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神格》 第一章 神子之死 至高天城，众神所居中的天空城市。 大地之上，苍穹之下，这座城市宛若漂浮的岛屿，周身被云层环绕。据说，就连地上飞得最高的鸟，也无法抵达这座城市的高度。对于人类而言，它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一只羽翼洁白的巨大神鹰在湛蓝的天空上飞过，时而低空滑翔掠过草原，时而振翅高飞翻过山岳。神鹰上，一个约摸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正紧紧的抓着鹰背，为这惊险刺激的飞行游戏乐不可支。他身后，一个乘着疾风追赶的青年男子着急的大喊道：“神子殿下，封神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再不更衣准备，就要来不及了！” “图里克特哥哥，我再玩一会儿就去，不会耽误时间的！”小男孩大声喊着，他试图缓缓张开双手，想象自己像神鹰一样展翅高飞。这一举动着实把图里克特吓了一大跳，生怕神子大人就这么一不小心从天上摔下来。 若是神子的哥哥，也就是天神的长子元素神伯莱顿这么做，图里克特倒不会觉得担心，毕竟伯莱顿是一位神力高强的真神。但是眼前这位天神的次子加西尔可是天神和一个人类女人所生的孩子。要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因为一半人类的血统而使得身体像人类一样脆弱，摔出个三长两短来，他图里克特难免会受到天神责罚。 说到这位前不久才被天神接到至高天城的神子大人，他的出现着实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高贵的天神竟然和一个人类女人相爱并且生下孩子，就够成为至高天城的头号大新闻了。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一向端庄娴淑的天后婆灵森更是勃然大怒，却碍于天神的面子不好发作，只能在自己宫殿里发发脾气。 天神不但接回了这位小神子，还连他身为人类的母亲安雅一起带上了至高天城。只不过，下界偷情还生下私生子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天神为了保住颜面，宣称安雅是照顾小神子的奶妈。小神子毕竟是半个人类，只有身为人类的奶妈才懂得怎么照顾小神子。但是私底下，却将天神宫里仅次于婆灵森的宫殿赐给了安雅，让侍从们将她当做天后来对待。 今天是天神选定的小神子的封神仪式，仪式过后，他就在天界正式有了神位，成为名副其实的神之子。然而，这位小神子却正处在调皮捣蛋的年纪，到了至高天城更是兴致勃勃的东摸摸西看看，还偷偷溜到风神图里克特的宫殿里将他的坐骑神鹰牵出去玩。 说来也奇怪，神鹰脾气傲慢，只服从主人图里克特，对其余诸神皆不理睬。没想到，却甘愿驮着这个小神子到处游玩。就连主人图里克特的呼唤也视作耳旁风。眼看封神仪式的时间就要到了，要是让天神知道小神子是骑着自己的神鹰到处玩才耽误了时间，自己肯定难免受到天神处罚。 正在烦恼，一个温柔动听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加西尔，快下来了。” 图里克特一回头，看见原来是几个神将带着安雅找来了。一听到母亲的呼唤，小神子立刻让神鹰调头向这边飞来。一边飞，还一边张开双臂大喊妈妈。 “小心啊！”安雅看见儿子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立刻大惊失色。没想到她刚喊出声，小神子就从鹰背上掉了下来。众神将都惊出一身冷汗，安雅吓得几乎要晕过去。而图里克特已经做好召唤飓风将坠落的小神子托起来的准备，却见小神子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就好像时间被凝固住了一样，加西尔停留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只见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在半空中调整自己的姿势，竟站立着在空中行走了起来。顿时，他惊喜道：“妈妈你看，我会飞！” 众神将松了一口气，都赞叹道：“不愧是天神的儿子，年纪轻轻却神力卓绝。” 安雅也喜不自胜，把从半空中慢慢走下来的儿子抱进了怀里。后面传来啪啪的掌声，安雅回头，看见是天神带着天后和大神子走了过来。 “父亲！你看见了吗？我会飞！”加西尔小鸟一般欢快的扑进天神的怀里，而天神眼中，是对大神子伯莱顿也未曾有过的爱怜神色。 伯莱顿身为天神长子，司管所有元素，已经有两千余岁。对于父亲宠爱年幼的弟弟，他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要是不考虑母亲被父亲背叛了的屈辱，他还很高兴自己有了一个弟弟。而他一旁的母亲婆灵森，则显露出了明显的不满表情。 在下界之时，天神装作异乡旅客在安雅的家乡停留。两人相遇后一见钟情，安雅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是没想到，不久之后，她的恋人竟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众神之神，并且不得不回到至高天城。而这个时候，安雅已经怀孕了。她将加西尔生下来后，因为不检点而被父母赶出了家门。在村人异样的眼光中，安雅一边做针线活补贴家用，一边独自将加西尔抚养长大。 没想到，加西尔十岁时，他的父亲再度来到了下界，并且告诉安雅他想把他们母子接往传说中神居住的城市——至高天城。 下界已无安雅母子的容身之处，因为生下来历不明的男人的孩子，不但安雅遭人唾弃，连加西尔也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因此，安雅便答应了天神的这个要求。她知道婆灵森不喜欢她。她又是个温顺且不喜争斗的女人，便低垂着头尽量让婆灵森不要看到她的脸，以免怒气更重。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说不定你长大之后，神力会比你哥哥还要高强。”天神笑着把他的小儿子抱起来，又走向心爱的人类女人安雅，一手抱着儿子，一手递给安雅。安雅抬起头，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婆灵森，又看了看天神。她无法拒绝，只好把手递给了天神。 婆灵森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转身而去。处境尴尬的伯莱顿顿了一下，然后向着母亲的背影追去。 安雅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甩开天神的手道：“天后她……” “不管她。”天神冷冷的说：“我们之所以会结为夫妻，是因为我们两人必须在一起，我们的神力才能维持世间万物之间能量的平衡。说到底，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为了不让这个世界崩溃，我既不能下界陪伴你，又不能让她离开，只有委屈你了。要是她欺负你，你告诉我就是。” 安雅点点头，心中充满了不安。她看着这片被称为至高天城的诸神居住之地，心想这里真的是她和儿子应该来的地方吗？或许她只是一时被蛊惑，做出了后悔终生的选择也不一定。 在这份不安之中，加西尔的封神仪式开始了。 天神宫前，所有的神祗都聚集于此，仰望着高高坐在神座之上的天神。身穿象征身份地位华丽衣袍的幼小神子缓缓出现在诸神眼前。被这么多人看着，加西尔有点紧张。平时慈爱的父亲此刻也威严的坐在一张金光闪闪的椅子上。他不安的在人群中想要寻找自己的妈妈，而安雅则因为不便露面而远远的躲在一旁观看。 无奈之下，加西尔只好将视线移向父亲，以及坐在父亲身边，总是用不友好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天后婆灵森。 婆灵森的眼神冷得好像结冰了一样。她心里知道，天神宠爱这个小杂种胜过了血统高贵的她的儿子伯莱顿。伯莱顿已经两千多岁了，才仅仅是个掌管所有元素的元素神而已。而这个孩子，虽然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但是婆灵森能感觉到，他的神力丝毫不输给自己的儿子。随着年龄增长，说不定还会超越伯莱顿！ 只拥有二分之一神格，天生却神力强大，说不定这才是让天神想要把他接来至高天城并且封神的真正理由。 虽说神并没有死亡这个概念，但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旦天神毁灭，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存在，必须选出新的天神。而候选人很有可能就从自己的儿子伯莱顿变成了那个人类女人安雅的儿子加西尔！这一点，是婆灵森绝对无法忍受的。 加西尔看着婆灵森那骇人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而接下来，婆灵森站起来从一个神女手中拿过一只酒杯，里面装着鲜红色的液体。 “孩子，喝了它，那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独角兽的血。喝下它之后你就能成为永生不死的神。”天神依旧庄严的说道。 加西尔从婆灵森手中接过酒杯，他看见一直不喜欢他的天后眼中竟然有一丝温柔的笑意。天后道：“喝吧，喝完之后你就会和你哥哥一样了。” 这几天天后一见到自己和母亲，就会摆出不高兴的表情。加西尔还以为天后不喜欢他，忐忑不安了好长时间。看到天后这温柔的笑容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想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便接过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诸神刚要欢呼，就听到他们年幼的神子发出一声闷哼，然后突然倒在了天神脚下。不知是他的血液，或是刚才喝下的东西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加西尔张大眼睛，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躲在远处的安雅尖叫着冲过来，而天神也惊慌失措。天神宫乱作一团，只有婆灵森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圣洁之兽独角兽的血被人替换成了魔兽烈毒马的血，倘若天神的小儿子拥有完整的神格，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毒死。可是，他毕竟有一半是人类。 第二章 魔女的小屋 孟睿会飞。 最开始，孟睿以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好像所有的鸟都会飞一样，所有的人类也会飞。当他还是个在母亲怀里吃奶的婴孩时，他就懂得让躺在婴儿床上无聊的盯着天花板的自己像失去了重力一样轻飘飘的飞起来。飞很舒服，被空气轻轻拥抱的感觉和母亲温柔的臂弯有点相似。 但是，当这一幕被母亲看到的时候，她像是看到了一只蟑螂或是老鼠那般尖叫了出来，叫声响亮到吓得孟睿咚的一声从半空中摔回了床上，顺带还尿了一泡尿在他的婴儿纸尿裤里。 母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跑去客厅把正在看足球比赛的父亲叫了进来。然而，刚刚受到惊吓的孟睿失去了飞起来的兴趣，正因为纸尿裤新添了他的排泄物变得不再干爽而郁闷，一看到母亲的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强烈要求换一条干净的纸尿裤。 “老婆，你是不是照顾孩子太累产生幻觉了？要不然，咱们还是请一个月嫂吧。现在的月嫂贵是贵了一点，但是经验丰富，比起咱们自己照顾孩子要好得多……” 爱护老婆和孩子，相貌堂堂又工作优秀的父亲，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啰里吧嗦。一旦说起一个话题，就开始滔滔不绝。谈恋爱的时候母亲喜欢托着腮听他说话，都说女人以倾听的方式来表达爱意。可是现在，热恋时的感觉早就烟消云散，何况刚刚还受到了自己儿子飘在半空中的惊吓，母亲很不耐烦的打断了父亲就月嫂将要引出的话题，道：“我真的看到小睿飞起来了！你不信，就留在这里自己看！” 身为好老公模范的父亲对有点坏脾气小任性的母亲言听计从，就道：“好吧，你去休息一会儿，我来照顾他。小睿，你怎么哭了呀？是不是肚肚饿？” “刚刚才喂了奶，应该是尿了。”母亲没好气的说。 于是，这对小夫妻一起给孟睿换了纸尿裤。柔嫩的屁股变得干干爽爽的孟睿心满意足。为了表示他很高兴，他咿咿呀呀的挥舞着莲藕一样胖胖的小胳膊，又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看，刚才我说什么来着？”母亲抱着胳膊，第二次看到儿子飞起来，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大的惊吓。转身再看她的丈夫，嘴巴张的老大已经呆住了。 夫妻两人从没听过人类会飞的，连忙悄悄找了熟识的医生检查，医生却说，孩子一切正常。为了不让孟睿在没人看着他的时候从窗户飞出去，孟睿的腰上多了一根绳子把他系在床上。有时候飞起来的孟睿，就像一个氢气球，被绳子拉扯着漂浮在半空。 毕竟会飞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以为孟睿是怪物，夫妻两只好放弃了请月嫂的计划，连亲朋好友的探望都找理由拒绝掉。实在要面对外人的时候，母亲就把她的小宝贝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飞起来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孟睿长大，能听懂父母的意思时，才明白，原来随随便便就飞起来是不被允许的行为。他只好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有人的时候施展他这个独一无二的小把戏。 除了会飞这一点之外，孟睿还有一个特技，就是能听懂动物说话。发现这件事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猫。猫是流浪猫，因为孟睿那个好好先生父亲看到它的时候喂它吃了一块菜市场买菜时买的切片好的鱼肉，它便跟在孟睿的父亲身后回来了。 以为自己被猫喜欢上的父亲欣喜若狂，向母亲申请养这只和他有“眼缘”的小猫。好在母亲也喜欢动物，便点点头同意了。 猫有了一个纸箱做的窝，毫不客气的在里面大睡了一觉。等到孟睿从小学放学回来，正好是吃完饭的时间。全家人围坐在桌前吃母亲烧的酸菜鱼，猫也得到了一碗父亲刚买的猫粮。 看着猫粮，又看看桌上的鱼，猫喵的叫了一声。 “它在感谢我给它买了这么丰盛的食物呢。”父亲乐滋滋的说。 而孟睿听到的，分明是：“这家人真小气，自己吃好的，就给我这种东西。” 鉴于之前飞起来的事情被母亲禁止再做，孟睿也没听说过哪个人听得懂动物说话，于是，他刚想把自己听到的话告诉父母，又猛然咽了下去。他怕一告诉父母，又会在家里引起什么骚动。尽管只有十二岁，孟睿已经明白，自己是个特别的孩子。 果不其然，这只猫没过多久离家出走了。大概它想吃的只是鱼，而不是干巴巴的猫粮吧。 然而在学习和生活之中，孟睿又是个极其普通的孩子。小学时和大家一样，偶尔拿一两个一百分让父母高兴高兴，更多时候是成绩平平。既没有很聪明，又不是吊车尾。成绩不好不坏的一路上了高中，有一天，孟睿平淡的生活终于被打破了。 孟睿从小到大，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他身处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不远处有绵延起伏的青山，近一点是一群吃草的牛羊。而自己就在这大草原上欢快的奔跑着。跑累了，就在草地上打滚，然后摊开身子晒太阳。 梦境的最后，总会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唱着一首歌谣出现。他便欢快的跑过去，扑进那女人怀里，喊道：妈妈！ 这个被他叫做妈妈的女人，却有着麦浪一样金黄色的卷发，和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不对啊，我明明是个百分百纯正的中国人，哪里有个外国人妈妈。孟睿从梦中醒来，这样想到。他的妈妈黑头发黑眼睛，虽然烫过而变得卷卷的头发有些相似，不过其他就再也看不出来这两个妈妈有什么相似之处了。 说不定，是什么时候看过的电影里面的人物吧。孟睿这样想着，不过，那个“妈妈”真的很漂亮。她的眼睛好像一片绿色的湖泊，被她凝视着的时候，自己感觉十分的幸福。 正因为被这样一个梦境困惑着，所以，那天在放学路上看到那家新开的店铺时，才会被吸引而走进去。 在孟睿熟悉的学校外的小街上，他看见一家名叫“魔女的小屋”的店铺。以前没有这么一家店，而这家店之前是什么店，孟睿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了。魔女的小屋五个大字下面写着占卜、释梦。释梦？孟睿一下子来了兴趣，便走进了这家有点古怪的店。 店门因为挂着黑色的帘子，挡住了外面的阳光，里面一片漆黑。孟睿刚想转身离开，一盏灯就亮了起来。他看见，店铺里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女人的面前摆着一个水晶球。 “同学，你有什么烦恼吗？” 那个女人长着一头火焰一样的红头发，和一双同样火红的眼睛。和梦中的那个妈妈一样，也是个外国人。而这个外国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孟睿有点不好意思，磕磕巴巴道：“呃，我在外面看到，你这里可以释梦。” “对啊，不妨坐过来，说说你的梦吧。”女人热情的邀请道。 孟睿看到放着水晶球的桌子另一边有一张椅子，心想来都来了，不如就问问是怎么回事。于是坐了过去，道：“我总是梦到我管一个不认识的人叫妈妈。” “哦？是吗？你可能梦到自己的前世了。来，把手放在这水晶球上，你就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了。” 孟睿想，这还真像是电视里演的魔女一样。他将信将疑的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突然，水晶球里闪出一道白光。孟睿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感觉什么东西在把他用力的往里面吸。他想挣扎，却抵抗不了吸他的那股力量。 大叫了一声，孟睿就发现自己的身体飘在了半空中。 他往下一看，这可不得了！他出现在了几百米的高空中，下面是一个小村庄。而且，自己正在急速往下坠！ 孟睿拼命回忆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的飞行技能——嗯，怎么做来着？对了，只要放轻松，脑子里想着自己在飞…… 孟睿感觉自己停止了下坠，轻飘飘的飘在半空。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不过，他没有时间陶醉在空气的拥抱里。因为，他看见许多在田间做农活的外国人，看到他之后都惊叫起来。 “天呐！是魔族！” “魔族来了！” “大家不要怕！他只有一个人，把他打下来！” 这些外国人和魔女的小屋里的老板一样，都说着发音标准的中文。 对了，魔女的小屋！自己刚才明明还在学校外面新开的一家叫魔女的小屋的店铺里，怎么突然就跑到了这个地方来？ 来不及多想，石头木棍玉米棒子就向他飞了过来。甚至，还有一把锄头！幸好孟睿闪得快，要是被打中了，这可不得了。 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有人喊：“大家让开，魔法师大人来了！让魔法师大人抓住那个魔族！” 第三章 来到异世界 孟睿以为自己误闯了电影外景地。因为一个穿着白袍，拿着魔法杖，留着白花花的长胡须的老头子随着刚才那个人的喊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这副打扮，还真的挺像电影里看过的魔法师。 刚这么想着，孟睿就发现他动不了了。这种感觉就好像鬼压床，明明醒着，身体却不受控制。老头子高高举起法杖，嘴里念念有词。孟睿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身体凝固在半空中。老头子大喘粗气，抹了一把汗道：“好了，我用定身术把他抓住了！” 大家一阵欢呼，喊道抓到魔族了。不过，才高兴了一会儿，新的问题又来了。孟睿被魔法师定在了一百多米高的高空，就算他跑不了了，大家也抓不到他啊。一群人急忙围起来讨论对策。 “我看，拿个梯子爬上去把他抓下来。” “你傻啊，哪有那么长的梯子。” “那总不能让他一直在那个地方吧，定身术一失效，他就会逃跑了。” 听到他们自以为很小声的“窃窃私语”，孟睿清了清嗓子，发现虽然身体不能动了，可还能说话，就道：“老爷爷，我不知道你说的魔族是什么。你放开我，我自己下来好不好？” “魔族人都很狡猾的，魔法师大人，千万不能放他下来。”一个肥胖的村妇说道。 “可是魔族不都是红色眼睛吗？这个小孩的眼睛是黑色的。”一个干瘦的村妇说道。 肥胖的村妇立刻白了干瘦的村妇一眼：“他可是魔族，难道不会变成普通人的样子来骗人？” 魔法师摸摸胡子，看着孟睿道：“不过，我也的确没听说过有会飞的魔族。” “那他是什么？难道是妖精族？” “长得一点也不像。” “我也觉得。” 孟睿觉得，被定在半空中被一大堆人一边围观一边议论纷纷，实在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他哀求道：“老爷爷，我真的不会跑的，你就放开我吧。” 一群人商量再商量，得到孟睿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逃跑之后，白袍魔法师才又念念有词的举起了法杖。孟睿一下子觉得身体轻松了，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大家看得啧啧称奇，一个年轻小伙子这才想起一把把孟睿抓了起来，道：“不管他是什么，先交给村长，让村长去请示领主大人。” 村长？领主大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孟睿莫名其妙，却不得不被一伙人簇拥在中间推推搡搡的带到一间两层高的木屋前。魔法师去敲门，对出来应门的女仆说明了来意，不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便从里面出来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孟睿一遍，又很没有礼貌的捏了一下孟睿的脸，得出一个结论：“他看起来像一个人类的孩子。” “他会飞！” “他从一百多米的高空掉下来毫发无伤！” “人类哪有会飞的。” 村民七嘴八舌，孟睿想解释，却插不上一句话。不光这些人想搞清楚他到底是人类还是什么的，他自己也想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看这些人的外貌，他觉得自己肯定已经不在中国了。那么这里是哪个国家？魔族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说什么，一个男人又抓着他把他扔进了一间小屋子。木门啪的一声关上，门上立刻被上了锁。孟睿听到村长的声音道：“我先去请示一下领主大人再做定夺吧。” 把孟睿关起来的房间放满了木头，看来是一间柴房。他四处张望有没有什么可以逃出去的出口，却失望的发现这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大门被锁上了，就算他有飞这个能力，也派不上用场。 现在要是回到家，就该吃晚饭了。而自己却被关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别说晚饭，还不知道这些奇怪的村民会怎么处置他。他叹了口气，就听到一个声音道：“朋友，什么事情这么忧愁？” 有人？孟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却没看到人影。 “下面，下面一点。”那个声音说。 顺着他的话把头低下去，孟睿看到一只老鼠，手上拿着一粒玉米正看着他。 自从发现了自己有和动物对话的天赋，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孟睿就经常和动物说话。而且，任何动物都跟他很亲近，就连见到人就逃跑的老鼠也喜欢跟他搭话。看到一个“老朋友”，孟睿郁闷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就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是村长家的柴房。”老鼠把玉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这个我知道，我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国家的什么地方？” “国家？”老鼠抓了抓脑袋：“我们老鼠不太在意这种东西，只用知道厨房和粮仓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孟睿叹了口气，想到也是，这个问题对于老鼠难度太高了。 “不过，我爷爷可能知道，你等等啊我去帮你问一下。”老鼠说着，钻进那堆木柴里不见了踪影。孟睿等了一会儿，老鼠又回来了，高兴的说道：“朋友，我帮你问了，这里是苏奥维亚帝国的玛斐拉。” 地球上有这么个国家？孟睿皱起眉头：“你没听错吧，你爷爷是这么说的？我怎么觉得地球上没有这个国家啊。” “地球？那是什么？”老鼠歪着脑袋。 孟睿一愣，该不会这里不是地球吧？难不成，是魔女的水晶球发出的那道白光，把他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里？这么想着，孟睿完全傻眼了。他完全不知道回去的方法，那个说要给他释梦的魔女也不见了踪影。 最重要的是，孟睿此时此刻肚子快要饿扁了。 “小老鼠，你有没有什么吃的啊，我好饿。”孟睿沮丧的说。 老鼠很仗义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粒玉米递给孟睿：“够不够？不够我还有两粒。” “这点东西人类吃不饱的，算了，还是你吃吧。”孟睿把玉米还给老鼠，又问：“小老鼠，你知道村长家柴房的钥匙在哪里吗？可以帮我找来吗？” 老鼠看了看木门，露出很为难的表情，道：“知道是知道，但是放钥匙的地方有只猫，我不敢去。” “那还是算了。”要是老鼠为了帮孟睿偷钥匙被猫吃了，孟睿会很过意不去的。他摸着自己饿扁了的肚子，在柴堆上面躺下来。刚躺下，就听见有人的脚步声。老鼠忙道：“朋友，我先走一步了。” 孟睿看着门的方向，外面果然响起了开锁的声音。他正欣喜，不管开门的是谁，也许是个机会逃跑出去。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金发少女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少女一进门，就举起手上的匕首：“别乱来，不然我杀了你！” 刚想站起来的孟睿只好又躺了回去，道：“我不乱来，我不乱来。” 少女看上去和孟睿一般岁数，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臭得很，十分不情愿的放下一个饭碗说：“这是我爷爷让我给你送的食物，快吃吧。” “你爷爷，是村长吗？”孟睿闻到食物的香味，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帮我谢谢他。” “谢什么谢，爷爷交代了，在他从领主大人那里回来之前，要留你一条命！讨厌的魔族。” 看来魔族在这个国家真的很不受欢迎。而且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人误会是个魔族。孟睿想，果然他会飞这种事情，不管在哪一个世界都不能轻易暴露让人知道。可惜已经晚了，起码这个村的人都因为他会飞把他当成了敌人。 少女说完这句话，就立刻关上门走了，孟睿又听到上锁的声音。 也罢，好歹有了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他一看那只大碗，里面装着混合了玉米面煮的面粉糊糊，上面还放着几块肉片和一些蔬菜。对于一个阶下囚来说，算是很不错的伙食了。孟睿吃了一口，味道和妈妈煮的饭很不相同，但还算好吃，就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糊糊，迅速喂饱了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吃饱饭，孟睿无所事事的躺倒在柴堆上，心想接下来不知道要怎么办。明天学校还有一个考试，而自己却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来。万一从今以后就回不去了，那该怎么办啊。也许可以问问那个魔法师老爷爷回去的办法，可是现在对方把他视作敌人，必须先解除这个误会，让村民们相信他不是什么魔族。 这么想着，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门打开，这次外面的人是村长。村长那个一根铁链，一边铐在孟睿一只脚上，一边拿在手里，道：“跟我走，领主大人要见你。” 孟睿乖乖被村长牵着往外走，外面围观的村民更多了，都像是看稀奇一样的盯着他看。而那个白袍魔法师也在人群之中。孟睿走到村长家外面的空地上，发现前面有一支骑马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金边黑袍，须发茂密的中年男人。他看着孟睿，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魔族？” 第四章 误会解除 中年男人身后率领的骑士们都穿着统一的铠甲。而他旁边的骏马上，则坐着一个拿着法杖的年轻魔法师。