,临死还要头顶大绿,大郎啊,咱们娘俩的命可真苦啊,娘也不活了,娘陪着你一起走算了,省的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周氏痛哭流涕,见蒋项墨无动于衷,她索性抹了抹脸,算计的看向蒋项墨,“我算是看透了,你祖父被那老贱人勾了一辈子魂,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如今对我更是没有一点夫妻情分,你,哼,娶了媳妇忘了祖母,一个两个都是好样的,我只有一个要求,要么弄死那对不要脸的贱人,要么想办法把你伯父弄出来,你别推脱,我知道你的本事,你选一个吧,否则,哼,你祖父那老东西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最要脸面,到时候就别怪我让他临老丢大人……” 简直不知所谓,蒋项墨听的额头青筋直跳,“祖母先回去养着,我处理完事情再来看您。”他转身对迎福道:“让老太太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迎福心中大凛,这是明明白白的要断绝老太太与外界接触了。 老周氏也明白了,推开迎福,哆嗦着大骂蒋项墨,“你个挨千刀的畜牲,就这样对待你的亲祖母,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你也不想想,你那狠心的娘撇下你的时候你才多大,是谁把你捧在手心拉扯大的……” “够了!”蒋项墨猛的断喝,双目赤红,脸色青的吓人,他摆手让迎福退下,绝望的看向老周氏,“祖母,你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我娘狠心撇下我?是谁让她狠心撇下我的,是你,口口声声最疼我的祖母,我娘不过偶然发现了大伯父身世的秘密,你就心惊了,不顾年幼的我生生逼死了她,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还想孙儿怎么对你?!” 蒋项墨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将他养大的祖母竟是害他母亲的元凶,他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老周氏被蒋项墨这番话惊的手脚冰凉,她踉跄着往后倒退,“你,你是如何……”她喃喃自语,却又猛然清醒,“混账畜牲,这些混话你也信,是不是秦贤琼那个贱人说的,我是你亲祖母,你不信我竟然信她……” 秦贤琼就是贤夫人。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狡辩,蒋项墨深深的闭上眼,眼角有水滑落。 “你莫再生事端了,就在福熙堂颐养天年吧。”蒋项墨说完转身往外。 老周氏的气势终于泄了,她想伸手拉蒋项墨,抬了几次胳膊,终是垂了下来,她对着蒋项墨的背影,颤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二郎……你别走……你别走……” 见蒋项墨不为所动,她放声嘶吼,“你要体谅祖母的苦衷啊……那事,不能让人知道啊,你娘不死,我和你大伯父就完了啊……” 第042章 斩杀 人性何以如此自私,人心何以如此狠毒,亲情何以如此凉薄? 他的好祖母啊,蒋项墨心中悲极,仰天狂笑,狠狠的砸自己的胸口,谁能理解那里被刺伤的痛,拿剑的人还是他的至亲,他的祖母! 与苏晗成亲的第二天,苏晗被老周氏砸的头破血流,贤夫人一怒之下进了宫,后来老侯爷又上了折子,皇上因大老爷迁怒老周氏褫夺了她的诰命,毕竟是自己的亲祖母,蒋项墨觉得老侯爷的折子上的太狠,为老周氏与老侯爷在书房争执,老侯爷气怒之下漏了口风,蒋项墨私下里找了一个二十几年前离府的老人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肝胆俱裂,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老周氏,索性将内宅放手给苏晗,他本来打算深埋这些不堪的往事,不想老周氏如此执迷不悟。 老周氏被蒋项墨疯狂的举动吓住了,“二郎,你……你能原谅祖母吗?你原谅祖母好不好?” 原谅,我的好祖母,我拿什么原谅你! 蒋项墨的情绪完全平复后,才去了鸣鹤堂。 老侯爷喝了汤药睡了,蒋项墨守着他坐了一会儿,看看时辰他该去御前换值,正想去跟苏晗交代一声,三爷蒋项润找到了他跟前。 蒋项润还如昔日一般,自然热情,一点没有被赶出去的尴尬,“二哥,今儿有几个朋友请客,想请二哥一起去坐坐。” 蒋项墨的视线一直盯着蒋项润,从他出现就盯着他的脸,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就在蒋项润被他盯的浑身发毛的时候,才垂了眼皮冷声道:“没空。” 蒋项润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俩人同辈,就差了那么几岁,偏偏打小俩人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蒋项墨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而他只能默默的当背景,不管他是努力还是荒唐,众人的视线都在蒋项墨身上,根本注意不到他。 蒋项墨二十五岁便开府封侯,将两人的差距拉到极致,这个二哥他只能仰望不能平视,甚至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惧意,这使得他的心里有极度不平衡,所以大老爷出事,候府爵位不保,他失落的同时感到深深的快意,既然他得不到,大家都得不到最好,这样蒋项墨就会从神坛上跌落,让他有机会平视甚至俯视。 蒋项润看到眉宇间疲惫落拓的蒋项墨,知道他这段时间日子也不好过,虽然习惯性的畏惧,胆子却壮了不少,不过是个御前侍卫,看上去不再是那么高冷不可冒犯了,蒋项润觉得只要他结交上庆亲王家的小世子,就不愁机会与这位二哥比肩。 可眼下还要借这位二哥的势,还得忍气伏低,他笑着将胳膊搭上蒋项墨的肩头,“二哥,我们两房被祖父赶出去,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弄的大家都很没面子,外面也是众说纷纭,传的很不好听,今儿我有个酒场,二哥能不能去应个卯,不用耽误你多少时间,主要是让外面人明白,咱们弟兄是分府不分家,分家不分心……” 庆亲王是当今圣上最小的皇叔,与皇上年纪相仿,两人叔侄情分颇深,皇上登大宝之后,庆亲王府的地位在一众宗亲里是独一分的,水涨船高,庆亲王世子在皇上面前也极有脸面,平日里想结交他的人多了去。 蒋项润说的含糊,其实是他攒了这个酒场,邀了庆亲王世子,怕自己身份不够庆亲王世子不给他面子,便借了蒋项墨的名头,蒋项墨征鞑靼震四方,庆亲王世子平日最推崇蒋项墨。 蒋项墨盯着蒋项润不停开合的嘴脸眸中闪过一抹讥屑,“你祖父动了大怒,被气的不轻!” “啊!”蒋项润顿了一下,唉声叹道:“不是我说祖父,近年来他越发老迂腐了,年纪大了脾气也更大,你说,家丑不可外扬,哪家没有些腌臜事,人家都捂着掖着,他老人家倒好,索性将人赶出去,这不是送到大街上让人戳脊梁骨吗?” 因为少分了家产,蒋项润对老侯爷满肚子怨气,仅有的一点孝心也没有了。 “喂,二哥,你去哪里?德胜酒楼在这边……”见蒋项墨甩袖走了,蒋项润立刻急的大喊,并不知道他的这番话已经让蒋项墨做了一个抉择。 蒋项墨在大门处冷冷的扫了门子一眼:“蒋项润已不是我蒋家子孙,守好你的门!”看来,他必须抽空找那位毫无建树只会畏首畏尾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汲汲营营的三叔好好谈谈了。 门子被蒋项墨眼底的寒意惊的一个哆嗦,慌慌张张对蒋项润道:“那个,三爷,你看,请您高抬贵脚移出门外吧!” 蒋项墨却莫名动了大怒,“蒋府的三爷另有气人!” 那门子扑通给蒋项墨跪了,“小的口误,小的该死!”他爬起来,连膝盖上的灰都顾不得擦,转首对蒋项润道:“三……这位爷,你请吧!” 老天,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赶在今天与人换值,二爷令下如山,话他是一定要听的,可三爷,虽然被赶出府,那也是蒋家的子孙,蒋府的主子啊! 蒋项润一脸蒙逼,不敢置信的望着蒋项墨,“二哥,你……你……什么意思?”气怒的话都说不成句了。 蒋项墨却多看蒋项润一眼都不耐烦,撩襟远去。 三太太正在新院里翘着尾指听庄头汇报,一旁是两大车庄子上孝敬的东西,全是好东西,这庄子是她暗中置办的,往年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收孝敬,分了府,自不用遮遮掩掩偷偷摸摸了。 见蒋项润一脸的气急败坏,她扬手止住庄头问一旁的心腹婆子,“三爷今儿不是与庆亲王世子喝酒么,这是怎么了?” 那婆子立刻恭恭敬敬道:“太太莫急,奴婢去问问。” “不用了,一会儿让三爷来一趟!”三太太淡淡的应了一声,相当受用下人全心全意的敬畏和恭维。 等庄头退了下去,蒋项润咬牙切齿的对三太太道:“娘,再给我三千两!”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他知道庆亲王世子的一个心腹小厮好赌,欠了赌坊两千两银子,正急的抓耳挠腮怕东窗事发庆亲王世子让他滚蛋,只要结交上这人,就不愁他帮着自己在庆亲王世子面前替自己递好话。 “三千两!”三太太一声惊呼,“一早才给你五百,你老实说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妈的,老子与蒋二势不两立……”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三太太,为了让三太太感同身受,又添油加醋道:“他妈的蒋二,他又不是我爹,凭什么说老子不是蒋府的子孙,妈的,老子还说他是野种呢……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别生气,老子只要结交上庆亲王世子,非让他跪下来舔爷的鞋底……” 三太太的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蒋项润的厥词,那句蒋项润不是蒋府的子孙让她五雷轰顶,气都喘不上来。 