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于九幽之下》 章节稍有删除跳动,给大家做个解释 各位亲爱的书友,因为情节需要,楔子卷中我稍有改动,暂时删除了7章。之后不会再有改动,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关于本书打斗戏问题进 [fn=7]因为某些读者反映打斗戏稍稍不足,我在此回应一下哈。各位亲爱的读者,我提前透露一下,这书的主线延伸就是伴随着北地诸国大战以及主角爱恨情仇延伸的。所以前面十章对话太多,主要是为了埋下伏笔交待些序幕。从大幕拉开后,后面各种珍禽异兽,神功法术会陆续登场,让大家目不暇接。在这点,单排哥儿可以保证,不会坑大家的。 明日小宇宙爆发啦! @@今日封面正式拿到,单排哥儿倍感鼓舞,明日加精四更一万字。现在进行今日两更。;@@ 有些话想说说。各位有空暂请听我唠叨几句! 首先,在此,单排谢谢各位花费时间点击本书,哪怕是不小心,点错链接进到本书的书友们,我也谢谢你们。 作为一个新人,这是我第一次投入很多精力去铺张、去陈述一个只存在我内心的世界,许多桥段、情节都是单排凭白想象而出,能获得你们的观看,已然是非常荣幸了。 当然,每一位写手,所描绘的东西,肯定是在内心一番深思熟虑想象而出的,这本《隐于九幽之下》亦如此,单排不敢自夸自吹我有多牛逼,只是我想说这书里存在的许多物事会给大家展现一个完完全全、活灵活现的北地风土人情,我想给大家写出耳目一新,能有深深代入感的书。 说到这,还是得说出想必大家已经听出老茧的话了。 写书不容易,所需要的毅力、所经受的孤寂、偶尔写不出的苍白乏力等等,只有身在其中才会明白。从前单排少年轻狂、目光短浅,简单的以为写书多简单,坚持下就OK。 可是看到自己书所取得的那惨淡的成绩,不忍目睹的点击、收藏和支持,总觉得这是一部不受人接受的败笔之作。可是,每天仍然还是像着魔一般,又是期待又是彷徨的点开自己的书,仔细查看一番,即使偶尔多了一个、两个收藏、支持等等也会高兴好久,又信心满满的去码字。 我想这就是应了许多写手说的那句话,是读者们给了我们走下去的动力。 单排或太苛求,但是,还是请如果觉得本书值得一看的书友们,帮衬着,支持、收藏、推荐一下。不胜感激。 单排哥儿 二0一三年十一月0四日 北地初唱 风雪交织,大地彷若载雪容器,亘古严寒充斥这里。 “呵、呵、哈,”雪原近处一浓眉大汉使劲抽打着前方奋力拖行雪橇的亚雪龙兽,兽吼湍湍,蹄声如织,在雪原上显得落寞寂寥。 亚雪龙兽起源于正统雪龙兽和其它兽系生物交配而产下的后代,形容仿似一头放大版的鳄鱼,其四肢粗长而较直挺,如巨柱擎立,较之雪龙兽,少了翅膀和犀利龙角。受鞭打刺激,亚雪龙兽更为卖力奔跑起来。头部一摆,身体一隆起,猛力窜出七米远,扯动着背部雪橇连接架一阵吱啦响动,后方浓眉大汉蹶趔中险些横甩出去,这时一个婴儿啼哭声跃然而起。 闻听此声,浓眉大汉俯头低喝:“媚儿,雅丝可是被撞着啦?”但听此时一个温润女声响起,“没有,我们很好,血哥,我这里可以撑住,快些赶路就可。”原来雪橇底部竟有一个小暗格横卧,此刻里面一个丰腴妇人紧紧护着一个女婴,其周身紫色光华环绕,竭力动用真气保护女婴周全,大汉闻言不再多说,驾驭亚雪龙兽继续向前。 过不多时天地间突然响起阵阵咚咚声,声声连续,似大鼓擂击,扰人心灵,其音缓慢厚重,充斥整个雪原,漫天雪花也似掉入此种旋律,随声震动,漫天卷舞。 闻声,妇人即可掏出四块棉帛堵住自己和婴儿的双耳,且皱眉疾喝道:“血哥,是魔音神通,快堵住你和亚雪龙兽的双耳。” 浓眉大汉仅堪堵住自己的双耳,便见亚雪龙兽步伐越来越慢,渐渐浑身颤抖,巨嘴大张,无尽涎水于嘴边流出,“咚咚咚,咚咚咚”,声音骤然加速,亚雪龙兽双眼瞬间泛红,喉咙咕动,于原地疯狂摆动咬合,而后大嚎一声,喷出一口红血,挺直脖子抽搐了几下,便直挺挺摔倒再无声息。 “为何非得如此,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们,我只想一家三口安乐、平安,也是妄想么?”眼见坐骑死亡,知道追兵已至,浓眉大汉仰天歇斯底里大吼道,但并未有任何人回答他,唯一有所动静的便是半空中突然一道黑光诡异出现,直直射向暗格。 嘭,未及黑光赶至,便见暗格瞬间分崩离析,妇人抱着婴儿娇喝中当先跃出,左手翻动,朝天横拍一掌,掌风凛冽,传出不小呼呼声。黑光掌风对撞,似凭空响起一声惊雷,光芒离散,散作几团。妇人垂手望天,娇喝道:“好一个魔音扰敌神通,这次定是来了个大角色,何必藏头露尾,有本事速速出来相见。” 淡淡笑声自半空响起,声音低磁悦耳:“呵呵,都说北地妖女个个本事奇大,今日一见,倒也名不虚传。堤琳兰媚,热辣也是不弱从前。”话毕,空中仿若水上涟漪波动,波纹荡漾,一个黑衣男子身影渐渐浮现。瞧那男子,头发黑亮直长,中分于额前,脸色苍白如雪,绝美绝俗,神情倨傲,笑容中带了几分风流自赏的轻薄味道,瞧那衣着打扮,颇有华贵之气,本领不弱,也不知是北地哪城贵候。 “哼,过奖,只是我可不记得曾经见过阁下。”堤琳兰媚蹙眉斥道。 “我名冯兮无。堤琳兰媚,北地第一妖女,武功、蛊毒独步天下,在下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幸睹娇颜,颇觉有幸。只是可惜,玫开一度,自有凋零时。而今日在下无奈便要行这辣手摧花之事了。"语声颇有一丝无耐之感。 堤琳兰媚气极,道:“寒冬飞龙打喷嚏,好大的口气,说不得今日我便要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复又柔声道:“血哥,带着雅儿快走,圣堂已然不远,我来拖住他就是。” 浓眉大汉眉头紧蹙,思绪纷繁挣扎,知道事态紧急。但,想起之前二人一路杀将出来,都未有分开行走,若不是遇到强敌,爱妻也不会这般说法。走吧,心系爱妻安危,留吧,自己本领低微,徒添累赘。一时之间,拿捏不定,犹豫不决。 知他心意,堤琳兰媚心下感动,却仍是焦急道:“血哥,此子非常人,我拖住他,尽快赶到圣堂,才是最佳之法,况且媚儿知你有重大使命,不得出事,还不快走?” 堤琳兰媚声音娇切,无不透露关心之意,浓眉大汉想起自身使命,心底更感无奈,仰天长叹一声,和着无限关心说道:“媚儿,我必定护得雅丝周全,哪怕是走到那一刻,也在所不惜,若卿出事,我亦不可独活,定要保重。”接过婴儿,含泪急速翻腾而去。 爱郎离去,堤琳兰媚又是悲苦又是高兴,悲苦或要生离死别,高兴亲人眼下安全,盯着浓眉大汉背影泣道:“血哥,休要乱来,一切大局为重,媚儿信你." 一切既定,堤琳兰媚也无更多话语,转目盯住黑袍男子,提防他突然发难。 他双手负于背后,缓步踱走,胜似闲庭信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道:“且不必如此紧张,放松则可。追逐你们数月,我不急在这一时。” 堤琳兰媚不再理会,只是冷冷盯住他,黑袍男子一声轻笑,道:“这般冷漠却是大煞了风景,即如此,在下说不得只能稍施手段,热络气氛了,唐突之处请莫见谅。” 话一完毕,一改方才轻薄、微笑之态,双目透射冷酷寒光,仿若离弦之箭,嗖然一声射向堤琳兰媚,右手成爪,生冷抓向她头部,堤琳兰媚反应不慢,抬脚一踢,爪脚相撞,双方借势各自一个回旋,而后继续拳脚相对,不多时,已然你来我往交手数十回合。 又是一个双掌拍击,气浪翻飞,地面积雪生生被震退几丈远,堤琳兰媚趁势向后飞掠,左手探进腰间一个七彩布囊,手指婉转,抓出一物瞬间弹向黑袍男子,“蛊术,天山雪虫”。 那物事抛飞到黑袍男子面目,一个炸响,嗞嗞声中飞出两只拳头大的白色甲壳虫,尖啼怒鸣,急速振翅,嘴角一根小指长的尖针噗声射出,去势如电,瞬间没入他右臂上。但觉右臂一阵刺痛,麻木中渐失知觉,他额头升起丝丝黑线,显是中毒。 招式奏效,堤琳兰媚一阵激动,娇靥涌起一抹晕红,掩嘴媚笑道:“哎呀呀。中我天山雪虫毒,体内瞬间没入万千虫卵,切记不可动用真气,否则那潜伏于你血脉中的虫卵孵化,所有幼虫长大,不时便会破体而出,将你变成个血窟窿。那时,就白白误了这俊美绝俗的容颜啦。” 黑袍男子闻言悄然动用真气,果觉体内奇痒难当,极是不舒服,不过也不急躁,缓说道:“倒却是这么回事,那我便依照佳人所言,不动便是,如此佳人是否该嘉奖与我呢?” 堤琳兰媚一阵尖笑,“嘉奖与你?尔等赐我一家三口无家可归,幼女柔弱,平白受这漂泊、逃难之苦,今日逮到一条大鱼,你说我会如何嘉奖于你呢?嘻嘻。” 黑袍男子略一耸肩,道:“尽管将手段使将出来便知。” 堤琳兰媚状似欢喜道:“那便依了你,狂徒受死。”语调又突转森寒。 话毕凌空射出一把飞刀,直取黑袍男子额头。刀光闪亮,黑袍男子猛提真气一掌拍出,真气浩然,悉数喷向飞刀,嘭然声中,飞刀断成数截,嘡嘡掉落。但真气涌动,瞬间感觉体内酥痒更甚,皮肤中竟渐渐鼓起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游走鼓动,看着恶心难受,知是虫卵孵化,提气将整个身子一下射入雪地中。 “哼。想用雪原低温限制虫卵孵化速度,你反应倒快,不过,那也无用。我还有后招。母虫催化。”堤琳兰媚十指连动,嘴唇默默念动,那飞在空中的两只甲壳虫突发出阵阵尖啼,刺耳不已,渐渐,黑袍男子体内竟也传出许多纷繁低小的尖锐声,他皮肤急速鼓动,更多虫卵孵化而出,“啊,”痛苦难忍中,他惨叫而出,而后再无声息。 心下疑虑,堤琳兰媚继续施术一会,见他仍无动态,便款款向他行去,此时,少许冰晶已经覆盖在他脸上,黑袍男子置身冰洞嘴巴大张,脸庞扭曲,看来已断气多时。 “呵,年纪轻轻,有你这身修为也属不易,可惜了。”堤琳兰媚不再多看,转身离去。 突然积雪炸散,一只手掌满是鲜血现于堤琳兰媚眼前,手中一颗心脏仍在噗噗跳动,气浪鼓舞,那手自堤琳兰媚背后穿进,前胸穿出。黑袍男子嘴角带笑,头伏在堤琳兰媚肩头,冷冷看住她,邪笑道:“不是都知道我会魔音神通了么,方才那声尖叫,体内虫子早已被悉数震死,我是故意动用真气让虫卵孵化成功的。呵呵,你大意了。” 堤琳兰媚缓缓瘫倒,眼中全是不舍,那最后一刻,她看见自己的心脏,看见绽开在雪地上的鲜血,以及和浓眉大汉以前在一起的音容笑貌。 “别了,血哥,我的爱郎,别了,雅丝,我的爱女,你们要好好保重." 时也命也 “玫瑰本有刺,折而不修,失其色矣。为了你,堤琳兰媚收起了她的锋芒,甘享平凡无趣,实则可惜。不过,今日我却让她重拾了作为玫瑰应有的骄傲,最后一刻,她所展现的实力,让我不禁心折,这东西,是她最终遗留之物,我想,你肯定喜欢见着。” 声音低磁,自空中娓娓而来,语意扣人心弦。 听得声音,浓眉大汉呼吸陡窒,心脏骤然剧烈伸缩起来,视线中,一颗僵硬的心脏翻腾而来,其上已沾有少许雪晶。 看着那心脏,他眼瞳一放,呼吸陡窒。 “不,啊······”他大喊道。这一刻,他崩溃了、迷惘了、后悔了、一瞬间只觉得生不如死。 终究,他抱着婴儿无力瘫倒。泪水泉涌,密布脸颊,此刻,他的心似久久悬浮于水柱上的龙珠,当水已逝去,没了力量原点,珠子最终也只得狠狠摔下,再无活力。 “别了,血哥,我的爱郎,别了,雅丝,我的爱女,你们要好好保重.这是她最终遗言。只是我想,你们也只能如此想想罢?”黑袍男子笑乐中继续刺激。 “啊,呜呜,呵呵啊······”浓眉大汉手握心脏,心痛如绞,时而低声哭泣,时而疯狂大笑,时而呢喃翻腾,较之前狼狈、颓败以极。 他心里难过,那过往的一幕幕不禁纷至出现于脑海。 犹记得那年深冬,他驭兽进城购食,去途中一红衣美艳女子突的出现,手持银玉簪子偷袭于他,只见她妖冶勾人,浮凸有致,靠着他的左耳吐气如兰道:“嘻嘻,逮着一个。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山间野小子,本仙子今日落难,借你一用,你就好生驾驭兽骑助得本仙子脱难,事后定会少不了你的好处啦!” 他听得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珠交错。兀自木头木脑中,便被她强行喂食了虫蛊,受她控制,一连十三日里都在被人追杀中度过。那时候她不知,她身中剧毒,根本不是他对手,这山间野小子到底还是身具一些功夫。他不反抗,并不是木头木脑,只因为这女子是那么鲜活动人,引他如胜,初见他便惊为天人,痴情里再也无法自拔。 犹记得第十日,雪橇里干粮食完,她毒发高烧,昏迷中无法动弹分毫,不过碍于被敌人发现,昏迷前硬是不许他进城购食,他心急如焚,急的几度泪下,终趁夜里躲过敌人,割下自己腿部肌肉,捣碎喂食于她,如此三日,白日里便驭兽逃亡,黑夜里便继续割肉喂食,终究助她挺过危险。 后来,他失血过多,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模糊中,见她复好脸颊晕红,笑的花枝乱颤,一口口喂食他也不知哪里来的热食,边喂便娇叱道:“山间野小子聪明识大体,知道牺牲自己拯救本仙子。本仙子自然是魅力奇大,不过好歹你也颇为善良。现今本仙子复好如初,就勉强照看于你。只是待你复好,便侍奉本仙子左右以为交换吧。哈哈哈。” 那时他呼吸如窒,全身疼痛,酸软乏力,自以为行将就死,心下暗自激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心只想死前表明心意,于是壮着胆子憋气道:“仙子,仙子,你肯定是天上的仙子,我梦中的仙子就是如你这样。”说完他脸皮发红,既心愿了却,索性索眉闭目,静静等死,可等了许久,非未有丝毫不适之感,反而渐觉身体炽热,涌起使不完的力道,大吼中一跃而起,观其腿部,完好如初,哪里有丝毫不恙,心下一时高兴,立马纵声欢呼起来。 突然,又想起方才表态之举,稍显莽撞,尴尬中脸皮火烧火辣,直抵颈部。 她瞧得极为有趣,吃吃笑道:“愣头小子,我自然是九天仙女下凡,所以让你腿部肌肉复生乃是雕虫小技耳,要不是前几日身中剧毒,本仙子岂会那般狼狈?” 他听得入神,喃喃道:“仙子也会中毒么?” 她岔气道:“咳咳咳,这个,这个仙子也有对头,也不免俗的,都说了是下凡的嘛。你真真个是榆木疙瘩不开窍。” 自那事起,他们相识。而后,他才知道她竟是其时北地第一妖女,传言中妖艳放荡,刁蛮狡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为大多江湖中人深恶痛绝。 可是他也知道,不管她是何状,此生他已经沉迷了、迷醉了、无法自拔,他信她,她必不似传言那般不堪。 后来,他们坠入爱河,她为他放弃江湖恩怨,纷繁夺目过往,隐退山野,过着平凡却安乐的生活。那时候,她亦知道了围绕于他这一族数千年的秘密,但仍义无反顾的跟随于他。当时无限感动中他问道:“媚儿,顶多四十多岁,我便不得不离去,你真愿意这样孤苦无依直到终老么?”她浅笑颔首道:“血哥哥,等以后我们就会有孩子啦,有他陪着我,我哪会孤苦无依。别说一辈子我愿意,就是十辈子,十万辈子,兰媚我也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很呢。” 终于等到一年,爱情的结晶到来,他们期待和狂喜里等待着她的诞生。产夜,天空光芒大作,瑞彩道道,祥光蔼蔼,这新生儿竟是稀世珍体“光之神英体”,那流传于历史中对身为此体者的描述,是多么炫目呵。 武极真圣 据北地《衍生经》记载,身为光之神英,天生亲近光色,善納光量,洗涤人身,开阴体经脉,潜力无限。至今两千年内,北地身为光之神英者,共有二人。其一为光之英杰纳兰之成,其二为上代圣堂灵慧。有关圣堂灵慧之事,事关圣堂隐秘,记载颇粗略,然纳兰之成平生事迹,却广为人知。 北历五三五八年,热和之畔,持久大洋暖流不散,沿岸纵深三百里,风和日丽,高温弥久不散。初之际,热和举国欢腾,鼓锣喧天,迎接丰收盛年。然不久,极热暖气团东进,众多凶禽蛮兽难耐酷热,潮也似的向东芝,北国之境移动,沿途大加破坏、肆虐。一时之间,百姓颠沛流离,苦不堪言。不久,各城主调集军队四处狙击、防范,奈何凶禽蛮兽乃是大范围迁徙,令人防不胜防,不胜其烦。 经久杀戮更是引出了以寒冬飞龙为首的数只巨型妖兽,那妖龙全身冰甲覆盖,坚愈寒铁,周身寒气缭绕,动辄呼出一口本命龙息,冷冽无匹,将人堪堪冻成冰雕,而其嗜血好杀,极是喜爱一尾横扫,将冰雕抽成粉碎,此龙一出,顷时覆灭十二城,嚣狂异常。 为灭其凶焰,其时北地第一高手纳兰容若持剑前往,与众妖兽大战三昼夜,拼出两伤之技,终将妖龙击退,灭杀其众,然自身亦是真气用竭,遭受重创,不久便暴毙升仙,一命呜呼。 方三年整,妖龙卷土重来,伤势尽复,凶狂更胜从前,一时天怒人怨,惨象淋漓,北地豪杰却丝毫无措。 忽一日,妖龙肆虐东芝朝天城,一神秘少年如彗星崛升,独战妖龙半刻钟,以一记掌刀劈得妖龙身首分裂,终结祸患,天下震动。甫一灭杀妖龙,神秘少年便手提龙头,翻飞百余里,直抵纳兰容若羽化之地,嚎啕大哭道:“爹爹,孩儿修炼有成,给你报了大仇啦。”并以那妖龙头颅为酒盏,纵情狂饮,大醉如梦,长睡不起。 这时,众雄才知,这神秘少年竟是纳兰容若之子,立誓要为其父报仇,斩杀妖龙。三年前,少年立誓,曾被说是年少轻狂,懵懂不自量;然时光匆匆,三年后,昔日立誓少年,已成为翩翩英杰,神功大成,傲视群雄。如此这番差异,自是令群雄唏嘘不已,心底暗叹,颇有自愧不如之意。 北历五三六三年,一代天骄,纳兰之成,于东芝山野悟晨光破晓,臻破夜色,叹那自然伟力,顷刻复天地光明,心下有感,独创绝世神功“破曦诀”,一剑舞出,天旋地转,剑芒如织,震颤人心,荡剑凌空横扫,破灭一切,仿若晨光破晓,一切幻魅皆去,豁然开朗。 北历三六四年,纳兰之成仗剑游历北地,遍访名手,挑战六合,战八方,无尝一败。声威凛凛,一时无两,天下无敌。次年,圣堂赐封“”,武道无双,达至巅峰。 北历五三七零年,纳兰之成,于热和之畔,观极暖洋流兮兮,终年无变,浩瀚天日,皆受其影响。对比热和举境绿意盎然,想北地大半广袤大地,终年寒冽冷酷,生机暗淡,寥落萧瑟,不禁谋发惊天意想,史称“赤情北地”。 意想既生,当下着手施为。五年里,殊无懈怠,凭那磅礴真气,整日里劈掌爆轰,自热和之畔为始,生生劈出了一条达至战天西境的大河基。洋流滚滚,依基东进,沿岸两畔,坚冰渐融,植被循序而长,一片生气勃勃。那温和海水,抵至东芝山脚,遇冷下沉,自底部河床弥漫、渗透,竟依照山脚生出无数温泉,人若稍加浸泡,全身舒泰,安适无二。一时之间,北国、东芝、战天三国之民,纷纷迁移至河道两畔,安家置业,繁衍生息,一片繁饶。不久,便诞生北地三十六名城。纳兰之成,丰功伟绩,天下服心。 北历五三九零年,北国圣堂,圣女祭天,北地普天同庆。纳兰之成于苍原雪野偶睹祭天全过程,瞧红颜素纯如水,袅娜卓绝,不禁心神摇曳,暗生爱意。却奈何圣堂有规,圣女终生不可爱恋、乃至婚嫁。而圣女仙子清心寡欲,一心只为修心,纳兰之成只得失望而归。 而后,纳兰之成再无音讯。有关其消失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呼声最大的莫过于,天骄纳兰之成武道大成,再无寸进,而不再悉心于此,恰巧此时偶逢圣女仙子,任他那多年古井无波的心,也涟漪渐起,最终为心中所爱,放弃一切,追随加入圣堂。 再后来,圣堂放出消息称,纳兰之成,天之骄子,先天傲人,乃为光之神英体,善納光量,洗涤人身,开阴体经脉,顾习武一日千里,天下哗然。众多围绕于纳兰之成的秘密光环也随即而解。而这,更加证实那一推测,一时之间,也不知多少北地少女黯然神伤,芳心苦寂。更有甚者,直千里结伴至圣堂,声声呼唤,盼能再睹天娇容颜一次。 历史这般炫目耀眼,心底一丝不安渐自生于二人心间。后来,追杀者的到来将他们内心深处那丝侥幸彻底打破。原来那夜异象终被神秘派系中人发现,为抹杀他们二人,夺得婴儿,此派手段使尽,饶是她本领奇强,曾为北地第一妖女也不堪防备,疲于逃亡。 无奈中,夫妻俩最终决定将女儿交由北地圣堂养育,待安定后再图它法。毕竟史上圣堂曾有灵慧同为“光之神英体”,定会好生对待女儿。可谁知,离圣堂仅有一日里路程,终遭截住,痛失爱妻,独和幼女苟活于世。 这一刻,他心中千般念头转动,却抵不过潮水般上涌的疼痛感,疲软乏力,赤裸裸的被仇敌凌辱藐视于眼前。 狂傲惊现 绝望、悔恨、伤心、难过、诸多负面情绪萦绕,他极力压抑,避免失控。 心脏僵硬,泛冷,虽没了温度,但是握在手里,还是能清楚感知到自己整颗心灵都在被温暖,这是堤琳兰媚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慰藉么? 看了看怀中婴儿,再看了看手中心脏,再看了看天空中面带玩味笑容盯住他的黑袍男子,又渐渐觉得自己不该如此颓败。 “呵呵,哈哈,这一切都该怪我,都该怪我啊。空有强大本领,却什么也做不了,连爱人都护不周全,哈哈,这算什么?”他歇斯底里对天咆哮道,似在追问,也似在反省。 黑袍男子嘴角带笑,状极优雅的欣赏着这一幕,他向来喜好将快乐建立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话从何说起?一路逃来,你殊无任何作为,全凭那妖女一己之力反击于我等,难道你竟有不世本领未曾展现?那又为何不早早使将出来,反而落得如今这般田地?”黑袍男子奇道。 浓眉大汉并不理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双眼空洞而乏力。 倏尔,一阵寒风吹过,冷冽刺骨,少许雪晶随风飘扬,折转中钻入了堤琳雅丝的面罩中,“哇啊,啊,啊。”婴儿不堪寒冷,啊声哭泣。 听得声响,浓眉大汉赶紧安抚,“无事,雅丝别闹,父亲在。” 说得这话,又不禁想起以前夫妻二人同时诓慰孩子的场景,鼻头又是一酸。按捺住不再联想,浓眉大汉轻轻摇动婴儿,哭声渐止,婴儿竟又咿呀欢笑起来,看着女儿欢笑,一丝柔情暖意缓缓自浓眉大汉心间升起,他甩甩头,脑中突的又转清明,“是了,我不能颓败,我还有雅丝,我要保护她,媚儿走了,我不能再让雅丝受到伤害.” 寒风尽息,天上几朵乌云扩散飘扬,继而一缕阳光自乌云边缘延伸而下,接着是两缕、三缕,倏尔,太阳活脱脱露出了半个头。天地间,一片光亮,光线映照在雪原上,晶亮炫目,美不胜收。 此刻人心似美景,想通此节,浓眉大汉信念重生,暂扫郁闷颓废,虽仍是伤感,却不去多想。他抱住堤琳雅丝,自地上昂然站起,眉目坚挺,盯着黑袍男子一字字道:“媚儿走了,自此刻起,为保女儿周全,付出一切,我在所不惜,谁也不能伤害她。” 道出这话,浓眉大汉再不迷惘,他知道,他放弃了坚持,放弃了固执,不再固守陈章。 黑袍男子立身空中,背对阳光,光线从他背后射过,将他面目反衬的一片模糊,视不清楚,只见他摆摆手,幽幽道:“咳咳,蚍蜉撼树,狂妄不自知。” 突如其来的打击迅捷异常,对于黑袍男子来说,浓眉大汉掌握的那丝功力低弱渺小,形同虚无,拧死他,无丝毫挑战乐趣。随手一挥,一道手掌大的黑气飞速冲击过去。 “让我圆你一桩心事,赐你夫妻二人团聚,岂不美哉。.这幼婴儿,我接收了。”数月里谋划今朝终可收获,黑袍男子狂喜难耐,狰狞大笑起来。 那黑气来势迅猛,直取浓眉大汉额头,但觉眼皮一眨间,离他只有寸许之远,黑光纵横,破空声厉啸刺耳,压抑中他瞳孔急速放大,黑光虽仅寸许远,但已刺激的他面部生疼,皮肤仿受大风吹击,波浪般起伏,满头黑发向后急速乱舞。 他深知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终于完全下定了决心。 “啊,不再隐忍,狂傲归来,解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浓眉大汉抵住压力,勉力狂吼道,音浪滚滚,直破苍穹。 嘭嘭嘭嘭,一瞬间,天地间到处是这闷声回响,那浓眉大汉起初站立之处积雪炸散,粉尘扬起数十丈高,其内景况不可目视,黑袍男子但觉得一股此生中他从未感受过的恐怖气浪自那雪粉中四面八方波动而出,还未及反应便“啊”的一声,被冲击波横扫,拍向百丈高,而后喉头一甜,狂喷数口鲜血急速摔下。若仍这般摔下,即使下方雪原缓冲力道,也必摔个粉身碎骨。 危急中,他终究无法似方才那般淡定从容,双腿在空中一番踢蹬,提气摆正身姿,急速使出神功免遭一劫,但见黑光一闪,他脚下一团黑云浮现,拖住他缓缓下降,途中,他仍不免一口鲜血喷出,仓皇中受创,未及调息,又勉力使出保命神功,负荷太大,此刻他业已深受内伤。 但,未等他平稳着陆,就觉天地间传来浩大嘣嘣声,如同万千蛮兽跳跃奔腾,这变故太快,他心下骇然,打起精神瞥住那雪粉纷扬之处大声喝道:“是什么东西?” “让你后悔终生,为你此前罪孽弥补一世的东西,犯我天威,我诛你七魂六魄。”声音浑厚浩大,一时间东面空中雪粉受气浪冲击,又凌空炸散数十米,漫天雪粉自那里喷薄出一个豁口,那处视线顿时清晰,这一瞬间,黑袍男子终于看清了雪粉中乃是何物,那凌空炸散的雪粉竟然是因那物说话蹦飞。 他瞳孔瞬间收缩,心脏猛一跳动,狂吸一口气,浑身突止不住的颤抖,不顾体内重伤,转身强施神通,御气就逃。“秘法,纵星空。” 身随念动,瞬息移动,面对那传说中的禁忌之力,黑袍男子无心抗衡,果断再使出保命招式,其身影瞬间飘渺起来,忽左忽右,于空中留下千百个幻影,不断挪跃翻飞于天空,最终,千百身影合一,翻转中朝后方猛力一蹬,一跃直至天际,继而不见踪影。这过程中,他伤势并发,忍不住再喷出数口精血。 那物那事 纵星空,习得此神通,大可于空间里任意来去,急速穿梭,为彰显此技玄妙,美其名曰可于星空纵横,威力可见一斑。此时,他拼尽全身潜力,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一跃已然到十数公里之外,方才所见恐怖事物已然不见踪迹,可他仍止不住心下惴惴不安,落地后拼了命般腾跃前进。 “世间竟然还有此种力量存在,狂傲,狂傲,这消息就是透露出去,也恐怕没人相信,太过骇人,我今日怕是凶多吉少。此刻,内伤颇重,就算侥幸逃脱,修为已必然大打折损,哎。”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片刻前还主宰生杀的黑袍男子此刻只得亡命奔逃,震慑于那传说中的恐怖力量,他心间不免滋生出几分懊悔、嘲弄之意,终究,他不愿多想,皱眉急速奔逃。 “嗷,”另一边,黑袍男子刚刚消失不见,漫天雪粉中又传出一浩大嗷叫声,音色凶蛮,充满原始味道,仿若数十头凶兽齐嚎,而后,一庞然大物虎扑电冲而出,这一扑,将那方天空雪粉尽半数拖拽中直达五十米之外,那隐于雪粉后的秘密霍然而揭。 但见,那处豁然开朗。浓眉大汉方才站立处,平的炸开了一个十丈余的大坑洞,其内积雪被巨力蹦飞炸散,碾成雪粉,天上地下,弥漫翻飞。晶晶艳艳,煞是磅礴。那庞然大物高约十五丈,双目红光怒射,似火云燃烧,肌肉虬结,力感十足,蹲在那里跺脚撼手,引起涛涛风声,地面摇震,神威凛凛,大有气吞山河,唯我独尊之势。 “吼”,自虎扑而出落地后,这庞然大物便不再安宁,似全身有使不出完的力道,得需渲泄,双手抱拳,抡起后对地面就是一顿狂轰滥砸,每每响起滔天巨响,地面深一处浅一处尽皆是四丈余的大坑,那处雪地不堪蹂躏,不多时便崩开无数道大裂缝,缝隙纵横交错,蜘蛛网般四面八方延伸。。。 过不多时,庞然大物仰头望天,嚎叫中抡拳对准胸部就是一顿猛击,而后终似发泄够了,发出闷雷般浑厚的人声:“初次解印,还不能完好适应我狂傲一族真力,暴烈情绪差点主导于我,此刻情行稍霁,就是上达九霄,下至幽冥,我也要抓住你,把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声音熟悉,竟乃是浓眉大汉。 原来这浓眉大汉竟是史上紫龙世家麾下狂傲战族。 紫龙世家,来历不明,追朔历史,仿佛也仅仅在五千多年前有过踪迹,现今诸多史书上唯有北地《衍生经》少有记载,紫龙分三脉,通晓、脉轮、狂傲。三族各司一职,共筑世家。言闻通晓知来去,窥古今未来;脉轮通地理,掌大地紫气;狂傲主战力,秉自然真气。 一时之间。这浓眉大汉身份自然是昭然若揭,只是这反而更添迷雾。 既解开自身封印,唤出本族真力,瞬间变身狂傲战士,一番发泄后终于熟悉此番力道,神智清晰,即可便要追击黑袍男子, 只见他喃喃道:“我族,秉乘自然真气。这天地间,到处能嗅到你的气味,你深受重伤,能跑的了多远。” 嗅着气味,他锁定黑袍男子气机,“轰隆”一声窜将出去,双手伏地,如巨猿狂奔,神威凛凛,势若风驰电掣。一路奔行,如山岭移动,压得坚冰碎裂,满地狼藉,无尽冰封土地重见天日。 另一边黑袍男子深受重伤,急速逃亡,哪知伤势渐重,腾跃数里,再也坚持不住,“嘣”然声中,从空中重重摔下,喘息连连。 眼下这般伤势他再也无力施展腾跃之术,饶是仅靠脚力,他实在不自信能够逃脱。 心下惊骇中,方才所见那惊世骇俗之情形自脑海深处再次急急浮现,想他身为景门高手,天地之大,无不可前去之处,他早已习惯那主宰浮沉,把握乾坤的绝对力量自信之中,然而方才,他绝对不怀疑,若是再停留片刻,那么血肉横飞,尸骨无存的惨象,必然顷刻临身,在被气浪冲击抛飞中,他堂堂景门高手竟似怒浪当中一叶扁舟,稍加不慎,必然分崩离析,面对那十数丈巨身,他甚至连望其顶背的勇气都不敢拿出。 那一幕,他确信他此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幕,亦彻底击碎了他多年来古井无波的自信心。此刻,他又不禁浑身颤抖,不可自制。“我不能死,我还年轻,我还未曾迎来属于我的时代,”撑起一股信念,他硬是折腾着爬起,蹒跚向前行去。 倏尔轰隆之声大作,他回头间竟见后方雪尘滚滚,地面震动,仿若万千蛮兽奔来,气势凶迫。那无尽雪尘前方,浓眉大汉双目射出尺许长的红光,四肢迈动间急速靠近,状若远古魔兽,凶悍绝伦。 “一步错,步步错。本侯难道此生就将掩埋于此,我不甘啊,”危机临近,他脑中一个声音急速响起,那是他心底绝望的怒吼声,他心下凛然,手指连连颤抖,回头间盯住前方,加速行去。可造化弄人,他气息不稳,激动中无法掌握平衡,砰的摔倒在雪地上,那积雪遮面,冷冽刺骨,似是对他最后的奚落。 终于,浓眉大汉临近,黑袍男子手撑雪地,回头瞥视中,这远古魔兽怒吼连连,一跃达致半空,双手抡拳,携起无尽风声,野蛮霸道的当头砸下,阴影覆盖整个天空。这一刻,黑袍男子什么都瞧不见了,视野里只有那腾于半空的恐怖魔兽,那威势压倒一切,让人窒息。拳未致,那厉风已经扑面,只觉风速激昂,双目难睁,他胸腹急剧起伏,那巨拳在视线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只叫人肝胆俱裂。他压抑中惊怖大叫道:“獠牙候,北地獠牙候。”吼声凄切,激厉,已然变形。 嘣嘣嘣,哄哄哄............巨响连连,尘雪激扬,当空乱舞,一切已目视不清楚.............. 大幕拉开 一 北风劲吹,大雪纷飞,整个天地银装素裹。北国祭台光影闪烁,光之七彩纷呈交织,与这北国雪景显得别具一格,却又格格不入。 不远处,一排脚印蜿蜒而来,那脚踩雪面的“哧哧”声均匀而有韵。脚印前方,一女子身着绿色厚大裘袍,莲步款款,飘然向祭台行去。北方呼啸,那裘袍随风阵阵鼓动。 止步于祭台光幕之外,她右手轻巧浮掠,慢慢拉下了那罩住脑袋的厚大裘帽。 “呼呼呼.......”风,仿似更急了。一瞬间盘于帽下的三千青丝迎风招展,翩然摆荡,瞧来风华绝代。那黛眉如画,凤目善睐,似沁着盈盈一湾泉水,水汽朦胧,朝露般沾染着睫毛,看着纤巧柔弱,惹人怜爱。 叮铃铃,叮铃铃,一连串风铃响声,拉开了祭祀仪式的序幕。祭台中心,一冰雕巨柱合围约四丈,其上雕龙刻凤,怪兽浮凸,栩栩如生。柱顶,一朵方圆十丈余的蓝白冰雕花,凌霜傲雪,款款而生。花心成八角形,每个角落一束月牙样式的花瓣次第绽放,以此为基础,八个方向百丈之外,八条冰雕雪龙兽横陈在地,虬肢狰狞,仰首望天,发出无声的嘶吼。 “乞,梦呓恶章,叙写北地疮源。我血北地,堤琳雅丝,倾听万民苦难,迷失的心灵啊,愿天鞑荣光,唤回初性本善。” 这身着绿色裘袍女子,赫然就是北国圣堂圣女,堤琳雅丝。 呢喃而出的歌声于这空间轻柔飘扬,堤琳雅丝翩然舞动于祭台光幕之外,玉手纤纤,于她面部来回小弧度穿梭,渐自,诸多绿色光晕自其手中出现,悠扬掠至光幕。时间流失颇久,整个七彩光幕突的爆发出较此前耀眼千倍的光彩,姹紫嫣红,油绿淡青,变幻莫测。 随之,光幕一阵颤然摇动,水泡般豁开一个缺口,瑰丽唯美,和着万千绿色光晕,堤琳雅思飞身飘至花心,身处这无比光亮的世界,她心花雀跃般绽放开了。 尤龙山,北地隔尤龙神州之门户,壁立千仞,刀凿斧削,山势险要、厚重。连绵六千里,皆此山之山基,上不可望其顶背。 北地天寒,三面环海。唯南部东芝山脉南临尤龙神州。因东芝山阻碍,两地殊无交流,但其亦如天然屏障,捍护两地交界安宁。 闪电道道,雷声激越,天空乌云潮浪般起伏,低矮压抑。大地之上,沟壑纵横,无序延伸,蜘蛛网般交错蔓延,唯独零星散布的灌木丛稍添些许绿意。 大地尽头,遗失城磅礴伫立,通体黑色,阴阴憧憧,与周围气氛相融为一。 城墙高约二十丈,尽是以北地火磷泥浇盖,那火磷泥乃是热和国洋底火山喷发而出,珍贵稀有,富含矿物质,溶释浇注于兵器上,坚韧度顷刻爆涨。只是,如此之多火磷泥用以建筑城墙,却是极显奢侈。 巨城傍山而建,坐南朝北,是以仅西、北、东三面筑有城墙。其造型独特,独北部造有城门。那城门以雪龙兽头骨为蓝本,龙角笔挺锋利,怒指苍天,招摇醒目。獠牙森森,皆长三米余,参差交错。张嘴,是为八个大小俱同的城门,闭嘴,则城门闭合。 此时,城墙之上遍布灰尘、枯草、蛛网,偶尔一两中爬行小兽,窸窣经过,空洞低鸣,更添颓败之气。那两根龙角捅入悬空乌云,时不时道道闪电交缠其上,盘旋卷舞。 东芝国朝天城主呼汗烈冕身着火红鳌袍,燕颔虎须,豹头环眼,两撇朝天眉斜刺里用力拉扯着火红刀毛。其座下绿墨驹奔跑如飞,这绿墨驹形如马匹,不同之处乃是其头顶生有一根半尺长独角,晶莹剔透,极具魔力。其奔跑时快若疾风,四肢舞动,影影绰绰,仿若墨绿云彩当空悬舞,极是豾丽。 呼汗烈冕身后千余骑兵追随,同样的红袍裹身,胯下绿墨驹相乘,个个头戴一椭圆毡帽。千骑时而大声呼喝,驱乘坐骑;时而你追我赶,竞速斗技。 不久,前方黑色巨城自地平线上路出一角,却听呼汗烈冕左旁一将大笑道:“哈哈,城主,我绿墨驹脚力果是惊人,季城主众人连影儿都还未出现,这次赌行我们获胜啦。老蒙我可是丝忖着那千坛美酒的紧呢!” 言罢,此人喉咙咕动,眼前仿佛山也似的美酒堆积,极是眼馋。 听他话,呼汗烈冕接过千里镜,凑眼瞧视,朝巨城方向一番缓缓轮动,入目处黑云绵延,闪电交错,哪里有丝毫人影。心下立时大悦,扶须怡然道:“嘿嘿,季腾飞这厮,不知我绿墨驹灵性,哪是他腾鱼兽可堪比拟的。老蒙,那千坛儿美酒回去后分给兄弟们,让大家打打牙祭。” 言毕,千余骑兵尽皆欢喜,纷纷高呼道:“今日上有罗罗鸟辅以肉食,下有美酒相陪,妙哉妙哉。城主英明。” 忽而,东边烟尘滚滚,远远的传来一豪迈男声,受真气提成,嘹亮悦耳,:“哈哈,呼汗烈冕,你这老小子还有闲心停下来说笑,千坛美酒我可唾手可得啦!” 仔细瞧之,却见那烟尘中似夹有千军万马,所过之处尘土纷扬,地面震动,众多青衣兽骑呼啸而来,个个精神抖擞,活力四射。 呼汗烈冕气运丹田,大吼一声:“奶奶的,季腾飞老小子莫逞强,美酒哪能让你得到。”纵驹一跃,瞬间窜出五米远。 这边,那蒙姓将军立马喝道:“儿郎们,赶紧的,加把油,美酒就在眼前啦.” 众骑听令,亦呼啸着紧随呼汗烈冕而去。 当是时,但见平原上,两股儿烟尘急速靠向巨城,一边青衣缭绕,一边绿红如舞。 终于,当先两骑凑到一起,只见呼汗烈冕哈哈大笑着自绿墨驹背上一跃而起,朝前一掌拍出,红光喷吐,掌风过处,飞沙走石,灌木丛应声炸散。对面那青衣汉子也不示弱,欢呼中也凌空击出一掌,青气纷飞,掌飞对撞,凭空响起一声惊雷。 既而,两人纷纷凌空翻飞落地,同时笑道:“美酒我纳入囊下啦。”余者见两人互不相让,尽皆微笑缄默伫立原地。 大幕拉开 二 这青衣汉子自然便是季腾飞了,战天国阳淄城主。 只见他青衣飘飘,长发齐腰后束,嘴上两撇小胡子,笑起来和声朗朗,俊美亲切。背后一长柄大刀长七尺,斜斜直抵膝后,往那一站,比之呼汗烈冕,多了几分洒脱、飘逸。 季腾飞灼灼凝视呼汗烈冕半响笑道:“老小子,许久不见,你这火阳极掌越发纯熟了,” 呼汗烈冕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为嘉奖老友进步,那千坛美酒就当礼物聊表季兄心意如何?” 季腾风闻言,颇觉呼汗烈冕劣性难改,摆手笑骂道:“去去去,你这老小子,一如既往的贪心,咱们同时相到,这赌约平分秋色。千坛酒,互不相欠。” 原来明日正值这北地罗罗鸟迁徙之日,那罗罗鸟天性喜寒,长有小牛般大小,看着利爪森森,长喙锋利,实则性情温和,不喜争斗。北地地理环境独特,除却天山、尸滋、水滋、北国,余地常年光照充足,却并不炎热。每年上半季,西南热和之畔风带吹向内陆,气温上升,积久温暖,待到下半年期,风带转移,尸滋国内陆冷高压南迁,整个北地气温下降,具皆寒冷。 近来,热和境始温度渐升,虽北地南部地区资源丰富,食物来源充足,可罗罗鸟也因难耐高温,不得不向北迁徙。概因此鸟不喜争斗,因此平日里很是周全自己,所居地常常在于高山险陡处,不易抓捕。可到其迁徙之日,却极是有利可趁。 也不知何因由,大致千年前,每次罗罗鸟北迁,俱会来到遗失城停留数刻钟。初始,临近数城城民便自发来捕捉猎食,后来,见有大利可图,便形成一种热潮。虽此鸟性情温和,可面临险境,仍会奋力反击,群众性捕食充满太多危险。最终,各城主便下令禁止私人捕食,改由军队统一捕捉,而后散发给城民。如此一来,民众不用冒险捕捉,也可收获丰厚食物,自是拊掌叫好。 东芝国朝天城、战天国阳淄城距遗失城恰巧等距,互成三角形。因此每年值狩猎罗罗鸟时,二城城主便相约赌行,互插裁判,比斗脚力。日里军队尽本领前行,夜里休整调息,待看谁先到达。胜者获取败者方千坛美酒。 今日,二军同时到达,不分胜负,却是少有。 不等呼汗烈冕回话,那蒙姓将军便岔气道:“哎!想来昨夜里梦到我于桌案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料想天鞑上神保佑,今日赌行必胜,却不想南柯一梦,真个呕煞我也。”说罢,捶胸跺足,甚是夸张。 季腾飞听得有趣,哈哈大笑道:“蒙丕,你这厮整日里就知道酒酒酒,再不省着点,哪日里就真成个酒罐子啦!” 听这挤兑,蒙丕呆呆一拍头,道:“季城主,你这话,老蒙我倒欢喜,真变成个酒罐子,整日里美酒相伴,岂不美哉,也省的像这几日这般劳累,无甚收获。” 听这话,众人一顿大笑。 呼汗烈冕长足而出道:“你这泼皮酒鬼,忒的没救啦.。不过,今日本城主高兴,千坛酒,照样有,回去后大伙儿每人奖励一坛,这酒,城主府出啦。” 此话一出,朝天城众军山崩也似的欢嘶,大呼“城主英明”,这其中,又尤数蒙丕吼得最为卖力。 而另一边,阳淄城众军将无不路羡慕之情,眼巴巴盯着季腾飞,盼他说出下文。 却看众军中,一青衣小将转出。生的浓眉大眼,双目炯炯,黑发上束成个朝天髻,走起路来潇洒昂扬,嘴角一抹浅笑,瞧来阳光和熙,背部同样背着把长柄大刀。 此将先朝呼汗烈冕、蒙丕抱拳施礼道:“季青龙见过呼汗烈冕叔叔、蒙丕叔叔。”而后环对众军,同施一礼,才对着季腾飞道:“爹爹,青龙初次随军试炼,承蒙各位叔伯照顾,一路风顺。此刻,观众雄豪情,也不由心下昂然,有事恳求,望爹爹答应!” 呼汗烈冕见这小将行为得当有礼,听得名讳,竟是季腾风之子,颇为欢喜,不等季腾飞开口,便抢先道:“哈哈,原来是贤侄子,贤侄子有什么恳求就说,叔叔这里帮衬着你。不想十七年不见,竟长得如此俊逸潇洒。季腾飞,你这老小子好福气。” 季腾飞微笑摇头,不再答话,示意季青龙说下去。 季青龙作揖道:“娘亲自小管的严谨,和别家伙伴比起来,还未开酒禁。今年恰好成年,爹爹省此,特带青龙前来试炼,磨砺心性。俗话说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今日里恰又结识如此多豪杰英雄,因此青龙也想恳请爹爹回去后赏酒一坛,好开酒禁,也为和各位叔伯拉近交情。” “哈哈,小子年纪轻轻,这话儿倒是说得动听,甚是和得老蒙我的胃口。季城主,你就应允了他吧!”原来蒙丕听得季青龙话语,心下深以为然,暗道:“这小朋友倒是我辈中人,值得相交。” “哈哈,我当是何事。要是我朝天城人,屁颠大的时候,便学会喝酒啦。儿郎们对吧? ”呼汗烈冕回顾自己众部下说道,那千余骑兵纷纷道:“确实如此,季城主,应允了他吧。” 而后,呼汗烈冕才盯着季腾飞道:“老小子,贤侄子今年成年,你若不答应就说不过去了。” 季腾飞听得,思忖片刻,咧嘴道:“好,就依了你,只是此事须保密,可别让你娘亲知晓了。其余人等,回城也自行去城主府各领酒一坛。” “哈哈,醒得、醒得。我们自会保密。”阳淄城众军将欢呼雀跃,点头称是。 这朝天城、阳淄城是为北地三十六名城其二,环赤情河而建,这二城以渔牧业著称,顾粮产业不发达。粮食向来贵重,由他城统一进购。