那年轻魔法师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五官比起其他人来更加柔和，不过眼睛却是碧蓝色的。他像是亚洲人一般的相貌让孟睿产生了一点亲切感，壮着胆子道：“魔法师大人，我真的只是人类，不是他们说的魔族。” 魔法师走上前来，他手中的法杖和白袍老爷爷的那一支很不一样。白袍魔法师拿的法杖只是一根打磨过的木棍。而他的法杖，则是金属材质，做工精美。法杖顶端，还镶嵌着一颗和他的发色一样黑宝石。魔法师站在孟睿面前，仔细的打量着他，突然，念了一句咒语。 一道光线从法杖上发出，和把孟睿带领到这里来的白光不同，这光并不刺眼，仔细看是五彩缤纷的，好似一道彩虹。孟睿呆呆的盯着看了一会儿，不懂这个魔法师为什么要变彩虹给他看。 魔法师看了看孟睿的反应，又转头对领主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魔法师从他自己的马上去下一个小水壶，拧开瓶盖把水泼在了孟睿的身上。孟睿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水还是大半泼在了他身上脸上，顺着下巴往下滴。 被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孟睿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只是很好奇这个魔法师在干什么。反正这里的天空艳阳高照，很快就能把身上的水晒干。他用手抹掉脸上的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好像就是普通的水。 魔法师大声对大家说道：“虹之光和圣水对这个男孩都没有效果，我想他应该不是魔族，大家误会了。” “可是他会飞……”肥胖的村妇不甘心的补充道，立刻被那个干瘦的村妇瞪了一眼：“怎么，你还不相信魔法师大人的话了？” 既然魔法师大人已经说他不是魔族而是人类，那么就一定是这样了。在整个玛斐拉里，学识最为渊博的莫过于领主身边的魔法师了。而且法杖上镶嵌黑曜石的魔法师，是除了王宫里的御用魔法师之外最高等级魔法师的证明。这个村民学识普遍较低的村庄，是把魔法师尤列当做神一般的存在景仰的。甚至，他在村民们心目中的尊贵程度，比领主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玛斐拉的领主不过是个子爵，照理说，是不配得到这么一位足以服侍公爵的魔法师辅佐的。听说在两年前，流浪魔法师尤列从遥远的地方游历而来。因为喜欢上了玛斐拉一望无垠的广袤草原，才接受领主的邀请暂居于此。外貌俊逸又法力高强，每每魔族入侵都出手保护村民，尤列在整个玛斐拉都名声远扬。 尤列看着孟睿，后者看上去确实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能让人类飞起来的魔法并不是没有，但是，学习的难度也可想而知。不是到了一定等级的魔法师，是没办法使用这种魔法的，何况一个年纪不大的普通人。 “你学过魔法吗？”尤列问。 孟睿摇摇头。 “他们说你会飞，是真的吗？” 因为尤列和其他人不一样，跟孟睿说话的时候态度很温和，他在心底里已经十分相信这位魔法师了，便道：“我从生下来就会飞，但是我的确是个人类。” “那你能飞一次让我看看吗？”尤列问。 孟睿点点头，然后慢慢放松身体，让自己在空中飘浮了起来。围观的村民们又一片哗然，村家长门前像集会一般炸开了锅的热闹。孟睿浮在半空中，看到之前给自己送饭的那个少女也呆呆的看着飞起来的自己，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他在空中翻了个圈，又飞到少女面前，把手递给她道：“来，我带你飞。” 除了让自己飞起来，孟睿还可以让任何被他抓住的东西一起在天空中飞翔。这是他闲着无聊，在房间里飞着玩的时候发现的秘密。他的小床、书桌、椅子、书柜，任何东西，只要被他牢牢抓在手里，就能飞起来。虽然他从来没有带人飞过，不过想必也不会失败。 少女的脸红了一下，周围的村民开始起哄。因为有尤列魔法师出面为孟睿作保证，他绝对不是心怀不轨的可恶的魔族人，大家对孟睿的态度一下子好了许多。孟睿见她不作答，便自己主动拉住她的手。少女尖叫了一声，便跟着孟睿一起漂浮了起来。 “放轻松，就像在地上走路一样。”孟睿说。 当少女发现自己踩在空气里和踩在地面上一样安稳时，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感觉新奇又有趣的笑容。她向村长挥挥手：“爷爷你看，我会飞！” 一胖一瘦两个村妇率先从惊叹的村民中挤出来，要求孟睿也带她们感受一下像鸟儿一样不被大地束缚的在空中翱翔是什么感觉。孟睿便放开了村长的孙女，有一手牵着一个村妇满足了她们的要求。下面的人立刻向迎接苏奥维亚最有名的女歌唱家巡演一般向孟睿涌上来，纷纷想要被他带着飞一次。短短一会儿，孟睿就从村民们人人痛恨害怕的“魔族”变成了一个受人簇拥的小明星。 大家仿佛忘记了领主还在一旁观看，还好村长没有被这奇异的景象给吸引而忽视身边这位大人物。于是他挤进人群，大声喊着：“安静！都安静！领主大人还在旁边，你们这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领主摆摆手，示意无妨。又对正玩得高兴的孟睿说：“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孟睿走到领主面前。他想，自己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对方在这里身份高贵，自己也该尊重他，便毕恭毕敬道：“我叫孟睿，从地球来。” 领主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他转头对尤列道：“地球，这是哪个国家的地名吗？” “报告领主大人，我游历四方，也从未听说过地球这个地方。说不定，是在北方雪之国还要以北的未知领域里的国家。”尤列说，他又对孟睿问道：“我听说渊白山脉常人无法翻越，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孟睿本来还想问问尤列魔法师回到地球去的方法，可是现在听他说他连地球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不可能知道回去的办法了。要是自己没有一时好奇走进那家奇怪的魔女的小屋就好了，都是那个魔女，一定是她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看来想要回去，必须得找到那个魔女才行。 “我是被一个红头发红眼睛的魔女用魔法带到这里来的，请问，魔法师大人知道她是谁吗？” 听到孟睿这么一说，尤列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孟睿看不懂的复杂表情，他问道：“红头发红眼睛？” “对啊，长得很漂亮的一个魔女姐姐。她说要帮我占卜，让我把手放到她的水晶球上，结果我就被带来这里了。”孟睿回忆着那个魔女，一切还好像做梦一样。说不定，他现在就是梦中，一会儿醒来之后就该上学了呢：“魔法师大人，您知道这个魔女吗？” “我不知道。”尤列答道。说罢，他转身向领主说道：“领主大人，这个孩子是被不知道什么人用魔法送到这里来的。不如，咱们暂且收留他住在城堡里吧。” 看过了孟睿可以带人飞上天的神奇能力之后，领主也正有此意。他喜好招贤纳士，城堡里养着许多流浪的魔法师和剑士，甚至，还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当初尤列也是游经此地时被他多番邀请而在他的城堡里住下来的。见尤列先说出口，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孟睿，你愿意到我的城堡里来吗？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食宿。” 孟睿觉得尤列刚才的反应有点怪怪的，他好像认识那个红色头发和眼睛的魔女，但是故意对孟睿撒了谎。想到自己身为分文的被带到这个世界来，有个管吃管住的地方也不错。而且，还可以趁机接近尤列，从他嘴里问出那个魔女的下落。孟睿便点点头答应了。 “孟睿，你会骑马吗？”尤列问。 孟睿说不会。 骑马倒是在公园里骑过一次，但是是被公园骑马场的老板牵着缰绳，让他坐在上面慢慢围着骑马场走了一圈。要说自己掌握缰绳骑马，孟睿一窍不通。 尤列听他这么说，便翻身上马，骑到孟睿身边来，说：“上来，我带你。” 孟睿飞上马背，坐在尤列后面。尤列一甩马鞭，骏马便奔腾而去。第一次乘坐这种疾驰的动物，孟睿却觉得一点也不害怕。他感觉这匹马对他很友好，跑得也很稳。明明没有骑过马，却对这种风从脸上拂过的畅快感感到怀念。 尤列和领主并驾齐驱，其余骑士跟在他们后面。孟睿回头看了一眼，村民们还在远远看着他们的离去。而村长的孙女脸上还带着依依不舍的表情。孟睿有点后悔，忘记问问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了。 第五章 领主的食客 刚刚还被关在柴房里的天降少年孟睿，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领主的食客。 马队在一道方砖修葺的高围墙前停下来，孟睿看到围墙外是一圈护城河。城门上哨楼里的士兵看到领主回来了，急忙吹响号角。巨大的城门便被锁链拉扯着，慢慢的放下来，成为了架在护城河上的一座桥。 走过这座桥，城门又被慢慢吊了起来，重新关上。孟睿看见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路，路的两边是田地和果园。而这条路的镜头，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巨大城堡。 领主的马和尤列的马骈行在这条路上时，领主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道斯?琼?华德，是苏奥维亚帝国子爵，封地玛斐拉的领主。这里就是我的城堡。有着奇异能力的少年，欢迎你。” 在田野和果园里劳作的人们见领主回来了，都纷纷来到路边，垂首躬身的迎接他们。而城堡前路的两边，则分别站着男侍和女仆。一队人翻身下马，立刻有马夫过来将他们的马匹牵往马棚。 城堡中金碧辉煌，忙忙碌碌打扫和准备食物的佣人更是数不胜数。阿道斯解散了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一队骑士，带着孟睿往城堡深处走去。孟睿看到女仆们手中端着的烤鸡和面包，感觉刚刚在村长家柴房里吃过粗粮米饭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城堡里大概也快到了用餐的时间，不断有端着食物的女仆从他们旁边走过。 孟睿还以为阿道斯要带他去吃饭了，没想到，尤列却对阿道斯说道：“领主大人，现在还未到晚餐时间，不如我先带孟睿去参观一下城堡吧。” “也好，我去看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 眼看阿道斯走远了，孟睿跟在这位第一印象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撒了谎的魔法师后面。尤列见四处没有人，才开口道：“孟睿，我刚才骗了你，其实我知道你说的那个魔女的事情。” “真的？”孟睿喜出望外。他还想要怎么向尤列开口，没想到对方先向他坦白了。 尤列沉重的点了点头：“你一说红发红眼的魔女，我立刻就想到，你指的可能是红魔女珀琳。不过，她的存在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禁忌，如果让领主大人知道你跟她有关系，你可能会被处死。幸好你我在说话时领主大人并没有听到，以后你要注意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了。” 孟睿吓了一跳，道：“那个魔女是坏人？” “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这样的长相，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了。与其说是坏人，不如说，根本就不是人吧。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千多年了，就算是寿命最长的妖精族，也只能活到四百岁就算是高龄。” 孟睿暗自咂舌，他还真是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不但人类有会魔法的魔法师，有魔族，还有寿命长达四百年的妖精族！不过，作为一个会飞又能和动物说话的人类，孟睿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特别之处。甚至他偶尔还会产生自己并不属于地球这样的想法。现在来到了这个世界，他虽然很想尽快回家，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说不定，这里才是特别的你真正应该存在的地方。 尤列继续说：“红色是不祥的颜色，是血液和战争的颜色。和人类为敌的魔族人，他们的眼睛就是红色的。所以，珀琳一出现，她的红发和红眼就被人当做是魔族的象征。不过她并不是魔族。虽然她有着酷似人类和魔族的外表，但她四处破坏，摧毁了无数村庄甚至小国家。就连魔族的土地也不例外。每次珀琳现身，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场灾难。所以，大家把她叫做红魔女珀琳。” “这么说，是一个做了许多坏事的坏魔女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她有什么目的呢？” “不知道，或许是她觉得你有人类没有的能力，想用你来掀起骚乱吧。总之，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和红魔女珀琳有来往。这里的任何种族都很讨厌她。一旦她来找你，你就立刻告诉我。” “你不知道她在哪里吗？”孟睿问。他还想主动去找珀琳，让她把自己送回去呢。 “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珀琳住在哪里。不过，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悄然现身一次。虽然也有人说她住在死亡沙漠最深处，但是那种地方任何一个种族都无法生存，所以我认为那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尤列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大厅。 大厅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刚才来来往往的女仆就是在给这张桌子上送食物。到这个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食物。让人愉悦的香味充满了整座城堡。 尤列道：“差不多吃饭的时间了，我们下去吧。” 孟睿一边走，一边悄悄的数着桌子周围的椅子。这里竟然有上百把座椅。 “领主家有这么多人吗？”孟睿忍不住悄悄问道。 尤列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笑了，说：“领主家只有领主、领主夫人和领主的两位女儿。其他的座位，都是给像我们这样领主的食客坐的。领主喜欢有才能的人，不管在何种领域有所造诣，得到领主的赏识，都能和领主一起住在这座城堡里。今天你看到的跟在领主后面的那队骑士，他们一共十二个人，是个流浪骑士团。也是因为骁勇善战，被领主邀请而来的。” 孟睿明白了，这就好像中国古代的贵族高官喜欢在家里养着一些门客，为他们效力一样。不过，拥有这样多的门客，这位领主还真是过分喜欢贤才了一些。 “你一定觉得，一个领主家里养着这样多的食客很奇怪吧？”尤列仿佛看穿了孟睿心中所想，道：“领主大人会如此也实属无奈。玛斐拉是个小地方，连自己的地方军队都没有。而领主大人也只是一名子爵，官衔并不高，无权调动皇家军队。可是偏偏玛斐拉与魔族的国家莫德菲尔接壤，边境上常常有魔族的部落跑来骚扰村庄掠夺粮食。领主大人只好自己来扩充兵力，保护领土上的居民。” 原来如此，孟睿想，难怪今天村民们把他误会成魔族的时候，会是那种又厌恶又害怕的态度。换做是谁，要是以为经常来打劫的强盗又来了，也会觉得不安吧。 孟睿所生活的地球上的中国，现在处于和平年代。不过，他也从电视剧电影里看过不少鬼子进村之类的烧杀抢掠的场景，深知被侵略是一件多么惨痛的事情。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和平又漂亮的地方，竟然时刻会处于战争之中。 城堡里突然响起一阵钟声，尤列解释说，这是开饭的时间到了。长桌的主位坐着的自然就是领主阿道斯，他旁边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那妇人穿着一身华贵长裙，手持一把羽毛扇款款而来落座在阿道斯身侧。 尤列的座位则是在领主的另一边，接下来，才是领主的两个女儿。看来，在这座城堡里，尤列的地位很高，相当于领主的副手。所以听说一个村庄里发现了魔族，领主才会除了十二人的骑士团以外只带上他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因为领主准备欢迎新人，孟睿被领主安排落座在了尤列的旁边。他对面坐着的两个并排的少女就是领主的女儿。一个年龄稍长容姿出众，像极了她的母亲。她端庄的坐在桌前等待进餐。而另一个看起来比孟睿还要小一些，或许年龄使然，没有她姐姐那般美貌夺目，而且两颊长着无伤大雅的小雀斑，看上去俏皮可爱，她正好奇的偷偷拿眼睛打量孟睿这位新客人。 所有的食客尽数落座，孟睿一看，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坐在距离领主一家较近的座位上的，都是和尤列以及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个白袍魔法师一样，魔法师打扮的人。他暗自数了数，魔法师一共有四名。看来在这座城堡里会使用魔法的人地位较高，也难怪领主会对孟睿另眼相待了。大概因为在领主看来，会飞就是一种魔法。 那十二个流浪骑士脱掉了统一的铠甲，孟睿在落座的人里面找了好一会儿才把他们找出来。这些人里最抢眼的，还要属一个长得像小山一样高的大块头。他坐着一把特质的巨大椅子，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座位不说，他面前摆着的一整只烤猪似乎也是领主专门让人给他烹制的。 “那是海格，他是来自我们的国家所在大陆海对岸，一个叫伊莱岛的地方的巨人族。他们一族的男性平均身高有三米，力气是普通人的十倍。当然，饭量也比普通人多很多。”尤列说道。 见大家都已经落座，阿道斯拿着一只酒杯站起来，对大家说道：“今天，城堡里来了一位新客人。让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就是有飞行能力的少年孟睿。” 第六章 黑魔法师 “孟睿？这是什么怪怪的名字。”阿道斯的小女儿对她的姐姐悄悄说道，但声音还是被其他人听了去。 “莉莉娅，不得无礼！”阿道斯瞪了一眼不懂事的调皮小女儿，少女立马吐了吐舌头。大概是被父亲批评惯了，一点也不在意。而她的姐姐和母亲都正襟危坐，脸上不苟言笑，甚至，这两位领主的女眷因为自己的地位和美貌眼中还带着一丝傲慢的神色。 阿道斯的食客，有博学多识温文尔雅的魔法师，有出身高贵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流成为雇佣兵的骑士团，也有大字不识一个，为人粗野，却因为一身蛮力或是擅长格斗而受到阿道斯赏识的下层阶级的男人。这些男人们，在和阿道斯一家同桌进餐的时候，总会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让色眯眯的眼神停留在美丽的夫人和大小姐身上。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开口道：“这么说来，这位叫做孟睿的少年，是一位魔法师咯？” 看他的打扮，孟睿判断他也是魔法师。不过，他的座位和所有魔法师比起来距离阿道斯最远，应该是法力最弱，而最不受阿道斯重视的魔法师吧。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一头灰黑的长发辫起来，绕过右肩垂在胸口。加上穿着一身黑乎乎的衣服，给人很阴暗的感觉。孟睿觉得他正用很不友好的眼神打量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坐在比他更接近领主的座位上的关系。 “不，我并不是魔法师，我只是个普通人。”孟睿对他友好的笑了笑，谦虚道。他可不想初来乍到的就被人嫉恨。况且，他的确不是什么魔法师，半个魔法也不会——如果会飞和能跟动物说话不算魔法的话。 黑衣魔法师冷冷的笑了一下，道：“虽然我明白领主大人急需用人，可也不至于什么人都带回来。这样一个小孩子，能在战场上派上什么用场？” 阿道斯淡淡道：“孟睿因为一些原因到了玛斐拉，他无亲无故，就算打仗派不上什么用场，我作为领主给他这位远方的来客一个宾至如归的住处也没有什么不妥。” “是这样的话，可以拜托村民照顾他食宿便是，何须特意领到城堡里来。”这个黑衣魔法师看上去并如其他人那般对领主毕恭毕敬，说话反而带着些火药味。 “贝吉特叔叔，你和孟睿都是我的客人，不必如此针锋相对。”阿道斯对于名为贝吉特的魔法师的无礼行为并不恼，看来他是一个很有气量的领主。孟睿对他好感倍增，倒是这个贝吉特，年纪不小了却还尖酸刻薄的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个人一定不好相处，孟睿暗暗想到。以后要尽量避免和这位魔法师接触，免得惹得他不快，对自己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了。 “哼，客人。领主大人的客人哪一位不是拥有过人之处，这区区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本事和领主大人同桌进餐？我看，应该等我们吃完之后，他跟佣人们一起吃就行了。” 餐桌上的气氛陷入了尴尬，谁也看得出来贝吉特对这位新客人十分不满。不过，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因为贝吉特是其他人不同，他和已故的老领主有所交情，所以，现任领主阿道斯也将他当做叔父一般的长辈来对待。 听说贝吉特原本是帝都红极一时的魔法师，但是他并不擅长治愈系或攻击系的魔法，而是苦心钻研黑魔法。在帝都时，他所经营的魔法店铺专门向他人兜售诅咒和伤害仇恨之人的魔法药粉，曾经在一些邪恶之人中大受欢迎。但是国王陛下认为不能让一个心术不正的魔法师在帝都这种地方贩卖害人的东西，便将他从帝都驱逐了出来。 黑魔法在整个人类的社会里都不受欢迎，听说那位臭名昭著的红魔女珀琳就是使用黑魔法的高手。所以，贝吉特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差不多的待遇。再加上他的魔法很复杂，不能立刻生效，打仗也派不上用场，就连佣兵团都不愿意收留他。 辗转多地一无所成后，贝吉特来到了年轻时有过交情的琼?华德子爵的领地上。虽然老朋友已经过世，但是他的儿子阿道斯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他，给了这个黑魔法师一处安身之地。 事实上，贝吉特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尖酸刻薄。他自知自己的魔法对于抵抗魔族侵入派不上用场，索性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醉心研究新的黑魔法，把子爵家的城堡当做颐养天年的胜地。但是，自从和他同是魔法师的尤列来了之后，这个怪里怪气的老头就开始变得彻底不可理喻了。 尤列很年轻，用贝吉特的话来说，尤列的岁数足够给他当孙子。但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小儿，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阿道斯的信任，一举成为阿道斯的副手。不但在战争中战功卓绝，还能帮阿道斯出谋划策。最近，到了就连阿道斯的长女长到适婚年龄，哪一个贵族家上门求婚的少爷更能匹配得上他美貌又优秀的女儿，阿道斯都要和尤列商量一番的地步。 尤列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却引起了他的同行的不满。贝吉特开始看尤列不顺眼，总挑他的毛病。嫌他学习的不过是大多数魔法师都会选择的治愈白魔法和攻击魔法，走寻常人之道，不过是个庸才罢了。 但事实证明，尤列所擅长的这些为贝吉特所不屑一顾的魔法，却在和边境线上魔族的对抗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且因为性格温和谦逊，家中又有一位傲慢且倚老卖老的魔法师形成鲜明的对比，尤列不但受到阿道斯的重用，也被其他的食客们所仰慕信赖。 日子长了，贝吉特不再对尤列说三道四了。但是，阿道斯一旦带来新的客人，他就会立刻借题发挥，以抒发自己的不满。 “老贝吉特，你不要总是仗着自己和已故的领主曾经在帝都有过几天来往，就让领主大人难堪。因为你一直喋喋不休，大家都没办法好好吃饭了。” 开口说话打断贝吉特继续为难孟睿的是刚才尤列介绍过的那个大块头巨人海格。因为领主还没拿起叉子吃掉任何一块食物，大家出于礼貌，也只好对眼前的美食视而不见，静静等待这场无聊的辩论结束。海格看着专门给他的烤猪，眼睛都要掉出来，却又不能大快朵颐，别提多难受了。 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为海格叫好，同时又为他担忧起来。要知道那个贝吉特不但脾气坏，还很小心眼。谁得罪了他，他就会在他那个阴暗的房间里悄悄下诅咒。听说轻则腹泻呕吐，重则大病一场，一不小心还会丢了性命。 巨人海格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耍小花招。他对阿道斯的尊敬之情和大家一样，但是从来不以油嘴滑舌和溜须拍马来表现。他感谢阿道斯给他提供食物和住处，甚至他的生活用品都是特别订做的。所以，每当战争来历，他总是冲在第一个，把那些混蛋魔族人揍得七晕八素来当做对阿道斯的报答。 贝吉特正要用他惯有的刻薄话语还嘴，阿道斯便挥挥手阻止了他。领主看上去眉宇间有了一丝怒气，却又隐忍着没有发作。最终，他沉声道：“大家吃饭吧。” 说罢，便率先用餐叉叉起一块盘子里的烤鸡肉放进嘴里。阿道斯知道，作为主人的他若是不开始进餐，其他人也不敢吃东西。 海格迫不及待的扑向他的烤猪，撕下一整条猪蹄放进嘴里。大家也都趁机开吃，谁也没再搭理仍然一肚子不满的贝吉特。 贝吉特重重的哼了一声，开始吃起了眼前的水煮青蛙。 青蛙并不是阿道斯家菜单上的菜品，但是这位古怪的黑魔法师，每一餐必须吃到青蛙或是蛇，有时候还会吃蝎子和蜈蚣。他说进食这种一般人不吃的食物，才能得到更加强大的魔力。阿道斯偷偷问过他的另一位魔法师客人尤列，魔力真的能通过吃这些恶心的玩意儿而得到提升吗？尤列也很茫然的摇摇头，说也许这只是贝吉特的饮食癖好。 无奈之下，这位对亡父故交很尊敬的领主只好让他的仆人们在田野和树林里捕捉这些奇怪的食材，专门为贝吉特烹制食物。 见大家孟睿不作声的吃东西，孟睿也拿钱了放在眼前的刀叉。他放眼向整个餐桌望去，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中式餐具。看来，这个世界的人吃饭的习惯更接近西方国家。好在父母经常带他去吃西餐，刀叉还是用得很熟练的。 吃光了眼前的牛排，孟睿又伸手去拿篮子里的面包。他侧过头，不经意的往那位刚刚一直在言语上对他发难的魔法师，却看见对方什么餐具也没有用，正用手将煮熟的青蛙从水里捞出来，蘸着一旁黑色的酱料吃得津津有味。 真是个怪人，孟睿想。 第七章 魔族 餐后，阿道斯将一个年龄比其他女仆都要大一些的女仆领到孟睿跟前来，道：“孟睿，她叫阿莲娜，是我的女仆长。以后有什么杂事需要做的，都找她就好。” 孟睿又跟在阿道斯身后，被他带到一扇门前。阿莲娜打开门，里面是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新房间。阿道斯又说：“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在你想走之前，你都可以住在这里。” “领主大人，我有个问题。”虽然答应来城堡的人是自己，但是从刚才的谈话中孟睿听出，在领主家当食客的人，不但要有过人的本领，似乎还需要在和魔族打仗的时候上战场。自己只不过会飞，对武器、魔法，甚至是骑马，都没有一项是擅长的。这样的自己，上了战场也没什么用处：“请问，您带我回来的目的，是希望我在战场上为您效力吗？” 阿道斯笑了一下，然后把一只粗糙的大手伸过来，在孟睿头上揉了揉：“如果你能为我效力，那就再好不过了。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只是觉得天生就会飞的人很稀罕，也许你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也说不定。而且，不知道尤列告诉你没有，虽然我的封地——这片玛斐拉大草原看似和平，其实边境线上经常发生战争。” “是和魔族对吧？”孟睿问。 阿道斯一想到这个问题，就仿佛陷入了什么困扰一般，目光看着虚无的远方叹息道：“对，是魔族。魔族是天生就拥有魔力，比人类更加强大的种族。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因此，魔族喜欢仗着自己的优势侵略比他们更加弱小的人类，来掠夺他们的粮食、财富，甚至会抓走漂亮的人类女人当做取乐的工具。当然，他们对自己的血统有自豪感，是不会轻易生下和人类混血的孩子的。你能想象吗，三十年前，美丽富饶的玛斐拉正是人类与魔族交战的战场。在这片草原之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战死沙场的英勇战士的尸骨。虽然我们伟大的国王率领皇家军队和志愿军阻止了这场侵略，并签下了和平条约。但是，近几年国王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一些魔族的部落又开始蠢蠢欲动，时常跨过边境线来骚扰人类的村庄。” “边境线被邻国骚扰，国王都不管么？