她猛的抓住蒋项润的手,“他还说了什么,还说了什么?”声音尖利,情绪几乎失控。 蒋项润很高兴他娘如此愤怒,三千两银子有希望了,恨恨道:“说蒋府的三爷另有其人,不让我再进蒋府大门,娘的,那个破地方,当真老子多稀罕似的……” 三太太却是脸色煞白的站了起来,“来人,备车!” “娘,你别去了,蒋二不在府上……娘,银子,给我银子……” 三太太火急火燎的出了门,她的心腹婆子瓯江家的一听她去见霍家表舅老爷立刻眉心一跳,再看三太太那副坐立不安六神无主的模样,心中立刻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莫不是三太太与表舅老爷的事东窗事发? 她有心想劝三太太小心为上,还是暂时别见霍家表舅爷了,可见三太太那火烧屁股的急切样,道口的话咽了下去,快速去备车。 “叠翠,那是不是三太太?”周闫宁按耐了一早上,实在忍不住,出了蒋府来拜访三奶奶吴氏,又不好空手,便在临街的旺铺停住给吴氏买盒粉饼,正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叠翠定睛一看,“好像是三太太。” 周闫宁想到三太太脸上的急切神态,垂目道:“我们也去挑件首饰。” 叠翠跟上脚步,心下却撇嘴,整日里神神叨叨的算计,却穷的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了,也好意思进银楼。 她跟在周闫宁身边许多年了,见识了周闫宁的狠毒和自以为是,越发觉得前程无望了,最初她还为了幻想中的富贵荣华助纣为虐,现在看着周闫宁扭曲了心智越来越没有底线,很是惶惶不可终日。 她觉得周闫宁很没有自知之明,蒋二爷眼里根本就没有她,何必执拗的执着着,寻个门当户对的和和美美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是很好吗,可周闫宁非要作死,她深深的怕周闫宁作死的时候拉上她当炮灰。 苏晗与蒋项墨有了稍微深层次的交流后,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不知不觉中早已把这人当成了主心骨,知道蒋项墨去上值了,正要招了各院的管事回话,小容却默默的走了进来。 接连的爆出一些秘事,连一向淡定的小容都不淡定了,她轻轻的将蒋项墨与老周氏的争执和府门口蒋项墨与蒋项润的对话复述给苏晗。 苏晗震惊的无以复加,老周氏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竟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媳妇,根本不体恤年幼的孙子刚失去了父亲,又让他失去母亲。 这个老太婆怎么能如此狠毒残忍! 想到那段时间自己对蒋项墨的疏离和拒绝,苏晗的心放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那时他的情绪该多么的悲怒,想到他对她的几次欲言又止,她只当他对她有企图,每每都是不假辞色。 苏晗深深的后悔起来,头一次,她对蒋项墨有了牵挂,盼着他早点回府,不做什么,只是给他倒杯茶,吃一口他夹的菜,却不知他今日是否还会回来,更不知那件差事什么时候能完结? 花草在一旁喟叹,见苏晗情绪低落,忍不住岔开话题,“爷说三爷另有其人是什么意思?” 四爷蒋项然明面上是大老爷的儿子,实则是三老爷的儿子,也是老侯爷正经的血脉,爷不认三爷,不知认不认四爷? 但三爷另有其人,这话怎么听怎么有歧义。 一直到腊月二十八蒋项墨都没有回府,这天六皇子休课,子熙回府过年,苏晗一早就吩咐厨房准备了子熙爱吃的饭菜,眼见过了午膳的时辰还没见到子熙的影子,蒋总管派去接子熙的护院也没有音讯,苏晗莫名的心慌,“让蒋总管再派个人去看看子熙到哪里了?” 话音才落,蒋总管身边的小厮急急来报,前去接应的护卫没有接应到子熙,子熙自出了宫门便消失了。 而且子熙归家心切,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出的宫门。 “消失了,子熙不见了……”苏晗手脚发软,眼前范黑,几乎栽倒。 蒋总管已经派人通知了蒋项墨,府里的护卫也派出了大半,苏晗脸色蜡白,心都要空了。 子熙虽小,却是个懂事的孩子,小大人一般,做事很有分寸,不可能是自己跑去玩了,一定是出了事。 联系到蒋项墨做的事,苏晗简直不敢深想,她几乎用跑的往大门去。 “夫人,二爷特别吩咐你不能出府。”苏晗在大门处被拦了下来。 局势到了紧要关头,蒋项墨对香骨虚与委蛇,自不相信香骨对他全盘信任,府上防卫他便更上心几分,暗中加固了人手,同时也暂时限了苏晗的足。 女主人不能得罪,二爷的话他更不敢不听,门子对蒋项墨无比忠贞。 苏晗无可奈何,只得心急如焚的派出了府里所有的护卫,并将她知道的暗卫软硬兼施的指派了出去。 蒋项墨从御前下值,才出了宫门,便听到子熙失踪的消息,顿周身的气势如淬了千年的玄冰,冷冽的让人不敢靠近,报信的小厮浑身哆嗦,“夫,夫人派出了所有府卫去找熙少爷,蒋总管也亲自带人去找了……” 派出所有府卫?蒋项墨心中一紧,他翻身上马,奋力加紧马腹,小厮抬头的功夫他已不见踪影。 “二爷,熙少爷找到了,在三老爷的新居……二爷,这,这是怎么回事?”蒋总管望着蒋项墨手里匕首上插着的一封染血的信脸色骤变。 府里一片狼藉,血迹斑驳,花草和小容昏死在院里,夫人不见踪迹……腊月的天,蒋总管汗透襟背,对着蒋项墨阴青可怕的脸色,他双膝跪地,愕悔难当,“老奴该死!” 是他调度不当,中了敌人声东击西的诡计。 蒋项墨捏着信直接找到香骨,望着香骨的视线犹如在看一个死人,“她在哪里?” 香骨笑意嫣然,削葱似的食指点上蒋项墨的眉骨,娇嗔道:“你终于肯正眼看奴家了,可奴家不喜欢你这眼神,让奴家的小心肝好怕怕呀,二爷,奴家的心肝一怕,你的宝贝心肝可就———啊!” “咔嚓”一声骨响,香骨妩媚妖娆的脸因剧痛扭曲的令人作呕,她凝白无骨的手已经被折了一百八十度垂断了下来。 季小三对着香骨一声嗤笑,“就凭你也配威胁我们爷,换个顶事的过来!” 香骨捧着自己的断手目眦欲裂,她凄厉大笑,“蒋项墨,你有种,今日你如此对我,我香骨发誓,终要千百倍的施加在她身上!你视我如敝履,我倒要看看待她人尽可夫之后,你还能待之如宝?哈哈啊———” 一声惨叫戛然而止,香骨低头看向末入自己心口的匕首,朱红宝石削铁如泥,那是她惯用的匕首,在掳苏晗时刻意留下插信的,现在却断了她的性命。 她费力的抬起头,鲜红的血从嘴角流出,“你,你好……狠的……心,我们……我们……我是真的爱……你啊!” 蒋项墨唇角挑起讥屑的冷酷弧度,踏步走了出去。 季小三路过香骨身边,很好心的解释一句,“你和我们爷之间啥也没有呦,我们爷闻着你的体味儿就恶心的不行,更别说那啥……呵呵……好姑娘,你认错人啦!” 香骨气绝而亡,睁大双目,带着不能置信的恨和不甘。 季小三追上蒋项墨,爷周身气场压抑的可怕,他小心翼翼道:“爷,就这样杀了那女人,狐狸会不会对夫人不利?” 蒋项墨答非所问,“那人已经来了京城,计划有变,你亲自去见柏三。” “啊!”季小三大吃一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老贼竟然舍得派出了唯一的儿子,虽然那位世子智多近乎妖,看来老贼溢王爷怕是等不下去,兵行险招放手一搏了。 权势固然好,可拿父子身家性命相博,明显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溢王爷还如此孜孜不倦,季小三深深觉得溢王爷父子脑子不好使,想皇位想疯了,那个颇有贤明的溢王爷世子怕也是名不副实。 季小三走后,蒋项墨身上吓人的气场便一下子散了,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第043章 宫变 入仕这几年,无论深陷敌营生死一瞬还是朝堂之上天子雷霆,几乎没有什么能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畏怯,可苏晗和子熙日渐一日的成了他的软肋和命门,虽然他已经竭力的做出疏离他们母子的假象,可苏晗还是受了他的牵累。 蒋项墨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他怕苏晗受伤,怕她惊惶无助,他更怕,苏晗落在那人手里,再也回不来,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止不住身体发寒,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不能乱了心智,冷静,不能慌,他一定不能慌……蒋项墨坐在那里,久久不动,如一尊泥胎。 叠翠打探到苏晗被人掳走的消息,一阵心慌气短,她也说不清是心慌还是幸灾乐祸,她急匆匆去跟周闫宁报信。 周闫宁前几日又去了三房的新居,自上回撞见三太太在首饰铺子与表舅老爷碰头,周闫宁整个人都处在诡异的激动和兴奋里,连蒋项墨和苏晗的事都仿佛失去了兴致,在又跟踪了三太太几次后,周闫宁索性寻了借口赖在了三房,每日对三奶奶吴氏极尽奉承,把吴氏捧的心花怒放,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了几分,有时蒋项润回来,周闫宁抢了婢子的活计给蒋项润端茶递水的,吴氏也没多心,反而暗自得意有钱能使鬼推磨,嗤笑周闫宁在她面前再不是老周氏喜欢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表姑娘,在她眼中周闫宁已经低贱的等同下人,为此吴氏很是倨傲自得。 叠翠一进了吴氏的院子,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吴氏的两个贴身大丫头不在,几个下等的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洒扫的见了她却是一副眼神闪烁的样子。 