虽不缺少,但单酿酒而言,美酒太过贵重。这城主府的酒乃上佳酿品,因此这一坛子酒可是大大让众人心悦。 季腾飞话毕,呼汗烈冕扶须调侃道:“哎呀,果然是妻管严,某人可大失我北地儿郎的风骨咯。” 闻言,众人相视而笑,尽皆嘿然。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季腾飞也不恼怒,回道:“我这份情意,是为爱护体贴。老小子,你是不会明白的。” 此刻,众人皆欢,连日里赶路奔行的疲累感也似因此少解,当下你我三三两两交谈起来。 大幕拉开 三 到得夜晚,众人打灶筑锅,大吃一番,老早儿支起帐篷各自睡去。 因明日那罗罗鸟不出意外定然成群结队飞来,众人须得好好保存体力。呼汗烈冕、季腾飞交情深厚,那晚餐邀请诸多双方将领共聚一餐,大伙儿或论时事,或谈及明日手段,皆都神采飞扬,双发将领或有相识,聚在一起,勾肩搭背谈及家中逸闻趣事,一片热络气氛。唯一美中不足在于无美酒作伴,这明日里猎捕行动,要是双发喝的个伶仃大醉就是大大不划算了。 季青龙还是第二次见着呼汗烈冕和蒙丕。初见是在他出生那年,呼汗烈冕率着蒙丕等人前来道贺,那时候季青龙两尺长个婴儿,全无记忆,他自己觉得,今日里才算真正结识呼汗烈冕和蒙丕等人。 蒙丕天性嗜酒,日里听说季青龙年方十七,却还未解酒禁,他心下好奇,不由涌起一股怂恿之意。要知道他自命酒神,为这酒途再添一友是何其妙的良事。况且日里观季青龙举止潇洒,言行得当,让人心底好感顿生,加之他又为季城主家公子,这关系就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当夜,趁着呼汗烈冕和季腾风叙谈近年旧事,蒙丕佯装睡意来临,连连支着呵欠,大伸懒腰。呼汗烈冕以为他连日里赶路,太过疲倦,就许他速速回帐篷休息。蒙丕心里大喜,瞅着季青龙所在方位,懒懒散散而去。此次季青龙初次随军远征,虽然这征伐对象乃是罗罗鸟而非人,他仍意兴盎然,听着各将领谈及趣事,每每纵笑喝彩,心中快意以极。他虽颇有教养,言谈中注重礼貌行为,但到底乃是十七岁的少年,年龄来论已经成年,这心性终究还沾染有少年的轻狂放纵,不多时便和着众人声浪,一齐摆手比划,时而摇头感叹,抒发胸臆了。 蒙丕瞧着,越加觉得这小朋友有趣,怂恿之意更加浓厚。在人堆里一番折转,终于来到季青龙背后。当下有人瞥见他,问候道:“蒙副将,这是要去往哪里呀?”蒙丕耸拉着眼皮,大打呵欠道:“连日里赶路,太过疲乏,我困意上涌,须得去休息,可不能耽误了明儿里的正事。”那人笑道:“这自然是,那蒙副将就早早去歇息着,我等继续叙旧。”蒙丕立马呵笑道:“呵呵,那是、那是。你等继续,莫要管我。” 双手横抱于胸前,装着顾左右而言他,那右手指却用力猛点季青龙。众人聊的兴起,又挤在帐篷里,是以没人注意到他这行为。季青龙突觉背后一物力戳自己,惊讶里转身回顾,却见蒙丕挤眉弄眼一个劲的对他示意,嘴角不停向门外孥着,而后转身离去,他天性聪明,稍加思忖便明了蒙丕的意思。附和着众人意兴,随身抱拳而起,略加道别,便转身离去。众人纷纷抱拳别过。 出了帐篷,夜空辽阔,一轮弯月清辉徐徐,星辰寥落,微风习习,顿觉清爽。日里闪电乌云纵横,晚上却景致怡人。季青龙深吸一口气,左右环顾,周围帐篷林立,远远地几个哨兵持着火把来回走动,那蒙丕却不见身影,当下暗自思量:“难道我意会错了,不过蒙叔叔戳我后背作甚?” 正自思量,忽觉腿部吃痛,低头一看,一颗小石子嗒嗒落地,循声望去,蒙丕躲在不远处一个帐篷后面不停招手,当下向那行去。 走的近时,季青龙略一点头行礼,疑惑道:“蒙叔叔,这般叫小子出来所为何事?” 蒙丕嘻嘻奸笑,道:“贤侄子,你日里不是说想开酒禁么?蒙叔我这恰好有酒,我向来喜好以酒会友,嘿嘿,来点如何?” 蒙丕虽然无恶意,不过确实打着幌子想将季青龙拽入酒道,一时间总觉得自己着实邪恶,说起话来居然颇显局促,一句话愣是忸捏着说完。 季青龙为人开朗,侠义热情。日里观蒙丕淳朴实在,虽有些粗莽,却也是一个直爽的汉子,早就好感顿生。听他这般说法,想起刚才他偷偷么么将自己引出来,竟是为这事,颇觉有趣,少年促狭心起,挪揄道:“蒙叔叔,军中不是禁止带酒的么?你不怕被别人发现啊?” 蒙丕抓耳挠腮,自豪道:“嘿嘿,这就是蒙叔我的本事。谁人不知我蒙丕乃酒中至人,这苦行军的行程,不带点儿酒润润口,不得把人活脱脱急死.” 季青龙假意面露崇拜之情,面貌崇敬道:“那感情蒙叔可是有天大的法子瞒住呼汗叔叔,可是小子虽未有饮过酒,但是腾鱼兽噬海胆,没吃过还是见过的。我可没蒙叔天大的法子瞒住爹爹。” 蒙丕听他并不拒绝自己,而且极是崇敬,心花怒放,哈哈道:“哪里哪里,你少喝一点,蒙叔再交你一招纳气法子,只要不醉,就不成问题啦。” 季青龙听得,暗道自己随便说说,不想还真有法子可用,若学成回去和伙伴们炫耀,也是大为有趣啊,而且他早就想解酒禁,之前碍于父母禁令,自己向来不会逾越半步,不过今日爹爹点头应允,当下好奇心大起,直想喝上一口瞧瞧。 瞪着蒙丕道:“蒙叔可别笑话小子,这酒我早就想喝上一次啦。不过千万得替小子保密,别告知爹爹。” 之前蒙丕还担心受拒,不想如此简单就诱惑成功,自觉颇有成就,越看季青龙越顺眼,拍胸道:“放心,你这心情我醒得。蒙叔也是尽量瞒住你呼汗叔叔藏酒的。哈哈。” 话毕,蒙丕带着季青龙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到达一隐秘处,东摸西摸中掏出了三个十寸长一寸方圆竹筒,对着季青龙傲然道:“看,贤侄子,蒙叔我就是将酒纳入这竹筒内带来的,似这竹筒,我全身上下藏了二十根。哈哈.” 听这话,季青龙哈哈笑道:“原来这躲猫猫的游戏,被蒙叔玩的如此炉火纯青。” 蒙丕分给季青龙一根,道:“酒入喉中,全身犹如烈火附体,自胸部一股热流窜将起来,极是舒泰,你初次喝酒须得慢慢喝上一小口,别喝太急,你试下。” 季青龙分辨着句意,将竹筒盖子揭开,一股异香飘然荡散开来,蒙丕立马努嘴深深呼吸一口,摇头晃脑,似极为舒服。 季青龙瞧见,也有样学样,果然身体轻飘飘很是舒泰,且那丝舒泰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弄得人似困意上涌,昏昏欲睡。 当下再不迟疑,举起竹筒,一倒入注,蒙丕忙摆手大喝,“哎,小子,你别急啊,闻着和喝着可不相同。” 终究晚上一步,酒入口中,辛辣刺鼻,不似闻起来那般清香,婉转。他呼吸如窒,剧烈咳嗽起来。蒙丕苦恼,忙用手拍击他后背。 咳得半刻,身体火烧火燎,喉中一股热辣刺激,和着周围凉风吹拂,大觉畅快,哈哈大笑道:“蒙叔,快,来,再来一筒。美哉妙哉。” 蒙丕方才还以为他如此受呛,会悠着点行事,不想季青龙如此豪气,当下苦恼顿消,哈哈乐着又摸出几根竹筒,两人摇头晃脑,筒盏交错,惬意以尝。 大幕拉开 四 不多时季青龙便觉脑袋晃晃悠悠,观远方哨兵火把,模糊迷蒙,飘忽中分成几个儿火花,指着那火花,季青龙嘟囔道:“嘿,嘿。蒙叔,忒也奇怪。你看,那火把俱皆分身成两三个,在我眼里晃悠。” 蒙丕心里大乐,暗道:“贤侄子看来是喝多了,哈哈,初尝美酒好处,此后就弃之不掉了,我酒道再添一人。”嘴上却说:“哎呀,贤侄子你喝醉了。” 季青龙怔怔笑道:“本少侠虽初尝美酒,但酒量奇大,这点,给我塞塞牙缝还勉强足矣。”起身向前,手指不停起伏点指着那远方火把,道:“好生奇怪,好生奇怪,待本少侠去验个究竟。” 蒙丕大手一挥,抵住季青龙后背,真气蓬勃而出,喝道:“贤侄子,你要真个过去啦,待会儿呼汗城主、季城主定会发现你偷喝酒,那时候咱俩个就吃不了兜着走啦。待蒙叔给你醒个酒。” 季青龙突觉背部一热,一股暖流自任督二脉流入,延着身体气户穴一路向下直到府舍穴,来回几个周转,酥麻舒服不已,他忍不住嘻哈笑道:“蒙叔,你这是作甚,快松开。痒死我了。” 过不多时,突觉自己尿急的慌,正自惴惴中,背后热流一消,赶紧急速跑开小解开来。 蒙丕乐呵道:“你方才酒精过量,堪堪已经醉了。我将你胃中余酒以真气压向你府舍穴,让你排解出去了。快先透透气儿,缓解一下。醉意俱会消去。” 季青龙犹自意识模糊,打着嗝儿,嘟囔不停也不知说的什么。 “这醉酒之人大都心中雪亮,诸事分明,只是行为意识控制力不加,容易思想走神儿。你初次喝酒,酒量不佳,此刻我看只有三分醉。”蒙丕深通此道,压低声音对季青龙说道。 突而,军中大帐一阵响动,几个将领大步迈出,说笑中各自走向几顶帐篷,看那动向,想必乃是前去休息。 蒙丕心下一惊,拉着季青龙道:“贤侄子,快快醒来。这聚餐快结束了,蒙叔现交你纳气法子,免得一会儿休息被人发觉。” 正如蒙丕所说,季青龙初次饮酒,虽看似晃晃悠悠,神志不清,实则仅有三分醉。方听蒙丕说要传授他纳气法子,内心一个激灵,神智立时清晰起来,摆正身姿,静静待他说出下文。 蒙丕一阵汗颜,捏着酒糟鼻道:“喝酒之人,酒入胃中,便会逐渐消化,酒精散发开来。我们习武之人,若在此时施加真气将胃中酒水逼出,酒精散发不了,便不会醉。不过酒入口内,这气味是怎么也逼出不了的。” 季青龙奇道:“啊,啊。那,那酒水和酒气不一样么,怎么就分开不了了呢。啊。啊?” 蒙丕答道:“概因酒水入体,消化过后,酒精自人体毛孔或气道各自排出,你越以气逼它,这酒气越浓。我这纳气法子,说的就是将毛孔控制,暂时控制气体出入。自然就不会有味道,也不会被别人发觉了。” 季青龙听闻这等奇妙的法子,终于不再晕眩,不由联想到那江湖高手惯常用到的“胎息功”也是颇具隐匿妙用,问道:“那这法子和胎息功比起如何?” 蒙丕听得,一番联想便知季青龙把这法子当成和胎息功相似的功夫了,遂解释道:“呵呵,这法子小打小闹,本就是为了应付城主逮到我喝酒,自是没法和胎息功相比。婴儿在母腹中,自服内气,握固守一,是名胎息。胎息功就是仿此利用真气进行丹田内呼吸,利用肚脐换气排泄,将自身能耗降到最低,修到极致连心跳都微不可闻,我这法子是聚气纳神,收缩丹田真气,将一切废泄物质集中排斥道府舍穴,利用屁股和胯下小鸟排泄。哈哈哈哈。” 季青龙听得似懂非懂,暗想这蒙叔看着粗鲁豪放,不想讲起道理来这般有板有眼,心下仔细将那话咀嚼了半天豁然道:“我懂了。蒙叔这法子是给屁股和尿道增加负担,隐匿身体味道,而这胎息功是给肚脐增加负担,降低人身体能耗。” 蒙丕听完大笑道:“就是这个道理。贤侄子,双耳伸将过来,蒙叔现在就传你口诀,这神功口诀我得悄悄告知你,可别外传。” 季青龙心潮澎湃,附耳过去,只见蒙丕嘿嘿贼笑,道:“你使着法子憋尿,而后气沉丹田就可修成这稀世神功。” 季青龙听完一阵汗颜,瞪眼瞧了蒙丕半天,那蒙丕摸着酒糟鼻兀自点头不已,示意他一试。季青龙颇觉被骗,心下聊赖,不过看蒙丕一脸期待模样,还是决定一试。遂使劲憋尿,收拢全身真气,纳入丹田。他方才小解不久,此刻憋得颇为辛苦,也殊无半点尿意,猛地一收拢真气,哪知顷刻间尿急难当,心下大叫一声“扯乎”,转身便去撒尿,且果然周身酒气俱消,瞬间颇觉这法子有效,边尿边对住蒙丕竖起大拇指。 蒙丕看着哈哈大笑。原来多年前一日,呼汗烈冕率军视察边境,到夜晚蒙丕悄然外出喝酒,他一时酗酒过多,怕呼汗烈冕责罚,便寻思露宿野外一晚,待天明回营。睡到半夜,忽觉耳边风声呼呼,酒劲渐消,悠悠醒转。仔细一观,他竟身处万丈高空,他酒喝太多,睡到半夜本就尿急,惊叫中他一时尿将出来。抬头看,一只两米长狮禽抓着他,腾空飞跃。狮禽长得如同雄鹰,而两只鸟抓却又是狮掌模样故得其名,想是此鸟外出寻食,撞见熟睡的蒙丕,就抓了起来。他骇然中反手紧抓住那对狮掌,气沉丹田,连人带鸟呼呼落下地区。 此刻他气沉丹田,周身真气悉数流向腹中,恰恰尿急,向外憋出。脐下方府舍穴不受控制自行通达,又因气沉丹田,这边压力陡然增强,更是挤压着全身排泄物涌向那处,一时间自万丈高空尿个不止,一泻到地。 他自觉羞愤,落地后便将狮禽击杀,欲拖回营中烤着吃了,恰巧遇到呼汗烈冕,便自称外出查看遇到这畜生,便击杀了。不过他也因祸得福,发现那一来全身酒味殊无半点。而后,他便丈住这法子,也不知公事里悄悄酗酒多少次。 只是,如今他修为高超。大可以真气封闭自身脉络,消除气味。那法子老早他就不用了。不过今日传给季青龙,却是大为有用。不由对自己又是一点暗中崇拜。 眼看季青龙小解完毕,酒气俱消,当下两人闲谈一会各自散去。此夜就此而过。 大幕拉开 五 竖日,晴空万里,碧空如洗,一轮金阳自白云一角射出万道金光,给遗失城镀上一层金衣,壮丽磅礴。 不远处,两军得令,拾叠帐篷,摘除炉灶,开挖陷阱,干得热火朝天。 呼汗烈冕于本部军中仔细视察,时而高声喝道:“儿郎们,陷阱可得逼真,这罗罗鸟多年被捕,防范意识高超,稍有半点疑处,绝不会靠拢下落,要再抓就太过费力啦。这尺寸、模型得按部就班,按计划逐一进行。谁敢马虎,本城主让他尝尝烈火烤屁股的滋味。”说完,火阳真气鼓舞,远远便见他手上窜起寸许长的火光。 众人轰笑应诺,有人道:“城主,你这监工的活计干起来倒是有模有样,要我说,待回城,您就敦促我们开挖土方得了,也让咱多赚几个外快,早些攒够钱取媳妇儿。” 呼汗烈冕瞪眼道:“你奶奶个寒冬飞龙。军饷不低,都叫你等胡花了去。再者,感情你家城主就值这点料?若本城主从事这活计,不出一年,这北地第一巧匠的名讳准稳稳拿下,到时候,莫说一个媳妇儿,就是十个也给你等娶来。” 当下众人纷纷附和道:“那就等着城主张罗啦。” 蒙丕听了半晌,思绪全然不在这里。探头探脑中,一心只想寻找季青龙方位,他俩昨晚喝的起兴,临走忘记嘱咐季青龙早起,此刻寻不到季青龙人影,不由一阵担心。贤侄子还不起来,可别露陷了,他奶奶个寒冬飞龙,今日城主时不时祭出火阳真气,若事情败露,这火烧屁股的滋味我就得好好品尝品尝了。 正自走神,听得呼汗烈冕说张罗媳妇儿,赶紧虎虎起哄道:“嘿,城主,老蒙我啥也不求,十个媳妇儿给我换成十坛美酒就真真个爽啦.” 呼汗烈冕气极笑骂:“你这泼皮酒鬼,真个没救啦。”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此刻天亮不久,季青龙昨晚喝的过多,连夜里起身小解也不知几次。睡的正香,季腾飞便入营帐催促他起床,终究抵不过,便强打精神,提着劲儿爬将起来,仍呵欠频仍。季腾飞只道他初次远征,太过困乏也未多想。 出得帐篷,匆匆吃过早饭,便和着帮众军一齐收拾帐篷。入目处,人来人往,各司其职,好不热闹,不多时他便融了进去,将困意抛诸脑后。 朝天城那方千余匹绿墨驹嘶鸣不已,时不时低头嚼上两口粮草;己方这边,千余头腾鱼兽挺着鹰爪鲨鱼身在金阳里摇头摆尾,惬意不已。这腾鱼兽不同于绿墨驹,乃肉食动物,早将风干的肉末吃得点滴不剩。 呼汗烈冕视察完毕,便领着蒙丕纵驹朝季腾飞这方奔来,昨夜众人虽一起聚餐,但两军驻地还是距离较远,因呼汗烈冕与季腾飞乃多年至交,故这军中大帐另置在一起,周围几十顶帐篷皆是住的双发将领。 早上起床,大伙儿老早便收了帐篷各自回营地去了。 “呼呼”,绿墨驹疾风似的飙到,呼汗烈冕呼和止住,翻身下马盯着季腾飞灼灼笑道:“今日天朗气清,捕捉这罗罗鸟再好不过。真是天助我等。老小子,你可布置妥当了?” 季腾飞青衣飘飘,金光照在身上飘然出尘,点头应道:“锅灶、帐篷俱都收起,这积水洼地四周,大网业已铺好。现在正着手安排人手埋伏。你那边如何了?” 呼汗烈冕呵笑道:“我这方也恰快完工,天色尚早,待一切安排妥当,就只坐待罗罗鸟自投罗网了,哈哈。” 晌午十分,日至中天。陷进、埋伏俱已经布好,众人热气腾腾,纷纷摘下毡帽、趟开衣服,分批次喝水的喝水,吃饭的吃饭。 遗失城东西两边傍墙处,众人将帐篷堆叠直有小山般高低。坐骑俱都安置在这两处,气温升高,空气里夹杂有一股股坐骑腥味、汗味、及遗失城素有的霉味。两边各五百骑兵,左臂处俱都装备一铁黎木圆形小盾,表面辅以兽绒,用以格挡冲击,铁黎木木质坚硬,分量极重,长期埋在地下或浸泡水中也不会腐烂变形,较之钢铁稍轻。各骑兵腰后部皆插着一精铁匕首,阳光下,刀刃寒光闪闪,显得锋利异常。 此刻,距遗失城西边五十里处,蒙丕和着四个骑兵,纵驹狂奔,啼声激越,路旁灌木纷纷风也似的倒退。 他多年跟随呼汗烈冕捕捉罗罗鸟,经验十足,是以派他出来当斥候,观察动静。奔弛稍久,蒙丕五人停下稍作休息。烈日正盛,大伙儿颇觉燥热,抡着毡帽当起扇子来使。 “蒙副将,咱这一趟子奔出了五十里之远,还需继续奔弛下去么?”四人中一骑喘气问道。 “阿骨打,你初次来捕捉不知。这罗罗鸟耐力极好,长时间飞行也不需休息一下。况且此鸟谨慎小心,每每迁徙都飞得老高,在云中穿越。若不是眼力极好使者,绝难发现它动静。不过禽兽焉能比得过人聪明,他再如何谨慎小心,到遗失城终究是铁定的。只要抓住它这点,就地蹲守自然便可瞧出其动向。根据往常捕捉经验,我们早就总结出这鸟儿到遗失城五十里之远就会降低飞行高度,减速前往遗失城了。我们就在此蹲守,发现它踪迹速速回去通知大伙儿就是。” 阿骨打大觉有趣,点头称是,不再询问。 日渐偏斜,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五人殊无懈怠,时不时抡起千里镜朝天边眺望,过不多时,突听蒙丕欢呼道:“快看左上方,来啦,来啦。” 四人纷纷举境眺望,目光越过圆形镜筒,聚焦天边左上处。但见天空至高处,几个黑点移出云端,零零散散映入眼目,黑点不断移出,不多时已占据镜筒巴掌大面积,且还在扩大。 蒙丕急速翻身上马喝道:“快别看了,这鸟速度奇快。再看我们就来不及回去通报了。” 四人听毕,一溜烟儿翻身绝尘而去,一路呼啸不断。 此刻营地众人等待许久,百无聊赖,各自交谈起来。呼汗烈冕时不时大声喝道:“集中精力,一会儿这鸟儿来了有你们使不完的力量。” 忽听西边一吼声远远的传了过来,那声音嘹亮冗长,高吭入云。“来啦,来啦,此刻想来已经不到四十里啦。哈哈哈,快准备吧,热血沸腾的时刻就要来啦。”渐渐五人露出地平线,当先一人,方脸环眼,一个通红奇大的酒糟鼻在脸上甚是醒目,不是蒙丕却又是谁。 当下众人轰然欢呼,皆纷纷打起精神,抡出十二分的注意力,准备应战。 兽神玲珑 一 五彩光幕一直在流转变幻,由红到黄,由黄到绿,由绿到青,由青到紫,又或者二、三种颜色交相辉映。堤琳雅丝只感觉光辉太强烈,如同针尖般犀利,她的眼睛都已睁不开了,甚至都忍不住流下眼泪了。 但她仍一次次提醒自己:“不可以,我不可以退出去,天鞑神啊,保佑您忠实的奴仆吧!” 当这种自我提醒在心中回响并且产生到了其激励效果后,堤琳雅丝忍痛 挥舞起了她纤巧的双手,绿色光晕再次出现,并渐渐扩大化为一片光幕,轻纱般覆盖住了她的娇躯,这时,眼睛感受到的刺痛马上消失了。光衣的效果并不只有这,在堤琳雅丝眼睛刺痛消失之时,她发现那耀眼的光幕之彩虽仍然光彩十足,似烈日般亮堂,但她的眼睛却神奇的并没有任何不适,这个空间的一切她都可以目视清楚了。 她漂浮在蓝白冰花之上,和光幕之外所见不同的是蓝白冰花虽然伫立在冰雕巨柱之上,却在缓慢旋转,八个月牙花瓣散发出柔和的蓝白光彩,在四周艳丽色彩映衬下显得清丽、脱俗、淡雅。 “嘻嘻,我想我喜欢这里。”这样的场景让堤琳雅丝感觉到非常舒服,她快速地在冰花周围飞舞了一圈,飞行路迹上留下了绿色光衣上许多微小的光点,似彩带摇曳飞散,煞是美丽。 “哈哈哈,啦啦啦……”堤琳雅丝就那样左右晃动着双手,时而转圈,时而仰卧空中,在光芒中欢快的哼哼着游荡,如同戏水的鱼儿。 她的身心已经完全融入这光明的世界,如同她天生对光的敏感,她的赤诚热情甚至可以感染到这些光彩。五色光彩不像之前那样散乱的映照祭台,而是魏晋分明的化成五道匹练跟随着她的身影,凌空卷舞,灿烂夺目。 这一切是多么的欢乐,当堤琳雅丝因为些许疲累降落在祭台中心的时候,整个光幕内五色光芒如同彩虹桥般层层叠叠搭建在这整个空间。 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堤琳雅丝纯真的一笑,转身道:“谢谢,谢谢你们带给我欢乐。”当这话说完,她脸上的微笑渐渐转换为凝重,她明白,是时候做她该做的事情了。 凌天镜镜面光滑平整,握柄处龙晶石阵阵光泽闪耀。堤琳雅丝庄重的将它握在手中,微微催加真气,绿辉荡漾,真气甫一进入龙晶石,就听“滋昂”一声激越、清脆的龙吟声响彻天地。凌天镜似活物一阵摇动,镜面嗖的一声射出一道龙眼粗的白光,光长百丈,光华凝而不散,穿过层层光彩,射向天空。 百米开外圣堂司仪瞧见,双臂缓缓升起,纳气深呼吸一口,身子渐渐飘飞而起,当飞到十丈高时,他双臂与肩齐平,随后他跪下朝天一拜,阴声怪气拖道:“祭祀开始,鼓乐起。”最后一字声音尖锐怪异,不断高低起伏,在空气里远远散了开去。 “咚、咚、咚、咚……”下方二十面兽皮铜鼓同声响起,节奏分明,循序加快,在辽阔雪原,豁然炸开了似的,浑厚苍凉。继而长号长吹,呜呜连声,如深渊恶鬼哭泣,九天神灵哀语。 堤琳雅丝和着鼓乐之声,挺胸提臀。双手置于眼前,手心朝外,猛一张开,如神鬼附体,头部左右摆动不止。“咿···呀!”她突的尖啸一声,音浪滚滚,穿金裂石,一改方才娇柔之态。百丈之外,八条冰雕雪龙兽头部此时赫然也各多出了一年轻曼妙女子,纷纷“咿···呀···”尖啸。 气氛陡转诡异,堤琳雅丝在花心上荡手摆脚,舒展躯体,似水蛇摇摆,魅惑妖娆;又似巨枭出世,张牙舞爪。一姿一势,都极有力感。那八名曼妙女子亦如她舞动,这祭祀舞缓缓跳来,说不出的雄浑诡异,惹人注目,心中忍不住的想随之摆动起来。 “咚咚、咚咚,”鼓声陡然加快,二击为一节奏,这过程中司仪不断向天泼洒牲畜鲜血,堤琳雅丝越舞越快,绿袍鼓舞,猎猎作响,冲天翻起。 不多时,凌天镜光华暴闪,那道破入天空的白光突然自中部向两边缓缓扩散,如折扇打开。 不远处司仪瞧见,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血液都已沸腾,心潮澎湃,兀自张口,半晌才颤声狂吼道:“是,是天机,天机,天机扇打开啦。哈哈哈·······”声音在风中折转,波浪般起伏。 此话一出,声乐陡止。下方众人如遭雷击,呆立半晌,纷纷抬头望天,那光幕素白纯彻,状若折扇,不是天机扇又是甚。 群情激奋中,纷纷跪地磕头拜天,七嘴八舌欢呼道:“上神不弃圣堂,上神不弃北地啊,哈哈哈······”俱都喜极而泣。 北历七三三三年,圣堂当世圣女堤琳雅丝祭天功成,消失了二千年之久的天机扇重现北地,天鞑上神再将神谕。 看着众人奔腾欢跃,堤琳雅丝犹如身在梦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初次祭天居然呼唤出了消失两千年之久的天机扇。 原来圣堂祭天,有三大必备之处。其一司仪祭拜出牲畜血液;其二圣女为首跳出祭祀舞蹈;其三这凌天镜是必不可少之物。相传凌天镜乃天鞑上神赐予,凌天,即意为上凌通天,用以圣堂和上神沟通。若沟通成功,凌天镜光束变化如折扇打开,一切神谕皆会展示在这扇形光幕上,是为天机扇子,蕴含一切天机。 不知何原因,两千年前,圣堂祭天便再也呼唤不出天机扇,时长两千年之久,圣堂上下都深以为受上神遗弃,再无信仰。两千年间,没有神谕指引,圣堂不能凭此造福北地民众,信徒日益减少,到如今,已然仅仅只是北地民众的一种精神习俗,再不复从前精神支柱光辉。 此番天机扇重临于世,对于圣堂而言,仿佛久陷荒漠之人寻得清泉,性命之忧大减。 众人欢声雷动,纵啸连连,一时诸多感情上涌,高兴、振奋、难过、悲苦,终究化为拨开云雾见天日的喜悦之情。 终于,光幕不再向两边扩撒,天机扇完全打开。众人强压兴奋,不再说话,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神谕降临。 一别二千年,这神谕究竟会指向哪里? 兽神玲珑 二 却说,蒙丕一行四人纵驹急速返回通报,众军听得消息,群情振奋,只待大干一场。 当下呼汗烈冕和季腾飞下达命令,吩咐彼此各部该如何如何协作,传令官纵兽来回奔波,不多时,遗失城前方平原人兽俱无。 此刻季青龙藏身地底,身上一层浅土遮盖,他所处位置位于遗失城正右方。遗失城背靠东芝山腹,山上雪水融化沿着城墙东西两侧汇集,由于这前方平原多裂缝这水到山脚不远处便流入地底不见踪迹了。故只东、西两侧山脚有少片洼地积有雪水。 罗罗鸟长时间飞行,到遗失城后,大都会落地来此饮水。洼地周长约莫两千米,此时这沿洼地边缘四米处早已蹲伏了上千士兵。四人一组,皆埋身地底,手持大网,以待时机突然发难,以网猎捕。 季青龙心下激动,思绪飞跃,如潮起潮落。往日里,在城中听大人们讲猎捕罗罗鸟,只觉得那场面生动形象,他和伙伴们听得如痴如醉,仿佛一切皆在眼前,每每幻想自己正是那兵中一员,突袭攻击,飞身闪跃,撒网挥刀,在漫天鸟海中穿梭出入,如入无人之境。今日,终于将亲自面对那多次幻想中的场景,一时间手心、脚心沁满了汗水,将手里黄孜孜的藤绳都湿透少截。 耐心等候约莫半刻钟,突听号角长吹,知道罗罗鸟业已到达天边,赶紧屏息凝神,集中精力。 这时候,他右侧土里,一声音瓮声瓮气传来:“少城主,这罗罗鸟已到天边,不时即将到来,你一会儿只管听我口令,我口令发出大伙儿立即飞身腾起,以大网死死扣住目标。这鸟虽然性情温和,但苦于力大无穷,折腾起来可是了得。城主吩咐我等好生照看你,不过末将还是得提醒少城主你千万使出十二分起立,莫被伤着。” 听那声音,季青龙赶紧回话,声音也瓮声瓮气的传了开去:“狄副将,多谢提醒。爹爹此前也是颇多吩咐指点,我自会注意安全,你们可别分心管我,误了正事儿,顾好自个儿便是。” 那狄副将听见“嗯”了一声,不再答话。 一时间万籁俱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在黑暗中异常醒耳。 过不多时,天空响起阵阵“罗罗”“罗罗”鸟鸣声,声音低沉如牛吼,季青龙心下一凛,知道这罗罗鸟已然到来,赶紧意沉丹田,激发真气流转。 天机扇光华流转,徐徐闪耀,素白纯彻。时隔两千年,虽有前人记录留下,但谁也不知道现今是否会发生何种变化,众人屏息凝神,瞪大眼睛盯着,唯恐漏掉任何细节。 堤琳雅丝目光迷离,看着那素彻白光,不由又想起此次前来祭天,灵慧大人那寓意颇深的话语。当时灵慧大人杵着拐杖,眼神复杂却又目光炯炯,独自招呼她问道:“雅丝,你如何理解灵慧?” 当时听到这话她颇感意外,以为是他赶在这初次祭天前盘问她对圣堂常识的理解,肃然道:“在上古时期,力量和智慧的结合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灵慧也就是大巫师,他的智慧至高无上,可以呼风唤雨,迫使本族的人以生命为代价来祭祀他们的神,在部族占有主要领导地位。后来制度改革,祭祀品也改为牲畜及舞蹈,灵慧就是部族的精神领导者,指引部族进取。” 灵慧大人白须飘飘如若置身风中,慈眉善目道:“噢,雅丝,灵慧可不是叫你背出这套路史,说说你的理解吧。” 堤琳雅丝心下一番深思,神情突的黯然,才娓娓说道:“在我的理解中,您睿智,出尘,大度而高雅。灵慧大人就像是我的父亲,自小照顾于我,提点于我,雅丝无父无母,现今除开灵慧大人,就只有绿萝最亲了。” 灵慧大人听得,并未高兴,反而无限失落,那从来都挺直宽阔的肩背竟然微微收缩,这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大能,无限怅惘说道:“是么?我如同一个父亲?呵呵,这让我听来真的颇感慰藉。看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可是,雅丝,我的女儿,这个时代终究不再属于我,我老了,我看到未来在你们手里。” 堤琳雅丝眸光闪动,这一刻才初次发现向来精神抖擞的灵慧大人是位老人,柔弱的让人心疼,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异常伤心、心疼、悲哀,不多时眼圈一红,珠泪颗颗掉下,“呜呜,灵慧大人,您不老,今日雅丝身当圣女以来初次祭天,我会成功对么?您要祝福我,您不许说这些让人忧伤的话语行么?” 灵慧大人假意咳嗽几声,“咳咳,我们雅丝圣女,初次祭天必定会成功。灵慧等你的好消息。”突而又说道:“雅丝,看灵慧手中的拐杖,这拐杖跟随我数十年,原本中通蔓直,此刻已然佝偻歪曲了。时光的变换,时代的更替,就在这年岁流逝中不是么?” 堤琳雅丝听得云里雾里,只道是灵慧大人祝福自己,又提醒自己时光流逝,自己已经长大,要好好肩负起圣女的职责,不能如同拐杖随着时间改变而改变意志,复又破涕为笑道:“灵慧大人就是雅丝的榜样,即使过去几十年,几百年,雅丝也会如同灵慧大人一样,为圣堂鞠躬尽瘁着。灵慧大人不用担心啦。哈哈。” 灵慧慈爱的抚了抚堤琳雅丝的头,而后飘然离去,声音段续传来:“雅丝,我的女儿。到了我这把年纪啊,你就明白,重要的是活着。呵呵,去吧,去吧,今天呀,圣堂要等着雅丝祭天成功,灵慧大人可是期待奇迹的发生噢。” 不知为何,此刻天机扇神谕将现,堤琳雅丝反而未能涌起丝毫的兴奋感,她一时心乱如麻,也不知为何突的焦急、燥虑起来。 正自走神中,突听“唰”的一声,声音响亮,如同巨树枝桠横扫山崖。天机扇前后扇面猛然爆发出实质般的光华,灿烂刺目,整间天地瞬间亮若星辰,众人身影在亮丽光华下都显得影影绰绰,若有若无起来。 众人高声惊呼,纷纷运起真气护住眼球不被刺伤。 倏尔,光华徐徐变换,镜面凹凸变化,一副画面自光华中显现出来。 兽神玲珑 三 光幕闪耀,那扇面下方,似画师泼墨,突突变黑,呈弧形状向上方掠去,绵延纵深,荡漾徐进。如钱塘大潮,翻涌跌宕。 眼看潮头到达扇面中部,那扇面上方又突突变黑,一道儿黑色怒潮反方向涌将下来,二潮浪头奔腾翻卷,不时便要相撞,惊涛狂暴近在眼前。 此时,画面突急急纵深放大,那黑色怒浪在众人眼中愈来愈清新,似众人视觉自千万里高空投下,急速靠近,拉近焦距,那怒潮连绵从齐刷刷的一抹黑到可见少许白色缝隙,又从白色缝隙到千百道白线,终于画面定格下来。 众人不由惊呼一声,这连绵无尽头的浪潮竟然是数之不尽的人兽组成,那道道白色线条赫然是众多骑兵、蛮兽、凶禽冲锋时的队列缝隙。 看这架势,显然一场凄烈惨战一触即发。 众人心中齐齐一荡,陡然觉得惊慌、压抑起来。两千年不见,这神谕始出竟预示着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圣堂虽势力不若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圣堂这北地民众精神所系在,也不知多少纠纷、恩怨因此被调停、平息,整个北地民众追求和平,也不知几千年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了,那偶有爆发的小规模战争也仅是昙花一现,不值一提。 堤琳雅丝眸子眨也不眨凝视画面,心中那丝焦躁更加强烈,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她心头弥散开来,她感觉仿佛捕获到了什么,但又理不清头绪,这神谕到底吉凶未知,但就目前来看,绝对是大凶之兆。 终于,两方军队惊涛狂狼般击撞在一起,画面上黑点横飞,当天炸散。那是初一交面中被挑飞上天或者收拢不住去势当头嘣飞的人兽。一时之间,浪头前方,那炸散的黑点成连珠暴雨,数之不尽,激射而起,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状。 后方黑潮卷涌,更多人兽冲上,那偶有损失的空白,立马被填补干净,酣战继续。 众人看得血脉喷张,这画中之景虽然无声,漆黑难辨,但胜在气势雄伟,壮魄。一时之间,众人沉溺其中,仿佛正身处千军万马中,周围兽吼湍湍,杀声震天,整个大地鲜血尽染,尸横遍野,哀嚎遍地,惨烈已极。许多人顿感周身寒气习习,额头流下斗大的冷汗。 画面继续变化,双方怒浪搏击、拍涌,久久不曾停下,也不知过去多久,那画面里再无后续黑点补充,仅剩的两方军队仍然在惨烈厮杀,双方交界处,已然露出多处白色缝隙,光辉闪耀,想是双发伤亡惨重,没了后续力量补充,终于出现了真空区。 众人心下纷纷长出一口气,想这大战终快完结了,这短短一会儿,犹如去了趟九幽地府,皆倍感疲乏。 恰在这时,那画面再变。众人视觉又仿佛从天空俯瞰换做了隔空平视,就在那画中天空,一黑点风驰电掣而下,直插双方交界处。 众人仿觉耳边嘣声震天,天摇地动,那黑点携万钧之势,甫一落下,以他为中心,画面如同涟漪摆动,黑色怒潮波荡震动,烟圈似的幻灭消散。不多时,一大片圆形空白处显现出来,其余黑潮摆荡,尽皆不再向前。 众人纷纷惊呼,“这,这是什么东西,一击之威力,直欲开天辟地。”心下戚戚。 终于那画面再度变换,焦距无限拉近。只见一片白茫茫中,一黑色烟雾状的人影睥睨环顾,其视线游走中,前方皆是数不清的黑色人、兽、凶禽。 那司仪再也忍受不住,大呼道:“这烟影人物就是方才那黑点,竟然是一个人。这神谕关键就将出现了,大家定要看清他面目。” 黑雾缭绕,那画中人突的再度朝天跃起,急速直上,终于画面再度放大独聚集在了他一人上。影影绰绰中,只见那人衣袍鼓荡,头发漫天狂舞,中分于额前。瞧来威风凛凛,霸气不已。但苦于始终瞧不清其面目。 这黑影升到无限高,突然周身震荡,猎猎衣袍,悉数崩散,他急剧变化,不多时竟然狂长到先前那黑影四十倍高大,双手过顶抱拳,霸烈狂猛的再度砸下。 众人心中大凛,再度疑问,这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但听“嘭”的一声响,大地突然震动摇晃起来。堤琳雅丝陡然惊醒,那心底的不安感瞬间蔓延至全身,手脚冰冷不已。 天空中“罗罗”“罗罗”声越加清晰可闻,季青龙真气聚集脚底涌泉穴,随时准备跃出地面。 过不多时,那鸟鸣声如在耳边响起,纷繁嘈杂,也不知多少罗罗鸟已然在头顶盘旋,身在地底季青龙都能听到那巨翅挥舞出的呼呼声,连绵不绝,直如风暴来临。 他心下更是紧张雀跃,暗想:“腾鱼兽吃海胆,给爷爷来越多越好,爷爷好多逮几只,整今儿一年都天天烤肉吃。” 正在想着,头部一紧,那微微抬起的头部猝不及防下整个儿扑在土里,眼睛,睫毛全是泥土,钻心的酥痒,偏生又挠不得,他功力不佳,紧紧乃是伤门武者,不懂胎息术,连呼吸都吃力起来。赶紧不再多想,气沉丹田,徐徐呼吸空气,这一来几粒儿沙土咕噜着涌进鼻腔,他强忍着打喷嚏的欲望,心下怒骂不已,“哈哈,这小小鸟儿,居然踩在爷爷头顶上,也不知会不会拉坨屎,都欺负到爷爷头上了,待会儿好生收拾你。” 想来那罗罗鸟经久飞行,颇感口渴。此刻到达遗失城,赶紧朝着水源来了,刚好降落在季青龙头部,这鸟儿生的肥大,脂肪贮存体内,迁徙时,靠脂肪供给身体能量,断不会饥饿。 再者,这北地修者层次分为,伤门境界,杜门境界,景门境界,惊门境界,死门境界。修炼体系一为武者,二为法师。不过大都兼修其二。 这话没想完,背部、腿部,又是一紧,也不知几只大鸟压在他身上,直压得他胸闷气短,脸色潮红无比。 罗罗鸟此刻戏水洗浴,颇为欢乐。那低沉如牛吼的叫声也充斥的一股欢快味儿,变得轻快、明朗起来。 就在此时,突听号角长吹,呜呜连声,在天上、地下远远地传播来开来。 季青龙大喜,信号终于来了。 兽神玲珑 四 “起,目标右上方。”就在这时,狄副将的声音紧随号角响起。 但见一时间尘土炸散,冲天甩起,季青龙真气悉数从涌泉穴喷薄而出,他左脚向左上方使劲一蹬,整个身子朝右上方直直射出,那手中大网跟随相连,如一顶箩篼倒扣而下。他方才埋伏处几只大鸟猝不及防,被气浪冲击,扑腾翻转中,如一个个滚球普普通通掉入水中,似落汤鸡般在水里振翅尖啼。 变故突生,罗罗鸟颇受惊吓,尽皆尖叫啼鸣,纷纷振翅欲逃。季青龙下方三只大鸟扑腾翅膀,在地下踉跄飞逃,奈何此间地上早已停满了罗罗鸟,拥挤堵滞,奔跑片刻,还是困在原地打转。 季青龙丝毫不敢怠慢,四人成矩形朝下飞速包去,那鸟儿眼看左右冲突不得而出,竟纷纷扑扇簸箕大的翅膀朝天怒飞而起,沙尘四面八方扬起,视线都已模糊,狄副将哈哈大笑道:“这畜生性急,自作死路来啦。”声音在潮水般怒鸣的鸟叫声中几已听不清楚。 空间狭小,三只罗罗鸟翅膀展开更显拥堵,那翅膀还未打开来便你我两两拍打在一起,身体失衡,歪斜着又落下,甚是滑稽。不像起飞倒像是你推我搡,冲起一米多高便又扑腾腾摔落下去,如此往复冲飞多次都不成功,终于那矩形大网当头罩下,只听一阵急促尖啼声,季青龙四人也应声落下。 “赶快紧网,刺它们翼肱骨和腿肱骨。”狄副将大声喝道。 季青龙甫一落地,便觉得手头一紧,那网子似有千斤巨力,扯动的他手臂一阵生疼,网绳节节向外滑去,他手掌一阵热辣辣生疼,瞅眼一瞧,丝丝血迹已从手心流下。 他这边力道一松,顿时被三只罗罗鸟感知道,纷纷尖啼怒鸣,饿狼扑食般朝他这方窜来,季青龙心底大骇,赶紧气沉丹田,半扎马步,使出“千斤坠”。那边狄副将瞧见连连大呼道:“不可,少城主,这鸟力大无穷,千万不可力敌。”脚下生风,急电般扑来相救。 季青龙早已知道这鸟儿力大无穷,心底已然做足十分准备,不想还是有所低估,那网中一阵折腾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了,才堪堪又重新稳住绳子和身躯。眼看他这出了娄子,三只巨鸟电冲而来想要冲出,他抱着绝不拖后腿的念头赶紧使出“千斤坠”,心想化身为墙,当住此关。罗罗鸟还未近身,便觉那携起的巨风怒嚎着扑面,刺的眼睛迷离,难以睁开,不免心下惊骇更甚,恰在此时听到狄副将大喝扑近,赶紧彻下真气,向后飞掠开来,一场危机堪堪化解。 狄副将心下一松,叹道:“少城主,可不敢再拿身子去和这畜生硬撼,方才你若被他翅膀拍中,轻则口吐鲜血,身受内伤;重则伤筋断骨,没有个把月修养可是决计好不了的。”行动却是不慢,抢过季青龙手中藤绳,就地一个打滚,避过那当头撞来的罗罗鸟,继而围住罗罗鸟快速飞奔起来,不多时三只巨鸟脚下便被如织般的绳子缠住,哀啼几声摔做一团。 季青龙心下大呼侥幸,再也不敢抱有轻视心理了,想不到平日里听大人们说起这猎捕是何等手到擒来,还道是小事一桩,这亲临一次,才觉察得其中危险。略一调整心思,哈哈笑道:“这鸟儿忒也聪明,知道我方才等的太久,瞌睡都来了,这一番行为确实大大的帮我解困啊。哈哈。” 话毕,和着三人抽出匕首,向罗罗鸟翼肱骨和腿肱骨刺去。几人手起刀落,不多时,三只大鸟已然无力再翻腾、冲飞了,唉鸣着软倒在地上。 到这时,几人才长出一口气,已然累的是弓腰爬背,翻身便坐倒在地休息起来。 四人顾目环视间,周围尽是扬起数十米高的粉尘,其内影影绰绰的仿佛有无数人、鸟正在搏击,那鸟啼声,喊杀声铺天盖地,交织传播,震耳欲聋,直叫人心下烦闷不已,其间偶尔几道真气炫光亮起,必然飚射出大股鲜血,想是有人面临危机,反击下重伤罗罗鸟。 忽而又听号角长吹,传令官真气催发,声如惊雷,响彻全场。“注意啦,罗罗鸟大队正在靠近,半刻钟即将到来。骑兵准备出击。” 季青龙心下更感骇然,方才那番折腾老半天,声势如此骇人,居然却仅仅是罗罗鸟前沿小队,也不知这大队又有何等声势。 忽听狄副将道:“这大队罗罗鸟,必定是迁徙数量最为集中的鸟群,数量数以十万计,直如乌云悬空,极其壮观。我们这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骑兵方队的表演了。” 果然如他所讲,天边冒出一抹乌云,急急靠近,这边漫天粉尘本已然随风飘散,天地复又清明,可这乌云急速靠近,不多时遮天蔽日,天地俱又变暗。 众人心中明白,这黑云即是罗罗鸟群大队,个个觉得蔚为壮观,感叹不已。饶是狄副将多年随军猎捕此鸟,此刻瞧见这场景,也不由胸部起伏,呼吸急促。 这鸟群大队来临,声势比起方才如十倍之盛。整今天地都是此鸟的啼鸣声,老远便可听到那扑扇翅膀的声音。方才季青龙藏身地底,巨鸟来临都觉那翅膀扑扇声如惊雷风暴,此刻听得更加清切,那音儿钻入脑门,浑厚低沉,似乎有数十万只蚊子在耳边嗡鸣,叫人心神摇荡,直欲炸将开来。赶紧吸气大吼一声,抵住压力,掏出两块棉帛堵住双耳,情形方霁。 抬头望去,那黑云东西纵长延伸十里远,成梯形队列俯冲向遗失城上空,但即使如此,那宽度从下瞧去也达三里远,当真是遮天蔽日。天空时不时掉下脸盆大小的鸟屎,若下雨一般,众人惊叫躲闪,稍有不及,便被鸟屎当头罩下,恶臭难当,不多时,已经有半数人不幸中招。季青龙瞧得目瞪口呆、心下捧腹大笑不止。往日里大人们谈起猎捕罗罗鸟,都是谈那惊心动魄的猎捕场面或者感叹那鸟儿来临时的蔚为壮观,可还从未听说有这等场景,心下一番思索,便已明白,一来想来众人几乎都曾中招,这等扫面子的事情肯定不会道出,二来也让后来者吃吃苦头。 还未及多想,突觉头顶风声呼呼,一股子恶臭当头浇下。心底一声惊呼:“遭之极矣。风紧扯乎哉。” 兽神玲珑 五 “啪”声音清脆悦耳,如金戈磨蹭。听在季青龙心头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这物事滑腻热乎,参差不齐从头上流将下来,黄绿交错,又带有些许颗粒物,酱汁泡沫,粘稠密集。季青龙大呼晦气,一时呆立原地,苦苦憋气,脸都涨成酱紫。双眼透过粘乎乎的液体,见狄副将等人捂住嘴巴又是作势欲吐,又是忍俊不禁,想是碍于季青龙脸面,死死憋住笑意,偏又显得做作。 