按理来说，边境线上应该有军队驻守才对。”孟睿说。他所生活的国家也经常为边境线问题所扰，但也绝对不是这样置之不理的态度。而且按照尤列的说法，这里的边境线上似乎没有正规的军队驻守，这真是太奇怪了。 “你小小年纪，懂的倒是不少。”阿道斯慈爱的笑了一下，道：“在国王陛下身体康健的时代，边境线上的确是有军队驻守的。并且，当时就算没有军队驻守，魔族也不敢踏入我们的土地分毫。因为我们的国王不但是个武力高强的武斗士，还精通各种魔法。就连魔族也闻风丧胆。但是这几年，国王陛下卧病在床，别说领兵打仗，连治理朝政都十分困难。并且陛下一生戎马，膝下只有一位年仅十八岁的公主。苏奥维亚帝国的管理，全权交给了帝国宰相。” 说到这里，阿道斯流露出了憎恶的神色。孟睿判断，这位帝国宰相一定不是什么受人尊敬的人物。否则，也不会让帝国边境处于危难之中。果然不出他所料，阿道斯接下来又道：“这位宰相一掌管朝政，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军并且削减军备。要知道，军事可是帝国财政的一项重要的支出。正因为有了它，帝国才有连魔族也能战胜的强大军队。因为帝国西边和魔族领土接壤的就只有玛斐拉这个小地方而已，再加上魔族在三十年前的战争后一直安分守己，宰相便认为，在这个地方派军驻守实属一种浪费行为。魔族不知道是否通过何种途径得知了现在帝国的状况，就开始愈发猖狂了。因为宰相认为领主不宜有太过强大的武装力量，我又只是个子爵，尽管向帝都上书求援过好几次，宰相都认为我小题大做而置之不理。边境的驻守，靠的都是今天你所看到的和我一同进餐的区区数百人而已。” 难怪阿道斯会如此优待他的食客们。全靠了他们，才能保护边境村庄人民的安全。 “原来如此，可是，我从来没打过仗，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上你们的忙。”孟睿正值一腔热血沸腾的年纪，听到这样的情况，当然是心中渴望为这里的人们献出一份力量了。况且，他一时片刻也找不到把他带到这里来的红魔女珀琳，只好静静等待她先出现来找他。在此之前，他有很多时间。既然受到了领主的照顾，也该回报他才是。 阿道斯的眼神一亮，道：“这么说，你是愿意帮助我们一起抵御外敌？” “我愿意。”孟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你的飞行能力会对我们起到很大的帮助，你要是愿意，可以担任我们的斥候，在高空帮我们探测敌情。不过，天空也并不比陆地安全。因为魔族能够使役魔兽，他们拥有数量不多，却十分难以对付的飞行魔兽千羽鸟作为坐骑。假如遇到带着千羽鸟来袭击村庄的魔族部落，你必须小心避开他们。” “我明白了。”孟睿说。他感觉内心产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一直以来，孟睿会飞这件事都是都家的大秘密，同时也是孟睿父母的心腹大患。他们生怕儿子的这个异能被别人发现，而将儿子归为异类排斥。在地球上时，孟睿必须小心的隐藏自己这个秘密。不但不能随心所欲的在天空中飞翔，还要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他人发现。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异能会受到别人的赏识，甚至能够在战争中派上大用场！ “我很高兴你愿意帮助我们，现在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阿道斯再次用他宽厚的大手掌摸了摸孟睿的头顶。孟睿剪着一头碎碎的短发，他的发质很柔软，父母都喜欢这么抚摸他的脑袋。阿道斯的这个举动，让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才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孟睿就觉得有些想家了。看到他这个时间还没回家，想必父母也十分担心自己吧。 哎，自己今后会怎么样呢？要是一直找不到那个该死的红魔女，是不是就要永远留在这边了呢？虽说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十分新奇，不过一直不回去的话，在那个世界的自己是不是会被当做失踪而渐渐被大家遗忘了呢…… 独自坐在房间里这么想着，孟睿开始有了淡淡的惆怅。这时，他的房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了，正惊讶是谁来了，抬起头，却看见站在门口的是阿道斯的小女儿。 “怎么，一看到我就苦着一张脸？”孟睿记得这位女孩叫莉莉娅。比起她的姐姐，她没有一丁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在饭桌上的时候尚且乖巧，而现在索性懒得再在孟睿面前装她母亲和姐姐要去的“淑女”，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本性。 “二小姐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看到你才不高兴，我是……有些想家了。” 孟睿发现，莉莉娅脱掉了在餐桌上穿的那一身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量身定制长裙，只穿着一件衬在长裙里的白衬衣，和一条短衬裤。两条肌肉紧致的小腿露在外面。这样的打扮，对于地球而来的孟睿来说倒是没什么不妥。他身边的女生上了高中之后，就开始变得大胆起来。除了上学的日子必须穿校服，其他时间出来聚会玩耍时见面，那些女生都穿得清凉，什么吊带背心配热裤，孟睿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因为年龄不足，大多也只是一副骨架子，并没有成年女性的丰盈性感。但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一路观察，似乎并没有女性会像莉莉娅这样直接脱掉外面的裙子出现在大庭广众或者陌生人面前。 莉莉娅走过来，一屁股在他床上坐下，道：“你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吗？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一言难尽。”孟睿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位小姐解释他是如何空降到这片大草原上的。如果告诉他自己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恐怕会颠覆了她的认知吧。 莉莉娅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孟睿一眼，然后又道：“今天在餐桌上，我父亲说你会飞，是真的吗？” “是真的。”孟睿想，这个小姑娘果真对他有兴趣。也许是好奇心使然罢了，晚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总是在偷看他。 “能让我看看吗？” “好啊。”孟睿说，他想起自己白天带村长的女儿和那些村民一起飞的事情，便伸出手道：“二小姐请抓住我的手。” 莉莉娅不明所以，还是把手递给了他。然后，在莉莉娅逐渐变得惊异的眼神中，两个人一起脱离了地面，飞了起来。 第八章 外敌入侵 “天……天呐，我这是在飞？”莉莉娅惊喜道：“天呐，孟睿，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个世界的人果然不一样，除了一开始误认为他是魔族以外，大家都很欣赏孟睿的飞行能力。孟睿心中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动，他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个异世界，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而且，这个地方和自己梦中那个地方也十分相似。 他想起红魔女珀琳说过，他梦到的地方说不定是他上辈子所生活过的地方，难道，自己的上一世其实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那个被自己叫做妈妈的女人，是不是还在这里呢？孟睿在心中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不过是个梦境而已，就算那个女人真的是上辈子的自己的母亲，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莉莉娅还沉浸在飞起来的愉悦中，自己的能力能带给他人开心，孟睿心情也很好，想家的情绪被冲淡了一些。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尖锐的汽笛声。 “发生什么了？”孟睿把莉莉娅带回地面上，问道。莉莉娅一下子脸色铁青，道：“糟了，是他们，是魔族人又来了！” “魔族？”虽然有了阿道斯的说明，孟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魔族竟然来得这么快。 “汽笛响了三声，这是最高级的警报，意味着轮首在边境线上的人已经撑不住，并且对方人数很多。我得赶快回房间换上战衣，否则就来不及了。”莉莉娅着急的说。 “你也要参加战斗？”孟睿惊讶道。莉莉娅看起来过十四五岁，还是个胸脯都没发育起来的小姑娘呢！ “那当然了。”莉莉娅有些得意的说道：“别小看我，我从四岁开始拿剑，现在已经是一名有过数次实战经验的剑士了！” 莉莉娅说罢，便转身跑出了孟睿的房间。孟睿想起之前阿道斯说让他担任斥候一事，想必自己也应该跟随大家一起去抵御魔族入侵才是。可是，自己不但没有铠甲之类的战衣，连一件武器也没有。 算了，不管那么多，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就好。 孟睿走出门去，正好看到尤列过来找他。尤列一见到孟睿，便脚步匆匆的过来。 “领主大人说让我也参加战斗，我是不是跟着大家一起出发？”孟睿看着许多已经全副武装往门外走去的食客们说道。 尤列拿出一件锁子甲递给孟睿道：“这是一件有魔法加持的铠甲，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大了，不过你先凑合着穿上吧。原本我还想给你准备称手的武器和你专用的武器，但是魔族入侵突然，只能先给你这一件来应急了。” 孟睿有些感动，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就想把锁子甲往身上套。见他不会穿，尤列又来帮他穿上。大概因为有魔法加持的关系，这看起来沉甸甸的锁子甲穿在身上十分轻盈。孟睿觉得自己的衣服外面仿佛只是套了一件外套，不过有些太大了而已。 “这件锁子甲是你的吗？”孟睿看尤列只穿着普通的长袍，下面并没有铠甲一类防御武器的东西，他以为是尤列把他的脱给了自己。不过，尤列的身形并不算健壮，比起剑士和武斗士来说还有些羸弱。锁子甲应该不会大出这么多才对。 “不，这一件是领主的。但是不用担心，他有许多件锁子甲。我们魔法师不需要这种东西，因为自身就能靠魔力形成魔法防御结界。快走吧，你不会骑马，就乘着我的马过去。”尤列见他已经穿戴整齐，便催促道。 到了城堡外面，孟睿才发现，不光是领主的食客们换上了战衣，领主一家，包括他的夫人和两位女儿也穿着铠甲，英姿飒爽的骑在骏马上准备出发。 而远处，猩红色的火光冲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熊熊燃烧。 “孟睿，你看看他们来了多少人。”阿道斯皱着眉头道。 孟睿便应声飞上天空。他看到远处，也就是自己空降的那个小村庄，一大片还未成熟的麦子烧了起来。原因是因为对方一条正在喷火的……龙？ “是龙！”孟睿惊叫出声。其他人也纷纷惊叫道：“真的？小鬼你没看错？” 孟睿不是很确定，因为他并没有见过那样的生物。但是从外形上不管怎么看，也和他所认知的龙这种存在十分相似。 “我想是的，他们还有很多在天空飞的大鸟，唔……应该是领主大人说过的千羽鸟吧？有四十来只的样子。” “那么陆地上的人数有多少？”阿道斯急切的问。 孟睿再往下看，陆地上的魔族都骑着一种长相奇怪的生物。它们体壮如牛，远远看上去脸又长得像豹子。头上还有犄角。也许这就是魔族所能驾驭的魔兽的一种。 “下面骑着魔兽的士兵数量很多，粗略估计，大概有两百多人。” 阿道斯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有龙，有两百人以上的骑兵，四十人以上的飞翼兵，这不是小规模的骚扰抢掠……这，这是真正的侵略战争！” 阿道斯说着，用力甩下马鞭。骏马立刻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孟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他听说魔族的骚扰只是为了抢劫村庄的粮食，没有理由将大片还未收割的麦子烧起来。那火焰是他们点燃的战火，这一次的目的，是苏奥维亚帝国的土地！ 顿时，城堡里所有战士的骏马紧跟在阿道斯身后一同向着火焰燃烧的地方奔跑起来。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孟睿有不好的预感。他们这边不过一百来人，对方却有两百以上的魔族人和两百头以上看似凶猛的魔兽。而且，还有一头会喷火的龙。不管怎么看，这么也处于劣势。但是阿道斯也没有选择，他不可能丢下这里的居民，带着大家逃跑吧？ 随着整耳欲聋的马蹄声，这支由各种各样能力的食客组成的军队，便在阿道斯的率领下冲入了火海之中。对方乘着千羽鸟的魔族飞翼兵率先发现了靠近过来的他们，无数燃烧着火焰的弓箭如同雷阵雨一般密集的向着这边射过来。但是就在弓箭逼近军队的瞬间，就全都像是打在了什么东西上一般弹开了。 孟睿听到尤列在念咒语，他为整支军队施加了一个临时的防护罩。支撑结界保护一个人很容易，可是保护整支军队需要消耗极大的体力。因此在阻挡了刚才那一次攻击之后，尤列的的额头上开始冒出汗水来。他不着痕迹的喘了口气，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的神态。要知道，尤列在这支队伍里是大家核心一般仰赖的力量，假若他对这场战斗表现出吃力感，那么战斗才刚开始，军心就会被动摇。 所以，大家都以为尤列十分轻松的就弹开了魔族的攻击，顿时士气高涨。 “苏奥维亚帝国和魔族之间不是有和平条约吗？为什么魔族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率军入侵？”孟睿不解的问道。 尤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魔族的内部统治结构和我们人类不一样。他们没有君王，而是在他们的国家莫德菲尔上，分别形成了许多个部落。每个部落由一名族长管理，部落的名字就以族长的名字命名。当初签署和平条约的是所有参与了侵略苏奥维亚战争的部落的族长，也有部分没有参战的部落没有签约。也许，这一次袭击我们的，就是没有签订和平条约的部落。” 在飞翼兵的第一轮攻击失效之后，那头会喷火的龙便率先向阿道斯的军队冲了过来。孟睿看见，那头龙的脑袋上站着一个魔族人。魔族人的长相和人类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便只有他们拥有人类没有红色眼睛。 站在龙头上的魔族人看起来是他们的首领。他十分年轻，看着自己手下的龙喷出的火舌舔舐着大地，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对于这些前来阻止他的人类军队，他轻蔑的眼神说明了自己对这个弱小的种族是多么不屑一顾。唯有刚才尤列用一个瞬间结界抵御飞翼军的攻击时，他脸上露出了颇为意外的神色。 所以，飞跑着的龙在隆隆作响的大地震动声中，直奔尤列而来。 “族长，对方有魔法师，不可贸然攻过去！”一个乘坐千羽鸟的飞翼军人飞到被他叫做族长的那个年轻魔族身边说道。 诚然如他所言，看着逼近的龙，尤列口中念念有词。而在他们身侧的另外两名魔法师，也跟着尤列一起念咒。孟睿仔细一听，他们三人念的是同一种咒语。他猜测这三名魔法师正齐心协力，想要对这条载着敌方将领的龙发动什么攻击魔法。 “区区人类那点小把戏，能奈我何？”年轻的族长不屑的说道。接着，他挑了挑眉毛，然后附身在龙的脑袋上摸了摸：“耐恩，给我把这些人类全都烧光！” 龙仰天啼鸣了一声，似乎在对主人说包在我身上。 第九章 擒贼先擒王 面对如此状况，阿道斯和尤列都没有了出征之前的焦虑。对方的确人数众多，但是这个将领，按照魔族人寿命是人类两倍来推算，他的外貌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也就是说，作为魔族，他活了不超过四十年。那么，他一定没有参加过三十年前人类与魔族之间那场浩大的战争，否则他不会这么不把人类放在眼里。 一个如此年轻没有经验的魔族成为族长，想必是从他父亲原有的部落中分离了出来。魔族常常有这样的情况，一个部落族长的子女在长大之后，或是强行要求，或是受父母之命，他们会带领一部分原本属于父母的族人从原来的部落独立。这个年纪轻轻的族长，显然是刚刚独立出来。为了创立一番自己的事业，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向了玛斐拉这片属于人类的肥沃土地。 而刚刚那一声龙的啼鸣，稍微对龙这种魔兽有所了解的人也能判断出，那叫声十分的稚嫩。这条龙最多不超过三岁，只不过是块头看起来大一些而已。 龙的寿命很长，甚至可以比妖精族活得更长。而稍微上了年纪的龙，对于被任何一个种族当做坐骑这种事情都是很抗拒的。它们生性喜欢自由，讨厌被人束缚。想必，这条小龙是被这个年轻的族长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龙蛋里刚刚孵化出来的。因为从小和魔族一起长大，受到族长的照顾，才会对他如此顺从听话。 那么这条小龙，和这个脑子里没有任何作战策略只知道横冲莽撞的年轻族长不但不足为惧，说不定，还会降低他们整个军队的实力。 果不其然，魔族族长并没有意识到对方阵营里有魔法师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他的小龙也兴致高涨的啼鸣了一声之后，张口就对着地面上的人类吐出滚滚火焰。这时，三位魔法师的咒文咏唱刚好结束了。一道金光从火光中迸射而出，将那道火焰连同它带来的热浪一并反弹了回去。 猝不及防的受到热浪的冲击，魔族族长一下子从龙头上跌了下去。好在有两名飞翼军人一直在他左右护航接住了他，才让他没有直接摔到地上。不过，这一跌，却让他刚刚的傲气一下子被挫伤了大半。他恼羞成怒，吼道：“给我上！” 地面上骑着蛮豹的骑兵们便向阿道斯的军队汹涌而来。 这时，刚刚弹开那只叫耐恩的龙喷射出的火焰的金光，竟然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魔法阵的形状。金色的圆形的魔法阵散发着淡淡金光，在空中慢慢的转动。 不知道这魔法阵是什么来头的魔族骑兵们都纷纷退开，毕竟这样大的魔法阵，若是攻击魔法，杀伤力应该不小，冲在前面的人必然率先受到冲击。虽说魔族的身体有着极强的复原能力，普通创伤只需要短短数秒就能恢复如初，但毕竟魔法攻击造成的创伤可不是普通的创伤。 趁着魔族因为这个魔法阵而进攻迟缓，阿道斯下令己方阵营的弓箭手放箭。为了对付魔族，他们使用的兵器都是用魔族的克星——圣水浸泡过的。 所谓圣水，是在三十年前的战争中，苏奥维亚帝国首屈一指的大魔法师博格所调配出来的一种对魔族人有特殊效果的魔法药水。这种药水会对魔族人的身体造成不可修复的创伤，在三十年前的战役中为人类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又被称之为圣水。 稍微有所水平的魔法师，都学习过圣水的配置方法。战争刚刚过去时，人民还沉浸在对魔族的恐慌之中。有魔法师就是依靠配置圣水进行贩卖而大赚了一笔。 刷刷刷，这一次轮到人类这边的箭暴雨般向着魔族飞过去。 魔族族长恨得牙痒痒，心想区区一支羽毛箭就想对付他们？他们可是魔族，天生就有魔力的高贵种族。 “防御！”魔族族长大喝一声。 魔族人的防御和魔法中的结界较为相似，他们只需要集中精神，就会产生魔力防御。而两百多人通过魔力共鸣一起制作的魔力防御，便是一道看不见的坚固围墙。 尤列眯起眼睛，露出淡淡笑意。他想要的，正是这些和他们的族长一样涉世未深的魔族们做出如此反应。倘若他们其中有一人参加过三十年前的战争，便一定会认得这个金黄色的巨大魔法阵。那么，那个人一定会阻止他们的族长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事实上，这个时候敌方阵营的魔法师为了召唤出这个魔法阵，体力消耗巨大，不守反攻才是正确的决定。但是，傲慢的年轻族长为了让这些人类明白对自己进攻只是白费力气，才想要施展魔族引以为傲的魔力防御。 呼啸着向魔族飞去的沾有圣水的箭并没有被任何东西阻拦下来，便直直刺入了他们的军队。孟睿坐在尤列身后，看见那位族长的眼神从傲慢变成了疑惑，又从疑惑转为了惊恐。他这才明白那个看似虚张声势的金黄色魔法阵是什么东西。 那是封魔阵！能够暂时的封印住在封魔阵之下任何种族的魔力，当然，也包括人类自己。所以阿道斯才会下令使用普通的沾着圣水的箭进行攻击。 中箭的魔族在金色魔法阵之下并无大碍，因为圣水的魔力也一同被封住了。但是，无数箭射出之后，三个魔法师又配合良好的一同解除了这个体力消耗巨大的大型魔法。所有被箭所伤的魔族全都从他们的蛮豹上跌落下来。 被沾有圣水的箭射中的伤口不会复原，就算只是小小伤口，也会流血不止。而且，因为圣水对于魔族来说是剧毒，伤口还会持续溃烂。一旦受伤，除非向懂得解药制作方法的高明人类魔法师寻求帮助，就只有死路一条。 顿时，地面上的军队就被削减了大半。 情况看似对阿道斯这边有利，但是坐在尤列身后的孟睿已经感觉到，身为重要力量的三名魔法师已经体力耗尽。刚才的招式不可能故技重施了，而且，以现在尤列的情况来说，再次支撑起结界恐怕都很困难。 对方地面骑兵大概还剩下几十人，而飞翼军则因为高空而躲过了刚才的箭雨毫发无损。还有那条棘手的小龙！ “接下来就是近身战了，你身上的锁子甲有我亲自施加的魔法加持，应该没问题。如果我不幸战死，你就找个机会自己逃跑。”尤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死亡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孟睿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虽然你有飞行能力，但是你还是不要乱来的好。敌方有四十余飞翼军，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对付的。” 尤列和孟睿说话的时候，两边的骑兵已经厮杀在了一起。 巨人海格冲在最前方，他手拿一把长剑，同样也是浸泡过圣水的剑。身形巨大的他力大无比，连向他扑咬上来的蛮豹都可以轻松的甩开。小龙嘶吼一声，向着海格扑咬过去。海格就好像孟睿在电视上看过的日本相扑选手一般，一把将小龙抱住，然后把足足比他高出一倍的小龙掀倒在地。小龙怒吼一声，又喷出火焰来。火星飞溅在海格脸上，他也丝毫不在乎，举起长剑就像海格砍下去。 而另一边，穿上一声铠甲的莉莉娅却轻盈得宛如精灵，而她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把和她身高相当的大剑。没有足够的臂力，一般人根本拿不起来这把剑，更何况是一个身量未足的女孩子。而莉莉娅却根本感受不到剑的重量——当然也可能是和孟睿的锁子甲一样有魔法加持而失去了重量，骑着骏马在魔族人之中穿梭，凡是她冲过去的地方，魔族人无不是流血倒地。 孟睿突然内心一阵痛楚，他发现在这样的混战之中，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到。连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女孩莉莉娅都能披荆斩棘，自己却躲在一个精疲力竭的魔法师披风之后。 很快，战争陷入了胶着场面。因为魔族人发现刚才的金色魔法阵消失之后，他们又能够使用魔力防御了。短兵相接，人类这边很快就落了下风。不但因为魔力防御无法对魔族造成伤害，自己这边的人也在不断的在受伤。 三个魔法师不顾自己疲惫，奔波在战场上使用治愈白魔法为自己这边的人疗伤。而更多的飞翼军则像是夏天的蚊子一般从天空中呼啦啦的攻了过来。 他们忌惮尤列的结界，所以没敢再次使用远程攻击，并且，他们自己的人也和人类混战在了一起。乘坐千羽鸟飞行的优势便失去了，除了可以保护自己之外，并没有别的好处。刚才吃瘪的年轻族长此刻嚣张气焰全无，不敢再轻易靠近地面混战的双方，而是坐在一只千羽鸟上在高空中观战。 擒贼先擒王，要是能把这个族长攻打下来，就等于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反之，阿道斯的军队渐渐已经落了下风，被魔族打败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失败，这个边境草原玛斐拉就会全部被魔族人占领。 这样一来，之前那些村民就会失去他们的家园了。 孟睿看着在半空中的地方首领，暗暗咬了咬嘴唇，然后，他猛然从尤列身后的马背上一跃而起。 第十章 下策中的下策 “你做什么？”尤列失声喊道，孟睿已经像是一支离弦的箭般向着天空中的魔族族长射了出去。 好快，没想到自己的速度能够达到这么快！孟睿以前还从未尝试过快速飞行，因为能够让他随心所欲飞行的地方仅仅只是自己的房间而已。他在心中强烈的想象自己向着魔族族长飞去的模样，结果，果然如同自己想象的一般快速飞了过去。 魔族的飞翼军一看到人类的军队里有人竟然向着他们的族长飞了过去，急忙让千羽鸟掉头为族长护驾。但是已经晚了，那个奇怪的人类少年速度奇快无比，他们还没来得及拦截，就被他直逼到族长面前。 孟睿想都没想就飞了出去，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武器也没拿。反倒是他眼前的这位年轻的族长手上拿着一支长枪。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落到了千羽鸟的身上。他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再次飞身向魔族族长撞去。 反正，他现在手中没有武器，又不懂格斗的技巧，只好先把这个族长从这只大鸟身上撞下去再说。魔族族长见这个人类少年迎面而来，忙挥枪向对方刺去。长枪的锐利的剪头刺在孟睿身上的锁子甲孔隙里，铮的一声便被锁子甲上尤列所注入的魔法加持给弹开了。因为反作用力，他一下子从千羽鸟上跌了下去。 不过，下面乘坐千羽鸟迎上来的下属稳稳的接住了他的族长。只留下孟睿一个人站在这只长着翅膀的鸟形魔兽上。 “臭小子，你竟然敢踩我！”孟睿听到一个愤怒的喊声，但是这个声音并不是从魔族人那里传来的，而是从自己脚下这只叫千羽鸟的魔兽口中传来。 这看似洁白的大鸟，猛然回过头来，张开嘴向孟睿咬过来。那张细长的嘴里，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尖利的牙齿。孟睿吓了一跳，险些从千羽鸟背上跌下去。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会飞的，于是在空中稳住了身形。而千羽鸟似乎对于被他擅自踩在背上这种事情很气愤，转身向他追了过来。孟睿完全不知道该拿这只大鸟怎么办，只好一味逃窜。 孟睿感觉自己的身体像风一样的轻盈，千羽鸟根本无法追上他的速度。他感到有点得意，戏耍千羽鸟一般开始在空中上下翻转。 “这个笨蛋！”尤列在下面看到这一幕，又气又急道。 不过，孟睿这一不太聪明的举动，帮了他们不小的忙。因为魔族的魔力防御人数越多力量才越大，因为孟睿偷袭他们的族长，使得飞到地面上作战的飞翼军重新回到了天空上，并且加入了这场看起来有些滑稽的追逐战——孟睿的速度很快，而且动作灵活，那些乘坐千羽鸟的士兵怎么也抓不到他。而地上刚刚经过了弓箭攻击的残兵败将身上的魔力防御因为同伴的远离而减弱，很快就被人类这边攻破了。 不论今天最后谁胜谁负，人类仅一百余人便击败了魔族两倍人数的蛮豹骑兵，这一战绩实在可圈可点，简直可以记入史册了。不过，能做到这一步只能算阿道斯运气好，碰上了一个从未上过战场，恐怕也从未和人类打过照面的魔族小鬼族长。倘若是稍微有经验的魔族将领，率领这样一支军队袭来，阿道斯一方肯定会全部战死，并且让玛斐拉迅速沦陷。 不过现在状况也不容乐观，不但魔族负伤众多，人类这边也伤亡惨重。光是那只小龙，就烧伤了两个莽撞上前的武斗士。还好有尤列及时用魔法结界保护住了他们，才使得两人只是被烧伤，否则，一定早就变成焦炭了。 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也不少，三名魔法师早已精疲力竭，没有力气再给任何做魔法治疗。其中一名魔法师还因为体力透支而被一个魔族的骑兵砍了一刀没有来得及防护。更糟糕的是，小龙耐恩喷出的火焰烧光了一片麦田之后，又引燃了旁边的草地。紧接着，整个草原都开始燃烧了起来。 龙喷出的火焰和一般的火不一样，它能够焚烧掉任何东西，就算是湿润的泥土里长出来的肥美的绿草，也逃不过火焰的烧灼。 阿道斯愁眉不展，他感觉起风了，风会助长火势。不及时将火扑灭，搞不好整个玛斐拉草原都会被烧掉的！ “尤列，你还有体力施展降雨咒吗？”阿道斯走向他值得信赖的魔法师副手问道。很显然，他的副手现在状况十分糟糕。因为先后使用两个大魔法，尤列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接下来不断为受伤的人进行魔法治疗，和为视线范围内遭到攻击的同伴施展结界防护，又消耗了他剩下的体力。他脸色苍白，脸上淌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可以说，能保持骑在马上的姿势不摔下来已经竭尽全力了。而且，他还在担心着天空上的混战。 “很抱歉，领主大人。”尤列苦着脸道：“我想我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施展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水系魔法了。” 三名魔法师现在急需休息来恢复体力，虽说孟睿为他们制造了一个暂时可以喘口气的机会，但是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因为尤列已经看到，为了将像泥鳅一样在空中滑来滑去无法抓到的孟睿干掉，他们开始施展魔族特有的魔法。 