叠翠忍了古怪,“这位妹妹,我家姑娘可在三奶奶房里?” “我不知道!”洒扫丫头慌慌张张的说了一句,跑走了。 “毛病!”叠翠觉得吴氏院子里的婢子规矩很有问题,比苏晗那边治下差远了,她撇撇嘴到了廊下,出声请示,“三奶奶,姑娘……” “啊……不要这样,啊,表哥好坏,啊,表哥别急……” 东厢房里隐隐有声音传来,叠翠听的心头一跳,她蹑手蹑脚的贴到窗下,再一细听,头脑轰然炸响,脚下一个踉跄,吓的腿脚发软。 “谁,谁……在外……面?”周闫宁被蒋项润压在身下,因为剧烈的冲撞,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听在蒋项润耳中却是一番别有风情的娇媚。 因周闫宁下了重药,蒋项润早已是箭在弦上,情急之下,衣服都没尽退,便对着周闫宁好一番捣.弄,他虽是色中老手,阅人不少,周闫宁却是处.子之身,加之她被香骨利用,学了些勾魂之术,直把蒋项润受用的色授魂消不能自已,别说是一点动静,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让他停住。 “宝贝,好乖乖,表哥真是爱死你了,表哥今儿就好好疼你,疼死你……” 周闫宁忍着身下的剧痛,飞快的算计着,“谁,谁……在外面,是,是表嫂吗,求表嫂救我……啊……”被蒋项润一个大力冲刺,痛的她高声尖叫。 叠翠结结实实的瘫在了窗下,姑娘疯了吗,竟然在吴氏背后捅刀子,吴氏是什么人,能轻饶了姑娘? 周闫宁也不想在吴氏的地盘上被蒋项润搞,可是她实在等不及了,老周氏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让周齐安给她定了门亲事,对方是个死了老婆的穷秀才,她听妍姐儿提过两次,妍姐儿当个宝,她却觉得厌恶,嫁给那样一个穷的揭不开锅的鳏夫,她的一生还有什么盼头,蒋项润虽然比不上蒋项墨,却比那个鳏夫好太多了,再说她有三太太的把柄握在手里,有信心要挟三太太休了吴氏让她明媒正娶的嫁给蒋项润。 周闫宁算着吴氏回娘家差不多该回来了,三太太会老相好也该回府了,愈发卖力的勾缠蒋项润,嘴上却做出一番蒋项润强了她的景象。 听着里面一声比一声的放.浪叫喊,叠翠想明白后拔腿就跑,周闫宁阴毒,三奶奶吴氏更不是个善类,今日在院里伺候的怕都不会落个好了,难怪一个人也没有。 “夫人该醒醒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旁轻唤,让苏晗听的昏昏欲睡,身子绵软无力,连眼皮都睁不开,苏晗只想不管不顾的昏睡下去。 “且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冷漠威严。 一方沁凉的帕子敷在额头,冰的苏晗一个激灵,蓦的睁开了眼。 一张陌生的男人脸,五官精致刻骨,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她,幽深不见底,仿佛是在看她,又仿佛思绪已在千里之外,俊逸、深邃的让人看不透。 苏晗的神志刹那恢复,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额头上冰凉的帕子掉在身前繁绣海棠的华丽锦缎上。 苏晗的动作也拉回那人的神思,四目相对,苏晗道:“是你劫了我,还是救了我?” 苏晗的直接似让那人有几分意外,他眼底有浅浅笑意溢出,让本就俊逸的脸更显出几分绝尘的来,这番绰约风姿也只有柏三那个妖孽可以抗衡。 “先劫后救。” 苏晗垂目,摸了摸自己的右脸,从眉骨到下颔已经做了处理,包了纱布,虽然丝丝缕缕的疼,却可以忍受,她环顾了房里不俗的摆设,轻声道:“谢谢。” 这人显然是香骨一伙的,看他气质容貌皆不俗,只怕是香骨的主子,劫她的是香骨,脸上深可见骨的一刀也是香骨划的,若不是这人中途出现,她的脸不是挨一刀就能幸免的。 “我的儿子在不在你手上?” 那人轻轻挑了眉梢,“你猜?” “必不在。” 男人望着苏晗,唇角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如一朵秾丽的牡丹,盛放到了极致,美的让人炫目,他低问,“为何?” 苏晗嗤笑,“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之所以得逞是因为我蠢。”可她的儿子和男人却不蠢,那些暗卫若不是被她逼出去,香骨进不了蒋府半步,更别说伤了她。 男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非但没有生气,还很愉悦,骨节修长的手轻抚海棠丝被的纹络,“溪槿这锦缎选的不好,换蔷薇。” 面似海棠,性格却是蔷薇,带刺的蔷薇。 “是。”帘外一个女子轻应了,片刻给她换了床红烈的蔷薇锦被。 那男子满意的看着灼灼其华的蔷薇图案,“我是临祀。” 从叫溪槿的女子惊愕的反应里,苏晗猜测临祀应是男子的名讳,且尊贵非凡。 临祀说罢,对苏晗颔首,离开的姿势不羁又很优雅。 “婢子伺候夫人梳洗用膳。”仆如其主,溪槿做事说话都很简洁果决。 苏晗从善如流的洗漱用饭,间隙跟溪槿打探情况,溪槿并没有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对苏晗所问,不影响主子行事的问题,都不卑不亢的一一作答,虽然是敌对方,苏晗却不得不承认溪槿这姑娘很让人有好感。 她昏迷了两天,果然是临祀救了她,香骨已经死了,死在蒋项墨手上,今夜是大年夜,皇上赏了宫宴,有品级的臣子都会进宫赴宴,想着临祀腰间的蟠龙绶带,她心中骤跳,隐隐的猜出了临祀的身份,也有预感,今夜必有大事发生。 皇宫内,文武百官分列而坐,岁末朝贡的番邦使臣也列席在侧,上首是帝后,皇后下首是潘妃及宁妃,之下是几位位分较低的嫔妃,当今圣上虽生性多疑,却也是位有道明君,并不沉迷女.色,后宫并不充盈,所以子嗣也较单薄,仅存的硕果只有潘妃所出的四皇子、养在皇后膝下的五皇子和宁妃所出的六皇子。 三位皇子也都在殿上,大宴开始的时候,帝后和睦,父子相亲,君臣同德,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气氛。 皇后一贯那种无悲无喜的止水面孔,只是眼角的余光不时地往稽尚书处掠过,见蒋项墨虽全副武装的侍立在殿前,虽然极力遮掩,却难掩眉宇间的焦灼挣扎之意,皇后心中大定,向着皇上看了一眼,垂目遮住眼底的恨意。 酒过三巡,歌舞助兴,一群薄纱蔽体身段妖娆的胡姬脚踏银铃缓缓在大殿上舞动起来,长长的彩色锦带舞动成流动的云朵,美不胜收,领舞的胡姬更是身姿曼妙眼神似火,凹凸有致的身体扭转成不可思议的弧度,将君臣看的如醉如痴,那胡姬的舞步向着皇上越旋越近,越旋越快,不知何时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使人闻之飘然欲醉,连清心寡欲的皇上也看的失神了几分。 殿外忽然有抹骚动,蒋项墨快速的巡查了殿内,闪身出了殿,四皇子、五皇子也察觉异常,先后起身跟了出去。 稽尚书将一切看在眼中,得意的翘了翘胡须,盯着胡姬的舞步向着皇后的方向连抚了三下颔须。 那胡姬离皇上的御案越来越近,香气已达最盛,皇后深吸一口气,“皇上……”她亲自为皇上斟了一杯酒,“臣妾本该敬皇上,可臣妾在佛祖座下发过宏愿,此生茹素为麟儿祈福以修来世,请皇上恕臣妾以茶代酒之罪。” 一声麟儿让皇上脸上笑意尽失,注意力从胡姬身上收了回来,他捏着玲珑玉骨杯,神色不明的看向皇后,却迟迟不饮那杯酒。 一旁的潘妃心情愉悦的翘起唇角,随着皇子成人,她和皇后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皇后看似心如死灰,实则一肚子算计,皇后在文武百官面前失宠,她自然高兴。 皇上的眼神让皇后脊背生寒,仿佛将她看穿,她强自镇定,面上浮现一抹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之意,“罢了,臣妾身子不适,请恕臣妾失仪。” 这些年她所倚仗的不过是当初他对她的那份求而不得的情意,自那个孩子没了,他的那一腔热枕也渐渐失了味道,才有了潘贵妃二十年的盛宠,可是她不后悔,只有恨,本来坐在龙椅上的会是她心爱的男人,那个男人曾深情的许诺她此生只携她一人之手,共享天下。 皇后看了一眼杯中酒,扶着一旁的心腹裘嬷嬷站起身,冷然一笑,瞧,陪在他身边二十多年换来的却是如此的防备猜忌,这样的男人如何配得到她的真心,不过一杯普通的酒水罢了,她的算计并不在此,她也料定他不会喝这杯酒水。 皇上微眯了眼遮住眼底的森寒,对着皇后仰头饮了那杯酒,他忽然的举动倒让皇后吃了一惊,吃惊过后却是心底涌过一抹不知名的酸涩之意,这股酸涩措不及防,以至于她控制不住仰面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皇后忽然的失态让众人愕然,倾刻偌大的殿堂死一般寂静,没人注意正酣舞的胡姬悄悄的退了出去。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潘妃忽然捂嘴惊呼。 众人这才发现皇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死死盯着皇后,却发不出声音。 “你个毒妇,你竟然毒害皇上,来人,给我将这毒妇拿下!”潘贵妃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首先对皇后发难,并眼疾手快的抓住皇上饮过的酒杯,仿佛那就是皇后谋逆的铁证。 对皇上忽然中毒,皇后更意外,今夜她是对皇上有杀意,却不是在这个时候,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绝非良机,她还没蠢到这个份上。 可是眼下,她却有口难辩,皇后嘲讽的看向潘妃,又看向皇上,忽然再次大笑出声,“报应,真是报应!” 这就是不钟情的报应,这就是食言的报应,这就是抢夺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心的报应! 