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下怒骂,大叫一声,飞也似的向水中扎去。 甫一进入水中,便伸出双手在脸皮头上疯狂擦洗,那物事遇水渐渐弥散,剥落开来,不过那味儿却由水渗透了季青龙全身。心底暗想这一世英名,终究由于这鸟屎毁得支离破碎,愤懑憋屈,大怒下从水中窜起急急跑向遗失城,一心只想御兽雪耻。 狄副将等人见季青龙发狂般向那骑兵方队奔去,已然知他所想,各自对望一眼,露出一丝古怪表情,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阳淄城众腾鱼兽骑兵和朝天城众绿墨驹骑兵早已跟随号令自那山坡高的帐篷后掩杀而出,群雄呼喝呐喊,虽被天空那震耳欲聋的鸟鸣声压下,但反而激发起争强好胜之心,大伙儿听不到声儿但越吼越是卖力,这无声大吼似最具效力的士气灵药,将战意熊熊点燃。 不久,那鸟群离地面已经不足百米远,自下仰视,数不清的翅膀如云扇动,无数鸟爪波浪般高低起伏,风声怒嚎,腥气逼人,也不知这遮天蔽日的鸟群落下来,遗失城怎生容纳得了。 季青龙本满腔愤懑,只欲跨上坐骑胡乱发泄一番,经刚才和众人协力捕鸟,已然发觉单凭自己修为,合作已经是稍微吃力,要单打独斗猎捕这罗罗鸟,怕是殊为妄想。但顾盼间,见群雄豪气冲天,又不由受那气氛感染,一股股热血从心底冒起,愤懑又转为满腔的豪情,自己仿佛又是那手撑面皮,斜眼望天,歪头幻想在鸟群里驰骋冲锋的少年英雄。 终于几个跨越瞥见自己坐骑,一跃而上,拉起缰绳便追随众军而去,边跑边朝天大喝道:“哈哈,奶奶的,方才爷爷我猜你会不会拉屎在我头上,不想这么快就应验爷爷心声。好个乖鸟儿,爷爷这就来疼你。” 前方群雄坐骑奔跑如飞,气贯长虹,方才在地上未被攻击的罗罗鸟瞧见,纷纷振翼惊飞,向鸟群冲去。可未飞到十米高,便见绿墨驹独角一道道闪电击出,准确无误的直击在罗罗鸟头部,一时间那些鸟儿被麻的晕头转向,歪歪斜斜朝地上坠去,羽毛直立,飘零飞舞。群雄赶紧一冲而上,两两合作,匕首寒光闪耀,纷纷刺入鸟儿的翼肱骨和腿肱骨上。后续跟来的骑兵勒缰向外,自忙活中的骑兵后分流两方朝前奔去,复又在前方汇合,那后续滞留骑兵待手上活计忙完,复又跟上。群雄配合的相依无间,叫人欲拍案叫绝,罗罗鸟雨点般落下。 上方罗罗鸟大队瞧见如此惨象,有的惊叫尖啼,扑腾折翼飞向远方;有的怒鸣低吼,作势欲扑;更多的却是想要盘旋于上空,暗观事情变动。只是此番鸟群如梯队排下,最下层鸟群这一顿间,上方鸟群收势不住,瞬间撞作一团,阵型因此大乱。这十数万罗罗鸟乱将起来,四面八方冲天飞散,下方鸟群推搡下如乌云奔泻直直射将下来,掀起无尽狂风,将众人眼目都吹得睁不开来。 绿墨驹闪电连珠箭发,激射扫荡,数不清的鸟儿尖啼哀鸣,只要被击中头部,立即麻痹摔落,有的砸在众雄旁边,惊的绿墨驹惊嘶跳开;有的当头砸下,众雄举盾当空横铲,将罗罗鸟矢矫挡飞;还有的离地尚有四五米,便被腾鱼兽猛然咬住拽下,一番撕扯,血流不止,惨不忍睹。众腾鱼兽闻得鲜血味,更是凶性大发,怪嚎甩尾,更加发狂跳腾起来。 季青龙越追越近,瞥视间,连最前方季腾风和呼汗烈冕挥掌爆轰的画面都可瞧清。这二人武功、魔法俱都快要到达景门境界,挥掌拍出,气浪轰响爆鸣,真气化为半丈大的掌印,罗罗鸟应声摔下,直如砍瓜切菜一般从容。 这骑兵一出,果然不同寻常。片刻间,收获已有方才埋伏收获的三分之二。众人纵横驰骋,季青龙旷目心怡,急电般赶上。 恰在这时候,瞧见左前方天上隐隐绰绰里仿有红光一闪,颇为刺目。季青龙赶紧凝神细观,这一看,不禁大觉神异。 只见那方罗罗鸟群里,一只红色罗罗鸟格外神骏醒目,在众鸟里忽隐忽现,展翅盘旋,久久不曾下落,那周围的鸟儿对它似乎颇为尊敬,纷纷与它保持距离。 季青龙看得兴起,心下好奇感大增,加速向季腾风和呼汗烈冕赶去,那后方众骑兵见是他到来,纷纷吆喝示意,为他让道,不多时,便追上季腾飞和呼汗烈冕。 当下气沉丹田,大声喝道:“爹爹,呼汗叔叔,你们快看左上方,那里有只红色神鸟。”听得声响,季腾飞呵呵回道:“青龙,如此大惊小怪,所谓何事。”抬头观望,果也瞥见那红鸟。 却听呼汗烈冕缓缓道:“哈哈,难怪贤侄子这般奇怪。这鸟儿生的与众不同,又如此神骏,倒亏你能在这鸟海里瞥见。想来,这鸟是变异产下的种,长得另类,但可算不上神鸟。” 季腾风也随声应道:“青龙,你知道军营里腾鱼兽偶尔产下的后代缺胳膊少腿儿,生来便与众不同。这个我们称为后代变异,这鸟儿想来也是同样的缘由,颜色与众不同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听这解释,季青龙颇感失望,还道是瞥见鸟中兽灵,幻想着抓住驯成自己的坐骑,不过转念一想,这鸟儿看着神骏,若抓住也是不错。 当下又对季腾飞问道:“爹爹,可有法子捉住它么?” 季腾飞暗自一想,道:“暂时不可,它飞的太高,武功、魔法皆够不着,又没有着力之物,可以借力攀上去。你若喜欢,就盯着它便是,若一会儿它降落下来,爹爹帮你抓着他。” 季青龙大喜过往,赶紧死死盯住这鸟儿。 兽神玲珑 六 那红鸟在天空盘旋少时,突而急急转速直冲向遗失城。后方鸟群瞧见,如海水分流般熙熙攘攘的从鸟群飞出跟在它后面,季青龙大喜,还怕你不下来,下来就大大的好办了。 那边,众骑兵奔袭驰骋,直迂回穿插了一个大圈,路线盘桓蜿蜒如蛇驱弯折。地上到处是悲鸣、扑腾的罗罗鸟,众人累的精疲力竭。在一片喘息、欢笑中纷纷勒缰休息。 今日收获丰富,要继续猎捕人兽吃不消,待回城时运输也是个问题。 尘烟滚滚,胯下腾鱼兽张着血盆大口,嚎叫不停,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它颇为兴奋,一边摆尾抖荡前冲,一边嘶昂凶蛮咆哮,偶而从罗罗鸟身旁经过,大嘴立即啃噬上一口,吓得鸟身颤抖,羽毛尽皆炸离,悲鸣着一瘸一拐疯狂跳开。 如此一番倒腾,腾鱼兽更是雀跃。时不时就欲变道追逐惊慌逃窜的罗罗鸟,季青龙连连呼喝,扯拉缰绳方才做罢。 不多时已然到遗失城城门之下,这般近距离观看,那两根龙角怒指苍天,仿若参天摩云,那獠牙交错,颚肉层叠堆垒,季青龙只觉这巨城仿佛一条横陈在地的巨大雪龙,张嘴怒嚎,气势压抑,如有千万个巨石沉甸甸压在心间。 罗罗鸟自鸟群振翅飞来,如大海分流倒灌,涌入无底天坑,颇为震撼。 季青龙翻身飞起,脚尖抵住城墙蜻蜓点水般一跃而上,上得墙跺,微风习习,千万里高空尽是遮天蔽日的罗罗鸟,秘籍攒动,此间天地黑暗压抑,但极目远眺,天边阳光普照,鸟群边缘都染上一层金光,如极光旭烂,从上到下延伸数千米,如同一条金龙弹舞竖亘,极是美丽。 城墙顶面颇为宽阔,可供五头绿墨驹并排驰骋,上方并无垛口,仅在距城墙顶部一米处开着一道女墙,宽约一米。便就是在城墙东、西两面傍山处,地势高陡,怪石嶙峋,也甫以火磷泥层层浇灌,无任何偷工减料之虞。遍城整齐格致,仍可从许多破败、堆积的塌石阵型中看出当年的平面框架规划,季青龙看的入神,只觉这城池比起阳淄城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和檐牙高啄,勾心斗角来更为磅礴、大气,却少了几分恬适,雅致。 他阅历不多,虽曾跟随季腾飞和母亲游历过几座北地名城,但大都傍着赤情河而建,从风格上讲和阳淄城殊无多大区别。这忽而亲身俯瞰到这遗失城,颇觉好奇,开心,恰恰此时漫天鸟群狂舞,啼鸣如雷,心中快意以及,忽而振臂狂呼不止。 远方季腾风和呼汗烈冕听见,已然明了他心意。二人和着蒙丕一路纵骑飞奔而来,远远地蒙丕便大叫道:“贤侄子,我方第一次攀上这遗失城可也是如你这般开心。” 季青龙停下呼啸,虽然天地黑暗压抑,不过仍是止不住的心旷神怡,欢呼道:“这昨日远观这城墙陈旧破败,未曾多加留意,今日攀上,当真是大气磅礴,这味儿比起我们阳淄城,实在是大大迥异,小子今日算张了眼福啦。” 话毕,但见下方一溜烟儿滚尘靠近,季腾风三人飞猿攀越,齐齐跳将上来。 此刻城内已然有众多罗罗鸟欢声栖息,天空浪潮滚滚,仍有无尽鸟儿扑扇靠近。离这方城墙较近的众鸟,歪头间瞥见这四人,立刻“罗罗”“罗罗”连声惊叫起来,声音透着股紧张味儿,像是悲鸣又像是报警。众鸟听见,扑霖霖群起叠荡,飞向更远方,仍是时而歪头注目四人动向。 季腾风转视间,见鸟群中一只红色大鸟,来回信步度走,摆头振翅,颇为优雅。耳廓鼓动间,施加听风术,那鸟儿的啼鸣清脆传来,若莺歌燕鸣,比起罗罗鸟那低浑牛吼不知道动听了多少倍,当下对着呼汗烈冕说道:“老小子,只怕我们分析有误,那红鸟颇有灵性,倒极像是通了灵的神禽。” 呼汗烈冕惊呼一声,暗自凝神注目,半晌道:“哎呀,果真如此。方才贤侄子慧眼识英才,我还道猎捕这罗罗鸟多年,奇事儿见得多啦,不觉奇怪。倒差点错过了一桩好事情。” 转头又灼灼盯着季青龙道:“贤侄子,看你对这鸟儿上眼的紧。叔叔便帮你试它一试,若真个是只神禽,今日说不得便捕下来送与你作为成年礼。”话毕,欢呼纵啸掠去。 季青龙听得心血沸腾,高声欢叫道:“那小子就先行谢过呼汗叔叔了。”说着,也紧随而去。 季腾风驻足不前,凝视蒙丕半晌道:“我倒还望了告诉他这遗失城被誉为不祥之城,这般冒失冲上来,但愿无事。” 蒙丕回道:“季城主放心就是,当年我初次外出猎鸟,也是如贤侄子这般激动,在城墙上来来回回也不知奔跑了多少个趟子。哪里有什么不祥。” 季腾风微微点头,复又呵笑道:“就让咱们在这好好观摩观摩,若真是神禽啊,就可以好好享受享受呼汗小子肉搏神禽的画面了。咱们可是很久没这等福分消受了。” 二人踏着城中坍石纵飞起落,直取那红色大鸟所在处。耳边风声呼呼,周身众鸟惊慌腾开。 老远那红鸟便注意到此,似发觉危险来临,低鸣一声,振翅朝天急急飞去。呼汗烈冕哈哈大笑道:“这鸟儿忒的聪明,知道我们是冲它来的。”凌空旋身一拍,火阳真气磅礴喷涌,如火红气幕般直冲那鸟儿左翼,季青龙伫立在侧,一时间只觉炎风扑面,身旁似烧起了一个火堆,大觉羡慕。心下一番对比,想也不知爹爹的天狼刀法比起呼汗叔叔的火阳极掌到底谁胜一筹。 正自走神间,互听呼汗烈冕一阵低呼,似颇为惊异,循声望去那黑沉天空,红鸟侧身振翅,不偏不倚间恰恰躲过掌气,侯火时机把握得极为精确,倒像是多年习武的大师。也难怪呼汗烈冕一阵低呼了。 那鸟儿避过掌气,双翅连连震动,盯着呼汗烈冕,头部阵阵点动,并不断发出尖啼,倒像是一个大活人在戟指怒斥他的不是一般,颇为滑稽、有趣。 这番举动,引得城墙上众人一阵啧啧称奇,季青龙更是觉得神异不已。 呼汗烈冕哈哈大笑道:“你这畜生,倒是和我理论起来。有甚本事,就使出来瞧瞧,否则接下来就有得苦头吃啦。” 话毕纵身飞掠,双掌连连排出,那火红气光如连珠箭般喷发。 兽神玲珑 七 火气掌光去势如电,轰然震响。那鸟儿瞥见,双翅半插肋下,似乎颇为气恼。还未及变换姿势,斗大一个火球迎面扑来,它周身羽毛尽皆翻起,面部更是飘起几丝黑烟,当下尖啼一声,转身就逃。 倏尔便上飞了两丈来高,呼汗烈冕更觉有趣,脚底一跃到十来丈高,再凌空脚背连点,又堪堪腾起半丈高,气浪呼啸,双掌在腰间一扎,一个亢龙有悔招式打出,顿时气焰狂飙,一条三丈长火龙矢矫飞出,在空中扭曲弹舞,直扑那红色大鸟。 火鸟在空中左冲右突,打着转儿飞逃,那火龙只是在后摆尾电追,这招“阳火龙”被呼汗烈冕修的炉火纯青,早些年,他就曾凭这招“阳火龙”击杀北地三口枭兽,这怪兽背生六翼,来去如电,三个脑袋,极喜爱吐风戏耍商道行商,一口气将人和货物吹得冲天飞起,四面八方不见踪迹,虽只是性子顽劣,但还是酿成诸多惨剧。 呼汗烈冕为清剿此獠,追杀了二天一夜,从赤情河一直追着到了东芝山腹地,才瞅准机会趁它疲累休息使出“阳火龙”追击,那时他功力不甚纯熟,火龙飞出精度不佳,被这枭兽仓皇逃开,呼汗烈冕硬是撑住一口气控制火龙又飞舞半刻钟方将这枭兽暴轰崩裂。 如今时过境迁,呼汗烈冕神功大成,直逼景门境,此番使出此招,得心应手,也不知多快意。 当时,由于这漫天鸟海,天地俱暗,那火龙在黑幕里看着更是神威凛凛,极为显眼,矢矫怒冲。远处休息的众朝天城将士终于看见,纷纷一跃站起,朝此方奔来,边奔边激昂欢呼道:“城主威武,城主威武。” 季腾风微笑大喝道:“老小子,你这火龙这般呈凶威,可是要将这红鸟烤成火鸡,还怎么送给我儿呢?” 谁想这话方一说话,不待呼汗烈冕回答,天上突然传出一俏生生的声音,怒道:“背大刀嘴上一抹小胡子的,本公主道你看着青衣飘飘,出尘出众,不想却和这大胡子一个无耻德行。” 复又道:“大胡子,本公主不去招惹你,一再忍让你当我好欺负是不?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众人无不呆立当场,这声音俏中带煞,抑扬顿挫,虽颇为忿怒,但仍是声如莺啼,沉鱼出听,当是一个女子所发,按这音儿,那自然也是一个俏丽貌美的女子道出。 但举目环视间,哪里有半个女儿身。众人惊疑不定,仿若置身梦魇。 突听空中一顿爆响,那火龙轰然撞击在红鸟背部,惊爆如雷,炎火气浪涟漪般四面八方炸开,呼汗烈冕心下暗呼糟糕,刚才分神寻找那说话的女子,却是忘了控制阳火龙了。这般撞上,这红鸟不当场毙命才怪,倒不好给贤侄子交待了。 众人循声望去,俱都惊呼出声,火苗扑哧乱窜,周遭罗罗鸟纷纷怪鸣避开,稍加不慎者,被火苗沾到,立即燃起熊熊大火,火丝腾腾,窜出十几米远。那轰鸣声半晌才渐自转小,本以为那红鸟已然化为焦炭,却见中心两扇翅膀缓缓舒展,轻巧如抚纱,那鸟儿头部两撮羽灵簌簌轻抖,歪头歪脑,活灵活现。 瞧见此景,大伙儿一阵惊骇。心下戚戚,不免猜测频仍。 呼汗烈冕更是陡吃一惊,方才这招他大笑中使出,后头未加控制,已然有他全身真力七分威力,饶是当年的三口枭兽也决计抗不下这一招,不想轰在这红鸟身上直如挠痒痒般,未骤丝毫效用。 季腾飞、蒙丕对望一眼,一丝不安涌将上来,他们深知呼汗烈冕的招数,此刻已然将情形观出个大半。 此刻众人都是惊疑参半,唯独季青龙心底欢呼,刚才那女子声音响起时,他也颇有疑惑,但一直注目在红鸟身上,见火龙爆炸四散,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麻痒、后悔如猫挠,这鸟儿生得如此神骏,颇有灵性,要是就此因他一己私念死去。那······想到这他心口阵阵疼痛如被人当手摁住,眼泪都差点涌将出来。还道是呼汗烈冕手下留情,赶紧急急大呼道:“呼汗叔叔,方才小子真是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了,可别再这般戏耍青龙了,还请切莫伤了它。” 呼汗烈冕心底一阵苦涩,暗道:“好小子,怕是你呼汗叔叔想伤它都不行罢。这下惹到大祸了。都说这遗失城是不祥之地,今天到真个应验了。”忽而又想起方那女声,心下更是惊骇不已。 转念间矢口嘿笑道:“哈哈,好。这鸟儿神异娇俏,我想谁也舍不得伤到它罢。贤侄子,这等天地良禽,还是让它翱翔天地间最好,莫要伤了天和。不若,呼汗叔叔,另外送你成年礼可好?”话毕,急急回掠拉过季青龙几个起落落在季腾风身旁,满脸苦涩之意。 季腾风、蒙丕纷纷耸肩示意。 季青龙方欲说些什么,但看季腾风、蒙丕二人表情,颇觉诡异,又想到方才那声音,忽然明白事情颇有不对了。 恰在此时,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复又响起:“嘻嘻,可笑可笑。刚才有人夸口要我这畜生将本领使出来,还愈把我变成火鸡来着,此刻怎么又要猫抓自尾,怕伤天和啦。羞也不羞?” 众人听罢,悚然惊呼。这声音竟然是这鸟儿发出,只是怎么也无法想像如此大个神骏红鸟,竟会发出这等天籁妙音。 呼汗烈冕难得的老脸一红,哈哈干笑道:“咳、咳,哪有哪有。方才我还道是哪里传出绵言细语,不想却就在眼前。真是人老越发不中用啦,仙禽切莫记怪。” 那鸟儿歪头斜脑,右翼抵住颈部吃吃娇笑,如佳人掩面而笑,道:“不怪不怪,我看啦,你真是老了,这么快就忘记刚才那事啦。直叫本公主情何以堪,不若本公主就将就着行行善事,让你等好生张张记性吧。” 说到最后,全身红羽颤抖,惊声尖笑,继而突历啸一声,巨翅张开,冲天飞起。上空十数万罗罗鸟闻声尖叫啼鸣,突而振翅狂舞,狂飙俯冲。 众人心下一阵凛然,这数十万罗罗鸟发狂般冲至,直叫人肝胆俱寒,身体颤抖若筛糠。 兽神玲珑 八 罗罗鸟本就性善胆小,即便面临险境也只做逃跑防护,少有反击。 也不知这红鸟使了什么妖法,一路高声尖啼,声音诡异凄厉,抑扬起伏,众鸟随着它的啼音俯冲盘旋,啄喙怒鸣,一改常态。偏生这罗罗鸟又生的尖喙利爪,体型庞大。此刻十数万众张牙舞爪扑将下来,声势骇人之极。下方绿墨驹吓得纷纷哀鸣四散,远远地躲了开来,饶是腾鱼兽嗜血好杀,也尽皆围成一团,摆尾低嚎,吼中“嗬嗬”作响,低调防卫。 众人肝胆欲裂,一股脑儿涌在呼汗烈冕、季腾飞四周。 那红鸟瞧见颇为鄙夷,复又咯咯娇笑道:“还道是你们会豕突狼奔,四散飞逃,不想却是打着鼠凭社贵的主意。只是那大胡子和小胡子怕是自身都难保啦。” 停停了又惊喜道:“是了。这般也好,聚在一处恰恰是束身自缚,也省得本公主东追西抓啦。妙极妙极。”语意尖酸刻薄,众人不由纷纷戟指大骂。它也不生气,连声娇笑,直欲气儿都笑抽过去似的。 当是时,漫天鸟海当头罩下,围住众人飓风般急急旋转,众人转目顾盼间,头上、胸前、背后、甚至连脚下城墙两方都是状若发狂的鸟群。铺天盖地,攒动飞扑。 初始还能透过鸟身间隙瞧到远空些许光亮,过不多时,鸟潮越聚越多,天地陡黑,什么也瞧不真切了。 伸手不见五指中,季青龙只觉腥风狂舞,刀兵大作,耳朵里全是众人惊叫怒骂声,鸟群尖啼声,刀爪磨击声,时不时又响起几声悲鸣、闷哼,混乱无匹。 情势危急,季腾飞立马运气大喝道:“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方才冒犯之处我季腾飞先陪个不是,他日必定携薄礼登门拜访,负荆请罪。”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确实诚意十足。哪知那鸟儿殊不买账,讥笑嗔怒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方才本公主一再忍让,这大胡子偏偏就要放出条火蛇不依不饶,本公主好生漂亮的羽绒霓衣也被他一团火弄得枯黄胶卷,真个气死我啦。不好生调教调教你们,就对不起本公主的一身手段,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掉。” 季腾风一阵无奈。这红鸟深不可测,呼汗烈冕方才那一招“阳火龙”瞧着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怕是连鸟毛都没沾上它一根,此刻被它这般夸大其词说将出来,不知情者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过事情起因确实在于己方,复又贡声道:“阁下本领奇高,想是方才那一击直如给你挠痒痒一般。我想你必然依旧美貌不可方物。还请见谅。” 呼汗烈冕为人性子刚烈,刚才自觉没羞没臊的示好,这红鸟仍不买账早已怒火欲喷,但感觉身子被某人推摇着,想是季腾风,就强忍着怒火再度瓮声瓮气道:“呼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仙禽莫要责怪则个。” 那红鸟听到季腾风说到美貌不可方物时,吃吃笑个不停,喜色溢于言表,哪知呼汗烈冕不识好歹,这声音瓮声瓮气,又充斥着一股不甘味儿,立马勃然大怒,道:“本公主额前两缕发丝被你稍得焦曲,你一口莫要责怪则个就想逃脱。今天,本公主偏偏就要责怪则个。叫你个铁塔胡子榆木皮不识好歹。” 呼汗烈冕再也按捺不住,怒声咆哮道:“妖鸟敢尔?” 长身飞起,怒嚎中火阳极掌应声使出,嘭嘭声连绵不绝。一时间,周遭尽皆转赤,红光熊熊,众人这才趁此看清周围情形。 周围数不清的鸟群围住众人电抓虎啄,风声呼呼,似锉刀般刮在脸上,刺痛烧烫。众人挥刀狂舞,驭盾猛拍,天上地下都是飞溅嘣飞的污血和鸟羽,混乱不堪,连在最中间的季腾风、季青龙、蒙丕等人脸上、身上都溅满了血滴。那利爪森然,稍有不慎,抓在身上,就皮肉翻卷,白骨可见,外围处多人受伤挂彩,仍在怒骂坚持。 但激战多时,外围众人手酸脚麻,渐渐不支,众人挤在一推,里面的人又腾不开身出去支持。不多时便有一人凄声惨嚎中被几只鸟爪刺穿胸口拽了出去,霎时间便被狂潮似的鸟群淹没,“嘭嘭”连声,顿时被撕扯成了万千断骨碎肉。 呼汗烈冕怒火熊熊喷薄,感觉胸口都要炸将开来,俯首雷声暴喝道:“老小子,还等什么。杀他娘稀皮的。” 季腾风低叹一声,收跨一跃,青衣飘飘,瞬间跳到六丈来高,一路上“噼啪”连声,罗罗鸟应声嘣飞。突听“噌”的一声,大刀勃然而出,刀光闪耀,青光纵横,如山河倒卷,银河奔泻,天狼刀法毅然使出。 二人高低俯冲,挥掌甩刀,罗罗鸟不是被火阳真气击中“轰轰”燃烧起来,就是被天狼刀一劈数段,青光炸散。数不尽的鸟尸断羽簌簌落下,若下雨般响彻周围。众人眼中红光熊熊,青光闪闪,和着漫天悲鸣、怒吼似要将这方天地变作修罗血场,诡异而惨烈。 季青龙从未见过这般血淋淋的场景,心中害怕、恐惧、激动、恼恨、豪情交相纷至。蒙丕一直挥刀护在他身侧,时不时投来关心的目光。 看着众人因为自己一己私欲,舍生忘死,看着不远处被撕扯成万千碎肉的矫勇汉子,他喉咙如窒,胸部剧烈起伏,连气都呼不出来了。 蒙丕急急大喝道:“贤侄子,怎么啦?可别这般吓呆啦。我北地男儿,铮铮铁骨,要战就战个痛快,要杀就杀个血流成河。岂能被这些畜生打压,凭白丢了脸皮。莫让蒙叔笑话你。” 那声音在万千鸟鸣怒吼中传来,轰轰隆隆,已难分明,但听在季青龙耳中却如晴天霹雳,当头炸响,他一个激灵,突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响,全身血液都已然燃烧起来了似的。是了,这场惨祸因我而起。我万不能做缩头乌龟,丢了季家面皮。 当下豪气冲天,一抹满脸鲜血,挺身仰首狂吼怒嚎,只听“噌”的一声响,背后大刀同样拔出。 他全身热血沸腾,直冲头顶,头发都似要被冲立起来。双手抓住刀柄狂猛挥动,真气扑扑流转,瞬间斩在一只凶鸣怒飞而来的罗罗鸟身上。 兽神玲珑 九 刀光森寒,只听“扑哧”一声响,大刀应声破入罗罗鸟身躯。 那刀头镶进鸟头,破入半尺来深,将鸟头一分为二,软软的在两边耸拉下来。刀身斜斜延伸破入肚皮,鲜血狂喷如注,半边鸟腿都被连根劈断,炸飞落下。 血水、脑浆、内脏沿着刀身、手臂流了一身,湿热粘稠,滑腻腻极是不舒服。 季青龙一阵恶心,喉头一胀,“哇”的呕了出来,不过经此一呕,顿觉清明不少,喘着粗气摔抖脑袋,若神识出窍归体般,再也不似方才那般骇怒冲顶。 季青龙习武多年,在阳淄城就常和伙伴们设计陷阱诱杀野兽,多次以身涉险过,因此,胆识倒也不小。就是之前猎捕罗罗鸟,和着众人挥出匕首扎入鸟翼鸟腿,鲜血激射下都毫不畏惧。 要说比起猎捕罗罗鸟来,驾驭凶残暴烈的腾鱼兽都危险不少,是以整个猎捕过程中一直激动哈笑,心潮雀跃。 但心性终究不够成熟,初次面临这般血腥惨烈的场景,没惊怖畏缩、抱头鼠窜已经是着实不错。 方才他受蒙丕一激,加之念及事情起因于自己,颇多悔恨,惊怒交集下才暴起挥刀,但仍是惊怒多余从容。直到此刻亲手斩毙一罗罗鸟,被污血、内脏当头浇灌淋激,那恐惧之意才终于一股脑儿抛诸于脑后,再无骇怒。 腥风扑面,往衣袍上一吹,污血尽皆转冷,冷厉刺骨,但全身又热血沸腾,汗水遍体冒出,这番寒热两极交替,刺激的他畅快不已。 季青龙一抖全身,将内脏、污血堪堪激飞开来,心下一时豪气冲天,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一个钟头不到,全身就湿透两次了。这罗罗鸟真是用以洗澡的好物事。”停顿刹那,又对蒙丕道:“蒙叔,澡已洗过,现下咱们就去游游泳罢!” 蒙丕眼珠一转,半晌才明白他的“游泳”所谓何意。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道:“嘿嘿。好个贤侄子,叔叔没看错你,走,就让咱们痛痛快快游个泳去。” 说罢,二人纵声长啸,真气流转,直直跃上天空。 此刻,呼汗烈冕和季腾风在上怒吼连连,掌气、刀光汹汹,气浪如海啸惊涛,席卷迸飞,所过之处,罗罗鸟应声炸飞,断肢残垣层层叠叠撞在一处,肉泥似的簌簌摔落。但奈何鸟群数目太甚,依旧蜂拥袭来。 蒙丕单掌翻飞,以绵绵不绝的手刀气芒,将层叠涌来的罗罗鸟打得东飞西撞,斜睨横劈怒斩的季青龙一眼,哈哈笑道:“季城主,虎父无犬子,上阵不无父子兵。羡煞我也。” 季腾风这才注意到在鸟海里狂飙突进的二人,微微惊愕,复又对着季青龙微微一笑,示以鼓励,温言道:“来得正好,这上方鸟儿最多。蒙丕,你和我儿将上方护住,缓解众人的压力,再徐图向下方墙角转移。擒贼先擒王,我和呼汗去会会那红鸟。” 季青龙被父亲这般鼓舞,顿感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道,募地欺身而上,又是一道狂猛无比的刀光青芒,以开山裂地之势迎风怒斩,罗罗鸟无不惊飞避易。 众人杀的兴起,越战越勇,周围的鸟尸断肢已然堆叠如小山高。 季腾飞、呼汗烈冕清啸一声,认准一个方向,踏着众鸟身躯,欺身上窜。一路青光绽放,红火怒舞,无比豾丽,很快便相去几十丈远,身影掩埋于波涛起伏的鸟海里。 不多时,突听那女声再次俏生生响起:“哈哈。你这两个欺名恶霸,打着转儿都要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羞也不羞?既来之则安之,就留在这莫要走啦!” 众人心中一个咯噔,这个“弱女子”三字当真匪夷所思,不知该从何说起。 恰在此刻,突听呼汗烈冕厉声狂喝道:“呔。到底是何方来的妖女,在此装神弄鬼,化作红鸟模样?” 那女声圆珠玉润,涌起无限媚意道:“打过人家,人家就告诉你嘛。” 众人只觉全身一酥,暗暗护住心神,这声音妩媚妖娆,直将人心神都牵引了过去。 又听呼汗烈冕哈哈狂笑道:“妖女,凭的不害臊,你这媚功对付小狗小猫还有两把刷子,但本城主偏不吃女娃这套,还不引颈伏诛?” 当是时,漫天鸟海突如海潮倒卷,巨鲸吸水般朝东南方打着旋儿缩回,尖啼怒鸣,对包围中心的呼汗烈冕,季腾风二人狂攻猛击。 蒙丕立马大喝一声,急急向城墙角边射去,边飞边道:“大伙儿速速随着我来,退到墙角去。” 众人轰声应诺,成长蛇阵浩浩荡荡杀向墙角,不多时,将少许停留环伺在墙角正上方的罗罗鸟清剿干净。 激战颇久,此番鸟群成球状环绕包裹在天空,久经昏暗的众人眼前终于一亮,瞧天边,日薄西边,气息奄奄,道道橙红余辉铺洒大地,天地俱赤。 众人都是心底感叹不止,这一番猎捕、厮杀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竟然悄然而过。 略一清点人数,两千来号人,由于之前呼汗烈冕使出“阳火龙”朝天城众军欢呼呐喊跑的稍近,惨战时也比阳淄城众军靠中间一些,是以阳淄城折损了两百零五人,朝天城折损了一百五十号人。众人心中沉甸甸无不似压着一块大石。往昔猎捕罗罗鸟,偶有伤势,但俱不会有人死亡,这一去就是三百五十五人,回城后也不知该如何对民众交待。一边调息疗伤,一边凝神注目天空动向。 呼汗烈冕、季腾风两大高手联袂进攻,想来那红鸟也是倍感压力,陷入尴尬境地。不得已之下将所有罗罗鸟都招了过去,鸟声激越,那圆球阵阵涟漪似的起伏动荡,腥风血雨如山泉瀑布俯冲流下,下方经久干涸的大地都红滋滋的一片泥泞,血流成河,在夕阳炫照下,更显凄凉、惨烈。 空中气浪崩爆声片刻未停,季青龙、蒙丕焦急不已,想去支援,但又不能如季腾风、呼汗烈冕之前那般就近借着鸟背攀天而上,只能徒呼奈何,苦等结果了。 兽神玲珑 十 今日众人先是早起布置陷阱,然后又是捕猎罗罗鸟,再后来异变陡生,不知惹到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一番亡命厮杀。始终憋住劲儿提气集神,突然轻松下来,在墙下坐不片刻,困意春花绽放般自脑海袭起,许多人都欲昏昏睡去,终究苦苦撑着,心下暗暗打气不止。 季青龙思绪捻转,如波涛起伏。细细想来,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会说话的鸟、调度排列攻击有素的鸟群、尚未谋面的神秘女子,初次外出试炼千百年罕见的奇闻异事一件件跟来,说不兴奋、期待那是决计不可能,不过转念间又想到诸多豪杰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天人永隔,又涌起莫大的罪恶感,那丝兴奋如冰川春水,杳然而逝。突而又想到方才呼汗烈冕说到妖女化身妖鸟之类的话,心下一个激灵,暗想难道那会说话的红鸟就是呼汗叔叔所说的妖女?观那鸟儿行为举止倒是确实颇像,不过想起那鸟儿尖声啼鸣使妖法控制无尽罗罗鸟发狂的场面又心下一口否决,那般动听的声音,真如泉水叮咚般耐听,会是名残忍嗜杀的暴戾女魔头么?而且从没听说北地有什么神功法术可让人变幻为兽身,多半是呼汗叔口中的妖女一丝神念寄托在这鸟儿身上说话,暗地里又施法术控制群鸟。正心下为这个推断暗暗点头的时候,不由又矢口否决,那这般推论不还是说这女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吗? 不知怎地,他竟对这从未谋面的女子充满了无限期待和幻想。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稍稍思考,料想定是因为自己心中的好奇心或是青春少年萌发的那一抹子······想到这,他激灵灵一抖,似突然掉入冰窖,又突然来到万里朗朗大漠般,脸上腾起一股晕红,再也不去多想了。 那一轮夕阳迟暮,半个头又已经坠入地平线之下了,橙红余辉里,群鸟尽染,镀上了一层橙衣似的,腾飞扑扇间如一堆跳跃燃烧的火焰。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眼里火苗腾腾,阐述着对季腾风、呼汗烈冕突然浴血杀出的极度渴望。 终于听到一声雷霆暴吼声,只见无限鸟群里一条三丈长阳火龙游龙戏珠般在球面里矢矫怒舞,张牙舞爪,紧随那火龙之后一把七尺大刀青光喷吐,如若月华匹练,凝而不发,却威力内敛寒芒惊心。火龙、匹练狼入羊群般携起无尽腥风血雨,罗罗鸟或是排排着火,惨叫着漫天激射狂奔,带起一路烟尘,不多时歪歪斜斜扑腾几下,变作一团焦骨笔直落下;或是如被惊虹当胸贯穿,四分五裂,碎尸残肉冰凝炸散般“突突”激射开来,打在近处罗罗鸟身上,又是一番伤筋动骨,悲声哀啼。 而后狂风突起,万鸟汇成几路冲天飞散,眨眼睛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急急探目寻视。只见方才万鸟汇聚中心,季腾风、呼汗烈冕二人灰头土脸,遍体浴血,搀扶着剧喘不止,季腾风背上更是被利爪抓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远远大风吹击,破开的衣衫随风飘摇,那绽开的血皮亦在同声而舞般,季青龙呼吸一堵窒,焦急喊道:“爹爹。” 万鸟陡散,方才的嘈杂尖啼业已不再,这一声爹爹,在傍晚的遗失城上空随风传唱,传出去颇远,声音传到山腹又折转回来,叠宕不断,仿佛有数十上百个季青龙在七嘴八舌道:“爹爹、爹爹”般。 季腾风略一回头,微笑点头,复又立马转过头去,众人见他如此谨慎如临大敌般,这才注目到二人正对方凌空俏丽的一抹倩影。 虽相隔太远看不清脸庞,但那身材看着卓越多姿,妍姿艳质似的,在空中俏生生的抚胸急喘,想是也受了不小的伤势,即使如此,双脚两两斜抵轻踮间也翩然若惊鸿,头戴一六股金翘翅花冠,身着一红紫斜襟无领棉衫短裙,隐约可见袖口用五色彩线绣了诸多纷繁花纹。裙摆一荡一荡,露出下面天蓝色紧身裘皮裤,复又穿着双天蓝长筒裘靴。打扮初瞧颇为艳俗,但偏生双腿修长圆润,这一番衬托,整个给人颇为俏皮华贵而特立独行的感觉。 有人道:“娘稀匹的,还真是个美妞儿。方才定是她施展妖法叫万鸟攻击我等。城主,季城主,将她拿下,给死去的兄弟们赎罪。” 群情激奋,被这话点燃火气,纷纷怒吼,也不管这女子势单力孤,娇媚不已。 只听那女子娇声哈气道:“哎哟,好大的口气。你们的城主、季城主啥的在这空中围殴我一个弱女子半天,也没见得有什么进展。要不你上来试试?” 话毕屈指一弹,一道紫光破空袭来,她故意拍胸顿足一番做作哈气道出这话,趁着季腾飞、呼汗烈冕凝神听她讲话间突施狠手,二人醒悟间,紫光飞射,想要阻拦已然不及。 只听“咻咻”连声,那紫光凌空裂成几股,天女散花般朝众人怒射而下。众人赶紧大喝一声,挥刀格挡,却见一阵金属交击,那紫光竟是寸许长的尖针,被众人轰然震碎,零星落地。 恰在此时,几十人不幸被碎开的针尖扑入“啊”的一声惨叫,满面青黑,眼白翻动,口吐白沫顷刻倒下眼见是不活了。幸免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针尖竟然涂有剧毒,还好躲得及时,纷纷戟指怒骂。 呼汗烈冕豹眼圆瞪,怒声喝道:“好歹毒的一个妖女,心狠手辣,竟然使出这等羞于启齿的下三滥手段,你有脸皮没?” 那女子怡然驳斥道:“呸,你这个铁塔胡子榆木皮,还有脸皮说出这话,你们两个大汉围攻我多时,就有理啦?姑奶奶今天要将你们统统杀尽,扔到东芝山上喂野狗去。” 呼汗烈冕直气的五窍生烟,颤声喝道:“好一个妖女,死到临头还嘴硬。本城主这就送你一程,省得你青天白日来作死。” 话毕,怒吼冲上,漫天火阳极掌熊熊喷薄,潮水般淹去。 这女子本领奇高,适才控制众鸟亡命般扑袭二人,二人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找准机会重伤与她,但本身业已拼的两败俱伤,谁想她不等缓息还逞凶威,愤怒恼恨中只欲将她片片撕裂。 红衣女子本领虽高于这二人中任何一位,但也确实又敌不过二人连手,是以连番夹击下,节节败退,硬是挨了呼汗烈冕一掌,真气岔乱众鸟趁势逃逸,她嗔怒交集下,知道奈他二人无法,便偷袭下方众人,一击得手,方才稍感解气。 但又见呼汗烈冕亡命袭来,身受重伤下也不免心中惊慌。 恰在此时,天地猛然一颤,众人只觉眼前一暗,呼汗烈冕惨叫一声,翻身抛起,断线风筝似的朝下飘去。 那女子眼珠滴溜溜一转,立马又抵鼻咯咯娇笑起来。当是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如若空穴来风响起,沙哑道:“嘿嘿,以多欺少。真当我兽神玲珑一脉无人焉?” 天崩地裂 一 却说呼汗烈冕森然怒喝,双目绽放狂野凶暴的红光,不顾伤势加重,也欲要斩杀那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妩媚女魔头。 方才鸟群激战中,他和季腾风在鸟海中杀了五个纵横起落,心中骇然这女子来路,传音入密半晌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方今天下还从未听说有人可以以一己之力驾驭万兽,这需要何其庞大的念力和真气。二人几经思索,不由一度猜测这女子乃是用的蛊毒,怕是对众鸟下了“子母蛊”之类的邪蛊,利用母王虫蛊遥控寄生子体,来控制众鸟。 但击毙万千罗罗鸟,入目处,哪里有半只虫蛊的影子,即使虫子藏的深,体积小也不至于看不到一只吧。 恰恰季腾风一个冲杀间在鸟群瞥见那女魔头嘴唇翕动不停,念念有词,在众鸟海里东移西闪,不给二人可趁之机。传音呼汗烈冕,二人立时明了,这妖女定然是靠着某种诡异的咒法在操控群鸟,心下不免更为惊骇。 二人真气虽强,这罗罗鸟杀来又耗费不甚,但从晌午一直战到傍晚,也颇为吃不消。当下决定速战速决,锁定红衣女子气机,分别施展“阳火龙”和天狼刀法”斩立决“一式,所以才有适才众人看到的那一幕。那女子被两人一番追击狂攻,还手迎击下,念力分心,控制力减弱群鸟冲天飞散逃避,惊怒焦急下被呼汗烈冕一掌拍个正着。 起初这女子化身红鸟,吃过一记阳火龙殊无半点不恙,一来那阳火龙虽有七成威力,但终究那时没被呼汗烈冕念力引导,爆开时机不合时宜,二来那女子那时单独应对呼汗烈冕,自然轻松许多。但后来面对二人夹击,又久御群鸟,真气耗费颇多,吃了一掌下立即真气岔乱喷出一口鲜血,受了重伤。 二人久战收获也不由大呼了一口浊气,警惕放松。谁知这女子不待调息又逞强好胜,暴起发难,这真气岔乱又强自提气支招,必然伤上加伤。呼汗烈冕料定这点,想起惨死的城民胸中怒火直欲窜出体外,拼个重伤不支也要趁机毙了这妖女,给众人一个交代。 正电冲虎扑而去时,不想陡觉天地间一道难以想象的浩瀚压力倏的迎面冲来,他眼前一花,脑中嗡然,心跳停顿,呼吸窒堵,就连周身的毛孔似乎也瞬间封闭。 周身冰寒,冰刀霜剑似的风芒从他脸颊侧旁呼啸冲过,耳边风声呼呼,隐隐感觉体内一个炸响,自己就软绵绵、轻飘飘的翻身抛落,惨叫一声,想要警示季腾风却吼中”嗬嗬“直响,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季腾风只看呼汗烈冕向前电冲几丈突的便惨叫跌落,还道他是方才受伤所致,正心念急转他怎会受伤如此之重,突听天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沙哑响起:““嘿嘿,以多欺少。真当我兽神玲珑一脉无人焉?” 立时明了还有人窥测在旁,呼汗烈冕中招了。心中震骇无以复加,但还是火速下掠接住呼汗烈冕。 入手处,只觉他全身冰凉,瑟瑟抖动不已,赶紧问道:“老小子,你怎么啦?” 呼汗烈冕眼白翻动,喉中“嗬嗬,嗬嗬”半天就是说不出话,状极难受。 这异变突生,下方众人只看神威凛凛的呼汗烈冕突的断线风筝般从天空跌落下去,便不明音信,季腾风也急急的翻身下掠,个个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犹自惊疑间都忘了前去查看。还是蒙丕一声轻啸飞也似的翻身掠去,焦急嚎道:“城主,城主,你怎么啦。”众人这才醒悟,潮水般踩着满地鸟尸翻出城外。 奔得近时,见呼汗烈冕虎目充血,虬首寒霜,瑟瑟抖动不停,大为难过,蒙丕惊怒焦急下破口大骂道:“老子去你娘稀匹的。爷爷给你拼了。” 正待一跃而上,被季腾风从后一把扯住,喝道:“蒙丕,冷静点,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徒添伤亡。” 蒙丕虎目含泪,盯着季腾风道:“季城主,城主待我恩重如山,遭此毒手,我实在看不下去,你且让我去和他们拼啦。” 季腾风双眉一蹙,斥道:“眼下敌人未明,到底还隐匿着多少高手都不知道,这般冒然前去,你难道想和老小子落得一个下场,让我们情势更危么?还不醒来?今天处处透露着古怪,先静下来一看究竟再说。” 蒙丕环顾众人一圈,复又看着瑟瑟发抖的呼汗烈冕,长叹一声,埋头不再说话。 当是时,突见天空似有一道霹雳雷霆闪过,淡淡咳嗽声轻微响起。这声音不大,但却丝丝缕缕传在众人耳中,音波滚滚连绵,片刻未断,众人只觉得眼前看到的,耳中听到的都是不同人的人在不断低声咳嗽,叫人脑中轰鸣,心神涣乱,待想辨个分明,那画面声音又都消失不见,只剩脑中轰声不断,而后眼皮耸拉,困意上涌,个个棉花似的缓缓瘫倒沉睡起来,刹那间,仅有季腾风,季青龙,蒙丕三人怔怔立在当场。 “乖孙女,是这几人对吧?”同一时间,天空再次响起那沙哑声。 三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遗失城城门右方龙角上已经负手站立着一个病怏怏的老头。 这老头头顶一乌金丝冠,耸拉着眼皮,两瞥八字长眉斜斜弯垂到颧骨,随时会睡过去一般,脸色枯黄,下巴一撮山羊胡,瞧着干瘦矮小,整个身子裹在一袭乌金丝袍里,背后披风烈烈作响,一阵风都随时会将他刮倒似的。 那红衣妖女看到,喜滋滋的奔去,点头应道:“爷爷,就是这四个正主儿,一心想要施虐于婉婷。” 季青龙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不知此话怎讲,忽然心中一个念头急速放大,呼之欲出,难道这妖女当真便是那红鸟? 那女子奔到,伸出双手,欢腾雀跃,攥着老头的披风一阵摇摆。 那老头歪歪斜斜里伸出一只鸡爪似的手掌挪开妖女双手,眼皮微微阖开,阴测测道:“哼,即是如此,爷爷就罚他们碎尸万段,魂飞魄散吧。” 天崩地裂 二 阴风大起,呼啸吹拂。老头两撇白眉随风摇摆,漂浮不定,亦如季腾风、季青龙、蒙丕三人的心。 这神秘老头不见得有什么手段便将呼汗烈冕重伤,一千八百来号人悉数昏睡过去,三人怎么也叫不醒昏睡过去的众人。 饶是季腾风向来为人智计百出,也颇觉无奈,心念急转间,就是想不出半个妥当的法子。 随着那老头阴测测的笑声响起,三人顿感周身压力骤增,四面八方排山倒海似的挤压过来,如若置身水中,压力压向胸口,折叠褶摆,全身都快磨散架了。 那妖女速速飞近,在三人身旁欢笑讥讽,极尽歹毒挖苦之能事。 此刻,季青龙终于瞧清这妖女的外貌了。 