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流浪者》 第一章 敢轼王否?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我在洛阳,但是没有亲友,一个都没有,所以更没有冰心,也没有玉壶,更不会有人相问了。 与我相依为命的只有那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 八/九点钟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那一丝一缕的暖意透过破旧的棉衣不断的钻进来,依附在身体的表面,让我感受到这世界也并不全是寒冷如冰的。 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把晒得有些发烫的身体翻了个转,背对着阳光。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对这句话我的理解是越来越深刻了。 这大清早的,你说我早饭也不吃,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我图个啥呀。 正在我准备安安稳稳睡个回笼觉,心里那今天打算去哪里找吃的念头马上就要全部消散,进入梦乡的时候,门口突然起了一阵喧闹。 “大哥,这小子就住在这里。” “呯呯呯……”一阵敲门声。 我最恼怒别人在我休息的时候打搅我,须知人生在世,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吃饭睡觉,既然饭不能吃个囫囵饱,如果再连觉也不能睡个安稳,人活着还有个什么劲。 我胡乱找了块破布,把头一蒙,传来的声音好像变小了,勉强能让我进入梦乡。 谁知道来人并不打算让我安静,好像知道我在里面似的。 “呯呯呯……”敲门的声音响得越发的厉害了,好像我再不出声,就要把我那破门给拆下来一般。 “谁呀?” 来人显然对我这懒洋洋的声音非常的不满意,非但没有停下敲门的动作,反而敲得越发的起劲了,同时还响起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小子,快开门。” 我虽然并不情愿爬起来,但也没有办法可想,只好起来,把门打开。 门外早已经站了五条吃饱喝足的闲汉,一字排开。 一个头戴武士巾,腰间斜跨一把长刀的汉子不可置信的问:“老五,你说的就是这小孩子?” 一个打着赤膊的壮汉乜了我一眼,满身的腱子肉不停的跳动,夸张的说:“老五,不是吧,你连个小孩都打不过?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个眼角带青的矮子涨红了脸,仿佛也觉得给我揍是件很丢脸的事,但又很是咽不下心中的怨气,恨恨的说:“大哥,二哥,就是这小子!” 听得矮子亲口承认,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也确实,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么能把一个壮年的男子给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更重要的是这孩子还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孩。 要知道矮子的身子虽然并不如何厉害,但在这城北一带那也是叫得上号的,对付三五个汉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感受到了众人嘲讽的意味,矮子恨意更盛,几乎在嘶吼:“小子,我大哥来了,你死定了!” 面对他的吼吓,我并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一笑。 对于这样凶狠的言语,在我十五年的生命里面也不知道面对了多少,倘若三言两语便能让我倒下,那我如何能够自己一个人从五岁就开始摸爬滚打的长大。 武士巾看到我的淡然,不由对矮子的话信了几分,但还是带着几分不解,问:“小子,你真的能打我五弟?” 我淡然一笑,说:“第一,我不叫小子,第二,能与不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武士巾感受到了我挑衅的意味,向旁边一个三角眼努了努嘴,说:“老四,去掂掂这小子的斤两。” 三角眼嘿嘿一笑,不以为然的走了过来,哈哈笑道:“小子,乖乖束手就擒,丽春院的小桃红还等着哥哥我回去蹬铵上马呢!” 我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角眼越走越近,见我叹气,更是嚣张,说:“小子,不用叹气,遇到哥哥我,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话未说完,已经走到跟前,双手成环,熊抱而来。 我微微后撤一步,又叹了口气,回答道:“我只是在叹那小桃红的一点红唇今晚为要被他人而尝,一双玉臂今晚要为他人而枕了。” 远处的众闲汉只听见我们打口水仗,却未瞧清楚我们如何交手,只见三角眼一双熊臂已经将我环抱,下一步便待抱实后摔,谁知倒下的却是三角眼。 看着倒在地上,抱着双手痛呼的三角眼,武士巾终于对矮子的话不再怀疑,变色吼道:“老二,老三,干掉他!” 那赤膊大汉和另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依言快步上前,成合击之势,将我围在了中间。 两人并不言语,近身便攻了起来。 好是一翻狂风暴雨般的拳来脚往。 这两人似乎还合练过合击之术,这联手的配合点滴不漏,几似不留一丝活路。 好在我并不是站着不动的木桩,腾挪闪躲间,总是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避开了两人的攻击,还顺带还了个三拳两脚。 当然这三拳两脚并不如两人的联手攻击般风生水起,反而悄无声音的。 但打完这三拳两脚,我便不再理会那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般的两人,而是矮身顺势一滚,避开了偷偷阴上来偷袭的武士巾。 避开了那闪着寒光的长刀,我再一滚,一脚踢在那刀背上,闪身而起。 武巾士长刀再展,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并不给我喘息的空隙。 我手无寸铁,面对这杀人的利器,形势并不乐观,更何况这武士巾身为带头大哥,身手极为了得,比起刚才两人的合击之术,也是高出一大截。 我只能被动的防守,长刀有六尺长,攻击的范围极大,我虽然并不惧怕拳脚攻击,但这长刀的利刃却不是我这肉身可以承受的。 一味的退避防守,渐渐的我已经退开了三丈有余的距离。 武士巾见自己攻势如潮,而被*得不断的狼狈后退,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看着自己的兄弟莫名其妙的倒下了三个,还以为遇见了多了不起的高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毕竟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就算再厉害,今天也少不得要拿来祭刀,为明天的行动练练手了。 武士巾顿时信心倍增,长刀带起一片白光,在渐渐猛烈的的阳光下格外的刺目,攻势更盛。 所谓骄兵必败,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够骄傲,一旦骄傲就会忽略很多足以造成致命的失误。 攻势如潮的武士巾只是一味的进击,不断的劈砍削挂,完全没有留意到不断后退的我,其实只是在做迂回的后退。 我后退,只因为我不能空手接下那呼啸的利刃。 空手是我的短处,而长刀便是武士巾的长处,以己之短击敌之处,不是我的做风。 我需要把这种劣势转变过来,就只能迂回的后退,寻找一个改变的机会。 这机会就是墙角的那一块石头。 终于退到了墙角,假装一个趔趄,身子往后斜斜的倒下,堪堪避开扫过的长刀,一块石头已经顺着我左脚的起势,飞射而去。 看着差点摔倒成为刀下鬼的我,武士巾心头狂喜,就待下一步攻势以竟全功,不料奇变陡生,一块石头生生的击碎了他的迷梦。 武士巾只觉手腕一阵巨痛,握刀的手一颤,长刀几乎坠地,然后一个略显秀气的拳头便已经重重的击在他双眼之间。 那拳头是如此的秀气,但力量却是如此的可怕,武士巾痛得眼泪都夹杂在血泪里面一起流了下来。 我虽然不喜欢打架,尤其不喜欢揍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角色,否则十几年如何能够一个人在这黑帮林立的洛阳贫民窟立足。 我把武士巾狠狠的揍了一顿,如果不是因为还没有吃饭,我应该还可以揍得更狠一些,但没有办法,日已上三杆,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谁还有闲心思跟他们干架,找吃的才是正理。 我气定神闲的吆喝矮子把他兄弟身上的钱袋子给我搜出来,但凡有点值钱的东西都给我留下。 矮子虽然并不愿意听我吩咐,但又惧怕我的拳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照着我的话做,留下一堆钱物之后,灰溜溜的扶着众兄弟走了。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很多时候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资格吃肉喝酒。 平白的得到很多的钱财,我自然非常的乐意,但没办法的是我这人非常的懒,但凡有一口饭吃,都不大愿意动手。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醉香楼了,连伙计都已经不认识我了,但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认识钱就行了。 有钱就有资格进最好的包厢,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甚至叫最好的姑娘,可惜我并不好这一口。 所以我只是进了天字第一号包厢,点了一堆的菜,要了点小酒,自娱自乐。 把别人打得趴在地上,还把别人的钱拿来吃肉喝酒,肯定会有麻烦的,只是我没想到麻烦会来得这么快。 肉刚吃得七成饱,酒还没有喝上几口,突然就有人很粗鲁的走进了那号称天字第一号的包厢。 这醉香楼真越来越不行了。 我刚想拍桌子骂娘,看到进来的是个五大三粗披胄带甲的武将,背后还跟着两个全副披挂的护卫,更有两个手持长刀的士兵守在了门口,顿时满腔的怒意变成了呵呵一笑。 然而那武将并不领情,只是虎目一瞪,问:“把北城五虎兄弟打伤的人是你?” 老实说我并不曾想到这五个闲汉竟然有这么大的背景,否则打死也是不敢招惹他们的,但既然已经惹下了事,也没有后退的理由,只得小心的回答:“回将军的话,草民一时失手,打伤了尊属下……” 那武将不屑的嗤鼻:“他们不是本将军属下!” 我迟疑:“那……” 那武将傲慢的道:“他们的死活与本将军无关,但你打伤他们,却坏了本将军的一桩好事!” 我心下一惊,惶恐道:“将军恕罪……” 那武将并不理会我的说辞,只是盯着我,说:“既然他们做不了了,那就只有你来做了!” 我内心虽然并无多少的波澜,但却表现得更加的惶恐,道:“只怕草民力不不逮……” 那武将无所谓的说:“行不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一个人说了才算!” 我有些好奇了起来,问:“却不知何人说了才算?” 那武将淡淡的一笑,道:“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现在本将军只问你,可有虎胆?” “却不知道将军需要何等的虎胆?” 那武将虎目圆睁,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敢轼王否?” 第二章 李儒 这世间的事,并不能如人们意愿中那般美好的发展,或者人们的意愿本来就并不美好,钱权色利,古来又有几人能看得穿放得下,所以这世界是如此的混乱。 张角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天下大吉。”燃起了满天下的大火,一时候铁骑飞踏,长刀破空,多少人流离失所,客死他乡。 至黄巾败灭,又及十常待之乱,天下皆反,待得董卓入京,天下早已经是烽烟四起,昔日繁华的洛阳城都已经渐渐的衰败了。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人来人往,人来人去,这世上又有何人与我有关呢! 自从我五岁那年,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人以后,这世上就已经剩下了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 对我来说,这江山不论谁来坐都是一样的,从我五岁那年为了一碗稀粥第一次打架被人揍得趴在床上躺了三天,我就已经深深的明白,惟有拳头才能决定自己的生存。 其实人有时候活得很简单,只是为了一口吃的而已。但怎么样才有一口吃的呢,首先必须要自己的拳头够硬。 所以不论有得吃没得吃,我琢磨得最多的如何让自己的拳头变得更硬。 十年来,这世道不论如何的变化,始终都在验证着我这朴实的结论。 十常待跋扈也好,董卓蛮横也罢,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的一饭一肉一酒,始终都要靠我的拳头去争取。 灵帝也好,少帝也罢,就算是董卓做了皇帝又如何,这世间的酒肉就算从天而降,倘若没有一双大拳头,也是争不过别人的。 也正因为自己的拳头够硬,我已经能够很好的让自己吃饱喝足,倘若不是因为太懒,我甚至还可以过得更好一些。 心里胡乱的想着,眼睛被黑巾蒙着布,跟着众人随波逐流的走着。 我并不喜欢这种无头苍蝇般的感觉,但是没有办法,别人的拳头比我的硬,我只能乖乖的就范。 当我听到“敢轼王否?”这天大的秘密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要么全力去参与,要么就只能被抛弃。当我被蒙上黑巾的时候,我已经听到武将那满着冰冷杀意的声音:“派人除掉北城五虎,下手干净一点!” 知道的秘密越多,那就表示你面对的危险越大,即使有时候你并不愿意知道那些秘密,但那些秘密就如黑夜中的萤火虫,让你在黑夜中是如此的耀眼,藏无可藏。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程,其中还骑过马,坐过轿子,最后还坐了船。 待我被带到一个感觉像牢房一样的地方时,我听到了关门上锁的声音,然后被告知可以解开黑巾了。 虽然得到了允许,但我还是等确定他们已经走远的时候,才慢慢的解开了那给了我黑暗的黑巾,却大吃了一惊,只见入眼处一片漆黑。 难道这黑巾上下得有药,把我给毒瞎了? 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除了有些干涩,并没有别的异常感觉。 我心头一片惶恐,即使刚刚听闻那个惊天的消息时我也没有这么的惶恐,难道我就这样瞎了? 我不能,我不能!我尽情的渲泄着心中的惶恐:“啊……” 墙壁在不断的回响着那一声“啊……”,仿佛在无情的嘲笑着我的可怜与无助。 我狠狠的一拳砸在那坚实的牢房上,发出巨大的“呯……的一声,久久的回荡。 我不甘心!本来我还可以拼死一搏,但却因为心中的怯懦生生的把这个机会给错过了,最终只能给人牵着鼻子走,却走进了这死胡同里来了。 现在被人关在这不知何处的牢房里,更重要的是竟然给人趁机毒瞎了眼,不能视物,这在我十几年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难道我的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了吗? 一念至此,我心中满满的不甘,我甚至连我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便要这样不堪的离开这世界了么? “少年人,发什么疯呢!”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从另一个牢房传了过来,仿佛被我吵醒了睡意,而有些不满。 竟然还有人在这里! 我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因为不能视物带来的恐惧也迅速的被压在了心底,缓缓道:“惊扰了前辈休息,小子这厢有礼了。” 那声音有些散慢的说:“少年人,来都来了,你在怕什么呢?” 我淡淡的一笑,将心底的恐惧化为一口气,长长的呼了出去,回答道:“小子因骤至此处,不能视物,是以心中惊恐……” 那声音好奇道:“你是个瞎子?”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沉重的说:“就算以前不是,现在也是了。” 那声音好像很失望的叹道:“李肃办事真是越来越靠谱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找了个瞎子来充数。” 我心里暗暗的吃惊,看来这“轼帝”的事竟然是真的,难道说李肃竟然借此事趁机暗害,弄瞎了我的眼睛? 可是不对呀,北城五虎那样的角色显然并不值得李肃这种身份的人出手,既然曾经他们有些共同的利益。 从他们被果断抛弃的结果来看,李肃并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那又何至于弄瞎我的眼睛呢? 这样不是对“轼帝”的大业很不利吗?即使我并不能帮上很大的忙,但也没必要跟一个帮忙的浊混混过不去呀。 我心里翻滚般的琢磨着,还是想不明白。 那声音却并不明白我心底的想法,长叹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是一条绳上一蚱蜢了,在下许辉,人称许老九,却不知少年人如何称呼?” 我心里暗暗的吃惊,这许老九的名字我也是听说过的,北城最厉害的一个帮派有一个神秘的供奉,曾经一个人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深入重围,潜入敌对帮派,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他们帮主的首级,这个人就是许老九。 