就好像普通魔族单独一个人的魔力防御连人类的兵器都无法抵挡，但是许多魔族可以使用魔力共鸣来共同制造更加坚固的魔力防御。魔族听起来虽然可怕，其实落单的魔族也并不比人类强大到哪里去。但是他们的魔力共鸣会将他们的魔力发挥到十分恐怖的地步。若刚才不是因为封魔阵导致他们魔力失效，那么他们制作出来的魔力防御将会是世界上最为坚固的堡垒。因为这种特殊原因，魔族虽然没有人类一样统领全族的君王，却喜欢以部落生活而不让自己落单，就是为了保正有能够施展魔力共鸣的同伴在一起。 孟睿被包围在了魔族的中间，而他们所在天空出现了蓝色的淡光，那是魔族们使用魔力捕捉网的证明。 “糟了，他们想把孟睿囚禁起来。”尤列慌道：“领主大人，必须干扰那些魔族魔力共鸣才行！” 阿道斯看着天空，也愁眉不展：“但是我们在地上，他们在天上，我们没有办法干扰他们的行动啊。” 那个距离，就算让弓箭手进行射击，箭也会在到达之前就从天空中掉下来吧。尤列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弓箭手们，因为不擅长近战，在刚才的混战中几乎全军覆没。唯一还活跃着和剩下的少数魔族缠斗在一起的，就只有那个强壮的巨人海格，几个武斗者，以及……领主的二女儿？ 在血与汗的臭味混合的男人们中，还在持续奋战的少女显然已经累得不行。她的母亲负了伤，正在被一个魔法师治疗着。而她的姐姐也因为体力透支倒在地上无法继续作战。莉莉娅虽然汗水将她额前的碎发浸湿，一缕一缕黏在了脑门儿上，但是她的动作丝毫没有迟钝，只不过从一开始的单手拿剑换成了双手而已。 地面上最后一个魔族骑兵和他的坐骑被击倒在地，莉莉娅将她的剑往地上一插，自己也浑身脱力一般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她看着天空，那个会飞的少年孟睿正被魔族的飞翼军包围着，而那些坐在千羽鸟背上的魔族人都静静的闭着眼睛。她知道，那是在集中精神使用魔力共鸣。 “二小姐！海格！你们过来一下！” 听到尤列的喊声，莉莉娅从地上爬起来，跟海格一起向尤列跑去。 “我们必须帮一帮孟睿，否则他会被抓住。” “怎么做？”莉莉娅也很想帮忙，但是她没办法像孟睿一样自由自在的在空中行走。他们在陆地上也只能干着急。 “我有一个下策中的下策，并且十分冒险，不知道二小姐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你说。” 见莉莉娅答应得爽快，尤列便沉声道：“魔族在进入魔力共鸣状态的时候，其实也是最虚弱的时候。因为他们必须保证集中精神使用魔力，无法对外界分心。再加上他们现在使用的这个魔法并不是魔力防御，这个时候攻击他们，百分之百会令他们元气大伤，并且阻碍他们制作魔力捕捉网来困在孟睿。” “要我趁现在攻击他们？那怎么可能，我不会飞啊。” “我想让海格把你丢上天去……” “不行！”尤列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阿道斯打断了：“丢上去容易，摔下来怎么办？” 虽然夫人女儿们一起上了战场，但是爱子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大女儿受伤阿道斯十分心疼。在孟睿打探到敌人的数量时，他一度想要两个女儿退出这场战斗。毕竟这一次并不只是阻止魔族人的强盗行为，而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但是他的客人们为了他冲锋陷阵奋不顾身，他又怎么能够偏袒自己的两个女儿呢？ 第十一章 天降大雨 阿道斯一直想要儿子，一来可以继承他的子爵爵位，二来他自幼习武，也希望有一个成为优秀武斗者的儿子。但是他深爱的夫人梦妮娅只给他的生命带来了两个甜美可爱的女儿。 阿道斯并不是像许多其他的贵族一样，因为苏奥维亚的传统是爵位传男不传女就重男轻女。对于两个女儿他也同样疼爱有加。为了满足他的愿望，他便让两个女儿从小习武。两个女儿都擅长用剑，小小年纪就可以媲美出色的剑士。为了不让他的客人们认为他宠溺孩子而看不起他，他的两个女儿和剑士世家出身的夫人也会跟随他们一起上战场。 事实上，他的两个女儿，大女儿虽然容貌倾城，剑士才能却实在很一般。在战争中，只能起到十分微弱的辅助作用。但是上天对他十分眷顾，梦妮娅为他生下的第二个女儿，却有着惊人的剑术才华。 莉莉娅四岁拿剑，开始学习剑术。五岁时她便放下了给孩子练剑用的木剑，用大人用的真剑取而代之。十岁的时候，在跟她的剑术老师，同样也是阿道斯的食客的剑士欧邦比剑时，已经能取得十局三胜的好成绩。 要知道这位流浪剑士，可是曾经的皇家骑士团成员。不过，因为他生性放荡不羁，不愿意受到服侍皇室时必须遵守的那一套规矩束缚，屡屡触犯规矩被惩罚，后来索性自己脱离了骑士团，成为了一个流浪剑士。 面对这样一位剑术卓绝的老师，莉莉娅年仅十岁就能取得三胜的好成绩，足以说明了她是多么的有才能。 欣喜若狂的同时，阿道斯对他的二女儿更加的宠爱，并不将贵族教育淑女的那一套强加在她身上约束她的本性，才导致了现在莉莉娅这种男孩子一般大大咧咧的性格。旁人看不出来，可是阿道斯是打从心底里疼爱他这个女儿。 所以，尤列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立刻就否决了。 “领主大人，您疼爱二小姐的心情我可以明白。我的意思是，让海格将二小姐扔上去之后，再由孟睿抓住二小姐。他的速度很快，要做到这一点我想应该不难。咱们在村子里的时候不是看到过了吗，孟睿抓住的人也会跟他一样失去重力漂浮在空中，这样就不用担心二小姐会摔下来了。” 听完尤列的详细说明，阿道斯沉默了。这个方法虽然可行，却也十分危险。先不论加入孟睿没有抓到莉莉娅的情况，一旦莉莉娅被扔上去，她就和孟睿一起陷入了包围圈中，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知道领主大人在顾虑什么。”尤列说罢，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口袋，然后拿出了一小块五彩缤纷的石头：“这是我最近试着制作的虹之光爆弹，只需一句咒语就会爆破，专门对付魔族使用，能够让他们短时间之内动弹不得。本来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打算使用的。二小姐拿着它，在爆破的瞬间就能和孟睿一同逃回来。虹之光对人类没有伤害，所以并不用担心它的爆破会让你受伤。” “好，我做。”不等阿道斯开口，莉莉娅就抢先把石头拿了过去。 见女儿如此执着，阿道斯也不好再干涉。而且，说不定魔族飞翼军会因为畏惧虹之光爆弹的威力而撤退。毕竟他们陆地上的骑兵也差不多全军覆没了。这个时候再和人类这边缠斗下去，一定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孟睿！” 被飞翼军包围的孟睿，突然听到下面传来莉莉娅的喊声。他一低头，就看到巨人海格用力甩动着他的手臂，将莉莉娅扔了上来。 “抓住我！”莉莉娅大声喊道。 孟睿连忙抓住直直向他飞来的莉莉娅，在少女撞进他怀里的瞬间，他看见眼前一片绚烂的七彩光芒。和在村子里尤列给他看的那个小彩虹的光一模一样。他还在发愣，就听到莉莉娅说：“你傻啦，快跑！” 孟睿这才回过神来，带着莉莉娅飞快冲出了重围。两人回到地面上，抬头再看刚才虹之光爆炸的地方，看见千羽鸟上的魔族们乱作一团。有的呼吸急促，有的直接晕倒从千羽鸟上掉了下来。 难怪尤列要拿那个小彩虹来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魔族。对于这些魔族来说，虹之光对他们的伤害简直就像太阳光对吸血鬼一样强烈。 “好厉害啊，这样厉害的法宝，为什么不早一点拿出来？”孟睿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多么让他们担心，兴致勃勃的问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孟睿刚才的行为，毕竟是想帮助他们先抓住敌方将领。虽然不经思考，但出发点到底是好的。见他平安了，阿道斯和尤列也气不起来了。尤列笑道：“虹之光可不是简单的魔法，它是一个高等复合魔法。对于一两个魔族可以，但对付几十几百个，就太困难了。制作这一颗爆弹我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慢慢注入魔力。杀手锏这种东西，不就是要到最后才拿出来的吗？” 再看天上，意识到再纠缠下去自己也占不了便宜的魔族族长虽然不甘心，还是挥手召回了他的士兵们。他大喊一声我们撤，残余的魔族士兵便跟着他往边境线的方向而去。 阿道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这边几乎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刚才的虹之光爆弹只有唯一的一颗。要不是它唬住了魔族，让对方对自己这边的实力捉摸不透，今天恐怕大家都要魂归草原了。 虽然击退了敌人，情况也不容乐观。火势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烧进村庄。见魔族被打跑，村民们这才敢从屋子里出来救火。可是他们从井里打上来的那点水，哪里能够救火呢？ “大家赶快一起帮忙救火，否则风刮起来，火势蔓延开就糟糕了。”阿道斯对众人喊道，战场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还有力气起身的都爬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尤列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点。他对自己的体力能施展什么程度的魔法十分了解，现在的他，还完全没办法使用降雨咒。但是为了玛斐拉不被整个烧掉，也只好姑且一试了。魔法师使用的降雨咒分为两种，一种是在潮湿或是水分充足的环境下将周围的水资源收集起来，在化作大雨倾盆而下。另一种，则是向司管雨水的神灵请求借一点力量来下雨。 这里附近并没有湖泊或者河流，只有几口小小的水井。靠水井里的水降雨是完全不行的，而要从千里之外的湖泊*水搬来，就算自己精力充沛，也未必能够成功。尤列想了想，决定使用向神灵祈求的咒语。 倘若正好有司管雨水的神灵在附近，便能借助他们的力量使得降雨成功。这完全就是碰运气的事情。 尤列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咏唱咒文。 而另一边，孟睿也加入了灭火的行列。他拿着一个村民给他的水盆，一个村民负责不断从井中打水倒进他们的容器里，然后他们再把这些水拿去灭火。孟睿凭借他的飞行能力来回比其他人速度快了很多，可是还不够。这一点点水完全无法浇灭火舌。 要是这个时候能下一场雨该多好啊，孟睿心想。最好是夏天闷热之后的那种仿佛将天空捅破了一般的大雨。然而此刻若不是熊熊烈火的关系，天气十分凉爽。白天天上一片云也没有，怎么可能那么好运突然下去雨来呢。 但是，不下雨的话，凭他们是没办法扑灭这场大火的啊…… 尤列咏唱完咒文，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天空仍然没有丝毫下雨的迹象。他喘着气，心想果然不行。他的体力透支得很厉害，刚刚恢复的一点又因为这次失败的降雨咒而完全用尽了。他精疲力竭的伏倒在地上，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 这时，一声雷鸣轰天，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天空。 乌云突然滚滚而来，将星空完全遮挡住。再一声雷鸣之后，大雨咆哮着坠落到了这片被烈火炙烤的大地。 “下雨了！下雨了！”大家欣喜若狂。 “做得好，尤列。我为你感到骄傲！”阿道斯将他倒在地上的魔法师扶起来，眼中充满了感激。 是我……召来的这场雨吗？不，不是我，刚才的降雨咒明明失败了……可是为什么…… 尤列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身为优秀的魔法师，他应该不会对自己的魔法到底是否奏效判断失败才对。可明明觉得失败了的降雨咒，却降下了如此一场大雨。实在令他匪夷所思。 也许是自己太累了，无法正确的判断了吧。尤列想着，欣慰的笑了笑。总之，能下雨就意味着不用担心整个玛斐拉草原都遭殃被焚毁了。 在暴雨中，孟睿欢快的大喊大叫。没想到他刚刚想要是能下雨就好了，天上就真的下起雨来。 第十二章 魔珠 这场战争，阿道斯的军队险胜。魔族被留在战场上没有来得及撤退的士兵下场都十分悲惨。因为被圣水浸泡过的武器砍伤的原因，伤口得不到治愈，只能放任鲜血一直流光。孟睿亲眼看见了好几个魔族士兵的死亡。 和人类的死亡不一样，当他们的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也停止的瞬间，他们的肉体会顿时化作晶莹透亮的白色细沙，被雨水冲入淤泥之中。而在那些白沙上，会遗留下一颗小小的圆球。 “这是什么？”孟睿好奇的走到一个魔族的遗骸边，将圆球捡起来。和白色细沙一样，这颗圆球也是透明的。好像孟睿小时候玩过的玻璃球。 “这是魔族的魔力核，他们死亡之后，魔力核就会遗留下来。魔力越强的魔族魔力核就越大，也越澄澈透明。在人类的珠宝市场它被叫做魔珠，很受贵族女性欢迎。”正在旁边帮一个伤员治疗的尤列解释道。他看了看战场上遗留下来的魔力核，道：“看来，这次和我们战斗的这支军队所有的成员都十分年轻，魔力也很微弱。能够大获全胜，实在是因为我们运气太好。” 放眼望去，满地的魔力核都十分小巧，有的玻璃球大小，有的却只有珍珠那样的大小。 “这么说，这个珠子也是带有魔法的？”孟睿看着手心的魔力核，感觉它似乎隐隐有些发热，也或许是被自己的手掌传递了热量的错觉而已。 “珠子本身没有什么魔法，但是对于魔族人来说可以提升魔力。我听说，魔族人会吃掉自己同伴死后遗留下的魔力核来提升自己的力量。不过这种东西对人类是没有效果的，只能当做普通的漂亮宝石做装饰品。” “这种感觉，就好像吃掉死人的尸体一样。”孟睿喃喃说道。他感觉魔族尸体所化成的白沙以及这颗珠子就类似于地球上实行火葬之后遗留下来的死者的骨灰。吃掉这颗珠子，不就和吃掉骨灰没有什么两样么？ 尤列笑了一下：“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是这样。但是，魔族有很多观念都和我们不一样。魔族因为国土面积狭窄，他们觉得像人类一样为死者建造坟墓十分浪费。这种可以提升魔力的东西不吃太可惜，吃下去还可以借此缅怀亲人。而且，我听说魔族还喜欢近亲结婚。他们近亲结婚并不会像我们一样生下畸形儿，反而会让孩子的魔力更加高强。” 孟睿想，这个世界的人类和他所了解的人类差不多。除了专门学过魔法的魔法师，其他人都很普通。不过魔族巨人妖精族什么的，就完全是地球上没有的种族了。他不禁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回家的欲望也被冲淡了。 这里多有趣啊，自己刚刚来第一天，就经历了一场如此壮观的战斗！在地球上的自己，不但要压抑自己与生俱来的异能，日子也过的十分无趣。日复一日只是听课写作业和考试。也许，这里才真正的是自己应该存在的地方。还能利用自己的能力，施展一番抱负也说不定。 大雨冲刷掉了人类和魔族在战场下留下的鲜血，雨停之后，能看到许多闪闪发亮的魔力核。孟睿看到村子里不少人都涌向战场，到处寻找魔力核的踪影。那个给过自己一碗饭的村长家的孙女也出现在战场上，提着裙子捡魔力核。 “还认识我吗？”看到她孟睿意外又高兴，走过去打招呼道。 看到孟睿，少女也很意外：“你也参加了战斗？” “对啊。”孟睿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不过我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少女掩嘴笑了一下，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孟睿不明所以。 “谢谢你愿意参加战斗，保护了我们的村子。” 刚才那番话不是谦虚，孟睿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最后还被莉莉娅所救。他脸一红，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对方说明。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魔力核，他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在找魔力核吗？” “魔力核？哦，你说魔珠吗？对啊，魔珠在帝都一类的大城市能卖到很好的价钱。这也算是魔族入侵给我们的农作物带来损失后唯一的补偿了。”少女说着，又弯下腰去捡起一颗魔力核。 明明是敌人的尸体化作的东西，这些村民却仿佛理所当然的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寻找着。而阿道斯也并不阻止，看来，对于和魔族战斗之后这些魔力核用来补偿村民的损失，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上居民的共识。 战争后能动的战士们和一些自愿帮忙的村民正在为受伤的同伴治疗，忙得不可开交。孟睿本想去帮忙，但想到自己不但不会什么至于魔法，连基本的急救包扎也不会，站在那里无从下手，只好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呆着，尽量不打扰到别人。 魔族的两百骑兵全军覆没，然而大部分只是受伤并非死亡。很快战场上为数不多的魔力核就被捡光了。村民们又把目标转移到还在苟延残喘的魔族士兵身上。 一个村民拿着锄头走到一个还未咽气的魔族人身边，孟睿看到他咬着牙，露出既痛恨又犹豫不决的表情。而躺在地上的魔族人似乎也在哀求他，放过自己一马。最终，那个村民还是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向魔族人的头部砍下去。 身受重伤，又中了圣水之毒的魔族人，完全抵御不了这一击，便咽气了。他的尸体霎时间化作白沙飞散，小小一粒魔力核掉落了出来。村民气喘吁吁的睁开眼睛，然后用颤抖的手捡起了这一粒被他们叫住魔珠的能为他们换来弥补被烧掉的麦田的小圆珠。 战场上还有许多村民在杀死负伤的魔族人以换取魔珠，孟睿不忍心再看。他走到又捡着魔珠到了远处的村长的孙女身边，把自己刚才捡起来的那一粒递给她：“这个给你。” 村长的孙女惊喜得连连道谢，孟睿心里却没有一点愉快的感觉。 刚刚还因为战斗而热血沸腾的他看到了村民杀死魔族的一幕后一下子消沉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做梦，也不是游戏。这是真正的战争。是有流血和死亡的战争。战场上死亡的不但又魔族人，还有自己的同伴。那个十二人的骑士团变成了七个人，他们有五名同伴都在战争中牺牲了。还有许多晚上还和自己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的人，现在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在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孟睿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孟睿意识到，这是一个充满了死亡的世界，没有力量，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 所有人都回到了城堡，包括伤员和死者。城堡里的氛围十分沉痛，没有一丝凯旋应有的欢愉。因为这一次战斗牺牲者超过了半数，剩下的人也大半负了伤。仅凭着三个精疲力竭的魔法师来治疗是完全不够的，佣人们充当了临时的护理人员，拿药端水忙上忙下。 孟睿终于找到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他被尤列叫过去给伤者换衣服。因为下了一场暴雨，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要是不赶快换下一身干净的衣服，伤者不但会感冒，伤口还可能因为沾水发炎感染。 把尤列给他的一打干净衣服全部给伤员换上了，孟睿对旁边的女仆长阿莲娜道：“阿莲娜小姐，干净衣服用完了，可是还有伤员没有换衣服。请问，哪里还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替换么？” 阿莲娜道：“这些衣服应该都是尤列大人在各位大人的房间里拿的，我也不太清楚，你再去问问尤列大人吧。” 孟睿在临时充当病房的大房间的搜索尤列的身影，却意外的没有看到他。他跑出去，走廊上也不见尤列。孟睿一边喊着尤列大人一边寻找。一个小女仆拉住他，道：“你在找尤列大人吗？” 孟睿点点头：“你知道他在哪里？” 小女仆指了指一个房间，道：“尤列大人可能是药剂用完了，回房间配置去了。那里就是他的房间。” 孟睿道了声谢，便向着尤列的房间走去。他推开门，正好看见尤列坐在一张桌前似乎在做些什么，便喊道：“尤列大人，替换用的衣服用完了。” 尤列转过身，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孟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敲门就贸然闯进了别人的房间。他刚想道歉，尤列便道：“我再去帮你拿一些替换衣服吧。” 尤列没有生气，孟睿松了一口气。这位魔法师的温柔让孟睿觉得内心暖暖的，他刚想跟在尤列身后去拿衣服，就看到尤列桌子上放着几颗魔力核。孟睿觉得奇怪，因为尤列说过魔力核对人类来说仅仅只是漂亮的装饰品。一个魔法师，怎么会特意捡回这种没有不能提升魔力的装饰珠子呢？ 没有多想，孟睿便跟着尤列去拿衣服去了。 第十三章 怪人 整个城堡，总共只有一位医师。这名叫做德罗布拉的医师已经有八十二岁了，虽说人还算健朗，但腿脚却迟缓得需要拐杖来帮助他行动。据说，德罗布拉并不是阿道斯招揽来的食客，而是从年轻时就服侍于华德家族，已经为华德家族四代人的身体健康做出贡献。据说，德罗布拉年轻时从医师学院毕业，就一直跟随阿道斯的爷爷。一直服侍到阿道斯的女儿这一代，因为魔法师尤列的出现，他才停止了工作颐养天年。 虽然白魔法里的治愈魔法亦可以达到治疗效果，但是有才能学习魔法的人毕竟是少数。并且，让魔法师来看病，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医师仍然是治疗伤病的主流行业。通常，一个贵族大家族都会被一个医师家族世代服侍。 不过，华德家的这位老医师并没有子嗣。当然他也并非开始便是孤身一人，而是妻子和儿子都在三十年前的战争中牺牲了。当时参战的除了皇家军队，还有一批志愿军。志愿军的成员很复杂，既有雇佣兵团，又有平民或是贵族家青年力壮的男性青年。 因为当年魔族十几个部落结盟大举入侵苏奥维亚帝国，使得帝国面临亡国的危险。举国上下的青壮年男子都参与了战争。德罗布拉的儿子也为了保家卫国，毅然投入战斗。而他的妻子和自己，加入到战地医师的行列中，守护着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士兵们。 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德罗布拉的独生子不幸战死，妻子也在照顾伤患时感染了战后因为死尸堆积造成的疫病而不治身亡。这位老医师一蹶不振，靠酒精麻痹自己度日许久。大家曾经都认为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阿道斯可怜他的遭遇，为了报答他之前为华德家族做出的贡献，便将他养在城堡中。他想喝酒便给他喝酒。 直到有一天，阿道斯的大女儿蕾娜出生，在众人的欢庆声中，缅怀自己亡子的德罗布拉忍不住来到婴儿床前看望这个新生的小生命。小女婴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德罗布拉还以为是大小姐想要跟他握手。于是，他便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一根手指被蕾娜无意间抓住了，德罗布拉一双昏黄的眼睛里竟然充满了泪水。他想起了自己儿子刚刚出生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实在太过颓废了。 于是，老医师宣布，他要重新开始为华德家族的健康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位在尤列到来之后便真正退休，开始过上养老生活的医师在加入了治疗伤者的行列，可见城堡里现在是多么的手忙脚乱。 孟睿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胡子，怀疑他随时都可能把手中的小药瓶给砸掉。 就是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城堡中另一位精力充沛的魔法师却在床上酣然睡着大觉。在帮尤列给伤患清洗伤口的水盆换水的时候，孟睿看到阿道斯站在一扇门前，一边敲门一边喊着：“贝吉特叔叔，请你出来帮帮忙吧。大家负伤的情况很严重，我们需要魔法师的帮助。” 屋子里静悄悄的，孟睿猜那个老头一定在装睡。 他们来来回回的忙碌，整个城堡弄出了那么大的响声，贝吉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他肯定是不想帮忙，才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这个贝吉特真是让人生气，说话令人讨厌也就罢了，连领主大人的面子也不肯给。 孟睿悄悄的站在墙角，想看看这个老头子到底会不会出来帮忙。 阿道斯很好脾气的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里面终于传来了一声：“要魔法师，你不是已经有三个了吗？” “可是贝吉特叔叔，他们三人都在战场上差不多都耗尽了体力，还有一个人受了重伤。现在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门里立刻传来了贝吉特的冷哼：“哼，受了重伤？是谁？该不会是尤列那家伙吧。” 贝吉特不喜欢尤列，巴不得他受伤。孟睿心想，这个黑魔法师心眼这么小，阿道斯竟然还容得下他，阿道斯实在是太有度量了。要换做自己是领主，早就把他驱逐出境，还能容忍他整天在自己家里白吃白喝？ “并不是尤列。贝吉特叔叔，我知道你不喜欢尤列，但是尤列真的帮了我们很多。从前尤列没来的时候，我们连对付几个魔族都吃力。而现在，我们靠着他的魔法阵打败了一支魔族军队！贝吉特叔叔，你就别再跟尤列过不去了好吗？” 门里又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又传来贝吉特的声音：“那家伙才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出去，你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道斯彻底生气了。他刚想发怒，但是想到对方是自己亡父的故友，只有忍住了怒气拂袖而去。 阿道斯走后，孟睿不由自主的来到那扇门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走过来是想干嘛，或许是想帮助阿道斯劝说贝吉特出来帮忙。或许是想大骂这个刻薄的老头子一顿。总之，他思绪万千的端着一盆水站在贝吉特门前，却又什么也没做。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奇怪之后，孟睿连忙想把水送回病房。这时，贝吉特的门打开了。 “进来，小鬼。” 黑魔法师穿着一身睡袍，编起来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很明显是真的睡下了。孟睿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同样身为魔法师，尤列的房间和贝吉特的房间截然不同。尤列的房间干净整齐，书架和摆放魔法用品的架子并排靠在墙边，旁边是一张桌子。然后就是一张大床。他的书籍和魔法用品也都整整齐齐的陈列在架子上，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而贝吉特的房间恰恰相反，各种稀奇古怪孟睿猜测是魔法道具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除此之外，满地都是书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发。墙上还晾着蜥蜴蝾螈之类动物晒成的干，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臭味。 孟睿有点不愿意进去，他还要给病房送水呢。再说了，这房间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我叫你进来，听见没有！”贝吉特厉声喝道。 孟睿只好把水盆放在门外的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绕过各种杂物书籍，跨进了贝吉特的房间。他立刻捂住鼻子，里面的怪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门发出砰的一声，孟睿吓了一跳。他并没有看到谁关门，那扇门便自己关上了。想想眼前这个怪老头是个魔法师，孟睿又释然了。也许隔空关上门，是这个魔法师的一个小小魔法。 贝吉特看着孟睿，阴森森的笑起来：“你小子似乎在战场上净给阿道斯添乱了？” “谁……谁告诉你的？”贝吉特说的是实话。孟睿也知道自己在战场上不但没有帮上什么忙，还因为鲁莽而给领主大人添了麻烦。多亏莉莉娅把他救下来，他还来不及跟莉莉娅道谢。因为现在莉莉娅正和所有人一起，拖着疲惫的身体帮助医师德罗布拉和魔法师们给伤员疗伤。 贝吉特桀桀怪笑，道：“没有谁告诉我，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是个没用的小混蛋，别人都在战场上拼命厮杀，你却到处逃来逃去。我早告诉阿道斯你是个没用的家伙了，他真不该把你带回来。” 冷汗从孟睿的背上流了下来，贝吉特明明没有上战场，却对他的行动一清二楚。连他因为惹到了一只千羽鸟，被追的到处逃的事情都知道！这就是魔法师吗？尤列明明给人温暖可靠的感觉，而这个贝吉特却如此可怕！ 见孟睿不说话，贝吉特好像很高兴的笑道：“没用的小混蛋，你想不想学魔法？” 想，当然想！