螓首蛾眉,双瞳剪水,皮肤吹弹可破,双眼皮上涂饰有浓浓的粉黛,妖艳而又勾人,头顶六股金翘翅花冠上成蝴蝶状绑着一根儿红绫绳,两头斜斜延伸到太阳穴,末端系着两颗黄色圆珠。整个形象配上那时不时的尖笑声充满妖异邪魅之感,华贵而又特立独行。 不知道为何,甫一看到这妖女季青龙心中一阵扑扑乱跳,心中最为柔软的少年情怀如弱柳扶风、蜻蜓点水般泛起阵阵涟漪,眼睛都瞪得直了。但周身愈加剧痛,感觉快要坚持不住了。 三人中季青龙修为最弱,一时间只觉得周身骨骼都在扭曲变形,痛彻心扉,直欲吼将出来,奈何那压力太剧,他嘴呛“咯咯嘣嘣”一阵脆响,就是张不开口。他何曾吃过这般苦头,心下惶急、难过就是不敢置信自己外出试炼居然要因此性命不保。 那红衣女子听到这阵子脆响,吃吃笑道:“臭小子,从下午就怔怔瞪着双色眯眯的眸子瞧姐姐不断,还叫你这小胡子爹爹要抓我,是想做甚呢?此刻姐姐就在你面前尽管来抓就是啊,瞧你爹爹人面兽心,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此时季青龙终于完全确信这红衣女子就是下午那神骏红鸟。下午听到呼汗烈冕呼喝怒斥道这妖女装神弄鬼变作红鸟,他还仅道是这女子分出一丝神念在红鸟身上。 这妖女性格喜怒无常,偏偏又喜怒形容于颜色。虽然手段残忍,颇有不齿,但季青龙就是恨她不起来,心下将其和阳淄城诸多女子一番对比,隐约竟觉得自己还是赞赏她这种率直俏皮的性子多些。不过想起死去的众位豪杰以及重伤的呼汗烈冕,心底又是一阵热辣辣的刺痛,暗自忖道季青龙你怎么是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禽兽,这妖女害的大家还不够惨么?此刻情势危急,大家生死就在一线,你还在这想这等荒唐之事,真是辱没了季家儿郎的名声。 想到这,脸上一阵烧烫,只感觉太没羞没臊,加之周身更加不支,压力陡胀,脸色又由红涨到转紫。 那妖女看的颇觉有趣,复又调戏道:“臭小子,怎么?脸都涨的紫啦。这么激动,可是什么冤屈未说出来?姐姐就发发慈悲,让你好生说出来,也免得待会儿含恨而死,入不得地狱投不了胎,做那孤魂野鬼,年年在这陪罗罗鸟玩耍,姐姐宅心仁厚可是不敢如此作孽的。” 季青龙心下一阵汗颜,不由对这妖女的面皮之厚有了深的理解。 突听那妖女愤愤道:“爷爷,你每次出手都这样雷厉风行,还要不要婉婷好好玩耍啦?” 停停了又撒娇道:“这事儿有趣的紧,让我好生戏耍下,爷爷。” 一时之间,又是嗔怒又是撒娇,那老头这辈子唯一拿着没辙的便是自己这刁蛮古怪的孙女,向来视若掌上明珠。心下叹气,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季青龙突觉自己压力小了许多倍,猛然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入得肺里清爽无比,但方才挤压太久,这突然涌入的空气立马刺激的胸口一阵酸滞疼痛,人都欲昏将过去,连声咳嗽咳出几口酸水,难受已极。 稍稍恢复精神,凝神间发现季腾风、蒙丕僵立着全身青筋鼓起,周身皮肤渗出越来越多的血丝,遍体都是密密麻麻的青色血管,直欲破体而出般。 心下一阵大骇,鼻头一酸差点泪流出来,急急喝道:“助手,停下,不要再为难爹爹和蒙叔啦。事情由我而起,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老头瞥他一眼,复又锁眉闭目不去理会,仿若已然睡着一般。 那妖女微微一怔,忖道:“没意思。本公主是要你说出冤屈,这般不配合。我之前都说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你们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季青龙心中绞痛如潮,一波一波狂涛般快要将他淹没。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季青龙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我若眨下眼皮就算不得男人。” 听得这话,那妖女嘴巴不断“啧啧”称奇,摇头晃脑围住季青龙转了老大一圈,仿佛初次看到他般,道:“哎呀,臭小子看着色眯眯,倒还是有几分胆识,姐姐之前倒是小觑你了呢。” 当下突听那老头嘿然笑道:“黄毛小儿,乳臭未干,也学人家充男子汗,徒让人笑话。婉婷,天色已晚,速速了事归去吧。” 当是时又突觉周身压力骤然增大,一道道叠压如置身江河交汇处,直捻的胸肺都将炸开来,这一刻,思绪飞转,但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一个法子,能让大家全身而退,惊怒、骇然不已,突而趁着还能喊叫出来:“大声喝道,老怪物,莫欺少年穷。丈着你苦修多年的妖法用来欺压我等,若再过十年,爷爷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在这危机时刻,季青龙别无他法破口大骂起来,那老头听见,袖摆一甩,凌空卷回欲要暴走还以颜色的红衣女子,装作未听见,直直向远方飘去。 那周身压力更是再转剧烈,三人咬牙切齿,牙齿咯嘣作响,“嘣蹦”声中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正自绝望中,突听天空轰隆一声巨响,狂风大作,无尽霹雳雷霆银蛇乱舞般迅疾冲下。 天崩地裂 三求点击收藏推荐今日四更万字毕 “轰隆”一声巨响,如晴天霹雳,地动山摇。整个大地陡然剧烈震动起来。、 雪尘滚滚,冰块乱舞,众人静立观看的雪原上突然炸开一道狭长的裂缝,仿佛大地陡然张开森森巨口,择人而噬。 站在最前的几十名鼓手猝不及防,顿时连人带鼓滑落其中,惨叫连连。 后方众人纷纷疾步飞退,但那裂缝崩开太快,一时间众人哪里赶得及。众人推搡惊叫中乱作一团,惊呼声,鼓槌敲击声,长号摔落声·······不绝于耳,或冲落深壑,或径相翻滚摔飞,乱作一团。 堤琳雅丝身在祭台之上,看得分明,那条缝隙恰好横在鼓阵前沿,自东而西迸裂如闪电,距离祭台冰花尚有百米之遥,当下再不迟疑,举起凌天镜,高声叫道:“大家快向南北两方逃!”天机扇应声碎开,光波荡漾,烟雾似的消散。画面瞬间消失。 话音未落,“咯啦啦”一阵刺耳脆响,那道裂缝急速裂变,瞬间绵延出十余里,越扩越大,同时向南北两侧蔓延出万千缝隙,彼此交叉蹦舞,蜘蛛网似的急速裂变。 堤琳雅丝遇变不乱,急急朝天举起凌天镜,一跃而出祭台,那远方八名女子瞧见,纷纷闪舞而来,九人挤在一处,回旋掉头,从两翼朝圣堂方向有条不紊狂奔,急速赶去。 “吼” 几在同一瞬间,纵横交错的龟裂缝中募得传出慑人巨吼,整个大地陡然朝下崩塌。 缝隙两边无数坚冰震落滑下,雪崩如爆。 混乱中,众人仓皇冲天飞起,动作稍慢些的,不是被迸舞的冰块砸中,一命呜呼,就是和着泥沼般的积雪,打着转儿坠入无底深渊。 转瞬间,整个大地土崩瓦解,就连霸气狰狞的八条冰雕雪龙兽也随之轰然坍塌。 雪尘滚滚,如蘑菇云似的朝上层层翻腾,方圆十里内什么也瞧不见了,只看到万千道雪晶破空喷射,又转化为漫天粉尘,窜起数百丈高,晶晶艳艳,将天地为之遮蔽。 九人心中惊异不定,一女子急急尖声问道:“你们,你们方才听到那吼声了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半天,又是惊骇又是无措,半晌才颤声答道:“听到了,像,像是什么怪物在嚎叫。” 忽而又想起那神谕凶兆,一女子颤颤巍巍道:“难道,凶兆应验,灾难启始了么?那,天下就要大乱啦。” 听她话,众女子一阵七嘴八舌惊呼,推测,议论不止。 堤琳雅丝眉头微蹙,再也听不下去,呵斥道:“别猜了。如今之计,我们快些赶到圣堂,灵慧大人定会摆平一切的。” 圣女发话,众人赶紧闭口不言。 四周呼声呼呼,九人御风不断腾挪,向圣堂急速靠去。 堤琳雅丝手握凌天镜,目光复杂闪烁。心下的不安真的应验了,只是越到圣堂,那股感觉越是强烈,那惊天裂缝早已不见踪迹。 只是,在这紧要关头,她想起了早上和灵慧大人对话所谈,我已经长大了,要肩负起圣女的职责,引领众人,我不能慌乱。 “天鞑神啊,愿你保佑圣堂平安。” 终于,呼声激越中,圣堂历历在目。冰雕玉彻,檐牙高啄,冰堡阁楼环抱环伺,最中心,灵慧塔晶玲剔透,堤琳雅丝不免长出一口气,心中的忧虑顷刻放下。 众女纷纷激动涕零,此刻祭天队伍,已然只有她们九人逃了回来,其他一百五十人不是掉落深壑,生死未卜,就是掩埋冰雪,天人两隔,余下零零散散的众人也不知逃到了哪里。 众人只觉如若经历一场梦魇,方才一切好似幻觉一般。 恰在这时,看到灵慧大人杵杖挺立,慈眉善目凝视众人,远远温言道:“我就知道祭天会成功,辛苦你们了。” 众人一阵哑然,冲动压抑的呼救声堪堪止住,灵慧大人怎会知道祭天成功一事。 堤琳雅丝脑中“嗡”声一响,全身血液都已凝结似的,脑中一个念头急速扩大,难道灵慧大人早就预料到今天之事了,是以才会早上那般问于我,是以······ 仍在思绪纷转,突听灵慧咳嗽道:“只是,孩子们啊,逃了又何必回来呢,一切都是天意啊,天意不可违。” 众人惊疑不定间,怔在当空,正待询问。 突听“吼”声怒吼,冰石四射,嘣炸飞舞,无数冰堡应声断开、坍烈。同一时间圣堂响起无数惊呼,悲鸣着冲出无数人,皆手足无措,盯着四周一片茫然。 “轰隆”一声巨响,灵慧塔下突然炸开一道狭长的裂缝,几十人猝不及防纷纷惊叫跌落,惨叫连连。 天上九人一时之间只觉呼吸堵窒,脑袋晕眩,到底是什么?既然此刻如此之快出现在这里,那么想必苍原雪野所有人都未能幸免,全遭不幸。 轰爆如雷中,只见灵慧大人手掌一挥,苦笑道:“天意难违,天意难违。孩子们,快逃吧,能逃多远是多远。” “吼”地面陡然裂变崩开一道千丈余宽的缝隙,择人而噬,森然无比,无数冰雕楼阁哐当滑下。 众人惊慌无比中,只见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自那沟壑里一飞冲天,狂风鼓卷,众人惊怖欲痹,全身颤抖若筛糠,皆难移动分毫。 灵慧大人怒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逃?” 手中拐杖折转翻飞悠然朝天激射,堤琳雅丝猝不及防被拐杖横推怒送,猛然笔直朝天射去,下方一绿衣女子大声急喝:“雅丝姐姐,”奋力一跃,堪堪抓住拐杖同时飞走。 灵慧哈哈狂笑不止。“记住,活着变好。” “灵慧大人?这是为什么啊?你知道什么?告诉雅丝啊,呜呜·······” 堤琳雅丝越飞越快,越飞越高。下方大地急急拉开变小,眼看圣堂一切都要目视不清楚,恰在这时那身影再次重现,遮天蔽日,巨口森然,“吼”的朝她俩怒追而来,“嗷呜”一跃窜起白丈高,绿衣女子惊叫一声晕死过去。堤琳雅丝赶紧运气抓住他,拐杖去势极快,那巨口擦着绿衣女子脚底而过,腥风大作,恶臭扑鼻,口涎如雨。终究不甘怒吼一声,携起万钧之势朝下急落。 天崩地裂 四求收藏推荐点击 北历七三三三年,风云变幻、风起云涌,注定被后世永载史册。 这一年,圣堂嘣陷入无底深渊,天下哗然,千万民众痛失信仰;这一年,极北尸滋猛兽横行,战火横起,人心惶惶;这一年,八方暗流涌动,天下离心,百姓颠沛流离,天下大乱,一场革变拉开帷幕。 而不自觉改变历史洪流的几个人,正因为遗失城猎捕罗罗鸟而不期相遇,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空惊雷大作,遗失城上方千万里处亮光一闪,惊鸿一瞥,在斜日黄昏里刺眼而夺目。“咻”声大作,如万千利箭同时攒射破空。 三人痛苦万分,遍体乌青,也不知皮肤下瘪崩了多少血管,迷蒙中季青龙只觉脑袋浑噩,体内闷声不断,全身骨架都碎裂了一般,渐自跪倒一头向下载去,“咚”,额头火烧火燎,眩晕更甚。 迷蒙中,隐约瞥见那道炫目闪光一闪而逝,中间间或“啊,啊”响起一道女声,尖锐惶恐,愈来愈清晰明了,而后头一重,再无知觉。 道道银蛇乱窜,自天上噼啪倒卷而下,二人一顿,缓缓回头一瞥,九天之上,一物急速靠近,水汽朦胧,迷蒙缭绕,“咻咻”声不断,“嘣”然声中砸入地面,狂震不止,气浪激射,烟尘四起,那物应身着地,“啊”一女子尖叫顿时响彻四方,高亢尖亮,裂缝交错纵横,粗比大腿。 受此气浪一击,空气流动,压力陡然消失。季腾风、蒙丕惨哼一声,扑倒在地,急速喘气。强忍疼痛,季腾风颤抖着伸指触动季青龙鼻翼,发现尚有一口余息,心底大松,深吸一气瘫睡在地,赶紧调息起来。 “哎哟”“咳咳,咳咳”咳嗽,呻吟声不断响起,同一时间一女声颇为焦虑道:“绿萝,绿萝。没事吧?” “吓,吓,吓死我了。还好,还好。”声音断断续续,颇为吃力,间或响起牙齿咯咯轻颤声,顿了顿,“只是,只是,雅丝姐姐,这,这,这是哪里?绿萝好冷,好怕,呜呜········” “别,别怕,我们姐妹俩在一起就好不是么?把我的裘袍穿上,来。”声音亦颇为吃力······ 红衣女子轻“咦”一声,催促道“有趣事儿,爷爷,走走走,瞧瞧去?”话虽这么说,可不等老头回话,已经翩然掠起。 方甫掠去,素手一扇,真气流转,那方烟尘呼呼声中反向散去,中间景况豁然开朗:只见满地碎冰,有大有小,最大有两米方圆,最小仅只拳头般大。两名绿袍女子斜依一起,额头发青,嘴巴发紫,一女子黛眉如画,凤目善睐,看着纤巧空灵;一女子娇小玲珑,水灵大眼,看着楚楚动人。二人右边躺着一根黑木手杖。此刻纤巧空灵女子正脱下裘袍盖往那娇小玲珑女子娇躯,二人周身光环微微闪耀,头部,衣服水汽不断蒸发。赫然正是堤琳雅丝二人。 红衣女子的出现,倒是怔住了二人。名为绿萝的女子惊呼一声,瞪着水灵大眼道:“雅丝姐姐,这里有人。” 堤琳雅丝赶紧翩鸿站起,妙目顾盼间,这才发现周遭横七竖八躺了上千汉子,俱都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般,颇为安静诡异。脸上立马泛起一抹嫣红,只欲取回绿袍,偏生想起绿萝说冷,稍稍犹豫,还是把衣服盖在绿萝身上,绿萝赶紧脱落递去,道:“雅丝姐姐,你千金之躯,可不能丢了名声。” 红衣女子看了半晌,二人犹豫忸捏,就是未好好看他一眼,要知此间二人身前就好端端他这一个大活人,眉尖一蹙,道:“喂喂喂,这里,对,看这里。这个地盘,我说了算,你们俩弄半天可是当我不在?” 堤琳雅丝脸上一红,暗觉自己失礼,拉着绿萝道:“对,对不起!我们无心冒犯,我名堤琳雅丝,她名绿萝。我们赔个不是,你别见谅。” 红衣女子一愣,到没想自己随意忽悠,她竟当真,暗忖这女子倒是颇有修养,看着像是哪家走丢的大小姐,这般羞赧。颇觉有趣,促狭心大起,笑吟吟道:“不见谅,不见谅,本姑娘木婉婷,不知两位缘何这样咻咻从天而降呢,好生吓人。” 堤琳雅丝颇为为难,这人生地不熟警惕之下,自是不好将圣堂之事说出,贝齿微咬下唇,轻声道:“木姑娘,还请原谅我不便道来。”绿萝心思细密,知她所想,赶紧道:“原是婉婷姐姐,绿萝这厢有礼啦。婉婷姐姐,这头上的两股红菱绳好生鲜活,绿萝瞧着心怡的紧呢。” 木婉婷听得,眼珠滴溜溜乱转,直道有秘密,正待挖掘。突听一“哼”声响起,耳边风声呼呼,老头已然随风而至,二女瞧见,一阵心凛,这老头“哼”声响起还远在天边,下一刻便近到眼前,定是不世高手。 看这老头眼皮耸拉,无精打采,八字长眉迎风拂动,不像善类,心中暗暗提防。 老头眼睛开阖,精光一闪,冷冷道:“还请问这凌天镜二位从何得来?” 二女心中一紧,这才发现老头有意无意间只是盯着堤琳雅丝别在腰部的凌天镜,目光闪烁,也不知想些什么。 堤琳雅丝嫣然珉笑一声,施礼道:“敢问这位老伯是……” 话未毕,老头又哼一声,冷道:“只管回答老朽疑惑便是。” 木婉婷斜睨一眼老头,心道又来了,臭老头子,就会这般凶巴巴,不过转念一想,这二女来历颇为神秘,好奇心起,也乐得在一旁看戏。 堤琳雅丝微感不喜,这老头颇为无礼,不过仍是轻声道:“老伯,请恕我不便回答。” 老头眼睛赫然睁开,精光一闪,“老朽这般问你,已是给足姑娘面子,也请姑娘卖个薄面。否则……”威胁之意十足。 绿萝再也听不下去,雅丝姐姐身为圣女,何曾受过这般威胁,况且她为人向来善良,不喜争斗,这老头瞧着二位弱女子好欺负不成? 立刻挑眉斥道:“老头子,不便回答就是不便回答?哼,哪有如此强迫的道理,瞧你年纪一大把,脾气忒也大了点,也不怕闪到了腰。” 堤琳雅丝赶紧拉住绿萝,示意她止住。 当是时,二人突觉身子一凉,一股杀意油然来袭。 天崩地裂 五 杀意森寒,二人衣服方未干渍,又受此刺激,全身冰凉竟直欲僵痹。 绿萝大骇,只觉一瞬间环境突变,她若置身森罗地狱,枯骨堆积,兽吼如雷。视线里,这干瘦老头急急化身为一惊天大蟒,参天摩云,獠牙森森,蛇信吞吐,野蛮而凶残的当头罩下,若巨鲸噬鱼虾。 “啊……”她惨然惊叫,花容失色,攸的软坐下去,半晌突然哇声大哭起来,撞着老头目光,想是惧怕又改为低低呜咽。堤琳雅丝赶紧蹲下连连安抚她。 老头斜瞥她一眼,目光阴寒,嘿然道:“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自讨无趣。”顿了顿,又居高临下喝问道:“说,还是不说?” 堤琳雅丝惊怒焦急,脑中闪过万千应变之法,却发现无一有效。眼下圣堂情形未知,不过多半凶多吉少,这老伯一心要问明二人来路,看他阴鹫古怪,若不如是答来,实在不能猜测会发生何事。若圣堂不在,这般藏着瞒着又有何用,眼中忽然闪过灵慧大人最后所说那句话,眼圈一红,心中一定,索性不再隐瞒。 “我们自圣堂而来,我乃当世圣女。” 听到这,季腾风、蒙丕悚然惊呼,就连呼汗烈冕喉中也“嗬嗬”连声。 方才听到她自报姓名便颇觉疑惑,“堤琳雅丝”,不正是当今圣女名讳么?但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并非没有,顾也未多想,此刻听她亲口说来,顿时惊讶出声,便连危险都已忘记。 这历史上,还从未听说有哪任圣女离开过圣堂,圣女向来都处身圣堂潜修身心,研习祭祀之道。 老头“噢”然一声,显然也很惊异。突听木碗婷疑惑道:“此间距离圣堂上万里,你们并未乘坐坐骑,又如何从天而降啦?” 被问及此,堤琳雅丝眼中一片迷蒙,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何突然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地方。 当下将今日祭天之事及剧变之事一一道来。 但由于不明真相,未透露天机扇之事,而且若二人所猜不错,那裂缝阴影可能是······介于担心引起恐慌,也未被提及。 原来二人被拐杖推送,一路风驰电掣朝天空急急飞去,灵慧大人最后这一抛掷,竟似蕴含了无尽真气,二人一路高升,最后云层都在脚下姝姝飘过。 高空寒风疾吹,冰枪利剑般刮在脸上,二人只得奋力运起真气,抵抗严寒,持久耗损下,真气都已枯竭,起初周身还是蒙蒙水汽,薄薄霜雪,最后聚集太多,一层层化成坚冰。 也不知飘了多久,自天空电冲落下,去势湍猛,若高山飞瀑。绿萝畏惧下,不免“啊”声惊叫。二人大骇,如若那般摔下去,势必摔个粉身碎骨。 在千钧一发之机,那根手杖突又爆发万千雷霆霹雳,二人身在冰中,只瞧见四周尽是银蛇电舞,密密麻麻,轰隆一声撞下来,那雷霆劈在地下,击射起强烈的反冲力,相互抵消下,终究稍安无事。 是以虽天朗气清,视线清晰,二人仍没发现周遭横七竖八的一堆人,自顾自问询起来,而原本白木手杖,也齐齐变黑。 堤琳雅丝声音清脆,浅谈细述,加之时而又声情并茂,忧伤哀愁不能自已,众人直听得如身临其境,大为震撼。 木婉婷又是叹息又是好奇又是惊骇,挑眉笑道:“那可真有好事看啦。圣堂,哈哈,屹立万年的圣堂居然也会落到这般天地。” 此刻,季腾飞、蒙丕、呼汗烈冕心中可谓一时激起千层浪,心海似掀起狂风暴雨,冲涌搅动。 今日怪事接连发生,自己也险些身陨,若情况真如这“圣女”所说,那岂不是北地即可将陷入大乱。 季腾风身为一城之主,深诣北地各国况景,圣堂势微,影响力虽大不如从前,但早已是树大根深,其精神象征早已深深植入民众心间,北地各国矛盾久积,隐忍上千年。暗里早已势如水火。若不是圣堂从中维系调解,战争一触即发。此刻,这独木这般断折,那全局必将再难维持,过去过来,还不是会苦了天下百姓。 心下一时惆怅不已,强忍周身剧痛,颤抖着抱拳翻起,道:“在下战天国阳淄城主季腾风,见过圣女。听圣女所言,心下实是忧虑,若圣堂就此天陵崩塌,天下大乱,迫在眉睫。还请恕斗胆冒犯,可以对身份再做证明么?” 二女眼见圣堂嘣陷,心中纠结万分悲痛,脑海里所想所看时刻不是在为圣堂祈祷,根本就顾不及其它,此刻听季腾风这般道来,如梦初醒,堤琳雅丝心下暗呼惭愧,她一代圣女,却不为天下百姓作想,还在因小失大,太过有己无人,心中更是一沉,阳淄城乃北地三十六名城其一,隶属于战天国,怎么这一番飘飞就达到万里之外? 不过江湖传闻阳淄城主季腾风为人耿直豪爽,素爱结交天下英雄,虽然武功魔法不算超一流,但在行事作风上却是独树一帜,深得人心。这既然遇到他,那多少可以寻求个帮助了。 脸上腾的一红,赶紧还礼道:“雅丝见过季城主。之前心系圣堂安危,倒是没考虑会影响如此之大。还请季城主告知此间所处何地?” 季腾风咳嗽道:“圣女有所不知,此间位于北地遗失城,相聚圣堂万里。”语声中也是透着股奇异味道,想来也颇为想不通圣女如何这一番飘飞便相距万里之外。 听闻这话,堤琳雅丝、绿萝不由失声惊呼,可能他们不知阳淄城、朝天城到底位于哪出,但遗失城为北地千古弃城,各国皆不争夺,来历充满迷雾,自古为世人所传唱。 “这,怎么这样就来到万里之外?一天时间不到啊?”绿萝惊疑不定道。 却听老头冷哼一声,方才听堤琳雅丝一番道来,他一直缄默皱眉,也是在思琢诸多迷雾之处。哪知季腾风、堤琳雅丝一时攀谈兴起,倒还忘记此刻命悬他手。 是以打断他们说话,冷道:“几位走不走得了,还看老朽心意。现在却在此妄谈,着实痰迷心窍了些。” 二人这才幡然醒悟,季腾风恨得牙根直痒痒,这老者深不可测,偏偏今天又多番为难他们,喜怒无常,听得圣女名讳,也丝毫不为惊奇,真不知乃何方神圣,若他真要留下自己一干人等,真是无计可施了。 哪知老头突的嘿然笑道:“只要你将天凌镜交与老朽,我便不再追究,放过你们.” 堤琳雅丝黛眉微蹙,一番思索,凌天镜身为圣堂宝物,怎可交与外人,只是这老头性格暴戾,绿萝一番话不对便惨遭恐吓,想来想去,终究圣堂的情况无时无刻不在牵扯内心,还是只有先保住安全一切才可从长计议,当下打定主意。纤指取下凌天镜递去,道:“还请老伯说话算话。” 老头手指一招,凌天镜翩然飞去。而后突然扶须狂笑道:“嘿嘿,老朽泰逢,何曾有过戏言,今日就放过你们。哈哈······” 笑声铺天盖地旋转,众人如置身漩涡,被笑声淹没。乌金丝袍一抖,天旋地转中众人就此晕去。 阳淄风光 一 微风拂面,阳光斜照,暖洋洋,光灿灿,说不出的舒服。 腾鱼兽时不时“唧唧”嘶吼一声,自己也不知身处何地,只觉阵阵扭动,颠簸,脑袋说不出的酸痛。 突而,远远地又响起阵阵“罗罗”“罗罗”叫声,低沉如牛吼,脑袋越发疼痛,胸中烦闷顷时泉涌般,一波复一波。只看见数不尽的鸟群漫天俯冲飞掠,一个红紫棉裙女子笑的花枝乱颤,在鸟海里穿插飘飞,另一边一青衣人飘逸俊美,一火红鳌袍大汉豹眼圆瞪,还有一方脸酒糟鼻汉子在呵斥怒骂,三人正舞出无尽真气掌风,爆轰群鸟,鸟群惊叫避易。恰在这时候,一古怪老头阴测测从中降下,嘴唇翕动,念念有词,那三人突如魔音灌耳,惨叫坠落,红衣女子笑的更为欢乐,驱使漫天鸟群狂潮似飞去,三人刹那被淹没其中。心下大急,脑袋幡然醒悟,“啊,爹爹,呼汗叔叔,蒙叔叔,”双目圆瞪,矢矫坐起。 这一坐,全身骨骼“咯吱咯吱”乱响,痛彻心扉,龇牙咧嘴,不禁嘶声痛呼。这青年,自然便是季青龙。 这一睁眼,阳光径直射入眼中,扎的颇为难受,赶紧伸手遮住额头,这才看见几人捬操踊跃,连声大呼道:“少城主醒来啦,少城主醒来啦。” 耳后风声呼呼,回目间见那青衣人斜背大刀纵兽疾来,欢喜形容于颜色,和声道:“青龙,你醒啦。” 季青龙稍微一愣,继而才醒悟过来,转头一看,自己正坐在腾鱼兽拖拉的骨橇上,身下铺着毡毯,喜出望外喝道:“爹爹,爹爹,你没事?” 季腾风哈哈大笑,连连摇头道:“傻小子,爹爹没事,你都昏迷快一整天啦。”当下将昨日里发生的事情给他一一道来。 原来昨日众人一阵天旋地转中悉数沉沉晕过去,到深夜时分渐渐有几人醒来,这醒来一看大伙儿全都横七竖八躺在一地,呼呼大睡,这才想起之前听到一阵咳嗽声便着了迷香般晕过去了。漆漆黑黑里腾鱼兽、绿墨驹三三两两围着众人直打转,偶尔低鸣两声,打个响鼻。恰好有人是绿魔驹骑兵,赶紧以口哨唤来几头绿墨驹,催发闪电照明,大伙儿借着光线将其他人个个唤醒。 过不多时,有人惊呼季城主、呼汗城主在这边,大伙儿一阵哄然,赶紧跑去查看,一番探查摸索,几人都有鼻息,想来无大碍。恰好又有人发现在季青龙等人不远处,居然还斜斜低卧着二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更觉惊奇,一番忙活下你我手掌相抵背上,排成长蛇阵疏通真气终于将季腾风、呼汗烈冕、蒙丕等人唤醒。 这几人后面直接面对神秘老头的攻击,是以受伤很严重,肋骨都断了几根,没许久调养是彻底恢复不了的,而其中又数季青龙和呼汗烈冕受伤最重,季青龙因为年轻、真气薄弱,受此重伤,更是一直昏迷不醒,呼汗烈冕也在清醒一会儿后再度沉沉睡去。 待季腾飞等人苏醒,问明众人情况。当下急急唤醒堤琳雅丝和绿萝,两人亦无大碍,只是昨日经历太多,身心疲惫,才会睡的如此沉。季腾风当即宣布这两位女子来自圣堂,其中一位更是圣女,众人悚然惊呼,行礼招呼,堤琳雅丝为人谦和温柔,绿萝又机灵俏皮,众人好感大生,很快便你一声“圣女”,我一声“圣随”叫将起来,那绿萝听到“圣随”二字,还颇为不喜要求更换,直呼这随从的意思难听死了,要叫也叫“圣妹”,说她和堤琳雅丝亲如姐妹,这圣妹就是圣女的妹妹,动听多了,惹得众人哄然大笑,越发觉得她可爱刁蛮,也都将就随她叫声“圣妹”。 随后,季腾风和蒙丕运转真气,强行将腹内断骨接上,又帮衬着给呼汗烈冕疗伤。呼汗烈冕再度悠悠醒转,当下你我商量,圣堂嘣陷,事情紧急,得赶快回城布置一番,想来一场风云变化在即,双方就此别过,连夜回城。而季青龙身下骨橇,还是临时取了罗罗鸟骨拼成,本制了两架,但其中一架堤琳雅丝和绿萝不忍坐,也就弃下了。 季青龙听得,心下大石总算落下。暗想这次试炼真是充满了太多奇事,差点连小命都丢掉,这说出去,想来连伙伴们都会大呼自己吹牛,又不由想起死了许多豪杰,又涌起一阵难过,恰在这时候,有人喝道“圣女”“圣妹”来啦,心下好奇,这“圣女”“圣妹”长成啥模样,赶紧侧目观看。 只见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二个绿袍女子款款行来,当先那位黛眉如画,凤目善睐,看着纤巧空灵,稍后那位娇小玲珑,水灵大眼,看着楚楚动人。 季青龙突觉脑中一响,心脏“嘭嘭”直跳,小鹿乱撞起来。心底一个声音疾呼道:“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看着好有心事。”目光聚集在堤琳雅丝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他身为阳淄城少城主,平日也不知见过多少大家闺秀,窈窕淑女,就连城中给他说亲的人都扎成堆了,但他偏偏不是那种风流俏公子,相反对于男欢女爱,颇为羞涩。此刻见到堤琳雅丝,心底大振,就是觉得喜欢的慌,一呼一吸都紧凑起来,忽而眼前又闪过一道花枝乱颤的笑容,那一抹红色倩影恍然从心田深壑出来,又悠然而去,情不自禁想也不知这红衣女子和这绿袍女子谁更动人。想到这脸上又是一红,大振,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出来一趟心思就变得这般野了?心海中竟然突然多出两个女子,难道自己天生就是风流情种,只是以前没发现而已? 堤琳雅丝一一和众人打过招呼,来到季腾风身旁,施礼道:“听说季少城主醒来,雅丝特来看望看望。” 季腾风微微一笑,道:“多劳烦圣女了,”回身扶着季青龙道:“青龙,这位便是圣女堤琳雅丝,而这位便是圣妹绿萝姑娘。快来见过。” 季青龙赶紧抱拳行礼,突然胸口一疼,喉咙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下,眼前一花,沉沉晕去。 众人大急,季腾风这才大叫一声,只忙着给他说明情况,倒忘了他受伤太重,还未复原,这一会劳累,想是伤痛爆发。赶紧盘腿手掌搭背为他疗伤起来。 阳淄风光 二 时间流逝,三天匆匆而过。季青龙偶尔醒转谈笑,和堤琳雅丝、绿萝很快便已熟识,但不时便又会晕睡过去。到第三天下午众人距离阳淄城已然不过三十里。 起初众人还因“圣女”及“圣妹”的来临而豪情逸致,但越是接近阳淄城大伙儿情绪越转低糜,此次猎捕行动阳淄城损失达二百人之多,即将面临众父老乡亲,个个私下都颇觉难以启齿。 北地民风豪迈,每年死于猛兽、灾害肆虐下的民众不在少数,对于死者大家都认为是响当当的英雄,死亡不是终结,而是离天鞑上神更近一步,此乃一种荣耀。但向来猎捕罗罗鸟本不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所选士兵都是众里挑一的精兵,这一番折损实乃是史无前例,多少都觉得大损颜面。 堤琳雅丝心系圣堂,一路郁郁寡欢,倒是绿萝为人开朗俏皮,虽然也很是担心圣堂现况,但终究自觉眼不见则忧虑无用,干脆放开不想,和众汉子嬉笑怒骂,痴迷于周遭风光,不时大呼小叫。 这猎捕回城得运带近四千只罗罗鸟,因此耗时比来时多一天,众罗罗鸟腿部、鸟翼受伤,被众军吆喝驱赶着排成长蛇阵一瘸一拐向阳淄城行去。 此刻众人三日里赶路,终究到达阳淄城外绿野平原,相比几日前所过之处颓败荒弃,如若突至仙境。入目处,鸟语蝴舞,露摆花次第绽放,微风吹过,齐齐随风摇曳,若花海浪摆,美轮美奂。千米外藤萝树扶摇只上,硕大的三瓣叶子莎莎直响,那自根部破土缠绕树干的上万红色细小藤萝奇形怪状、花样百出,间或冒出几只探头探脑的灵摆兽,一派春和景明。 阳淄城地处赤情河中下端,水表暖流遇冷渐渐下沉,诸多矿物质也由此下沉。周遭植物为适应环境,根须发达绵长,深入地下,以便吸取养分。这露摆花花分四叶,花色白红相见,日里自地下吸取诸多水分,待早上吸收尽水中营养便由花茎排除,近看如若沾染了一层露质水衣,随风摆动,水珠涤洗滑落,美轮美奂,不可言状。而灵摆兽状若仓鼠,色红,因好食这花上露珠(这花露中也是余有少许残留矿物质),而得名。 堤琳雅丝和绿萝常年身处苍原雪野,见过最多的除了冰川积雪,便是刺骨寒风,此时骤然见到这般美景,一时间什么都忘却了。脑海中只剩下那发自心底的感叹惊异,心驰神往下翩然飘飞而去,在花海里奔跑,转圈,嬉戏。夕阳横空,千万里大地赤红尽染,照在二女身上,炫目迷离,灼灼生艳,众人都瞧的痴了,季青龙眼里光华赤红闪耀,若两团火苗,闪烁跳跃,点燃了少年春情,也点燃了这个傍晚,全身的伤痛都已抛置脑后,全无感觉。 这几日堤琳雅丝一直郁郁寡欢,偶尔抿嘴微笑,眼角眉梢,也是暗含忧伤,那模样,若一根刺扎入季青龙心底,他多么想能谈笑自如的抹去她的不忿及焦急,多么想轻而易举的抚平她的疮伤和忧愁呵。 此时猛然看到堤琳雅丝心花怒放,看到她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悦目怡心和眼开眉展,季青龙心下欢欣鼓舞的直握拳叫好,要不是他暂时仍不能起身行走,只怕早已经翻身而起,和着二女啸傲湖山了。 眼看二女玩的兴起,众人也都纷纷松弛歇息起来。 季青龙正自心情舒畅,突听背后风声呼呼,回目间,季腾风微笑靠近,盯着季青龙讲到:“青龙,马上回城了,有些事情爹爹需要给你沟通一下。” 季青龙颇为诧异,看爹爹这番口气,轻松中夹杂些许凝重,想是什么十分谨慎的事情,整颜肃容道:“爹爹,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管说来,青龙必然牢记在心。” 季腾风微微一笑,呵气道:“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此次遗失城之行,我们损失颇大,其中也是充满诸多迷雾。回城后,你切记不可以将那神秘爷孙二人之事透露出去。只管说此次鸟群不知为何,凶戾异常,猝不及防下我们吃了大亏。我已经和大伙儿通过气了,谁若是泄露消息,我必然严惩不贷。另外圣女这事情,暂时也不宜宣扬,事情闹这么大,圣堂现状还未可知,一切得等我们探查过后才能确定。你自己心里得打点算盘,若是有人问起,好生应付。” 季青龙心下微微一松,还道是又发生了何种不祥之事,点头道:“这个青龙前几日便有所想到。大伙儿都在说,天下可能就要起动荡了。青龙十分清楚,遇事情该如何说,爹爹放心就是。” 季腾风拍了拍季青龙肩膀,笑笑:“那就这样。你娘亲这么些天不见你,许是十分想念你。男子汉,有痛忍着,别让她瞧出来多担心。” 季青龙哈哈笑道:“身上的许多伤都被爹爹和众叔伯合力治的七七八八了,现在就些瘀伤不痛不痒,我能挺过去,爹爹放心吧。” 季腾风点头嘉许,而后纵兽离去。 按以往惯例,每次狩猎回城,大家都会在城外休整、调养一晚,待到天明驱着猎物、雄姿勃勃的归城去,每年这时候,家家户户都能分到分量非常多的鸟肉,够一家子人吃上个近半年了,所以这也渐渐成为一个特殊的节日--成年节。 每年这时候,城中新近成年一代便竞技武术,互相比斗,这冠军便是一整头罗罗鸟加一大坛美酒,并每人颁发一把火麟泥浇铸而成的弯刀,可谓是非常热闹的节日,每到这时候众少年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传令兵老早便声如洪钟的回城相告了,众军久经颠簸,终于压力大解,当下三三两两扎起帐篷,仰倒便睡,不久便鼾声如雷。 这个初春的傍晚,帐篷如林,鸟声连绵,鼾声如雷,佳花妙木,一切显得颇为奇怪,却又融合得这般和谐。 阳淄风光 三 求收藏推荐点击 竖日,晴空如洗,万里皆蓝,春阳初升,微凉中携带些许清爽,露摆花朝露四溢,花香随风飘扬,沁人心脾。 突听号角长吹,东北方藤萝树莎莎直响,万树摇曳,枝巅摆涤,若海中波浪,翻卷绵延,众人一骨脑儿整装正容,号角声逐步临近,但在此时,众人里亦响起同一号角声,呜呜连声,气魄宏大,二声附和折转,音调高昂,众人听在耳中,热血沸腾,尽皆肃穆挺立。 季青龙右手抵住骨橇横杠,大牙紧咬,双目炯炯有神,肃然盯住那藤萝树林边口,倏尔林中唧唧连声,爪声呲呲,他胯下腾鱼兽闻听此声,也骤然原地摆尾摇动,很是兴奋。 不多时,只听众人一阵欢呼,树林边口露摆花齐齐分向两边,一骑当先,推锋跃出,而后数不尽的人兽二骑成排,鱼贯而出,皆都是青衣兽骑,与众人一般无二。 两军相会,群情振奋,个个振臂大声吆喝起来,便连腾鱼兽也张开大嘴“唧唧”的欢鸣不断。那飙军当先一将,银叉金簪,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环姿艳逸,紫衣猎猎,背后一把三尺寒铁细剑,见着众人便咯咯大笑道:“此番狩猎,辛苦众军啦,兰燕特率军二千前来接替,大伙儿将就着回城歇息,待正午摆个酒宴大吃特吃一番。”原来这女将正是季腾风之妻,季青龙娘亲,姓兰单名一个燕字。 众人齐声应诺,抱拳欢呼,道:“不辛苦,多谢城主夫人款宴。”欢声雷动,声震林木。 当下和着众前来接替的士兵碰臂拥抱,欣然换班向阳淄城进发。 兰燕纵兽飞奔,英姿飒爽,不多时便来到季腾风身边,上下细瞧,白他一眼,蹙眉娇斥道:“哎呀,风哥,这七日里不见,你瘦了,怎么这么不省得身子,咱家龙儿呢,跟着你这般颠簸,那不更瘦得脊背贴肚皮,是也不是?” 季腾风嘿然讪笑,眼中尽是柔情,兰燕看到,转斥为啐道:“就知道你······” 话未必,突听一声“娘,龙儿在此。”焦眉愁眼般四下找寻季青龙,突而眼睛一亮,只见季青龙正昂首挺胸,目光炯然直直盯住她,当下喜眉展颜,几个翩飞便来到季青龙身边,柔荑轻舒,一下子扑在季青龙怀中,欢喜道:“哎呀。儿子,想死娘亲啦。这几日有没有苦到?身子好不好?·······” 这一扑,季青龙全身瘀伤猛然受刺,直疼的欲要龇牙咧嘴,远远地看到季腾风苦着脸给他摇头示意,强笑道:“娘,龙儿好着呢。这点试炼,难不倒龙儿。”兰燕咯咯笑道:“娘亲就知道,我儿勇武,定是响当当的汉子。” 看着娘亲这般关心他,季青龙心里满满皆是柔情,突而抬头间发现堤琳雅丝和绿萝闻得声响,正款款循声而来,赶紧扶开兰燕,嘿笑道:“娘,有贵人来啦。” 兰燕回头转眸,顾视间,见二女生的娇艳,长的灵动,心思微微一动,立即明白是谁了。 昨夜里,她收到季腾风密信,这几日里的事情已然明了在心,只是季腾风怕她担心,稍稍隐去了他父子二人受伤这个情节,故兰燕才会这般问询季青龙。 恰在这时,季腾风大步行来,当下夫妻两便向二女行去,几人一番认识,互通礼节。 这兰燕为人亲善,又好助人为乐,就是在阳淄城也深受众父老乡亲好评。既知道圣堂有变,心下为二女担忧,这一相见嘘寒问暖可谓无微不至,二女也是颇有感激,很快几人便无有尴尬,只是兰燕心系季青龙,大家看出这点,便随着她坐在骨橇上攀谈起来。季青龙心下嘭嘭乱跳,如此近距离和堤琳雅丝处在一起,他心里极是满足,雀跃不已,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蹙一皱,恨不得变为她肚子里的蛔虫,好明晰她所有的柔肠百转,情之所系。 只是他身上多处瘀伤,方才被兰燕又是拍又是捏又是抱,疼痛难忍,不时便昏昏欲睡起来,季腾风看出这点,手抵在他背心,真气暗暗疏导,也算是有惊无险躲过了兰燕的一双凤眼。 约莫两个钟头后,阳淄城豁然在望。 阳淄城身为北地三十六名城之一,傍赤情河而建,和多数三十六名城一般,分置于赤情河两岸,由南城、北城组成,历来多雨水,故房屋建筑皆多瓦房式样,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檐牙高啄、勾心斗角。因规模发展迅速,历来新建城墙总是不久便被春笋般林立的建筑群包围,而后城主府吸取经验,仅只筑有一圈圈矮墙围旧城而建。故丛远处观之,这城池建筑群似被围裹于一圈圈隔幕里,且越往里去,隔幕越高大,风格也是自出机杼,在三十六名城中独树一帜。 二女虽在圣堂见多了冰堡阁楼,檐牙高啄,但始终迫于恶劣环境,建筑多厚重以防寒,注重质量而不意在雕饰,比起阳淄城的构筑千奇百怪,式样繁多新颖,自是远有不及。这始见阳淄城,不免又是一番眼界大开,心里涌起无限的向往之意。 兰燕心思细腻,看出二女这般心境,也是在旁尽心解说。时而道出某处典故由来,时而例举此处风土人情,二女直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赤情河河道宽敞,最宽处经后人添加,长及五百米,最窄处也达三百米之多。此时日渐高行,阳光普照,流水淙淙,波光粼粼,河上船来船往,人影飘渺,美不胜收。 突见当空一声炮响,若惊雷炸嘣,响彻碧空,几在同一时刻,人声鼎沸,鼓乐喧天,船楼上,城墙上,高檐上,冒出数不尽的人流,振臂欢呼,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南城城门大开,彩旗摇曳,猎猎作响,礼兵夹道挺立,呐喊助威,迎接猎捕队伍。 受此盛况渲染,众人心中那沉重心事终究被抛却脑后。完全放开心声,随声挥臂回意起来。 阳淄风光 四 众人整齐划一的驶向城中,队伍连绵延伸长达四公里,前方为此次猎捕大队,后方是二千援军护送罗罗鸟。 入得城内,礼炮轰鸣,震耳欲聋,数不尽的礼花彩带被民众抛掷于众人身上或坐骑上,迎风卷舞,璀璨如锦。 城中街道皆是以赤情河砾石碾铺而成,亮丽整齐,格调雅致。这砾石不同于高山流水形成的鹅卵石,鹅卵石经多次摔磨,圆滑玲珑。而赤情河平缓宽敞,河底多泥沙,西部洋底火山常年喷发形成的浆汁矿物遇冷凝固,包裹于泥沙上,形成一种青龙石的砾石,质地坚韧,遇冷收缩,遇热膨胀,用以作铺路石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城中建筑雕梁画栋,朱红颜料外涂,古色古香。矮墙圈圈伫立,将街道分为一条条甬道,宽有三十米,墙上设有门洞,里外相连。街道人流络绎不绝,各种货物琳琅满目,花样百出,便连傍墙而种的一圈圈花和树,也是遍系彩带,隔街相对,漫漫飘摇,美不胜收。 二女哪曾见过这等热络场面,左顾右看,只嫌不够。 绿萝心花怒放,玉手紧紧拽着堤琳雅丝衣角,连连嚷着要下去细细观摩,堤琳雅丝直啐她调皮。 兰燕咯咯直笑,许诺待今日一切安排妥当,必然亲自带二女好生游赏一番,绿萝才嘟嘴作罢,只是面色瞧来仍是好生失落。 众人几经转折,专走特别空出来的要道,直通过九道圈墙,眼前豁然开朗。 河风吹拂,雾海离散,十米外一米高木制栏杆沿河而建,自西向东延伸十五里长,三三两两的碉楼鳞次栉比,栏杆后赤情河波光粼粼,奔腾咆哮,河上百十只船舰随风跌宕,旗帜猎猎作响。