如此大拿级的人物就在我的身边,若说我没有一丝的激动,那是不可能的,连声音都透着兴奋:“久仰九爷大名,如雷灌耳。” 许老九并没有预想着的高高在上,反而平和的呵呵笑道:“些许虚名,不足挂齿。明日一战后,只怕就只剩黄土一坯了。” 这话估计更多的是谦虚之辞,我赶紧恭维道:“九爷过谦了,有九爷出马,那还不是举手之劳。” 许老九苦笑一声,道:“少年人,少帝虽被废,依然有高手随行,明日一战,只怕并不轻松。” 这时牢房的另一个角落响起了一个骄傲的声音:“许老九,你若是怕了,只管退出便是,本少爷一个人足矣!” 许老九听到这奚落之言并不气恼,依旧呵呵笑道:“老夫本就是过来给十三少打下手的。” 十三少并不领情,当仁不让的道:“明日看本少爷如何斩落少帝头颅,到时候封官领赏,你们可不要跟本少爷争。” 这时又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只怕没有那个命享受。” 十三少怒道:“金狼,本少爷敬你,但并不怕你,你若再口出不敬,休怪本少爷教训你。” 那金狼依旧冷漠的道:“欧阳十三,你是很厉害,并不见得所有的人都怕你。” 欧阳十三大怒,一声龙吟般拔剑的声音,在黑暗中闪过一丝亮光,一柄发着淡淡荧光的短剑斜指。 等等,亮光,我竟然能看到亮光,我没有瞎! 我之前看不到只是因为这牢房没有一丝的光线,而不是因为我瞎了! 我的心头狂喜,也懒得理会他们两人之间的冲突。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须戒嗔戒怒,否则如何能做得杀人的生意?”一个和尚的声音传来,语气缓慢悠长,有隐隐禅意传出,但谈论的却是杀生的佛门大忌。 许老九沉默了许久,叹道:“连痴和尚都来了!看来李儒这一遭是算无遗策,少帝是在劫难逃了!” 痴和尚不悲不喜的宣道:“能以己身,解众生大难,何谓之劫?” 金狼低沉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来了!” 整个牢房顿时陷入了沉寂。 过了片刻,便有解锁开门的声音,一阵士兵举着火把全副披挂的戒备,然后进来的那是一个打扮飘逸,有出尘之气的中年文士,后面跟着的便是中午带我过来的李肃。 借着火把的光,那中年文士扫了一眼牢房内的所有人,皱了皱眉,不满的对李肃责备道:“伟恭,如此大事,你怎么弄了个小孩子来充数?” 李肃早没有了中午的淡然和高傲,躬身解释道:“回少府的话,这少年并不平凡,曾经以一人之力击败了北城五虎。” 这中年文士便是李儒了。 李儒收起了轻视之色,又仔细打量了我一翻,虽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面上却是水波不兴,淡淡的道:“大家都知道自己的任务了吧?” 来之前,李肃已经详细的给我讲过此行的任务,想来他们几位也已经了解得很详细了。 当下大家都点头,齐声回道:“了解。” 李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明日事成之后,高官厚爵,任君选择。文优在此先祝各位马到成功。” 金狼并不为李儒的空头支票所动,淡淡的道:“高官厚爵于我并不需要,只需按照约定把钱放到我指定的地方即可。” 李肃上前道:“你放心,本将已经按照约定把一切办妥了。” 痴和尚宣了一声佛,道:“本和尚有个不情之请。” 李儒点了点头,道:“大师请讲。” 痴和尚摇头晃脑道:“出家人戒之在贪。能否祭一下五脏庙,最好来点狗肉,有黑狗最好!” 吩咐下去,很快一桌上好的饭菜便齐整的上来了,居然还真的有黑狗肉,只是没有酒。 李儒接过一杯茶,道:“文优在此在茶代酒,恭祝诸位明日马到功成!” 我们纷纷举杯,虽是茶,但那感觉却喝得却比酒还要香浓。 老实说,这李儒非常的厉害,以我们的身份地位,他本无须如此,但这一翻做下来,却让我们这些本没有是非观念之人更坚定了轼王的决心。 第三章 可怕的吕布 在这漆黑的监牢里,根本不可能有时间的观念,有的只是模糊的感觉,仿佛时间过得很快,又仿佛时间过得很慢,睡之前眼前一片黑,睡醒了眼前还是一片黑。 终于有人打开了监牢的大门,把我们带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老实说,现在我宁愿马上去干掉那个该死的皇帝小儿,也不愿再在这阴森恐怖让人感觉无法呼吸的地方多呆一个时辰。 先让我们洗漱完毕,美美的吃上了一顿好的,然后还有马上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山谷。 我们把身上的衣服用绳索紧紧的绑了起来,免得一会阻碍了行动,然后静静的等待猎物的来临。 按照约定,日未三杆,便有几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跟随着几个打扮并不鲜明的骑士。 这退位的皇帝真是混到头了,想想哪个王爷出行不是鲜车怒马,扈从如云。 即使这皇帝退了位,也还是位王爷啊,怎么就落魄成这个样子了呢! 车队虽然走得缓慢,但还是慢慢的进入了埋伏圈。 而李肃早已经做好了伏击的各种准备,我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杀人而已。 车队本来走得好好的,虽然慢,但一路都很平稳,突然第一辆车的轮子就陷进了一个坑里。 顿时马车翻,人都跌了出来。 一时间混乱丛生,哭喊声,叫骂声,喝叱声,还有护卫维持秩序的声音。 所有的约定都已经如期发生。 欧阳十三大吼一声:“高官厚爵,我来了!”如雄鹰搏兔般高高跃起,向山下掠去,手中的玉剑在阳光下闪着妖艳的光芒。 金狼冷笑一声,并没有动。 痴和尚和许老九也没有动。 痴和尚低声宣了一声佛,喃喃道:“妄自杀生,罪过罪过。” 许老九甚至都不去看场中的形势,反而呵呵的看着我,问:“还未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何人门下?” 得蒙高人相问,我赶紧恭敬的答道:“不劳九爷动问,小子成元平,无名小卒。” 许老九感慨道:“老夫像小兄弟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门中练武呢,怎及小兄弟这般小小年纪,却已经纵横一方了!” 我苦笑,这其中的心酸又可以对何人说去。 我们在这边闲谈,场中却已经交上了手。 那欧阳十三一路飞纵,掠向车队,见我们并没有跟随而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之处,反而有一种大竟全功的快意,杀心更烈。 车队之中早有随行的护卫前来拦截。 双方瞬间就交上了手。 欧阳十三虽然骄傲跋扈,但能被选来做杀手,手底下是相当的强劲,转眼间就已经玉剑见血,伤了两人。 车队瞬间大乱,哭喊吵闹之声再起。 欧阳十三已经冲进了车队,玉剑长挑,一名妇女被当场斩杀,生前也不知道是贵妃还是宫女,终也逃不脱玉陨香消。 众护卫上前拼死抵抗,无奈实力差距巨大,瞬间又被伤三人,更有一人被开膛破肚。 许老九点了点头,抚须叹道:“玉剑轻灵不足,沉重有余,在十三少的手中使将开来竟然别有一翻味道。” 金狼冷笑道:“呆会死的时候更有一翻味道。” 许老九长叹道:“刚而易折,可惜可惜。” 我很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场中的形势一片大好,眼看着欧阳十三一剑纵横,就要团灭车队,以竟全功了,而他们竟然说欧阳十三刚而易折。 不懂,我是真的不懂。 金狼并不理会我疑惑的表情。 许老九也是长长一叹,并不言语。 但很快我就懂了。 在欧阳十三玉剑勾走第六个护卫的生命的时候,一个手持烟枪的老头站在了他的对面。 欧阳十三的攻势就像他的脾气一样的火爆,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紧似一剑,剑剑不离要害。 而那老头的动作却仿佛非常的缓慢,所有的动作都一板一眼,但他缓慢的动作却能刚刚好对上欧阳十三的攻势,及时的化解,还守中带攻。 许老九摇头叹道:“这老烟枪竟然还是跑来陪葬了,可惜可惜。” 痴和尚哈哈一笑,道:“宿命啊,该是你的终究还是逃不了。” 许老九皱眉苦笑道:“也好,几十年的恩怨也该了一下了。”说完展动身形,也向山下掠去。 可惜还没有接近车队,就有一个手持拂尘的老道从车里钻了出来,拦住了许老九。 那老道仿佛正是许老九的克星,拂尘挥洒间,竟然将许老九的所有攻势都封死了。 痴和尚长叹一口气,喃喃道:“阿弥陀佛,和尚就不信干不过道士,试试!试试!” 说完,肥胖的身躯抖动间,速度竟然奇快的加进的战场。 见痴和尚接过了老道的攻势,许老九松了一口气,展动身形,向车队扑去。 一个穿着发白长衫的落魄中年人从车厢里跳了出来,瞬间跟许老九斗得难分难解。 场中的形势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三对儿捉对儿厮杀,一时难分胜负,而其余的护卫将少帝的马车团团的保护了起来。 金狼冷漠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连语气都变得不再淡漠:“杀吧!” 我点了点头,都到了这分上了,杀吧。 两人的身形几乎同时展动。 有了强有力的生力军加入,场中的形势顿时发生了变化,原本相持的争斗,顿时在金狼杀了几名护卫之后变得一边倒。 我当然也没有手软的道理,几个拦路的护卫虽然手底下并不弱,可是遇见我这个为了口饭吃拼了十几年命的角色还是不够看,很快手底下就添了几缕亡魂。 眼看着护卫不断的倒下,金狼的手下已经倒下了几个弘农王新宠的女子。 弘农王和王妃躲在车上,瑟瑟发抖,我在一丈外都能听到牙齿打格和身体发抖撞击在车厢木板上的声音。 金狼一脚踢在车轮上,马车登时翻倒,弘农王和王妃翻滚着跌出了马车。 三大护卫大急,拼力猛攻一招,退身而回,守护在弘农王的身前。 王妃凄厉大哭,道:“王爷,臣妾先行一步。”语毕,一头撞在了马车的横辕上,一缕香魂散于九天。 三大护卫不想有些一变,顿时面如死灰。 弘农王惶恐不能自已,失声痛哭,顿时有一股尿骚味传来。 欧阳十三厌恶的看了一眼裤袍皆湿的少帝,阴森的道:“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所要保护的弘农王,可曾有一丝的王者风范!” 落魄中年人咬牙切齿道:“住口。弘农王虽被*退位,也不是你们可以轻辱的!” 老道黯然叹道:“弘农王已经退位,诸位又何必为虎作伥,非得赶尽杀绝呢!” 痴和尚呵呵一笑,道:“阿弥陀佛。这斩草不除根,春风一吹,只怕是又要生啊!” 落魄中年人口目欲裂,嘶吼道:“你们这帮奸贼,老天必定不能容你等!” 我幽幽一叹道:“问世间可有天!” 许老九呵呵一笑,道:“说得好。今日已成定局,徒劳之事,为之何益。” 老烟枪悲怆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似尔等,何以为人!” 欧阳十三玉剑一指,怒道:“到了阴曹地府,好好的去做你的人吧。” 痴和尚呵呵笑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诸位有此大勇气大智慧,和尚实是佩服得紧啊!说不定要拼一拼老命送诸位入地狱了。” 老道怒极,悲声道:“贼秃,老道和你拼了。” 弘农王哭声渐止,悲声吟道:“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何人仗长剑,灭我此生念!”念完又复大哭。 对于这等懦弱无能的少帝,便是连金狼都看不下去了,冷冷的道:“既无念,便请上路。” 少帝复大哭。 我皱了皱眉,对这般做派实是不耐烦得紧。 而旁边的欧阳十三更加的不耐烦,手中玉剑一抖,挽起一朵剑花,又攻了上去。 我们也纷纷出手,欲击杀了三大护卫,再斩弘农王,那这一行的任务便已经圆满圆满的了完成了。 三大护卫刚才一对一的捉对厮杀还可以稳居上风,现在一旦对上我们五人的联手攻击,顿时便手忙脚乱起来,自顾尚且不睱,还要不时的护卫那痛哭的弘农王,不时便满身的伤痕,鲜血长流。 欧阳十三拼斗之时,被弘农王的哭声扰得烦乱,怒喝道:“你个无能的昏君,只会哭,要你何用。”手中的玉剑倒有九分往少帝身上招呼而去。 三大护卫虽然拼死守护,还是没有护得周全,不多时弘农王身上便已经有了几条长长的伤口。 就在三大护卫渐渐力弱,我们欲竟全功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金狼看了一眼那卷起的漫天烟尘,紧声道:“速战速决。” 我们手下的动作登时狠了一倍有余。 三大护卫本来已经存了死志,以为来的是我们的援兵,一瞧我们的阵势,却是他们的援兵,心下大喜,全力守护。 我们虽然攻势如潮,不断的给三大护卫添加伤痕,但是一时半会也无法完全的破开他们的守势。 眼看着那远处的一队飞骑越来越近,欧阳十三怒道:“难道要功败垂成吗?拼了!”说完一咬舌尖,竟然使出了那可怕的疯魔*。 我们也不再有任何的保留,全都使出了拼命的招数。 三大护卫如何能在我们五人联手亡命攻击下护得周全。 一会功夫老烟枪便被欧阳十三一剑洞穿了胸膛,老道被痴和尚狠狠的砍中了脖子,整个脑袋都软了下来,而落魄中年人更惨,被金狼直接一拳在胸膛上打了个大洞。 欧阳十三玉剑一挥,直接削下了还在痛哭的少帝的头颅,仰天狂笑。 但是他这笑声突然便停顿了下来,一枝飞戟呼啸而至,直接击碎了他高昂的头颅。 许老九一直充满和气的面庞变得扭曲,惊恐道:“是吕布!”转身飞掠而去。 身子掠了起来,却又无力的倒下,一枝飞戟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我离马车最近,第一时间翻身躲在了马车后,依托在马车后往不远处的河边跑去。 我已经无暇去管金狼和痴和尚的下场会如何,只是不要命的往河的方向飞掠。 那一戟的威势让我的灵魂都开始颤瑟。 一枝飞戟呼啸而至,“蓬”的一声击碎了马车,威势不减向我呼啸而来。 我大吃一惊,竟然无力去抵挡。 飞戟狠狠的撞在我的后背,一股大力震得我整个胸腔都摇动了起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我凭着逐渐消散的意识,借着飞戟撞击的力道,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秀的弧线,落进了河里。 第四章 狠辣的阿瞒 没有人能比我更能如此深切的了解吕布的恐怖,仅仅是一枝飞戟,就让我这轻易击败北城五虎,视杀少帝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家伙受了极重的伤。 如果不是凭着最后的意识顺流而下,在某一个险滩爬起来,躲藏在一个山洞中,我几乎都无法躲过追兵的搜索。 那地毯式的拉网搜索梳了一遍又一遍,侥幸的是来的都是些私兵,并没有直接派军队过来,不然我是死定了的。 应该是几家的私兵合在一起,虽然数量并不少,但却还不足以为发现我的藏身之处。 我看那搜索的架式肯定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仿佛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趁着夜色的掩护,我离开了藏身的山洞,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悄然离开了这片山林。 我没有具体的方向感,只是背着搜索的方向,借着树木的掩护,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等我养好了伤,走出大山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估摸着陈留王被刺的风波已经完全的过去了,而我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走了半日,遇到一位上山砍柴的樵夫,这才明白自己竟然慌不择路的跑到了谯郡。 谯郡就谯郡吧,反正只要远离了风波的中心就好。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琢磨里该到哪里去。 这一趟下来并不是全无收获,虽然九死一生,但收益也是相当可观的,李儒为了让我们卖死力,也是花了血本的,别的暂且不说,至少我身上穿的天蚕金丝宝甲便已经救了我一命。 倘若不是这天蚕金丝宝甲挡了一下,那飞来的小戟早已经把我射了个对穿,而不是五脏移位,还能够重伤而逃了。 突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我集神运目望去,只见有两骑由远而近。 只见两人皆是青衣布衫,其中一人身材并不高大,面微黑,留短须,顾盼间隐隐有吞天之势;另一人略高,面白长须,儒雅而有出尘之意。 两人出意甚急,瞬息即至,见路有行人也并不多做停留。 面黑短须者纵马而过,卷起漫长的烟尘,而面白长须者却微微的带了一下缰绳,稍稍的让开了道路。 漫天的烟尘将我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把我本来就已经破烂的衣服更是染上了厚重的黄土。 我皱了皱眉,不满的咕囔道:“这么急,莫不成是赶着去投胎么!” 两骑本已经擦肩而过,闻言却骤然停住。 面黑短须者厉声喝道:“小子,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心中本来就不爽,闻言冷笑,一字一句的重复道:“这么急,莫不成是赶着去投胎么!” 面黑短须者怒道:“找死,小子。” 面白长须者阻拦道:“孟德,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赶路要紧。” 面黑短须者并不罢休,道:“公台,我等虽然落魄,却也不是任人欺辱之辈。” 面白长须者继续劝解道:“孟德,非常之时须得行非常之事,忍得一时之气方有沧海扬帆之时!” 面黑短须者转而一笑,道:“公台所言甚是。小子,今天算你命大。” 我冷冷一笑,并不领情,道:“命大的只怕是你们!” 面黑短须者怒道:“你可是觉得曹*手中刀不利么?” 我心里暗暗吃惊,这曹*乃是洛阳城里的典军校尉,这番莫非是来捉拿于我!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并不答话,迅速的猛步上前,左右开弓,先把两匹马给踢倒,而后立掌如刀,狠狠的将曹*劈倒在地,捉拿起来。 曹*却不曾料到这随意的路人甲竟然有如此身手,不曾防备,被我偷袭得手。 