在战场上见识了抵挡住无数火焰箭矢的魔法结界，和那个让魔族人的魔力失效的巨大金黄色魔法阵，孟睿被魔法的力量深深的震撼了。但是，这个老头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要教自己魔法？ “不过，因为你是个笨蛋，就算教你你也学不会。”不等孟睿回答，贝吉特又自顾自的说道。他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这番话十分满意，又桀桀的笑了起来。 什么嘛，原来他只是在耍我。孟睿失望之极，道：“不好意思，我该回去了。” 屋子里散发的臭气和这个阴森森的怪老头让孟睿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忽然，一团暗影扑到了他面前。什么东西尖利的爪子狠狠的在他脸上抓了一下，脸颊立刻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仔细一看，原来刚才偷袭自己的是一只花猫。而地上到处都是的毛发，也是从这只花猫身上掉下来的。 贝吉特仿佛目睹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捂住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孟睿都快要气炸了，但是对方是个魔法师，他又不敢发火。等贝吉特笑够了之后，他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然后往孟睿脸上喷了一下。孟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贝吉特神神秘秘的把嘴凑到他耳边，说：“这是乌鸦的口水和猫尿混合的东西。” 孟睿一阵恶心，实在克制不住自己想对这个无礼的老头破口大骂，却发现脸上火辣辣的地方不痛了。 第十四章 剑术学习 “给你，拿去吧，我要睡觉了。”贝吉特把小瓶子塞进孟睿手里，像个孩子似的双腿合拢蹦上床，然后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孟睿摸摸自己的脸，刚才被花猫抓烂的地方愈合如初了。难道说，贝吉特给他的是有治疗效果的魔法药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需要的正是这个！孟睿道了声谢谢贝吉特叔叔，便拉开房门往外走。关上门时，他听见贝吉特小声的说了一声：“你们都喜欢尤列，哼，他可不是好东西。” 回到病房，孟睿忙用贝吉特给他的药水喷洒在伤患的伤口处。果然，伤口都立刻开始止血愈合。尤列见状，问道：“孟睿，这是什么东西？” 一连治好了几个伤患，孟睿兴奋道：“是治疗药水，贝吉特魔法师给我的。” 其他人一听，都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 “你说，是贝吉特叔叔给你的这瓶药水？”阿道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好言好语说了半天，贝吉特也不搭理他，却把药水给了孟睿这个新来的少年。 尤列将药水瓶拿过去，喷了一点在手心，嗅了嗅，先皱起眉头，然后惊讶道：“这是复活水！喷在伤口上，能够治疗任何创伤。是一位已故的魔药师发明的配方，并且听说这配方从不外传。那位魔药师去世之后，这种药水便高价在民间转卖。我也只在别的魔法师那里见到过一次。” “这药水很值钱？”孟睿问道。 “岂止值钱，因为能够配制它的魔药师已经去世，复活水的价格在黑市越炒越高。这么一小瓶，恐怕没有好几千枚金币是买不来的。没想到贝吉特这个人虽然古怪，其实人还是很好的。复活水说送人就送人了。”尤列说道。 孟睿心想，这个“很好”的人，心里可一直讨厌着尤列，认为他不是好东西呢。 这件事多少改变了一点孟睿对贝吉特的看法，他只是性格古怪了一些，人并不坏。想到贝吉特在屋子里对他说的那些话，孟睿又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学习一点东西。不论是魔法，还是剑术，或者是武斗。毕竟在这个事情，不像他的世界那么和平。如果下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不能一味的逃窜。 孟睿便对尤列说道：“尤列大人，我想学魔法。” “哦？你对魔法有兴趣？”尤列意外道。 “有兴趣，而且……说话说今天的表现让我觉得挺丢脸的，我几乎没能帮上大家的忙。”孟睿沮丧的说。 尤列道：“你想学魔法是好事，不过，要成为魔法师，是有条件的。” “条件？” 尤列道：“有的时候，仅凭着一个魔法师使用的大型魔法就能摧毁几十上百人的军队，魔法师也算是十分危险的一种职业。所以，要成为魔法师，必须进入专门的魔法学院进行学习。并且，在入校之前，要宣誓对苏奥维亚帝国的忠诚。” “宣誓忠诚？” “是的，因为一名魔法师一旦背叛国家，加入敌国亦或是敌对的种族，对于苏奥维亚帝国将是很大的威胁。所以，被认定有魔法师才能的人，在入校前的宣誓时，会被学校的校长施以一个诅咒魔法。一旦做出了背叛苏奥维亚帝国的行为，诅咒便会实现，夺走魔法师的性命。” 孟睿还以为，想要学习魔法只需要拜托尤列这样的魔法师教他就可以了，没想到竟然还需要经过这样一个过程。他并不是苏奥维亚人，就连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是，如何让他宣誓对这个国家忠诚呢？如果以后回到了地球，那算不算背叛苏奥维亚，会不会受到诅咒的惩罚？ 这么想想，孟睿觉得进入魔法学校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便问道：“尤列大人不能教我魔法吗？” 尤列没有答话，倒是旁边一个魔法师笑了，说道：“私自教授魔法是触犯苏奥维亚帝国法律的。假如尤列大人教了你，那么他便会受到诅咒的惩罚。” 阿道斯开口道：“你要是想学习什么东西来帮上大家的忙，弓箭和剑术都是不错的选择。你身体素质不错，再加上飞行能力，掌握一种兵器兵器都能为你锦上添花。学习魔法是需要天资与多年的积累，一时半会儿也成为不了魔法师的。” “对了，剑术！”正好走过来的莉莉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对孟睿道：“学习剑术吧，让我的剑术老师来教你剑术，好不好，父亲？” 莉莉娅回过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阿道斯。阿道斯问孟睿道：“你愿意学习剑术吗？” 虽然最想学的是魔法，事实上，任何一种技能孟睿都想要学习。有这个机会，他怎么会拒绝。于是，他答应先从剑术开始学习。 莉莉娅的老师欧邦是个很不修边幅的剑士。之前就是因为目无军纪才会被皇家骑士团多次处罚，最后索性自己脱离了骑士团流浪四方。他是在这场战争中少有的几个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受的人之一。一边帮忙照顾伤患，还一边吸着他自己卷的烟。女仆长爱莲娜先是恭恭敬敬的恳请他把烟熄掉，这样会影响伤患。趁着爱莲娜不在，欧邦又悄悄把烟点了起来。反复几次之后，他被爱莲娜赶了出去，一个人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擦着剑。 孟睿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牺牲者全部葬在了城堡后面的空地上，阿道斯买来了最好的石头，又请来玛斐拉最好的石刻匠人为他们雕刻墓碑。这是一个大工程，因此老石匠也在城堡里住了下来。 因为贝吉特那瓶药水，许多伤患立刻就痊愈了。加上休息了一天之后魔法师们的魔力已经恢复，剩下的伤者也被治愈魔法治疗过。城堡里的救治活动总算告一段落，大家也都能够正常生活。 听说，那个叫欧邦的原骑士还不愿意再教徒弟，说什么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再收徒了。但是看在阿道斯平日里供他食宿的恩情，和莉莉娅的软缠硬磨上，他好不容易开口答应了。 “但是有个条件。”欧邦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道：“假如我认定这小子是个没有才能的废物，我便不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不管他会飞还是什么的，剑术才能是另外一回事。” 就这样，孟睿终于得以和这位传闻中剑术卓绝的剑术老师在莉莉娅平时练剑的空地上相见了。 因为长相和身高都很普通，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孟睿对这个人的印象很稀薄。等看到他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番，孟睿认为他完全不像是一个曾经成为过骑士的人。 其实，大家也都这么认为。骑士是一种荣耀，能成为皇家骑士更是至高无上的光荣。但是眼前这个家伙——并不蓄胡子，却也不会每天早晨按时搭理胡须。所以，下巴上胡子拉碴的，使得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再加上一头卷得乱七八糟像是从来没有梳过一般的头发，和长的快要遮住眼睛的额发。孟睿不得不怀疑，这个外表落魄得像个叫花子的家伙真的能够教出莉莉娅那么优秀的女剑士？ 前任皇家骑士半睁着他似乎还没有睡醒的眼睛，穿着一身随便过头的粗麻布衬衣和长裤，竟然还光着脚！ 欧邦这幅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刚刚才从床上下来，就直接走到了练剑场。 欧邦手上拿着两把木剑，慢慢向着孟睿走过来。孟睿本来在脑子里想了一晚上，要怎么让这位貌似不太愿意教导他的剑士收他为徒，首先要显得尊敬他，给他留下好印象。可是看到欧邦这个样子，连孟睿也觉得打不起干劲来了。 还在沉思，一把木剑就扔到了孟睿脚下。 “先让我试试你有没有天赋。” 孟睿把剑捡起来，就看到欧邦挥剑向自己砍了下来。他一惊，下意识的使用了飞行能力，飞快的逃窜了。 欧邦皱起眉头，道：“你再逃一次，我就不教你了。” “可……可是，我从来没有拿过剑啊！”孟睿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就那样直直的向自己砍下来！虽然说是木头做的剑，可是被砍到了也是很痛的。 “放心吧，我不会用太大力气的。”欧邦不耐烦道：“所谓剑术，力量和灵敏度都很重要。剑招这种东西，不过是大型活动时表演给观众看的节目罢了。毕竟你会舞出再漂亮的剑招，敌人也不会按照你的路数来。我要试探你的反应，才知道你有没有才能。” “怎么做？”孟睿稍微平静了一点，原来这家伙并不是因为不想教自己剑术就先让自己吃吃苦头知难而退。 “接住我的剑就行了。”说罢，欧邦的剑又向着孟睿砍来。 孟睿忙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木剑，想象了一下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用力迎着欧邦的剑挥去。 两人的剑在半空中碰撞，孟睿发现自己的剑格住了欧邦的剑。欧邦露出了笑容，紧接着，孟睿就感觉对方力道变大，自己手中的剑也脱手飞了出去。 “不错。”欧邦扔掉剑，掏出打火石点燃卷烟，道：“反应和力量都不错，你这个徒弟我收了。” 第十五章 来客 上 战争过后的第三天，城堡里来了两位客人。 第一位客人是从帝都派来的波诺弗伯爵。战争结束的当天回到城堡之后，阿道斯就认为魔族已经打破了和平条约，率先挑起战争。若说平时只是边境线上的魔族无良的抢劫行为，那么这一次便是由一族族长率领的大规模进攻人类领土的恶劣行径了。 苏奥维亚帝国领土边境受到了如此侵犯，阿道斯不能再对魔族的嚣张忍气吞声。他写信给国王，要求派兵驻守玛斐拉，并且向魔族的此次侵略行动讨一个说法。洋洋洒洒几千字的长信盖上了华德家族的印章，被一名骑士自告奋勇骑着快马送到帝都。等了三天，才等来了从帝都派来的特派员波诺弗伯爵。 波诺弗伯爵的到来令城堡里的众人十分失望，因为他身后并没有跟着大家翘首以盼的皇家军队。只有一些骑士和随从跟随他而来。这些随从里，竟然还跟了一个歌姬和十几个舞姬，并且因为伯爵大人吃不惯外面的食物，随行的还有一个伯爵家的厨子！看到这个如同来度假一般的阵势，大家别提多窝火了。摆明了国王陛下并没有把这次的战争放在心上，只是随便派来一个官员安抚民心罢了。 “宰相和我大人都认为，这件事情调动皇家军队实在太小题大做了。”挺着一个大肚子，一看就知道生活十分滋润的波诺弗伯爵在视察过战场过后，这么说道：“只不过烧掉了一些草和麦子，并且敌军不是已经被你们出色的击退了吗？” 就连说话也不忘了把我字放在宰相大人后面，可见这位伯爵大人无时无刻不忘了拍一拍宰相的马屁——尽管宰相本人并不在这里，他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敬意。 “伯爵大人，尽管我们暂时将魔族驱逐出去了，可是我们这边也损失惨重。我认为，魔族有胆量不顾和平协议冒犯我国边境，说不定就会有下一次的侵略。因为玛斐拉没有正规的军队，抵御外敌的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死伤惨重，已经无法抵挡下一轮的袭击。还请伯爵大人告诉国王陛下，玛斐拉草原十分需要援兵。” 得啦阿道斯老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国王陛下悄悄招徕军队。国王陛下和宰相大人没有认为你这一行为是妄图谋逆，已经算对你网开一面。你就不要装模作样的还想要皇家军队了。 这番话是波诺弗暗自在心中念叨，并未说出口来。他说的是：“宰相大人命我来视察情况，若你上书所报属实，自然会派遣援军。不过我看，这里也并不是那么需要军队驻守，毕竟咱们还有和平协议在手不是？魔族也只敢这么小打小闹一下，有阿道斯老兄你守着，玛斐拉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波诺弗伯爵不以为然。他今年三十九岁，三十年前魔族和人类混战的时候他仅仅九岁，根本不懂战争是个什么东西，也没有亲眼见识过横尸遍野的惨状。他的伯爵父亲带着一大笔家产和家眷退至远离战争地区的苏奥维亚帝国东部避难。虽然没有参与战争，使得他的家族没能趁着这个机会争取到一两个功勋以至于很多年得不到国王陛下的重用，但是最近几年，国王陛下因为身体状况将国务全权交给宰相大人之后，波诺弗伯爵凭借丰厚的家产慢慢的爬了上去。 宰相大人似乎很看好他波诺弗，后者也认为自己早晚能超越父亲为家族拼搏打下的地位。他不仅仅要做一个伯爵，他还想慢慢爬到国王陛下身边的位置！ 当然，说想要取代宰相这种狂妄的话波诺弗是万万不敢的。不过，他真的就不想吗？当然不可能。要爬上那个位置，首先，就要完全取信于宰相。所以，波诺弗决心彻底把宰相的“派军驻守边境线是小题大做，交给那里的领主就行了”这一观点贯彻到底。 就算是气量大如阿道斯，也不禁为这一无耻的发言气得咬牙切齿。 缩减军备，无非就是为了减少国库的支出。而节省出来的钱用来干什么，阿道斯不用想也知道。一看波诺弗伯爵随行的这么多服侍他娱乐的仆从，就知道帝都王宫之中，贵族们过着怎样一种奢靡的生活。 国王陛下曾经率军赶走了侵略苏奥维亚领土的魔族盟军，还与他们签下了和平协议，这是多么伟大的功绩啊。难道到了晚年，他就要被自己的糊涂而毁了一世英名吗？ 这么想着的边境领主阿道斯并不知道，现今国王陛下并非是一时糊涂，才纵容奢靡之风兴起。而是因为他身患重病，已经无暇顾及朝政了。因为许多大型活动国王无法出席，对外便宣传国王抱恙在身，朝政暂且交由帝国宰相打理。而阿道斯知道的，也仅仅限于此。但其实，国王陛下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连保持清醒都十分困难。常常在喝过御用魔药师为他熬制的汤药之后，一连昏睡好几天。所以，不要说阻止宰相的行为了，他已经连国家变成了什么样子，也全然无法得知。 在国王陛下尚且健康的时候，宰相也并未像现在这般任意妄为。相反，他好好的藏起自己的狐狸尾巴在国王面前表演清正廉明的宰相数十年，等的就是国王身体日益衰退的这一天。 宰相已经看准，国王一生只有一个女儿，而苏奥维亚帝国并不实行女王制，所以，这个国家的未来注定是要交到公主殿下的夫婿手中的。而国王宠爱女儿，答应她由她自己来挑选未来的结婚对象。只要文武双全，有治理国家的才德便可。 许多皇亲贵族都看准了这一点，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垂青自己的儿子。宰相当然也不例外。他膝下有一个二十三岁的儿子，借由父亲的职位，时常出入王宫。又为了使得他能够比其他贵族子弟更多的接触到公主，宰相利用职权给他的儿子安排了一个后勤执行官的工作。 从此，宰相这个目标是当上国王乘龙快婿的儿子便十分殷勤的为公主准备各种制作服装使用的布料、香粉香膏、时令水果，还有讨公主欢心的各种奇珍异宝。 阿道斯远在边境玛斐拉草原，对于帝国目前的状况丝毫不了解。只是隐隐感觉这个代替国王陛下执掌朝政的宰相不是一个清廉好官。因为任何一个一心为国家着想的官员，都不可能提出为了减少国库支出而缩减军备这种馊主意。 和阿道斯看过战场之后，准备返回城堡的波诺弗突然提问道：“对了，阿道斯老兄，既然你们打了胜仗，那么也应该收获了不少魔族的魔力核吧？这种东西，不应该上缴国库么？” 波诺弗笑得玩味，他想阿道斯一直隐瞒没有提到魔力核的事情，想必已经把这笔意外之财独吞了。这个阿道斯，不但自己一个人在边远地区背着国王招徕军队，还悄悄敛财。现在又厚颜无耻提出要求派军驻守边境线，不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或许真的和宰相大人说的一样，阿道斯企图谋逆，那可就不得了了。 但是玛斐拉这个小地方，又天高皇帝远的，要想治理很不容易。找个理由削去阿道斯的子爵爵位吧，也得找人代替他成为这里的领主。这种偏远的乡下地方，谁愿意来呢？ 所以宰相认为，还是好好安抚阿道斯，尽量满足他的愿望，必要的时候，可以派遣一支皇家第二编制军队来这里驻守。所谓第二编制军队，就是从皇家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组成的第一编制军队剩下的人。因为缩减军备，他们理应被裁军。但是这些人大多都是下级贵族的子弟，不然就是家里花钱让儿子进入的皇家军队。有那么一层关系在里面，便不好轻易让他们卷铺盖走人。 这支军队养着也是浪费钱，不如把他们发配过来镇守边疆算了。 “关于这个……因为魔族入侵使得农作物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我便让村民们将魔力核拿去卖钱补贴家用了。” “什么？你的报告里说，你们摧毁了敌军二百骑兵，两百颗魔力核全部都给了村民？”波诺弗难以置信，这家伙一定是在说谎，他一定是不想上缴国库才会说出如此让人难以相信的理由。 哪有一个贵族，会把属于自己的财产白白让给那些贱民的！ “是的，我一粒也没有留下，所以应该没有办法上缴国库了。何况，魔力珠只是一种装饰品，三十年前的战后大肆流行起来。现在已经贬值了许多，普通大小的魔力珠都卖不出好价钱。我想，国库应该不需要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财产，不如拿到安抚家园被破坏的村民们。”阿道斯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吧，就让他们拿去也罢。”反正宰相大人并没有说一定要把魔力核全部收缴上来，波诺弗也不想自找麻烦，就将这一话题一笔带过。 “那么，关于派兵的事情……”阿道斯又提起波诺弗故意想跳过的话题。 第十六章 来客 中 波诺弗心中烦躁，想阿道斯是铁了心得不到援军不罢休了。反正他还有对策，便道：“既然你如此需要援军，我回去便转告宰相大人。再等几天，援军就会到了。” 阿道斯觉得奇怪，波诺弗怎么会一下子转变如此之大。他没有想到对方是想把一支派不上用场的二流军队打发给他，奇怪之余，心中仍是高兴的。毕竟这一战之后，自己这边消耗实在太大。仅仅是那四十来个飞翼军再卷土重来一次，恐怕就会招架不住。 “太好了，非常感谢伯爵大人。”阿道斯由衷的致谢道：“那么关于将这件事向当年签署和平协议的魔族讨回说法……” 波诺弗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阿道斯不要再说下去。 “宰相大人……和我，都认为，这次的事件并不是什么侵略行为。你在来信中也说了，对方是首领十分年轻。也许，只是某个部落一时冒失的行为而已。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特地派遣使者去和魔族谈判。” 宰相的意思是，只要魔族不再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宰相一点也不希望三十年前的战争再爆发一次。战后，苏奥维亚帝国的经济状况好不容易全面复苏，要是再度爆发战争，他的奢华生活就要到此为止了。 并且，宰相心里也很清楚现在苏奥维亚的实力大不如前了。三十年前战争中涌现出来的一批英雄豪杰也迟暮，而和平的生活导致他们后继无人。说不定，再次爆发和魔族的战争，人类这一边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只要大部分魔族还肯遵守和平协议，就要尽量让两个种族之间保持和平。就算他们稍微想欺负一下边境上的人类……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是真的派人前去魔族领地，就此事向他们讨说法，魔族肯道歉或是赔偿那当然是好的。但是，据他们的了解，魔族可不是这么君子的一个种族。若不是当初惨白在帝国大军之下，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签署和平条约。 “这不是普通的骚扰！他们两百骑兵四十飞翼军，还有一头龙！而且一来就先烧光农作物，比起抢劫，他们分明是在侵略！”阿道斯语气急切的说道：“就这么算了，死去的那些战士们在天有灵也不得安宁的！” “阿道斯老兄，你别这么激动。”波诺弗慢条斯理的说：“走了这么久，我也累了，不如咱们先回你的城堡吧？” “也好，我命人为您准备午餐。”阿道斯强压住怒火，道。 波诺弗答应派遣援军，已经是阿道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波诺弗笑道：“阿道斯老兄，不用那么麻烦。我带了厨师来，一会儿借用你几个厨娘帮忙，我们自己准备自己的伙食就行了。” “那怎么行，请让我尽地主之谊吧。”阿道斯到底是草原上长大的男人，虽然对波诺弗有所不满，但是还是不想怠慢了贵客。再说，玛斐拉人都是热情好客，有客人前来，必定会备上一大桌草原美食招待。 波诺弗笑了笑：“那我就直说了吧，不是我不接受你的美意。实在在……草野之乡的粗陋食物，我实在吃不惯。我的胃也不太好，我吃的肉和蔬菜都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怎么火候什么时间，也只有跟随我已久的厨师才了若指掌。就请阿道斯老兄不必为我劳烦了。” “说得好听，明明是看不起咱们的食物。”一个阿道斯的随从终于忍不住，在后面小声说道。 这话阿道斯也听到了，他何尝不明白这个带着一帮随从而来的伯爵是多么的挑剔。邀请他一同进餐，也是出于地主之谊罢了。毕竟对方官职比自己高，又是从帝都而来的特派员，阿道斯只好一忍再忍。 看见去战场巡视的子爵和伯爵两位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来时，正好孟睿为了接住欧邦的一剑而摔了一个大屁股墩儿。欧邦慢悠悠的走到一边，将他以微妙的平衡放在一棵树的树杈上的还在燃烧的卷烟拿下来，深深吸了一口，道：“小子，这样不对，你不要总是想着接住我的剑。虽然我们俩力量悬殊，但到底我也和你一样是人类。假如你的对手是一个巨人，那么你鲁莽的去接住对方的剑，只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而已。你身体这么灵活，必要的时候应该躲闪。” “可是之前……”孟睿想起欧邦之前试探他的时候，说如果他要是敢躲的话就不教他了。所以，他才会尽力想把欧邦的每一剑都接住。 “不是说了吗？之前是试探你的反应和力量。以你这个年纪来说，你的力气不错。不过要成为合格的剑士，你还需要锻炼。” “是要锻炼到拿起莉莉娅那把剑的地步吗？”孟睿问。他曾因为好奇而试着提了提莉莉娅那把和她身高相当的大剑，却发现光是拿着剑走路就已经够吃力，更别说挥舞它了。莉莉娅一个比他小的女孩子，竟然能轻松的用这把剑斩杀敌人，着实让孟睿吃了一惊。 欧邦哈哈大笑起来，道：“莉莉娅可是特别的，想要达到她那种境界，你还早了几十年呢。” “特别的？” 欧邦吸了一口卷烟，眯起他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睛，用他特有的懒洋洋的腔调说：“莉莉娅她啊，一生下来就是个大力士。玛斐拉草原在从前可是游牧民族的聚居地，划入苏奥维亚的版图之后，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以农耕为主。领主一家可是都拥有着纯正的牧民血统，就连看似纤弱的大小姐蕾娜也能在战场上挥剑。莉莉娅身上牧民的血统体现得特别明显，再加上勤奋的锻炼，她十岁的时候就能拉住一头耕牛。所以，那把剑是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人还用不了。” 原来如此，孟睿不禁再次对莉莉娅刮目相看。 正说着，远远看见领主带着客人们回来了。 “说起来，也到了开饭的时间了。”欧邦熄灭烟头，悠悠然向着城堡走去：“你举一百次石球再回来。” 石球，就是两块圆形的石头中间被钢铁连接，用来锻炼臂力的工具。和地球上的哑铃差不多。孟睿一听还要举一百次，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这个师父倒好，可以先开饭。但要是不按照欧邦说的做，他要是不愿意再教自己剑术就糟糕了。 无奈之下，孟睿只好乖乖举完一百下石球。因为在地球上没有经受过这种高强度的锻炼，昨天的训练结束之后，睡了一觉起来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还好孟睿体育一直不错，体力和耐力在中学生里面算得上是一流的。换做一般人，经过欧邦的魔鬼式训练早就累趴下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孟睿赶回城堡里。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这好像并不是领主家伙食惯有的味道。 正要往餐厅走去，就被一旁的海格叫住了。 孟睿看见巨人站在墙边，像是专门在等他回来。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是这个直爽的巨人在第一天来这里时帮自己说过话——就是在贝吉特喋喋不休的时候阻止他继续找自己麻烦，孟睿对他印象很好。 “怎么了？海格先生。” “叫我海格就行了。”海格道：“今天我们不能去餐厅，因为来了个帝都派来的伯爵，咱们一干人都被赶到别的地方吃饭了。” 阿道斯不介意与他的食客同桌进餐，不代表波诺弗伯爵也不介意。对于这位认为自己身份显贵的伯爵来说，阿道斯城堡里收容的这些客人大多是来历不明身份卑贱的平民，没有资格跟他这位伯爵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所以，作陪的也只有阿道斯一家四口，以及魔法师尤列而已。 而阿道斯的客人们，则被他安排到了另一个房间临时搭建的餐桌进餐。 “不过是几个人吃饭，就占了那么大一张桌子。”一个魔法师不满的说道。 经过三天的接触，孟睿已经记住了阿道斯的食客里大部分人的名字。除了尤列和贝吉特以外的另外两名魔法师，都是刚从帝都的魔法学院毕业没有多久，因为故乡在玛斐拉，又仰慕阿道斯人品贵重，自愿投效门下的。他们一个个子高挑不爱说话的叫科林，擅长风系魔法和冰雪系魔法。一个个子矮一些，长得也十分清秀的叫做泰莲，擅长水魔法和治愈魔法。在战场上和战后的治疗活动中，泰莲的活跃功不可没。若论魔力高低，泰莲可能比不上尤列。但是光是比较治愈术，或许他还要略胜一筹。 泰莲的性格很活泼，孟睿也跟他聊过天。据他自己说，之所以比起攻击魔法，他专修治愈魔法，是因为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在攻击魔法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赋。为了给擅长攻击魔法的同乡兼好友科林担任后勤工作，他便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治疗术上。两人的能力配合起来，是十分默契的搭档。 而现在不满的抱怨的，就是泰莲。 第十七章 来客 下 “伯爵大人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跟我们一起进餐。”泰莲的好友科林淡淡说道。 “呸，什么身份尊贵。领主大人精心准备的食物竟然被那个胖子全叫人撤走了，说什么吃不惯他的厨师以外的人做的菜，又让他的厨师重新做了一份。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骑士说道。 看来，大家对这个波诺弗伯爵怨气都很重。碍于是国王陛下派来的特派员，也只敢在背后发发牢骚。 就算是孟睿这个外人，也感觉到了令人不快的气氛。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牺牲惨烈的战争，而阿道斯上书帝都后，国王派来的这个特派员不但对吃的东西挑三拣四，他们进餐的餐厅还隐隐传来了音乐声！ 埋葬在城堡后面墓地里的牺牲者们尸骨未寒，这个特派员就在城堡里歌舞升平，完全把这次的行程当做了度假。为了让国王陛下给他们派来援军，大家也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要知道，万一不小心言语上冲撞了这位伯爵大人，帝都对他们这里的情况放任不管，下次魔族来袭凭他们剩下这些人的力量是绝对抵御不住的。 “魔族不是已经对边境上的村庄骚扰过很多次了吗？为什么国王能够放任这种情况不管？”孟睿认为，边境问题涉及到了一个国家的尊严问题。或许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边境上的一两个小村庄所产生的价值不是那么重要。但是，一旦敌国触犯了自己一点，就等于无视了整个国家的威严。放任这种行为，会让魔族觉得人类好欺负。 “或许是因为有那一纸和平条约吧。”