潘妃觉得这皇后今儿蠢的让人意外,这番话简直不打自招的坐实了弑君的意图,她心潮澎湃,喝道:“皇后弑君,还不将这罪妇拿下!” 果真有一派官员围了上来,潘将军却意外的没动! “在场都是嫌犯,谁敢动本宫?”皇后广袖一挥,站上高台厉声呵斥,一时竟是将潘妃及众人震慑住了。 皇上艰难的喘息,看着两个剑拔弩张对峙的女人,缓缓的闭了闭眼,很好,很好,这就是他的女人,她们口口声声敬他爱他,爱的不过是他手中的权柄,他屁股下的那把椅子。 难得的,皇后此刻倒是有了一国之母的威仪,却是忙着自保罢了。 看着皇上已经变的青紫的脸色,富裕德吓的肝都颤了,可皇上有言在先,他只能干看着,只盼着别出大的差错。 角落里,宁妃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颤声道:“御医,快给皇上传御医啊!” 还好有个拎的清的,这宁妃只怕要翻身了,富裕德立刻高声道:“御医,快传御医!” “父皇,你怎么了,父皇?”六皇子拉着皇上的手哭成了泪人,“父皇,你要坚持住,御医很快就会来了……” “父皇!” “父皇!” 四皇子、五皇子一进大殿,被眼前情景惊的变色,抢先奔向皇上,因为急切,五皇子绊了四皇子一脚,四皇子扯了五皇子一把,两人同时扑到皇上面前,将六皇子挤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父皇……” “父皇……” 两人殷切的看着皇上,神色焦急无比。 父皇不行了吗,父皇快看儿臣,父皇快传遗旨啊,否则就来不及了…… 两人恨不得掰着皇上的脸看向自己,四皇子和五皇子两派人马已经扯着袖子据理力争哪位皇子更胜任储位,引经据典、相互攻击,什么污秽、阴私之事都爆了出来,将两位皇子的糗事大揭底。 潘将军城府较深,一直缄默不语,却是纵容底下的人竭力诋毁五皇子,捎带的还打击六皇子性格懦弱难堪大任。 此刻大殿内分了四派,四皇子、五皇子各有一派支持者,以大儒韩胥和大理寺丞杜大人及御史台窦大人为首的纯臣一派,他们无视皇子党派之间的唇枪舌战,只忧心皇上;几位皇室宗亲也说不上话,默默的缩在大殿一角,只有庆王爷站出来吼了两嗓子,催促快点派御医。 还有一派便是以稽尚书为首的被溢王爷捏了把柄的谋逆派,稽尚书带着自己人隔岸观火,远远的围观,不时的探头看向殿门四角,等待约定的人到来,事情的发展和预计的太不一样了,也不知那人此刻得到消息没有? 大殿已然乱成了一锅粥,皇上竟成了最闲的人,他气若游丝的看着面前一张张脸,只觉高处不胜寒。 两盏茶后,御医还不见踪影,富裕德急的直跳脚,这回是真急了。 今日当值的御医只有三人,都以崔院判为马首,他是皇后的心腹,富裕德紧急传旨,崔院判却不疾不徐的拖延,已然不将皇上的安危放在眼里,幸好有蒋项墨派去的带刀侍卫虎视眈眈,几人才气喘吁吁跑来,七味更惨,在殿门处直接被蒋项墨提着脖子走。 稽尚书一步挡在蒋项墨身前,压低声意味深长道:“蒋大人,不知尊夫人可安好?” 这个老匹夫! 蒋项墨恨不得徒手撕了这逆贼,他放开七味,贴在稽尚书耳旁,“我只知道你这老贼眼下就不好了!” 第044章 命运 说话间蒋项墨执手为刀重重劈向稽尚书后颈,用了十足的力,稽尚书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声,瘫倒在地,估计不死也已半残。 “蒋项墨,你干什么,要造反吗?”以稽尚书为首的一派眼见事情走向不对,跳起来先发制人。 蒋项墨环顾众人反应,此刻派系分明,正义奸邪全在脸上,他无声冷笑,扬手一挥,“全部带下去!” 鱼贯而入的御前侍卫迅速包围了前一刻还叫嚣的一干人。 有人不服,奋力挣扎,对着皇后方向高喊,“干什么,放开我等,皇后娘娘救命,皇后娘娘救命……” 季小三上前,对着那人狠踹了一脚,“叫什么叫,尔等逆贼,等着诛九族吧!”他这两天饱受蒋项墨的高压,正憋着一股邪火,此刻不发何时发。 蒋项墨将七味带到皇上面前,皇后却高喝道:“蒋项墨,此刻皇上危急,性命攸关,你可要慎重行事!” 话下威胁之意犹甚。 蒋项墨冷然看向皇后,“皇上洪福齐天,请娘娘放心。” 皇后脸色冷寒,阴鸷道:“本宫爱惜人才,你可想好了。” 蒋项墨却不再理会皇后的纠缠,示意七味给皇上诊断,皇上脸色很不好,不管溢王爷行不行事,他都不敢拿皇上的安危做赌注。 皇后不死心,企图喝退七味,蒋项墨拔出腰间佩剑,剑光刺目,众人赫然发现这剑竟是皇上挂在御书房时常把玩那把,不由心下大震,蒋项墨不是失了圣心吗,怎会佩戴天子剑? 蒋项墨执剑而立,气势凛然如虹,“今日殿内事宜,卑职领皇上口谕,有先斩后奏之宜,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让臣为难!” “你……”皇后的脸近乎扭曲,大殿内的局势已经被蒋项墨控制,她不甘的最后看一眼殿门处,眼神却骤然亮了起来,如将息的烛火,死灰复燃,焕发出欣喜若狂的火热感情。 一个男人,锦袍玉带,缓步向她走来,眉目似玉,风姿如画,这张容颜,这个人,她放在心底二十年,从未有片刻忘记,她不自知的迈步迎上前,眼底带着少女般的梦幻痴迷,喃喃道:“溢郎……” 男人却径直来至殿前,对着几乎昏迷的皇上俯首叩拜,“罪臣临祀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却似忽然受到巨大的刺激,奋力去拉临祀,“溢郎,你如何能拜他,是他抢了你的一切,是他毁了我们两个人啊……” 众人愕然,恨不得捂住耳朵自插双目。 潘妃不能置信的看向皇后,这个女人当众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疯了不成? 临祀垂首恭恭敬敬的向皇后施礼,“临祀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音容,却再也不是那个男人,她二十年如一日固执的守着回忆让自己行尸走肉的活着,他却让另一个女人生下了他的骨血,那么的相像,相像的令人发指。 那她这二十年的坚守和痴念又成了什么? 她甚至为了他残害了自己腹中的骨肉,更费尽心机的为他策应谋划…… 他明明给她承诺,此生挚爱只此一人,绝不相负啊!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会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啊……”皇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茫然的挥开众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 “娘娘……”裘嬷嬷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临祀,含泪去追神志不清的皇后。 临祀看向蒋项墨,两人无声的审视着彼此,看不见的气场里已经交锋了无数回合。 七味抹着脑门的汗,弱弱的打断两人无言的对峙,摇摇头,“二爷,皇上的情况不对劲。” 皇后将噜噜扣在手中,七味为了照顾噜噜时常硬着头皮去给皇后珍平安脉,对皇后暗中的一些行事也有几分掌握,七味对自己的医术又有十足的自信,蒋项墨这才敢答应皇上冒险又疯狂的计划。 可是眼下,皇上所中之毒并不是皇后娘娘事先备下的那种,他试了几种解法皇上的症状并没有好转,七味不由慌了,面色煞白的看向蒋项墨。 七味的话让蒋项墨和临祀二人神色大变,蒋项墨当机立断,扯了腰间自由出入宫廷的令牌扔给季小三,“速去请穆老爷子进宫,要快。” 临祀略一沉吟,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递给七味,“这是解毒丹,可否对皇上症候?” 七味手忙脚乱的掏出来,捏开一粒在鼻端轻嗅,神色不由一震,“可用,但只是起到延缓皇上毒发的时间,还是要请我师父速速入宫!” 七味说到这神色黯然,羞愧难当,他太自负,学艺不精又急着出师,给师父丢人了。 潘妃须臾间便有了计较,和潘将军交换了神色,方道:“还愣着做甚,快给皇上服下。” 她夺过玉瓶,也不问剂量,倒了几颗就要往皇上口内塞,看似忧心皇上,实则是怕皇上来不及传位就驾崩了。 富裕德看的直揪心,忍不住道:“娘娘,让奴才来吧。” 潘妃此刻哪舍得离开皇上身边,皇后自断后路,名下的五皇子是没戏了,那个位子除了她的四皇子还能有谁更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一时间潘妃的心狂跳了起来,她真是糊涂,还等什么传位,若是皇上忽然驾崩,由作为大将军的哥哥保驾护航,谁能与她母子争锋,她的儿子即刻就是皇上了,她则是太后,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一由皇上传位,生了差池才是后悔晚矣。 潘妃握着药的手微微发紧,她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将递到皇上嘴边的药又收了回来。 富裕德急了,“娘娘,快给皇上服下呀!” 潘妃飞快的看了潘将军一眼,她兄妹二人素有默契,潘将军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神色颇为迟疑。 此番做法实在冒险,走出这一步便没有退步了,他将目光掠过一旁抽噎的六皇子,六皇子边哭边望着蒋项墨,一脸的敬仰。 皇上若不是突然中毒,正是龙精虎猛,而四皇子、五皇子已近成年,面对野心勃勃等着接位的储君自是心里硌应,倒是六皇子的年纪让皇上喜爱有余戒心不足,更多了几分寻常百姓的父子亲情。蒋项墨今日表现出的一切并不像是失宠,反倒是皇上故意做的一个局,蒋子熙在一众小儿郎中被选为六皇子伴读,也不是巧合…… 潘将军陡然觉出了皇上的深意,脊背冒出一层冷汗,他细辨了皇上的神色,是真的中毒,不是作伪,一瞬间坚定了心意,不着痕迹的对潘妃点了点头,招了一人低声交代几句,那人立刻出了大殿。 得到哥哥支持,潘妃立刻对临祀发难,“此药来历不明,皇上万金之躯,岂能轻信逆贼花言巧语。” 