有渔船、有楼船、有战舰,高矮不一,大小不同。 河对岸,一堡楼建筑磅礴高耸,顶端比最高的圈墙还高出半截甚是惹人眼目,兰燕笑道:“二位姑娘,那便是城主府啦。”二女点头示意,那城主府在雾霭里若隐若现,间或可见朱阁青楼,层台累榭。城主府正中处直对一座宽约十丈的铁索吊桥,均是以至为坚固的混金铁链为主缆做成,劲梁铺以铁梨木横板,间隙可见钉头磷磷,整座桥在河上如磐石之固。在这座桥左右五里处各有一同样款式的小桥,跨波越浪,凌空横陈。 众人止步于主桥前,兰燕又道:“这赤情河阳淄城段啊,经由后人加工,很是开阔。这三座桥已然是花费了极大的劳什子工程。便就是主桥这立在这水中的十来根桥塔,也是集合上千飞兽军和水军整整辛苦了一年才完工呢。不过倒是结识的打紧,给南北城的交流带来了老大的好处。” 二女心中想象着那上千飞兽凌空盘旋,掉置巨石的情景,心下戚戚,颇觉震撼。 恰在这时候,季腾风纵兽来临,低声轻道:“沿着这桥过去那便是城主府了。圣女,圣妹,这几日里多有辛苦了。今日先将且再休息一晚,待明日,我便安排人手送二位回圣堂一探究竟。” 说起圣堂,二女心中又是齐齐一阵黯然,时间飞逝,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按她们本意,早想快马加鞭,不分昼夜赶回去查看,还是季腾风多番劝阻,才耐下性子等待。如今情势不明,这圣女之事都被大家秘守在心,此间相去圣堂万里,没有一个充分准备,就是去到那冰天雪地,基本吃食也是个大问题。前几日,二女看季青龙受伤挺重,碍于季腾风得为他疗伤,不便催促,但心里其实一直绷着一根弦儿,此刻听季腾风这话,也是大大放心,感激不尽。 堤琳雅丝微笑感激道:“多谢季城主、兰夫人这般照顾,雅丝和绿萝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若日后有需要之处,雅丝必定竭心相助。” 季腾风、兰燕、季青龙连连罢手示意不敢当。 当下,五人纵兽向城主府行去。其余人等,受令前去军营,上缴兵器、坐骑,顺便集中罗罗鸟待中午飨宴后分发。 兽吼如雷,爪声呲呲,时而夹有罗罗鸟的悲鸣声,不多时二千八百多人消失殆尽,只余下十六位城主府护卫队士兵,尚跟随在后。 主桥今日限行,仅屈指可数的几对士兵在戒严,看到季腾风一行到来,当下移开挡木,纷纷敬礼。 几人在桥上不紧不慢的前行。此时已然日上三竿,光芒四射,灼灼逼眼,从桥上向下望去,船舰次第跌宕,水声湍湍,延伸到天河相接处,壮美而辽阔。 入得府内,兰燕心细,明白二女久经颠簸,便吩咐侍女引领二女前去洗浴、换装一番。堤琳雅丝、绿萝道谢而去。 一番事了,终究只剩下一家三口,兰燕眼珠直打转,瞥一眼季腾风道:“风哥,现在四下无人,按你信中所说,事情就太过棘手了。这二女,你准备怎么打算?” 季青龙心下一紧,兰燕为人亲和,极识大体,因此季腾风虽是城主,但是向来做事都与兰燕仔细商议,更是多有遵从,这阳淄城多数决议更多充斥了兰燕的身影,因此几日前呼汗烈冕才会开玩笑称季腾风是“妻管严”,不过夫妻二人恩爱有加,互补不足倒是把阳淄城治理的有条不紊,一片欣欣向荣。家有贤内助,季腾风更是在江湖上留下了诸多美名。 只是,季青龙多少还是很了解他娘亲,相比于季腾风的大义凛然,兰燕更多时会在乎自家利益一点。虽然她很是喜欢二女,但说到底二女关系极大,若圣堂出事,帮衬二女自然便处于风口浪尖,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这种时候,兰燕的态度想来也会模凌两可,必定会和季腾风好生商议一番。季青龙虽年轻,但颖悟绝伦,推敲出这些,心里时时刻刻不无充满担心。当下打起精神,细细倾听起来。 只听季腾风叹气道:“哎,自前几日遇到那神秘爷孙二人,我就有种不祥预感,再后来看到圣女二人,听她们所说,北地,怕是将要大乱了。” 不速之客 一 “哦?风哥,那神秘爷孙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你心里一点眉目都没有么?” “北地高手我多少有些了解,可是无一可对照入列。不过,那老者说过他们乃是什么兽神玲珑一脉。我实在是殊未听说过。” 兰燕来回走动几步,突的手抵下巴,惊道:“兽神玲珑,从这话来说······那鸟群攻击你们,便是他们所施手段,兽神,难道他们擅长御使群兽?” 季腾风摇头苦笑一声,“这我也想到过,只是如果真有此种神通,那驾驭万兽攻城略地还不轻而易举,就是称霸天下不也是小事一桩,不可能从未显露过身迹。不过那老者修为超凡入圣,我怕尚在景门之上。” “这,那不岂是惊门境高手,方今天下,这等高手也不出二十人。他到遗失城又是做何。而且,风哥说那红衣女子可变身为鸟类,这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季腾风不再答话,坐在靠背椅上,品茶细酌;兰燕知他在琢磨,遂顺势也靠着一个靠背椅坐下。 窗外鸟声清悦,阳光和熙。会客厅案目桌椅对立排展,几缕阳光从正堂门窗口射入,斑驳为几块光斑,隐约可见那光束里成十上百的细小微尘,移动游走。 倏尔,季腾风轻笑一声,道:“燕妹,就凭这点线索,这般琢磨下去,总有种雾里开花,水中捞月的感觉。索性不去管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只是,这圣堂之事,我打算亲自去跑一趟。” 兰燕一惊,“圣堂出事,免不了还有其他生还者。被其他人发现,保不准消息很快便会传开,那必然引起一场风波。这种时刻,你这一走,怕是不好吧。” 季腾风又道:“话是如此。只是若圣堂还有其余生还者,也没有圣女影响重大。我亲自跑一趟,一则可以保护圣女周全,亲自验证情况;二则便是应付其他变故,若是圣堂出事消息已经走漏,那如今那里必然是鱼龙混杂,我身为战天国阳淄城主,遇事也是拥有极大的话语权。我去才是最佳人选。” 兰燕额头微皱,半晌道:“风哥。我总觉得圣堂事情没这么简单,圣女二人身份有凌天镜自然可以确认。但我总觉得她们有什么隐瞒。这是我同为女人的直觉。” 季腾风手指在桌案上一番敲击,突而深呼吸一口,站立而起,道:“不管如何,身为北地儿郎,圣堂出事,我们自当尽力,就这么定了吧。放心,我会多加小心。” 兰燕微微叹气,不再说话。虽然季腾风时常听取她的意见,但是他若执意某事,必然不会改变。 季青龙心下一松,有爹爹护送,那堤琳雅丝和绿萝安全自然大有保障。不过,这听爹爹、娘亲这一番话,事情中夹杂的凶险和迷雾,比我想到的要多太多啦。看来,我还得多加学习才可。 一时间厅堂再无声音,良久,兰燕叹道:“不知为何,我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愿天鞑神保佑吧。” 少年春情总是如此,虽然能感觉到季腾风和兰燕心中莫名的担忧,但是确定堤琳雅丝安全得以保障,且是因为自己最亲的爹爹而如此,季青龙心中倍感兴奋、鼓舞,甚至还夹杂些幸福,如同是他在亲自保护堤琳雅丝一般。兰燕这话道来,季青龙又不由一阵脸红,暗自自责,臭小子,认识几天的人比父母难道还重要了么? 当下摒除杂念,嘿嘿笑道:“娘亲,这可不像你。娘亲和爹爹号称阳淄双侠,侠侣情缘,恩爱夫妻,向来是夫妻连心,其利断金。这么一对璧人郎才的组合,也不知道暗暗里羡煞了多少人。管他是山雨,还是风声的,遇到你们,还不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开啦。” 听得这话,季腾风哈哈笑道:“你小子·······” 兰燕复又转愁为喜,咯咯笑道:“哎呀,还是我儿子会说话。也对,你娘我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什么时候怕过。这年纪越大,经历的风浪少了,做事倒是畏首畏尾起来了。乖儿子一语惊醒梦中人,风哥,我们夫妻连心,其利断金,是也不是?” 季腾风拍拍季青龙的头,道:“青龙呀,你这性子倒是越来越像你娘亲了。不过说的也对,爹爹和你娘亲大风大浪见多了,倒也不差这一件。” 季青龙嘿嘿直笑,继续甜言蜜语道:“娘亲又在谦虚。人家都说娘亲还是二十岁的容貌,艳如桃李,婉兮清扬呢。就是主桥上混金铁链断啦,娘亲仍是青春不老的。” 兰燕眉开眼展,笑的花枝乱颤,啐道:“儿子大了,这嘴巴也学会摸蜜了。长的又这么俊,以后啊,也不知会讨多少女孩子欢心,可别学你爹爹,榆木疙瘩不开窍,当年还是你娘亲主动追的他,当年呀······” 听到这季青龙一阵黯然,暗想这方面自己可能真遗传了爹爹的性子。嘴巴是甜,可不知为何,见到堤琳雅丝他总会心跳加速,羞于表达,虽然外人看着没多大感觉,但他自己心下却是明白,每次他心里都支支吾吾的不知说啥,硬是鼓足了劲儿,才堪堪能说话。 然而季腾风却是一寒,这兰燕每次说起和他的往事,总会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初次听都会被她的声情并茂、稀奇往事迷倒,可季腾风和季青龙听这耳朵都已磨出老茧。不过,不知为何,这次季青龙居然没有首先挑开话题,好奇下一瞥,见他正眼神呆滞,思绪遥远,也不知想些什么,当下嘿然一声道:“打住,燕妹。此次猎捕,牺牲了如此多兄弟,得好好给父老乡亲一个交代。这成年节我们还需要照常进行么?” 眼看季腾风转移话题,兰燕瘪嘴跺足,不过仍是愤愤道:“照常进行。身为军人,有所牺牲在所难免。不能因为这些影响大众。我会安排好好补偿他们家眷,至于他们的后代子女或是留守老人,就城主府统一派人照料。风哥,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 季腾风定眸看看她,点头微笑,而后走出,“我去视察一番军队,准备飨宴。” 不速之客 二 晌午,赤情河奔腾咆哮,波光粼粼,阳光自高空照下,暖洋洋甚是舒服。 城主府外,宴席大摆,高朋满座,河风拂面,和熙酥痒,让人颇有一股睡意。众人举杯高呼,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季腾风长足而出,举杯示意,道:“兄弟们,此次猎捕辛苦了,腾风敬你们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尽皆站起,连呼不辛苦,同饮到底。 酒过三巡,兰燕捂嘴肃道:“此次猎捕,大伙儿尽心竭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奈何变故横生,一百七十位兄弟撒手归仙,我北地儿郎个个是铁骨汉子,死不足惜。今日飨宴,理应有他们一份,这杯,让我等敬他们在天之灵。” 众人轰然应诺,豁然举杯,一饮到底,气氛陡然转热,在座八百多士兵都是当日猎捕大军中一员,深知那日究竟发生何事,此刻想起那爷孙二人,心中羞愤,只欲摔碗泄愤。 季腾风口风一转,又道:“我知道大伙儿心中或有不满,咱们都是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子,只是身为军人,有所牺牲,在所难免。况且大家都身负重则,是以做事须得思忖再三。腾风在此请罪,身为一城之主,不能带领大家率性而为。不过,大家还是光荣完成了这次任务,没有愧对满城父老。” 当日,二千多人不敌爷孙二人。实力差距悬殊,众人心中虽多有不满,但若一味责怪城主未带领大家报仇雪恨,也太过牵强。 听季腾风这般说法,诚意十足,倒也不敢为难,有人喝道:“城主,这道理我们都省得。您不必太过自责,我们不怪你。”众人七嘴八舌附和。 季腾风大手一摆,道:“腾风也不矫情。一百七十位兄弟家眷,我阳淄城绝不亏待,必然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我们赏罚分明,此次虽有难过之处,但我们就此揭过。今日主题,还是只为庆功。大家该吃就吃开心,该喝就喝爽快。来,干。” 听他这么说,且北地民风本就豪迈,众人不再多想,举杯狂饮。 兰燕瞧见,暗暗投给季腾风一个赞许的眼神,道:“各位兄弟,今日大喜日子,你们城主当日许诺给你们一人一坛酒,现下就赏给你们。” 双手一拍,诸多青衣侍卫手抱酒坛鱼贯到来,席上众军瞧见,尽皆欢喜,心底那丝哀伤完全抛去,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待到飨宴过后,全城按户集结在阳淄演武场,分发罗罗鸟。 阳淄城乃战天西陲大城之一,本土人口十万余,又因地处交通要道,南来北往行商甚多,平日里人口约莫十三万。这罗罗鸟仅是按户籍分给本土人口,人口多有多得,少有少得。此番猎捕罗罗鸟四千余只,一个上午加急便被专人宰杀收拾干净,脏器肉脯堆叠有山高,演武场里三圈外三圈尽是前来领取的人潮,罗罗鸟体骠肉厚,有小牛般大小,虽四千多只想比十万人口,略显渺小,但实则足够分配。 专职士兵手持户籍花名册,按街道排队点名,被点者无不喜形于色,上报人口,分领自己所得。这老大一块肉,已然足够有些家庭腌制吃上一整年了。 当是时,整个演武场,人山人海,声如鼎沸,尚未干渍的血水自肉堆下汇集蜿蜒流远,在阳光下显得刺眼悲凉,倒是和那整间氛围相去甚远。 堤琳雅丝和绿萝本着好奇心前去一观,不想还未到达,便被那刺鼻腥味和血水刺激,远远地避了开去。 季青龙一路陪同,这分发罗罗鸟他见得多了,也不好奇。见二女秀眉微蹙,大不适应,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暗道自己傻气。 忖道:“没见过腾鱼兽吃海胆,总还听过吧。怎的就忘了,娘亲以前便说过的话,女孩子最是喜欢逛街。便连自己从小到大的几个女性玩伴,都是深深好着这口。” 当下双手一拍,道:“二位姑娘,这罗罗鸟肉,难闻又没甚好看,不若我带你们前去街区一览吧。” 堤琳雅丝微微踌躇,微笑道:“季公子,好意我们先且心领了,只是兰夫人有言在先,待一切安排妥当便会带我们一观,我们未与她说明,不好吧。” 原来堤琳雅丝为人温柔善良,颇为守信。只因上午答应兰燕这事,此刻倒还为此踌躇起来。 季青龙心中“呀然”一声,没想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在堤琳雅丝心中竟然如此看重,更是好感大生,深以为然。当下便想着去和娘亲知会一声。 反倒是绿萝听到,俏舌微吐道:“姐姐,你遇到大事心思果断,怎么这种事情脑筋反而系疙瘩啦。便叫季公子托人告知兰夫人一声就行啦。季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季青龙转念想此刻兰燕正身处演武场,和一干父老乡亲相谈甚欢。托人找她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又道:“萝姑娘说的是。丝姑娘还请放心,娘亲呀,必不会为这种事情着恼的,要是让她知道我未好生让二位姑娘尽兴,埋怨我还来不及呢。你放心,我托人告知她一声。” 因为二女身份特殊,所以季腾风等人约定对外称堤琳雅丝和绿萝为丝姑娘和萝姑娘。 堤琳雅丝还待考虑,绿萝呀声催道:“哎呀呀,姐姐,还想什么啦。走啦走啦,嘻嘻,上午便瞧得我心花怒放啦。” 终究许是女性天性如此,堤琳雅丝未再多想,由着绿萝去了,不多时二女已然沉醉其中,便连堤琳雅丝颇为稳重,也不时对着绿萝连连低笑,眉开眼展,讨论起那琳琅满目的货物饰品。 季青龙和着几名侍卫,跟随在旁。时而趋身上前解说一番。一行人倒是极为融洽,阳光照来,女子貌美,男子英挺,在街上引起一阵阵注目。偶尔有人认出这是季青龙,季少城主,少不了一番指指点点,猜测议论。 季青龙偶尔转眸顾盼,眼中心里尽是堤琳雅丝的音容笑貌。那身侧的吒紫嫣红,经过的徐徐人流,商贩的吆喝呼唤,都已然再也瞧不清楚听不真切了。 不速之客 三 在季青龙推荐下,一行人先是随着去了花坊街,这里多各种衣着服饰、稀奇玩意。 有极西天山国琉璃冰花,具备祛热避暑奇效;有东北水滋国一叶沼草,透明微薄,可将光线折射分为七彩,用作装饰节日彩灯最是好用;有西南热和国不朽黑炭,极具热能,三寸方圆一块便可熬熟一大锅粥食;有战天本土寒热鱼标本,这标本去除鱼身内脏,仅留鱼皮,吹起膨胀,飘飞而起,上百个系在一起都可将人飘飞拽起,不过,这鱼皮最大用处却是在码头,方便工人搬运大型货物。 而各种手工艺品更是惟妙惟肖,精巧纤玲。 饶是季青龙身为本城人氏,从小到大,多次见识这些,也是看的叹息不已,众人连连称赞自然之奇妙。 不过相比那些,花坊街中段长达五里的女饰专街,才是最吸引二女目光的妙地。 有貂毛裘袍,雍容华贵;有鱼兽皮衣,性感修身;有宝晶腰带,飘逸空灵;有紫坠钻戒,剔透玲珑。 这五里甬道更是如同北地七国衣物服饰的大缩影,不管是热和薄衫、水滋雾服、还是天山棉裘、都一应俱全。 二女初逛,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看哪个了。 众店掌柜热情周到,看二女素纯可爱,也是尽心尽力为二女解说透彻,二女仿若待哺学子,求知欲旺盛,发问不停,几个钟头下来倒是恶补了一些北地穿着套路。 季青龙多次见堤琳雅丝对某物好奇欢喜,都欲购买于她,奈何堤琳雅丝死死不肯,众人也就仅仅看看,倒是未曾购置。 待到从花坊街出来,日已西斜,晚霞斑驳、给整个阳淄城着上了一层黄妆,几只候鸟叽叽喳喳叫着从众人头上飞过,一去不复返。 堤琳雅丝道:“季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且先行返回吧。” 看着这昏黄残阳,也不知为何,季青龙心下泛起一阵阵怅惘、失落,想到明日之后,堤琳雅丝便要前往圣堂查看,也不知道还能否见面,抬头又一瞥候鸟,是否堤琳雅丝同这几只候鸟一般会一去不复返呢? 这午后时光,历历在目,不禁又从心间浅升映照,竟然如此记忆深刻,深深烙印在了心田。这一辈子想是都挥之不去。 突而,很想再把握把握两人这难得时光,堤琳雅丝贵为圣女,不可婚恋嫁娶,自己就如此这般悄悄的喜欢、爱上便好。 心中大痛,酥麻如万千虫蚁啃噬,吸气道:“此间春季到来,虽然日薄西山,但离天黑还差些时候。二位姑娘下午想必还是颇有尽兴。阳淄城呀,夜间风景和白日风景又是别有一番滋味。不若我们就去河畔堤岸,稍稍欣赏下夜景再回去可好?” 二女自来到阳淄城,人情风物都给予了深刻映象,颇为觉得北地三十六城果然名不虚传,听他这么一说,心下戚戚,欣然接受。 当下众人徐徐前往河畔堤岸,待到得河畔时,炊烟四起,华灯初上,天快趋黑。暮色中隐约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儿在其上散步。碉楼上点点火光闪烁,沿岸更是设了万千浮木灯笼,隔河相对,彩光漫漫,随着波涛起伏跳跃,与此时南北城的辉煌灯火相互映照,将宽广的河面照的五光十色,颇为亮丽。 绿萝瞧得心喜,道:“这阳淄城的夜晚都这般美丽么?在圣堂,每到夜晚大家都聚在一起向天鞑神祈祷,而后各自散开回房休息,夜晚雪原风大冷厉,决计不适合外出呢。” 季青龙笑道:“倒也不是夜夜如此。萝姑娘,这沿岸灯笼,只是每逢过节才会有呢。二位有所不知,后日便是本城成年节,万众狂欢,喜气热闹,这灯笼是因此才悬挂的。” 绿萝听得,微微失落,嘟噜道:“好生可惜,那我和姐姐可见不成啦。” 也不知是河畔风大,微感寒气袭人,还是绿萝此话那丝失落,气氛陡转安静,众人都盯着那波涛,默默不语。水中光波起伏,映照在众人眼中,闪闪亮丽,如火光跳跃。 “轰隆!” 狂风大作,赤情河突然汹涌迸炸开来,百十道水浪冲天而起,众人一阵惊呼,齐齐望去。 怒浪飞扬,几道黑影疾箭似的从河中窜出,“嗖嗖”声中朝众人站立之处爆射飞冲而来! “咻咻!”人未至,暗器破空,密雨爆舞。 季青龙大吃一惊,募的闪过一个念头:“有人要对堤琳雅丝二女不利!”双手一探,拉住二女手臂朝后猛蹬,四名侍卫大叫一声,“呛”然声中,刀剑出鞘,迎面狂舞,空中一阵噼噼啪啪响声,寒光闪闪,无数暗器掉落地上,“呼”的一声,整个地面突然化为乌黑色。 几人大惊,侍卫队长道:“有剧毒。少城主快退。” 不知何时,雾霭沉沉,百米内都瞧不清楚。入目处,岸上人影殊无,远处碉楼灯光都一片朦胧模糊。 恰在此时,突听河中一声巨响,远处一艘小型船艇上突的绽放出万千光彩,礼炮齐放,直射天空。 声音轰然,在夜里显得分外响亮,远远传开了去。 几人这才看清,十米外七个黑衣蒙面人已经环包在外,刀光森然,杀气腾腾。 其中一人道:“嘿嘿,网已撒好。天时、人和俱占,此刻你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季青龙脑中豁然开朗,这礼炮此时想起原来是为掩盖几人呼救声,计划好生周密。骇怒惊疑,全身汗毛几已立起,大喝道:“何妨妖孽,胆敢放肆。” 那黑衣人怪笑一声,提刀一蹬,凌空逼来,一边喝道:“动手!” 几乎同一时刻,其余六人凌空飞射,刀气寒芒,簌簌劈到。 狂风呼啸,四名侍卫呼喝怒吼,刀刃相加,激斗一处。这七人杀气腾腾,每一刀都狂猛无比,以开山裂地之势当头怒斩,刀光气势磅礴,凶猛刁钻,完全不顾自身防守,七刀连绵不绝,席卷迸飞,不给四人一丝喘息之机,四人人少力逮,在这般狂攻之下,节节败退,无计可施,焦虑无匹。 不速之客 四 雾霭沉沉,礼炮响亮,众人惊呼怒骂,刀兵激越,奈何怎么也传不开去,虽然十米外便是一道甬墙,却始终无人听见查看。 包围圈越缩越小,不过片刻,众人都已然退到栏杆处。 季青龙眉头紧蹙,朝下一瞥赤情河,河水涛涛,灯影动荡,影影憧憧里,也不知水下还有无隐藏刺客,当下打消了跳水逃生的念头。 他虽然习武多年,但是何曾真刀实枪的经历过这等场面,每每演练,陪练的叔伯都暗自让招,稍无凶险。盯住那杀气腾腾的几人,心脏狂跳,回头间一瞥二女,夜幕里,绿萝俏嘴微张,胸脯剧振,左右横瞥,紧张的盯住外围。倒是堤琳雅丝目光炯炯,宁神戒备。 刀锋犀利,几名侍卫险象跌生,不多时,左边一声闷哼,一侍卫不敌左腿被削,皮肉翻卷,鲜血横流,对面二名黑衣人瞅准机会,趁势狂攻,那侍卫拼命挥刀,格挡防卫。 情势危急,侍卫队长竭力隔开一刀,喝道:“少城主,这般僵持下去,性命危矣。” 左手朝后一送,递过一杆刀鞘,道:“拿住这个,快来帮忙。” 季青龙心中惊骇,尚在呆愣,却闻香气袭人,绿袍鼓舞,堤琳雅丝闪电般接过刀鞘闪身向前,纤巧迎敌,素手翻转,堪堪挡住一人惊涛狂松般劈向那受伤侍卫的一刀。 刀鞘相击,“咚”然沉响,那侍卫转目投来一记感激目光,继续勉力相斗。 却听那初始黑衣人再次嘲道:“嘿嘿,都说虎父无犬子,堂堂季少城主倒是个怂球,还赶不上一个弱女子。”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倒是极具讽刺意味。少主被这般辱骂,众侍卫都觉脸上无光,纷纷呼骂道:“辣你姥姥的腾鱼海胆,你这奸贼就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差事,也有脸皮说别人?” 绿萝眼见堤琳雅丝闪身相搏,同仇敌忾,讥笑道:“可笑可笑,倒还知道我们是弱女子,我还道你等有眼无珠呢,只是獐头鼠目,只会欺负弱女子呢。” 低低欢笑一阵,拔过身旁一个侍卫刀鞘,也抽身上前。 却说季青龙听他这般侮辱,脸皮火烧火辣,此刻无光昏暗,倒也看不清楚。他自小崇拜父亲,直当做人生奋斗的目标。方才犹豫乃是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此刻见二女竟然先行于他,倒还真是一番自我鄙夷。转念间突又相到那日一刀两断罗罗鸟的情节,想起那鲜血喷射,脑浆迸射,湿透一身,幡然醒悟道这杀鸟和杀人倒也不是差了多少,自己如此惊惧凭的害臊。经那日猎捕罗罗鸟,他自身胆识确实提高不少。 一念及此,骇惧惊怒少了大半,猛一发力,抽过一侍卫刀鞘,哈哈笑道:“乖孩儿,倒是有点眼光,你爷爷确乃虎父,所以你爸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这等调皮,为父今天就将且教训教训你。”这话说的幽默,绿萝忍不住“噗嗤”一声,便连堤琳雅丝也不禁莞尔。 一时间,因那黑袍男子一句话倒是惹得众人战意大起,被绿萝和季青龙这般嘲讽一番,脸都绿了。 怒极反笑道:“两个黄毛垂髫,嘴巴倒是犀利,也不知手段如何。” 两眼精光一闪,手上力道更是加大三分。 方才四人敌七人,占尽劣势。此番有这三人加入,情势立时大为改观,侍卫压力陡消。七名刺客方才暴起发难,众人一是受惊未等反应过来,一是不知来者实力。 但这一番打斗下,众人也是渐渐观出个大概。 这七人就目前表现出的实力来看,当是伤门境界,与众人一致。 有季青龙三人加入,情势稍霁,对面七刀挥舞连绵,刀光霍闪,这边四刀配木鞘,黑白相间,你来我往,倒也堪堪战了个平手。 季青龙斗得一时,胸中畅快,不由想起以前和玩伴设计捕猎野兽,折转翻飞,有进有退,直活活把野兽玩死。 暗忖:“这真人搏斗看着凶险万分,但一经适应也不是多么可怖。”越想越觉得慧然自如,哈哈笑道:“孩儿,过家家就此结束。为父要打屁股了。”只听“呼嗤”一声,青光霍闪,跳跃吞吐,天狼刀法顺势运用起来。 “好。”众侍卫忍不住赞道。这天狼刀法为季家扬名刀法,招式刚柔并济,飘逸中夹带几分霸道,擅长顺势随发,有遇强则强的道理。 这一代城主季腾风修为高深,四十岁不到便快到达景门境界,更是将此刀法发扬光大,融合了自身理解。在阳淄城众习武修者眼中,便是凛然神圣的象征。季青龙福至心灵,运用天狼刀法迎敌,更是让几名侍卫倍感鼓舞,自豪不已。 这刀鞘不同于刀兵,传导真气还不甚适应。不过他念随心动,刀鞘碧光吞吐,风声呼呼,在这黑夜显得诡异刺目,将一群人身影照得一片惨碧。 “咚”“咚”两声,持鞘挑开两刀,翻身一蹬栏杆,高高跃起,“嗖”的来到众刺客身后,悍然猛刺。 几名刺客只觉背部陡寒,忙不迭折身后顾,一念分神,手脚大乱,六人趁势发力,前后夹击,只听“啪啪啪”三声,三名刺客屁股倒还真被季青龙拍了个正着。 刀鞘屯钝,虽无法让几人一下皮开肉绽,鲜血长流,但好在厚大,又加之有真气辅佐,这结结实实的吃上一记,屁股似被一道马鞭猛抽,热辣火烫,瘀痕已然肿胀的老高。 被季青龙这般调戏,三人羞愤大怒,吼道:“小杂种,嫌命长是不。”斜刺横跳,折开身子,绕到季青龙身后,又重新将七人包围在内。季青龙心中畅然狂喜,原来方才七人被包围在内,虽斗得旗鼓难分,但始终空间狭小,束手束脚,手段难施。他趁机使出天狼刀法,趁那几人一愣间,翻身跃出,后背相击,打的就是分散刺客注意力的目的。这和他们以前猎捕大型野兽,斗不过,便前后夹击相似,野兽首尾两顾,发狂折腾,不时便会力竭瘫软。 此刻他只想让这群刺客也前后两难,哪知那几人羞愤难当,还收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众人虽然从新被包围,但空间扩大,一身手段便好生使出了。 不速之客 五 有事耽误,尺了点赎罪 正自高兴,寒光忽闪,三把弯刀在黑幕中刷出“呼呼”风声,直射季青龙后心。 念力及处,仿若三根芒刺倏然射进,让人身体一凉。那三人羞愤怒极,腾出身子来便直取季青龙。 赶紧凝神聚意,真气鼓舞,比方才更盛一分,直射出寸许长青芒,自下而上斜刺横拉,将三刀一起阻挡在外。“咚、咚”,声音沉闷,季青龙只觉右手一颤,那连绵大力随臂导入,振的整个手臂酸麻不已,连刀鞘都险些甩脱,后侧鞘沿被硬生生压向胸口,心下大骇,借力往后一退,若被这鞘沿砸个正着,胸腹不受重伤才怪。 暗忖:“天狼刀法虽然刀势霸道,但自己真气终究和这几人一般,以一敌三,太过托大。得游走相斗,轮番化解。” 打定主意,伺机而动。那三人凶狠凌厉的一刀被季青龙横鞘阻截下来,几人心中大为震撼,都想这小贼真气与彼此不分伯仲,竟能悍然抵住,不由少了几分轻视意味,出手间更是厚重沉稳,不求一击伤敌,但求稳打稳扎逼迫季青龙手脚大乱,再图其它。 当下一人竖劈眉心,一人直挑胸腹,另一人环伺在旁,趁季青龙疲于应付时,时不时刺出一刀,攻其下盘,若毒蛇暗袭,季青龙手头吃紧,将刀鞘舞的密不透风。侍卫队长等人看到,大为惊骇,一心想要腾手相助,奈何其余几名黑衣人看住时机,奋起全力阻碍拦截,只是逼回几人。 当是时,三名黑衣人游斗环击,季青龙刀鞘越舞越慢,想是他真气渐渐不支,三人大喜,两人弯刀高举,交错成叉状八字斜砍,季青龙奋起一挡,踉跄后退,那环伺在旁的黑衣人瞅准机会,俯身持刀长驱直入,直取季青龙下盘,哈哈笑道:“小杂种,还不引颈受戮?” 堤琳雅丝、绿萝惊呼一声,花容失色,几名侍卫虎躯大震,满面骇怒。 危机中,却见一道青光匹练,仿若碧龙出海,怒吼飞舞,众人身姿瞬间一片惨碧。那青光悠忽折转,在那黑衣人弯刀刺入前刻,堪堪在其面部一扫,鲜血激溅,惨呼紧随想起。 季青龙哈哈笑道:“孩儿,有眼无珠,张着也无甚用处,不要也罢。” 却说这一番变动,来的突然,一群人各怀心思眼看季青龙陷入危机,却不想逆变陡生,当下都侧目观望,手头上都暂停了下来。 侍卫队长惊喜呼道:“少城主,你这是无相随心?” 季青龙嘿笑不语,但那确定意思却是表露无疑。 原来这天狼刀强调运刀时候相由心生,神鬼莫测,刀法机狡百变,置敌与假象,而后奋然反击,达到一击奏效的成果。这一要诀在天狼刀法里倒是没有明确的固定套路,该如何施展,如何运用真气。而是讲究的用意,练刀者需同时练意。 面对三人强攻,季青龙劳神费力,大感吃不消。只是对面三人比他更为惊骇,不曾料想他竟可以一敌三周旋抵抗,其实这功劳都在于他所习天狼刀法,刚柔并济,顺势随发,这三人力道生猛,季青龙便运用以柔克刚之理,或者斜挑卸力,或者以退为进,念力感应三人刀意所向,不予以硬撼,就是磕磕碰碰,专走偏锋。 但好歹他真气也不甚深厚,初始还游刃有余,但斗过上百招,体力吃紧,纠缠下去必定危机,因此便佯装不敌,脚下一个踉跄,那黑衣人按捺不住,果然持刀猛进,被季青龙伺机发难,积攒已久的“斩立决”式,狂飙暴起,斩立决是为天狼刀法至刚至猛的杀敌之法,猝不及防下黑衣人双目被横拍而中,瞬时变瞎,鲜血四射,惨声尖叫,凄厉无比。 季青龙心下微微叹息,终究他方才真气耗费太大,不然这黑衣人怕就不是双目变瞎这般简单,头碎人亡也是大有可能。 那黑衣人疼痛攻心,“呛”然声中,弯刀落地,双手捂头,嚎叫嘶吼,在地下疯狂打滚,状极凄惨。 堤琳雅丝和绿萝为人善良,不忍再看,转头他顾。 经此变故,黑衣人本来热络的杀气如被当头冷水一泼,悉数转冷。 那领头人冷哼一声,蹬腿后撤,冷冷道:“真是废物,留你何用?”突而刀光一闪,人头翻飞,那受伤之人再无声息,鲜血噗嗤飚射,沾得众人满身都是,河风吹过,空气里满是腥臭气味。 几人大骇,绿萝嘶声惊道:“好狠辣歹毒的人,连自己下属都不放过。” 那人不搭理他,嘿嘿一笑,森然道:“连黄毛小儿都打不过,岂不太过丢人现眼。”其余黑衣人在此期间,闪射后折,尽数来到此人身后,夜色昏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是时,突听主桥铁链磨蹭,那数万斤重的混金铁链在夜色里摇摆起伏,声震长空,竟压过礼炮轰爆声。 众人纷纷回目瞥视,只见火炬熊熊,火光下,数十腾鱼兽骑,奔跑跃跳,正向南城滚滚而来。 季青龙大喜道:“哈哈,定是娘亲见我等黑夜久不曾归去,心下惊疑,派人查探。孩儿们,要不随为父回去见见奶奶?” 绿萝嬉笑道:“兰夫人听到这话可也是不高兴了,作这几人的奶奶一来显老啦,二来这等不肖子孙,不要也罢。” 四名侍卫,见他二人唱起双簧,尖酸嘲讽,哈哈大笑起来。 几名黑衣人身子一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显是有了明显的退意。却见那领头人森然一笑,道:“活计不成,仁义还在,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等一心想要给我拉近亲,不给点面子,不太小家子气了么?” 纵声长啸,身子一弓,背部隆起,突而喉中发出古怪以极的“嗬嗬”声,目眦尽张,黑袍簌簌鼓舞,几人看的大为骇异。那侍卫头领疾声喝道:“这是,这是水滋蛙毒。大家小心,这人要喷毒物了。” 那人嘿嘿尖笑道:“倒还有眼光。都去死吧。” 那面罩嘣声炸裂,只见那人嘴唇大张,弧度夸张不已,“嘶嘶”声中,一团黑物自他嘴里猛然喷散开来。 不速之客 五 迟了点上传,勿怪 正自高兴,寒光忽闪,三把弯刀在黑幕中刷出“呼呼”风声,直射季青龙后心。 念力及处,仿若三根芒刺倏然射进,让人身体一凉。那三人羞愤怒极,腾出身子来便直取季青龙。 赶紧凝神聚意,真气鼓舞,比方才更盛一分,直射出寸许长青芒,自下而上斜刺横拉,将三刀一起阻挡在外。“咚、咚”,声音沉闷,季青龙只觉右手一颤,那连绵大力随臂导入,振的整个手臂酸麻不已,连刀鞘都险些甩脱,后侧鞘沿被硬生生压向胸口,心下大骇,借力往后一退,若被这鞘沿砸个正着,胸腹不受重伤才怪。 暗忖:“天狼刀法虽然刀势霸道,但自己真气终究和这几人一般,以一敌三,太过托大。得游走相斗,轮番化解。” 打定主意,伺机而动。那三人凶狠凌厉的一刀被季青龙横鞘阻截下来,几人心中大为震撼,都想这小贼真气与彼此不分伯仲,竟能悍然抵住,不由少了几分轻视意味,出手间更是厚重沉稳,不求一击伤敌,但求稳打稳扎逼迫季青龙手脚大乱,再图其它。 当下一人竖劈眉心,一人直挑胸腹,另一人环伺在旁,趁季青龙疲于应付时,时不时刺出一刀,攻其下盘,若毒蛇暗袭,季青龙手头吃紧,将刀鞘舞的密不透风。侍卫队长等人看到,大为惊骇,一心想要腾手相助,奈何其余几名黑衣人看住时机,奋起全力阻碍拦截,只是逼回几人。 当是时,三名黑衣人游斗环击,季青龙刀鞘越舞越慢,想是他真气渐渐不支,三人大喜,两人弯刀高举,交错成叉状八字斜砍,季青龙奋起一挡,踉跄后退,那环伺在旁的黑衣人瞅准机会,俯身持刀长驱直入,直取季青龙下盘,哈哈笑道:“小杂种,还不引颈受戮?” 堤琳雅丝、绿萝惊呼一声,花容失色,几名侍卫虎躯大震,满面骇怒。 危机中,却见一道青光匹练,仿若碧龙出海,怒吼飞舞,众人身姿瞬间一片惨碧。那青光悠忽折转,在那黑衣人弯刀刺入前刻,堪堪在其面部一扫,鲜血激溅,惨呼紧随想起。 季青龙哈哈笑道:“孩儿,有眼无珠,张着也无甚用处,不要也罢。” 却说这一番变动,来的突然,一群人各怀心思眼看季青龙陷入危机,却不想逆变陡生,当下都侧目观望,手头上都暂停了下来。 侍卫队长惊喜呼道:“少城主,你这是无相随心?” 季青龙嘿笑不语,但那确定意思却是表露无疑。 原来这天狼刀强调运刀时候相由心生,神鬼莫测,刀法机狡百变,置敌与假象,而后奋然反击,达到一击奏效的成果。这一要诀在天狼刀法里倒是没有明确的固定套路,该如何施展,如何运用真气。而是讲究的用意,练刀者需同时练意。 面对三人强攻,季青龙劳神费力,大感吃不消。只是对面三人比他更为惊骇,不曾料想他竟可以一敌三周旋抵抗,其实这功劳都在于他所习天狼刀法,刚柔并济,顺势随发,这三人力道生猛,季青龙便运用以柔克刚之理,或者斜挑卸力,或者以退为进,念力感应三人刀意所向,不予以硬撼,就是磕磕碰碰,专走偏锋。 但好歹他真气也不甚深厚,初始还游刃有余,但斗过上百招,体力吃紧,纠缠下去必定危机,因此便佯装不敌,脚下一个踉跄,那黑衣人按捺不住,果然持刀猛进,被季青龙伺机发难,积攒已久的“斩立决”式,狂飙暴起,斩立决是为天狼刀法至刚至猛的杀敌之法,猝不及防下黑衣人双目被横拍而中,瞬时变瞎,鲜血四射,惨声尖叫,凄厉无比。 季青龙心下微微叹息,终究他方才真气耗费太大,不然这黑衣人怕就不是双目变瞎这般简单,头碎人亡也是大有可能。 那黑衣人疼痛攻心,“呛”然声中,弯刀落地,双手捂头,嚎叫嘶吼,在地下疯狂打滚,状极凄惨。 堤琳雅丝和绿萝为人善良,不忍再看,转头他顾。 经此变故,黑衣人本来热络的杀气如被当头冷水一泼,悉数转冷。 那领头人冷哼一声,蹬腿后撤,冷冷道:“真是废物,留你何用?”突而刀光一闪,人头翻飞,那受伤之人再无声息,鲜血噗嗤飚射,沾得众人满身都是,河风吹过,空气里满是腥臭气味。 几人大骇,绿萝嘶声惊道:“好狠辣歹毒的人,连自己下属都不放过。” 那人不搭理他,嘿嘿一笑,森然道:“连黄毛小儿都打不过,岂不太过丢人现眼。”其余黑衣人在此期间,闪射后折,尽数来到此人身后,夜色昏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是时,突听主桥铁链磨蹭,那数万斤重的混金铁链在夜色里摇摆起伏,声震长空,竟压过礼炮轰爆声。 众人纷纷回目瞥视,只见火炬熊熊,火光下,数十腾鱼兽骑,奔跑跃跳,正向南城滚滚而来。 季青龙大喜道:“哈哈,定是娘亲见我等黑夜久不曾归去,心下惊疑,派人查探。孩儿们,要不随为父回去见见奶奶?” 绿萝嬉笑道:“兰夫人听到这话可也是不高兴了,作这几人的奶奶一来显老啦,二来这等不肖子孙,不要也罢。” 四名侍卫,见他二人唱起双簧,尖酸嘲讽,哈哈大笑起来。 几名黑衣人身子一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显是有了明显的退意。却见那领头人森然一笑,道:“活计不成,仁义还在,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等一心想要给我拉近亲,不给点面子,不太小家子气了么?” 纵声长啸,身子一弓,背部隆起,突而喉中发出古怪以极的“嗬嗬”声,目眦尽张,黑袍簌簌鼓舞,几人看的大为骇异。那侍卫头领疾声喝道:“这是,这是水滋蛙毒。大家小心,这人要喷毒物了。” 那人嘿嘿尖笑道:“倒还有眼光。都去死吧。” 那面罩嘣声炸裂,只见那人嘴唇大张,弧度夸张不已,“嘶嘶”声中,一团黑物自他嘴里猛然喷散开来。 不速之客 六 明日三更 黑物迎风见长,如蜘蛛网张开,朝众人电闪罩来,奇快无比,同一时间,一股恶臭当空弥散,二女一阵恶心,直欲呕将出来。 几人纷纷闪身退避,方才那受伤侍卫,动作稍慢,被黑物碰到,立即嘶声惨叫,满地翻滚起来,状极凄惨,季青龙心下大骇,隐约间又嗅到一股腐肉味道,刺鼻灌顶。 那黑雾若附骨之疽,穷追不舍,眼看便要追上几人。情势危急,侍卫队长大喝一声,虎臂大张,左右开弓,一把将季青龙三人扑拽在地,只听一阵叭叭声音,仿似稀泥击墙,惨叫再度接连响起,凄绝人寰。 季青龙热血喷薄,大觉不妙。便连此刻和堤琳雅丝、绿萝堆叠在地,软玉温香都感觉不到了,还未及翻身爬起,又听“嗖嗖”几声,暗器破空飚射,惨呼声转化为嗷嗷咳声,像是一股气憋在胸口放不出去,撑挺了一会,再无声息。 季青龙惊骇交集,脑袋都欲炸将开来,悍然大哭道:“耿叔叔,李老哥,张三叔,阿强哥。” 礼炮闪耀,夜色迷离,朦胧梦幻,赤情河滚滚咆哮,良辰美景,此间凄惨恍若梦里。二女亦悲切落泪,这四名侍卫,亲和忠诚,一下午随三人逛街,给二女留下了深切的好感。此时,不出半天便惨死当场,世事变化,何其无端。 那黑衣人嘿嘿怪笑,继而呵斥左右道:“还愣着干嘛,把人带走,撤。” 五名黑衣人欣然得令,飞速闪身前来,就欲要掳走二女。 当是时,临河右侧,爪声大鸣,七八个火束急速靠近。“少城主”“少城主你在哪?”喊声越加清晰。 五人心头一紧,抓紧时间,飞起一脚踹开侍卫队长护着三人的身子,探手闪电抓下。 从黑物喷出,到四名侍卫惨死,这一系列事件不过须臾之间发生,三人堆叠在地,仓促下哪及反应,季青龙还未回身,就觉双臂一紧,被人凌空拽起。 突觉背部猛一吃痛,疼痛攻心,“哇”的咳出一口鲜血,全身抽紧,冷汗都涌将出来。只听一黑衣人骂道:“辣你龟儿子的,小杂种,再给老子嚣张看看。”恶向胆边生,举拳再欲锤击,他们此间目标是生擒二女,季青龙倒无关紧要,是以这人怒从心头起,直欲几拳打死季青龙。 恰在此时,当空银光一闪既逝,一颗人头斜斜飞起,咚咚落地,滚动了一圈就此静止,鲜血自断颈怒箭飚射,那黑衣人举起的右手尚未抡下,便直挺挺向后倒去。几在同一时刻,一女声娇斥道:“敢动我儿,今日,你等个个不得好死,给我杀。” 季青龙心头一暖,热泪盈眶,哽咽嘶哑道:“娘亲”。心力陡松,眼前一黑,晕将过去。 他本就年少,身为一城少主,自小受众人溺爱,何曾经历这等逆境。好在季腾风和兰燕自小教育还算严正,虽备受众人溺爱,倒也不曾嚣张跋扈,懦怯怕事,坚持到此刻,已然身心交瘁,兰燕到来,他胸间强撑的一口气意终究散去。 次日早上,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城主府鸟语花香,一派祥和。兰燕娇坐床头,眼皮红肿,时而抽出巾帛拭泪一番。 格栏窗户半撬,阳光自个个巴掌大小的格子里渗进,斑驳散漫,将那根支橇的圆木棍子影迹斜拉老长,拖在地上,又转折中攀爬上季青龙脸颊。 良久,季腾风大步跨入,道:“圣女和圣妹已然安睡去了。此间城主府四面八方,我安插了无数暗哨,明岗,全城也业已禁严,安全大可保障,你也去休息吧。” 兰燕哽咽道:“儿子还没苏醒,我睡不着。” 