孟睿的师父欧邦喝着杯子里的葡萄酒，懒洋洋的说：“三十年前的战争，苏奥维亚帝国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将魔族全部驱赶出去之后，还签下了那份和平条约，约定苏奥维亚和莫德菲尔两国永远和平，谁也不能率先发动战争。而事实上，战后二十年魔族都很好的遵守了约定，从不跨越边境线半步。所以，国王也疏忽了对于边境的防守。” “那么为什么最近会有这么多魔族屡屡来犯呢？” “大约从十年前开始，魔族因为当初战争受到的创伤恢复得差不多，就开始跃跃欲试又想和人类发生战争了。” 欧邦说着，用手指伸进杯子里沾了一点葡萄酒，画出一张大致的地图给孟睿看。那是一块大陆的版图，上面有许多的国家。 “这是拉尔卡拉亚大陆，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苏奥维亚帝国就在这片大陆的最东方。而魔族国家莫德菲尔在卡尔卡拉亚大陆的南方。”欧邦又指了指两个国家交界处，苏奥维亚的一小片地区道：“这里就是我们身处的玛斐拉草原。” 孟睿正奇怪欧邦怎么突然给他普及起这个世界的地理知识来，就看见欧邦指着整片大陆中心的很大一块土地道：“这里，是死亡沙漠。” 死亡沙漠？好熟悉的名字。孟睿一想，便想起，这不是尤列告诉他传说中可能是红魔女珀琳居住的地方吗！ “死亡沙漠？那是什么？” “是诅咒。”泰莲忍不住接话道：“在我们卡尔卡拉亚大陆上流传着一个传说，说天神爱上了一个人类女人，并且和她生下了一个半人半神的孩子。但是天后因为嫉妒，而用魔兽烈毒马的血毒死了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原因，天神还一怒之下杀死了所有的烈毒马。和天神相爱的女人怀着无限的憎恨和痛苦从至高天城跳下来，正好摔死在了卡尔卡拉亚大陆的中心。因为她是诅咒着天后死去的，所以她的仇恨化作了毒素，使得大陆中心的植物迅速枯萎，人类和飞禽走兽死亡，河流也干枯。整个大陆中心都变成了一片沙漠。凡是进入这片沙漠，无论是哪个种族，都没有办法活着回来，所以它又被叫做死亡沙漠。” “而这片沙漠，曾经有很大一片地区是魔族的领地。”欧邦接着泰莲的话说道：“几百年前，这片沙漠形成之前，魔族和人类之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大陆中心的大面积土地沙漠化，魔族的领土越来越小。为了生存，他们开始侵略其他种族占领土地。” 孟睿想，这一点有些像地球上的“岛国危机”，一些领土面积较小的岛屿国家侵略性特别强，因为自身的领土不够辽阔，他们的民族就有一种危机感。才会想要不断抢夺别人的土地。 “那么那个传说是真的吗？”孟睿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又是活泼的泰莲抢着回答：“毕竟大陆中心开始沙漠化时我们还没出生，这个传说都是从老一辈那里听故事一样听来的。虽然也有人认为是红魔女珀琳把大陆中心变成这样，为了方便她藏身的。到底怎么样，要去了才能知道。从前探险者们还很流行去死亡沙漠探险，希望找出陆地沙漠化的原因来向国王陛下邀功。可惜，去了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听说死亡沙漠的空气都是有毒的，任何生物都没办法在哪里多呆几分钟。” 听到这里，孟睿不禁觉得沮丧。倘若只是普通的沙漠，也许他可以试试运气能不能找到那个把他带到这里来的红魔女。可是连空气都有毒的话，他岂不是寸步难行？ 啊啊，红魔女，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你又在哪里？孟睿心中暗暗悲叹道。 餐桌上，除了战死的客人们没办法再和大家一同进餐外，还有一个人也不在这里，那就是黑魔法师贝吉特。 贝吉特从战后就没有再跟大家一同进餐，而是要求女仆把食物拿进他的房间。阿道斯去邀请过他，但是据说，他认为“死了太多人大家愁眉苦脸的看着连饭都不香了”而拒绝和大家同桌进餐。 对于贝吉特的评价，大家仍是一致认为这个老头子十分招人讨厌。但是自从贝吉特给了他那瓶珍贵的药水之后，孟睿就隐隐对这位黑魔法师产生了一点好感。也许，大家都误会他了，他其实并不是大家想象中那么坏，只不过脾气不太好罢了。 而且，海格在餐桌上冲撞了贝吉特，也不见他真的像是大家说的一般被贝吉特用黑魔法诅咒而生病什么的。对于孟睿的这一见解，一个骑士认为，贝吉特肯定偷偷用黑魔法诅咒过海格，只不过海格身为巨人的特殊体质抵抗住了他的咒语而已。 “老贝吉特怎么又没来？”泰莲一边进餐，一边提起了这个孟睿也正在想的问题。 “管他呢，他不来还好，看见他吃的那些东西我就犯恶心。”巨人海格撕扯的烤羊腿说道。 这一点倒是实话，贝吉特的食谱实在是太惊悚了。而且他的食物使用的是他自己亲自给厨师交代的烹饪方法，坐在他旁边，就能闻到一股让人反胃的味道。比如他用来蘸水煮青蛙的酱料，听说那黑色是因为加入了某种动物的血才会变成这种红色发黑的颜色。 “对了，我有个问题。”孟睿看尤列不在餐桌上，便趁机问道：“贝吉特总说尤列不是好人，这是为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那老头子纯粹是嫉妒尤列大人年纪轻轻就得到领主的重用，他自己不但没法上战场，连治疗魔法也一窍不通。所以，才会到处说尤列大人的坏话吧。”从言语中可以看出，泰莲对尤列十分崇拜。当然，向尤列这样的魔法师，可以说是他们所有魔法师所向往的目标。 “不不，应该是因为那件事吧。”海格抓了抓脸颊，回忆一般思考道：“因为每个月月圆之夜尤列大人就会抱病卧床不见人，贝吉特才说他有古怪吧？” “月圆之夜？难道尤列大人月圆时会变成狼人？”孟睿问道。 “狼人？那是什么？”泰莲饶有兴味的发问。 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狼人这种概念。孟睿结结巴巴解释道：“呃……是我的家乡的一种半兽人，平时是人类的样子，月圆之夜就会变成狼。” 狼人不过是个地球上的传说，到底有没有还有待考证呢。孟睿信口胡诌，他心想反正这些人也不会有机会到地球去。 “听起来很有意思！孟睿，多给我们讲一点你的家乡的事情吧！”泰莲兴致勃勃的凑上来。孟睿没办法，只好给他们讲了一些地球上的事情。比如有电就能动的机器人啊，可以放映故事的电影院啊。地球上许多现代科技，他们听起来都是十分新鲜的概念。 泰莲充满了憧憬的说道：“这就是渊白山脉以北的世界吗？太有趣了，我真想亲自去看一看。” 因为不知道怎么跟这些人解释自己来自什么地方，孟睿索性顺着尤列的话承认自己是从一个叫做渊白山脉，听说极寒而常人无法翻越的冰雪地带的对面而来。这个世界并不像地球一样所有的大陆海洋都被人类摸索透彻了。可能因为交通不发达的关系，还有许多地方在他们的地图上是未知地带。 餐后，城堡里迎来了第二位客人。这个客人让城堡里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因为，他是一位魔族部落的族长。 第十八章 魔族族长 瞭望台传来消息，说是有客人来了，是一行魔族的使者，请求见领主大人。 虽是敌国来使，但是态度很好的先向城门的哨兵请求和领主见面之后，便带人在门外守候。阿道斯正因为波诺弗吃饱喝足又要求进行一些娱乐活动，并且对他的大女儿蕾娜好几次投去了不太尊重的眼神而生气。一听有魔族来使，忙让城门打开，带着尤列亲自走到城堡外迎接客人。 这次来的族长，并不是上次那个气焰嚣张的小鬼，而是一个明显上了年纪的魔族老人。听说这个消息，泰莲提议去偷偷看一眼来的魔族是谁。其他人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毕竟和魔族交涉是领主和伯爵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应该回避。泰莲无奈，只好拉着他的好友科林，又叫上了因为年龄相仿而倍感投机的孟睿。 三个人鬼鬼祟祟躲在城堡门边，看远远而来的魔族来使。看清来人之后，泰莲皱起眉毛：“怎么是他……” “你认识他?”孟睿好奇道。 “整个苏奥维亚帝国谁不认识他！他的脸还被画进了帝国历史的教材呢。”泰莲有些气鼓鼓的说道：“三十年前跟其他魔族部落结盟，组成盟军来侵略我们国家的魔族最高指挥官，炎天裂一族的族长。唔，魔族的部落就是用族长的名字命名的，这家伙就叫炎天裂。” 孟睿不由的觉得吃惊，没想到这位突然来访的访客正是三十年前人类和魔族战争的罪魁祸首。 “当然，魔族战败之后最先在和平协议上签字的家伙也是他。”泰莲补充道。 炎天裂这次来不知是何用意，但是他并没有带上太多的护卫，可见他并不想挑起和人类之间的斗争。一见阿道斯带着炎天裂向城堡走进来，泰莲忙带着被他硬拉来的两个人躲了起来。 “他们肯定是要去会客室，不如我们先躲进去偷听？”泰莲提议道。 “偷听……不太好吧？”孟睿和这位魔法师相处久了，发现他的性格完完全全像个小孩子。好奇心很重，一刻也静不下来。相反，他的搭档科林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说两人同样都是十八岁，但科林就要成熟稳重许多。科林不爱说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是泰莲不停的说，科林在一旁听着。 尽管如此，泰莲对于他的工作却十分的认真。特别是在给人进行魔法治疗的时候，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没关系，不会被发现的。”说罢，泰莲便不由分说的拉着科林和孟睿往会议室跑去。 因为来了客人，想到会用到会议室，女仆长阿莲娜已经派人把会议室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泰莲率先走到窗台的位置坐下，对很不情愿的两个人招了招手。孟睿被夹在两个魔法师中间，然后他听到泰莲和科林一同念了一句咒语，就看到两个魔法师一起不见了。 低头一看，不见的不仅仅是泰莲和科林，自己的身体也不见了。 “不要说话，就不会被发现了。咱们就坐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偷听吧！”泰莲兴冲冲的说。 原来，他们两人刚才施展的是隐身术，连同孟睿也一起变成了透明人。 阿道斯带着魔族族长炎天裂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波诺弗伯爵。几人落座之后，作陪的尤列往窗台边看了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 泰莲这点雕虫小技，哪里瞒得过这位比他厉害许多倍的魔法师呢？不过，尤列并没有戳穿，因为客人们已经进来了，这时候抓住三个偷听的，实在是有失颜面的事情。于是，尤列只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炎天裂族长这次前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呢？”油光满面的波诺弗伯爵笑容满面的问道。 因为有了一位伯爵在场，阿道斯这个子爵一下子便成为了波诺弗的陪衬。炎天裂说话的腔调也是一副圆滑的样子，道：“哎呀，实不相瞒，我是来为犬子道歉的。” “哦？这话怎讲？”波诺弗摸了摸胡子。事实上，在炎天裂这句话一出口，波诺弗就明白了他的来意。波诺弗是个聪明人，他能混到宰相身边的位置，也不单单是靠着家里的财产。 “这次不顾和平协议，擅自跑到苏奥维亚领土上胡闹的，其实是我的儿子炎真。一个月前，我们炎天裂部落分裂成了四个小部落。我的领土的四分之三，划分给了我的三个孩子，让他们自立门户。炎真这孩子有点好胜喜功，所以才会莽撞的冒犯了贵国边境。要知道，我们其余部落，是绝对无心与贵国为敌的。我已经教训了犬子，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出现。” 炎天裂说话带着一股谄媚的味道，因为当年的战争，他的部落首当其冲受到重创。在魔族里流传着炎天裂族长自从和人类一战之后胆子就变得比兔子还小了的说法。事实上，炎天裂在魔族的地位早就一落千丈。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最年长的炎真不过三十六岁，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从父亲的部落里分裂出去了。正因为炎真执意要分家，炎天裂才会无奈让他的部落重新变成了四个小部落。 “我就说嘛，这次的事情是个误会。”波诺弗笑眯眯的对阿道斯说道：“我一直相信，魔族的诸位是友好的，绝对不会违反和平协议擅自发动战争。阿道斯老兄你看，派军驻守边境什么的，不是显得我们不相信魔族的诚意吗？” “原来伯爵大人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商议派军驻守边境一事？”炎天裂眯起眼睛道：“领主大人，您这可就误会我们了。魔族无心和人类为敌，特意派军驻守，不是不相信我们吗？” 阿道斯一介武夫，不善言辞。对于波诺弗和炎天裂油腔滑调的外交辞令，他显然有些插不上话。 倒是尤列，对于炎天裂这一说法，不卑不亢道：“可是，近几年魔族常常跨越边境线袭击村庄，这对这些事情，炎天裂大人可有什么说法？” “哎呀，有这样的事情，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炎天裂装作吃惊的样子道：“一定是一些目无法纪的坏家伙的个人行为。就好像你们人类里面也有些小偷小摸的坏人对不对？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们魔族，是非常希望能够和人类友好相处的。要是下次再抓到跨过边境线乱来的魔族人，请领主大人任意处置，我们绝不姑息这样的恶劣行为！” 虚伪。孟睿听到自己，就连他这个外人也感觉气愤。魔族骚扰村庄的行为明显就是被纵容的，说不定，目的是为了试探人类的虚实。深一步想，说不定炎真这次的突袭不是什么一时莽撞的行为，而是在无数次试探之后，发现玛斐拉这个小地方根本不被帝国重视，而志在必得的侵略行为。 “哈哈，炎天裂大人既然亲自前来解释，那么事实必定就是如此。说了这么多话，不如请炎天裂大人去休息休息吧。我这次从帝都带来了一支有名的歌舞团，保证能让大人您一饱眼福。晚上，再让我的厨师做一桌好菜，让炎天裂大人尝尝咱们帝都格芬城有名的‘格芬三绝’。” 波诺弗反客为主，擅自结束了这次的谈话。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魔族族长亲自登门道歉，你阿道斯就不要再纠缠不休，惹得大家不快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好招待族长一番，我也好尽快返回帝都复命。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道斯也只能作罢。对于这次入侵，魔族的态度就好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踢球砸碎了人家家里的玻璃，家长亲自来道歉了事一样。可是这件事并不真的只是砸碎玻璃那么简单，阿道斯的客人，可是有半数因为炎真的侵略而牺牲了生命！ 波诺弗和帝都都不把这些牺牲者放在眼里。因为他们既不是正规军队，也不是什么贵族或者知名人士。都只是浪迹天涯被阿道斯收留在城堡里的食客而已。这些人的死，除了城堡里的人会难过，便再没有其他人为他们流泪了。 “真的就这么算了？” 直到会议室的人都走了，隐身坐在窗台上的三个人才敢现身。孟睿很不满的问道。 “帝都那边认为这件事息事宁人的好，而炎真的父亲也亲自来道歉了。双方一拍即合，咱们哭死在这里也没人理。”泰莲瘪瘪嘴。 一走出会议室，三个人立刻吓了一跳。因为尤列没有随阿道斯他们一同离开，而是守在了会议室门口。 “泰莲，我猜这是你的主意。”尤列当然指的是偷听这件事。 泰莲低着脑袋，不敢看尤列的眼睛。 “不，尤列大人，其实我也想知道领主和魔族的谈话内容。”科林不忍心好友独自受罚，连忙站出来同甘共苦。 “其实我也……”孟睿承认，虽然他是被泰莲硬拖来的，但是他内心并不是没有好奇心。 尤列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三个啊……还好炎天裂没有带斥候，否则要是你们用隐身术偷听谈话的事情暴露了，丢的可是领主大人的脸。” 第十九章 小龙耐恩 泰莲调皮的吐吐舌头，连忙保证不会再犯。 于是，炎真大闹玛斐拉这件事就在炎天裂和波诺弗双方的作用下，像是没发生一般结束了。孟睿不敢相信，他还以为这场战争会成为魔族和人类全面战争的一个开端。 “打仗哪里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把这个想法倾述给尤列的时候，后者笑着这么说道：“打仗这种事情劳民伤财，就算魔族想要再次侵略我们，也要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行动。现在的帝国虽然军事实力比不上三十年前，但仍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大国。让人担心的是，魔族和人类不同，没有一个统领全族的君王，所以如果某个部落来犯，他们可以解释成并不是所有魔族的意愿。或许今后的日子里，魔族还会耍这种小滑头，占边境上的便宜。” “但是伯爵回去之后不是已经派来了一支皇家军队吗？这样一来，魔族也不敢再贸然来犯了吧？” 尤列眼神一沉，道：“帝都并没有重视这次事件，他们派来的是皇家军队的第二编制军队。” “第二编制军队？” “就是挑选出实力优秀的士兵之后，剩下的人组成的军队。这些人大多是想尽办法才能参加皇家军队的，不是下级贵族有点关系的儿子，就是花了大笔钱走后门参军的商人的儿子。这些军人的父母当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建功立业让家族飞黄腾达，不过他们本人大多只是些混日子的纨绔子弟罢了。他们的到来，只能起到一个威慑魔族的作用。但事实上，要真的再遇到魔族大举入侵，这些人一定会很快被打的丢盔弃甲的。” 孟睿想起，自己国家也总是在边境上遇到被骚扰的问题，但是也总是没有如他所想的爆发全面战争。看来，战争和政治都是深奥的问题。 “不过有了这支军队吓唬吓唬魔族，边境上大概能够平静一段时间了。”尤列笑道。 不管何时，尤列说话都这么温和。就算做错事情，也不见他发火。孟睿有些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很喜欢尤列，把他视为领主以外城堡里的核心人物了。孟睿一点也不明白，尤列这么好，为什么贝吉特却这么讨厌他。 边境战争一事告一段落后，孟睿每天都在欧邦的指导下练习剑术。 这天，他也照例在练剑场和欧邦练剑，却突然看到泰莲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自从会议室偷听，孟睿很仗义的和科林一起帮泰莲把事情“扛下来”之后，泰莲便对这个城堡里的新客人有了极大的好感。再加上这里面年轻人不多，大家都是有所遭遇而浪迹天涯，泰莲除了科林之外便没有聊得来的同龄人。 但是，科林又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华德家的两个女儿倒是不错的聊天对象，可是蕾娜认为淑女整天和男人混在一起有失身份，对搭话的泰莲爱理不理。莉莉娅呢，年纪又太小，而且书没看过几本，根本聊不到一块儿去。 孟睿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泰莲了。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陪他说话的朋友。而且孟睿见多识广，知道好多他不知道的东西。泰莲一有空，就喜欢黏着孟睿。 看到泰莲远远的跑过来，孟睿就知道这小子又无聊了。他刚刚按照师父欧邦的要求围着城堡跑了十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泰莲就道：“我的剑术课还没结束呢，等会儿再陪你玩。” “不是啦不是啦！”泰莲一张娃娃脸上很少露出这样惊慌的表情，他对欧邦喊道：“欧邦，你徒弟借给我一下。” 欧邦吸着卷烟，道：“可以，不过回来之后要罚跑二十圈。” 孟睿张大嘴巴，呆住了。他想要拒绝泰莲——城堡这么大，围着跑了十圈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炸掉了，回来还要跑二十圈，真是要他的命啊！可是泰莲不由分说，抓着他就往城门口跑。 在城门口，泰莲已经叫人备好了两匹马。这些天练剑之余，泰莲主动教孟睿骑马。因为能跟动物交流，马儿们都很喜欢孟睿，跑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免得他摔下来。很快孟睿就学会了这个世界里人人都会的骑马技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魔族又打进来了吗？”想到要跑二十圈，孟睿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是龙啊，龙！”泰莲激动的说。 “龙？就是那天战场上，魔族骑着的那头龙？”孟睿回忆道。他记得那头龙是被巨人海格一刀砍倒在地。当时他还暗暗想，这么大一具尸体摆在这里，要是腐烂了一定很臭。 “对，就是那头叫耐恩的小龙。在战场上受伤之后，它就跑掉了。当时忙着对付魔族，也没人去追它。现在它不知道又从哪里钻了出来，领主大人正带人抓它呢。” “抓它？” “对，领主大人说，他打算驯养这头龙。因为它还小，这个时候最容易被人驯养。”泰莲兴冲冲的说道：“科林已经随大家一起前去了，我是特意赶回来叫你的！” 孟睿到底也只有十六岁，和泰莲一样，他对这头龙也有着极大的兴趣。跑二十圈的惩罚立刻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两人扬起马鞭，一边赶往龙出没的地方，一边赛马。很快，就远远看到那头龙小山一般的身影出现在草原上，正横冲直撞，不断的撞在空气上，想要冲出一个仿佛看不见包围圈。仔细一看，是尤列和科林两人一人站在一边，用魔法制作了一个结界把耐恩关在里面。 “泰莲！快来帮忙，我快撑不住了！”尤列游刃有余，而魔力比他差很多的科林则满头大汗。泰莲连忙下马，也加入了支撑结界的行列。 “这是怎么回事？”孟睿走过去，看着龙在结界里疯狂的挣扎、喷火，而其他人手足无措的围在旁边观看。 巨人海格叹了口气，道：“这头龙不知道发什么疯，死活不肯乖乖束手就擒。要杀掉它当然很容易，可是想活捉就难了。这不，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龙咆哮着，一般人听上去像是愤怒的威胁，只有孟睿知道，它在哭。对于这个状况，它也感到很害怕。 也许我可以跟它谈谈，孟睿想。 “领主大人，可以让我试试吗？”孟睿走到结界外面，他摸了摸结界，果然，虽然看不见，却像是钢铁一般十分坚固。 “你？”阿道斯不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想制服这头龙？别傻了我的孩子，虽然你学了几天剑术，可是根本不是龙的对手啊。” 孟睿忙摆摆手：“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也许，我可以和它谈谈。” “和龙谈谈？你没发烧吧？”泰莲奇怪道。 因为一直隐瞒着自己能跟动物交谈这件事，孟睿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事实上，魔兽到底算不算动物他也不清楚，但是听到千羽鸟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很可能他并不是仅仅只能跟动物对话，而是他可以和任何生物交流。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来到这个异世界，却可以和这里的人说话的原因。 “尤列大人，就让我试试吧。放我进去，我会试着安抚它。”孟睿抚摸着结界的外壁说道。 看着孟睿的眼神，尤列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孟睿面前的结界便打开了一个小缺口，他也趁机钻了进去。 泰莲倒吸一口冷气，眼看他的朋友就要被龙吃掉了。 “你在害怕吗？”孟睿问耐恩。 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很普通的说了一句中文。但是在旁人听来，他说的却是龙的语言！所有人都为之感到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上，能够听懂龙的语言的，恐怕就只有驯龙师一族了。但是驯龙师一族是另外一个人类国家冯比利埃的族落，听说这一族生性孤僻，全族人都隐居在冯比利埃的某个地方。他们与世隔绝，只喜欢和龙来往。这个少年应该不是驯龙师一族的人才对。 耐恩停止了挣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这个少年很亲切。 “呜呜，你怎么知道？”小龙哭着问。 孟睿笑了，看来这头小龙对他印象还蛮好的：“因为我是这么感觉的嘛。其实你完全不必害怕，只要你不攻击大家，就没人会伤害你。” “真的吗？”小龙停止了哭泣，半信半疑的问道。 “对啊，你愿意跟我们走吗？”孟睿笑眯眯的问。 “可……可是，我想回家。”小龙说。 “回家？是回到那个骑着你的魔族身边吗？” “对啊，因为他会照顾我，给我吃东西。” 孟睿笑了，这头小龙暂时还分不清是非善恶，谁给吃的，就听谁的话。那就好办了，他说：“你跟我回去，我也给你好吃的。” “真的？”小龙惊喜道：“我肚子饿了好几天了。” “真的，不骗你。” “那好吧！我跟你走。”小龙一听到有吃的，立马就妥协了。 孟睿忙向大家宣布：“各位，耐恩愿意跟我们回去了。”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少年。不但会飞，还能和魔兽沟通，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第二十章 月圆之夜 魔法结界解除了，当大家看到孟睿慢慢飞起来，骑在小龙身上之后，便不再怀疑孟睿的话。 “太神奇了，孟睿你居然没告诉我你还有这样的能力！”泰莲有点不满道。他觉得自己跟孟睿已经是朋友了，对方却隐瞒着他这种事情。 “没机会说嘛，我也没想要隐瞒啊。”孟睿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其实，他对自己成功说服这头龙的事情还是挺得意的。好在耐恩年龄不大，只需要哄哄。要是一头成年的龙，他可没把握这么顺利就把人家忽悠回家。 小龙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吗？”孟睿俯身问道。 小龙很委屈的说：“我不要和这个人一起。” 孟睿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耐恩指的是海格。那天把它摔倒在地上又砍了一刀的就是海格，看来小龙十分怕他。 “怎么了？”见耐恩停下，大家都问道。 孟睿翻译道：“它说……它害怕海格，不想和海格在一起。” 巨人一脸尴尬，而不少人则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头看似凶猛的龙，竟然因为那天的事情对海格耿耿于怀。 巨人只好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那你们先回去吧，我稍后再跟上。” 孟睿拍拍小龙的脑袋，道：“你看，他不跟咱们一块儿了。” 小龙立刻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尤列问道：“孟睿，这也是你天生就有的能力吗？” 孟睿老实的点点头：“对啊。” “你和你的族人，都有这样的能力？” 孟睿摇头道：“不，我父母都是普通的人类，只有我才有这种能力。所以，从小到大父母就不准我在外人面前施展自己的异能，害怕我被别人当做异类排斥。” “排斥？怎么会！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力量！”泰莲对孟睿的说法感到匪夷所思。 在这样一个有魔法有异族的世界里，孟睿的能力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地球上，他的能力一旦暴露，恐怕就要引起轰动了。当然，孟睿的这番经历若是告诉了别人，也足够引起轰动。但是更可能的是，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来到了这么一个神奇的世界吧。 来到城堡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喜欢上了孟睿。也许是因为他年纪不大，有些不谙世事，身上还有着纯真的气质。而城堡里的客人大多饱经风霜，跟孟睿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也感觉自己变得年轻起来。再者，便是孟睿拥有的神奇力量。 尤列虽然是高级魔法师，能做到短时间的悬浮术。但是这个魔法十分困难，一不小心就会从天上摔下来不说，还很消耗体力。除非练习到了非常擅长的地步，这个魔法对魔法师来说只是一块鸡肋。 但是孟睿不但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漫步，还可以带着别人一起飞。和孟睿混熟了之后，许多人都提出想要感受一下鸟儿是什么感觉，孟睿都爽快的答应了。就连领主阿道斯也不例外。虽然一开始他对于像小孩子一样让孟睿牵着在高空行走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提出来他也想飞飞看。但是，经常和孟睿玩在一起的他的小女儿莉莉娅强烈要求父亲也来体验一番空中行走，阿道斯便表面勉为其难答应任性女儿的要求，实际上期待已经的被孟睿带着在天空中兜了一圈。 这位威严的领主大人下到地面上之后，发表了他的感想：“要是我的士兵们都能够在天空飞翔，那么战斗一定会顺利很多。” “父亲真没意思，脑子里就想着打仗打仗的。”莉莉娅嘟着嘴巴道。 看到丈夫都体验了一把离开地面的乐趣，领主夫人也放下了她的矜持，笑着将手递给了孟睿。唯一坚持到最后也不肯开口的，便只有莉莉娅的姐姐蕾娜。 “姐姐，你也来试试吧，很好玩的！”莉莉娅怂恿道。 蕾娜仍然一脸傲慢，道：“我还没有嫁人，牵了别的男人的手，成何体统。” 莉莉娅立刻摆出不高兴的表情，抓住孟睿的手道：“牵手又怎么样了？难道牵了孟睿的手你就嫁不掉了吗？我看，就算做了更过分的事情，想娶你的贵族男人也都照样排着好长的队伍呢！” 其实，真的要牵蕾娜的手，孟睿还有些不好意思。莉莉娅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孟睿把她当做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看待。