曹*神色惨然,道:“罢了,曹*逃出了洛阳,竟然还是不能逃脱牢笼,看来是命该如此。公台自去罢!” 那面白长须者急急的从地上爬起来,道:“少年人有话好说,何必生死相见……” 曹*黯然道:“这必然是朝廷派来追捕我等的追兵所扮,公台速去,莫自误。” 我迷糊了,他们不是来捉拿我的,还以为我是来捉拿他们的,这世道难道变了? 我疑惑道:“你们不是来捉拿我的?” 面白长须者急忙抱拳道:“在下陈宫,乃是中牟县令,少年人请听我一言,这其中必有误会!” 我的脸色渐渐的变冷,一个是朝廷的典军校尉,一个是谯郡中牟县令,皆是朝廷命官,倘若不是落于我手,必然早已经拔刀相向了。 陈宫见我面色转沉,杀机渐现,急得满头大汗,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我们在逃亡……” 我心里有些好奇,表面上却不为所动,反问道:“逃亡?” 陈宫解释道:“是的。孟德行计刺杀董贼未成,反为所迫,陈宫感其忠义,誓死相随。” 我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毕竟我不并喜欢杀人,虽然那只是抬手间的事,但杀人后的感觉,确并不好受。 曹*见我杀机渐散,生死之劫已去,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道:“少年人,我看你也是逃亡之人,不如我们一起上路吧。” 陈宫仿佛想阻止曹*却没来得及,只是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计划,暂时跟着曹*混饭吃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曹*可非常人啊,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是也。曾经不畏权贵,打杀过中常侍蹇硕之叔,更是曾经官拜骑都尉,杀得黄巾军哭爹喊娘,大溃而逃。 若是能跟上这样一个牛*哄哄的人物,想必一口饭肯定是有,说不定还能顿顿有肉吃。 好不容易站上了同一条战线,不要说曹*主动伸出了橄榄枝,便是他不出此言,也是要想办法跟着的。 我打定主意,拱手道:“既蒙相召,敢不众命!” 于是三人不再多言,一路纵马疾驰而去。 行了一日有余,到了至成皋地方,天色向晚。 曹*以手中长鞭指着林子深处,欣喜道:“这林子里有一家姓吕,名伯奢,乃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我看大家伙都累了,不如就在此歇一晚吧。” 陈宫忧虑道:“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曹*拍着胸脯道:“放心吧,这吕伯是我家世交,绝对没有问题。” 一众人进了庄子,吕伯奢乃是一介农家翁的打扮,对我们非常的热情,把我们迎进了庄子热情的款待我们。 过了一会,吕伯奢从里屋出来,解释说家里没有酒了,骑驴而去。 我们在前厅对坐,吃着农家的瓜果,喝着农家的淡茶,倒也惬意。 过了一阵子,从后院里传来了霍霍磨刀声。 曹*大惊,道:“这吕伯虽是我家世交,却始终不是至亲,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难道去报官了?” 我们三人悄悄的走到了后院的墙根,却只听见有人在说话:“把他绑起来杀吧!” 曹*脸色大变,愤怒道:“好你个吕伯奢,今不先下手杀你全家,我便枉姓了曹!” 我们本已经如惊弓之鸟,再受这一激,当下三人皆举刀杀了进去。 不论老幼,逢人便杀,不料却在后槽见到一只绑好了的猪,方知是误会了人家的好意。 然后大错已经铸成,我们只得仓惶而逃。 在村头的小树林里偏偏撞到了买酒回来的吕伯奢,好言笑问我们饭未就口,酒未下肚,何以竟匆匆离去。 我和陈宫心中有愧,只是低着头,并不敢答话。 惟有曹*笑着解释道:“小侄乃是待罪之身,不敢久留,要是连累了世伯便不好了。” 吕伯奢连连摆手说没关系,已经吩咐家里人杀猪款待,自己已经买好了酒菜,回去痛饮一翻再走。 曹*连说吕伯客气,靠近前去,刀子却已经刺进了吕伯奢的胸膛,再复一刀,彻底的了结。 吕伯奢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好意款待,曹*何以举刀相向,圆瞪双眼,死不瞑目。 陈宫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吕伯奢,大怒道:“刚才是因为误会,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曹*淡然一笑,道:“公台何须动气,我倘若不杀了他,他回去见到家中惨状,必然报官,那我们还能走脱吗?” 陈宫惨然道:“那也不该如此行事!” 曹*冷漠的笑道:“以其一命,换我一命,足矣!” 我心底对曹*的所作所为无比的佩服,唯有如此果断与狠辣之人才是成大事者也,要是懦弱优柔之人,何能成事! 陈宫恨恨的说:“曹孟德,你这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我陈宫真是看错了你。!” 曹*愕然道:“公台何出此言,曹*也是为了大家的性命着想啊!” 陈宫从怀中取出短刀,一刀划下衣袍下摆,喟然道:“曹孟德,你我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说完丢下那割下的破布,纵马而去。 曹*似乎想挽留,伸了伸去,却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陈宫离去的方向,怔怔的出神。 半晌,曹*终于回过神来,淡淡的问道:“元平,你觉得我可有做错?” 我虽然也对陈宫的离去感到惋惜,但并不伤感,这世间便是如此,人人心中皆有一杆称,事情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看是不是对上了你心中的称,若对上了便觉得是对,若没对上便觉得是错。 听得曹*自言自语般的问话,我笑了起来,笑得很轻狂,也笑得很放肆。 曹*转道,有些不满的问道:“我这问题很好笑?” 我正色回答道:“知而故杀,大不义也!” 曹*默然。 见曹*不语,我语气一转,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曹*展颜,笑道:“知我者,元平也。” 第五章 举义旗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的简单的,曹家乃是大族,基本上是那种树起一杆“替天行道”的大旗,就会有人纷纷来投的那种。 那“忠义”的旗子竖起来没有多久,便不断来人前来加入,有送钱送粮的,有送武器送甲仗的,还有壮士前来加入。 各地的英雄好汉络绎不绝,还有曹*本家的兄弟带着兵士前来。 前后共计乐进、李典、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八员悍将。 曹*大喜,在村中划出的地方日夜*练军士,准备计划董卓。 当然这一切都与我息息相关,我最大愿意已经顺利的实现了,现在每天都有饭开,有肉吃,还有酒喝,人生最大的追求已经达到。 训练军士是他们五员虎将的事,我只负责曹*的守卫工作。 其实在这老窝中,到处都是自己人,能有什么危险? 所以我的工作便显得可有可无,更多的时候,只是披甲戴盔的给曹*增加强大的气场罢了。 由于工作的清闲,我便将最大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增强自己的战斗力上。 老实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武力值并不低,十年不间歇的打架经验,十年间不停的总结进步,我在整个洛阳北城已经很难找到对手了,不然当初也不会惹上北城五虎那样的狠角色。 而即便是堂堂弘农王的王爷护卫,也只能与我战成个平手而已。 所以我一直都很满足,也很陶醉。 直到吕布那一枝呼啸着飞射而来的小戟,彻底的击碎了我所有的迷梦。 连人家随手丢过来的一个小暗器都可以把我击成重伤,落荒而逃,又有何资格骄傲与满足。 五大虎将的武力都非常的恐怖,尤其是夏侯惇,拼起命来那股狠劲,能直接让人的灵魂都感到颤抖。 我不停的向他们请教,不停的磨练自己,只是希望自己在下次面对吕布的时候,逃跑的姿势不需要那么的难看而已。 当然我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记得乐进刚来的时候,只是惊异于我的力大无穷和应变迅速,但依然能够轻松的将我弄倒在地上。 经过三个月魔鬼般的训练,现在乐进再想要随便的弄倒我,已经不可能了。 用夏侯惇的话说就是,这小子有练武的天赋。 以前看到夏侯惇的眼神,都让我觉得慌乱,现在已经能在他手下走上个三五招。 至于夏侯渊那泼风般的刀法,我也偷师学了几招,但却远远没有达到他那种水泼不进的高度,只是勉强称得上有声有势而已。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半年以后,曹*觉得自己的军士已经*练的差不多了,而其它各项物资准备也已经就位,有了跟董卓一拼的资格了。 于是,曹*就传檄四方,联系了一批人,准备跟董卓拼个鱼死网破。 十八路诸侯齐聚,相商大计。 而我最大的快乐只是可以认识很多武力超强的猛人。每一个都让我惊异,每一个都可以揍得我趴下。 见得山多,方知山外有山。 我以为夏侯惇已经是天下第二猛将,只是略逊于吕布而已,等我被无数的武将揍趴下了,我才知道这世上的猛人多了去了。即便是两普通的步弓手也可以轻易的将我弄倒,而他们展现的武力,恐怕还在夏侯惇之上。 于是我深深的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关羽、张飞。 几天过去了,十八路诸侯奉袁绍为盟主,依然在争争吵吵,没有商量个章程出来。 而我依旧快乐的到处找人比武。 挨揍,爬起来,继续比,继续挨揍。 每天都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几乎也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但我却在享受着成长的快乐。 我的武力已经呈井喷式的上升。 此刻我才明白,十年间,我所学的到的只是拼命的本领,而战斗还有更高层次的技艺。 只可恨他们家家都藏私,并不愿意把他们压箱底的功夫传授于我,只愿意一遍又一遍的把我揍趴下,然后狠狠的笑话我。 然后他们却不知道,我虽然一遍遍的趴下,但却已经渐渐的不是那么容易被他们击倒了。 整个联盟都在流传着曹*副盟主有一个到处挨揍的侍卫,虽然如不死的小强般一次次的爬起来,却已经成为了整个基地最大的笑话。 甚至诸侯会议的时候,都有诸侯以此来取笑曹*,然而曹*却并不以为意,反而请求众诸侯要求部下的武将不要留下,倘若有人可以将我给交待在这里,他还有赏。 我听闻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莫名的一凉,想起了那莫名惨死的吕伯奢。 我明白,由于过于追求武力的成长,我忽略了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主子的面子。 身为一名侍卫却到处丢主子脸,曹*表面上不曾动怒,心里面想必早已经下了杀心了。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便非常的难过了,我没有主动去招惹他们,他们却已经主动的过来揍我了。 而且不是以前那种切磋式的揍,而是不留后手的往死里揍,倘若不是有天蚕金丝宝甲的护持,好几次我都差一点就交待了。 我虽然享受着这样的过程,在痛并快乐中成长,但我也明白,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明白,我已经如一根刺梗在了曹*的喉咙,倘若不拔除掉,几乎是寝食难安。 终于在一次会议中,曹*将打杀我的筹码上升为千金的时候,我在回来的路上便有人开始攻击我。 整个联盟基地最大的欢乐已经不是如何攻击董卓,取得胜利后的加官进爵,而是如何同心同德、群策群力的打击一个可怜的小侍卫。 成群的武将嗷嗷叫着追杀我,我看到了高傲的关羽和暴躁的张飞虽然没有加入追杀的行列,却也跃跃欲试。 我知道,是该我离开的时候了。 或者我应该感谢曹*,倘若没有他的悬赏,那些武将与我,只是戏耍般的出手,而正是有了那些悬赏,戏耍终于变成了拼杀。 每一次的生死拼杀都让我感悟很深,尤其是这种与高层次武者的生死竞技,更让我的武技飞速的上升,而交手的经验也是极其的宝贵。 我屁股后面跟着一大帮狂热的武将离开了联盟的大营。 或者这是最好的结果,我终于不再丢曹*的脸了,而曹*终于也剔除了我这根在喉之梗。 跑进深山以后,身后的追杀者渐渐的少了。 少,不代表没有。 跑出了联盟的地盘,我便再也没有了顾忌,尤其是少了夏侯惇、关羽、张飞这等恐怖武者。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对着那汹涌而至的追杀者。 还好,并不多,只剩下了三个。 他们似乎并没有料到我竟然敢停了下来,与他们对峙。 方脸环须者是孔融部将武安国,豹眼塌鼻者是韩馥部将潘凤,而最后戴盔长臂者乃是鲍信的弟弟鲍忠。 武安国龇牙笑道:“小子,怎么不跑了?” 潘凤抖动着塌鼻笑道:“曹*的千金可以落入我们的口袋了。” 鲍忠长臂挥动,也哈哈笑了起来,道:“正是,三人平分,虽只得三百余,也算不错了” 武安国嘿嘿笑道:“举手之劳可得三百余金,还待怎得!” 他们看我好像砧板上的肉一般讨论,而我却并不恼怒,因为我看他们也仿佛在看着天下最大的蠢货一般。 十年的打架的经验告诉我,还没打倒撕碎的对手永远都不能轻视,而他们只是凭经验认为我并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对手,却不知,我经过这些天的磨难,早已经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我冷漠的看着他们,道:“来吧,就让这千金来洗刷你们肮脏的灵魂吧。” 潘凤仰天笑了起来,并不啰嗦,直接挥动手中的长刀猛劈。 面对利刃,我并不敢掉以轻心。 其实我不敢轻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还鲜活的站着,没有任何一个倒下成为碎片。 只要还站着,就永远都有危险。 我不断的闪躲,避开潘凤的长刀攻势。 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自己的兵器,这说起来或者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不断的闪躲腾挪,为我争取着生命的继续,也为我更好的摸清潘凤的招式。 武安国不耐烦的嚷嚷道:“老潘,你行不行,不行就趁着退下,让哥哥我来,可先说好了,我出手可得分一半啊!” 潘凤受了这一激,刀风一变,更加的凌利。 而我等的就是这一变。 潘凤刀势变化的瞬间,前后衔接的刹那,破绽便出现了。 我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揉身而进,避开长刀的攻势,一拳狠狠的击打在了潘凤的胸腹之间。 外人并不能了解我的拳头力量到底有多大,但想必潘凤非常的明白。 因为他的脸瞬间已经变得苍白,长刀坠地,握刀的手都已经痛得变形,然后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看着潘凤痛苦的倒下,再无声息,武安国仿佛并不相信这个事实,发了会呆才暴喝着冲了上来。 武安国的武艺无疑比潘凤高上了一个档次,无论是拳脚还是手中长刀,都虎虎生威,凌利至极。 而我的手中已经有了潘凤的长刀,不再一味的躲闪,虽然还是守势为多,偶尔还反击几把。 老实说,我用兵器的机会极少,特别是这种疆场作战用的长刀。 但我对这种长刀的攻击却一点都不陌生,夏侯渊用的便是这种长刀,而武安国的刀法跟夏侯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当我磕飞他手中的长刀,一刀把他的半个肩膀劈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不能相信的圆睁着双眼,半晌才发出不甘的怒吼,呯然倒下。 本以为可以发一笔小财的鲍忠早已经傻了眼,看着潘凤、武安国相继成为了亡魂,肝胆俱裂,惊恐的大叫一声,转身飞奔离去。 我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想要杀我的人,看着鲍忠的背影,冷冷一笑,用尽全力,把手中的长刀投了出去。 长刀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圆弧,反射着阳光刺目的白光,带着呼啸声穿过了鲍忠的身体,将他直接钉在了地上。 第六章 华雄 离开了曹*,也就意味着我的饭碗再次的不保,想要再次的吃上饭,吃上肉,我又得靠自己去想办法了。 既然我已经和联盟的诸侯们决裂,那惟一的去处似乎便只剩下了董卓。 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原则,我决定到董卓那边去试一下水。 但我马上又想起吕布那恐怖的一击,看来董卓那边也并不靠谱。 或者那只是李儒的诡计,或者是吕布的擅作主张,而董卓并不知情。 但我马上就否定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即使一切都只是下人搞的鬼,但我一人一骑又如何能见到董卓呢,而且凭着这厮的所作所为,想来也是个随心所欲之辈,又哪里能够托以生死呢。 我越来越感觉到迷惘,不知道哪里才可以是我的归处。 茫然无措间竟然走到了雄伟的汜水关前。 “咄,关下何人?”一个守卫大声的询问,锋芒闪耀间,无数的箭矢已经瞄准了我。 我心下一惊,面色惶恐道:“在下为叛军追杀,无处可逃,特来求华骁骑收留。” 华骁骑者华雄是也。 听闻诸侯联军来犯,董卓早已经布下重重险关以阻联军攻势,而这汜水关华雄便是梗在联军前的第一道险关。 城楼上的敌意稍减,缓声问道:“你认识我家华骁骑?” 我心下渐渐定了下来,沉声道:“素闻名,未相识!” 城楼上传来一阵喧嚣的嘲笑声,那弯弓待引的箭簇都在烈日下不断的抖动。 我并不气馁,反而笑了起来。 城楼上的人显然不解,沉声问道:“你因何发笑?” 我叹了口气,回答道:“你把这个拿给华骁骑一看吧!”说完把背上的一个布囊丢向了城楼。 “小子,你什么意思?丢几个人头过来干什么?” 我微微一笑,道:“你就不看仔细点?” “呀,这不是武安国么?” “这个是鲍信的弟弟鲍忠!”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是潘凤!” 城楼上顿时一片嘈杂吵闹,不一会关门便缓缓的打开,有人前来引我进了那雄伟的汜水关。 刚才在城楼上问话的人乃是华雄的副将胡轸,倒也是一员猛将,只是被我扔上来的三颗人头吓傻了,并不加以询问,就直接带我进去华雄。 那华雄既能被董卓委派镇守第一道关卡,自有其过人之处。 须知凡事第一步乃是最重要的,倘若第一关就轻易被人攻破,那后面便如破竹之势。相反,如果连第一关都无法攻克,盟军自然也就做了鸟兽散了。 只见那华雄虎背熊腰,银盔长髯,一身披挂,双目顾盼间,气势极雄。 我在心里暗叹一声真人杰也,赶紧上前进礼。 华雄倒也不傲慢,上前问道:“那三人皆是你所杀?” 我装做不好意思的道:“侥幸侥幸。” 华雄虎目不经意间扫过,似乎漫不经心的说:“以你的年纪,能轻易的斩杀三员虎将,身手也算是不凡了。” 我赶紧谦虚道:“哪里哪里,比起华骁骑来,那是不值一提。” 华雄也不谦虚,嘿嘿笑道:“比起某家来,纵有不如,也不算弱者了。”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老熟人,却是当初找我杀人的李肃,还未进门就已经嚷嚷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尚未交战,便已斩将,下官先为将军贺了!” 华雄展颜笑道:“虽有些许功劳,却不是某家的。” 李肃羡慕道:“真是天助我军,降下这等大功劳,将军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华雄笑道:“少不了你那一份。” 我虽暗暗吃惊,怕李肃认出我来。当日我们虽然成功的将弘农王刺杀,但不曾想最后时刻却是董卓手下的第一打手吕布赶到,对我们痛下杀手,倘若不是我见机得快,更兼有宝甲护体,早已经命赴黄泉。 是以在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我并不愿意他认出我来。 而不是知道是因为我这小人物实在是太小了,不足以在他心里留下丝毫的印象,还是因为我这几个月伙食好,改变太大,他竟然真的没有认出我来。 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否则一旦在这如铁桶般的汜水关中发生冲突,我只怕是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突然从汜水关外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更为那雄壮已极的军号传来,显然是盟军前来叩关了。 果然不多时便有军士前来通报,说是盟军前来叩关,前锋大军高举着个“孙”字大旗,想必是江东猛虎孙坚。 华雄迅速的分拨完毕,带着众人来到了楼城上。 汜水关下,军阵严整,气势如虎,正中者正是那江东猛虎孙坚,身后紧紧跟随的四员大将乃是程普,黄盖,韩当,祖茂。 见对方已经列好阵势,华雄并不敢轻易出击,欲先击破对方声势,故意以手中长枪遥指孙坚,问道:“咄,关下人模狗样的是何人?” 声音远远的传开去,城楼上顿时一片哄笑。 孙坚果然大怒,喝道:“狗贼华雄,为虎作伥,还不快快开关投降,跪地求饶!” 孙坚背后使双刀的祖茂纵马上前,喝道:“狗贼华雄,为恶匹夫,可敢一战!” 背后的军士顿时气势如虎,齐声高吼:“可敢一战!可敢一战!” 华雄心中怒极,本想借势打击对方士气,却不料反为对方所趁,其势更盛。 然而能身为一军主将,华雄并不是鲁莽之辈,纵然武力盖世,却也不轻身而出。 我感觉到华雄的眼睛在灼灼的盯着我,我明白他这是要我出战,最好给斩杀几个敌将,纳一个真正的投名状。 之前的三颗人头,虽然让我轻易的敲开了汜水关的大门,但却并不能真正的让华雄信任我,而要完全的取得他的信任,我要做的便是冲下关去,用敌将的血,或者是我的血来洗刷他心中的疑惑。 我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踏前一步,沉声道:“请华骁骑赐我兵器!” 华雄摩挲着手中的长枪,仿佛在抚摸恋人的身体般,充满了温柔与不舍,然后毅然决然的将手中枪递到我的手边,喝道:“去吧,用某之枪,成汝之名!” 我并没有接他手中的枪,微微笑道:“谢骁骑的枪,在下所需,一柄长刀足矣。” 华雄暴喝一声“刀来!”便有人迅速的递过来一把丈许长刀。 我接过长刀并不语言,直接纵身上马,出关而去。 关下的吼声尚未停,祖茂站在场中顾盼自雄,却见关门缓缓打开,一个少年扛着把一丈长的大刀纵马而来,模样滑稽已极。 祖茂一楞,然后大怒道:“你个叛贼,竟然助纣为虐!” 我淡淡一笑,并不辩解。在盟军时,这祖茂我也是曾经讨教过武艺的,而他也是曾经将我揍得最狠的一个人。 祖茂见我并不言语,以为我心中有愧,更加恶狠狠的喝道:“叛贼,你可知千军万马即刻杀到,你再无葬身之地。” 我并不为所动,只是将肩上长刀缓缓的举起,斜指向天,做了个请的手势。 顿时背后响起了震天的军鼓声,声势大作,对面也应对的敲响了战鼓,号角长鸣。 祖茂见我嚣张已极,不禁大怒,暴喝道:“叛贼受死!”挥舞着双刀杀将过来。 我早已经将这祖茂的招式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否则那些揍岂不白挨了。 我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将自己之前所学的一些刀法借他之手练熟,再将自己这些日子所琢磨出来的长刀招式融汇贯通,那边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两边一旦交上手,刀来刀往,偶尔夹杂着拳来脚往。 场中斗得不亦乐乎,场边战鼓阵阵,号角和鸣,竟然有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 祖茂一定觉得很奇怪,前些日子还可以轻易击败的小子,现在竟然勉强可以跟他打个平手,而越交手到后面,却变得越来越难缠,那原来稀疏松散的刀法竟然慢慢的变得绵密,攻守转换间竟然变得越来越流畅。 祖茂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对手变得越来越强,而自己却因为交手的时间,气力的损耗,慢慢的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我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交手的快乐当中,就像我当初被一堆人揍的时候一样,那种体验到武艺增长的快乐,手中的长刀虽然用起来有些别扭,但却越来越得心应手,招式转换也越来越感觉不到吃力。 借力使力,借劲打劲,我不断的把自己琢磨出来的招式融汇到刀法当中去。 于是我手中的刀法便异常的怪异,以夏侯渊的刀法为蓝本,加进了非常多的个人想法,攻击之处便完全不按照套路来,完全有瞎打一气的感觉,却往往可以收到奇效。 祖茂被我给搞得手忙脚乱,手中的双刀招式已经凌乱。 我暗暗的舒了口气,当日的种种所受的种种屈辱一起涌上了心头,人等我如仇敌,我自当百倍奉还。 手中长刀立劈,趁着祖茂侧身闪躲的瞬间,长刀反握,斜拖而过,锋利的刀尖已经完全的划过了祖茂的胸腹,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胸甲都剖成了两半。 祖茂看着自己流了一地的内脏,仿佛不能相信般怔怔的口不能言,感觉到生命力的迅速消失,终于痛吼一声,轰然倒地。 我策马转身,向着汜水关内疾驰而去,并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去理会孙坚的怒喝和三虎将的悲呼。 背后矢石如雨,倘若我慢上一分,便都要变成那碎裂的刺猬。 第七章 夜袭 我之所以要快速的退回汜水关,主要并不是背后如雨的箭矢,武技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普通的刀箭攻击已经不能轻易的伤害到我。 我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孙坚,那个号称江东猛虎,恐怖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他或许不如吕布,但跟关羽张飞之流拼个你死我活,却是不在话下,而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想想我已经杀了人家的心腹爱将,已经站在了敌对的立场,倘若没有把握击败对方,那最好还是撒丫子跑来得好。 背后喊杀声震天,我仿佛能感觉到背后那刺骨的仇恨目光,想必孙坚已经扬起手中的古绽刀,恨意滔天的冲杀了过来。 孙坚怒喝一声:“叛贼休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从容的退回了汜水关中。 城楼上,华雄宽怀大慰,呵呵笑着拉弓引箭,连珠箭怒射,阻止了孙坚的进一步猖狂。 孙坚听声辨物,古锭刀拨开一枝长箭,低头咬住一枝,侧身避过最后一枝,无奈的对着汜水关坚固的关墙怒吼。 孙坚并没有真正进入矢石的攻击范围,华雄有千斤臂力,不代表普通的士兵也可以开巨弓,引狼箭。 孙坚看着场中祖茂破碎的尸身,想起一起纵横的曝光,不禁气满胸膛,朝着关上怒喝:“无耻小辈,可敢一战?” 早有手下的兵士前来收拾好祖茂的尸身,退了回去。 四大虎将只剩下了三大虎将,但气势依旧不减,或者是因为祖茂的死,更是激起了他们同仇敌忾之心。 “无耻小辈,可敢一战?” “无耻小辈,可敢一战?” “可敢一战?” “战!” “战!” “战!” 面对着雄关下群情激愤的一群人,华雄竟然被敌人的叫骂挑衅激起了拼斗之心,便欲大开关门,一战定长短。 李肃一把拉住了因为被人轻视而心中愤懑的华雄,轻声劝解道:“都尉何需心急,此一战大功已成,孙文台现在是哀兵,必存了死战之决心,此时攻击实不利于我军。” 华雄倒也不是听不进劝解之辈,闻言回道询问道:“那依你之见,某当如何?” 李肃微微笑道:“我军应依雄关之险,固守汜水,盟军十八路,必各怀异心,我等只须静观其变,行雷霆一击即可。” 华雄身后胡轸、赵岑等副将也连连称善。 孙坚在汜水关前静等良久,不见华雄出战,便又叫骂道:“华雄匹夫,龟鼠之流,缩头之辈,若怕输,早早滚回家抱孩子去!” 孙坚每骂一句,身后军士便整齐的大吼一声,把个华雄气得暴跳如雷。 华雄看着因为他没有及时应战而有些士气低落的军士,跳脚道:“不行,再如此下去,何以为将。看某斩杀孙方台以振我军士气。” 说完也不理李肃的劝阻,气冲冲的取来长刀便纵马出关厮杀去了。 胡轸、赵岑怕华雄有失,也取来兵器,紧随华雄出关而去。 孙坚本来骂战得有点疲惫,倘若华雄再不出战,无奈之下也准备收军,以待明日攻取汜水关。 华雄的突然出现,给了孙坚无比的惊喜,他知道,纵然不给斩杀我这样的小人,只要杀了华雄也是大功一件,足以慰祖茂在天之灵了。 于是纵马扬刀,迎上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华雄。 另一边,黄盖接住了胡轸,韩当对上了赵岑,程普斜挂铁脊蛇矛掠阵。 若说到武艺,华雄纵然能够勉强与孙坚打个旗鼓相当,但胡轸、赵岑又哪能是黄盖、韩当的对手,很快便力有不逮,欲退回关内,却又担心华雄有失,勉强抵挡。 黄盖、韩当见对手本就武艺不济,勉强遮挡,还开小差不时瞄一眼华雄,如此良机,怎容错失,当下加大攻击力度。 首先是黄盖舞动一铁鞭敲碎了胡轸的脑袋,接着韩当也一刀将赵岑劈落马下。 华雄见两副将被斩,心下一慌,本来就只能勉强抵挡满心悲愤的孙坚,这下更是手忙脚乱。 孙坚见机不可失,将手中古锭刀舞得泼风般,而黄盖、韩当、程普也缓缓的围了上来,有合围之势。 华雄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机,怒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孙文台,你是打算以少胜多,某不怕尔等小辈!” 孙坚微微示意,阻止了三员战将的合围,喝道:“华雄,杀你我孙坚一人足矣,今日就是你授首之时,看刀!” 华雄见事已不可为,奋力抵挡住孙坚发狂的攻势,使了一个回头望月,拨马便往关内飞奔。 早有将校打开关门,迎接华雄入关。 孙坚欲取华雄首级,却无奈华雄跑得太快,而关上守将早已经弯弓搭箭,只待将他刺成个大刺猬,恨恨的长叹一声而回。 黄盖虽知主公脾气不敢上前助战,但见华雄逃跑,当下取下背上雕弓,连珠三箭。 华雄听得背后风声,长刀回拨,低头沉背,躲过两箭,第三箭却怎么也躲不过,左臂被射了个对穿,跌下马来,也顾不得伤势,连滚带爬逃进关来。 我回得关内,换了血衣,回到城楼上,却正好见到华雄狼狈败回,关下军士气势如虹。 孙坚双臂高举,古锭刀仿佛要刺破苍穹般,怒吼:“胡轸、赵岑授首,华雄已亡,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杀啊!” 顿时战鼓如雷,漫天的兵士杀奔而来。 无奈孙坚只是先锋部队,并没有携带攻城用具,而且关内早有准备,矢石如雨,攻了半日,并无寸功。 程普见军士损失巨大,却不能取得预期的效果,建议孙坚退兵以待来日,孙坚虽无奈却也只好退兵而去。 胡轸、赵岑被斩,华雄重伤,李肃理所当然就成了汜水关内的最高军事长官,全力指挥兵士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敌军退却,众守关将士也长舒了一口气。 早有随军医官为华雄包扎完毕,见孙坚率军退去,悔恨道:“悔不听汝之言,致有此失,胡轸、赵岑因某而亡,可恨可恨。” 李肃却丝毫不因胡轸、赵岑阵亡而感到可惜,语气中却反而有少一人分功夫的暗喜,道:“将军难免阵上亡,胡轸、赵岑也算死得其所,都尉只须固守待变即可。” 华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依言照办,将大小事务都交给李肃主持,自己怏怏的回到府中养伤。 我并不敢在李肃的身边呆太久,万一他要是认出我便是当初的杀手来,便不妙了,也早早的退了开去。 一连几天,孙坚并不曾着人前来搦战,李肃将整个汜水关的防务准备得倒是井井有条。 华雄见李肃并不松懈,心中虽然不快,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安心的养起了伤。 我作为这一战惟一取胜的出战人员,由华雄授予了一个闲散小校的闲职,无须参与防务,整日无所事事。 我便利用这空闲,将前几日所悟的刀法融会贯通,再加以适当的改进。 当然我没有放弃利用华雄在府养伤的良机,求他指点武艺,以此来弥补我武技的不足。 这世上还少有人不好为人师,况且我之前还为他立下大功,阵斩祖茂,华雄左右也无事,便也尽心的指导起我的武艺来。 能得当世第一流武将的亲身指导,我的进步那是相当的明显,尤其是华雄对刀法的领悟相当高明,单刀法而法,并不在孙坚之下,于是我的刀法之中便不自觉的参杂进了他的凶狠。 这一日,董卓因为华雄固守汜水关,且阵斩祖茂的功劳,加封他为羽林郎,而作为华雄惟一幸存的副将,李肃则升为了典军校尉,而作为斩杀祖茂最大功臣的我,则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肃在*作的,作为汜水关现在的实际掌权者,李肃现在可谓是风生水起,俨然是汜水关的最高掌权者。 又隔了五日,董卓考虑到汜水关面临着十八路诸侯的全力攻击,又差属下将领苍萌、颜成率领五千军前来助阵。 我并不甚在意这些虚名的东西,只要能管一顿饱的,于我已经非常的满足了,更何况还有华雄这准一流武将时时指点我的武技。 盟军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自那一次叩关之后很久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前来攻击,江东猛虎仿佛也成了病虎,祖茂被斩的仇恨仿佛已经被彻底的忘却。 我虽然感到疑惑,并这并不是我的职权范围,我只是一个客居的外来者,还冒着随时被李肃认出真面目的危险,我想离开,但因为整个汜水关处于战备的状态,而且作为斩杀祖茂的功臣,我现在俨然也是一个小名人了。 更重要则是,我希望利用在华雄身边的机会,进一步的提升自己的武技,因为我已经渐渐的认识到武技对一个人在乱世中的重要性。 而华雄并不因为我是外人而有所藏私,况且我有斩杀祖茂的投名状。 这一天,李肃忽然来到练武场找到正在与我练习武艺的华雄,原来却是已经找到盟军这段时间没有前来叩关的原因。 原来却是袁绍的弟弟袁术身为盟军的粮草官,因为孙坚斩杀了胡轸、赵岑,怕其势坐大,而断了粮草供应,于是内讧顿生。 李肃献计道:“羽林郎,现在孙坚粮草不足,敌军疲弊,正是我军用兵之时!” 华雄虽是一方主将,用计却非其所长,问道:“计将安出?” 李肃微微笑道:“趁夜奇袭,必能一战而竟全功!” 华雄略一思索,赞同道:“既如此,你便去安排罢!” 第八章 无解的关羽 整天汜水关跟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一样的正常巡逻,一样的有人警戒,一样的换防严密,但外人看不见的却是,城墙上站的都是老弱病残,而整个关防中的精锐都已经准备完毕。 我不得不暗暗佩服李肃。这人虽然爱官如命,却也不是草包,治政行军都是一把好手,可惜却极有可能是我的敌人。 经过一整天的休息,所有的军士都精力充沛,气冲斗牛。三更一过,人马皆饱,整装待发,人衔枚,马裹蹄,在华雄的率领下悄悄的出了汜水关,朝着孙坚的营地冲去。 孙坚因为粮草的问题跟袁术刚刚吵翻,虽然在诸侯面前争回了脸面,袁绍也斥责了袁术,并承诺绝不会断了炊;然而新粮未到,旧粮已尽,整个营地的士兵都已经开始喝粥,便是军中主将,也没有了精粮的供应。 整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种沮丧的氛围当中,虽然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 孙坚胸中气闷,却也无法可想,只是愁得宿夜难眠。 四更刚过,刚刚有了阵迷迷糊糊的睡意,却突然听到整个阵地响起一阵喧闹的吵杂声,接着便是箭矢破空声,进而有刀兵相接的碰撞声传来。 “敌袭!” “敌袭……” 眼看着孙坚的营地在攻击下变得混乱,横七坚八的倒在地上的尸体,就算是勉强反应过来在拼死抵抗的,也显得有气无力。 