原来昨夜兰燕见季青龙等人天黑未归,又不曾给个消息,是往日倒也罢了,但此时非常时期,心下不安,便带人寻觅。奈何河上礼炮轰鸣,欲振声呼喊而不达,想是成年节到来,诸多民众庆祝喜庆,倒也没有怀疑。百十骑到达南城,便东西南北散开寻去,兰燕武功魔法高强,隐隐觉察左方有异常真气波动,便追寻而来。赶到之下大为惊骇,黑幕中血腥气息浓厚,转目间竟见一人欲暴毙季青龙,她素来心痛儿子,当下恨怒冲心,果断出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得季青龙。 见儿子奄奄一息,低呼一声“娘亲”便晕死过去,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又是悲痛,暗呼侥幸,倘若她来得慢了,那······一念及此,不敢再想,出手更加凌厉,手段全施。 那几名黑衣人受众骑围困,冲杀,又有兰燕这一大高手愤然相搏,不出片刻,要么便被乱刀剁死,要么便被腾鱼兽撕咬成碎片,只有那领头人手段高超,仓促间再喷出黑物,大乱众人阵脚,跳河逃生,待兰燕反应过来,也赶之不及。 她心系儿子状况,赶紧为他输送之气,这一输送之下,不禁又当场哭泣。季青龙前几日猎捕罗罗鸟身受重伤,肋骨都断了几根,被季腾飞强行嫁接上,勉强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父子俩怕兰燕担心,硬是瞒着未曾相告。但昨夜又猛遭一拳,新伤旧疤齐齐发难,半条命都去了。兰燕不想儿子受伤如此之重,还以为是那黑衣人一手造成,气怒焦急下,竟生生把满地断臂残肢再度绞的粉碎。 她虽气怒,但终究寻不到仇人,发泄一番急急忙忙带着三人回城主府,央请医师救治。二女倒是未曾受伤,唯独季青龙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兰燕伤心难过,整晚坐在他床边照顾,没合上过半眼。二女心知此事因她们而起,难过愧疚,也陪着兰燕一起守着,直到早上季青龙退烧,才被季腾风和兰燕硬劝着回房休息。 季腾风叹气道:“别固执了,我来看着,你休息去罢。既然圣女和圣妹二人行踪败露,怕是少不了事端了。我们得养好精神提防不测。” 兰燕气苦,不搭理他,仍是怔怔盯着季青龙。倏尔,她眉头一蹙,惊疑道:“我们严守消息,怎会这么快便败露,难道有奸细?” 不速之客 七 季腾风道:“圣女之事,我们严禁口风。众弟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自然不会透露出去。而且我也没听到过风声。” 兰燕沉吟半晌,又道:“那会不会是······?”话未出口,一双妙目扫向季腾风,惊疑不定。 季腾风一愣,赶紧道:“不,绝对不会。呼汗小子的为人我清楚。而且他治人有方,部下也当可相信。” 兰燕道:“人心隔肚皮,你哪能看的清楚,你呀,每次都帮村你兄弟说话。” 季腾风心下嘿然,苦笑不已。兰燕太过心疼儿子,便连自己最信任的兄弟都怀疑起来,也不与她争执。 兰燕见状,知他所想,愤愤一跺脚。眼眸一转,盯住季青龙又悲切道:“龙儿还不醒来。今年的成年节看来他是参加不成了。这一辈子就一次,真是······” 季腾风稍稍叹息,道:“规矩也不是不能改,要是他想,明年也大可参加。” “哎,也只能如此了。”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道“|腾哥,成年节期间,得好好加强城内治安防卫。那时候城内万民欢腾,纷繁热络,最容易出岔子,别又被人趁机做了什么。” 季腾风点头,走去右手轻搂着兰燕的头部,微微拍击,兰燕顺势靠在他腰上。 季腾风俯视间,佳人形容憔悴,眼圈红肿,妙目中竟是担忧关切神色,柔荑舒展,时不时探探季青龙额头。窗外花香捻转,扑鼻而来,让人颇觉慵懒困意。 想她整夜未眠,心中涌起一股柔情,当下俯身道:“燕妹,来,风哥给你揉揉太阳穴。” 兰燕微微颔首,季腾风抵在她脑后,轻轻揉转着她太阳穴。想是昨晚一夜未眠,头部酸痛,被这般一揉,神识触感更是清晰,不禁“嘤咛”一声,啐道:“呆子,揉疼啦,轻点。” 季腾风哈哈笑道:“力气这么小了,还轻。看你困极了吧,去睡会吧?” 兰燕抬头瞥她一眼,娇靥一红,娇声道:“不,你许久没给我揉头了,不睡。”语声绵绵,辗转悱恻,竟是充斥了颇多幽怨、不舍、嗔怒。 在季腾风眼中,这片刻仿佛又回到了那青春年少时候,不禁大感妙极,柔情更胜,嘻嘻呵呵的为她揉将起来。 鸟声清脆,温度宜人,被季腾风这般按摩,不多时兰燕头部沉沉,竟熟睡了去,琼鼻呼吸,兰香丝丝。季腾风溺爱的一笑,将她轻轻抱起,带回厢房睡去了。 出得厢房,季腾风抬眼望天,,这白日嫣嫣,自己一家人倒是大数在睡,颇觉莞尔,向季青龙卧房飘然行去。 却说堤琳雅丝,想昨夜那事,必是因自己二人而起,心中歉疚,虽然一夜未眠,疲乏困顿,但回到房中,终究睡得不甚安宁。 未及中午便转醒过来,转眸看绿萝侧身沉睡,香甜无比,心下戚戚,心道:“好妹妹,如今圣堂就只剩你我姐妹相依为命了。”不由大感悲凉、孤独。 听窗外鸟鸣欢快,微风吹拂,树枝轻簌,时而有一些丫环侍女碎步走过,这一切是这么祥和安宁,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切又是那么的残酷真实,要是这一切真是一个梦多好,也不知圣堂到底如何了? 想到圣堂,那一股悲凉、孤独又转变为连绵的牵绊、关切,如同一个网子,网着她的心扉,一阵阵拉扯着要让她前往,这感觉如潮浪波动,如漩涡吸转,让人欲罢不能。可是依照昨夜事情来看,自己二人行踪已然败露,她虽然单纯善良,但也能想到接下来的麻烦必然蛛丝般缠缚上身,还能不能回到圣堂呢?也不知为何,患得患失的心情油然而生。 心中烦闷,当下长身玉立而起,莲步款款行向窗口,阳光耀眼,照在她秋水明眸中,她“嘤咛”一声,不敢在望。 顿了顿,柔荑轻遮额头,徐徐转望。几只青绿色小鸟在院中树丫间流连嬉戏,追逐打闹、弯头啄喙,阳光下,琉璃红瓦明艳耀目,行壑凹凸,分明有致,行廊里,几个丫环手持果盘餐肴款款行来,浅言低笑。 有眼尖的丫环看到她,立即欢笑着加快步伐,她点头微笑示意。那几名丫环进到屋内,放下盘食,一女碎步来到堤琳雅丝面前,施礼轻道:“丝姑娘,城主怕你们还没醒来,特地吩咐我们端上午膳,待你们醒后享用。这些食物,都是阳淄特有的佳肴冷品,冷了吃也不碍事的。” 堤琳雅丝不想季腾风这般细心,大为感动,赶紧道:“麻烦几位了,还劳烦姑娘代谢城主好意。” 那侍女轻点螓首,道:“丝姑娘客气了。那请问丝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么?” 堤琳雅丝道无,几名侍女便招呼着退走了。 经此事宜,堤琳雅丝烦闷的心情又大为转好,季腾风一家为人宽和,待她俩又仁至义尽,那细心让她好生温暖,正自揣揣中,却听绿萝轻舒一气,迷糊道:“姐姐,姐姐起床啦。” “扑哧”一笑,道:“臭丫头,再不起床啊,天都黑啦。”房间稍静,半晌才听绿萝惊声道:“啊,天快黑了?糟了糟了,在别人家这般大睡,好生丢脸啊。姐姐,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哼。”显是才将反应过来。 绿萝急急起床,转目间才见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哪里有丝毫天黑的迹象,心下一动,啐道:“臭雅丝,就知道欺骗于我。” 伸了伸懒腰,道:“好像还没睡够耶!不过睡的倒是好香。” 堤琳雅丝道:“好妹妹,别想睡了。赶紧吃点东西,我们去探望一下季公子吧。” 听到这话,绿萝精神一正,道:“这日还未上中天,也不知季公子醒来了没有?昨晚真是吓死绿萝了,还好兰夫人及时赶到。” 想到昨晚那场面,二女心有戚戚,没得又添了几分感伤、凄苦。堤琳雅丝道:“别想了,一会儿看看便知道了。” 当下各自坐下,浅尝细嚼起来。 不速之客 八 时值晌午,膳食完毕,季腾风高坐议事堂。 堂中一应大小官员二十来人,文武分列,对峙而坐,众官昂首观望,静待季腾风道出安排。 季腾风微微一笑,道:“今早拒见大家,乃是因犬子之事,想必大家都有些风声了。” 一将道:“城主。末将今早巡营,就听到士兵说昨夜有歹人行刺少城主,造成少城主重伤,我等心下戚戚,今早求见,便是想问少城主现今可好?”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称是。 季腾风道:“有劳各位关切,腾风多谢了。犬子安好,静养几日方可。” 忽听“咚”的一声,一将半跪在地,抱拳道:“末将听说昨夜事发地点位于河畔碉楼地段,当归本部管,但末将未及时探得救援,有失职之罪,还请城主责罚。” 季腾风笑道:“宋将军,不可。昨夜刺客算计妥当,布置精密,我城长久安宁,自然让人防不胜防。腾风不怪你。归位吧。” 那宋姓将军抱拳一叩首,道:“城主为人宽厚,大义坦荡,末将感激不尽。但正如城主所言,我城久经安宁,面对这等突发事件,才有此失误。末将难辞其咎,城主请责罚末将,也好让全城军民引以为戒。” 季腾风苦笑一声,这宋将军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古板一根筋,他倒真没要处罚他的意思,只是这人既然自认有罪,不加处罚他必定内心难安,想他竟想以此为戒,警示全城军民,又大觉其用心良苦。道:“宋将军,这是何苦呢。既然你一意要求如此,腾风就赏罚分明。” 宋将军道:“谢过城主。”起身归位。 季腾风正容喝道:“行政官何在?” 只见一矮胖官员,头戴黑冠,起身颔首道:“卑职在。” 季腾风道:“宋诣将军,治军不严,属下失职,昨夜半里之距,竟未见歹人行刺,导致少城主受伤,难辞其咎。今日起,责罚宋诣将军亲训河畔一月,不得外出,昭示全城,引以为戒。” 那官员肃然道:“卑职得令。” 季腾风又道:“但腾风赏罚分明,念在其负荆请罪,态度良好之上,法外开恩,特许其十日可归家一天。” 宋将军起身道:“劳烦城主苦心。” 事情既了,众人还待寻问季青龙之事,季腾风罢手道:“此叶就此揭过,大家不必再问。今日召大家前来乃是为商议成年节一应举措。” 那行政官再度起身颔首道:“城主,有关成年节治安防卫,以及比斗地点,卑职都已经照往常安排,吩咐妥当。城中喜庆布置之物,也在热火朝天进行中,另外上次猎捕罗罗鸟,众牺牲英雄家眷,也已经安置稳当。” 季腾风点头道:“很好,老珞,有你安排我自放心。今日我想商议的重点便是安保问题,徐甫,说说你们城安队的布置。” 今日前来之前,众官已经有过交流,昨夜出那等大事,季腾风必然会要求加强安保措施,果不其然。 那名为徐甫的官员,乃是城安队长,这城安队直属于行政官,用作治安巡逻,保障全城民众安全。但阳淄城河畔归辖军队监察,是以昨夜之事他并不负责。 徐甫长得高大雄壮,虎目阔嘴,立马起身道:“回城主。城安队辖下五百名队员,在此次成年节期间,抽调二百人分二十组,流动巡逻全城。另外,比斗地点安排百人以作警备。 其余二百人中五十人留守本部,保障平日工作运转,剩余一百五十人协同城防军监视城门。” 季腾风又道:“廖将军,军方可有什么安排么?” 那廖将军为阳淄城三军统帅,白发如雪,肤色古铜,虽上了年纪,但仍是虎虎生威,老而弥坚。半跪抱拳道:“城主,说来惭愧,城门监察还是依托城安队,我部只是安排了四十人。这赤情河安排两艘铁梨木巨舰巡守;河畔碉楼,因昨夜之事,加大人手,安插五百人。另外在周边五里内,安排有飞兽军共计三百人飞视巡逻。” 季腾风噢然一声,沉吟不语。 廖将军只道他不满安排,又道:“城主可是觉末将安排有何不妥之处么,还请道出,以作改观。” 北地久经和平,战天国更是许久未曾战争过,是以不止民众,整个军队警惕性也是大有不足,这种现象早已覆盖整个北地。 但因为季腾风下令禁止口风,这里在座之人尚且不知道圣堂已然出了大事。季腾风原也担心北地有变,但到底没过多担心,直到昨夜刺客袭击,想是为二女而来,这才大起警惕之意。成年节为阳淄城大节,到时候万众庆祝,歌舞升平,城中治安定然最该引起关注。所以他此次才会如此重视,在座人倒有不少以为季腾风是因儿子受刺,不安所致。 季腾风目光闪烁,好半天才道:“廖将军,飞兽军巡视范围拉大到七里,人手再曾加一千;还有赤情河安排四艘军舰,航程东西离城各三里;另外碉楼投石车,燃油准备,不可懈怠。城墙曾加一千人待命。就这样。” 众人大惊,大觉季腾风小题大做。 廖将军咳嗽几声,握拳抵嘴道:“还请城主恕末将老迈愚钝,渴望解惑。城主如此安排,已然和进入战备状态无疑,就是昨夜遇到刺客,也不必如此小题大做罢。” 他这话说的虽然有违逆季腾风之感,但是已是说到了众人心坎间,当下纷纷蹙眉望着季腾风,困惑之意溢于言表。 季腾风倒不生气,叹了一口气,悠悠道:“腾风也想是小题大做,倒是希望我顾虑太多了。只是,实在有难言之隐,非是犬子之事,还望大家引起重视,好好执行便是。” 他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惊疑。这话里有话,明显透露着一股神秘意味,当下皆在心中猜测到底是何事,让城主这般惶恐。有聪明者,立马想到这几日城主府多了二位神秘女子,来路不明,且季腾风为人宽和,少有仇家,昨夜季青龙受刺很是让人费解刺客动机,如此想来,难道刺客目标和那二女有关? 一念及此,大感惊惶,这二女到底什么来路? 不速之客 九 三更毕。求收藏推荐点击 但是想来想去,皆未曾想到战争上来。 见季腾风神情严肃,不似玩笑,心中迷雾层叠涌起,豁然充盈整个脑海,皆无人想通。 廖将军为人慎重、严谨,再次求证道:“还请城主说个明白,也好让我等心中有个准备。” 季腾风歉然道:“水波未兴,门庭未开,还不是时候。腾风万请大家见谅,廖将军,我知你慎重,不想劳民伤财,但是,此事大则惊天,共之勉之。” 廖将军惊骇应诺,起身归位。 当下众人再把各处细节好生商议了一番,便告退散去。 季腾风背靠青木扶手椅,悠然长吁一口气,淡淡道:“好个成年节,欢喜不再,忧愁倒是一大堆。嘿嘿。” 待他再次到达季青龙卧室时,兰燕、堤琳雅丝、绿萝赫然在目。二女见季腾风到来,赶紧施礼见过,季腾风笑道:“圣女、圣妹,你我相处几日了,倒不必如此见外。” 兰燕打趣道:“二位姑娘羞涩的紧,方才在门外候了许久,见屋内无旁人,愣是不好意思进来呢。还是我赶到,才跟随着作罢。” 二女娇靥一红,他们起先膳食完毕,便急急赶来探视季青龙,奈何屋内无人,外面又仅仅只有几个侍卫守着,脸红心跳下想到孤男寡女,倒还真真不敢贸然进入。 最后兰燕起床赶到,得知情况,大感有趣,少不了逗弄二女一番。 季腾风嘿然道:“倒是我疏忽了。方才临走前,吩咐侍女退走了。” 兰燕斥道:“我还说呢。原来侍女是你叫走的,你个呆子,要是龙儿不恙醒来,没人照看着哪行?” 季腾风道:“我方才探扫,青龙念力内敛,也不知及时才能醒来。便叫着侍女退下了。” 兰燕示威般瞟他一眼,道:“你呀,还不及二位姑娘上心,倒是劳烦二位姑娘牵挂了,这可是龙儿的福气。” 听她这般一说,二女脸上又涌起一股晕霞。兰燕看到,吃吃直笑,二女一时略感羞恼,愣住也说不出话来。 季腾风道:“行了,燕妹。方才我已经将成年节一应事宜布置妥当了,特别是加强了军队的警示力度,不知怎的,我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兰燕笑道:“还真是夫妻同心呀。” 二女见他俩随口说起城中安排,也没见外,心中一阵温馨,而后,又听到季青龙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心中却又突突一黯,只想事情皆因她们而起,一时倒有了罪恶之源的感觉。 兰燕细致,立时看出了二女的些微变化,赶紧道:“风哥,你每次成年节都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看你是情致盛时风满楼才对,想和我夫妻连心,就直说啊,多简单的事儿。” 她本来想用此话热络下气氛,转移二女注意力,哪知一说出口,二女娇靥犹如染上了层彩霞,气氛更显微妙,仔细回想,自己所说之话竟暗含那种意味,腾的一下,脸红到脖颈。 倒是季青龙瞧得有趣,知她所想,哈哈大笑起来。 兰燕咳嗽道:“呆子,还笑。”抬手一个爆栗敲下,季腾风连忙闪身躲开。 二女见他们夫妻二人打情骂俏,活波可爱,复又咯咯低笑起来。 见二女笑将起来,气氛转变,兰燕方才住手不前,道:“刚才医师又来探查了一番,龙儿气息稳定,脉搏活跃,已然无大碍了。” 季腾风略微松了一口气,又对二女说道:“昨夜到今日一直有事缠身,倒没和二位好生商讨下前去圣堂事宜,不知二位有什么打算?” 堤琳雅丝轻叹一声,道:“既然行踪被有心人窥得,就此再去圣堂,怕是不小心便会着了道儿,我们还没有打算。” 兰燕道:“二位姑娘,我倒有个提议,可愿闻其详?” 二女点头,道:“当然愿意,还请兰夫人一叙。” 当下几人出得卧室,来到转房,兰燕道:“此间距离圣堂出事已然有了六日之久,想来再过不久风声自然传来。况且昨夜那帮刺客行事,显是想掳走二位,若二位被掳走到有心人手里,事情就复杂了。” 二女不言,心下思量。她们最近经历诸多事端,都说风声大了易折了舌头,这事端多了自然短了思维,是以想这想那,偏偏没想到真被掳走会发生何事。 兰燕一语点醒梦中人,二女思量,一时冷汗涔涔,湿透夹背。 兰燕嘿然道:“若有心人掳走圣女,虽不至于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但若是要挟圣女,正身立位,寻个名分,便是这群众影响力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况且绝对不止这么简单,一时半刻,谁又想得清说得明呢。” 堤琳雅丝问道:“那依照兰夫人之言,我和绿萝该当做何呢?” 兰燕道:“若踪迹未曾透露,前去圣堂查个究竟当然是最佳选择。此时,却万万行不通了。不若,让腾风派出几个哨探快马加鞭去临北国数城查个究竟,二位就在此等候,一来安全有保障,二来若圣堂真是出事,风声传开,再随机应变不迟,三来,那帮刺客竟想着悄然掳走二位,想来幕后指使者定然等不到那时候,他要么势大现身,要么不敢再做何,要么再次冒险一试。” 二女犹豫不定,踌躇不决。若再等下去,又会等到何时?此时去圣堂,或许还有生者正待救援呢?要是留在此处,连累季家上下,岂不是······ 想到这,堤琳雅丝又道:“季城主,兰夫人,若是那人势大现身,暗的不行来明的,二位倘若不及,我们岂不是太过连累你们了?” 季腾风哈哈笑道:“腾风身为一城之主,北地儿郎,自会竭力保全圣女,死而后已。且不说我阳淄大好儿郎十数万,便是圣女这个名声,也不是谁都敢妄自欺虐的?” 兰燕也笑道:“好姑娘,你们心地善良,为人单纯,若真是贸然被擒,落到坏人手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兰燕话虽有些不中听,但二位还是好好想想罢。” 二女稍加讨论,眼神对望,已经有了决议,当下堤琳雅丝道:“雅丝、绿萝叨扰,还得多麻烦季城主、兰夫人些时日了,有不善之处,还请见谅。” 季腾风、兰燕欣然应诺。 不速之客 十 阳淄成年节,一年中不可多得的大节,位于四月上旬,为期三天, 第一天家聚,意在合家团圆之意;第二天比斗,意在成年男女切磋高低;第三天加冕,意在让今年成年男女宣誓立言,励志奋进。 一夜又过,季青龙还无苏醒迹象,不过已无大碍,醒来只是迟早之事。 明日便是成年节第一天,此刻阳淄城可谓盛装待发,一派洋洋洒洒。全城随处可见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瓜果飘香,众城民着上节日盛装,提着礼物走街串巷,喧哗声不绝于耳。 自今夜起,整个赤情河灯笼昼夜不息,灯火通明,礼炮长放,普天同庆。 恰恰这几日,白天风和日丽,夜里皓月千里,天公作美,众百姓的心情更转喜庆。 只是相比城内大好风光,城主府却不甚热闹。 兰燕心系季青龙,整日里都守候在房;季腾风公事繁忙,诸多要事都得亲临一番;而二女听外面礼炮轰鸣,喧哗不绝于耳,心下虽然好奇,但苦于安全问题,亦不能前去游玩、观赏。 倒是众多丫环忙里偷闲,喜滋滋的结伴去城中溜达一圈,带回好些饰物美食,稀奇古怪,惟妙惟肖,直看的二女心头大痒,众丫环知她们女儿心性,挑出两三样精美别致的相赠,也多少让二女高兴了一阵。 一日无话,待到入夜时分,几人吃过晚饭,聚在季青龙卧室探看。 窗外轰鸣震耳,礼炮冲天,五彩嫔纷,吒紫嫣红,越过窗户角落,可清晰看见漫天烟雾朦胧,随风卷舞,聚散离合成千奇百怪的形状,便连鼻息间,也都充斥着丝丝缕缕的烟火味。 光芒映照在众人脸庞,显的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几人或坐或立床头,心中是多么希望季青龙立刻醒来。 突听“嗯”声轻响,兰燕面色一喜,道:“听,是龙儿的声音。” 季青龙长睫轻颤,抿嘴咂舌,吼中嘟囔有声,也不知想说些什么。不多时,竟见他额头汗珠凝露似的渗出,滑到颈部,脑后,头部剧烈摆动起来,脸色涨的通红,状甚憋屈。 兰燕急急一看季腾风道:“这是怎么啦?” 季腾风道:“无碍,可能前夜受到刺激,做着噩梦了吧。” 几人细瞥中,突见季青龙双手猛然一颤,抓扯着床单跃然坐骑,一边颤喝道:“啊······贼人休走,放开她,杀,杀。”兀自吼了半晌,似发现景况不对,眼神迷糊朦胧,绕视了一圈,在几人身上游移飘飞,这才惊呼道:“爹爹,娘亲······” 看到堤琳雅丝一怔,也不知为何,脸上涌起一抹红晕,道:“圣女,圣妹,你们没事吧?” 兰燕娇笑一声,喜道:“儿子,你可终于醒了。吓死娘亲了,”眼圈一红,泪珠竟又险些簌簌扑落,坐靠上去,以方今擦拭季青龙额头冷汗。 季腾风微笑道:“光风佳节,人都醒了,还哭什么?”对季青龙点点头,挤眉示意。 二女亦娇声道:“我们没事,谢过季公子关怀。” 绿萝又道:“季公子,你昏迷的这几日,兰夫人焦急如焚,连眼都没怎么合过呢。” 季青龙这才注意,兰燕眼皮通红,倒似刚刚大哭过一般。笑道:“娘亲,看你急的,龙儿成年啦。大丈夫顶天立地,这点小伤不算啥。” 兰燕“扑哧”一笑,瞟眼道:“在娘眼里,你永远可都张不大哩。” 当下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将这两日发生之事告诉于他,听到那四名侍卫全都惨死,季青龙不由又一阵愤懑骇怒。 几人正聊的兴起,突听门外脚步声连连响起,几个少年声音传入耳中。 “斧头,斧头你没事吧?” “斧头我们来看你啦!” 闻声季青龙大喜,兴冲冲看住门外。 却见三个少年昂首阔步,嬉笑走来。到得房内,见季腾风与兰燕也在,当时一愣,又嘻嘻哈哈打过招呼。 看到二女愕然道:“这二位是?”暗暗对季青龙挤眉弄眼,眼神极是暧昧。 季青龙脸色一红,暗忖这几个家伙必把二女认为是哪家的贵小姐,暗慕季青龙,前来探看。 咳了咳嗓子道:“这位是丝姑娘,这位是萝姑娘。”又一一将他们介绍给二女。 几人连忙见礼。这三个少年,一个身强力壮,干练精悍,名为廖铁,诨名盾牌,乃是廖将军孙子;一个脸方粗眉,为人敦厚,名为阿木,诨名闷棍,乃行政官之子;还有一个眉清目秀,身子稍瘦,名为宋子杰,诨名冷箭,是宋将军之子。 这三人便是季青龙从小到大的玩伴,四人深情厚谊,如手如足。几人都颇为爱好习武,一身手段在阳淄年轻一代上算是上乘,那诨名还是因为从前偷偷进山猎捕野兽取的。 季青龙因为修习天狼刀法,功夫最好,每次便是他伺机重伤野兽,故叫做斧头;而那廖铁,身强力壮,有甚高大凶暴的蛮兽,便是他去正面抗衡,故叫做盾牌;那阿木,棍棒功夫使的好,看着敦厚老实,但极是喜爱趁季青龙二人纠缠野兽时,暗中偷袭,顾叫做闷棍,那宋子杰,箭术功夫了得,常暗中放箭,因此叫做冷箭。 由于成年节迫在眉睫,几人前几日便外出寻找猛兽练手去了,直到今日方才回城。得知季青龙遭刺客偷袭,身受重伤,便结伴来探看。 到达城主府,又从丫环空中得知他已然无甚大碍,顾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将下来,在门外便嘻嘻哈哈的呼叫起季青龙来。 见几个玩伴久未相聚,季腾风夫妇,二女知趣的退了出去,让他们尽兴畅聊。 几人在房内放纵谈笑,少年兴起,对堤琳雅丝二女好好询问一番,只是季青龙碍于保密,始终敷衍了事,倒是说起成年节,又不由都为季青龙暗自叹息,此次成年节他是无缘参加了。当说起那晚被刺的惊险时刻,季青龙绘声绘色,直将几人说的如临其境,时不时大骇几声,纷纷表示要是他们遇到这等凶狠刺客,保不准就一命呜呼了。 不速之客 十一 传晚了,明日三更 既然季青龙无恙,几人相聊一刻钟,便各自散去,准备后日的比斗去了。 竖日,正值阳淄成年节第一天。 又是一天朗气清的日子。中午时分,季腾风卸掉一切应酬、公务,说什么也要回家团聚一番。 一府丫环散的七七八八,皆回家休假一日。府内顿时显得颇为空旷,除开侍卫、家丁,便只剩下二十来号人了,其中大多是家太远不在城里的丫环。 午膳十分,季腾风特叫着众人都聚集在外院院坝中聚餐,摆了十多席,大伙儿觥筹交错,纵情畅饮,好不热闹。 兴致正酣,突见一侍卫神色匆匆奔来,满脸惊愕又狂喜的神色,老远便急呼道:“城主,城主,来贵客啦。” 众人听的清晰,纷纷侧目观望,大为好奇这侍卫口中的贵客是谁。 季腾风放下酒盏,温言道:“看你急的,倒是什么贵客让你这般紧张雀跃,活像是媒人给你说亲说成了般。” 众人闻言无不莞尔,那侍卫跑近猛然半跪抱拳道:“城主,真,真是贵客,是,是当今陛下御弟,平月王平月城主拓跋巳。”想是太过激动,声音急切,口齿大为拖拉。 “什么?”几乎同一时刻季腾风、兰燕起身惊道。各席上之人无不大声惊呼,心中愕然。这平月城亦是北地三十六名城之一,规模之大,在战天国当数前三之境,四倍阳淄城大小,同为三十六名城,天下闻名,相差较此,其雄伟可以想象。 北地少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安泰,因此国家较开明,集权力度不高。就是阳淄这种边境城市受控力度也较低,每至年关节,各城上缴定量贡品便可,偶尔高层巡查,也只是临时派出巡察使等官员了事。 拓跋巳这种王亲国戚,向来深居简出,这突然到达阳淄城,实在是大不平常,也难怪众人听到来者是他这般激动愕然。 季腾风、兰燕大呼不妙,四目相对,均想不常时刻出不常事。早年拓跋巳为人嚣张跋扈,与其兄战天王拓跋汉极是不和,兄弟反目,一气下出走帝都战天堡,流离江湖。后拓跋汉念在血脉亲情上,不忍若此,特封其为平月城主,号平月王。他拜官临爵,自此后性格大变,隐忍平月城,安于风月,不问他事,但毕竟其身份特殊,西部诸城少不了对其谄媚巴结、马首是瞻的城主,只是不知什么风儿把他吹来了? 电光火石间,二人脑中灵光霍闪,难道,他是为二女而来?那当真如此的话,那夜刺客幕后黑手岂非呼之欲出,但如此一来,又有诸多盲处,若真是他派出刺客,欲掳走二女,此时突然现身,打草惊蛇,岂不是自招怀疑? 目光转视间二女目光复杂,显然心中也有诸多想法。 还未及安排,就听院墙外一男声朗声传来,声虽不大,听在众人耳中却轰然若雷声。 “哈哈,阳淄风光,闻名不若眼见,拓跋某人今日算打开眼界了。冒昧造访,还请阳淄双侠切莫见怪。”显然,来者正是拓跋巳,他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客气十足,让人好感顿生。 当下众人无不转首观望门口,对这位高权重的平月王大感好奇。 笑声赫赫间,门口一伟岸中年男子赫然映于众人眼目。 来者锦衣玉带,长髯飘飘,身高八尺,面若紫玉,长眉如鬓,细眼神光,华贵之气自在其身。 季腾风、兰燕不想这平月王不等二人相迎便自行进府,不及他想,当下带领众人立身拜倒,道:“下臣季腾风,内舍兰燕见过王爷,劳烦大驾,未曾远迎,诚请赎罪。” 拓跋巳大手一摆,呵呵笑道:“你我同为一城之主,行此大礼倒是折煞我也。季城主、兰夫人快快请起吧。” 季腾风、兰燕这才站起,众人随二人一同站立观望。 拓跋巳细眼稍转,在院内众人脸上环视一圈,季腾风、兰燕眼角余光瞥视,当他目光从二女身上飘过时,倒无过多停留,一时间实是想不出他到底为何来此。 季腾风道:“王爷可是一人到此?怎未见随从相随?” 拓跋巳轻抚长髯,头部微摆,嘿然笑道:“季城主啊,初到贵府,要是拓跋某人便自带随从进入岂不是太过无礼啦?哈哈。” 季腾风忙道:“岂敢岂敢。王爷,此间不是会客之地,还请与腾风前去议事堂一叙。” 拓跋巳不语,长袖飘飘,闲庭信步般来到众人桌椅前,深深一嗅,道:“无妨。都说阳淄成年节其乐无穷,到底还未曾一见,今日闲游到此,就是想一睹为快。季城主,拓跋某人所猜不错的话,这是在行全家宴吧?” 季腾风点头称是,拓跋巳扶须喜道:“妙极,妙极。看来拓跋来得正是时候,说不得也要好好感受一番了,季城主便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吧。”话毕,来到季腾风这桌,又道:“刚好这里少了几个位置,如此,我便撇志随俗了。季城主,兰夫人,快快入席吧。” 自他到此,行为爽朗,语声随和,不计尴尬,众人不由更觉好感大生。听他意思,竟是游玩到此。 季腾风、兰燕心头迷惑少解,且他见到堤琳雅丝、绿萝二女也未有过多表示,心间稍松,不过从未听说拓跋巳有游玩乐趣,一时间也不能得知他真实意图。赶紧命下人附上一椅子,陪同入席。 拓跋巳见二女气质非凡,季青龙俊逸潇洒,心道必不是常人,思维稍动,扬眉道:“敢问季城主,这三位是?” 这过程中,堤琳雅丝、绿萝二女,季青龙一直未曾坐下,观望在侧。 听他问起,季青龙忙道:“小侄季青龙,见过王爷,未及时相报之处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堤琳雅丝、绿萝稍稍一愣,堤琳雅丝不善撒谎,倒是绿萝机灵,施礼道:“小女子萝儿,这是姐姐丝儿,见过王爷,这厢有礼了,我们是季叔叔亲戚,此番亦是前来阳淄观光哩。” 拓跋巳也不多想,哈哈点头道:“哦,原来是三位贤侄。不要见外,快快坐下吧。” 血染月夜 一 这拓跋巳到来,自是将季腾风原本的行程安排打乱,想他意兴颇高,自下午便优哉游哉和着几个随从在阳淄城飘然观光。 阳淄美景自不必说,比起平月之大虽有不若,但妙在构造独特,市井繁华,这一番观光拓跋巳也是大尽其兴。 季腾风一直陪伴在侧,几人轻装简行,尽量不引起百姓注意,一个下午行去倒也是宾主尽欢。 拓跋巳到阳淄一观自然是一等大事,晚膳十分,百官齐聚,相会于城中最大酒楼客来之,众人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相敬于他,拓跋巳酒量奇大,来者不拒,温文尔雅,与传言中的嚣张跋扈倒是一点也沾不上边,百官无不心下暗忖,难道传言有误,这平月王亲人可嘉,神采奕奕,谈笑间自然有一种让人爱戴的魔魅之力,倒是极有皇家风范。 当夜无话,待到第二日,可谓成年节最是热闹欢络的一天。正午,同样是城中演武场,人山人海,欢声雷动,日上中天,白云飘飘,温暖却不炎热,这等光景能有比斗观看,实在是让人大呼过瘾。 季腾风、拓跋巳、兰燕高坐点将台,环顾下方,人群潮涌,里三圈外三圈将整个演舞台围个水泄不通,中间圆形空地上五十少男少女站立,观其神情,开心、自得、紧张、激动、期盼等逐一闪现。 这数十人便是今年阳淄城最具实力的新近成年人,高矮不一,壮瘦相异。北地民风豪迈,崇尚习武,这比斗有限制,便是能孤身猎捕到一野兽前来定论,由城中相关部门前来评判出今年所捕最是凶猛的前五十名参赛者,由这五十人在演武场比斗。 季腾风大手一摆,嘈杂尽息,他青衣飘飘,长身而起,爽声道:“日息月落,时光流逝,但物事不变,又是一年一度成年节大比斗。腾风诚不欲多言,徒耗大家期盼,不过今次成年节,我阳淄城贵客喜临,蓬荜生辉。这位,便是我战天陛下御弟,平月城主平月王,城民们,还不见过则过。” 言罢万民欢腾,振臂大呼“平月王”“平月王”,声浪高昂,直捣天府。 拓跋巳哈哈大笑,长身立起,长髯飘扬,颇有除尘意味,道:“哈哈,大家静静,拓跋此来是客,跟随地宜,不必如此隆重介绍,在此好好谢过大伙儿美意,拓跋宜兴正浓,大好比斗,还不开始,更待何时呢?”声音浑厚,当空回响,将万民喊声尽皆压过。 季青龙心头一凛,暗道好生雄浑的内力。 挑眼观看,盾牌廖铁、闷棍阿木、冷箭宋子杰果然在目,不由右手挥舞,对三人挤眉弄眼,心底暗想也不知这三个小子若是相交都恨得是多么有趣,不由暗中期待。 又听,兰燕轻笑一声,道:“平月王爽朗过人,盛请难捺,咱们做地主的可得好生担待了。还在们,开始吧。” 万民大喜,复又欢呼道“兰夫人此言妙极。” 当下再无耽搁,比斗正式开始。 二女挨着季青龙而坐,位于点将台左侧。堤琳雅丝仿若风中清莲,卓然于外,冷静而素雅的注视着场中,绿萝却如河址兰汀,俏然而立,一双杏母瞪得圆圆的,脸蛋红扑扑,企切之情溢于言表。 却见五十人手持标牌,有侍者大声念出每人标牌所对之人,分为二十五组五轮比完,一轮五组齐上阵。 最先五组十人,定立在场,武器各异,有斧有枪,有鞭有刺,甚至还有一人仅仅手持圆形臂盾。七男三女,阿木赫然在列。 绿萝欢声道:“嘻嘻,季公子,阿公子在呢。还真是拿了一根木棍。” 阿门面无表情,略显呆愣,一根七尺长棍伫立在手。 季青龙道:“这小子功夫可不弱,二位姑娘好生看着则可。” 随着侍者声响,一轮比斗开始。 喧声更盛,万民欢声雷动,面红耳赤,为比斗之人呐喊助威。 阿木对手乃是一个手持一对铜环的黑发女子,身材高挑,着了一袭高领黑袍,在胸部用个白玉环子裁开,走起路来一荡一荡,很是妖媚。 那女子低低一点头,咯咯笑道:“阿公子,小女子身子薄弱,下手可得悠忽着点哩。” 也不知阿木听进去没有,呆呆点头,也不说话。 女子话毕,黑衣鼓舞,铜环嗡嗡作响,凌空旋转,一上一下,急电劈到;阿木拔身后退,木棍抽身旋转,其速若风,隐有风雷声传开,”叮当“一声,上环边缘触到棍身,悠然弹开抛舞,那女子玉体一展,素手婉转招呼,那环子张了眼睛般,顺势飞回。 其余四处,同样一派激昂,怒喝大作,兵器晃动,光芒爆闪,在白日下稍纵即逝。 上环飞回,阿木趁机擒住棍子一端,猛戳一记,直指女子胸口,那女子低斥一声,撒娇般道:“阿公子真是,这般施虐人家。”行动却不慢,念力及处,上环再度击出,左手斜指,下环闪电般飞旋到阿木肚脐,阿木棍势打出,双手横举,空门大开,那环子来的奇快,气浪纷扬,利芒刺人。 季青龙看的热血,对二女道:“这女子乃是城中商户雷家小姐,这一对铜环叫做比翼赤铜环,便是用念力真气控制环子比翼齐飞,攻击敌人。那雷家族长已是半只脚踏入了杜们境界呢。” 堤琳雅丝眉头一挑,疑惑道:“季公子,我看雷小姐左右手舞动不停,是否这环子便是由双手操纵呢?” 季青龙一笑,道:“丝姑娘真是聪明,这操纵环子离体伤人,对于一人真气念力需求可得很大,一般我们伤门武者是吃不消的。但雷家有祖传秘诀,可以降低这方面的负荷,倒是挺不错的心法呢,听说这心法练到高处,随念所向,气可伤人。” 绿萝花容一变,骇然道:“那不就是魔法的境界了么,难道伤门境界便可施展出那样的招式?” 季青龙答道:“那倒没有这般逆天,听说这对念力要求甚大,至少也得杜们境界吧。” 原来其时北地武者高手,大都兼修魔法,只是魔法所需念力奇大,是直接念力操控真气袭击对手,无较深厚的真气支撑,是万万施展不出的。 绿萝还道是那心法练习到高层境界,便可随意施展,无真气要求,才会问出此话。 血染月夜 二 阿木怪叫一声,去势不减,丹田真气鼓舞,汹涌直冲肚脐,身子朝后弓起,棍头一歪,再次把上环荡开,当头砸下。 雷小姐大惊,气恼不已,她只想用这下环逼开阿木,再继续用环子离体缠斗。她这赤铜环子讲的便是周旋袭击,近战相斗太过吃亏。 这一荡,全力施展,“嗡|”的一声,上环咻咻坠落在地,尘土激射,砸出碗大个深坑。 下环劲气逼人,纵横破空,利箭般打在阿木肚脐,他身体后弓,便是想徐图卸力,再以全身真气硬抗一记,岂料还是有所小觑。 只觉肚脐猛然一痛,宛如烈火炸烤,“噗噗”声中,衣衫都撕裂开来,那护体真气逆冲而上,顿时被击碎在体内岔走乱窜,他冲势瞬间凝滞,但那长棍离雷小姐头顶已然不足三寸。 雷小姐避无可避,嘴巴一嘟,顿足罢手急道:“行啦行啦,本小姐认输啦。哼。”话毕双脚跺动不已,杏眼怒睁,含嗔带煞的瞪着阿木。 阿木这才作罢,那木棍当即停下,嘿嘿抱拳道:“雷小姐,勿怪勿怪。”表情灵动,倒不如先前那般呆愣。 大伙儿看的一阵愕然,无不腹诽这小子奸猾。 季青龙哈哈大笑道:“这小子素来喜欢装傻充愣,人蓄无害,最是心黑。” 过不片刻,场上再有人不敌退出,一轮很快战罢。 拓跋巳看的很是尽兴,对季腾风道:“这后辈比斗,声势虽不佳,一应手段要领却是领悟的相当透彻。哈哈,爽快爽快。”言罢袖摆晃动,拿起酒杯一饮到底。 季腾风微笑道:“雕虫小技,入不得王爷法眼。”亦同饮一杯。 稍作休息,第二轮比斗进行。 这一轮,冷箭宋子杰赫然在列。他手持一碧玉弯弓,十根寒铁箭矢青黑发亮,阳光照耀间,闪烁出真真寒光。 宋子杰身材瘦削,眉清目秀,仿若大病初愈,看着软绵绵,随时便欲倒下的样子。他对手正是那手持臂盾的青年,那人一身青甲劲装,发髻后束,丰神玉朗,往那一站,引起不少女子侧目,顾盼流连间,芳心大喜。 二人相互见礼,而后后折身子,寻机觅进。 想是这二人所持武器的缘故,一个为箭,一个为盾,盾本克箭,倒是有不少人暗自为宋子杰拧了把冷汗。 但其父宋诣颇为有名,虎父无犬子,都期待他能别有手段,克敌制胜。 一时之间,这第二轮比斗大多目光倒是集中在了这二人身上。 绿萝心中好奇,询问季青龙,谁知季青龙也不曾见识过这个臂盾青年,心头好奇,三人目光更是眨也不眨盯向那处。 这宋子杰善使箭,对空间距离要求很大,想是顾虑到此,臂盾青年率先发难。 大喝一声,欺身猛进,双腿一蹬间犹如陀螺旋转起来,左手臂盾连绵如利刃,竟是以盾为兵。 万民大喝精彩,诸多丽人更是眸光闪亮,心中娇喝呐喊,暗暗为这神秘青年加油打气。 那旋转飞刃迅捷若电,神威凛凛,狂暴放肆,人还未至,那绕转劲气疾风刀枪般旋刮在宋子杰脸上,炙热生疼。 宋子杰赶紧折身飞退,探手入袋,抽出一箭“咻”然怒射而出,破空声大作,阳光下,乌青箭身竟腾起寸许长青光,若碧龙出海,矢矫腾空。 众人惊呼喝彩,连连有人喝道:“不愧是宋将军的儿子,好手段。” 季青龙对二女嘿然笑道:“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叫青光神箭,犀利迅捷无匹,从前我们捕猎,这一箭多半是他最后使出,一锤定音。他现在用出,想来那青年给了他奇大压力。” 听他这话,二女大感豁然,这青年甫一使出手段,便凛然若厮,也难怪宋子杰这般慎重。 那箭矢咆哮怒冲,只听“当啷”一声,声浪破空,若惊雷凭白突起,清晰不已的响在万众脑海。 恰在同一时刻,铁星四射,异味扑鼻,周围数十米外其他几组比斗之人无不骇然跳开,只见烟尘四起,土削纷扬,那青年电光火石间荡拍在箭矢上,铁箭寸断碎裂,“嘣”然炸散,当空飚射。 那青年却是稍无停顿,旋转更进。季青龙心中大为骇然,宋子杰这一青光神箭,意在快准狠,周身念力不是锁定敌人而是箭尖,更像是随意打击,失此顾彼,箭矢力道可谓惊天地泣鬼神,饶是他自己不用出天狼刀法,凝神感应,化物随行,也定是不好躲开。 岂知这臂盾青年就是这般狂猛霸道的旋转劈砺便化解开来,宋子杰一箭失利,真气运转恰在一个空档之处,被他这般野蛮挺近,当下险象环生,狼狈躲窜。 这青年手段蛮横霸道,若霹雳雷霆,再不给予宋子杰一丝一毫喘息空间。每一削都近在宋子杰面目寸许处,风声呼呼,将他满面刺激的涨红刺痛,他心中惊怒狂闷,憋屈不已。 他身为宋诣之子,父亲威名在阳淄城可谓大名鼎鼎,他自小便欲要将父亲风光发扬光大,这成年节,万众瞩目,佳人顾盼,可谓是扬名立威的大好机会,北地少战事,乱世少英雄,时事不造人,这等良机摆在眼前,岂能如此失败? 不,不能。他自小体弱多病,练就这一身箭术可谓平日里苦命练习才至,只要这成年节立名,日后怎么也是阳淄肱骨人物,他不愿活在父亲威名之下。 眼见劲装青年得理不饶人,自己狼狈万分,心中憋屈压抑下,突而脑中一热,大喝一声,飞身闪退中,将碧玉弯弓使劲前递,“咚”,双臂巨震,虎口崩裂,直欲弹身蹦飞,那臂盾旋转,盾刃猛然击撞在弯弓上,弓碎弦断,盾身“哐当”一声,顶在宋子杰胸口,如巨锤当胸一击,“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抛飞开来,但那劲装青年也因此停下。 万民大骇,满场丽人尽皆掩嘴惊呼,不忍目睹。 谁想宋将军之子,竟被逼到这等境地,还未及多想,又听惊呼叠起,宋子杰身在半空,目眦尽裂,喷血若注,双手高举过顶,扯过箭袋,身子朝后隆起,青筋毕露,念力聚集箭尖,再朝前一弓,八箭长虹贯日般被他当头怒砸而下。 这重伤时刻,他竟然不顾调整自己姿势,这般亡命杀下,八箭虎扑电冲,宋子杰“嘭”声中摔落在地,满地都是咳出的鲜血,惨烈刺目。 众女花容失色,无不大起同情之心。 