她这话倒说的合情合理,临祀的身份确实让人忌惮,一时间殿上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强出头替临祀担保。 富裕德急的简直落下泪来,皇上的脸色越发青紫,已近昏迷,真是要把自己玩死了! 这可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等死? “蒋大人?”他绝望的看向蒋项墨,仿佛蒋项墨就是他的主心骨。 蒋项墨虽然与临祀有协议,可是他并不了解临祀,他们的合作前提是龙椅上坐的是当今天子,若皇上驾崩,局势对临祀反倒更有利。 蒋项墨的内心绷成一根弦,面色却如常般沉冷,“三位殿下以为如何?” 四皇子首先看了潘妃一眼,“这药需几位御医辨证无碍后再给父皇服下。” 五皇子早已因皇后那出心神大乱,但四皇子要做的事他只要反着来准没错,“父皇如何能等,七味御医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临祀的话不能信,七味御医的话也不能信吗?” 蒋项墨蹲下身问六皇子,“六殿下,你说这药该不该给皇上服下?” 六皇子红着眼看向临祀,“临祀堂兄,我曾听父皇称赞过你,父皇是我的父皇,也是你的皇伯父,你不会害父皇对吗?” 六皇子的话让所有人一怔,有人暗自嗤笑,有人内心震动。 临祀望着六皇子纯稚的眼神,伸手摸了摸六皇子的头,“殿下至纯至孝,谢谢殿下对臣的信任。” 六皇子郑重点头,对蒋项墨道:“蒋大人,给父皇服药!” 这一刻六皇子小小的身子迸发出与他年龄不符的坚定和决断。 “是!”蒋项墨恭敬的应了,出手如电的从潘妃手中取过玉瓶,快到潘妃来不及反应。 蒋项墨这是明晃晃的站队支持六皇子了,众人心中大惊。 潘将军一声爆喝,“蒋侍卫,你敢对潘妃不敬!”惊怒之下,再也不掩饰对蒋项墨的敌意。 对潘将军,蒋项墨连个眼神都欠奉,他背对潘将军,将皇上的御剑“铮”的一声入鞘,将玉瓶扔给七味。 这种赤果果的无言轻蔑让潘将军老脸涨红,他眼底闪过浓郁杀意,攥紧拳头:事到如今,决不能让穆正春进宫,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皇上必须驾崩,四皇子登基! 多年后,苏晗仍然忘不了那一夜的漫长与煎熬,厮杀、呐喊、火光…… 整个京城金戈铁马、积尸如山…… 当天色见明,一个俊逸绝俗的男人拖着满身的伤痕从晨色中走来,含笑望着她的时候,苏晗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个叫临祀的谋逆之子全身而退,那是否意味着蒋项墨…… 仅是想一想,苏晗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她疯了一样的扑打临祀,“放我回去,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你见不到他了!”临祀脸上依然挂着笑,出口的话却冰冷如剑。 “不可能,他不会死,不会死……”过度的刺激和虚弱,让苏晗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直直的栽了下去。 临祀吓了一跳,慌乱的去扶她,“喂,喂……醒醒,别昏啊,醒醒……跟你开玩笑的……” “爷,还是婢子来吧!”溪槿很是无语的上前帮忙,别人不了解,她可是真真知道她的这位爷看似气质绝俗、高贵凛然,其实是个十足的腹黑加逗比! 阳春三月,又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一如那一年的姑苏,养生堂终于正式开业了,慕名上门的女客远远超出了预计,花草、小容和养生堂里的新旧姐妹忙的汗流浃背。 “夫人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花草边调手里的香膏边和小容感慨。 当初香骨的那一刀几乎毁了苏晗的半边脸,谁见了那深可见骨的疤痕都忍不住心惊,花草没少为主子以泪洗面,苏晗却是没事人一般,一方面用心的调理老太爷的身子,一方面弄些花花草草的膏子往脸上敷,没想到三个月过后,那疤痕淡的几乎消失,略施薄粉便可以完全遮住,肌肤更是如初雪,洁白无暇。 从十八到八十,哪个有条件的女人不爱美,不想变的更美,所以,阴差阳错的,苏晗的脸成了活生生的广告,京城的女眷们眼巴巴的盼着养生堂快点开业。 两个丫头又把话题转到了府上,花草啐道:“真没想到三老爷是这样癞皮狗样的人,眼看着老太爷的身子见好了,昨儿被他那么一气,又吐了血……” 虽然年前老太爷大怒将大房和三房赶出了府,苏晗她们在老宅里也没能落得清净,大房还好,只是可怜兮兮的来打秋风,三老爷却是仗着是老太爷的儿子,一日日变的泼皮无赖,三五不时的来府上闹腾,他也不怕丢人,进不了门就在府门口大肆宣扬府上的腌臜事,为的就是逼老太爷顾忌脸面让他回府,老太爷是什么脾气,索性口头与他断了父子关系,只差一纸断亲书了。三老爷竟是破罐子破摔,越来越没有做人的底线,到蒋府闹腾几乎成了他的日常。 说来,三老爷这个人也是让人唏嘘,为了替姨娘报仇,一直往大老爷头上泼绿,却没想三太太让他头顶绿的更厉害,三爷蒋项润根本就不是他的种,这些年他一直在当乌龟王八替奸夫养儿子,他难得男人一回找奸夫算账,却被打了个半残,三太太更无情,直接将他净身撵了出来,如今的三老爷就如一条流浪狗,自然妄想着回蒋府。 “也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二爷在,三老爷敢这么没脸没皮的闹腾……” 除夕宫变,蒋项墨中了暗箭,万幸有美人替他挡了最致命的一箭,皇上见他死不了,立刻授命他去西域清剿溢王爷的余孽势力,并将溢王爷捉拿归案,与苏晗连面都没见上,也未有只言片语传回来,无人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形。 “是不是惦记甘果小将军了?”小容难得的打趣花草。 甘果自上次去西域参与营救穆老爷子就表现不俗,索性留在西域做了暗探,因多次传回有用情报,被皇上封了个五品游骑将军,也算是有了功名,花草见七味的一颗心都在小容身上,甘果待她的心意始终如一,渐渐的也就回转了心思,默认了甘果。 花草俏脸一红,作势去撕小容,“呸!死蹄子,季副将和七味神医你到底翻谁的牌子?” 原本欢闹的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小容的眼底闪过一抹痛涩,花草知道她心底一直忘不了霄壬不由后悔自己的失言,“那个,小容,对不起,我……” “门外有客人来了,我去看一下。”小容放下手里的膏子,匆忙出去。 “花草。”苏晗隔着帘子喊了一声。 “夫人……”花草心虚的问苏晗,“我是不是不该和小容开玩笑?” “是。” 花草,“……我也是为她着急,我真的觉得她跟季小三很合适……” 苏晗抬眼看向花草,“我一直就觉得你跟甘果合适!” 花草立刻噤声。 是啊,合不合适,般不般配,外人再着急也没用,关键是当事人自己转过弯来,当初她也是对七味一根筋,只怕娘子劝她,她也听不进去。 苏晗拿起手边一盒外观精致的玉瓶,“给贤夫人送去。” 花草心领神会,夫人如何能不担心二爷,眼下也只有贤夫人那里能打探到二爷的些许消息,“婢子这就去。” 花草离开,苏晗出了会儿神,吩咐苏小常备车,这孩子这一年长高了不少,性格也开朗了许多,踏实厚道,只是不爱读书爱算账,苏晗便让康二总管带着他。 上了车落下帘子,没行多远,车子被人拦了下来,康二总管喝道:“什么人,不得放肆!” “苏娘子,苏娘子,我是柏明耀,秀儿快不行了,她想见你最后一面,求求你去见见她吧……求求你了……” 很难让人相信,面前这个衣不合身、满脸沧桑的男人是姑苏城中那个驾鸟遛鹰、恣意享乐的知府大少爷。 见苏晗掀起帘子,柏明耀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他对着苏晗连连哈腰,“我就知道苏娘子最是心善,求求你见秀儿最后一面吧……” 苏晗一怔,“最后一面,明秀怎么了?” 柏明耀眼中含了泪,想上前一步靠近苏晗,被康二总管瞪的瑟缩僵住,压低声道:“除夕宫变,秀儿也在宫里,四皇子临危之时,将秀儿扯在胸前替他挡了一剑,秀儿就伤了肺,一直咳血,今儿怕是撑不下去了……” 第045章 终章 苏晗隐约听说了柏明秀的事,没想到这般严重。 她立刻吩咐苏小常,“小常,你速喊七味过来。” 七味在宫变那夜深受打击,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连带的对自己也深深厌弃,整个人都颓废自闭起来,拼死辞了御医的差,又回到穆老爷子身边回炉了。 柏明耀的急切和悲戚不是作伪,以柏家目前的处境,他也没那个胆子欺骗苏晗,苏晗虽然与柏明秀不是至交,却也颇喜欢柏明秀敢爱敢恨的直脾气。 让人没想到的是柏明秀走的那般急,苏晗等人到的时候,这姑娘已经气绝多时,手指都冰冷了,只是脸偏向门外,瞪大了眼睛,不知在等待什么还是期盼什么? “明秀!”柏明耀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苏晗忍住泪水,手掌敷在柏明秀眼皮上,帮她合上眼睑。 柏明秀栖身的这处是个普通的民宅,并不是潘家的别院,再说潘家也没了别院。 宫变时潘妃和潘将军公然弑君逼宫,皇上当时不过是样子可怕实则内心清明,身体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旨诛潘家三族,财产充公。 潘妃自尽,四皇子被贬为庶民,风光显赫的潘府一夕倾覆,昔日跟着耀武扬威的旁支远亲也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柏明耀哪还敢提跟潘将军的关系,所以,这几个月他兄妹二人在京城的日子很不好过,况且,柏知府因牵涉了溢王爷案,目前正入狱候审,柏明湛戴罪立功也跟着蒋项墨去了西域,以期将功折罪,柏家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了。 苏晗让康二总管留下亲自协助柏明耀处理柏明秀的后事,豆蔻年华的姑娘被焚成一捧灰,康二总管命人置了上好的棺木,让人跟着柏明耀扶了灵柩送回姑苏。 