但这种情况在孙坚出现后,很快就得到了改观。 作为一军主帅,孙坚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兼之能与士兵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极受士兵的爱戴。 一看到身为主将的孙坚都冲锋在前,与华雄拼死搏杀。 即使饿着肚子的士兵,也开始奋发,竟然抵挡住了人马皆得到了极好休整的汜水关守军的攻击。 华雄本就不敌孙坚的勇猛,更兼左臂有伤,力有不逮,只能勉力遮挡竟被孙坚杀得不停后退。 而苍萌、颜成皆是无名之辈,又岂能抵挡程普、黄盖、韩当三人的联手攻击,不过三五合,便已经被斩马下。 我杀了人家的心腹爱将,并不敢轻易的露头,即便是程普、黄盖、韩当,也远远的躲开了去,万一被孙坚发现,舍了华雄,而全力追杀我,那我在人家的老窝里,是万万跑不掉的。 程普、黄盖、韩当解决了苍萌、颜成,不时的观察四周形势,开始组织士兵反扑,围杀汜水关守军。 将领被杀,顿时群龙无首,而华雄则被孙坚追杀,四处逃窜,李肃率领的一支人马绕到了人家的后面去,还没有任何的消息。而我本是默默无闻的小卒,只敢在人家背后下黑刀,并不敢真正站出来正面搏杀。 本来士气如虹的汜水关守军缺少了最为关键的领军者,顿时被杀得哭爹喊娘,尤其是程普、黄盖、韩当刀锋所向,无不杀得尸横遍地,血流盈野。 李肃好不容易率军潜伏到了孙坚的后营,结果一看,前营却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赶紧让士兵放了一把熊熊大火。 本就夜黑风高,火势一起,风长火势,顿时就漫延到了整个营地。 孙坚一见营地起水,顿时舍了华雄,率军回救。 无奈火势已成,整个营地都陷入了熊熊烈火当中,更有那躲避不及的士兵,顿时被烧成了火人。 华雄见孙坚营中火起,知道李肃已经得手,顾不得被孙坚杀得浑身是血,也顾不上左臂的伤势加剧,强忍着伤痛率军猛烈攻击。 孙坚心中本就窝着一把火,更加上被李肃这把一火,烧得是心肺皆痛。 须知这麾下众军皆是孙坚自江东带来,都是同生共死的患难袍泽,而由于小人的奸计,却一朝无粮,虽未乱,却被敌人趁势攻击,死伤大半。 孙坚一口气上不来,只感觉心痛如刀绞,仰天狂吼一声,一口老血喷洒,跌下马去。 程普、黄盖、韩当一直护在左右,一见主公吐血落马,皆大惊失色,赶紧扶起,由程普、韩当护着从小路离去,而黄盖则留下来收拾残军,拼死抵抗,为孙坚的离去争取时间。 李肃在军中看见孙坚吐血落马,大喜而笑,莫非今日一战,竟要一战功成,杀得诸侯屁滚悄尿流,万古扬名? 李肃喝道:“传我将令,杀孙坚者升三级,赏百金;活捉孙坚者升五级,赏千金。” 消息顿时传遍全军,军中一阵猛喝,纷纷舍弃了对手,朝孙坚逃离的方向追杀而去。 程普、韩当见背后追军太多,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不由心中大急。 程普边喘气边皱眉道:“贼军追杀太狠,无法摆脱,如何是好?” 韩当咬了咬牙,道:“主公头上所戴的红色头巾颜色过于鲜艳,容易为贼军所辨认,脱下来由某戴上引走贼军。” 程普不忍,却又无法可施,只得拱手施礼道:“义公小心,天明后于盟军主帐相聚。” 韩当摘下孙坚头上的红色软脚幞头,自己戴好,含泪朝着孙坚行了一礼,纵成而去,远远的传来他饱含着满腔怨恨与不舍的声音:“德谋,主公就交给你了。” 果然汜水关的追兵也追着那黑暗中的一点红而去,程普护着孙坚从小路,朝着盟军的主帐,悄然离去。 华雄也为那一点红所吸引,拼命狂追,最后追上的时候,却发现那顶红幞头只是挂在了一棵树上,人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得暴跳如雷。 华雄被引走,李肃的军队虽然气势如虹,却依然不能对黄盖收拾的残兵进行最后的绞杀。 而李肃本身的武艺并不是黄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盖杀出重围,扬长而去。 我虽然看着孙坚吐血坠马,身边只有程普、韩当,更兼追兵无数,正是斩杀他的最好的时机,无奈却没有宝马相助,追风赶月;更无宝雕神弓,射穿苍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三骑绝尘而去。 黄盖远遁,我也是因为离得太远,更兼为乱兵所阻,不能对他形色绝杀,又一仇敌逃脱,我心中由得懊恼暗生。 天气渐亮,李肃开始收拾兵士,清点战果,迅速的返回汜水关。 一连五天,盟军都没有前来攻打汜水关,相反还传来盟军内部又生争吵的消息,似乎孙坚与袁术矛盾越来越激化了,而袁绍却始终拿不出一个果断的决定,曹*又受于兵力,不敢单独行动,一时之间却陷入了僵局。 而华雄在那天晚上前去追杀孙坚之后,也没有返回汜水关,李肃派出去寻找的士兵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据最后看见他的士兵说,华将军取了孙坚的软脚幞头,顺着小路往山中追杀了过去,而由于山路难行,却没有其他的士兵前往,因此失了消息,并不知道他此行如何。 缺少了华雄,我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起来。 李肃开始在军议上,对我在夜袭中没有及时的站出来抵挡程普、黄盖、韩当,致使董卓新派的援军将领苍萌、颜成被杀,又因为没有及时的追杀孙坚,致使他成功的逃脱,最后竟然也没有袭杀黄盖,致使这一次成功的夜袭,竟然没有斩杀掉孙坚一名将领,虽胜不武。 反正总而言之,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的无能,因为我的不果断,致使敌人虽败不亡,都是我的责任。 我隐隐有一种要自杀谢罪的感觉。 又过了五时,华雄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 倒是洛阳方面传来了好消息,因为华雄的失踪,董卓特遣使,封李肃为都督,并拨胡车儿率五千军前来听调。 有了胡车儿这力可拔千斤的莽夫,汜水关中再没有了无猛将的忧虑,而李肃针对我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并趁机剥夺了我闲散将校的闲职,将我赶出了军中,彻底的断了我的口粮。 好在敌人的及时出现,中断了李肃的下一步计划,否则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离开汜水关。 盟军终于在争吵中,开拨到了汜水关前,盟主的营帐就设在了汜水关外,营盘如山,旌旗蔽日。 整个汜水关都陷入了空前的恐慌当中,虽然李肃一再的约束,却依然无法彻底的消除军中的暗流。 我在汜水关中厮混,虽勉强寻得栖身之所,却依然日日不忘练武。 我深深知道,惟有这,才是我最后关头的保命手段,是以万万不能落下。 倘若不是因为战备的戒严,我早已经离开了汜水关,虽然李肃派来监视我的人就在外面,但凭我的手段,要离开并不是难事。 盟军前来挑战的是袁术的猛将愈涉,李肃派了一名副将出战,不三合,被斩于马下,又派另一名副将出战,五合又被斩。 李肃无奈,只得派出了援军的强力将领胡车儿。 这胡车儿据传能力拔千斤,是董卓的女婿,更是心腹爱将,这次派他前来估计就是来混个资历,回去好升官的。 胡车儿了出战,便将愈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遮挡不住,被刺了个透心凉。 上党太守张杨部将穆顺出战,十合外,被胡车儿所斩。 河内太守王匡帐下名将方悦出战,三十合外又为胡车儿所杀。 盟军诸侯阵营大惊,许久才派出一个赤面长髯的步弓手出战。 汜水关守军顿时哄然大笑,而胡车儿也是不屑之极,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躲在关墙后阴暗角落里的我,却不由得暗暗的心惊,只有我才知道,这关羽的武艺有多么的恐怖,恐怕便是对上吕布那等逆天的存在,恐怕也不逞多让。 果然,胡车儿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关羽,只见一骑尘头起,青龙偃月刀扬天过,刺目的寒光让人的眼睛都无法睁开,而胡车儿大好的头颅已经被关羽轻轻的接住,拨马回营去了。 第九章 真正的敌人 李肃在这之前恐怕连关羽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否则他是万万不会派董卓的女婿这样的重量级人物出场的,而我却早已经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 胡车儿被斩,整个盟军气势顿时大涨,而放眼整个汜水关,已经没有武将可以出战了,除非李肃亲自上阵。 但连力拔千斤的胡车儿都已经身死,李肃又哪会傻到逞英雄前去送死的地步,只是命军士紧闭关门,做好死守的准备。 我悄悄的离开了关墙,扁扁的肚子衬托着我单薄的身躯,仿佛要乘风而去。 整个汜水关都实行的是配给制,由于我已经没有了军职,李肃便名正言顺的剥夺了我口粮。 整整五天,我已经没有吃过一口饭,如果李肃将汜水关的水也实行配给,恐怕我早已经暴起反抗。 人就是这样子,倘若还有一丝的希望,也不愿意去死拼。 因为还可以喝水,我勉强支撑着不倒,但却也已经眼前直冒金星,歇息了半晌,才缓过劲来,慢慢的挪回了住处。 外面早已经响直敢震天的拼杀声,盟军恐怕早已经准备好要在今天攻城,那通天的云梯,那千鈞的破门槌恐怕都已经就绪,差的就是关羽这一斩所带来的如虹士气了。 倘若我是盟军主将,也会趁这个机会拿下汜水关,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整个汜水关已经没有一名猛将,李肃勉强算是武将,治军手段也算高明,却无力抵挡猛将的强力攻杀。 而战争的成败虽然不是由猛将决定的,但猛将却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走势。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轻轻一挥,彻底的点燃了盟军高涨的士气,却将整个汜水关的士气击落了低谷,更将李肃的所有前程都葬送了。 胡车儿的身死,意味着李肃在董卓麾下的前程已经完完全全的断了。 李肃虽然也有精心的准备,汜水关的防守也不可能一击即破,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势难避免。 我正在暗暗的揣度盟军会在什么时候破开汜水关的防守,突然一个狼狈的败兵冲进了我的住处。 我认得这个人,他叫王二,我还在军中的任职的时候,与我也算是相对交好的一个。 “元平,快跑,李肃派人来杀你了!”王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有点好奇,李肃这时候不好好的在墙头,指挥守军防守,全力厮杀,还有闲心思派人来杀我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难道我竟有这么重要? 看我不解的神色,王二急道:“李肃已经大开城门,投降了盟军!” 这一说,我立刻明白了。 李肃定然是忽然发觉在董卓这边已经混到了头,那还不如干脆换个东家,将整个汜水关当做一个丰厚的见面礼,搏出一个未来。 李肃或者认出了我,或者没有认出我,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彻底的站在了盟军的对立面,不论是我先前斩杀的潘凤、武安国、鲍忠,还是后来剖腹的祖茂,都足以让我成为盟军的眼中钉。 而李肃正需要我这样一个人物来增加他投降以后晋升的筹码。 我万万没有想到,李肃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杀伐果断的人物,见事不可为,果断的的换东家,顺带着将我给卖了个好价钱。 而我也没有想到,以前在军中随意交好的一个小兵,竟然可以在这样的时候跑来给我报信,让我可以避危难于非常时刻。 王二急道:“元平,你倒是快跑啊,要不然藏起来也好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道:“王二,我这个样子,是跑不了的,你快走吧,不要让我连累了你。” 王二更急了,道:“那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对于这样单纯的汉子,我叹了口气,道:“你这何是何必呢!” 王二仿佛下了大决心般,流泪道:“我王二在军中无亲无故,只有你把我当人看,今天我王二便与你同生共死。” 对于这般情义,我的心里被塞得满满的,但却不愿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他的性命,而且我把他当人看,便更不愿意平白无帮的断送了他年轻的生命。 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传来,李肃派来杀我的人已经到了街口。 王二咬了咬牙,脸上闪过狠戾之色,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横在胸前,将我给护在了身后。 这不懂武艺的普通汉子,此刻竟然要凭一把短刀,独自去面对数十全副武装的军士,将我这曾独自斩杀祖茂这等猛将的刺客般的人物保护起来。 我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脸上却早已经淌下了感动的泪水。 我这十几年来,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令我激动开怀,最令我开心的莫过于一碗白饭一块红烧肉,便是曹*收留我,华雄指点我,更多的恐怕也只是因为我还有些许的用处。 惟有此刻,只有这般情义,不经意的关怀所铸就的兄弟情义,把我的整个胸腔都塞得满满的。 我指了指门口,失声道:“谁?” 王二果然中计,神情一阵恍惚,注意力转向了门外。 我一个掌刀将他击晕,塞到了/床/下,藏好,然后喝了几口水,稍微的补充了一*力,也让自己有些错沉的意识保持清醒。 他们来得好快,刚还在街口,等我做完这一切,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我听到领头的将校下马,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见我虚弱的躺在/床/上,也不多话,只是命令手下的军士将我捆绑了起来,押着离开。 我也不说话,随他们去摆弄,绑得松了紧了也随他们的意,我只想快快的离开,免得他们发现藏在/床/底的王二,我实在不愿意这单纯的汉子因为我而送了性命。 穿过无人的长街,关外的喊杀声早已经结束,整个关内都显得有些寂寥,盟军大概还没有进入关门大开的汜水关,执掌汜水关的防务依然是那些原来的守军。 我暗暗观察了一下,押送我的军士有二十二名,领队的是一个小校,骑的倒也是不可多得的骏马。 我心中暗暗的有了计较。 随着押送的队伍走上了墙头,我看到了远处的李肃正在卑躬曲膝,一脸谄媚的陪着袁绍等一干诸侯说话。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次观察了一下地形,暗中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提肩猛地撞开左侧的军士,双脚一蹬,整个人如出蹚的炮弹般冲向了领队的小校。 那小校也是有武艺在身的人,看我如溺水者般临死挣扎,冷冷一笑,长刀一挥,横斩而来。 他却不知道我的目的,在这汜水关中,我便是能够斩杀了他,又能逃到哪去呢,我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罢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倘若不奋力一搏,我便是死也不甘心的。 长刀近身,我都能感觉到那寒冷锐利的刀刃激得我的汗毛根根倒竖。 我突然收住身形,长刀堪堪刮着我的身体划过,并没有伤到我分毫,却把我一身的绳索尽数都割断了。 我四脚尽展,活动了一下因为紧缚而有些不太灵便的手脚,纵身往关下一跃,口中依然自嘲般的笑道:“多谢了……” 汜水关虽然不比虎牢关一般是雄关高墙,但关墙也有两丈多高,从墙头往关下一跃,我便是武艺再高,也必定得摔个粉身碎骨。 我之所以敢这纵身一跃,除了拼死一搏的无奈之外,也是看清楚了这跃下的地方,关墙上插着还有尚未清理的箭矢,而关下横七竖八的架着云梯和攻城塔。 我双手在关墙上一拍,脚尖在杂乱无章的箭杆上连点,以减缓我下坠的速度。 那些箭矢插在关墙上,并不能很好的承受我下坠的力量,尽数折断,还好我及时的发现了一柄整个刀刃都已经没了墙体的长刀。 双脚在刀柄上一点,下坠之势略缓,双手紧紧的抓牢了,看清下方的地势之后,猛然放手,落在一架斜放的攻城塔上,顺着旁边的云梯滑下。 一落到实地上,我便发力狂奔向一匹因为主人战死而茫然无措的战马。 我的骑术并不高明,只是活命的机会只有一线,倘若不能好好把握,那我便将面临着李肃和诸侯联盟的联手攻击。 迷茫的马由于有了我的指引,很快就载着我向着远方的山林扬尘而去。 等关上的守军反应过来,我已经跑出去了好远的距离。 听到手下的报告,煮熟的鸭子都飞了,李肃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袁绍却不以为然,一个小小的流亡者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汜水关已破,诸侯联盟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尽快整顿,加速行军,直抵虎牢关下,威慑洛阳。 然而被我斩杀了部属的几位诸侯却并不愿意,纷纷派出部下,全力追杀。 黄盖在关墙上眯着眼看我纵身打马,冷然一笑,取下背上的雕弓,连珠三箭,怒破长空。 我不断的鞭打着座下的战马。虽然并不是神骏,却被我激发出了无限的活力,拼命的扬蹄,速度竟然并不慢。 一阵嘈杂声,跟着便有箭矢破空之声。 我知道有人施放暗箭,但却不敢停身拨箭,关门下已经有飞骑冲出,追赶而来,那一片高举的兵器冷冷的反射着刺骨的寒光。 我低头沉肩,勉力避开了第一枝箭,第二枝箭却已经狠狠的扎穿了我的肩膀,我忍痛侧身,第三枝箭无情的将我的左臂射了个对穿。 