可是，年龄稍长的蕾娜就有着让孟睿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异性魅力了。 蕾娜长得很美，美得好像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和常年在室外锻炼玩耍而把脸和胳膊晒成小麦色莉莉娅不一样，她的皮肤是精致保养之后的白瓷色。而且，蕾娜身上随时都带着醉人的芳香。尽管孟睿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小鬼，也会为蕾娜的美丽感到失神。他甚至都不敢跟蕾娜搭话。 眼见两姐妹要吵起来，孟睿忙打圆场：“算了莉莉娅小姐，蕾娜小姐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也许她怕高呢？” 孟睿只是好心不想让姐妹吵架，但是他这句话，却被蕾娜理解成了嘲讽。她一把抓住孟睿的手道：“谁说我怕高了？” 蕾娜的手冰凉凉的，也像是白瓷一般。孟睿愣了一下。 “飞啊！愣什么。”蕾娜不满道。 孟睿这才忙不迭的把蕾娜带上了天空。领主的大女儿在因为踩不到地面而紧张的紧紧握住孟睿的手好一会儿之后，总算习惯了这种失重感。看着自家的城堡在下面越来越小，蕾娜露出了笑容。 “好玩吧？蕾娜小姐。”见蕾娜笑了，孟睿也松了口气。 “不好玩，让我下去。”蕾娜听到孟睿这么问她，立刻收起了笑容。无奈，孟睿只好把她放了下去。 蕾娜手上的香味和冰冷的触感残留在了孟睿手上，让这个少年有点神魂颠倒。可惜孟睿不论如何也只有十六岁，对女人还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他不太明白这种酥麻麻的感觉是什么，久而久之也就抛之脑后了。 不过在这件事情之后，蕾娜这座冰山对孟睿总算有了一点点融化。偶尔，她还会主动跟孟睿说几句话。不过都是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因为蕾娜大小姐认为，要是让旁人误会她喜欢上了这个被父亲捡回来的来历不明的小鬼，会折损她的名誉。 因为孟睿能够和耐恩交流，阿道斯把驯龙的任务交给了孟睿。练剑之余，他抽时间出来照顾小龙。怕无聊的泰莲也经常拉着科林看孟睿驯龙。这天泰莲一边看孟睿驯龙，一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今天是满月夜。” “对啊，怎么了？”孟睿利用自己在电视上学的给一点食物奖励让动物按要求做动作的方法训练小龙耐恩，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有效。不光如此，因为食物的奖励，小龙耐恩还意外的喜欢上了他这个新主人，对他言听计从。一开始耐恩还很害怕巨人海格，后来在孟睿的劝说之下，它终于答应跟海格和平相处。并且和孟睿约法三章，没有经过孟睿的允许，绝对不可以到处乱喷火。 耐恩的背上还长着一对翅膀，但是因为它年纪太小，翅膀只能作为装饰，根本飞不起来。没想到一天早上，耐恩皱巴巴的翅膀突然打开了，就好像蝴蝶羽化了一样。它兴奋的带着孟睿在天上飞了好几圈，要不是和孟睿有了约定，还差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喷火来发泄感情呢。 除了吃得多些，耐恩几乎没有任何传说中龙的毛病——例如傲慢啦，凶暴啦。四处喷火的坏习惯也让孟睿给纠正了。有时候孟睿还会骑着它到村子里玩，让村民们也体验一下骑龙的感觉。 耐恩脾气很好，也不介意被不认识的人骑。不过因为还是一头幼龙，十分怕寂寞。阿道斯让他睡在城堡外的庭院里，就在孟睿房间的外面。每天晚上，耐恩都要把脑袋伸进孟睿的窗户，让孟睿哄它入睡。清晨女仆们常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幅奇异的画面——领主大人带回来的那头龙，竟然把脑袋挂在孟睿的窗户上，睡得甜甜的。 能够在异世界里驯服一头龙，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嘛。孟睿也为他交到这个新朋友而开心不已。 “月圆之夜，尤列大人一定会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你们不好奇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吗？”泰莲饶有兴味的问道。 “这……这是尤列大人的私事，咱们不好窥探吧。”科林说道。 孟睿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每个人多少都有点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吧？” “你们两个真没劲。科林就算了，反正你从小就像个老古董一样。可是，没想到孟睿你也这样，真失望。”泰莲故意唉声叹气的：“那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调查好了。” “不行！”科林难得厉声喝道：“泰莲，窥探别人的隐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是是是，就科林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泰莲不耐烦道：“我开玩笑的，你别这么凶。” 说罢，泰莲便气呼呼的走了。 “没关系吗？他好像生气了。”望着泰莲远去的背影，孟睿担心的问科林。 “不管他，这个家伙不记隔夜仇，明天就没事了。”科林不以为然。 第二十一章 林中木屋 既然是泰莲一起长大的科林都这么说，孟睿便放下心来。可是到了晚上，孟睿就发现有点不对头了。泰莲先是匆匆吃完了晚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便闭门不出。通常晚上的时间孟睿都和泰莲在一起，孟睿给泰莲讲地球上的事情，而泰莲给孟睿普及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的知识。 孟睿知道了，这个世界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被人类探索的世界。人类所知道的大陆一共有三块。一块是土地面积最大，中心却因为不明原因沙漠化了的卡尔卡拉亚大陆。这片大陆上有两个人类国家，苏奥维亚和冯比利埃。除此之外，还有魔族国家莫德菲尔，妖精族国家克洛克兰，以及矮人国家加兰。 这几个国家中，实力最弱的要数矮人国家。因为他们不但没有魔力，身材还很矮小。虽然人口数众多，却敌不过任何一个种族。他们国家一边和人类国家冯比利埃接壤，一边和妖精族国家克洛克兰接壤。妖精族虽然实力强大，但是不喜欢和外族来往，属于中立国家。可是冯比利埃是个十分贪婪的国家，时常侵略加兰。因为矮人的领土盛产黄金和宝石，是个十分富足的地方，冯比利埃常常占矮人们的便宜。 弱肉强食这个规则，所有世界大概都是如此。 除此之外，在卡尔卡拉亚大陆以北，还有一片大陆，名字叫雪之大陆。整个大陆都被冰雪覆盖。而渊白山脉将这片大陆的另一边隔断，听说谁也不知道大陆另一边是什么。 当孟睿听到这里时，心想在地球上只需要坐船绕到渊白山脉对面去不久得了。可见，这里的交通一点也不方便。 卡尔卡拉亚大陆以东，就是巨人海格的故乡，伊莱岛。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算大陆的地方被泰莲着重介绍了一番，一个是卡尔卡拉亚大陆西南方向的索雷群岛，那里分部着几十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具体是什么样的地方，泰莲说他也不知道，不过神秘的索雷群岛很受探险者们欢迎，关于那里的传说，还编写成了一本专门给小孩子看的童话集。 最后，就是卡尔卡拉亚大陆正西方向的海域下面的海底人鱼国了， “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国家，我也不太肯定。但是那边出海的渔船，几乎都声称看到过人鱼。”泰莲说：“我的地理教材上对于是否真的有人鱼国的说法也棱模两可，要是我能研制出在海里也能呼吸的魔法，我一定会去那里探险一次。” 在地球上，能够潜水的工具太多了。孟睿已经慢慢发现，除了有着地球上一些没有的东西之外，这个世界的科技是很落后的。比如交通，就算大城市里最高等级也不过是装饰比较豪华的马车而已。虽然他没有出海过，但是根据从泰莲那里了解到的知识，这里的出海用的穿还是木头制造。而且跟地球上一样，这个世界也有海盗。因为卡尔卡拉亚大陆和巨人族的伊莱岛有贸易往来，而人类国家去别的国家，为了不经过魔族境内，也会选择走海路。因此趁机打劫的海贼数不胜数。 这天晚上，泰莲没有找孟睿聊天，孟睿不禁觉得担心，他是不是还在生科林的气。毕竟泰莲的性格也和他的娃娃脸一样，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科林对他那么严厉，想必是在赌气。 出于担心，孟睿来到泰莲的房间想看看他。他敲了敲门，里面却传来泰莲的声音：“我睡了，别进来。” “这么早就睡了？我还拿了宵夜来。”为了哄泰莲，孟睿特地拜托厨师做了泰莲喜欢吃的玛斐拉特有的小点心，一种用羊奶、葡萄干和面粉做的甜奶糕。 “不吃，我睡了。”泰莲又说。 “甜奶糕也不吃？那我自己吃了。” 刚说完，门就打开了。泰莲并没有如他所说换上睡衣，反而穿戴整齐。他拿过装着甜奶糕的盘子，抓起一块塞进嘴里：“进来吧。” 孟睿走进去，才发现泰莲正在配制什么药水。 “这是什么？”孟睿好奇的嗅了嗅那药水，他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告诉你，你答应我不要告诉科林。”泰莲一边吃着甜奶糕，一边说。 “好，我答应你。”孟睿信誓旦旦道。 泰莲这才露出笑容，道：“我在配制一种可以让人隐形的药水，而且，再高明的魔法师也察觉不到。” “难道你想……”孟睿吃了一惊。 “你答应我不告诉科林的！”泰莲忙道：“男子汉大丈夫可要说话算话。” “好吧，我不会告诉他……”孟睿已经有点反悔了。他明白了，泰莲是铁了心的想要窥探到尤列的秘密。 看到孟睿犹豫不决的态度，泰莲并不放心，又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得跟我一起来。我们就是共犯了。” 孟睿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尤列很温柔，从孟睿来城堡就对他很照顾，孟睿不愿意做这种像是背叛尤列一般的事情。而且，再温柔的人也是有底线的，他害怕自己这么做了，会让尤列生气。温柔的人生起气来比一般人更可怕，不是吗？ “你就不好奇，尤列大人到底在这一天关在房间里做什么吗？我们就躲在他房间对面的树上，从窗户悄悄看一看嘛。” “可是……” “有我独创的药水，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好吧。” 孟睿其实也很好奇，泰莲都说到这个地步，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于是，两人吃掉甜奶糕之后，一人捏着鼻子喝掉一半泰莲配置的药水。孟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等恢复过来时，他已经看不见泰莲和自己的身体了。 “快走吧。”孟睿听到泰莲的声音传来，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月亮就快要升起来了。” 两人忐忑不安的来到尤列房间外面。尤列的房间在城堡的三楼，泰莲原本的打算是爬上一棵两层楼高的大树往窗户里偷看。因为孟睿的加入，他们便直接凭空走到了尤列的窗外。可惜，因为窗帘拉上了，什么都看不到。 孟睿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被迫偷窥别人的秘密。而泰莲却十分失望。两人正打算离开，窗帘忽然被拉开了。不光如此，窗户也打开了。尤列出现在窗边，孟睿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不过想到喝下了泰莲的隐形药水，才放下心来。 一条绳梯从窗户里扔了出来，紧接着，两人看到尤列从窗户里爬了出来。 奇怪，这么晚了他是要去哪里呢？ 偷看的两人都很疑惑，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整个城堡连带城堡后面的墓地，前面的农田，果园等地方，都被高高的围墙包围着。尤列穿过了墓地，来到围墙边上，然后施展了一个小咒术，从墙上翻了过去。然后用飞行魔法跃过了护城河。 孟睿和泰莲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两人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玛斐拉整个地区虽然以草原为主，但是在并入苏奥维亚帝国版图之后，农耕的习惯也被带入了这片草原。先祖们通过种树的方式在草原上人工种植出了一片片树林，动物的种类也越发多样起来。 领主的城堡后面，就有一片树林。因为年代久远，当时种下的树苗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孟睿刚来城堡的时候，尤列还告诉过他，常常会有佣人在里面迷路。所以久而久之，就没有人会去树林里了。 孟睿不担心迷路，因为他可以飞出树林观察高空的情况找到回城堡的路。他现在疑惑的是，为什么大晚上的尤列会特地到这种地方来。泰莲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因为紧张的缘故，不知道是孟睿还是泰莲的手心在冒汗。 两人大气也不敢出的跟在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尤列停了下来。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栋小木屋。泰莲在奇怪为什么树林里有人家，而孟睿，看到这栋小木屋之后彻底愣住了。因为，这栋小木屋的大门，装饰和他在学校外面看到，突然新开的商店“魔女的小屋”一模一样。 住在里面的人，该不会就是红魔女珀琳吧？ 不不，怎么可能呢，红魔女珀琳不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吗？尤列也说过不知道她的行踪，尤列应该不会说谎吧。 因为害怕被发现，两个人都不敢说话。所以，泰莲不知道孟睿的心中是多么的震撼。他还想凑近一点，却发现他的同伴脚步僵住了。他们离小木屋很近，一开口，就会被尤列听到，所以泰莲只好用力拽了拽孟睿。孟睿仍然一动不动。 孟睿心中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假如说小木屋里的人真的是红魔女珀琳，那么就意味着尤列确实骗了他。而且尤列说过，珀琳是类似于这个世界的全民公敌一般的存在，那么会大晚上来找珀琳的尤列，到底又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孟睿真不希望事实和他想象的一样。 这时，小木屋的门开了。 第二十二章 魔女的森林 孟睿的视线一刻也不敢移开，生怕看漏了开门人的模样。然而，门打开之后，尤列并没有进去，而是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红发，是红发！ 首先出现在孟睿的视线中的是珀琳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发，紧接着，他看清了她的脸——果然没有猜错，住在小木屋里的人正是红魔女珀琳。 红魔女珀琳的视线穿过尤列身后，看到了一般人本该看不到的两个少年。珀琳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孟睿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顺着珀琳的视线，尤列也回过头来：“怎么了吗？” “没什么。”珀琳道。 没错，声音和脸都没错。这个女人，就是在学校门口的“魔女的小屋”里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人！ 孟睿为难了。他当然想立刻冲进小屋里，让珀琳把他送回地球。可是，在知道了珀琳的底细之后，他又觉得不能贸然行动。如果珀琳真的如大家所说的那么邪恶，他现在进去，不但可能遇害，还可能连累泰莲。 尤列狐疑的张望了一阵，孟睿和泰莲发现了一件更让他们浑身僵硬的事情。那就是，在往这边看过来的尤列，眼睛是红色的。红色的眼睛，那是魔族人的特征。 看到身后什么也没有，尤列便跟着珀琳走进了小木屋里。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泰莲才战战巍巍道：“我们回去吧。” 孟睿也一刻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他已经开始后悔因为泰莲的好奇心而跟踪了尤列这件事，因为他们发现的这个秘密，很有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回去的时候，两人一路无话。泰莲也很后悔，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他不但害了自己，连孟睿也一起连累了。不过，想到一起目睹了那一幕的人还有孟睿，泰莲稍微安心了一点。按照来时的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孟睿突然发现自己看得见自己的身体了。 “你的魔药失效了。”孟睿道。 “本来是一个晚上的药效，分了你一半，时间当然也减半了。”泰莲解释道。他忽然一愣：“这么说，现在夜晚已经过去一半了？” “不会吧，我觉得没那么长时间啊。”孟睿说着，抬起头，想看看月亮的位置来判断时间。而一抬头，他才吓了一大跳。因为月亮从远远看上去明珠那么大的圆月，忽然变成了仿佛近在眼前般的大小。巨大的圆月笼罩着整个树林上空，而颜色也从白色变成了血红色。 再一看前面的路，无数高大的树木数不尽的向着远处延生下去。泰莲喃喃道：“我们好像迷路了……” “别慌，我去上面看看。”孟睿说着，便飞了起来。 他曾经在空中看到过这片树林，横穿树林，目测需要步行半个小时。所以，这片树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并且不论在树林的哪个位置，飞上高空都能看到城堡的方向。当都默飞过最高一棵树的树冠时，他傻眼了。明明不大的一片树林，现在却无限的向着四面八方延生下去。他所望之处除了树还是树，根本看不见草原和城堡。 “泰莲，这不是迷路！这是……”孟睿想说鬼打墙，但是这个世界好像没有鬼打墙这个概念。而且，鬼打墙虽然也是一直在一个地方走不出去，和这种情况好像又有些微妙的区别。 没有人回答他。孟睿飞回刚才的地方一看，泰莲不见了。 “泰莲！你在哪里？”孟睿大喊一声。夜晚中沉睡的树林被他吵醒了，无数动物的叫声在回应着他的喊声。 阴森森的树林，加上动物们的叫声，以及和泰莲走散，孟睿不由的觉得恐怖起来。他想与其呆在树林里慢慢找，还不如呆在空中比较有安全感，于是便再次飞了起来。可是这次，不论他飞多久，树冠都还是在远远的上空。再一看下面，自己还是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 而天上的月亮，却似乎离地面更近了。巨大的猩红色月球上的黑色阴影也清晰可见，仿佛一张张鬼脸。 孟睿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迷路，而是某个人的魔法使得他无法走出这个树林。而施法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红魔女珀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孟睿反而冷静了下来。红魔女珀琳使用魔法一定有所目的，那么尽管来吧。 四处张望，孟睿捡起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他想不管有什么东西会向他袭来，他正好试试才从他的师父欧邦那里学到的剑术好了。 这时，一阵奔跑的声音传来。不是人类的跑步声，而是……牛或者马的声音？ 紧接着，孟睿听到了哞的一声。是牛！有一头牛冲着他来了。树林里怎么会有牛？是附近村民的耕牛跑出来了？不，应该是珀琳用魔法变出来的。自己打得过牛吗？孟睿想，但是他也来不及多想这些问题了，因为，一头牛已经从森林深处出现，向他冲了过来。 这头牛和月亮一样，也是红色的，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孟睿更加确信，这一定是红魔女珀琳搞的把戏。 当牛冲到他面前时，他飞身跃起，然后用树枝在牛背上狠狠一抽。刹那间，他发现自己手上的树枝竟然变成了一把剑，而随着他的一抽，牛背上迸溅出了炽热的鲜血。 牛倒在地上，喘着气，很快便咽气了。孟睿慢慢靠过去，刚想看看这是真的牛还是假的，牛就消失不见了。 毫无疑问，这的确是珀琳的把戏了。孟睿握紧了手中的剑，他又听到了马蹄踩在地上一般的声音。而这次，是从他的前后各自有一匹马跑来。想着虽然数量增加了，但是马比起力大无比还有犄角的牛好对付许多，孟睿很有把握的握着剑。而当一团阴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看清这次来的不是什么马，而是长着人的上半身，马的身体的半人马，并且从头到脚的颜色是和牛一样的鲜红色。而且，这个半人马手中还握着剑！ 半人马挥剑向孟睿斩来，孟睿想起欧邦的指导，不能一味的接住别人的剑。因为就算他此刻格住眼前这个半人马的剑，后面来的那个半人马就会砍中他。孟睿再次一跃而起，让身体停留在了空中。 下面两个半人马停止了攻击，都抬头看着他。 孟睿心里盘算，假若这两个半人马前后夹击，那么形式就对他很不利。不过，他也有优势，那就是速度。他必须瞬间斩杀一个半人马，并且躲开另一个的攻击。接下来，就是对他有利的一对一了。 这么想着，孟睿飞快的飞身冲向两个半人马。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砍向其中一个半人马的脖子时，另一个半人马的剑也敏捷的向他刺了过来。孟睿在空中一个转身，躲开了那一刺，又回身向着这个半人马砍去。 又是鲜血喷溅，两个半人马都消失不见了。 孟睿把剑插在地上，撑着它稍作休息。刚才在空中的高度飞行十分消耗体力，这时他便感谢起欧邦的魔鬼训练了。因为这段时间欧邦总是让他围着城堡跑，比起以前身体强壮了不少，耐力也变好了。所以，孟睿连气都没喘，只是稍作休息，又恢复了精神。 下一次……不会是三个吧？ 孟睿这么想着，这时，他又听到了奔跑的声音。而这次，来的果然数目更多。一只、两只、三只……不，不止这些，是一群什么东西向着自己过来了。 等幽幽的红光靠近时，孟睿发现，这次来的是一群红色的，眼睛发出红光的狼。 狼群疯了一般向着孟睿扑过来，孟睿刚想挥剑，就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又变成了树枝。怎么会这样？难道是红魔女故意在戏弄他！他大叫一声，一匹狼就咬住了他的咽喉。 孟睿躺在地上，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而天空中的月亮又变成了遥远的小小的一颗。狼群不见了，他身边是昏迷了过去的泰莲。 从地上爬起来，孟睿才发现，黑暗中站着一个人。是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女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对孟睿一笑。 “魔女的森林，好玩吗？”珀琳笑着说。 “你想做什么？”孟睿想抓住刚才那根树枝，却发现树枝也不见了。 “放心吧，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有多少本事而已。”珀琳走过来，忽然用冰凉的指尖抚摸上了孟睿的脸：“还不错，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但是还远远的不够。” 孟睿拍开她的手，那手上有一股令他眩晕的香味。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孟睿问。 “因为你属于这里。”珀琳答道。 “什么意思？”孟睿一惊。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喜欢这个世界，才会产生他本该属于这里的错觉。 “还记得你的梦吗？那是你的前世。前世的你，就是出生在玛斐拉草原上的。”珀琳说道：“这里是你生根的地方，它在呼唤你回来。” “让我回到地球上去，我要回家。”孟睿压抑住内心的震撼，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回去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珀琳说着，忽然吻上了孟睿的嘴唇。困倦便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珀琳笑着说：“晚安，我亲爱的加……” 最后她所说出的那个名字，孟睿并没有听清。 第二十三章 消失的记忆 孟睿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一睁眼，他立刻翻身下床飞跑去泰莲的房间。他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门而入。泰莲刚刚起床，正光着上半身在衣箱里翻找要穿的衣服。 “怎么了啊孟睿，这样急匆匆的。”泰莲打了个哈欠，因为还没睡醒，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懒散。 “你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昨天晚上的事，你忘了吗？”孟睿急切的说。 泰莲娃娃脸上圆圆的大眼睛睁得更圆了，道：“孟睿，你是不是病了，要我帮你看看吗？昨天晚上，我吃过晚餐就早早的睡了啊。” 孟睿一阵惊愕。看泰莲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撒谎，他反而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了。 天黑从窗户出去的尤列，森林里的小木屋，红魔女珀琳，无法逃出的森林，牛、半人马、狼群……这些，全都是自己的梦吗？不，不是，若说是梦，那也太真实了些。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红魔女珀琳消除了泰莲的记忆！ 他看得清清楚楚，尤列走进了魔女的小屋，并且，他有着一双魔族一般的赤红色眼睛。对，他是魔族，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偷偷捡回魔力核了。 但是，魔族致命的死穴圣水和虹之光对他都没有效果…… 孟睿彻底糊涂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糊在了一起。或许，他真的把现实跟梦境搞混了？ “孟睿，你在发什么呆？我记得你早上有剑术课啊。再不回去换衣服上课，我可不敢保证你会被那个欧邦怎么惩罚。” 被泰莲这么一说，孟睿才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一码事。糟了，爱睡懒觉的泰莲都起来了，自己的剑术课应该早就开始了。都怪昨晚一直做梦，自己才会太累而没办法按时起床。 可是……那真的是梦吗？ 孟睿突然想起的庄周梦蝶的故事，他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亦或者说，自己在地球上出生才是一场梦，而梦醒时分，回到了真正所在的地方？ 孟睿不明白了。 索性甩甩脑袋，孟睿决定暂时把这一切抛之脑后，在剑术课上酣畅淋漓的运动一番好了。等他来到练剑场的时候，他发现等在那里的不是欧邦，而是欧邦的弟子莉莉娅。 “你迟到了整整一个钟头，师父说你肯定是睡过头了，叫我在这里等你。”莉莉娅看到孟睿来，说道。 “他为什么不叫醒我。”孟睿抱怨。 “师父说了，叫醒你就没办法惩罚你了。迟到一个钟头，先绕着城墙外侧的护城河跑十圈，然后师父再出来指导你练剑。快跑吧，我会负责监督的。” “城墙外侧的护城河？十圈？”孟睿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而莉莉娅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师父说，差不多可以增加你跑步的距离了。放心吧，以前我学剑的时候，也围着护城河跑过呢！这有利于增强身体素质，得到全方面的锻炼。” 孟睿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心里咒骂了他可恶的师父一万遍，还是只有老老实实的跑圈。因为太着急，出来的时候早饭都没有吃。他感觉自己肯定低血糖了，脚步软绵绵的，一点提不起劲来。 围着护城河跑到城堡后方的时候，树林映入了孟睿的眼帘。白天的树林没有了那种阴森感，还能听到悦耳的鸟鸣传来。孟睿灵机一动，对了，可以进去看看那个小木屋还在不在。这么想着，他便跑进了树林。在充足的日光照耀下，这片不大的树林的路径也十分清楚。孟睿凭着记忆里的时间长度走着，直到穿出了树林，也没有看到什么木屋。 奇怪，难道自己真的是做噩梦了吗？ 回到城墙边上，孟睿继续跑步。等他跑回出发的地方，已经因为肚子饿而快要趴在地上了。 “怎么这么慢。”莉莉娅问道。 “没吃早餐，快饿死了。”孟睿有气无力的回答。 “我就知道你肯定因为起晚了不吃早餐便匆匆赶过来，来吧，我让厨师专门做了点东西给你。”莉莉娅走到一棵树下，孟睿才看到那里放着一个小篮子。打开篮子，里面是一碗香喷喷的青椒肉丝炒饭。 青椒肉丝炒饭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食物，而是在地球上时孟睿的最爱。城堡里的肉排面包虽说也还算可口，但是多吃几顿就受不了了，孟睿十分想念地球上食物的味道。因为拜托厨师做过几次宵夜，跟城堡里的主厨混熟了，孟睿便试着把青椒肉丝炒饭的做法讲给了厨师。 玛斐拉以种植麦子为主，所以主食是面粉，也就是各种烤面包。这个世界里也种植水稻，不过水稻产在苏奥维亚的中部省份。玛斐拉的集市也贩卖各种中部省份产的蔬菜水果。