柏明秀的事对苏晗的触动很大,一连几天她精神恹恹,索性呆在府里专心的给老太爷煲汤调理身子,可就是这样,她不去找事,事情还是找到了她的头上,京里的府尹亲自传唤她。 蒋项墨不在家,老太爷下不了床,蒋府再也经不起风吹草动,什么事非要传唤一个内宅妇人,蒋总管立刻派人去府衙打点,得来的消息简直气的人吐血三升---三老爷将苏晗给告了,理由是苏晗蛊惑收买了整个蒋府上下众人,蓄意谋害老太爷,意图侵吞蒋府财产,要求官府治苏晗的罪,由他回府亲自照顾老太爷。 蒋总管气的破口大骂这三老爷真是得了臆想症,想财产想疯了。 这事本不想惊动老太爷,可老太爷是当事人,府尹必须向老太爷求证,结果可想而知,老太爷气怒攻心直接昏了过去,苏晗更是有口难辩,被传唤到府尹接受盘问。 府尹也不是个糊涂人,加上敬畏蒋项墨,对苏晗也还客气,可是三老爷像条癞皮狗死咬着苏晗,敲锣打鼓弄的满城皆知,府尹只好每日点卯的盘问,怎么也得走个过场。 事不大,可是让人恶心,老太爷刚见起色的身子又给气回去了,苏晗恨不得派人弄死三老爷,穆老爷子就曾拎了药袋子要亲自结果了三老爷,三老爷眼下是钻到钱眼里,惜命的很,直接向府尹报案,说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索性也赖进了府衙。 这天,苏晗正坐在府衙里查看养生堂的账册,一个打扮的风.流无双、花枝招展的男人倚门而立,敲着折扇斜睇苏晗,“外面的人为你急上火,你倒好个悠闲!” 苏晗看了来人那副孔雀开屏的骚包样,一阵无语,“比不得小王爷,小王爷也犯了事,怎么悠闲至此?” 男人越发没了正行,捏着兰花指掐着杨柳腰斜坐在苏晗对面,“好你个没良心的,亏的伦家把你当成好姐妹,为你担心的寝食难安!” 门外两个原本伸着脖子监听的衙差被男人这酥软嗔嗲的嗓音弄的一个哆嗦,差点跌倒,“真没想到溢王爷狼子野心了大半辈子,生的儿子竟是个不男不女的软蛋,天下那么多营生,他非开妓.院养小.倌,难怪皇上对他放心……” 另一人附声,“可不是,可他这日子,滋润呐,羡慕死个老子……” 苏晗听着二人嘴上没把门的议论,再看面不改色笑意盈然的临祀,不由心下为之凄然,虽然相交不多,可那个文韬武略绝不输于蒋项墨、柏明湛的男子,为了父母族人的性命,为了天下的安稳,甘愿选择了这种落拓颓靡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胸襟和伟大。 “伤怎么样了?可曾找我外祖父复诊?” “伤,什么伤?小爷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更别说伤身?” 苏晗瞥了眼临祀胸口处,临祀终于稍稍敛了无状,摸着鼻子压低声道:“我一直好奇,你怎么认出来的?” 眼下是他真正的模样,可马车里生死相遇的男人、养生堂的护院临四都是他精心易容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一股临祀惯用的西域名贵陌香袭来,虽然淡的普通人几乎感觉不到,苏晗笑而不语,合上账本道:“我该去接受审问了,小王爷自便!” 临祀恨的牙痒,“该!府尹大人就该好好审,严厉审!” 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拿扇子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谄媚道:“瞧我这记性,生机玉骨膏,膏,我的小香倌昨儿不小心伤了脸,可怜的小乖乖,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可恨你那两个厉害的丫头,拦着不让爷进养生堂,这不,只好求到好姐姐你这儿来了……”末了,他飞快的加了一句,“再坚持两日,他们已回!” 蒋项墨已经回来了?苏晗身子一震,不能置信的看向临祀。 临祀却夺了苏晗手里的账册施施然甩了袖子,翩然远去,“哎呀,小香倌莫哭,爷就来拯救你的脸蛋儿……花草臭丫头,小爷奉命来取玉骨膏喽……” 临祀那厮果然有门路,两日后,蒋项墨亲自到京兆府接苏晗,人还是那个人,样貌还是那个样貌,苏晗却感觉历尽千帆,活了阴阳两世。 马车内,苏晗实在受不了那紧紧盯着她一瞬也不移开的灼人目光,拿手遮住受伤的半边脸,“别看,很丑!” “不丑……”蒋项墨颤抖的抚上那条长长的疤痕,虽然淡的几乎看不见了,可是那一刀早已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上,每每让他想到都痛悔难言。 苏晗想到他适才上车时不自然的脚步,紧张的拉过他上下检查,“你又受伤了?” 蒋项墨将苏晗按在胸前,深深吸一口她的体香,满足而笑,“嗯,受伤了,很重很重的伤,无法再为皇上效命,娘子,以后我只是个白丁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到底伤哪里了,不许开玩笑?” 蒋项墨却抚摸着苏晗的脸蛋,笑的意味深长,“为夫全身都受了重伤,只有一处没伤……” 这个混蛋,苏晗听的面红耳赤,狠狠的捶了蒋项墨一拳。 蒋项墨立刻痛的全身蜷缩在一起,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苏晗不由惊的花容失色,“你真的受重伤了?” 蒋项墨无语的看着这个傻女人,目光里满满的宠溺。 午夜时分,红烛高燃,夜色旖旎,精疲力竭的女人狠狠的拿脚踹那个不知餍足的男人,欲哭无泪的控诉,“蒋混蛋,我要告御状,我要揭发你!” 这个禽兽,明明龙马精神到令人发指,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骗过了满朝的文武和御医,人前摆出一副连上朝都困难的病态样,以至于皇上不得不恩准他的请辞,皇上倒是位赏罚分明的有道明君,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和惋惜,隆重的颁旨昭告天下:蒋项墨功勋卓著,忠义无双,特封忠国公,苏晗被诰封为一品忠国公夫人,之前建制的忠勇侯府按国公府规制升级建制,择日落成迁府。 子熙被顺理成章的请封为忠国公世子,蒋项墨虽然成了闲散国公爷,不在朝中任职了,子熙却依然没能卸掉皇子伴读的差事,不过随着溢王爷被圈禁,皇后自溢,五皇子被封为顺王去了封地,纯善至孝的六皇子被立为储君,子熙现在成了太子伴读,每天不情不愿的去宫里点卯。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蒋府的逆袭惊了天下人的眼,前一刻还在为蒋项墨病退幸灾乐祸的人,后一秒对忠国公极尽谄媚奉承之能事,不得不说世态炎凉让人唏嘘。 蒋项润终于跟庆王爷世子的心腹小厮成了至交,在赌场里杀红了眼,可惜他还不知道身旁的这位小厮早被庆王爷世子炒了鱿鱼、撵滚蛋了,从这小厮嘴里得知蒋项墨被封了国公,他目瞪口呆了三秒后,忽然发狂般的将所有筹码推向一边,“老子压十倍,大,开大!” 摇塞子的庄家勾唇对蒋项润一笑,“好嘞,这位爷压大啦!” 哗哗哗几声脆响,蒋项润死死的瞪着骰盅,庄家起盅,“三个三,豹子!” 豹子为小,一比十八的赔率,蒋项润一局输了一万八千两,旁边的小厮都被惊掉了眼珠子,“润……润爷,你还是快跑吧?” 跑,往哪里跑? 蒋项润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三太太脚下,哭的涕泪纵横,“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三太太捶胸大哭,“天杀的畜生,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呐……” 蒋项润膝行到他娘脚下,“去找他要,他有银子,你不是把银子都给他打理了吗?” 这个他,指的是他的亲爹霍家表舅老爷。 三太太哭的更凶了,“天呐,我怎么这么苦命啊!” 三太太和三老爷闹掰了,以为可以和她的好表哥双宿双栖,她有银子有儿子,不怕表哥不对她死心塌地,可没想到她表哥早瞒着她在老家成了亲,三儿两女加起来五个孩子,哪稀罕蒋项润这个不成器的奸生子,这些年不与三太太断了,也不过是贪恋三太太手上的那点银子,如今大笔的银子到手了,三老爷疯狗一样的逮谁咬谁,这疯狗不管怎么说始终是蒋家人,霍表哥哪还敢在京城呆下去,早将所有钱财打包开溜了,三太太现在是人财两空,悔的肠子都青了。 蒋项润急了,“娘,你能不能先别哭,银子,银子要紧,儿子的命全在你手上了……” 三太太狠狠的捶打蒋项润,“孽子,孽子啊……银子,对银子,我去找你媳妇要,她有银子,她有银子……” 想到三奶奶吴氏手里的银子,三太太两眼放光好似看到了希望,她一马当先的跑向后院。 看到后院的情景,三太太傻眼了,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吴氏连同丫鬟都不见踪影,倒是周闫宁倒在一片血泊中,她怀了身孕,又被吴氏狠狠的吊打了一番,眼下光景,若不及时救治,性命都难保,叠翠那个背主的丫头早偷了卖身契跑了,见到三太太,周闫宁眼底迸发出求生的渴望,“太太,救我,救我……” 三太太崩溃的大哭,“救你,我儿的命都快没了,谁来救我们娘俩啊,天呐,这可怎么活呐……” 一旁等着拿银子的债主急了,“妈的,你们耍老子,不给你们来点真格的以为老子吓唬人呐,来人,先给我剁了这小子一只手!” 蒋项润简直要被吓尿了,“别剁手,有银子,我娘有银子,对,宅子,这宅子是我娘买的,宅子给你们,给你们,我娘还有首饰,好多首饰,还有庄子和铺子……” “畜生,孽子啊……”三太太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所以,有人说赌是万恶之首,原本三太太春风得意,即使没有她的霍表哥相陪,下半辈子靠着剩下的积蓄也可以小康富足,可惜她有个深陷赌渊、而且迷途不返的儿子…… 趴在门缝里瞧了半天好戏的三老爷狠狠的出了口恶气,他如今整个人都扭曲了,看到所有人倒霉就开心,他转身靠墙坐下,又往阴影里挪了挪,避开太阳,捡了根树枝叼在嘴里,眯眼盘算着蒋项墨封了爵,他这个长辈是不是该去“祝贺祝贺”,忽然他眼前一暗,一个锦衣威严的男人负手站在他面前。 “三叔,好久不见!” 