身体两处受创,虽非要害,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我这七尺男儿都差点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我顾不上鲜血横流的伤口,只是打马狂奔,钻进了茂密的山林,终于可以稍稍的松口气,我将身上的衣服撕碎了,将伤品简易的包扎了一下,又继续逃亡。 而由于我这一耽搁,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了。 我留意了一下,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半山腰,往左是一条山路,蜿蜒不知去何处,右边是来时的路,而中间直上却可见一处陡峭的悬崖,只有一条碎石小路。 心中思量一翻,我打马走上了那条碎石小路。 黄盖率领着追兵一路沿着血迹追寻,终于追到了悬崖前的碎石小路前,却只看见一人一骑飞奔着从面前的悬崖上,仿佛来不及反应般纵跃而下。 第十章 逃亡 黄盖带领着部下,站在悬崖边上,打量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感受着那从深渊底下回旋着向上吹的风,那冰冷的凉意让人的心魂都要为之颤抖。 良久良久,黄盖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大荣,某已经为你报了仇了,你安息吧!”又站了一会,才调转马头,向着来路缓缓而去。 黄盖如果站得再久一点,我便再也无法支撑,要彻底的暴露在他和一众部下的面前了。在心里确认他们已经远去,我终于可以稍微的活动一下酸软得几乎麻木的又臂。 在战马跃下深渊的一刹那,我已经观察好地形,纵身而出,紧紧的抓住悬崖边上的一棵歪脖子树。 当然歪脖子树并不能很好的全部承受我的重量加上下坠的冲力,但却可以有效的减缓我下降的速度。 歪脖子树“咔嚓”断掉的时候,我的双手仿佛已经不是我的,加上那伤口传来的心有不甘疼痛,我真的宁愿就这样掉下去,从此一了百了,也好过在世间苦苦的挣扎。 然后心里到底不愿意就这样白白的让生命消逝,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又将从何而去,但好歹活着,或许活着就是我追求的终极目的吧。 歪脖子树断掉的时候,我把手上的断树向下面用力一丢,获得些许的反作用力,双脚又狠狠的蹬在往下掉的树干上。 歪脖子树下降的速度更快了,但我去因此获得了不小的向上力道,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那悬崖的峭壁上有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刚好在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凸起的石块,我在空中扭动身形,重重的落在了那石块上面,可惜上面长满了苔藓,脚下一滑,继续向下坠落。 我赶紧用手紧紧的抓住那凸起的石头,可惜还是不能完全的抓牢,只是在空中顿了顿,继续的向深渊滑落。 但这一顿的功夫已经足矣。 我借着这一顿的刹那,借力减缓了下滑的速度,左手下探,抓住一个小山洞里长出来的小树干,右手扯住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蔓延过来的藤条,双脚缓缓的摸索着找到了借力的地方。 这个时候黄盖已经率领着部下走到了悬崖的边上,失神的喃喃自语。 我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是轻轻的,生怕一个稍微大点的声响都会引起黄盖的注意,从而让自己彻底的葬送在这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其实不要说正常的呼吸,便在这里正常的说话,黄盖也未必能听到,上面的军士嘈杂无章,而悬崖边上更是山风呼呼,哪里能够那么容易便被发现。 但是在人因境之中,总是容易把一切困难无限放大,自己给自己设置无穷大的因境,最后倘若不是将自己洗涤的吓死,便是从此一飞冲天,将因境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而我显然还没有将困难狠狠踩在脚底下的资本,只能屏声静声,也无法去理会因为用力而撕扯开的伤口不断滴落的鲜血,流进嘴里,一股咸咸的腥味,让我的意识始终保持着清醒。 黄盖的离去,也就意味着我终于还是战胜了困难,只要他们彻底的远去,从此我便可以安全的做一个活死人,安安静静的死在他们的心里,却可以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间。 我慢慢的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臂,然后缓缓的扯着藤条,摸索着双脚可以借力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往上挪动。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饿了几天,只靠着水来维持体力的人,在受了重伤后,还要一路狂奔,在悬崖边上挂上个一两盏茶的功夫,倘若不是我对生的深深眷恋,此刻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感觉我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已经不是我的了,我整个人都已经累得虚脱了,终于爬到了悬崖的边上。 然后这时,我却看见了孙坚的带着无限嘲笑的恐怖脸庞。 这个外号“江东猛虎”的男人,那刚猛的脸上根本不应该出现的这种表情,此刻就清晰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孙坚仿佛戏耍着尽在指掌中老鼠的猫,无尽嘲弄的脸庞,带着死神意志的声音,把我救生的意志彻底的摧残:“得公覆回报,言你落悬崖而亡,某却不信你会这般容易的死去,果然,在此守了半日,天见可怜,大荣在天之灵保佑,某终于可以手刃仇人,大荣,你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我一直以为孙坚就是男人中的代表,代表了男人的勇猛,也代表了男人的刚烈,同时也代表了男人的粗心大意,然而我却忽略了,作为一方霸主,又哪个是简单的人物,倘若他只是简单的勇猛刚烈霸气,他又如何成就一番霸业! 此刻我已经没有了后悔的资格。 我所有的求生意志都被孙坚那带着毁灭气息的语气所击散,我的身体本就已经虚脱,我的双臂早已经一丝的力量,我的心已死,我的魂已散。 我缓缓的松开了手,感觉到从深渊底部回旋着向上吹拂的冷风,仿佛还带着地狱的湿气和死亡的气息。 我,终于要死了么? 孙坚毅然决然的挥动手中的古锭刀,或许他并不愿意我落下深渊生死不知,他更愿意看见我在他的刀下身首异处,亲眼见证我的死亡。 真正的强人不都是这样的么!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拒绝那些未知的可能,只有最真实的才是最可靠的。 然而孙坚的刀却还是没有赶上那下坠的速度,他的刀划过了我的脸庞,让我的脸上平添了一道狭长的伤口,重重的砍在了藤条后的石块上,“呯”的一声响,溅起无数的火花。 或许是因为我的脸皮还是不够厚,不能够有效的阻挡孙坚的古锭刀。 我已经感觉不到古锭刀攻破我脸庞的疼痛,我所有的意志都已经消散,我的意识都已经渐渐的模糊,那山风的冰冷感觉让我仅仅保留着最后一丝的意念。 孙坚看着飞溅的鲜血,却没有任何的喜悦,反而有着深深的挫败感,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个自尊心强大到无边的男人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结果。 “传某军令,三军出动,全力搜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或许应该深深的感到骄傲,像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竟然可以让孙坚这样的霸主深深的感到不安,生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恐惧来。 然后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在这世上的停留的时间绝对不会太久,我下落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耳朵的风声已经激厉得快要刺破我的了隔膜,我脸上的伤口都被风刮得翻了起来。 “砰” “砰” “砰” 也不知道自己砸断了多少棵好不容易从峭壁上的石块吸取到不多的养分才坚强生长出来的小树,仅仅是凭着最后的一丝不屈的意念无意识的挥动着四肢,仿佛希望可以抓住什么,然后模糊的意识却不能有效的引导我的行为。 “呯” 我最后竟然落到了一个深深的水潭里,冰冷刺骨的潭水一激,我模糊的意志竟然开始慢慢的清醒。 我没有死?我活过来了! 我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即使我现在还没有死,恐怕也捱不了多长时间了,以我此刻的伤势和身体状况,并不能逃得很远,而孙坚的追兵相信很快就会找到路追杀而至。 但,我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么? 从五岁开始便开始在洛阳的地头混,天天要靠打架才能混得一顿饭,受到威胁敢去刺杀退位的皇帝,为了生存可以不要脸的四处讨教,在悬崖边上还想着怎么活下来。 我是怎么容易放弃的人么? 显然不是,我不但要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否则我十几年的人生便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我猛的喝了几大口的潭水,冰冷彻骨的潭水让我彻底的清醒,思路开始慢慢的变得清晰。 我一动不动的浮在潭面上,缓缓的恢复着体力。 不远处,有一只被砸得血肉模糊的猴子在水面上轻缓的随着水流波动着,应该是一只在我落下来的时候被我砸死的倒霉猴子。 看那猴子破烂的尸身,就可以想像我落下来的力道有多么的可怕,也不知道是哪里砸中了它,恐怕这一砸我自己也是受了很重的伤的,只是因为全身受身太重,暂时感觉不到罢了。 歇了有一个时辰,我感觉自己慢慢的缓过了劲来,浑身虽然还是痛得难受,但好歹可以缓缓的移动了,双手也有了一些力气。 我慢慢的游到岸边,从怀里掏出一把贴身的小刀,把那横死的猴子身上的皮毛小心的剥下来,再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它套上,轻轻的摆在岸边的水里。 浓重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屠夫。 但人有时候为了活命,便只能跟一只动物没有多少分别。 如果一定要说有分别,那就是动物只懂得利用天生的本能,而人却懂得运用一切有利的条件。 便比如这只我不小心砸死的猴子。 我在水里歇息恢复体力的时候,便已经听到了山林间传来的狼嘷此起彼伏,可见这里必定有一个狼的聚集地。 这么重的血腥味肯定能把这些凶残而团结的家伙给吸引过来,只需要轻轻的撕咬,便能让这猴子更加的难以辨认,从而让后面追袭而来的追兵误会。 那么我便有了一线的生机。 做完了这一切,我强忍着心头的恶心,把之前预先留下来的猴子肉咬了几口,生吞了下去,又歇了一柱香的时间,强忍浑身的疼痛找了一个隐秘的山洞藏好,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慢慢的恢复着损耗过巨的体力。 过了两柱香的时候,便传来了狼群此起彼伏的嘷叫声和轻快的欢呼声,显然已经被这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过来,并且已经发现了那可怜的猴子。 狼群显然对这少得可怜的食物不甚满意,仰天长啸了几声,继续进食完毕,然后便想离去。 这时应该是孙坚的追兵已经寻到了这里,与狼群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最后显然是追兵获得了胜利,并且顺利的找到了那被撕得粉碎的衣裳和碎裂的骨头,然后恨恨的欢呼而去。 第十一章 可怜的华雄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彻底的远去,消失无踪,而我终于暂时的安全了! 我悄悄的探出头打量了一下潭边的状况,只见那里一片狼藉,本来长得郁郁葱葱的杂草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堆乱草,零零落落的有几只野狼的尸体,飘洒的鲜血把深绿的野草都染红了。 追兵显然没有孙坚的坚忍和细心,发现我的衣服和满地碎裂的骨头后,把破碎的衣服带了回去,而对满地的碎骨却没有任何的兴趣。 又潜伏了半个时辰,终于确定自己已经完全的安全,而体力也已经恢复了一些。 我挣扎着爬了出来,先凭着自己有限的认识,找到了一些可以一用的草药,把伤口给敷了起来,又找了些大树叶子和野藤条包扎好。 肚子早就咕噜咕噜的造反了,但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要说外面还有残存的野狼在游荡,便是让我自己去外面找些吃的都有些勉为其难。 人生就是如此的悲哀,我没有痛痛快快,悲悲壮壮的死在孙坚的刀下,却要在这荒无人烟的悬崖底下活活的饿死么? 难道我竟要学那些可悲的流民般吃野草,啃树皮,最后吞下观音土,活活的胀死么?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的奇妙,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转机便出现了。 这转机只是因为一只猴子。 在我困顿无助的时候,我几乎都已经要放弃自己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已经饿得两眼冒金星,而且虚弱的身体受到了无数的创作,最后重重的落下水潭的时候,内脏应该也受了不轻的重,轻轻的动一下,全身便由里到处的疼痛难受。 而更为可怕的是,可能是虚弱的身体在水里泡的时间过长,伤口竟然变得红肿,人变得发烫。 我无意识的无力挥了挥手,显示着自己最后的存在感。 一只小猴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从陡壁间生长出的小树上垂落下来,好奇的打量着我。 我迷糊的眼神扫了它一眼。 真是天不亡我也! 我在地上摸索到了一块小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向那只小猴子扔了过去。 小猴子仿佛受到了惊吓,猛地的缩回了身子,纵跃而去。 很快的,一群猴子出现了。 那只小猴子带领着一群猴子,叽叽喳喳的吱吱叫着,然后拿了一个野果子向我轻轻的扔了过来。 我已经无力去接那丢过来的野果,只是任它砸在我身上,然后滚落在地上,才捡了起来,慢慢的一口一口咬碎,费力的咽下去。 那野果酸酸的,带着些许的甜味,但却仿佛是人间极致的美味,倘若不是因为我太过于虚弱,我肯定可以一口吃下两个。 我吃了野果,把剩下的果核用力的扔向了在好奇的静静看着我的猴群。 猴群顿时轰然散开,又迅速的聚集了起来,然后便有无数的野果仿佛倾盆大雨般向我密集的砸来。 我狠狠的享受着这救命的幸福。 我吃饱了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休息,体力需要恢复,伤口需要复原,而那高高升高的温度更是不断侵蚀着我意识的最后防线。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猴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满天的星辰调皮的忽闪忽闪着,此起彼伏的虫鸣蛙叫,偶尔还传来几声狼嘷。 我感觉到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而且精神也好了许多,惟一可怕是那高烧并不曾消退,反而仿佛更厉害了。 我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潭边,喝了几口冰凉的潭水,然后就着月色,找到了一些伤药,把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又找到了一些有退烧功效的草药,皱着眉头嚼烂吞了下去。 然后找了些干的野草,回到了山洞,先做了一个简易的草窝,又去找了些干柴,找了两块坚硬的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了一堆火。 我并不怕火光引来追兵,在这追兵早已离去的荒野,我的最大敌人除了饥饿便是那在黑暗中潜伏的野兽。 我吃了些野果,就着火堆,准备沉沉睡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人语。 我吓了一跳,在这鬼影子都不见一个的地方,倘若还能有人的声音,那十有八九是孙坚不放心派遣而来的追兵。 我迅速的把火扑灭,抓了几个野果,借着地势,躲到了一个远远的更加隐蔽的地方。 过了半晌,并不见有人出现,也没有人语传来。 莫非是正在潜藏着过来? 我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吸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有人的呻吟声传来。 又过了半晌,我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慢慢的循着那呻吟声摸了过去。 走到近前,却见一个消瘦的人躺在乱石堆间,鲜艳的盔甲已经破破烂烂,被随意的丢弃在了一边,而旁边的一匹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除了被撕咬了一大块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经开始长出蛆来。 这个躺倒在乱石堆中的人赫然正是失踪多日的华雄! 