血染月夜 三 八箭破空怒射,虎扑狼冲,直取劲装青年。 宋子杰拼出自身重伤不顾,奋起神威,将念力聚集箭矢,又身处高空,地利占优,这八箭射出犹如自弓弦齐发,并驾齐驱。 臂盾青年轻“哼”一声,宋子杰擅长使箭,臂膀发达,神力惊人。刚才这一撞看似自己占了老大的便宜,实则亦然胸闷气堵,行云流水攻势被铿然打断,右手臂腕颤抖不已,这一切皆在须臾间发生,他尚还来不及转身,就听头顶“咻咻”声大作,眼角瞥视,八箭寒光闪闪,罩头怒冲。 再不迟疑,倏然挺身,右臂弯折向天,那玄铁臂盾迎风上冲,“当啷”声大作,清脆激越,连连数声,火星四射,劲装青年只觉臂弯一阵抖荡,酸软,若被巨石当头砸上,身子猛然半跪在地,众人一阵惊呼,他脸色通红,奋力大喝一声,玄铁臂盾凌空转舞,绕转一圈,将八箭短时间内一一抵开,而后,身体剧烈起伏,兀自喘息不已。 宋子杰看的狂乱震撼,双目充血暴凸,他不想就是如此也不能重伤臂盾青年,双发实力差距实则颇大。想起父亲威名,想起自己失利,胸中烦闷,眼前天旋地转,说不出的恶心欲呕,突而大吼一声,惊怒交集,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晕厥过去。 全场哗然,宋诣将军之子竟在成年节不敌他人,气血攻心下晕死过去,这说出去得是多大的笑话,一时间嗡嗡隆隆的竟是人们议论的声音,有惋惜,有同情,有讥讽,有幸灾乐祸的。 季青龙腾然从座椅站起,平日里四人相处,宋子杰比之阿木更为开朗活波,善出鬼点子,作弄于人,决计不是心胸气量如此低弱之人,三人虽知道他体弱多病,为修习箭技自小耗神颇多,但也是决然想不到,他竟会偏激执着一至若斯。怔了怔,又想这劲装青年从前从未见过听过,也不知是哪家之人,想是新近搬至阳淄,宋子杰必是顾念到此,自己被一无名之士击败,颜面何存,心中郁怒下,才就此喷血晕厥过去。 突听“叭叭”几声,拓跋巳豁然起身,鼓掌喝道:“好!好!好!这才是我战天儿郎气概,精彩之至,妙极妙极。”一连三个好字,铿锵有力,在场众人脑中一震轰响,观拓跋巳眼眸精光闪动,锋利逼人,竟是一改温文儒雅,霸气外露。但仅说完这话,他又微笑点头,缓缓坐下,方才那一幕若春花拂柳,流水无痕。 不过台下万民倒是明白一点,这三个“好”字实则在肯定宋子杰那番作为,不管如何,受到王爷肯定,他虽败犹荣,也不知是否会因此飞黄腾达,更上一层楼。万民心中想法较之前不由又产生了一番变化,大为羡慕宋子杰。 季腾风、兰燕心中咯噔一声,四目对望,了然于心,怕是这才是平月王本来面目吧,想起他突访阳淄,不知怎么的,心中都是一阵慌乱,他真是来观光的么? 正自愣神间,几个侍者大步迈进将宋子杰抬了下去。 兰燕转眸投向季青龙,感觉有目光注视自己,细寻下发觉是兰燕投来关切目光,季青龙双肩一抖,苦笑摇了摇头,又对二女道:“二位姑娘暂且请便,我去去就来。” 不待答话,蹙眉走下,向宋子杰那处寻去。 此刻,业已有高手为宋子杰输气活脉,早已悠悠醒转。 季青龙到得时,阿木,廖铁正环伺在旁,见季青龙到来,都对他摇头苦笑一下,他心中明了,二人定然也是想不到宋子杰会这般上心拼命。 欺身上前,叹道:“咳,我说臭小子,你能不能别这般吓人,再喷几口血,你就成个人干了。” 宋子杰面若金纸,枯黄憔悴,愤愤笑道:“去他姥姥的腾鱼海胆,桅杆撞高桥。我宋子杰今日失利,来日必然勤加修行,说不得以后要干翻他。” 三人大笑,知他说出这话,心头那口怨气想是已经放下,面面相觑,原来心中对他的担忧消失不再,但这小子转变之快,着实让人咂舌,刚才还气的吐出一碗鲜血,现在又谈笑若斯,真让人佩服之至。 见他无大恙,当下三人调侃了几句复又重归演武场。 季青龙上到点将台时,第三轮恰好完毕,堤琳雅丝螓首转盼,音若清风明月,徐徐道:“季公子,宋公子可有大碍么?” 一番小周折,现在听她问话,季青龙如得仙音妙语,心头喜悦赶紧道:“承蒙丝姑娘挂怀,那小子好的很,怕是再吐出几大碗鲜血也决计没事的。” 二女一阵玩儿,掩嘴轻笑。 稍作休息,第四轮比斗再行开始。 眼下季青龙略微关心的便是廖铁的比斗了,但他身在第五轮,这第四轮看来也意兴阑珊。又想宋子杰一身功夫比起阿木不知高了多少,偏生败北,这愣头小子倒是跻身前排,大觉世事无常,不能以常理度之。 看白云悠悠,豾阳蔼蔼,阳淄城众青年俊彦尽在眼前,周身万众欢腾,鼓舞呐喊,自己身在高处,瞧得分明,辨的清楚,不知怎么的,心间又对自己不能参加这等比斗大感怅惘失落,微风徐吹里,幽香扑鼻,侧目偷瞥堤琳雅丝,明眸善睐,款款而坐,素指相扣在怀,那满头青丝稍稍舞动,尽是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想起他乃是北地圣女,地位尊崇,终生不得婚恋嫁娶,心头又是一酸,突而又想季青龙啊季青龙,你这浪荡公子是怎么了?岂能对圣女存在非分之想,你这等蛮夫俗子,哪里能相配?念及此处,大为清醒,回眸间突见兰燕正笑意阑珊的看着自己,仿若知他所想,脸上腾的一热,红到脖颈,尴尬回笑,转顾他望。 兰燕点头,无过多表示,也不知是否瞧出了端倪。 场中光芒闪烁,刀戈兵刃交击,十人你来我往,手段尽施,只是经过了宋子杰和那劲装青年那精彩一轮,想来众人仍在意兴回味,这第四轮欢呼略低,气氛倒显得稍微平和。 血染月夜 四 季青龙意兴阑珊,心猿意马。 说起来,他的功夫在阳淄众青年俊彦中尚算上乘,故而开始三轮比赛,还能静下心来认真观看,时而想要是我应对这招该如何如何,可是事不过三,这到了第四轮,十人功夫都显得稀疏平常,也就渐渐没了兴致。 胡思乱想间,发现时间悠悠,过去了怕是许久了吧,怎的还未曾结束? 突听场内“嘘”声大作,吵吵哄哄,尽是鄙夷嘲弄的声音。 有人吼道:“腾鱼兽吃海胆,他奶奶的墨迹不?快些结果,磨磨蹭蹭的。” 又有人道:“妈个巴子,这是要瞪到天黑不是?快点下去,凭的扫了爷的兴致。” “两个胖子肉多体肥,累倒了,不行了,拉下去罢!” 有人尖声尖气吵嚷:“胖子就不该习武,一身真气都用来抵抗肥肉了,这他奶奶的这叫人心慌。” 语声甫毕,却见身旁一体彪肉厚的大汉憋气闷哼,满脸赘肉,双目灼灼凝视自己,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又道:“不过也有例外,有的胖人天生神威,力大无穷,当是万夫不当之勇。” 季青龙大觉好奇,这一轮,他刚才心思便集中在堤琳雅丝身上,而后又一通胡思乱想,内心迷蒙中,是以根本未曾注意台下发生了何事。加之入目处,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呼声,口哨声,鼓锣声,响彻云霄,倒是极容易混肴视听。 听到这些吼叫,这才反应过来,凝神一观,到底是何事? 只见场中此时还剩一对选手,俱是胖子,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隔不足一丈,人人手持一铁榔头,就是没有半点动静。 想是第四轮到现在已有半刻钟了,这二人殊无半点动静,又不下台,众人等的心痒难搔,这才群起而嘲之。 两个胖子听得嘲讽,面红耳赤,额头渗出斗大的汗珠,蹭蹭而下,嘴唇翕张,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吵闹声越来越大,有人性急,直接抓起手中的鼓槌,铁锣,就欲甩将过去,侍者看到,赶紧大声喝止。 倒是一众女子,个个巧笑嫣然,莺歌燕语齐齐道:“好可爱的两个胖子。”眼冒溺爱神色,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方道出此言。 正当万民再难等待时,那两个胖子终于动了,这一动宛如幽谷清喝,雪夜莺啼,扣人心扉,大伙儿顿时被之吸引。 当成大家义愤填膺,感情这两胖子是来诓玩众人的,这突起而动,倒让人很是期待会有何精彩表现。 两人相隔极近,甫一冲出便相距咫尺,只见左边那位大喝一声,精神抖擞,双臂高举,榔头狂飙砸下,声势凛然,右边那位亦应声而动,他行动慢上半拍,眼见那榔头当头砸下,不得已奋起格挡,众人眼前一亮,这二人身子肥胖,肉乎乎圆滚滚,像个圆球一般,身手反应却是灵敏。 只听“叮”的一声,榔头交击,二人咬牙切齿,臂膀颤抖,正兀自较力,榔头呈十字交叉,在半空徐上徐下,徐左徐右。气氛自然转向热烈,万民尽皆振臂大呼,“使力、使力”,身子随着榔头的偏向走势而韵律摆动,倒像是二人的忠实粉丝。 突而右边那位惨叫一声,榔头一甩,委顿在地,状极惊骇,戟指颤声道:“你,你,你”,语声噎顿,晕死过去。 那胜出的胖子双手叉腰,哈哈狂笑。一干人等尽皆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方才两人还好好较力,怎的突然这胖子便说倒就倒,真让人匪夷所思,也不知胜出的那胖子使了什么招数,这比斗突然结束,众人如突然吞进了只苍蝇,哽噎难受,不过想到后面还能一观这胖子的手段,倒也不过多臆测。 季青龙看的大奇,显然输掉比斗的那位是横遭了什么不测才突然委顿在地,徐目巡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转动间,总觉得那叉腰大笑的胖子有意无意在偷瞥自己一般,感觉相当奇异,待要详细探个究竟,那眼神又弥散消无,只道自己方才太过胡思乱想,还没缓过神来,不疑有他。 这轮比斗完结,休息时间较久。 连续四轮比斗,欢呼鼓舞,万民已然稍显劳累,这中场休息,无数小贩端着茶水瓜果,穿梭叫卖。考虑到观众甚多,执政官也是政策开明。 虽是里三圈外三圈将演武场围坐的水泄不通,但自内而外,座椅循序渐高,自然不存在视线受阻,看不清楚的道理,那小贩便在这人墙夹道中悠然穿行,别有一番韵味。 四轮即过,日渐偏斜,二个时辰悄然而过。 终听钟声铿然,这第五轮拉开帷幕。 季青龙一正心绪,看着廖铁缓步进场,和对手对立站定。 廖铁虽称盾牌,但实则乃是因为其强大体魄,耐打能力这般称呼,与他所使武器无半点关系。 他爷爷乃是阳淄三军统帅,德高望重,为人沉稳,颇有长者风范。廖铁亦是人品爽直,心胸开阔,图有大志。他身强力壮,比之宋子杰又大有不同,自小接受诸多训练,殊无压力,进步神速,一身手段仅只比季青龙稍弱一筹。 此刻廖铁身穿青色劲甲,身形魁伟,往那一站,比其他人高了一个头不止,倒很有鹤立鸡群之感。 手中一把普通制式弯刀,刀身长四尺,刀柄长一尺,尾端一股红菱绳随风飘扬,簌簌折舞。 他对面乃是一个手持长枪的男子,身行纤长瘦弱,与宋子杰有几分相似,头发束成个马尾,红衣飘飘,颇为洒脱明朗。 这两人往那一站,自然有股惹人注目的魅力。 人群中不知谁大喝了一声:“那手持大刀的是廖将军的孙子廖铁,对面那个是飞兽军将领云飚天的儿子云一笑。这一场有看头啦。” 廖将军身为三军统帅,声威凛凛,自是如雷贯耳,而那飞兽军将领云飚天亦是不可多得猛将。 位临杜门境界,一身“行云枪”少有能出其右者,号称阳淄第一枪。季腾风闲来无事,便时常找其比斗武技。不止仅此,他最值得为人道颂的本领便是善驭飞兽,年轻时曾在东侧深山驯服北地猛兽双头暴狮鹫,那狮鹫张有两个头,力大无穷,凶残暴烈,若自身手段不佳,还未骑稳便被震荡在地,被狮鹫吞噬干净。 当年为驯服此兽,云飚天曾深受重伤,昏迷一月有久。 这两人比斗,可谓针尖对麦芒,一时间,全场大沸,喧声如雷。 血染月夜 五 廖铁和云一笑都是不拘俗节小礼之人,不负众望,双方简单见个礼,便杀将开来。两人在场中大开大合,硬拼横磕,身法迅捷,热血之极,万民无不振臂狂呼。 季青龙对二女道:“这云一笑深得其父行云枪真传,枪意连绵若行云流水,且攻击目标最是要求刁钻狠毒,一击致命。他和廖铁相对,杀伤力比不上大刀,定会选择不发则已,一发奏效的打法。” 果不其然,这两人实力可谓旗鼓相当,在场上斗得难解难分,四十回合后,一股酣畅之气自两人心间产生,战意越发高昂,两人俱皆纵声长啸,哈哈大笑。 当是时,云一笑轻啸一声,一跃直挑廖铁咽喉,廖铁连连后退,但那枪尖如若附骨之疽,穷追不舍,众人大惊,难道胜负将分? 突见廖铁大刀猛然朝左怒劈,将电闪刺来的枪尖拨开,振臂一吼,刀身“咻”的腾起寸许长的白芒,含蓄吞吐,锐利逼人,周身肌肉毅然虬结,神威凛凛,宛若天神,弯刀竖起,当头劈去。 云一笑一惊,红衣鼓舞,欲要后掠,已然不及。 原来两人斗了四十回合,确实酣畅淋漓,但云一笑却是越加心惊,廖铁刀刀狂暴威猛,每接下一刀他便手臂酸软,真气大振,如此打下去,不出百回合他定然真气不支,捉襟见肘。觉察到这点,他极力发挥行云枪的奥义,趁着廖铁发招之际,每每总是在刀意还未呵成之时便拔枪猛戳,迫其防守,如此枪枪连环,便不可与他力拼硬撼,久攻之下,他行云枪枪意自然越加得心应手,总会找着破绽,逼迫廖铁就范。 在廖铁眼中,那长枪如若破空利箭,毒蛇出击,每一下都迅猛刁钻,要么趁自己弯刀挥出一半,就直取自己手腕;要么就是自己积势欲冲时,射向自己空门,只得转为防守,不胜其烦。方才几十回合硬撼,云一笑虽尽皆挡下,但手中的力道却是越加不顺畅,他这么干扰自己想来也是迫不得已,想到他行云枪讲究的便是行云若水,自己如果一直被其牵住鼻子走,早晚得吃大亏。 一念及此,廖铁豁然开朗,又连挡几枪,假意佯装不支,弯刀微顿,云一笑瞥见果觉有机可乘,只道他久防之下露出破绽,是以方才便直挑廖铁咽喉。他长枪虽克弯刀,但奈何廖铁将那弯刀舞的水泄不通,密不透风,始终刺不进去,如此机会岂容错过,长枪电刺,劲风扑面,枪尖所指,廖铁咽喉灼灼生疼。 正自庆幸中,弯刀突而突飞猛进,气势大振,云一笑真气本不及廖铁雄厚,长枪瞬间便被拨飞,身在半空,空门大露,弯刀如若天河坠地,扑面砸来。 万民骤欢,连声叫好起来。 这一番变化可谓超逸绝尘,仿佛一叶隔目,前后转折如此巨大,殊为出人意料,本以为胜负已分,比斗完结,不想形势瞬间前后逆转,场上观众悠然体验到了一种在绝望和奇迹中释放的快感,别提多么快乐了。 云一笑大为心急,直怪自己期功冒进,真气本比自己高出一筹的廖铁怎会这般容易不支?这小小的错误着实不该犯,也不知回去后爹爹会如何训斥自己。 想道爹爹,脑中灵光霍闪,一幕瞬间自心中飘过,突的一喜,暗忖:“有办法了!” 弯刀破空,千钧一发之际,云一笑大喝一声,右臂一杵,扫在廖铁半扎马步的左腿上,借力一番,身子在半空一个旋转,堪堪从面朝大地变为背朝大地,“嘭”的一声掉在地上,双脚猛蹬,瞬间自廖铁胯下划过,厉风呼啸,泥土四溅,弯刀瞬时迫入大地。 一变未平,一变又生。场上万民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半晌才有人脆声吼道:“好,好,好,太精彩啦。果然不愧是虎门后将。” 继而排山倒海的喝彩声才随之爆发。 原来云一笑有一次在家中恰见到云飚天和双头暴狮鹫对练,那狮鹫力大无穷,狂扑猛飞,将云飚天逼的灰头土脸,战到最后,也似方才那一合,云飚天横飞冲刺,那狮鹫怒吼声中双爪横扫,硬生生挑开长枪,大嘴斜咬而下。 那个时候虽然双头暴狮鹫早被云飚天驯服,不可能真个伤他,在旁观看的云一笑仍是惊的一身冷汗,湿透背衫。就在那关键时刻,云飚天强将挑飞的长枪力按在地,借势翻转,从横飞状态瞬间落地,踢瞪着从双头暴狮鹫肚下划过,这过程中拖拽长枪,而后直刺双头暴狮鹫屁股,瞬间反败为胜。当时看着双头暴狮鹫那狂怒暴躁的愤愤吼声,他曾在一旁大呼有趣。不想今日居然恰好派上用场。 只是他终究没有云飚天那浑厚真气支撑,勉力在半空用出这招逃开一劫,已然来不及刺出一枪了。 廖铁迅疾转身,云一笑已经喘着粗气站在三丈开外了。 也不进攻,弯刀抗在肩上哈哈笑道:“过瘾过瘾,云兄好手段。要是你真气再浑厚点,廖铁想必已经输啦,来来来,继续酣战。” 云一笑眼皮一翻,瞥了眼兀自颤抖不已的双臂,吐舌道:“廖兄,你看一笑这状态还能打么?” 廖铁愕然,他真气浑厚,一番酣战正战意上涌,经过连番变故对云一笑也是从心惊变为佩服的感觉,心下直呼找到对手。 云一笑不比季青龙,天狼刀法飘渺威猛,廖铁在季青龙手上总讨不了半分好处,和宋子杰、阿木打吧,差距又太大。是以突然发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乐不可支,直想再战三百回合,感悟诸多妙处。 听这话,大为气馁,迷惑道:“怎的不打了?云兄可没被伤到半分哩。” 云一笑揣揣道:“一笑比不得廖兄身强力壮,真气浑厚。方才刺出那一枪真气尽用,又折腾这一下,丹田内空空如也了。再打我不精疲力竭睡上十天半月才怪。我认输啦,不打啦,廖雄莫怪。” 听他这般坦白自若,万众好感大生。无不振臂为其叫好。 廖铁心中微叹,却对这云一笑涌起莫大的好感,道:“那日后定然找云兄好生切磋一番。” 云一笑点头应是,这第五轮终于结束。 血染月夜 六 斜阳横空,霞光万丈,将天边的云团渲染成一片金色,云团滚滚西进,自下至上厚达千米,蔚为壮观。 三位青衣飞骑骑乘硕大的狮禽急电俯冲,狮禽“嗷嗷”怒鸣,身下树林如风后移,青山连绵蜿蜒,秀色可餐。少时,突见东边树林群鸟惊飞,辟翼急冲,叽叽喳喳四散乱窜。 三人一惊,缰绳斜扯,狮禽翅膀急电扑扇,折转飞去。风声呼呼,隐约可见鸟群下方热气腾腾,滚滚烟尘卷舞鼓飞,三人对视几眼,正欲下落探个究竟,突听“嗷呜”怒鸣,树枝炸散折响,十米处一青色巨影迅疾扭摆冲来,三人惊呼一声,凝神探去,一丈长飞兽口涎如雨,獠牙森然,双翅扑扇间向三人袭击而来,那怪兽张着一个蝙蝠脑袋,油绿透亮,一双翅膀展开足有两丈宽。 一人道:“他奶奶的腾鱼海胆,老子还道是甚物引起如此大的动静,原来是只青翼蝠兽!” 说话间,三人横弓搭箭,只听“咻”然声中,三支手臂粗的巨弩破空飚射,劲气飞扬,巨弩临序射入蝠兽的脑袋,胸口,翅膀。“扑哧”三声,乌血如雨溅射,那蝠兽嗷嗷惨叫,倏然失去平衡,巨翅狂拍,在空中扑扇弹转,而后重重的跌落向下方丛林。 “格啦啦”一阵脆响,枝桠断折,那青翼蝠兽重重抛摔在地,再也没爬起来,想是响动太大,林间影影绰绰,又是成百上千只惊鸟哀鸣炸飞。 三人骑着狮禽,在上空稍作盘旋,而后扬长而去,不时消失在天边。 三人消失不久,林间轰声大作,连绵不绝,倏尔,一群青色巨头自林间跃然而现,密密麻麻攒动着地毯般推进,半刻钟不到,便将整个山头占满,赫然正是数之不尽的青衣蝠兽,烟尘滚滚,寒光闪闪,每个蝠兽背上都骑乘着一全副武装的黑色劲装士兵。 二个同样装束的男子,自一巨树后悄然现身,连奔带爬,不时来到那军旅前沿,拜倒道:“启禀将军,方才我等已经用计骗走敌方侦兵,四下里俱安,大可进发。” 军旅为首一人,嘴阔脸方,体彪肉厚,手持一青铜巨盾,身背大斧,森然笑道:“嘿嘿,格老子的,季腾风还有心情举办成年佳节,雪虫破茧涌,今晚便让他阳淄全城去地府庆祝去。” 那二个斥候齐齐笑道:“将军出马,首功必成,事后王爷加官进爵,还莫要忘了兄弟们,都指望着您享福呢。” 那人哼道:“有老子吃的,就有兄弟们喝的。传令三军,便在次潜伏些许,待傍晚就直捣黄龙,杀他个天翻地覆。” 当是时,众军轰然应诺,刀剑出鞘,杀意森寒,周遭树木受气势所激,纷纷裂爆飞炸。 此刻,阳淄城演武场仍旧鼓锣喧天,人声鼎沸。 比赛已经将近完结,经过又一轮淘汰,场地中已然还剩下三人,这三人便是此届阳淄城最佳青年俊彦。 季腾风站立点将台,青衣鼓舞,笑容可掬。朗声道:“城民们,此届比斗大会已经将近尾声,接下来便是本领最佳的三杰酣战时刻,大江后浪推前浪,阳淄人杰辈出,腾风深感欣慰。这五人无论成败,日后都必是阳淄肱骨人物,将我城发扬光大。” 顿了顿,又道:“现在,就让我们擦亮眼睛,静待冠军诞生吧。” 万民听他所言,群情激奋,纷纷振臂呼应道:“阳淄肱骨,发扬光大””阳淄肱骨,发扬光大“,声震天府。 季腾风一语毕,悠然落座,决赛开始。 廖铁不负众望,赫然在列;其二为那盾臂青年,其三倒是颇为出人意料,竟是那手持铁榔头的胖子。 三人依序抽签,签分一、二、三号,二、三号先斗决出胜负,再与一号比斗。若一号胜出,则三甲实力当定,若一号落败,再与前轮落败者比斗一场,决出二、三名。 那胖子嘻嘻哈哈的抽出一签,打开后圆脸一红,哈哈笑道:”我是一号,我是一号,你们两个快比吧。” 廖铁略一颔首微笑,自第一轮到现在,这胖子的表现都甚是简单无奇,第一轮作为他对手的胖子莫名其妙相输,第二轮同样是那等情况,念力观之,他体内真气平平,比起自己大有不如,想来这比斗抽签本就存在许多侥幸之处,这胖子获得前三真是走了大运。 那臂盾青年冷哼一声,神色倨傲,盯着胖子目中一丝轻视意味闪过,想是同样抱有此等想法。 胖子也不着恼,嘻笑着退了开去。 钟声脆响,侍者令下,比斗开始。 季青龙目光闪烁,三兄弟中,果如他所料,仅仅廖铁进入了决赛,看着那臂盾青年,眼前不由闪过宋子杰身影。比赛运气亦占有成分,不然以宋子杰本领,当不至于排在阿木身后。 方才上场前廖铁铁拳紧卧,宣称定要为宋子杰争一口气,击败这臂盾青年,只是观察了两场这臂盾青年武功,总觉得他未曾真正展现实力,隐隐的总是有一丝不安蕴绕心头。 正在揣揣中,却听廖铁大喝一声,弯刀怒劈,当先出击。 从之前观看来看,这臂盾青年总是狂霸凶暴的旋转袭近,以盾为武器,蛮横砸飞对手。且其一旦转势形成,旋转中贯力叠加,愈发凶悍难当。是以廖铁打定主意,先入为主,大乱他先机,在做打算。 弯刀势若猛虎,凛然生威,须臾间已到达臂盾青年身前丈长之内,那青年一个弓身,双臂交错置于胸前,臂盾迎风怒对,看起招式,显是欲要先抵住廖铁这一刀。 廖铁大喜,暗道果然打断了他先机。万民中有人亦是看出了些许眉目,大声叫好,目中充满期待,倒是极其期望看看这男子还有无其他招式套路。 一众女子尽皆素手轻掩樱唇,目光惶惶,对这臂盾男子充满了担心。 血染月夜 七 风声凛凛,刀气逼人。廖铁眼见那臂盾青年弓身曲腿,一个力拔山推,欲用盾面阻截弯刀,心念一动,手腕翻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的砍在盾面上,火星激溅,呲声巨响,那摩擦声钻耳揪心,烧灼似的熟铁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一刀即中,盾臂青年身子一抖,腿部更是后滑弓曲,趁他尚未缓过气劲,廖铁再叫一声,猛然朝前跃起,刀不离盾,空中的左手抡拳高举过顶,刀势变砍为横拍状,巨震声中,重重的轮拳砸下,“嘣”声闷响,若千钧之力当头压下,刀身一阵颤动,力量传导,盾臂青年脸色铁青,十字交错的双臂更是大抖,蹬地的双腿倏的一阵前后起伏,堪堪平移后滑了两米远,脚印两旁牛耕旱田似的清晰的各留下了两道沙土,翻向两边。 原来廖铁打定注意打乱他先机,一不做二不休,断然不给他丝毫喘息之力,待他勉力接下这雷霆一击后,再欺身推进,一拳砸下,力量叠累冲击,想的是更让这盾臂青年方寸大乱。, 果然一拳生效,这男子震颤中后滑两米远,勉力抵御终于停下,不过从那不断颤抖的手腕可以看出他定然是耗费巨甚。 廖铁清喝一声,再接再厉。右手弯刀使力按下,斜侧身子,左手又是一连三拳击下,每一下都虎虎生风,宛若巨山压顶,层层推进,“嘣”“嘣”“嘣”声中,盾臂青年那交错的双臂不断被朝里砸进,转眼间已然曲退到了他胸前,这第三拳时他奋力抵挡,不愿退避卸力,终听一声闷哼,胸口一颤,被臂盾顺势砸中,一丝鲜血自他嘴角流下。 廖铁每砸一拳,万民就一阵惊呼,只是更令人拍案大赞的是这盾臂青年明知不敌,仍然死磕到底,恕不退缩,又自有一番壮烈的气势。 季青龙眼珠一转,赞赏之情大露。 对二女粲然赞道:“这盾臂青年倒是有一身虎胆,廖铁在同龄人中本就真气雄浑,又天生神力,被这四拳抡中,没吐血蹦飞已然是大为不易了,他竟然只是流下了一缕血丝。” 只听堤琳雅丝淡淡道:“公子,这盾臂青年虽然流下血丝,但你看他仍只是脸色铁青,殊无任何潮红憋气状态,我看后面才是正戏上场呢。” 季青龙凝神观之,果然如她所讲。那男子双眉微蹙,嘴角蹦紧,但胸口韵律起伏,全无呼吸大乱之状,不由大为惊奇。一,想不到廖铁如此生龙活虎的几拳,这臂盾青年全无大碍;二,堤琳雅丝目光竟如此细致到位,之前倒是从未表现出来过。 看着季青龙疑惑的眼光,想是也意识到自己突然所说的这一句略微反常,堤琳雅丝娇靥微微一红,长睫颤动,抿嘴道:“季公子,雅丝修理冰清心诀已然十二载啦。” 季青龙这才恍然大悟,圣女所习冰清心诀自来讲究修心养性,外惑不乱,是以对自身的心跳、呼吸、乃至情绪大为敏感,只有先行对自身了悟透彻,才能针对各种状况平息凝心,爱屋及乌,自然也是对周遭人的状况大为敏觉。 想到此处,思维一震,不由又是一阵羞怯。那不是她能看出每次我看见她都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脸皮变红?那自己的一番心思是不是早已被她看穿了么? 大感窘迫,正自迷乱中,又想:“不可,她既如此敏感。我得假装淡定才是。” 当下笑着应承道:“哦,原来如此。” 其实他不知道,虽然未多交流之前在堤琳雅丝面前确实有过几次心醉神迷,被她感知到。但那时候,正赶上季青龙重伤昏迷,堤琳雅丝只道是他身子不舒服所致,而且她向来清心寡欲,对男女情事殊不通透,更加不可能往那方面联想了。 季青龙这一番担心倒是空自怅惘。现今二人较以前大为熟稔,以前交流的尴尬自然更是销声匿迹,不复存在。堤琳雅丝更是看不出季青龙对自己的一番心思了。 堤琳雅丝微笑点头,不再答话。 当是时,廖铁伫立在地,对这盾臂青年不由大起佩服之意。喝道:“兄台果然好手段,阳淄这多年,竟然不知还隐匿着兄台这么一个高手,倒是廖铁极大的损失了。” 顿了顿,又道:“方才那云兄手段高明,但终究未让我过兴逸致到最后,现在,还请兄台妙招施展出来,让我俩好生酣畅一番。” 他见这盾臂青年寡言少语中竟然接下来自己这一番强攻,心底顿时起了惺惺相惜之感。是以倒是暂且将为宋子杰争气的誓言抛在了脑后,也不急着再进一尺击败他,反而停下身子,等着盾臂青年施展手段试试。道出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想酣战一番。 哪知那盾臂青年冷“哼”一声,俊朗的脸庞倏的镀上了一层寒霜,森冷道:“呵呵,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本······我方才只是想试试这阳淄三军元帅之孙有何凛人之处,不过如此,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廖铁一心在于练手过招,这臂盾青年倒是个实打实的好对手,听他这么说话,还道是他吃亏之下不喜之言,也不生气,抱拳肃然道:“那就请兄台妙招施将出来吧。” 那盾臂青年嘿然冷笑道:“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双目寒光一闪,猛喝一声,长身旋转,突而狂风大作,劲气呼啸,以他为中心竟似突然产生了一道小型龙卷风似的,周身飞沙走石,不可目视。 这变化太快,太过惊人,万民无不变色称奇,廖铁目色一喜,哈哈笑道:“兄台果然不负所望。”话虽如此说,但早已马步稳扎,静等变化。 突听“嗡嗡”巨声自那旋转中心传来,乌光一闪,某物直直飞射向廖铁,还未靠近,那凛冽的寒芒已然直对廖铁胸口,隐隐如针扎般迫人。 季青龙看的分明,那乌光赫然尽是臂盾高速旋转飞至。 只听廖铁大喝声中,虎臂一震,弯刀自小迎上,“当啷啷”几声,白光爆闪,刀盾已然撞击而上。而众人猛然传出一震惊呼,继而万民无不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叮铃铃”几声脆响,只见弯刀碎成无数块,廖铁口喷鲜血,断线风筝般摔飞晕厥。 季青龙瞳孔一缩,大是惊骇——一招,仅仅一招,便将廖铁打的吐血晕厥。 血染月夜 八 树枝摇曳,微风习习。廖铁双眉紧蹙,已然人事不知。 全场哗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多人惊疑不定,下巴掉了一地。 盾臂青年周身乌光隐隐,那臂盾边缘丝丝光华流转吞吐,“嗡嗡”回旋,不偏不巧被他抓个正着。 季青龙呼吸陡窒,惊骇无匹。就在方才那一刹那间,盾臂青年气势大涨,念力所及下其周身真气若猛浪大涨,汹涌澎湃,比起先前竟足足暴涨了一倍有余,且观其气息平稳,决计不是施展了什么两伤法术激发身体潜力所致。 季腾风、兰燕更是齐身一震,惊疑不定:”这气势决计是半只脚踏入了杜门境界的高手,可称小杜界了。何以从前从未听说过阳淄城有这等青年高手?” 一击受伤,廖铁抛飞晕厥,宛若梦中。盾臂青年徐徐来到他身前,昂首睥睨,冷言道:“三军统帅之孙?不过如此。阳淄城,无人了罢!”这话低沉响起,却在众人耳中清晰回响。 万民顿时大怒,嘘声潮起潮落般连绵不绝。 有人怒道:”妈个巴子,说得你好像不是我阳淄人士,感情龟孙子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大言不惭,原来是个三叉破嘴,难怪之前这般少言寡语哩,也不怕风大嚼了舌头。“ 更有人神情愤怒,义愤填膺破口大骂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爷爷我一根手指就能戳爆你。“ 周遭人听这人话下中气十足,直以为是哪方高人。侧目观之,一邋遢猥琐汉子,眼珠滴溜溜乱转,犹自在咕噜骂之,唾沫横飞。 本来盾臂青年比赛中出手凌厉,丝毫不拖泥带水,缄默少言,一路高歌猛进,已然有不少人隐隐在心中为其气质所吸,见他轻易重伤廖将军孙子,震撼之余无不大为倾倒,只是他这话一出,倒是触了万民逆鳞。 阳淄城在此届城主季腾风治理下,发展迅速,欣欣向荣,俨然有成为战天西部超级大城之一的势头,因此城民无不倍感自豪,众志成城。这臂盾青年言语轻佻,倒有一种阳淄人才竭乏窘困的鄙夷意味,且他本又为阳淄人士,这般出言不逊辱及家乡,顷刻人心大失,犯得众怒。 便连之前被其手段、气质迷倒的不少佳人,也已然是俏媚凝煞,好感大大降低。 见万民对自己指指点点,言语嘲讽,盾臂青年也不着恼,一拂嘴角血丝,嘿然道:”现下可还有人前来一战?“目光环视,众青年高手虽有心荡其淫威,但想来实力不济,上去也是徒添笑柄而已。 这等变故突生,且当着王爷的面,季腾风、兰燕面子也是极为挂不住。 兰燕眼眸一凝,淡淡吩咐左右道:”把这人来历给我详细查明上报上来。现在便去。“ 拓跋巳细眼光闪,嘴角噙着一缕苦笑,看看季腾风、兰燕瘪嘴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想来也是顾及到二位的尴尬,赶紧表明态度。 他越是如此,季腾风越是颇觉大扫其兴,歉意道:”如此扫了王爷的兴,腾风十分歉意。“ 拓跋巳微微一笑,扶须叹道:”别开生目,别开生目啊,呵呵。季城主莫要太过上心才是,年少轻狂嘛,有这一身本领也确实不容小觑。“ 季腾风点头称是。 当是时,臂盾青年一改缄默之态,目光放肆,众青年高手触到其目光无不愤然握拳。 季青龙大感气恼,阳淄城能击败廖铁的便只是他,只是他有伤在身,现在别说比斗,便连运行真气都大为吃不消,两个兄弟皆被一人所败,比斗论本领,技艺低弱输了本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人这般嚣张跋扈倒反而激发起了季青龙的好胜之心,直想上场一较高低。 突而想起堤琳雅丝方才所说,这臂盾青年果然隐藏了较多实力,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似是觉察到季青龙所想,堤琳雅丝抿嘴歉然道:”季公子,按比斗规则,你可没资格上场呢,别要妄自生气了。” 声音轻淡,素雅如高山清泉,簌簌掉落,季腾风烦躁的心绪悠然一凛,立时平静下来。 绿萝尖声道:”刚才看这位公子气质过人,风度翩翩,没想道竟如此浅薄,得势卖乖。“ 想是方才那臂盾青年那一击太过骇人,廖铁又身份不凡,喧声大作中众侍者倒是忘了宣布比斗结束,胜负已分。 直到此刻,才有人上前搬走廖铁,大声宣布道:“臂盾青年胜出。” 血染月夜 九 大胖手提一铁榔头,蹦蹦跳跳来到场中,大嘴一嘟,瓮声瓮气道:“兄台着实好手段,大胖...大胖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而似想到什么,一抓后脑勺,哈哈笑道:“哇,好大的飞鸟呀!” 双眼放光,眼冒金星,盯住臂盾青年后方天空,臂盾青年闻声随他目光看去,天空斜阳微黄,云霞缥缈,几只飞鸟振翅飞过——哪有什么大鸟? 正自思量,突听四周一片哄声,有人道:“好奸猾的小子。” 心头一凛,暗呼不妙,突觉脑海风声呼呼,头皮大寒,迅疾回身,只见一铁榔头风驰电掣,距离面部只有尺许远,陡然大怒,想要挥盾迎击,已然不及,当下奋力后撤。 边撤边冷笑道:“小子,忒也奸猾。看你还能逞奸到几时?” 大胖呵呵直笑,道:“真是此山不识彼山高,要论起逞奸耍滑的本领,兄台才是炉火纯青哩,那户籍·······” 一语未毕,臂盾青年脸色腾的一红,双目寒光一闪,传音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见他脸色涨红,似乎颇为憋闷,大胖甚是赏心悦目,哈哈笑道:“我知道的还多哩。你打败我我就告诉你。” 大步奔近,榔头顺势随行,任盾臂青年如何闪避跳退,就是保持在其面部尺许远处,臂盾青年受骗失去先机,被这颇为看不起的胖子逼得手忙脚乱,隐隐暗觉他竟知道些什么,心下更是骇怒之极。 血染月夜 十 果见其凛然生威,一榔头将臂盾青年打倒在地。 大伙儿半信半疑间,又见此壮举,纷纷振臂为大胖欢呼起来。 却说臂盾青年方才嚣张跋扈,言出不逊,许多人对其大感生厌,见他陡然吃了一蹩,更是为大胖叫嚣的热情高涨,气冲苍穹。 有人高呼道:“胖哥神威盖世,真乃天人耶!” 也有人尖声吼道:“干翻他,戳爆他,让他知道天高地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声音尖锐刺耳,身边人纷纷侧目,原来竟是之前言称要“一指戳爆臂盾青年”的猥琐汉子。 那汉子见众人又将目光集中在其身上,大感满足,啧啧嘴洋洋得意又吼道:“打,打,腿杆打断。” 臂盾青年吃痛,一阵气喘不过来,躺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拓跋巳目光闪烁,一双细眼眨也不眨盯着臂盾青年,臂盾青年有所感应,回目间见拓跋巳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一定。 他今日所怀目的便是一举夺得比斗魁首,技压全场,震惊所有人。而后便以真面目示人,打击阳淄全城士气,为今晚行动先奏一捷。 战天虽久无战事,但却不说明军队素质不强。相反,北地自小长大的汉子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经历诸多磨练长大,父亲百炼精兵对上阳淄守军自然稍甚一筹,但若是在这之前再对其士气打击一番,自然更妙。 臂盾青年深知其父做事风格,若不有一击奏效的效果,绝不轻易出手。且这次行动关系整个宏图大计,决不能在自己这里失利。 看着大胖笑盈盈毫不在乎的神色,更感羞愤。大叫一声,猛然从地上一跃站起,真气鼓舞,乌光蹦爆,围绕臂盾匹练旋转,恶狠狠袭向大胖。 大胖惊叫一声,奇道:“哇,你居然还可以站起来哩。真个是小看你啦,惭愧惭愧。” 榔头红光绽放,直直捅向臂盾正中,臂盾青年知他厉害,不敢托大,身在半途,调息呼吸,念力感应,将丹田真气再度鼓胀不少,运向臂盾,光华灼灼闪耀,二物猛然相撞。 “哐当”一声巨响,气流炸爆,尘土激射,反击的气浪犹如泉眼喷发朝胸口汹涌窜来,臂盾青年大惊,方才他便被当胸拍上一记,疼痛不已,若再被这股气流灌中,就糟之极矣。 电光火石间,脚步向后一蹬,上身右臂斜刺里抵住左臂,使力朝前一抵,借此产生一股反冲力,在反击气浪鼓爆到胸前的千钧一发之刻堪堪后扬而去。 他这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完成,殊无任何拖拉,场上有眼尖的看出端倪,情不自禁大叫了几声好,倒是一时间忘记了之前臂盾青年的嚣张跋扈。 大胖巍然不动,榔头收回抗在臂膀上,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感情你小子还是颇为聪慧的,只是你打不过我,投降吧!” 臂盾青年心间恼恨,方才他强压胸口疼痛,聚集全身真气驱盾硬击,本来他这臂盾便是玄铁所致,比大胖那铁榔头便坚固了不知多少倍,占着这点优势加上自己全力以赴,居然都被他轻飘飘化解开来。 心念急转,苦思对敌之策。 眼角转处,拓跋巳面带微笑,淡定自若的注视场中,也不知在做何想。正彷徨间,看大胖哈哈嘲讽他,姿态散漫,显是不把他放在眼中。突而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暗哼一声,也不答话,再次驱身攻去。 乌光翻飞,急电密雨般又与榔头交击了数十下,臂盾青年手头发抖,虎口震动,手臂僵痹险些都举将不起来。 大胖举重若轻般一一接挡下来,只是一味笑道:“不行不行,你这软脚虾子难道知道斗我不过,便故意这般拼命,一会儿好假装晕厥,是也不是?” 话未毕,臂盾男子突而又高抬左臂,臂盾乌光隐吞隐吐,气焰大减,大胖笑道:“你这真气都续将不上来啦,还打?倔驴?” 臂盾“嗡嗡”轻响,边缘横削向大胖颈部,大胖右手轮动,榔头竖立而起,直直挡住了臂盾青年的左臂,臂盾陡然凝顿,在距离其四寸处停下。 当是时,大胖正欲再加嘲讽,突听“呛然”一声,榔头一颤,“呜呜”声大响,眼前白光森然大作,和着突然爆放的乌光,昏黄余辉,交织成一片琉璃炫目的光灿,焕光迷茫中,脖颈陡然吃痛,一丝凉意自那处须臾弥漫至全身,心间大寒,赶紧奋力朝后飞退。 臂盾青年面色狰狞,面色俱赤,忽而森然大笑道:“哈哈,叫你逞凶威,哪里逃.” 点将台上众人霍然起身,纷纷斥责。 原来这臂盾竟然暗含乾坤,名为“八齿飞轮”,在其原型盾面下暗藏着八个长达四寸的锋利刀齿,臂盾青年一直隐忍不发,明知敌斗不过大胖,就故意屡败屡战,佯装真气不继,让大胖心中警惕大减,而后暴起发难。 还好方才大胖堪堪在四寸处挡住了他手臂,那刀齿突然从盾后冒出,飞速旋转起来,瞬间割裂其颈部皮肉,鲜血惨然流出。 要是稍进一寸,大胖脖颈主血管断裂,那时候便是仙人在世,也救之不及了。 臂盾青年疯狂跟进,乌光一浪高过一浪,刀齿旋转如飞,迅疾横劈大胖而去。 终究从那惊险一刻脱离,大胖此刻仍暗呼侥幸,榔头挥舞,这才发觉手臂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后怕不已。 不想这臂盾青年既然歹毒若此,惊怒交集,自己不慎下竟然吃此大亏,想起爷爷所说话语,后悔之意油然而生,最终又转化为满腔怒火,凛冽杀意烈火般燃烧,大叫一声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丹田处真气海潮般喷薄,红光如狂蹦爆。 “扑哧”一声,那旋转刀齿似触到某种至为坚韧的物体,咔咔连响,刹那卡住,三面刀齿乒乓炸裂为无尽碎块,漫天抛射,激溅了臂盾青年一脸。 臂盾青年惨然大叫,猛一顿身,双手发狂般在脸边徘徊抓舞,其面皮血红斑驳,鲜血、碎齿和翻卷的皮肉掺杂一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人声嘈杂中,万民无不惊骇道:“天,护体气罩。这胖子是杜门高手! 却没人理会那吃痛发狂的臂盾青年。 血染月夜 十一 天色渐暗,赤情河波光粼粼,河道微风徐徐,一小型柚木船在水中随波跌宕,两个青衣汉子手举千里镜转目顾盼,少时,二人交谈几句,摇桨回程。 突听天空“嗷呜”巨响,两个黑点急速靠近。片刻间已然有拳头大小。 二人相顾疑惑,举境观望。 镜筒内,只见昏暗落辉中,两只青翼蝠兽振翅急冲,流下两缕烟雾沿途扩散,那蝠兽电闪到来,片刻间便已可目视清楚全貌。 突听“咻咻”连声,天空数只巨箭怒射下来,二人惊叫一声,这才发夜幕里,两个黑色劲装骑兵紧贴蝠兽背部,手中弩箭怒发。 箭矢扑哧作响,箭尖一坨青石随风摩擦,火苗大作,少时,浓烟慢慢,噗噗声中没入船身。 两人目光对接,嘶声大骇道:“青炎石,敌袭敌袭。快···快···快警示···” 声音走样,骇怖不已。 言毕,一人从怀中急速抽出一木制烟桶,急拧下塞头,便欲对天发射示警,还未及举手,突听“轰隆”声大作,波浪炸散,水花四溅,入目处,四名黑甲劲兵自水中闪电射出,手起刀落,二人不及反应,头颅“咔擦”齐肩而断,断颈处鲜血如雨四射,头颅咕噜落地,那一人手臂颤抖个不停,仍徐徐向上伸了半尺来长,身子一软,才仰翻在地。 波光粼粼,鲜血在水中淼淼洇散开来,四人站立船舷,俯身下望,水中暗影憧憧,隐约可见无数潜船急进,船桨摇摆。 —————————————————— 声如鼎沸,人潮涌动。二胖痴痴凝视着大胖,百思不得其解,何以大哥竟会这般厉害。 大胖斥眉含煞,虽然此刻臂盾青年已然狼狈惨烈以极,但想起方才姓名之虞,怒火重重叠涌,杀意大作。 