三老爷一下子激动起来,“二郎,你,你还肯认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样的,三叔知道你封了国公爷,三叔为你高兴啊……” 蒋项墨忽的低笑起来,“三叔,你知不知道谁最为我高兴?” “谁?谁最高兴?”不知为何,蒋项墨的笑意让三老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蒋项墨欺近一步,他人高马大,比三老爷整整高出大半个头,三老爷顿时有种不自在的压迫感。 蒋项墨直直的看进三老爷的眼睛,“我爹娘,特别是我娘,你说,若是我娘还活着,她该有多高兴?三叔,你这些年有没有梦到我爹娘?” 三老爷被马蜂蛰了一般,哆嗦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蒋项墨单手掐住三老爷的脖颈,咔嚓声响在喉咙处,剧痛和窒息让三老爷恐惧的几乎昏死过去,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蒋项墨狠狠的将他摔在地上。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你气坏了祖父的身子,又险些谋害了我的妻儿,今日起,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蒋项墨拔出三老爷嘴里的树枝,不偏不倚插在三老爷脚踝大筋处。 “啊!”三老爷放声惨叫,他蜷缩着身子看着蒋项墨渐走渐远的背影,目光充满了恨意和恐惧,却再也没有在京城出现过。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三太太早已吓瘫在地,她不知道蒋项墨会不会再回来找她报仇。 二太太的死,是她和三老爷合伙谋划的。 当年大老爷的身世是三老爷最先发现的,她夫妻二人先对老周氏打草惊蛇,又故意将线索引导到二太太身上,让老周氏以为是二太太在查大老爷的身世,她夫妻二人借老周氏的手除了二太太,同时又抓住了钳制老周氏的一个把柄。 三太太没想到尘封了这么些年的事都能被蒋项墨查出来,她不由的瑟瑟发抖,想到三老爷的惨状,她猛的爬起来去收拾东西,“向润,快走,京城不能呆了,快走……” 蒋项润一脸懵逼,“娘,赌债已经还了,为什么不能呆了?” 三太太急的跳脚,“哎呀,你就别问了,再不走连命都没了!” 蒋项润一指奄奄一息的周闫宁,“娘,她怎么办?” 三太太一脸嫌弃,“带着也是个累赘,将她卖到巷子里吧,还能换点盘缠,要是活了,也是她的造化!” 蒋项润看着周闫宁蜡黄的脸和一脸的坑坑洼洼,丑的让人恶心,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迷心窍上了这么个丑鬼,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这就去办。” 被卖到巷子里的女人,伺候的都是最下层的贩夫走卒,打骂凌虐悲惨的暗无天日,三太太母子可谓没有人性到极点。 苏晗再听到三太太母子和周闫宁的消息,是在妍姐儿大婚后三日回门到国公府给苏晗敬茶,妍姐儿不顾五老太太的反对嫁给了周闫宁嫌弃的那个鳏夫穷秀才,看着妍姐儿与穷秀才举案齐眉满满的幸福笑意,苏晗由衷的祝福妍姐儿。 妍姐儿轻声问苏晗,“表嫂,闫宁的事你听说了吗,她怎么这般想不开?” 苏晗点点头,周闫宁打错了算盘将自己托付给蒋项润,奈何蒋项润不是良人,还将她卖进巷子,周闫宁也是个命硬的,在那种环境咬牙挺了下来,她睚眦必报岂能放过三太太母子,花言巧语的让一个杀猪的嫖客追到异乡,谋财害命的杀了三太太母子二人,又让人将带着银财回娘家的三奶奶吴氏给奸.污了,不久前,周闫宁和嫖客被缉拿归案。 这也算是恶有恶报,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晗抚了抚妍姐儿的鬓发,“人跟人想的不一样,追求的也不一样,像你就很好!” 妍姐儿害羞的点头,“姑祖母说我是胸无大志,不求上进。” 苏晗点了点她的脑袋,“知足常乐才是最大的福气。” 姑嫂二人相视笑作一团,花草却一脸愠怒的走了进来,妍姐儿急忙乖巧的寻了借口出去。 苏晗打趣花草,“怎么了,甘小将军又哪儿让你不顺心了?” 随着溢王爷一案了结,甘果衣锦还乡的回来,已经下了聘礼跟苏晗求娶花草。 花草跺脚,“夫人还有心思拿婢子取笑,那彩娥又来了,哭哭啼啼的非要见夫人您呢!” 苏晗一怔,“国公爷呢?” “国公爷在练功房考校世子爷功夫,而且国公爷说了,不见!” 宫变之夜,彩娥身为潘妃的心腹宫女却在情急之下为蒋项墨挡了最致命的一箭,对蒋项墨有救命之恩,这姑娘也是九死一生的熬了过来,是个痴人儿,就冲这一点,苏晗有再大的火也不能发。 蒋项墨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倒是见过这彩娥一面,不过这姑娘太心急,很热情的自荐枕席,蒋项墨便让季小三给了一大笔银子打发了。 苏晗叹息,“算了,带她来厅里见我!” 彩娥跟在花草身后,恭恭敬敬的给苏晗见礼,“婢子见过国公夫人。” 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体态婀娜风.流,加之眉宇间的那抹愁容和病态,尤胜西子三分,难为蒋项墨对着此般美人儿无动于衷。 苏晗亲自上前扶起彩娥,“姑娘不必如此多礼,你是国公爷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国公府的救命恩人,快请上座。” 彩娥觑眉打量苏晗,却是打量越是心凉,她知道这位夫人容貌绝丽,可是明明听说她毁了容貌,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听说淡去不少,她却不信,以为不过是浓郁的脂粉遮瑕,众人恭维奉承罢了,眼下见了,不由的大失所望。 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有道疤痕,这份姿容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她唯一能倚仗的只有那份救命之恩了。 她微微躲避苏晗的搀扶,“彩娥愧不敢当,彩娥人贱命贱,只要国公爷安好,彩娥也算死有所值了!” 苏晗微笑,“生命没有贵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宝贵的,姑娘一看就是个福大命大有造化之人。” 谁要和你打太极,今日我来的目的就是要进入这国公府,彩娥咬了咬唇,扑通对苏晗跪了下来,突兀的让苏晗措手不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彩娥仰头含泪,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动人,“夫人,请救彩娥一命,求夫人收留!” 苏晗拉了拉彩娥,拉不动,蹙眉对花草道:“扶她起来!” 彩娥摇头泣泪:“求夫人答应,夫人不答应,彩娥就不起来!” 花草怒了,“怎么,仗着对我们国公爷有救命之恩,威胁我们夫人?” 彩娥立刻站了起来,如受惊的兔子,“不,彩娥不敢威胁夫人,只是恳请夫人可怜彩娥一二,收留彩娥,只要让彩娥在夫人身边做个婢女,彩娥就知足了,彩娥实在是无家可归了……” 花草嗤笑,“说来你对我们国公爷有救命之恩,反过来想我们国公爷对你未尝没有救命之恩呢!” 这是怎么说的,彩娥一头雾水的看向花草。 苏晗抿嘴轻笑,花草这丫头太鬼了。 花草撇了唇道:“你之前的主子是谁,是潘妃没错吧? 潘妃是谁?那是谋逆的大罪人! 她的下场你看到了吧?畏罪自尽! 堂堂皇子都被贬为了庶民,再看看你们宫里昔日伺候的姐妹,现在都在哪里?死的死,逃的逃,发配掖庭的发配掖庭,侥幸活一命的也是领着最下等的差,暗无天日的熬日子吧! 倒是你,托我们国公爷的福,摇身一变成了我们国公爷的救命恩人,处处受我们国公府礼遇,难道不是我们国公爷救了你一命? 否则,就凭你一个罪妃的婢女,能将我们一品国公府当菜市场,想进进,想出出吗?” 彩娥被花草一席话挤兑的目瞪口呆,面红耳赤,“我……我……我……” 苏晗轻咳一声,“花草,不得对彩娥姑娘无理,怎么说她也是国公爷的救命恩人。” 花草恭恭敬敬的低头,跟彩娥赔不是,“婢子是个直肠子,向来实话实说,彩娥姑娘莫怪!” 彩娥气的俏脸几乎扭曲,咬着牙的挤出一抹笑,“不,花草姑娘说的有……道理…….”尼玛,好憋屈是怎么回事? 苏晗见火候差不多了,接过话道:“于情于理彩娥姑娘到国公府做下人都不合适,再怎么说姑娘也是国公府的恩人,这样吧,这是国公爷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国公府再赠予姑娘一处栖身的宅子,姑娘若还有亲人,不管有什么难处,但凡国公府能帮的一定帮,就是以后,姑娘中意哪家门楣,只要国公府说得上话,必定为姑娘说合,姑娘意下如何?” 彩娥咬紧了唇不语,这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这样的条件都满足不了这女人的胃口,花草冷笑起来,“夫人,婢子还得跟彩娥赔个不是,婢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彩娥分明是个高风亮节、恩怨分明的好姑娘,你看她这为难的表情,必是觉得她救了国公爷一命,国公爷也救了她一命,这两厢一抵消,哪还存在谢不谢的,咱们国公府如此这般热情,她实在是心存愧疚,考虑怎么推却呢,是吧,彩娥姑娘?” 彩娥震惊的抬起头,这贱婢什么意思,挑唆她夫人收回之前的许诺么? 苏晗见彩娥神色有所松动,略作沉吟的点点头,“彩娥姑娘,果然是高义之人!” 真要反悔?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国公府怕是进不来了,总不能两头都落空,虽然不甘心,这女人还是快速的权衡了利弊,对苏晗躬身施了一礼,“谢夫人赏赐,日后,还望夫人和国公爷多多关照彩娥和家人!” 花草看着装模作样的彩娥,无声冷嗤,苏晗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把这桩救命之恩了结了。 