我本以为华雄在追击孙坚的路上出了意外,或许已经被埋伏的高手所斩杀,却不想竟然是出了意外,掉落在了这悬崖之下,摔成了重伤。 看样子,华雄必定是已经丧失了行动力,倘若不是因为有这匹摔死的马,只怕他早已经活活的饿死。 我走一段歇一段的把华雄搬到了山洞里,重新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火烧了起来,挤了些野果的汁水灌到他的嘴里。 华雄虽然陷进了昏迷的状态,但却还是会动物性的进食,不断的吞咽着那鲜美的野果汁。 做完这一些,我虚弱的身体再也禁不起折腾,复又沉沉的昏睡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华雄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询问了我汜水关的情况,对于胡车儿的惨死扼腕叹息,对于李肃的叛变愤恨不已,后又向我述说了他的遭遇。 那天他去追杀孙坚,一路奔袭,最后竟然被韩当戏耍,不甘之下凭着记忆中可能的方向,继续追袭,却不想在黑暗中,马失前蹄,掉下了悬崖,倘若不是摔下来的时候,马垫在了下面,当场便已经丧命,即便如此,也是浑身欲裂,手脚皆断。 这十多天,惟有靠着身边那战马的尸体充饥,后来马尸长蛆,不能再食,便只能啃些野草,本来以为英雄一世,终不免横死,却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了我。 我苦笑,我自己都已经是一个残废的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半死之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看来是要呆上一段时间了。 天亮以后,那些猴子又叽叽喳喳的过来看我,送给我一些野果,我也投桃报李的用树枝做了些好玩的东西丢给它们去玩耍。 猴子们对我的好感度骤然上升,又给我送了些野果子过来,那只小猴子更是调皮的跳进了山洞,不怕生的搭到我的肩膀上,与我玩耍。 华雄对我竟然可以跟猴子打成一片,感到吃惊,也暗暗的佩服,经我把猴子的习性一解释,也就明了了,却对我更加的佩服了。 跟猴子玩耍了一会,吃了些野果,我便把华雄搬到了潭边,先把他好好的洗了一遍。 诸位可以想象十几天没有洗澡的人是什么样的么,倘若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一个不断散发着酸臭味的家伙躺在自己身边的。 清清爽爽的洗了个干净,我又去找了些草药重新敷了伤口,又找了些退烧的草药嚼了下去。 或许是那些草药起了功效,我的伤口竟然慢慢的好了起来,不再那么的红肿,而高烧也慢慢的退了下来。 华雄的伤势经过十几天的煎熬早已经结痂,而断裂的手脚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矫正,已经有些变形,我此时再帮他复原,已经有些于事无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养伤的日子是无聊兼无趣的,但我并不肯让时间这样白白的流逝,只要身体的状况允许,便利用一切的时间去练习武艺。 我不断的把这些日子在生死边缘领悟的一些东西加进到自己的刀法里面去。 没有刀并不要紧,一根棍子依然可以把一套刀法完整的施展出来,只要心中有刀,刀便可以无处不在。 老实说,这些日子,我几乎无一日不在生与死的抉择中挣扎,虽然这些宝贵的经历让我学会了更多的机变和生死的领悟,但我宁愿不要再经历这一切,那种对心志的煎熬并不是我的愿意面对的。 我宁愿做一个太平人,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稳定的职业,平平淡淡的生活,平平安安的老去。 然后生活并不能选择,有时候自己想的,只不能实现,或者想要实现自己所想,那就要努力的去拼搏。 而这拼搏便免不了要流血,要牺牲,要在生与死之前徘徊,只是到最后,到底能不能实现心中所想呢? 多少人倒在了路上,但倘若不去努力,只怕更加的永远都无法实现心中所想吧。 我不愿自己的愿望成为空想,所以我要去拼搏。 所以我不能浪费时间,我要努力的变强。 第十二章 妙手华佗 我是一个粗人,从小就混迹在市井之中,并不曾有一日读过圣贤书,所以我并不了解那些大的人生至理。 我心中的想法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吃饱饭,最好还有肉;而我所能凭仗的便是我天生的并不小的力气。 华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的力气不是并不小,而是很大,以你现在的年龄,身体并没有长完全,倘若完全长好,力气并不在某之下。” 看着我挥舞得虎虎生风的木刀,华雄思索良久,才缓缓道:“你的力气纵然不小,刀法也相当高明,但是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我忙问:“什么东西?” 其实我早有所觉,我的力气并不小,我在生死之前领悟的刀法并不比别人差,或者往往更直接干脆,但除了出其不意以巧取胜之外,真正的与那些强大的武将面对面的拼斗,却往往落于下风。 别人手中的武器挥舞着,仿佛更有灵性,与我相差了一个明显的档次,我始终不明白,也无法明白。 在曹*手下时,与那些虎将讨教时如此,在盟军大营,与那些武将切磋时同样如此,每次我都向他们讨教,他们却都笑而不语。 现在我只希望华雄可以告诉我其中的秘密。 华雄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再高明的刀法,倘若没有同样高明的内功心法相辅,那就好像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空有其形,而不得其神。” 我恍然大悟,原来武艺一道,果然还有更加高深的东西。 华雄继续接着道:“有技艺,有招式,那叫武技,而只有结合了相应的内功心法,才能称之为武艺。以力御物,人人皆会,而以气导力,以力使力,以气御物,才是大家。” 我肃然起敬,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也是要传之子孙万代的东西,从之前那些武将遮遮掩掩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些东西的重要,而华雄现在却把这些藏箱底的东西一股脑都告知于我。 我心中除了满满的感激还有满满的感动。 华雄把他所修行的内功心法传授于我,我便开始拼命的学习了起来。 虽说内功心法的学习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功力的积淀和感悟最重要,而*之过急并不能有效的增加内力,相反还有可能适得其反,走火入魔。 然而我终于摸到了武艺的门道,怎能不心中狂喜,时时勤加练习。 反正在这山中也无事,有猴子给我们送吃的,无聊的时候还有小猴子陪我玩耍,遇到了不解的地方还可以随时请教华雄这现在的老师。 山中时日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华雄身上的伤已经基本上好完全了,但那些断裂变形的肢骨却不是我所能解决的,所以站在我面前的便是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中年男子,浑身伤疤,尤其是脸上满满的都是斑驳的疤痕。 我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左肩的伤,还不能使用太大的力道之外,其它已经没有大的问题了。 这一个月,我最大的收获便是已经完全的掌握了华雄所传授的内功心法,而剩下的便是时时勤加练习,增进功力的积淀,以便能够更好的达到以气御力的境界。 猴群偶尔过来与我们玩耍,而小猴子却几乎每天都过来,到最后一整天都赖在这里,我练习刀法的时候,它在旁边认真的看着,我练习内功心法的时候,它也有模有样的模仿着打坐。 山中的日子虽然逍遥,但我们却不能够完全的脱离这个世界,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野兽,便是因为人有自己追求的东西。 我并不能轻易的放弃自己的人生,倘若只是在这山里混吃等死,那便没有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必要。 我只是一个孤儿,我不但要能吃上饭,还要吃上肉,吃得比别人好。 我需要出人头地。 华雄明白我的意思,虽然经过这一场打击,他早已经心灰意冷,即使去到了外面的世界,董卓也不会再继续任用他了,即使是作为一个小兵,他现在的身手也已经完全不能胜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前的华雄虽然不能说相貌如何出众,那也是虎背熊腰,看着自有一股*人的气势,现在的华雄却仿佛已经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就像乡下的糟老头一般。 然而倘若我离开了,剩下他一个人,也是无聊,或者他的心中也不甘心就这样终老山林。猛虎终究是要傲啸,雄鹰还要去翱翔。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们决定离开这片山林,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迎接我们的或许依旧是那无穷的追杀,但我们还是要走出去的! 小猴子感觉到了我们的去意,依依不舍的一路跟随,最后飞快的离去,就在我们以为这就是最后的告别的时候,它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猴子。 小猴子跟猴群恋恋不舍的告别,又跟它的猴妈妈拥抱,一步一回头的走到我的身边,敏捷的爬上了我的肩膀。 它这是打算跟我们去外面的世界混日子了。 猴群在跟我们挥手告别,而那只猴妈妈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和不舍。 我轻轻的抚摸着小猴子,向猴妈妈点头承诺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保护好它的。” 大概猴妈妈也明白,孩子大了,终究是要去走自己的路的,虽然不舍,却还是决然的放手。 我们慢慢的离开了这片山林,而小猴子蹲在我的肩膀上,定定的望着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不断的挥手告别。 我从来不曾觉得洛阳的周围有这么大的山,或者这里已经远离了洛阳吧。 迎接我们的第一个村庄是一个小山村,虽然身在乱世,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但村民们还是热情的招待了我们,当然这是在我们支付了两倍价钱的基础上。 人活一世,草长一秋,死过一回的我们早已经明白这些孔方兄只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所以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再是问题。 当然前提是我们要有钱! 看到华雄走路严重变形的双腿,老村长好心的提醒我们,最近有一个医术高明的老神仙在附近的山上结庐采药,顺便免费帮村民们矫伤治病,不妨可以去试一试。 我们问明白了老神仙的的去处后,告辞而去。 不巧的是,我们去的时候,老神仙采药未归,只得在他的药庐前歇息。 我便利用这段时候运气一周天,又舞了一趟刀法,老神仙还是没有回来。我看屋檐下的水缸已经没有多少水了,便拎着木桶去山下提了些水回来,不但把水缸灌满了,还顺便把药庐前的药田也浇了一遍。 红日西斜的时候,老神仙终于背着一大篓子药,柱着根拐杖回来了。 说是老神仙,却一点也不老,年纪最多与华雄相当,脸色却相当的红润,只是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落魄。 老神仙显然对我们这样的候诊者见怪不怪,放下了药篓,把草药归类摆放好,然后才开始察看华雄的伤势。 老神仙一边察看一边摇头,对华雄一通责骂,当知道是我给华雄胡乱治的伤后,对我又是一翻指责,说我胡乱诊治,误人性命。 我只得低着头受教,只希望他要吧医好了华雄的伤,这样也能够让一个七尺汉子重新顶天立地。 老神仙察看完华雄的伤势后,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反而进屋去鼓捣起了晚饭。 一问才明白,老神仙这是饿了。 大概是对我们一口一个“老神仙”反感,老神仙要求我们称呼他华佗,或者元化,然而我们却不敢有丝毫的冒犯,既然老神仙并不老,那就叫“华神仙”吧。 对于我们的坚持,华佗只得无耐的接受了。 第二天,华佗先要求华雄先把全身洗干净了,然后才开始给他做全身的骨骼的矫正手术。 这过程说起来相当的恐怖,我也不是未见过血的粗哥了,相反我杀的人也不少了,但真正面对这种将人的血肉活生生的一点点割开,把再里面的骨头一点点的矫正,我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发麻。 但我又不能离开,还得给华佗打下手。 痛苦的是华雄,而我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较量般,尤其是那种令人牙酸的骨头复位声时时响在了我的灵魂中。 这场手术足足用了四天才全部完成,并不是说华佗不眠不休的做了四天手术,而是怕华雄的身体一时无法承受太多的手术,而分成了四次来完成。 做完手术的华雄就像一个大茧子般,四肢都缠得密密麻麻,华佗对他的惟一要求就是——休息。 由于在这也是无聊,我便义务的担当起了打杂的角色,大到挑水劈柴,小到淘米捡菜做饭,一应大小事务,统统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从小一个人的生活培养了我过日子的本领,虽说一个大老爷们,做这些琐碎的事有些不值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倘若不能照顾好自己,那说不定哪天你饿死在了街角的臭水沟里。 华佗对我做的饭赞不绝口,其实他并不知道,倘若不是因为少了做饭的用具和佐料,我做的饭还可以更美味几分。 大约是看在我勤劳,而人也还算机灵的分上,华佗开始教我辨识药物,并教与我一些简单的药物常识和普通的伤病治疗方法。 于是我的生活中,除了做那些杂务之外,练刀法,习内功,现在又加上了一道医术的学习。 第十三章 三月之期 伤筋动骨一百天,华雄这一躺就是三个多月。 当然本来不需要这么久的,但是华佗说因为他的骨头已经长歪了,所以需要多次的手术才能复原。 于是每次华雄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华佗就会用他那把恐怖的手术刀再一次的割开华雄的血肉,把他的骨头敲断,重新接驳。 经过三个月的休养,华雄已经胖了起来,红光满面,而四肢已经接驳完毕,可以借着拐杖慢慢的锻炼行走。 三个月的时间,我并没有浪费,我的刀法已经慢慢变得圆润,而内功的修炼也已经有了成效,可以达到简单的以气御力了,而最大的收获则是,跟着华佗攀山越岭采药了几回,认识了不少的药材,甚至还亲手诊治了几个前来求医的村民,虚荣心小小的满足了一把。 那小猴子倒也懂事,我练习刀法的时候,它依旧会默默的观看,我修炼内功的时候,它依旧跟着打坐,只有我在做杂务的时候,它便跑得没有了影踪,每次都是疯够了才回来。 华佗见小猴子可爱,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甘草”,意即虽无大用,却少它不得,是完全的伴随者。 小猴子思索了半天,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弯腰锤了几下地面,嗄嗄的笑了起来。 于是只要我们一呼唤“甘草”,小猴子就会轻快的出现。 离别终有时,虽然在这药庐的日子是轻快的,但无奈我们在尘世中还有牵挂,尤其是华雄更是想念着他在洛阳的家人。 确定华雄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之后,我们终于辞别了华佗,踏上了归程。 然而等我们到了城镇,才明白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联盟的大军已经开进了洛阳城,而董卓也仓皇的逃窜到了长安,孙坚据说已经得到了传国玉玺在归途之中,曹*已经率军回去了陈留,袁绍已经向着冀州进发,形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到了洛阳我们才知道,华雄的家早已经在战乱中被焚毁了,而更可恨的是董卓听闻胡车儿被斩,汜水关失陷,守军全体投降之后,将汜水关所有守将的家眷全部都斩杀了。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华雄这虎背熊腰的七尺男儿还是不免落下泪来。 我陪着华雄在他曾经的府邸前沉痛的缅怀,一点也不虞有人认出我们来。 一则洛阳经过这一翻战乱,十室九空,早已经是荒城一座,而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样子早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脸上的那一道狭长的伤疤就不说了,华雄那满脸的驳疤,倘若他的妻子不死,怕也不敢在大街上相认的。 沉默了半晌,我还是把华雄拉走了。 现实虽然残酷,但人也不能始终的活在过去当中。 华雄终于不能自抑,仰天长啸:“董卓,某与你誓不相立!” 一路上,华雄这沉默寡言的汉子,竟然不断的唠叨着他那体贴的妻子,还有那机灵活泼的儿女。 我惟有默默的倾听。 我明白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诉说,并不需要我发表任何的意见。 我们找了个客栈,大醉了三天。 酒醒何处,人生亦如梦。 华雄沉默了半晌,终于决断道:“元平,某决定去刺杀董卓,无论成与不成,都必须前去了了这一桩心愿。” 想要对付董卓,就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帮手。