榔头自空中一荡,狠狠拍中臂盾青年的左臂,衣衫撕裂,皮肉翻卷,“咚”的一声翻飞出三丈远,哇出几口鲜血。 还不及落地,又听万民“咦”的一声惊疑,自臂盾青年脸上飘然落下一张面皮,那面皮尚有褶皱交错,尾部仍旧连接着他的脖颈。 人潮汹汹,有人喝道:“奶奶的,他竟易容了的,这才是他真面目。” 虽然有此插曲,但大胖恨意难消,还待攻击,榔头红光翻卷,陡然喷出一道丈长气刀,拦腰斩向臂盾青年。 众人大哗,若被这气刀劈中,保不准臂盾青年就要来个一刀两断。 危急时刻,突听点将台一声长啸,季腾风、兰燕、拓跋巳齐齐起身翻身而来。 季腾风、兰燕叫道:“手下留人。”但斜睨到拓跋巳竟如此紧张的翻身上前,大感困惑,迟疑间,已被拓跋巳甩在身后。 拓跋巳身形如电,大袖一摆,一道真气气旋骤然产生,直直卷向大胖那红光气刀,那气旋如飚爆射,红光气刀如巨鲸吸水般尽数被吸纳进去。 气流鼓动,大胖呼吸如窒,一身布衫似被巨风吹拂,起伏不定。骤感吸力大曾,右手榔头如被巨力拉扯,颤抖着便欲飞向那气旋。 心下又惊又怒,感情这长胡子俊汉是来帮衬臂盾青年的。喝道:“长胡子,好生不讲道理。方才这小子欲用阴谋诡计害了本公···本公子的性命,不给他颜色看看,他怎知日后如何做人。” 奋力一摆,提气猛跃起两丈来高,高举榔头又从空中砸将下去。 当是时,季腾风、兰燕一左一右迅捷到来,双手成爪抓出,气浪纷飞,大胖双臂当空被气旋扼住,再难移动分毫。 季腾风、兰燕手臂后拉,大胖奋力抗衡,终究“轰隆”一声,被从空中拉下来。 兰燕赶紧抱拳道:“得罪之处,还望见谅。阁下身具如此实力,为何竟有雅兴陪着一帮年轻人戏耍?还请道出名号,我们也好尽地主之谊。” 大胖胸中憋屈,满面通红,仍待发作,哪里听得进兰燕丝毫言语。 大骂一声,周身真气再度鼓胀。 突听“啪”的一声脆响,循声望去,不远处拓跋巳身影颤抖,抡起巨掌对着臂盾青年就是一耳光。 臂盾青年本就受了重伤,脸皮尽烂,臂膀如烧,胸闷欲爆,被这一耳光结结实实拍个正着,又惊又怒,气血翻汹,再度喷出一口鲜血。 但仍是怨毒而又森寒的凝视着大胖,拓跋巳气怒已极,大喝道:“孽障。不孝之子,怎可如此欺宗瞒上,做出这等叫天下英雄耻笑的事情来?” “啪”“啪”又是两耳光打上,直打的臂盾青年鼻青脸肿,鼻血四溅。 众人大奇,拓跋巳一直温文尔雅,笑容满面,何以此刻突然大发雷霆,对臂盾青年大扇耳光,听他言下之意,臂盾青年难道竟是他子嗣?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时之间想是同样怔住了大胖。他愤愤凝视着臂盾青年,见他口鼻四溅,目眦尽裂,被扇的晕头转向,颇为惨烈,胸中那股怒气也不由渐渐消了下去。 季腾风大步上前,急问道:“王爷,这是?” 拓跋巳翩然将臂盾青年放在地上,起身回道:“拓跋某人教子无方,由其耍泼撒野,坏了阳淄规矩,还请季城主依律处罚于他。” 声音轰然,尽入众人耳中。 顿了顿看着大胖又道:“这位小兄弟,得罪之处,还请担当,他日拓跋必当携重礼拜过。” 大胖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此刻季腾风,兰燕终究明白,臂盾青年果是拓跋巳之子,他之前的嚣张跋扈之言以及易容换面之举的因由豁然而揭。 季腾风赶紧吩咐人请医师救治。 拓跋巳双手一摆,拒绝道:“他一意孤行,得此下场,实则活该。季城主有所不知,这小子桀骜难驯,自以为功夫奇佳。此次前来阳淄观游,恰恰听说阳淄有这成年节比斗,便一再请求我许他也参加一番,我打探到这比斗非阳淄本城人士不得参加,故一口回绝。而后他声称心情不佳,要自行去牛斗城游玩。我念他年少,被我拒绝心中憋闷,便许了他。不想他竟然易容换面,偷偷参加比斗,差点骗过了所有人眼目。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拆穿他,倒真让他奸猾得逞。不给他个教训,他不眼高于顶上了天去?” 拓跋巳说这话时真气激发,虽对季腾风而言,实则亦是在向阳淄所有人同时解释,众人“哦”然一声,这才明白此事前因后果。 血染月夜 十二 这臂盾青年本领不弱,但行为轻浮傲慢,实则颇让人讨厌。 但众人听说拓跋巳这一番说辞,想他公正严明,刚正不阿,对自己的儿子亦然如此严格,又不由大为钦佩,豁然鼓掌叫好。 当下便有不少人站出来,吆喝原谅了臂盾青年。 兰燕眼珠转动,赶紧顺势道:“原来如此,王爷刚正耿直,实乃我战天之兴。谁人无年少轻狂时,况且拓跋公子本领确实高强,有此期求实不为过。王爷还请切莫追究了,原谅了他罢。” 拓跋巳还待拒绝,兰燕瞧见,扬声喝道:“我阳淄儿郎们,王爷如此高风亮节,拓跋公子想来也是无心之过。大家说,该当如何?” 万民轰然应附,尽皆喝道:“公子无罪,王爷高风亮节,莫要追究了罢。” 眼见民意若此,拓跋巳摆摆手,道谢道:“既如此,拓跋也不矫情,谢过阳淄朋友。” 瞪了趴在地上兀自喘着粗气的臂盾青年一眼,怒道:“孽障,还不谢过季城主、兰夫人以及阳淄民众恩情?” 臂盾青年满面不甘,看着拓跋巳满面怒容,只得咬牙站起徐徐环视道歉拜谢。 倒是大胖咳嗽一声,道:“此事正主儿是我,适才你小子偷奸耍滑差点酿成大错,要不是我及时停手,你就是十条小命也不够用哩。哼。此刻没等本公子发表意见,倒自行做主了事?” 臂盾青年心头憋闷,方才若不是拓跋巳及时出手,自己只怕即便不死也得重伤了,何以竟会是他及时停手,本想喝问道:“你待如何?” 但想起拓跋巳方才显是震怒以及,讪讪的又对大胖抱拳道歉,心头大骂不已。 大胖“哼”了一声,不再多言。突而双腿一跃,当空飞掠而走。 季腾风,兰燕反应不及,回头时大胖已然自墙角翻走不见踪影。众人无不大呼好奇。 季青龙站在点将台,总觉那胖子临走前有意无意似是直直对着他挤眉弄眼了少时。 血染月夜 十三 正自发呆,突觉一道厉风袭来,心下大惊。 前几日受刺自今一直心有余悸,条件反射式的急忙准备闪身飞离,不想周身一痛,冷汗涔涔而下,暗呼糟糕——自己伤势初愈,妄动真气真个自找罪受。 正觉不妙间,那物事已然直直打在脸庞,心下却是一松。 摸着脸上那坨河泥,又是好奇又是好笑,泥巴味道腥臭,到底是谁没事用这泥巴刺激自己? 眼光转处,突见大胖自远处一闪而逝,想起下午他对自己挤眉弄眼顿时明了,心中的好奇不禁被拉了上来,这胖子本事奇大,何以如此吸引自己目光? 且偷偷摸摸,有何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思量到刺客事件,又踌躇不决,不知该不该前去一看。 大胖似猜到他所想,突而又跃上一屋顶之上,手指翻转处,一物在周遭灯光渲染下流光闪耀,两头掉着两根儿红菱绳历历在目,末端两颗黄色圆珠簌簌摇曳。 季青龙心中“啊”的一声,差点叫将出来。一个妖冶女子样貌自心底急剧升起,那物赫然正是那女子日前戴在头上的六股金翘翅花冠,那根儿红菱绳一直在其太阳穴两边欢快摇荡,俱有特色,一瞧下便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是她。妖女”季青龙心中急急想到。 这妖女狡黠毒辣,妖冶勾人。日前阳淄、朝天勇士不少被他生生残杀,何以他的头饰竟会出现在大胖手中? 想到这咬牙切齿,呼吸瞬间激越起来,心跳咚咚声中胸间一股儿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赫然升起,但愤慨之下竟隐隐有莫名的期待,似欢喜,似落寞,似激动,似惆怅。 不知怎的,既然急急想出去一观。只是脑中始终挥之不去那日的刺杀险况。 目光一瞟,二胖正坐在酒席上,和一概青年俊彦你来我往,大快朵颐。 心下一松,忖道:“是了,这大胖和二胖同为兄弟,且身为阳淄人士。此刻二胖身在此处,自己身为阳淄少城主,大胖就是对自己如何也得思虑思虑。” 一念及此,心头大定。 那股儿好奇之意,瞬间如潮如蹦,催促着他快速前去探个究竟,稍稍找个借口,离席而走。 大胖从窗外见他起身,咯咯大笑,鬼魅似的翻身落地,定定对着客来之入口。 季青龙到得楼下,此刻甬强两墙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喧哗热闹。大胖在人头间若隐若现,嘴角始终噙着一股狡黠的笑意。 季青龙大惊,这一幕笑容何其相似那人?摇摇头,绚烂彩光下大胖却又是那般赫赫分明,哪里是那人。 强自一定,快步向大胖走去。 岂料大胖见他到来,眼珠滴溜溜一转,抓住那六股金翘翅花冠往头上一戴,媚笑一声,迅疾朝远处掠去。 那六股金翘翅花冠精致华贵,往他这么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胖子身上一戴,着实有种不伦不类滑稽之感,只是季青龙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头迷雾愈浓,一个猜测在心间却是渐渐浮出。 眼看大胖快消失在人群中,赶紧加急追将上去。 季青龙追着他的步伐在人群中左折右转,时而穿过一个个甬洞,迷糊中也不知到底穿越了几条街道,几个夜市。 大胖在人群中灵巧挪移,始终只有一个背影在季青龙眼中飘渺浮现,稍不及时,就会失去身影似的。 季青龙不敢大意,是以也不多想,甚至脖子,一路追逐个不停。 终究再度穿过一个甬道,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栏杆起伏连绵,河声涛涛,碉楼隔着段儿鳞次栉比,凉风阵阵袭来让人心神一冰,清爽无比。 竟然来到了赤情河畔。 往左看,主桥上人影绰绰,可以看到无数小商小贩吆喝着穿梭不停,众多城民正和家人兴致勃勃游览着。 对岸城主府大门大红灯笼高高挂,隔离太远那两串红光斑驳迷离,都有些瞧不清楚了。 大胖在不远处停下,突而哈哈笑道:“呆子,榆木疙瘩不开窍。” “啊”听到这话季青龙猛然一惊,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疑问,惊奇道:“你,你是谁?” 大胖在原地一个打转,指着自己面孔,吃吃笑道:“我啊,我啊,认不出我了么?呆子?” 这说话方式,用词与那妖女是这般相似,无一而异。 那一声声“我啊”“我啊”本来是一个嘹亮的男声,却渐渐演变为一个清脆俏媚的女声,仿若莺啼雀鸣,婉转不绝,醒人倾听。 季青龙再不怀疑,颤声道:“你,是你,木婉婷,妖女。” 当说出这话,他心中似一块大石豁然落地,竟是大为酣畅淋漓,整个身子上不由滴下了诸多汗水。 但甫一放松,一团更大的迷雾却又如浓雾般自心间升起,缠绕全身,挥之不去。 高声喝道:“妖女,你来此为何?” 声音奇大,怔的不少过往行人纷纷侧目,众人见是他,惊愕之情又转换为一副了然于心的笑容,惊呼声却是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对二人指指点点。 这些人自然认识季青龙,在街上见到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这大胖却是今日比斗冠军,一身功夫惊世骇俗,摆明了是杜门高手,只是下午突然消失不见踪影,此刻居然和季青龙双双出现在此处。 季青龙略一思索,已然明白众人定是认为这大胖出类拔萃,已经和城主府结下大缘,来日前途不可限量,自己和他在一起,想必也是季腾风,兰燕安排,指望自己受他指点一二。 是以才会露出这般了然于心,又惊呼不跌的神情来。 还来不及过多他想,大胖复又转为嘹亮的男声,怪异道:“少城主,你跟着俺作甚?” 众人不想他会这么一问,倒是打消了众人此前的猜测,好事心赫然纷纷被拉起,围拢过来。 季青龙一怔,观大胖面目憨厚,神情愕然,目光疑惑看着自己,等待回答,纯粹一个淳朴胖子形象。半晌不禁自问,难道自己方才听错了?看错了?恍若梦中。 想起自己指问他是木婉婷,脸上腾的一红,又羞又恼。大觉迷惑间,又瞥见他手中六股金翘翅花冠,暗暗一掐自己手臂,疼的嘶然一声,哪里有半分假事儿。 血染月夜 十四求推荐收藏点击 大胖窥见他掐手臂,忍俊不禁,复又传音给季青龙道:“哈哈,呆子果然是呆子,被人耍的团团乱转还不自知。” 这声音充满洋洋得意,怡然自得的意气,且实打实是女子所发无疑。 季青龙大呼上当,再也不怀疑,正待戳穿她面目,大胖一个转身,飞身而去。 此刻二人被围在中间,看热闹的人已然越聚越多,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城民围观,一个咬牙,施展腾跃之术,自地上前跃起追去。二人身形起落不断,衣玦翻飞,在一个个房顶,围栏上踏步如鸠冲天。 季青龙伤势初愈,运用真气都疼痛难当,更别说这般腾挪飞移。 方才刚一离地,周身经脉瞬间抽紧,如烧如燎,疼的龇牙咧嘴,抓耳挠腮,豆大的汗珠不断流下,不多时衣衫尽湿。 只是看着“大胖”飞速闪挪的身影,还是暗暗咬牙坚持了下来,过了不多时,渐渐习惯了这感觉,疼痛感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二人在空中翻腾,少时已然出了阳淄城中。 城外夜幕笼罩天地,星辰寥落,月辉徐徐。将整个天地照的一片清白,如梦如幻,虫鸣不断,偶尔可见草丛蠕动,一两只小兽受惊逃过。 远处山脊如黛,交错绵延,黑压压的隆在地面,夜色里瞧来颇为朦胧,当是东部众兽山脉。 血染月夜 十五 他话儿说的巧妙,褒贬参半,木婉婷也不着恼,脆生生啐道:“偷奸耍滑。仙子姐姐饱你眼福了,你可得有点儿回敬才行哩!” 季青龙眼珠一转,她话里有话,倒是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似的。只是自己本领低微,哪里能帮到她。 从巨石上跃下,青衣翻转,倜傥落地,抱拳道:“仙子有诉求,但说无妨,青龙定会竭力相助。” 木婉婷俏脸生光,目中笑意盈盈,欢喜道:“答应就好。帮助仙子姐姐,当有大造化哦!” 这话她说的颇为正紧,季青龙愕然一声,也不多想,问道所谓何事。 木婉婷嘿然一声,“追着姐姐便是。” 说完悠扬转身,裙摆飘舞,竟又嘻嘻哈哈的翩然掠去。 季青龙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埋的什么药,只得咬牙追随而去。 二人在空中御风急冲,约莫飞了半个钟头,众兽山已经越加清晰。夜幕中,山峦层叠,壁立千仞,山与山交错连接,摩肩擦踵,山内不时响起几声兽吼,或尖利,或奇诡,或雄浑。 眼见山下树木与草丛高低起伏,近在眼前,季青龙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到底是何事?还请仙子姐姐透露则个。” 木婉婷置若罔闻,径自在空中一个转折,朝左下方掠去,悄然迈进了一个山坳。 借着月光,可见山坳中有一条石板蜿蜒砌成的小路,曲径幽深,延伸了十多丈远后便又看不清楚了。 四月初春,小路两旁百花齐放,随着晚风飘扬传唱,季青龙深吸一口气,脑中说不出的清明,收起陶醉之意,见木婉婷步履轻盈,一蹑一蹑,便是走路都十分小心,每踏出一步都放佛琢磨了好大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季青龙大感好奇,这妖女本领高强,背后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老头儿当靠山,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慎重对待? “呵呵”干笑两声大步向她跟去,木婉婷倏尔转过身,手指抵在唇边,嘘声道:“小心一点。踩着我的步履走,还要不要见那晚偷袭你们的正主儿了?” 听到这话,季青龙悚然一惊,木婉婷如此鬼鬼祟祟的引诱自己来此,竟是为了那晚刺客之事。只是,听她言下之意,这刺客竟然隐藏在此?她是如何知晓的? 惊疑大起,看着黑暗中轮廓模糊,遮裹在暗纱后似的木婉婷,不由大起提防之意。 木婉婷似知他所想,粲然一笑,皓齿闪亮,低声道:“我若想害你,还用得着这般费事么?抓起来,五花大绑。” 季青龙只感觉她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虽然看不分明,但却是清晰感觉到了她话中的狡黠兴奋之色。 想想也是,都跟到这里来了,她的武功与法力比起父亲高了何止一截,要害自己,岂会这般麻烦。 不再多想,随着她的步伐在石板上左瘸右拐似的徐徐前进。 山里虫声啾啾,兽吼不断,月光照在石板上,万里皆碧白惨淡一片,唯独这石板路宛若一条珠带迤逦延伸,通向不知名所在。 如此又走了半刻钟,模模糊糊竟听到了几名人声。 其中一声音阴邪低鸷,季青龙脑袋“嗡”然一声,热血上涌,猛吸一口气,差点吼将出来。 正是这声音的主人,那晚偷袭暗算自己和堤琳雅丝一行,要不是兰燕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他生平首次经历这等险恶事情,深铭在心,此生此世,都难忘记。 又听到木婉婷方才所说,立即确定下来,不疑有他。想起那晚,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惊愕,隐隐的又是说不出的快意,没想到苍天有眼,让自己遇到这匪首。脑中思绪分转,暗自计议再细辨些时间怎么也得折返阳淄告之父亲前来拿人。 木婉婷见他方才呼吸紊乱,方寸欲失,不想片刻后又回复了镇定,咯咯娇笑传音道:“就知道会有这等效果。怎么样,跟着仙子姐姐惊喜不断吧?” 此时季青龙惊喜难耐,想起可为死去的四名侍卫报仇雪恨,快意淋漓,随着木婉婷的话语传音道:“拖了仙子姐姐的福,仙子姐姐果真是洪福齐天,要是时时都能跟在你身边,指不定会有什么大迹遇哩。” 木婉婷突而附过身子,凑近季青龙,眼开眉展,直笑的花枝乱颤,眼角眉梢都忽然饱含着说不出的浓情蜜意,直欲滴出水来。 季青龙和她相隔咫尺,鼻息相闻,幽香扑面,心中“咯噔”一声,暗呼“艳煞我也”,鼻腔一烧,大呼不妙。 他对男女之事向来腼腆羞涩,懵懂不清,又稍稍矜持。虽然如此,但好歹也情窦初开,是个有血有肉的热血汉子,被此等美女在眼前晃悠个不停,眼波温柔白转如秋水,又是如此孤男寡女,也是大大的坚持不住,阵阵晕眩感直冲头顶。 眼看颅内两道血箭狂飙,就欲自鼻腔长泄而出,木婉婷却是诡异的一笑,樱唇翕动直抵在他耳畔,吐气如兰道:“既然如此,姐姐就圆了你愿儿,让你朝夕跟随吧!” 突觉劲风扑面,指风凛冽,“咻咻”几声轻响,他竟已被点了几处大穴,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惊怒交集,目子瞪的老大,连骂自己托大,“还是着了这妖女的道儿,怎么对她如此放心”。她可是生生残杀了二百多阳淄勇士的女魔头,想到这里,又听到山坳内那蒙面人声,惊怒又转变为了满腔愧疚。 方才初听这蒙面人声,他气怒冲顶,要不是本领不济,立马就欲冲将进去,大杀四方,为四名侍卫报仇雪恨。可是同样是杀人魔头,这妖女生生残杀了二百多人,自己初见却反而兴不起任何的报仇之感,反而说不出的暗自高兴,愉悦快意。 还口口声声称她为仙子姐姐,越想越是复杂悔恨,羞愧难当。 木婉婷见他面色潮红,神情复杂懊悔,只道他是突然受自己发难制住,后悔相随。 微笑凝视他半晌,叹声道:“呆子,乖。姐姐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会伤害于你的!” 声音温柔婉转,细语绵言,竟是说不出的落寞惆怅。 血染月夜 十六 季青龙不明所以,只是听她柔肠百转,情思难明,心中却隐隐升起了悱恻之意,戚戚之下,倒是渐渐打消了诸多猜疑,悔恨。 听她话里有话,暗猜她此言何意。却终究没有半分头绪,只得寄希望于后面事情的发展了。 木婉婷不再看他,突而翻身急掠,右臂如曲钩缠,夹住他的腰肋,冲进树林。 风声扑面,季青龙 血染月夜 十七 树木炸散,栖鸟惊飞,那响声越加变大,已如雷霆爆闪,震的七人脑袋嗡嗡。 院中五人不禁升起了一丝惧意,围拢靠在一起,屏息以待。 突而,那声音又顷刻消失,一丝全无,四周俱静,迷蒙中只听得你我的嘭嘭心跳声,浑浊呼吸声,在场众人无不大感愕然。 木婉婷双目精光连闪,妙目闪过一丝喜色,对季青龙传音道:“有好戏看啦。” 话音未毕,似验证她所言,当空突然响起一声“嗷呜”蛮吼,如惊雷骤起,巨瀑飞落,直震得人眼冒金星,浑噩欲裂。 随那响声,一庞然大物猛然从林中野蛮凶狠的扑向五人。 观那物身长三丈余,高一丈,周身毛发光华闪亮,张牙舞爪,口涎如雨,凶睛幽光碧闪,一条斑斓虎尾兀自在空中左右甩摆,弓身直射而下,直掀起两道刺目的爪光,青碧幽寒。 五人大骇,倒吸了一口冷气,也不是反应稍快,颤声惨叫道:“妈呀,是斑斓紫虎兽。”声音嘶哑,几已变形。 季青龙凛然一颤,没来由感觉到一阵恶寒。 斑斓紫虎兽状如老虎,周身通紫,奔跑快若闪电,仅尾巴斑斓黑白条纹相间,一千多年前曾是北地兽王寒冬飞龙部下虎将之一,也是武极真圣纳兰之成那时唯一未能击杀的妖兽,原因便是这厮逃跑若电,追之不上。近千年来殊未出没,北地之民都道是其伤重难续,已然死绝。 近千年来偶有流言传其出没,都被人一笑哂之,当做戏言。不想竟然还真的存活。 这妖虎威名甚大,五人一见,全完战意,没了命了的四散逃亡。 妖虎龇牙咆哮,抢在五人散开之前,闪电到来,臂光爆闪,已然将一人脑袋拍的粉碎,虎尾在空中一个抽打,将另一人当胸抽断,鲜血如泉奔涌,惨叫卡在喉中还未吼出,已然天人永隔。 兽吼如雷,妖兽不顾其余三人,闪电般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声,将两人尸体吞下肚去,“咯嘣”连声,骨头脆响不断。 那三人惊骇欲爆,这妖兽凶威如织,只一个照面就虐杀吞下两人,简直不可力敌,有一个胆小的,甚至吓得尿将出来,簌簌颤抖,连腿杆都抬不起了。 关键时刻,还是那刺客见过世面,强自镇定下来,急喝道:“这妖兽以速度闻名,连武极真圣都追之不上,何况我等。此时此刻,逃跑已然晚了,倒不如拼他个你死我活,死得痛快。” 那胆小者,连连颤抖,噶声道:“只怕是你死我活不成,已然藏身虎口,我不想死啊。” 妖兽眼中闪过一丝凛然兴奋之色,喉咙赫赫作响,喉结鼓动,口涎狂吞,尚在回味二人美味,饶有兴致的围住几人团团打转,倨傲之色溢于言表,似乎猫耍耗子般,戏谑着要再吞下哪一人。 当是时,对侧丛林忽然再度响起轰隆巨震声,季青龙、木婉婷二女抬眼望去,山林树木如波浪摇晃,号角长吹,呜呜连声,说不出的浑重压抑。 斑斓紫虎兽听得号响,猛然回首一声狂吼,天地失色,震的几人气血不畅,几欲晕厥。 那三人靠的最近,听得吼声,血脉逆流,“哇”的几声,鲜血不断从嘴角喷流。听那号声,断定是涉比大军,满腔绝望,又转为希冀。 刺客趁妖虎回首的瞬间,奋力后撤,双手电闪绕舞,须臾间从腰部吊袋中抓出众多毒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抛射过去。 紫烟迷蒙,恶臭扑鼻,毒物迎风炸散,那二人反应不及,被毒物从脑后沾上,顿时奇痒难当,疼痛难忍,脑后“扑哧”疾响,乌血喷溅,头皮块块化脓,稀泥似的粘连滑下,头发都化成了浆液。 那二人惊愕焦急,怨毒悲呼道:“你,你,好恶毒,我做鬼······” 话音未落,臂光狂飙闪到,已被斑斓紫虎兽拍的个稀里哗啦,爆炸蹦飞。 山谷气流不畅,毒物掀飞丈余高,又轻烟似的飘落,斑斓炎虎兽咆哮俯冲,掀起无尽狂风,将毒烟秽物吹的四方飞散,血盆大口张的足有战车大,向刺客当头罩下。 刺客骇然畏惧,再也顾不得其他,哑声狂吼一声,周身鲜血狂飙,黑光闪耀,终究施展两伤法术,激发潜力。 “水滋蛙毒”。 嘴唇大张,弧度奇大,堪堪能吞下一个拳头,下巴都已贴到脖颈上。“嘶嘶“声中,一团黑物自他嘴里猛然喷散开来。 黑物似浓烟汇聚,迎风见长,如蜘蛛网张开,直袭妖兽面目,奇快无比。 妖兽故技重施,张口嚎然,腥风淋漓,直吹黑物。 只是那黑物若跗骨之蛆,穷进不舍,仍那腥风如何狂吹,只是凝而不散。 灯火辉煌,宾主皆欢。席间杯影交织,你来我往,笑语嫣然。众侍女载歌载舞,妖娜流离。 酒过十数轮,众人无不头脑微眩,略有醉意。 正自欢快间,突听“嘣嘣”巨响声,声震天府,整个大地都随之摇了几摇似的。 席间众人不明所以,有人笑道:“这是哪家百姓的烟火,忒也劲爆了点。” 有人答道:“哈哈,今年我城人才辈出,又有王爷临幸。这烟火不劲爆,怎能表我城喜庆之心。” 众人纷纷拊掌称是。 间或,又是几声巨响响起,杯盘叮当,摇摇欲坠,楼阁嘎吱,灰尘微洒。 几名侍女不慎,尖叫着左晃右荡,站立不稳,如浪中乘船。 众人这才感觉不对,正自犹疑间,突听外面人声大作,惊呼迭起,有尖叫、有恐惧、有哗然、有欢呼吆喝声,不绝于耳。 纷纷露出骇异面容,季腾风长身而起,抱拳道:“各位,我先且一观到底何事,引起如此声张。” 对拓跋巳略一行礼,歉然而去。 众人议论纷纷,窗口几人探出脑袋,却被高楼,檐角挡住,什么稀奇事也没看见。 整个大厅唯有拓跋巳长须飘飘,嘴角噙笑,闭目轻点,悠闲不已。 血染月夜 十八 声潮一浪高过一浪,阳淄东端十几里外,赤情河上空,火光熊熊,冲天爆涨,烟雾鼓舞,巨响轰然。 此时南北城河畔,以及三大桥上伫立着数不清的人抬首观望,欢呼、吆喝、斥骂连绵不绝,无数人猜测纷纷,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季腾风急速赶到碉楼阁堡上,千里镜仔细查看。 相隔太远,镜筒内波涛炸散,水浪冲天,天空火花密集,八方炸裂,夜幕里瞧来一片浑浊迷蒙,间或听见阵阵呐喊声如潮高亢。 惊疑不定间,有侍卫叫道,“宋诣将军到”。 战甲坚执,披风猎猎,宋诣踉跄奔进,人还未站稳,已然抱拳跪地道:“禀城主,大事不妙,不明身份战舰正悍然偷袭我巡逻战舰,阳淄舰队基地正遭受猛烈轰击。” “什么?”季青龙惶然不明,犹自不信。 宋诣一正目光,铿锵喝道:“城主,你没听错,阳淄遇袭了,快快调兵遣将应战吧!” 窗外轰隆声愈演愈烈,声音混淆,杂乱不堪,那一声声雷霆巨响仿若鼓点般,一锤锤敲进季腾风的心里,咚咚撼人。 顷刻间他还犹如置身梦魇,袭击来自东方,敌人当是缘自战天内部,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胆敢悍然偷袭临邦? 这心中的不详预感终于坐实。 “宋诣,本城主命令你迅速前往军营整军备战,务必要在敌人到达阳淄的那一刻,给以迎头痛击。”宋诣昂然应诺,折身奔去。 “来人,迅速联系飞兽将军云飚天,潜水军罗成将军。” “来人,警示全城百姓,赶紧向西撤离,不得有误。” “来人······” 命令如连珠下达,各兵士领命慌不择路而去。 不过多时,全城上下钟声大鸣,当声密集如雨,上百兵士骑乘腾鱼兽惊怒交集游走奔告,警示所有百姓火速西撤。 听到钟声为阳淄告急警报,百官无不骇然,哗声大起,无不凛然起身,目中一片惊疑。 正在揣揣中,季腾风从楼梯一跃而上,不待相问,火速道:“外敌入侵,阳淄陷入千古难遇之危机中,众卿速到城主府,随我共讨大敌。” 百官骇惧,云雾迷蒙,尚且还未反应过来,但有一点却是了然明晰,战争到来了。 漫天黑云低垂,沉甸甸在河面上翻腾,一道又一道的爆弩箭将天河照的赤红炫目,炮声滚滚。 狂风骤起,惊涛骇浪,战舰剧烈摇曳,沉浮跌宕,仿佛随时都要被浪头劈裂开来,震成粉碎。 那欢呼吆喝的呐喊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河面上狂涛迸涌声,咆哮声······交相呼应。 阳淄群雄倒抽了数口凉气,心头寒意大作。遥遥望去,河面波涛起伏,战舰跌宕,少说也有五六十艘舰船,炮火轰鸣,弩箭如连珠攒射,铺天盖地当头罩下。 浓烟四起,阳淄港湾里停泊的战舰、楼船、货船、扁舟纷纷着火炸裂,木屑四射,惨叫连连,许多人尚在船上或者岸边屋内饮酒,只听一声巨响,船爆屋塌,或周身着火,抓耳挠腮;或躯体撕裂,吃痛惨嘶,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廖鹏飞白发如雪,古铜色的肌肤在慢慢火光映照下,暗红闪光,眉头都快凝成一块了。 抓着手中宝刀,大声喝问道:“罗成将军,还没有通知到城主么?这些胆小鼠辈竟然僵旗猥琐不敢表露身份,必定是我战天国人。” 又道:“我廖鹏飞身为阳淄三军统帅,今晚必当首当其冲,捍卫我阳淄尊严,敌犯我一尺,我欺敌一丈,阳淄儿郎听令,整军反击,刻不容缓。” 他的声音如悦耳金钟,在这炮火惊涛中遥遥传了出去,字字清晰,遍河回荡,说到最后一句时,更如春雷炸爆,震天众人耳廓嗡嗡,头皮发麻。 阳淄舰队士气大振,号角长吹,纵声呐喊,无数士兵冒着漫天炮火鱼贯冲入战舰,青旗飞舞,战鼓密集,有条不紊的摆开阵势。 罗成疾声喝道:“已经联系到宋诣将军了,此刻敌人攻势猛烈,廖帅,我们必须要坚守些时候,给城主以整军备战的时间。” 廖鹏飞虎眉倒竖,哈哈大笑道:“天可怜见,今晚恰巧让廖某遇到这事,又恰好身在军营,为的便是给廖某以机会迎头痛击这些鼠辈,传令三军,给我亡命反击。” 罗成大声喝道:“放箭”。怒箭齐飞,爆声嗡然,密如暴雨。 对侧敌舰上数十人躲避不及,登时被贯体射入,痛号尖叫,鲜血四溅,重重摔落夹板,掉入河中。怒箭射到甲板,青炎石嘶声烧裂,引爆箭头火药,嘣然炸开,碎屑飞舞,如若烟尘。 血染月夜 十九 自那夜季青龙遇袭后,季腾风要求三军严加巡逻阳淄全城,戒备肃待,以防不测。 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都道是有大事将要发生了。 蛮兽将军宋诣被罚守碉楼河畔一跃,飞兽将军云飚天终日巡视在外,而水军将领罗成也不甘落后,整理指挥阳淄舰队航泊逡巡。 眼看手下三员大将悉数忙碌起来,素来以老而弥坚著称的三军统帅廖鹏飞自然也坐不住。 只是一番思索,他年事已高,驾驭飞兽变数太多;叫他整日里守在碉楼又太过乏味,权衡之下,不顾别人劝言坚持要同水军执勤。 众人拗他不过,只得由了这老当益壮的统帅奔波在外,连成年节也没好好和家人聚上一聚。 今夜廖鹏飞、罗成一行人率领包括阳淄舰及附属两艘铁梨木巨舰出了阳淄郊区,向东游弋五余里。待一番巡视,又派出二十三艘可潜水型小型柚木船,河上河下四处巡逻,一日无事。 但夜里收军归港时,却缺了三艘柚木船回来报道,这些船上的侦兵都是众里挑一的精锐人士,纪律意识高度浓厚,当然不会犯这玩忽职守的罪孽。 等候再三,仍未归来。廖鹏飞大感不对,当即下令主舰副舰继续东进搜寻,众人摇桨疾行,一路吹号呼唤,河面上始终未见一个人影。 行到二里路远,突听轰隆连声,震人耳郭,河上波涛炸散,桅杆接二连三从水中升起,影影憧憧里也不知多少巨型战舰冲天浮出,分波逐浪,迅捷向众人围拢而来。 那舰船上人也不说话,一个照面就弩箭齐飞,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飚射向三舰,浓烟四起,焦愁扑鼻,一时间河波飞炸,水浪巨震,将众人打的晕头转向。 数十人被或被弩箭贯穿,惨叫坠水,或被火药就近爆炸,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还好廖鹏飞和罗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紧下令趁敌人尚未围拢完全,向西强行轰杀突围而出。 这三艘巨舰一艘是阳淄舰队主舰阳淄舰,其余两艘也都是舰队中最为大型的舰船之一。 三船以铁梨木构建而成,坚不可摧,又以罗罗鸟兽皮为帆,亚雪龙兽龙骨为桨,航行速度极快,遇到紧急情况,还可迅速下沉,在数十丈深的河底潜航。眼见遭受埋伏,廖鹏飞、罗成慌而不乱,一边下令三军反击,一边命令舵手急速转向,帆布全张,鼓风急退。 三舰有惊无险的在漫天弩炮下跌宕穿梭,好几次弩炮都擦着众人头顶、船身飘过,在水中炸开引起船身一阵阵剧烈摇晃,一个大浪拍来,稍微不稳,便被拍飞出去。 如此一鼓作气,终究杀出了一条血路,趁包围圈围拢前突围而去。甫一回到军港,便下令兵士联系季腾风。 想来那传令兵也是太过惶急,匆匆忙忙下,一时找不着季腾风,心系舰队,便自作主张报告给了宋诣。 是以才有了方才碉楼里宋诣惊骇禀报那一幕。 哪知三舰归港片刻,还不及调度防守,后面紧随的敌舰便如锥追至,陡然袭击,更是将港湾内的一应人物打的惨叫横飞,溃不成军。 敌人身份不明,攻势又如狼似虎,此刻廖鹏飞已然避无可避,必须得坚守些时候给城中反应时机,热血澎湃下,愤然鼓舞士气,下令反击。 人心惶惶,尖叫四起。甬道内,阁楼里,河畔边,桥面上,全是慌张奔走的汹汹人群,诸多人脸上写满了迷茫,恐惧,惘然,惊怒等神色。数百腾鱼兽骑兵夹道扯着嗓子尖声吼叫不停维持秩序。 腾鱼兽唧声不断,不断有人喝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谁也不能给与一个明晰的回答,只有东方那响彻天地的轰声,以及浓如黑幕的烟雾扶摇直上,间或成千上万道火花迅疾弹舞。 腥风淋漓,恶臭扑鼻,黑物逆风向前,妖虎似能看出这黑物非常物,凶睛幽光碧闪,再度咆哮了几声,巨嘴大张,忽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轰”一声,夜空云霞如爆,火光狂舞,“呼呼”喷出了水桶粗的一道火柱。 炎风炙热,季青龙只觉呼吸一窒,诸念尽消,口鼻、咽喉放佛突然灌入熊熊烈火,热辣辣直冲肚内,心中大凛,那火柱迅雷点射,整个坳谷陡然火光大作,熊熊燃烧,两侧山壁上的树木、草丛纷纷枯黄猥琐,焦脆变成靡粉。 凝神望去,只见火光如织,霓光耀眼,那刺客苦练数十年的蛙毒精气被烈火摧枯拉朽般撕扯吞噬成无数块,而后又丝丝缕缕的变作杳杳青烟,直至烧的踪迹全无。 刺客惊怒崩溃,精气烧尽,毒攻全失,数十年苦修毁于一旦,悲痛欲爆,相反那对于斑斓紫虎兽的畏惧猥琐之心一时间全被压了下去,目眦尽裂,恨得牙关咯咯脆响,狂吼一声,哇哇大叫的就狂乱冲去,面色狰狞以极。 火光狂暴,斑斓紫虎兽虎尾左右摇摆,喉结震动,低吼不已。 火柱去势不减,“嘭”一声当胸射入刺客胸口,从背后贯出,扑哧急响,黑烟四起,刺客皮肉翻卷,腑脏尽数烧成焦炭,红光下,痛的狂声惨吼,但那吼声片刻间便已低哑下去,嘶嘶咳嗽,喉咙青亮,火苗上窜,嘴中直窜出尺许长的火舌。整个眼白都已上番,周身衣服、毛发瞬间全都化为虚无。 转瞬间,便变作了一具焦枯碳尸,从空中倒头笔直撞下。 斑斓紫虎兽赤目红睛,如火球灼灼瞪视着,口涎涔涔低落,猛然从当空追上,嗷呜一声将其拦腰咬断,虎头急舞,渣都不剩的全吞了下去。 季青龙看的头皮发麻,全身如坠冰窖。那刺客那晚和兰燕已然都斗了个上百回合,虽稍稍不如,但无疑也是杜门境高手,在这妖兽面前竟连一回合都挡不下来,其凶威昭著,若霍乱阳淄城,又有谁是它的对手。 想到此处,更是惊怒如沸,死死瞪视着木婉婷,满面哀求之情,只盼他能放自己回去报信。 血染月夜 二十 初始季青龙还怀疑这妖兽是敌人同党,骇怖恐惧。 但见其甫一出现,就对五人展开狂暴凶猛的攻击,又稍稍庆幸,只盼其能早点将这几个阴谋贼人虐杀干净,但这妖兽片刻间就吞噬五人,见其凶威,心有戚戚下,满心欢愉又转化为说不出的惊惧骇然。 短短半刻钟时间不到,自己的心情如潮起潮落,大浪跌升,其间变换之快,前后差距之大,实在让人拍案道奇,只是这许多细微婉转处,却又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如此。 月光如华,火光膨然,焦臭粉尘漫天缭绕,如烟如幕中,斑斓紫虎兽引颈怒吼,啸声滚滚,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唯舞独尊之姿。 木婉婷妙目闪动,眼波温润,噙着满满一弯秋水,也不知是被火光炙浪熏的还是怎的? 她轻舒柔荑,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 笑语嫣然对季青龙道:“小傻蛋儿,姐姐都说了吧,跟着姐姐有大造化哦。这不,这刺客元凶已然身首分离,死无葬身处啦!这小老虎倒是凭的可爱哩!” 季青龙大惊,感情在其眼中这凶威如织的绝世妖兽竟如同小虎一般可爱,只是他心中焦躁,实在是没心情反驳,眼珠怒瞪,满面赤红,一心只想她能解开穴道,还自己一个自由身。 木婉婷咯咯大笑“哎哟”一声,又是心疼又是着恼的一拍脑门, 道:“倒是忘了小傻蛋穴道被封,真气不畅啦。难怪脸面这般红彤彤,粉嫩嫩,都欲滴出水来。不怕不怕,姐姐这就让你凉快凉快!” 手臂婉转,从腰间款款掏出一个方巾小帕,狡黠得意的为季青龙缓缓擦拭着,冰凉华润,果然丝丝缕缕的凉意沁人心脾,倏然清爽。 季青龙只觉鼻息间异香扑鼻,素指晃动,额头、脸庞酥麻快意,让人心底睡意大起,头脑恍惚。 朦胧间只听木婉婷嘻嘻笑道:“睡吧,睡吧,一觉起来就什么也不愁也不担忧啦!” 当是时,对侧山林陡然号角长吹,怪吼斥骂如潮大起,“咻咻”声中千万只箭矢暴雨攒射,连珠不断,铺天盖地落下,天地为之更暗。 斥骂声,怪嚎声,箭矢声矫揉混杂,让人烦闷不堪。 季青龙脑中嗡嗡直响,满心的睡意又渐渐被搅醒,如同春日正午,阳光明媚中,自己卧身床榻,窗外响起季腾风连绵不绝催促习武的声音般。 那时,季腾风必定一改常态,聒噪不断,让人不胜其烦,怎么都睡不下去。想到季腾风,心中又是一紧,抽痛如绞,暗忖:“我为何这般紧张,慌乱?” 思绪如云飞转,聚散离合,半晌才想道,对了,今夜凶兽伏兵,阳淄危机,我要为大家报信。 呼吸急剧起伏,心跳怦然,陡然大喝道:“我不能睡。” 双目力睁,入目处,只见一张明艳如花的娇靥咯咯奇道:“哎呀,小傻蛋儿,连姐姐‘离神惺忪散’都制你不住,果然了得。看来还得加点剂量!”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方才这妖女给自己假意擦汗,闭口不提解穴之事,原来暗地里,已经在那方巾上下了迷幻*药,想将自己入迷沉睡,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图的什么算。 狂乱恨怒的瞪视着她,木婉婷只是咯咯直笑,又抽出那方巾,徐徐往季青龙脸上靠来, 嘴中念念道:“哎呀,你看你看,脸皮比方才还屈红,再让姐姐给你擦擦。” 季青龙只自徒呼奈何中,突觉炎风扑鼻,呼吸堵窒,霓光若爆,当空飚来。 双目圆睁,只见木婉婷背后斑斓紫虎兽獠牙森然,口涎若雨,携带滚滚炎火炙浪凶狠扑倒,其速若电,那狰狞虎头在眼瞳中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已然躲避不及。 想是自己刚才那一声“我不能睡”声音太大,暴露了二人行踪,惊惧懊悔中,心中疾呼道:“我命休矣!” 人影闪乱,人心惶惶,百官又是惊惧又是愤然的凝视着季腾风。 季腾风、兰燕、拓跋巳高坐城主府议事堂,传令兵鱼贯穿梭进出,一个个命令、讯息带进带出。 突而一个传令兵大步奔入,半跪道:“启禀城主。属下遍寻阳淄和郊区,仍是联系不到飞兽将军。不过有确定消息称,廖元帅正身先士卒,在阳淄港湾率军与敌人殊死交战,打的难解难分。” 百官哗然,焦虑四起,在人群中迅速渲染。 此时形势危急,水军激战,危机四伏,而陆军正由宋诣调集集结。 唯一可迅速前去援助水军机动性又极强的便是飞兽将军云飚天部下了,且前几日季腾风明言下令飞兽军出动一千五百人飞巡监视,整军在发,集结自是不成问题。 哪知已经派遣三波传令兵前去仍然还是联系不到云飚天部众,也不知到底身在何处。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情势危机,此刻出此纰漏,稍微不慎,阳淄就面临举城被灭的境地,大家都是明白人,敌人敢悍然袭击临邦,必然是做出了屠城封口的准备,决计不会落人口实,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 有人性子暴躁,当下按捺不住,奏道:“城主,我阳淄危在旦夕,赶紧下令更换云飚天飞兽将军之职,另起他贤,召集剩余飞兽军援助水军吧!” 此言一出,不少人点头应承,附和不断。 也有人持重稳健,驳斥道:“不可,此时风声鹤唳,暗流涌动,用人便在于一个安心。飞兽将军素来矫勇善战,又忠心耿耿,阳淄都能出此大变故,他必然也是遇到什么变动,深陷不能自拔。且剩余飞兽军诸将资历不够,阅历尚浅,少了指挥调度的经验,如此前去,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此言一出,亦有不少人点头称是。 那暴躁性子的官员闻言,怒道:“难道你是说我阳淄军心不古,剩下的将领不是酒囊饭袋,就是怀有二心,图谋不轨么?” 他这番喝问针锋相对,咄咄逼人,虽然那人不是这意思,但此刻众人揣揣,哪里愿意多加解释,不一会大厅里便吵嚷不停,你我分派,骂声迭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