花草送彩娥出府,蒋项墨才施施然现身,谄媚的站在苏晗背后给她捏肩捶背,“花草这丫头今日立了一功,当重赏!” 花草正挑帘子进来,一听乐了,对蒋项墨屈膝一福,“谢国公爷赏赐!” 苏晗斜睨蒋项墨,“再有下次---” 蒋项墨忙打千道:“哪还有下次,再也不敢了,谢娘子救命之恩!” 夫妻二人正闹着,蒋总管来禀,“国公爷,夫人,柏三少爷前来辞行。” 柏三立了大功,将溢王爷余党捉拿归案又上缴了溢王爷囤积的无数奇珍异宝,柏知府也写了悔过书,认罪态度良好,皇上开恩,死罪可免,但牢狱之灾是要受的,柏知府怕是要在天牢里颐养天年了,万幸柏知府的谋逆之罪没祸及家门子嗣,对柏三和柏明耀来说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见苏晗忙着往外走,蒋项墨吃味的拉住她,“他不过是回姑苏变卖家产,没几个月就回来了,我送送他就行了,你不用给他那么大面子。” 这种醋也吃,有意思么,苏晗懒得搭理这个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黏糊她的无聊男人。 来到亭子里,苏晗无视柏明湛殷切的眼神,完全被他旁边一位明丽飒爽的女子吸引了,这女子黛眉俊目,身材修长,五官极其标致,又多了一股子寻常女子没有的勃勃英姿。 见苏晗目不转睛的注视她,那女子对苏晗豁然一笑,很是大方。 苏晗忽然猜到了此人,“霄葵!” 那女子一怔,随即对苏晗抱拳一礼,“霄葵见过夫人!” 苏晗哈哈大笑,柏明湛艳福不浅,她挽起霄葵的胳膊,“你太帅了,太有气质了,我喜欢你!” 霄葵望着苏晗坦诚的欣赏目光,不知为何整个人都释然了,是了,主子喜欢这个女人,之所以接受她,不过是她那惟妙惟肖的模仿技能,那又如何,只要主子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丝慰藉,她便别无所求了。 柏明湛五味陈杂的看着两个相见恨晚的女人,特别是苏晗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女人,已经黯然到无语了。 蒋项墨却通体舒泰的砸了柏明湛一拳,“赶紧滚蛋,早去早回!” 柏明湛嘘一口气,毫无预兆的紧紧抱住蒋项墨,“行之,谢谢你!” 仅凭他一人之力,柏府不可能安然无事,西域之行,蒋项墨将大半的功劳给了他,这份兄弟情义,他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蒋项墨,“……”他还真不适应这小子这般感性。 “你个变.态,放开我!”蒋项墨将柏三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毫不客气道:“你要真想谢我,赶紧娶妻生子,让老子安心!” 柏明湛勾唇一笑,指向不远处正翩翩然奔向他们的花孔雀,“那位才是司马昭之心,你不会眼盲心瞎到看不见吧?” 蒋项墨看到临祀,不由脑门大黑,“蒋总管,谁让你将人放进来的,扔出去!” 临祀扯着嗓子大叫,“别扔,别扔,小爷是来给苏姐姐介绍生意的,一百多人,团购,大单子呐!” 苏姐姐,谁是你苏姐姐,蒋项墨脑门更黑了,“不做,扔出去!” “别扔!”苏晗扯着嗓子拦住蒋项墨,瞪眼道:“上门的生意不做,你傻啊!” 临祀冲着蒋项墨搔首弄姿,那个得意。 苏晗却施施然补了一句,“傻,做完生意再扔也不迟!” “奸商……”临祀脚下一滑,几乎绝倒。 看着眉宇舒展,开怀大笑的苏晗,柏明湛忽然觉得天高地阔,心境前所未有的开朗,他主动牵起霄葵的手,“我们走吧!” 这一年的端午过的格外热闹隆重,各方送的节礼几乎踏破了国公府的门槛。 老太爷的病也有了起色,已经能拄着拐杖跟穆老爷子吵嘴散步。 苏晗亲自带着几个丫头包了五彩粽子,给贤夫人和五老太太等族人送去,老宅那里也送了一份。 当初大房被赶出去,大太太和大奶奶整日哭哭啼啼,疏于对蒋向霁的照顾,他的身子本已破败不堪,最终熬不住去了,苏晗见大房孤儿寡母的可怜,还有一个身份尴尬的四爷蒋向然,便跟蒋项墨提议,让大房回了老宅,四爷也近弱冠,只是性格文弱,索性将老宅交给他打理,锻炼锻炼,至于老周氏,老太爷坚持让她在福熙堂“静养”,两府倒也相安无事。 苏晗操持了一天,倍感疲惫,不知不觉歪在榻上睡着了,忽然觉得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的脖颈,痒的让人发笑,她不由的一手挥了出去,“别闹了!” “吱吱,吱吱……”委屈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苏晗霍的坐了起来。 “噜噜!噜噜!”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大叫起来。 “怎么了?”蒋项墨听的里面噗噗通通,急忙往里冲,就见苏晗赤脚蹲在地上,抱着消失许久的噜噜哇哇大哭。 蒋项墨哭笑不得,他的傻女人,有时候根本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弯下腰将人带兽抱在怀里,正要起身,忽然顿住了。 “别哭,你看!”他压低声指给苏晗看。 苏晗顺着蒋项墨指的方向,忽然张大了嘴巴,“噜……噜,它是谁?” 噜噜从苏晗怀里跳下来,走向门后面的一只通体金黄的小兽,两只兽吱吱呀呀的交流了半天,噜噜咬着那只小兽的脖颈,扭扭捏捏的来到苏晗面前。 苏晗屏住呼吸打量那只更为灵俊肚子却异常鼓涨的小兽,忽然一声大叫,“噜噜,她怀孕了,是你干的?” “吱吱!”噜噜拿脑袋蹭苏晗的掌心,傲娇又害羞。 “我的天,我的天,你消失了大半年,原来是找媳妇去了!”苏晗猛地抓过噜噜抽打它的屁股,“你个自私鬼,流.氓兽,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啊啊啊……” 当初噜噜被皇后强行要入宫,不久,噜噜就消失不见了,蒋项墨和七味怕苏晗担心,便一直瞒着,想不到这小东西能耐,跑回西域拐了个媳妇回来。 噜噜咬着牙弓着身子认命般的挨揍,蒋项墨都看的心疼,拉住苏晗,“好了,别打了,你看人家媳妇心疼的。” 果然,那只小兽正满含泪水,乞怜的看着苏晗,貌似在求苏晗手下留情,苏晗的心瞬间被萌的不行,对着那小兽伸手,那小兽立刻乖巧的跳过来温顺的蹭着苏晗的掌心。 苏晗点点噜噜的脑袋,“臭噜噜,看在你媳妇的面儿上饶过你!” 噜噜“吱吱”点头,却对着苏晗的肚子挠啊挠,那只小兽也莫名其妙的往苏晗肚子上依偎,貌似异常依恋那里。 苏晗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好痒,噜噜,别闹了…..” 蒋项墨蹙眉,望着苏晗疲惫的面容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穆老爷子被蒋项墨请了过来,一见到噜噜的小媳妇黏在苏晗身边,紧张兮兮的盯着她的肚子,穆老爷子的表情立刻亮了,见苏晗正在踮着脚掐花,立刻止住她,“晗丫头,别动!” 见穆老爷子伸手给她把脉,苏晗挺不乐意,“外祖父,我没病。” 穆老爷子一脸严肃,“别动!” “果然!”穆老爷子忽然摸着胡子眯眼笑了。 苏晗还不明白,“什么果然?” 穆老爷子大笑,“傻丫头,你有身孕了,不过日子浅,还没感觉到罢了!” 有身孕了?苏晗不敢置信的低头看自己平坦的小腹。 蒋项墨却暗自得意的轻咳一声,就说嘛,他那么卖力,老不见动静,这不合常理! 穆老爷子摸了摸噜噜媳妇的小脑袋,又翻了翻小家伙滚圆的肚皮,正色对苏晗道:“晗丫头,你肚子里这个和金猊兽有缘呐!” 蒋项墨神色一肃,“外祖父是说它肚子这个将来会认我媳妇肚子这个为主?” 穆老爷子点头,又有满腹怅然,“此消彼长,脉脉相传,待晗丫头和这小兽生产后,噜噜和这兽只怕要回西域了。” 然后由他们的子或女,留下来陪伴下一代穆家医术的嫡亲血脉传人。 穆老爷子且喜且悲,喜的是他穆家的医术终于后继有人,可是,穆家已经完全葬送在他的手中,虽然皇后自缢前留书一封向皇上陈明了小产的始末,洗脱了他的罪责,皇上也为穆家一案翻案昭雪,可是那些已经死去的至亲又在哪里? 苏晗却想到当初她收服噜噜,噜噜喝下了她的血,从此认她为主,还以为会此生跟随她不离不弃,原来,它们的血脉自有传承,一旦有了传承,上一代的契约自然而然的消失,延续给下一代身上,望着穆老爷子悲戚的神情,苏晗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苏晗靠在蒋项墨怀中心不在焉的把玩着他的大手。 “在想什么?”蒋项墨看出来自白天穆老爷子那袭话后苏晗就满腹心事。 苏晗斟酌了一番,抬头看向蒋项墨,“行之,我有个请求,明知道不合情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 蒋项墨宠溺的抚摸着苏晗几乎打结的眉毛,“你所想就是我所想,你所愿就是我所愿!” 苏晗摇头,“可这次不一样,关乎你们蒋家的子嗣,我必须征得你和祖父的同意,可我又自私的希望你和祖父同意!” 蒋项墨握住苏晗的手,“我同意,祖父也会同意!” 苏晗呆住了,“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同意了?” 蒋项墨亲了亲苏晗几乎瞪的圆溜的大眼睛,“傻瓜,你是不是打算只要肚子里这个是小子就过继给穆家,做外祖父嫡亲的曾孙,传承穆家的血脉和医术?” 苏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同意?” 蒋项墨揉了揉苏晗的脑门,“傻瓜,为什么不同意,虽然姓穆家的姓氏,他还是我们的儿子,不说外祖父对我们恩重如山,就是那一身的医术也让我觊觎很久了,免费让我儿子袭承,蒋家赚大了!” 从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的懂她,疼惜她,苏晗抱住蒋项墨的脖子,哽咽呢喃,“行之谢谢你!” 谢谢你,此生让我遇见你;谢谢你,此生有你相陪;得夫如此,妇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