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董卓虽然退避到了长安,却依然是一方霸主,手下更有李儒之谋,吕布之勇,一个手无寸铁的勇夫凭什么可以打倒他! 我明白这个道理,华雄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不为,就必须有所为,否则便和那山林间的野兽一般无二。 华雄这一去,摆明了是十死无生,但他必须去,作为董卓麾下曾经的一名虎将,他必须为自己正名,也必须为他的妻儿讨一个说法,否则他活在这世上,除了要受尽世人的白眼,更重要的是要时时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 我不能阻拦他,更无力去帮助他。 尽武力,我不如他,尽智谋,我亦不如他。 我只能默默的与他共谋一醉。 华雄醉眼朦胧的看着长安的方向,恨恨的叹道:“某在前线舍生忘死,董贼在后方却胡乱猜忌,杀某家人,此仇不报,某实不能安枕。”回首看了看我,赞许的继续说道,“元平,你之资质比某高出太多,如果有机会接触更高的内功心法,成就必定在某之上。” 我虽然明白这武艺是人活在世上的一大依仗,但却不是最好的依仗,相反这只是最后的依仗,倘若不是没有了别的选择,谁愿意时时生死相向。 我也醉了,豪气渐生,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气概,拍了拍华雄的肩膀,道:“我在这里等你,三个月之内必定要赶回来,我带去你享受人生。” 华雄闻言哈哈笑道:“你一个落魄小子,能让某享受啥样的人生?” 我已经彻底的醉了,面对这样一个赤诚的汉子,放下了所有的心防,仰头笑道:“我现在虽然落魄,但不代表会永远的落魄,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就要自己去争取。” 华雄的酒量远远在我之上,虽然已经有了八分醉意,却远不似我,已经彻底的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默默的看着我,不言不动,半晌,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惨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千古艰难惟一死耳。” 我狠狠的一掌扇在他的脸上,喷着满嘴的酒气,怒道:“放屁,你又不是小媳妇,凭什么在这忸怩作态的,你如果死了,你老婆你儿子你女儿的仇谁给你报?” 华雄恐怕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敢这般教训他,圆睁着一双醉眼,摸了摸被我扇得火辣辣的脸庞,喃喃道:“说得好!打得好!华雄啊华雄,大仇未报,你是万万死不得的!” 华雄猛的一拍桌子,端起酒花四溅的大碗,邀请道:“某与你定下三月之期,不论成与不成,某都会有消息传来。” 我端酒的手仿佛都已经不是我的,抖得酒都洒了一桌子,狠狠的一碰,道:“我在这里等你。” 华雄摇头晃脑的道:“只要某不死,必定前来与你相见。” 尽管一双醉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线,我还是装着仔细打量的样子把华雄慢慢的看了一遍,呵呵笑道:“回来做我的跟班?” 华雄并不忌讳,点头道:“做你的跟班。” 我们把大海碗狠的一碰,仰头一饮而尽,那酒却十有六七都洒在了衣服上,整个衣襟都湿答答的流着酒。 我们互相指着对方的样子,哈哈大笑,却不料手抖得太过于厉害,那大海碗直接就抖动着摔在了地上,我们又是一阵大笑,身子都笑得歪了,双手只得紧紧的扶着桌沿,才不致于摔倒。 不想那桌子却受不得这般力道,直接就翻倒在了地上,我们也随之摔在了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人间每多不平事,惟有共一醉,与尔共销万古愁。 我醉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整个头痛得仿佛要炸开来一般,华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我慢慢的把墙角的最后一坛酒拍开,猛的喝了几大口,那浓郁的洒香让我身上的毛孔都舒张了开来,而头痛也仿佛消退了许多。 宿醉初醒,最宜一杯还魂酒。 我慢慢的离开了客栈,我最少必须要在这个城市停留三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那么我就必须要寻找一个适应的停留之处,客栈并不是最佳之所。 离开了繁华的城市,我忽然发觉城市的奢华虽然是我留恋的,但我或者更适宜生活在原野的山林里面,那里才是我心灵自由自在的地方。 我暂时栖身于玉皇庙不远处的金钟寺。 这玉皇庙是当年迎接汉武帝朝拜嵩山时特建的中途休息处——三皇庙,乃是洛阳一处极出名的道场。然而我栖身的这金钟寺却是一座和尚的法场。 整个金钟寺只有区区的九个和尚,主持法号“净思”,有师弟二人,分别是“净禅”“净悟”,各有弟子两人。 金钟寺本来并不收留外人,但耐不住我丰厚的香油钱,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佛教传入大汉朝的时间并不长,远不能和道教的源远流长相比,其社会地位更是无法与那些出尘入化、仙风道骨的老道相比。 所以前面的玉皇庙香火鼎盛,人流不息,那香油钱更是滚滚而来,而身在其后的金钟寺却并不能受到一丝的余荫,只能靠着努力化缘勉强度日。 所以当我奉上一笔丰厚的香油钱的时候,不要说只是在些停留三个月,便是住上个一年也完全没有问题。 我住在金钟寺的一个偏房里,并不需要他们*劳,我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是自己解决,闲暇时间便带着小猴子寻一个无人的山林里,默默的练习刀法,运行内功,慢慢的消化华雄传授于我的一些武技经验。 本来这样的日子也是相当的逍遥,无忧无虑,说不定三月之期一到,华雄回归,而到时我的武艺必定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再带着个跟班,好好的在神州大地游荡一翻,也是相当快意的事情。 在这金钟寺安顿下来一个月,小猴子已经与我越来越默契了,我练内功的时候,它倒还安静,我练刀法的时候,它还会拿些石块来骚扰我,它最快乐的时候,便是吃饭,由于有了完整的厨具,我的厨艺便有了充足的施展空间,每每到最后,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 然后世上的事并不能总是按照你所设想的那样发展,否则便不会有“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的说法了。 这天,我刚在这远离金钟寺十里外的荒野中练完了刀法,习完了吐纳之法,便听到了一声虎吼。 抱歉 @@各位尊贵的书友位,实在,由于个人工作原因,昨天未能及时的更新,由此给您带来的不愉,乙昔深感,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乙昔希望能继续与您共同进步,谢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www.zhulang.com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十四章 典韦 那一声吼,真真是响彻山林,远远的在整个群山中辐射开去,回荡在天地之间。 这必定是一头成年猛虎的吼叫。 否则不可能如此的气息绵长,而那种山林之王的王者气息更是在这一声吼中展露无余,恐怕整个群山中的猛兽都已经伏下了身段,在这虎王的气息中瑟瑟发抖。 我的心里也是猛的一震,猛虎为百兽之王,其威势自不必语,而其实力更是不在一流武将之下,况且生死相搏,这先天的优势只怕更容易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猛虎是什么样的。 我见过的最凶狠的野兽,大概就是那山谷中的野狼群了,而且也没有见到传说中那恐怖的野狼王。 隐约中那虎啸声由远而近。 由于心中存了好奇之心,我并不愿避让开去,而是提气纵身,隐藏身形于一棵大树上。 我才堪堪藏好身形,那虎啸声已经渐渐的近了。 我仔细一听,那虎啸声却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威震山河的雄壮,反而隐隐中带着一种无奈,仿佛已经不是在扬威逞凶,而是在哀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猛虎啸声中所挟带的无奈和悲哀之意。 顺着啸声传来的方向,我运极目力,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成年猛虎由远而近,迅速的变得清晰。 只见那成年猛虎全身俱是夺目的金黄色,间隔着艳丽的条纹,它矫健的蹄掌不断用力的拍打着地面,火焰一般的虎目不断的扫视四周,强壮的虎尾高高的竖起。 这本是山中之王应有的形象,但我却偏偏觉得它鲜艳的条纹有些紊乱,矫健的蹄掌都有些烦躁,威严的虎目也满满的不安,高高竖起的虎尾也是色厉内荏的表现,就连额头那鲜明的“王”字都有些嘲讽的意味,不时响起的呼啸更是充满了浓浓的悲愤。 斑斓猛虎速度极快,强壮有力的蹄掌烦躁不安的拍打着地面,那节奏都是杂乱无章的,显然此刻的它是如此的无奈,就算它本来是山中的王者,此刻也只是逃难的平阳虎罢了。 斑斓猛虎跑得近了,我才发现到后面竟然跟着一个人。 那人紧紧的绰在斑斓猛虎的后面,隐隐还在不断的迫近。 我不禁大吃一惊。 虽说风尘中本多异人,但能追着成年猛虎满山跑的人,想来也是不多见吧。一头成年猛虎,其威力并不在一流武将之下,尤其是这种常年为生存而生死相搏的野兽,其天生的异能和战斗的经验技巧,比之常年在战场厮杀的武将也犹有过之。 而斑斓猛虎更是猛虎中的王者,尤其是这种色彩鲜明,头戴王冠的无冕之王。 如今却被人追着满山逃跑,那么这人的力量与搏斗技巧须得在斑斓猛虎之上,而且速度也极快,才可以在打败了斑斓猛虎后,还可以紧紧的追杀而来。 多么可怕的力量!多么可怕的速度! 只见那人身长八尺,粗衣麻布,脚上随意的趿着一双草鞋,满头的乱发胡乱的披着,随风飘扬,满脸的胡子,如钢针般根根倒竖,那一身贲起的肌肉充满了可怕的力量,脚下的步伐却有一种奇异的节奏,嘴着欢快的呵呵笑着。 显然这汉子早已经把那斑斓猛虎当成了囊中之物,此刻之所以追逐着满山的跑,只不过便如那捕获了老鼠的猫,在耍着玩呢。 斑斓猛虎显然也感觉到了身后大汉的无视,作为山中之王,自有其王者的尊严,在发觉无法摆脱追捕后,竟然放弃了逃亡,在离我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调转虎躯,满脸悲愤的看着那身后紧追而来的大汉。 那大汉呵呵笑道:“你这大虫,怎么不跑了,我典韦要是连你这区区的大虫都收拾不了,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张狂的语气,可怕的实力。 斑斓猛虎感受到了典韦言语中的轻蔑,怒吼一声,悲愤中震动虎躯,前爪点地,后肢用劲,纵跃而起猛扑而去。 这便是斑斓猛虎的“一扑”了,力道之猛,速度之快,武艺已经有了一定根基如我,也来不及看得清楚,只觉得如一道幻影闪过,那斑斓猛虎便已经扑到了典韦的面前。 典韦却丝毫不曾惊惧,身形往旁边轻轻一带,便已经轻巧的闪过了猛虎的一扑。 斑斓猛虎见一扑不曾奏效,没有丝毫的停顿,那铁鞭般的七彩虎尾猛地一扫,一道劲风乍起,一根低垂的树干竟然被扫断,横飞出去,那断口还相当的齐整,整棵树都不停的摇晃起来。 典韦身体一侧,避过斑斓猛虎铁尾的一剪,双手在虎尾上一粘,顺着这一扫之势,轻轻的落在了斑斓猛虎的背上,双脚紧紧的夹住,稳如泰山,便如骑士稳坐于马上一般。 典韦轻笑道:“唔,你这大虫,做我坐骑可好。” 斑斓猛虎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山中之王,如何受得这般窝囊气,气得怒啸一声,但那斑斓猛虎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想要将典韦掀翻下来。 典韦双脚夹得紧,而身体却不曾用劲,只是随着斑斓猛虎的掀动而上下左右摇摆,双手不断的在斑斓猛虎的颈项之间拍打,口中笑道:“你这可恶的大虫,做我典韦的坐骑还会丢了你的人不成。”忽又叹了口气,仿佛无限的无奈般道,“可是你自个不愿意的,须怪不得我下狠手了。” 典韦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并没有对斑斓猛虎的反抗有丝毫的帮助,相反更激起了斑斓猛虎垂死挣扎,那掀翻的力道更大了。 典韦口中虽然说得轻巧,那表情却不甚轻松,只是双手拍动的力量不断的加大,那双掌的拍动间有一种奇怪的节奏,而拍打的地方也仿佛有一种奇怪的规律,只是我不明白罢了。 斑斓猛虎挣扎了半柱看的功夫,力道便渐渐的弱了,而七窍之中不断的鲜血溢了出来,没错,是溢出来的,一丝一毫,不断的汇聚成一点一滴,慢慢的顺着毛发流了下来。 斑斓猛虎仿佛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面朝东方,仰头长啸,只是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切。 啸声突然中断,就仿佛一个正在高声歌唱的艺术家突然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生机断绝,侧倒而下。 典韦飘落在地的同时双手托着斑斓猛虎的虎躯,并不让它的躯体轰然重重的倒在地上,而是轻轻的放在地上,口中还念叨着:“慢点,慢点,倘若不是为了你这完好的皮囊,我又何至于费那个老劲。” 典韦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竟然就在这树林中将那斑斓猛虎的虎皮小心细致的完整剥了下来。 看典韦的模样,双手捧着那近乎完美的斑斓虎皮,便是怀里抱着个绝色的美女,怕也没有这般的专注入神。 我轻轻的从树上飘落,典韦用眼的余光扫了一下我,并没有将眼神从虎皮上移开。 显然他早已经知道我藏身于树上,所以对我的显身并不曾有丝毫的意外,想来也是,以我的身手,而且没有学过那藏形匿息的本领,自然瞒不过如典韦这般高手的耳目。 我双手一抱拳,行了一礼,由衷的赞道:“这位壮士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徒手杀猛虎,还能不伤一丝一毫,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我这话并没有丝毫的过誉之处,所以说将出来,自然也是发自肺腑,佩服之意也是真挚而无一丝的做作。 典韦却并不谦虚,反而相当相信的一笑,道:“我典韦要是连这区区的大虫都收拾不了,岂不是白叫做典韦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但我也不好意思问,只好转而言其它,赞叹道:“多么完美的一张虎皮,而且还是最珍稀的斑斓猛虎皮,想来竟然可以值不少钱吧!” 典韦大嘴一咧,满脸的胡须都不停的抖动,仿佛得意之至,呵呵笑道:“这一张虎皮,最少也值五十两银子,这一番辛苦倒也值了。” 典韦的神情虽之一黯,叹气道:“这五十两银子也不知道够她们娘俩过几天!” 我心中一动,想不到这剽悍的汉子,竟然也会为了家中之事而烦忧,随口问道:“难道嫂子侄儿有什么难处?” 典韦道:“我还没有成家,这银子是要给我朋友的妻儿的!” 我满心的疑惑,问道:“哦?” 典韦道:“我朋友为一小吏所迫,含冤而死,我虽然杀死了那小吏,并灭了他满门,为朋友报了仇,可是却实在无力照顾他留下来的妻儿,只好勉力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原来如此,这能力过人的汉子,想来是因为杀了人而为官府通缉,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攒些银两留予朋友的妻儿,而自己便要从此流落天涯了。 我略一沉吟,心中一翻权衡,缓缓道:“你我初次见面,你便不怕我报于官府么?” 典韦憨憨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第一次见面,我便觉得你可以相信。” 或者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的奇怪,有些人一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依旧人心隔肚皮,尔虞我诈,而有些人只是茫茫人海萍水相逢,却可以性命相交。 我了然一笑,道:“却不知道安置她们需要多少银两?” 典韦郝颜低声道:“建一栋宅子,买个三两亩地,怎么着也要二三百两银子吧!” 我戏谑的看着他道:“那你这一张虎皮可不够啊,还须得再杀五只斑斓猛虎啊!” 典韦沉默,并不答话,然后表情却相当的无奈。 想来也是,虎为百兽之王,一只已是难寻,一时之间要寻六只出来,那是何等的难度,而倘若不够六只,一时之间,又去哪里凑够三百两银子呢? 我从怀里贴身之处掏出一颗猫眼大的夜明珠,这便是当初李儒要我刺杀那退位的皇帝小儿的酬劳之一。 典韦面对着我递过来的夜明珠并没有接,反而疑惑问道:“为何!” 我微微的笑了起来,道:“为了你!” 典韦依旧不接那举在空中的夜明珠,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眼睛。 夜明珠在树萌下,被树叶间洒落进来的点点阳光映照得异常柔和,那温柔的光线是那样的高贵而奢华。 我没有避开典韦有些*人的眼神,反而定定的回望着他,满满的都是真挚与信任。 典韦突然一把接过夜明珠,豪爽的笑道:“好。等我安置好朋友的妻儿,必定前来,做牛做马,以答你今日之恩。” 我轻轻的摇头道:“记住,典韦,我给你这些,并不是要你做牛做马,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流浪罢了!” 典韦有些错愕,道:“就这么简单?” 我小心的从他的手上接过了那张完美的斑斓猛虎皮,仿佛捧着心爱情/人的双手般,轻笑道:“当然,你还得负责给我制作一件虎皮大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