城堡的食物大多自给自足，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要主厨到市场上去买。主厨跟相熟的来自中部省份的蔬菜商人说过之后，商人第二次拉货来，就给他带来了大米。 根据孟睿提供的做法试做了好几次，孟睿又试吃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让主厨学会了比较地道的青椒肉丝炒饭。 好不容易吃到了故乡美食，孟睿一段时间几乎顿顿都用它当做三餐。所以，城堡里的人都知道这看起来有点奇怪的食物是孟睿的最爱。 莉莉娅投其所好，备好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青椒肉丝炒饭。孟睿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二小姐，你真好。”孟睿真诚的说。 “行了行了，快吃吧。”莉莉娅摆摆手：“吃完之后还有九圈要跑呢。” 我收回刚才的话。孟睿在心里说，恶魔，欧邦和莉莉娅师徒二人，都是恶魔！ 吃饱喝足补充了体力，孟睿继续围着护城河跑圈。一边跑，孟睿一边抱怨城墙外面干什么修这么一条护城河，害得他相当于在跑跑到外圈，距离增加了不少。但是跑完两圈之后，孟睿就开始产生一种成就感了。 在地球上的学校初中升学高中的考试里，也有长跑。孟睿记得自己跑八百米虽然能拿满分，但是每次跑完都喘不过气。而护城河外围可远远不止八百米，他连着跑了两圈，竟然觉得游刃有余。这就是欧邦锻炼的效果。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所有的运动项目几乎都会训练跑步了，因为跑步锻炼的是基础体力。不管再优秀的剑士，要是没打一会儿就累得爬不起来了，那么敌人就算剑术拙劣，也很容易就会反败为胜。 跑步的时候可以摒除脑子里的杂念，让孟睿暂时忘记昨晚那些亦真亦幻的梦境。他渐渐开始享受这种流汗的愉快了。跑到第六圈的时候，孟睿开始觉得疲劳，并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他坚持住没有要求休息，在莉莉娅的挥手加油下，继续开始第七圈。而跑到第八圈时，疲劳的状态又奇迹般的消失了。孟睿感到呼吸很平稳，仿佛再跑多少圈也没问题。 跑完第九圈，加上吃饭前的一圈，欧邦的十圈惩罚总算结束了。而欧邦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终点，取代的监督孟睿跑步的莉莉娅。 “怎么样，克服了假疲劳之后的感觉很不错吧？”欧邦依旧吸着他不离口的卷烟，笑着问道。 “假疲劳？那是什么？”孟睿不解。 “就是运动到一定时间时因为缺氧而出现的疲劳感觉。事实上你的体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而身体却假装疲劳叫嚣着要休息。坚持克服了这段疲劳时期，就可以继续轻松的运动了。”欧邦淡淡吐出烟雾，又说：“学会克服假疲劳很重要，因为作为剑士有可能会遇到持久战或者以少敌多的情况。” 孟睿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跑马拉松的人能够一直跑步不停下来。 “并且在军队行军中，也会遇到必须要快速撤退很长距离或者前进很长距离的情况。在没有马没有战车的条件下，就只能靠自己的身体。” “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了！师父！”刚刚还在心里把欧邦叫做恶魔的孟睿现在又对这个师父肃然起敬。 欧邦暗笑了一下，这小鬼，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虽说自己的初衷的确是惩罚他睡过头，刚才那番说辞也只是看到他竟然坚持一刻不停的跑了九圈下来才临时想起这么说的。不过，这小鬼还挺了不起的，耐力超乎他的想象。 因为在体力上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又受到了欧邦一番赞扬，整个上午孟睿心里都美滋滋的，练剑也格外起劲。昨晚的事情也被他当做真正的梦而抛之脑后了。大汗淋漓的回到城堡，孟睿先去澡堂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听到开饭的钟声肚子也随之咕噜噜的响起来。 去餐厅的路上，孟睿正好遇到科林和泰莲。他心情很好，便快步赶上科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招呼。科林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却很难看。 一看到孟睿，科林便道：“孟睿，你来的正好。你说，昨晚你和泰莲去哪里了？” 泰莲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道：“我都说，我明明吃过晚饭就睡了，哪里也没去。” “胡说！”科林厉声道：“我去你房间看过，昨晚你根本不在房里。孟睿也没回自己房间！” 第二十四章 魔之力 仿佛掉进了冰窟一般，孟睿感到浑身发冷。因为剑术课而暂且忘记的昨晚的记忆，又清醒的浮现在了眼前。 不，昨晚不是梦。既然科林发现自己和泰莲都不在房间，那就说明昨晚他和泰莲是真的去跟踪了尤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昨晚的记忆，而泰莲没有。 对了，红魔女珀琳，一定是她把泰莲的记忆消除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在房间睡觉，你爱信不信！”泰莲气呼呼的说道。他又转过头，对孟睿道：“昨晚我并没有和你在一起，对吧？” 孟睿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嗯，我们没有在一起。” “那为什么你们俩同时不在房间里？”见孟睿也这么说，科林不禁觉得疑惑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同时去了厕所吧？”孟睿信口胡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的就撒谎了，也许是因为泰莲失去了记忆，他便也想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不过仔细想想，说不定把这件事告诉科林也没关系。说不定他还会是个很好的商量对象。 但是谎言已经说出口了，孟睿也不好再改口。 泰莲歪着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我晚上起来去厕所了吗？” “或许是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你忘了吧。”孟睿道。 “或许是这样的。”泰莲点点头。然后对科林说：“长这么大，我对你撒过谎吗？连孟睿都这么说了，你还以为我是半夜跑去偷看尤列大人了？” “说我什么呢？” 三人正说着，后面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孟睿一惊，就看到尤列向他们走了过来。尤列笑眯眯的问道：“我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 “没……没有，您听错了。”泰莲尴尬的笑了笑。 尤列穿着一袭魔法师长袍，黑色长发顺滑的披在身后。他一如既往的儒雅，笑容得体又亲切。而现在，之前一看到尤列就会产生的那种崇敬感一夜间烟消云散了。孟睿突然觉得这个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尤列的眼睛又恢复了如同玛斐拉草原的天空一般的蔚蓝色，而孟睿清楚的记得，昨晚的圆月之下尤列的眼睛是鲜红色的。 这一餐饭孟睿食不知味，尤列见他没胃口，还用一贯的温柔嗓音询问他是不是食物不可口。孟睿连忙解释，是因为刚才高强度的运动导致自己太疲劳，有些不想吃东西了。平时尤列主动关心他，他都会觉得心里很暖，而今天，他却总觉得尤列是在试探他。 尤列知道自己跟踪他的事情吗？送自己和泰莲回来的又是谁呢？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尤列依然是大家心目中的中心人物。阿道斯相信他，泰莲和科林仰慕他，其他人也把他视为可以依赖的伙伴。唯一产生了变化的，只有孟睿自己而已。天啊，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这件事情吗？倘若尤列真的是魔族，那么他混进城堡一定心怀不轨。如果不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情，早晚有一天会遭到尤列的毒手的！ 对了，并不是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孟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虽然可能的话，他非常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但是在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人是最有可能相信他所说的话的人了。 那就是一直都很讨厌尤列的黑魔法师贝吉特。 贝吉特从和魔族一战之后，就不愿意再和大家一起用餐，今天也叫女仆把一大碗炒西瓜虫拿进了他的房间。吃过饭，孟睿声称不舒服而翘掉了下午的剑术课，迫不及待的来到贝吉特的房门前。 孟睿站在门前斟酌了半天，该怎么称呼这位魔法师。大家都不喜欢贝吉特，而管他叫老贝吉特。只有阿道斯尊称他为贝吉特叔叔，尤列则叫他的名字。 叔叔？伯伯？爷爷？好像自己跟贝吉特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昵。而贝吉特大人这种带着恭维意味的称呼孟睿又觉得有点叫不出口。毕竟，贝吉特在城堡里的身份地位也不过如此。不如说，他才是一个真正的食客，几乎没有为守卫边境线做出任何贡献。好一会儿，孟睿才觉得，还是用先生这种中庸一些的词汇。 他敲敲门：“贝吉特先生，你在里面吗？” 门里传来了贝吉特标志性的桀桀笑声，说明他在房间里。不过，对于孟睿是否能进来这件事，贝吉特并没有发表他的态度。 于是，孟睿继续礼貌的问道：“贝吉特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贝吉特沙哑的声音传来：“老贝吉特的房间又脏又臭，哪里有人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现在是糟老头子的休息时间，我不想被人打扰。” 没想到会被拒之门外，孟睿有点急了，道：“贝吉特先生，我有要事找您商量。” “还从来没有人想找又老又没用的贝吉特商量事情，小鬼，你一定发烧了。”贝吉特的声音很愉快，看来他很享受这种捉弄人使得他人着急的感觉。 孟睿灵机一动，想起贝吉特曾经抱怨过田间青蛙没有沼泽青蛙可口。他食用的青蛙都是佣人从田里抓来的，沼泽又哪里是平常人敢轻易去的地方呢？于是孟睿说道：“贝吉特先生，如果您愿意开门听我说话，我愿意去沼泽帮您抓您喜欢的青蛙。” 门吱呀一声开了，干瘦的贝吉特个子很高，居高临下的看着孟睿：“我想吃多少你就抓多少？” 孟睿连忙点头。 倔强的老头抵御不了美食的诱惑，终于放孟睿进了他那间的确又脏又乱还臭烘烘的房间里。虽然孟睿实在不明白那种表面光滑看起来还有些黏糊糊的两栖动物有什么美味的。 “我知道你想跟我商量什么。”贝吉特在他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面前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魔法药草。孟睿看到一株长着人脸的植物躺在贝吉特的桌子上正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话，这令他想起了《哈利波特》里听到哭声就会使人丧命的魔苹果。他小心翼翼的站在在远离那株奇怪植物的地方，听见贝吉特笑着说：“你看到了对吧？红色的。” 贝吉特果然知道什么！孟睿忙问：“那么，尤列真的是魔族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贝吉特漫不经心的把他眼前那株草用刀切开，孟睿听到那株草发出一阵惨烈的尖叫声。 不过还好，叫声之后这间屋子里没有人丧命，不过那株草看起来却气息奄奄了。贝吉特把它肚子里流出来的汁液滴进一个小瓶子里，和瓶子里的药水融合在一起，立刻迸出一团黑色的烟雾。那团烟雾长着一张和那株植物一样的脸，尖叫了一声之后便消散在了这个房间里。 贝吉特没有打开窗户透气，所以，那药水的怪味和其他臭味混合在一起，令这房间里的味道更加诡谲了。 “请问，您的意思是……”孟睿听不懂贝吉特的话了。什么叫做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呢？这个答案也太模糊了吧。 “你知道什么是魔族吗？”贝吉特不答反问。 “呃……是一个种族的名称吧，因为他们天生就有魔力，所以被称为魔族。”孟睿对魔族的了解也仅仅于此。 没想到，贝吉特却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刚刚诞生的时候，并没有魔族这个种族。所谓的魔是什么？魔法、魔兽、魔女。这些拥有着超乎寻常人类所能的力量的东西，都被冠以魔之名。魔，就是力量。魔族，便是拥有力量的人类的称呼。根据史册记载，魔族的祖先是雪之国的一个部落。雪之国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不但天气寒冷让人类难以生存，还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恐怖魔兽。而魔族的祖先为了让他们得以繁延生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力量，并且将这种力量刻入了后代的血脉之中。而红眼睛，就是那种力量的证明。” 孟睿愣愣的听着，贝吉特出乎意料的知识渊博，并且在给他讲述这番话时，也不平时那个古怪的老头子，反而像是一位博学多识的学者。 虽然专修黑魔法，但是贝吉特也是一位博览群书的魔法师啊！ 见孟睿已经听得呆住了，贝吉特又问：“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孟睿慌道：“还是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尤列也是通过某种方式得到了力量的人，所以在月圆之夜他的眼睛会变红。但是，他得到的又并不是莫德菲尔魔族的那种力量。所以虹之光和圣水之类魔族的克星对他没有效果。” 这回孟睿有点听懂了，道：“您的意思是，尤列高强的魔力，是他从某处得到的，而并非他自己潜心学习魔法积累所成？” 贝吉特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尤列今年二十七岁，按照普通人最早十二岁可以入学魔法学院算来，他成为魔法师最多不超过十六年。但是他的魔力，已经达到了学习魔法三十年的人才能达到的境界。当然，也并不是没有天赋秉异的神童，二十出头就能达到大魔法师的水准。但是，很明显尤列是通过一种不正当的途径获得的力量。” 第二十五章 腹痛 红魔女珀琳，孟睿突然想到。 月圆之夜魔女的小屋会出现在城堡后的树林里，和尤列趁夜悄悄去找珀琳，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孟睿觉得，说不定每月月中尤列和珀琳都会碰面一次。他们一个是人人憎恶却又魔力高强的传说中的魔女，一个是年纪轻轻就通过歪门邪道获得了超乎自身应该拥有的力量的魔法师。两人之间又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实在让人不得不猜测。 难道，尤列的力量是珀琳给他的？ 想到这里，孟睿又想起魔力核的事情，便问道：“贝吉特先生，那么像是尤列这样的‘魔族’，是否也可以从莫德菲尔魔族的魔力核中得到力量呢？” “因为种族不同，所以吃下去应该无法吸收。”贝吉特琢磨道：“但是如果是尤列的话，说不定他懂得从魔力核中吸收魔力的魔法。” 孟睿心中的疑惑全部得以解除，豁然开朗的同时，心底又蒙上了一层暗影——果然他没有看错，尤列的确是和红魔女有来往。他亲口告诉自己珀琳是个坏魔女，让自己不要擅自接近她。而他却和珀琳似乎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尤列所说的话，到底哪一句该相信，哪一句又不该相信？ “既然您知道尤列的底细，为什么不告诉领主大人？” 贝吉特露出很伤脑筋的表情：“因为，尤列虽然通过邪魔外道得到了力量，但是他暂时还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我拿什么告诉阿道斯？再说啦，阿道斯那小子表面对我尊敬，其实，他一定认为我是个在他的城堡里混吃混喝的没用老头吧。” “领主大人是道德高尚的人，才不会在背后这么想您的。”孟睿说，他想，贝吉特说的这些话其实也是事实啊。他根本就是毫无贡献的像米虫一样赖在这里吃喝嘛。不过，这样的话孟睿还是不敢当着这位古怪的黑魔法师说出来。 知道了尤列虽然算是“魔族”，但并不算坏人之后，孟睿感觉松了一口气。唯一耿耿于怀的，就是他的力量是从珀琳那里得到的。 珀琳是个坏魔女，这点大家都达成共识。并且昨天晚上在小树林里，珀琳还对孟睿使用了奇怪的魔法。那些袭击他的生物仿佛是幻觉，但是将它们斩杀的触感又很真实。而且，珀琳离开时留下的那个吻…… 想到这里，孟睿脸一红。这可是他的初吻，他还从来没有吻过任何一位异性。当然，婴儿时期母亲的吻不算在内。 对了，母亲！孟睿记得珀琳说过，他梦中那个给他唱歌的美丽女人，是他前世的母亲。孟睿毫不怀疑珀琳说的是实话，因为梦中的自己奔跑的草原，和玛斐拉的草原一模一样。这么说，前世的自己的确是出生在这个世界的。而这一世的自己，却出生在了另一个世界。 珀琳说自己是属于这里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让孟睿沮丧的是，珀琳拒绝了送他回地球，并且告诉他他永远也回不去了。虽说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真正让他听到这句话，还是很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失去了从前所拥有的一切——父亲、母亲、学校、朋友。 “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该吃吃，该睡睡，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顶着。”贝吉特终于调配好了他气味恶心的魔药，然后递给孟睿。 杯子里的药翻滚着冒着绿色的泡泡，每一个泡泡里面都映出那个人脸植物的脸。孟睿还沉浸在哀伤之中，看到那些泡泡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发现贝吉特正笑着看着他，裂开的嘴里露出几颗被熏黑的歪歪扭扭的牙。其实贝吉特长得也不算难看，只是上了年纪，皮肤皱了起来。加上他的气质阴森森的，所以让人看了害怕。这么近距离观察，孟睿还觉得贝吉特有点像他的爷爷。 “给……给我……喝？”孟睿不敢接，因为他似乎隐约听到了这些泡泡们在尖叫。 贝吉特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药？”孟睿接了过来，手握住杯子感觉到里面的泡泡们破裂时的震动感。这杯药的气味依然和所有孟睿闻过的魔药一样糟糕。他想，这会不会和地球上所有中药熬出来都是一股苦味一个道理。 “喝下去立刻能把肠子拉出来的泻药。”贝吉特桀桀的笑着说。 “我不要。”孟睿把被子递还过去。 “骗你的，是好东西，好东西呀。”贝吉特连连把好东西这个词重复了两遍，然后依然笑着看着孟睿。 “我又没有生病……”看到杯子里无数张扭曲的脸，孟睿有些抗拒。 但是贝吉特立刻就摆出了要生气的样子。孟睿可不想惹恼了这位黑魔法师，而且经过刚才的谈话，他发现大家都误会贝吉特了。也可能是因为贝吉特总是爱说奇怪的话来让大家误会。其实，他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心想横竖不会死，孟睿便闭上眼睛捏着鼻子把药灌进去了。他分明听见，无数细小的尖叫声从他嘴里喉咙里一直到胃里。而这杯闻起来恶臭的药，喝起来味道也没有那么糟糕。反而甜甜辣辣的，还挺好喝。 “这是什么啊？”放下杯子，孟睿意犹未尽。他看着桌子上已经死透了的魔草问道。 “人头草，这可是好东西，不但可以令身体强壮，还能化解任何咒术。喝下它，就不必担心被其他魔法师下诅咒了。”贝吉特一边笑着拿过空杯子，一边念叨：“我年轻时游历四方，总共也只找到这么一棵人头草。你要感激我的慷慨大方。” 孟睿果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练剑时消耗体力造成的疲惫也全都消除了。他这才发现贝吉特把多么贵重的东西给他吃掉了，有点难为情的问：“为什么给我呢？” 贝吉特哼着歌：“整个城堡里，我看你最顺眼，我高兴。好啦，出去吧，糟老头要睡午觉了。” 趴在柜子顶上打瞌睡的花猫也睁开眼睛，看着孟睿，一副“你不走，我就抓你了”的样子。 孟睿鞠了一躬，道：“谢谢你，贝吉特爷爷。也谢谢你上次送我的复活水。” 贝吉特没理他，和上次一样双腿并拢往床上一跳，然后拉过被子盖住自己。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贝吉特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孟睿绕过他满地的杂物，悄悄关上门离开了。 一转身，孟睿就看见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尤列安静的看着他，手上端着一个小药瓶，然后微微一笑：“我正找你。” “有事吗？尤列大人？”虽说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到尤列的时候孟睿还是吓得心跳漏掉了一拍。想起贝吉特说尤列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孟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尤列是个好人，他只不过追求强大才和珀琳有所往来。孟睿这么安慰自己道。 尤列仍然优雅又温和的笑着，说：“我听欧邦说，你病了，特地拿了一些药到你房里。没想到你不在，就在城堡里四处找找。” 说罢，尤列看了看孟睿刚刚走出来的地方，又道：“真意外，你竟然能和那个贝吉特相处得这么好。” “嗯……贝吉特爷爷他，其实人挺好的。”孟睿在心里想，太好了，看来尤列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到处乱跑。来，把药吃了，快回房间躺着休息吧。”尤列说着把小药瓶递了过来。孟睿忙接住道谢，然后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他随手把药瓶往桌子上一扔，想起自己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去沼泽给贝吉特抓青蛙。 沼泽在树林的右侧，孟睿还没去过，只在城堡一个房间墙上的玛斐拉地图里看到过。练剑驯龙的空余时间，泰莲带着他到处参观，曾经提到过这个沼泽。但据说那里到处都是虫子，蚊子蚂蝗甚至毒虫，潮湿的烂泥是它们繁延生息的沃土。玛斐拉人几乎从不去沼泽。 本想找泰莲一起去，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抓这些青蛙的理由。孟睿只好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大麻袋悄悄溜了出去。按照地图上的位置，孟睿找到了沼泽以及贝吉特喜欢的沼泽青蛙。他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青蛙，分明是各种五颜六色的毒蛙。 贝吉特的口味实在太奇怪了，他吃这样的食物，都不怕闹肚子吗？孟睿瘪瘪嘴，不过他已经答应了贝吉特，反悔也来不及了。卯足了劲儿，孟睿好不容易把带来的大袋子装得满满的，然后心情愉快的返回了城堡。 刚把沼泽娃们交给贝吉特让老头子乐呵了一阵，孟睿就看见老医师德罗布拉在两名骑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小跑着，好像很着急似的。孟睿一边问怎么了，一边跟了上去。 一名骑士回过头来，道：“不好了，泰莲好像得了什么怪病，肚子痛得满地打滚。” 听说是好朋友生病了，孟睿忙跟着一起往泰莲的房间去。边走他边犯嘀咕了，泰莲不是最擅长治愈魔法了吗？他自己完全可以算是一名魔医——倘若有这个职业的话。像泰莲这么擅长治愈魔法的魔法师，小小病痛，他自己就能够解决了。 第二十六章 疫病 泰莲脸色苍白，皮肤上刚刚冒出的粘稠汗珠已经被孟睿用湿毛巾擦掉了。 他跟着医师德罗布拉来到泰莲房间时，泰莲已经因为疼痛而晕厥了过去。他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身上，科林和孟睿一起给他换了干净衣服并且擦干净了身体。尤列和阿道斯也闻讯赶来，不一会儿，城堡里许多闲人都挤满了泰莲的房间。 德罗布拉在泰莲干瘦的身体上面捏来摸去，老半天，也下不了一个结论。 “德罗布拉先生，泰莲这是怎么了？”科林不安的问，他还从没看过泰莲这样子没精神。 老医师皱着眉，眉头一层一层的仿佛要把水给挤出来。半晌，还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病症。” 尤列便道：“让我来看看吧，我也懂治愈魔法。” 老医师摇头叹气的把位子给大魔法师让出来，尤列诊断了一番，道：“泰莲似乎感染上什么新型疫病了。” 科林不相信道：“怎么会？这小子身体一直很好，连感冒都没有得过。”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和魔族那场战争导致的。虽然我们这边牺牲的英雄们都葬入了城堡后的墓园里，而魔族人的尸体也化作了白沙消散了。但是，他们的坐骑，将近两千头魔兽蛮豹的尸体以及我们这边部分马匹的尸体当时留在了战场上没来得及收拾。而这些魔兽的尸体腐烂，再加上之后的大雨，说不定是滋生出了新型的病菌。” 灾难和战后，往往会暴发疫病，这点常识孟睿也知道。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也是如此。 一得出这个纠结伦，城堡里上上下下便慌张了起来。因为一个人得病意味着也许还会有很多人跟着得病。至于病菌是怎么来的，或是被风吹来了这边，或是捕猎小龙耐恩那天感染上的，大家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因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防止疫病的扩散。 佣人们将一种类似地球上艾草的植物放在各个房间焚烧，又到处喷洒尤列配置的防疫病的魔药。医师德罗布拉负责每天检查所有人的体温和身体状况，城堡里一下子变得神经紧绷起来。尽管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疫病是个什么概念，但是在地球上，特别是医学不发达的从前，鼠疫之类的疫病简直和恶魔一样可怕。因此，大家的恐慌也传染给了孟睿，他也加入了每天烧草药喷药水的行列。 整个城堡都充满了难闻的药味，小龙耐恩因为这股味道，不敢接近城堡。晚上再寂寞，也只能忍耐着自己一个人睡觉。因为一旦把脑袋伸进孟睿的窗户，就会闻到那股呛人的药味。 疫病爆发，遭殃的不仅仅是城堡，还有靠近战场的那几个村庄。担心村民们的身体状况，阿道斯又带领部下到村庄去巡视。并且把烧药草和喷药水的方法告诉了大家。村民们也害怕染病，而急忙遵照阿道斯的指示。接下来，阿道斯又把这个消息传到了从帝都派来驻守边疆的第二编制皇家军队。那帮惜命的纨绔子弟比村民们的反应还要激烈，每天使用阿道斯交代两倍以上的药水。很快，那股药味就飘荡在整个玛斐拉的天空上。 然而过了很久，才出现了第二例病患。这一次，是科林。 症状和泰莲一模一样，也是突然开始腹痛，并且因为过度疼痛而虚脱晕厥了过去。在喝过尤列配制的药水身体逐渐康复后，泰莲又反过来和孟睿一起照顾科林。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发现科林发病就立刻通知了尤列。虽然尤列不是像泰莲一样专攻治愈魔法，但是他调配的药剂效果绝佳，药到病除，科林喝下去之后症状就缓解了。 第二例病患的发现让大家更加警惕起来，但几乎是隔了快半个月，第三例病患才出现。这次的疫病没有再发生在城堡里，生病的是一个村民。 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患者的孙子在城门下大喊想要见领主。把他放进来之后，听他说他的爷爷病倒了。因为描述的症状和泰莲科林一致，尤列立刻带着药剂快马加鞭的赶去，才救回了老人一条性命。 练剑、照顾小龙、烧药草喷药水，这些事情让孟睿忙得晕头转向，一时间把满月夜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对于这次疫病的事情提出疑问的是康复了的泰莲。两人在给尤列帮忙调配用来四处喷洒的药水时，泰莲有意无意的提到：“真奇怪，这次疫病得病的三个人竟然都是魔法师。” “三个？除了你和科林，另外一个不是村民吗？”孟睿倒是没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大家都觉得科林和泰莲会感染上这种新的疫病，是因为抓耐恩那天他们俩也重返了战场的关系。大家还特别紧张一同前去了的孟睿，不过他倒是健康得很，因为贝吉特给的人头草汤药，最近每天都精神饱满。 “唔，还有一个叫多莱姆的，也是个魔法师来着。不过，他应该是自学的魔法，所以只会些皮毛。但是村民还是把他当做魔法师一般尊敬。”泰莲说道。 孟睿突然想起来，他刚到这个世界时，的确有那么一个魔法师被村民们叫来，把他定在了天空中。他一边回忆一边问道：“是不是一个喜欢穿白袍，留着白花花长胡子的老爷爷？” “对对，就是他。”泰莲道：“你认识？” “嗯……见过面。”想起当时的情节，孟睿就觉得不堪回首。 “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次生病的都是魔法师？希望尤列大人不要也感染上才好，那滋味真是难受死了，就好像有无数虫子在咬我的内脏似的。”泰莲心有余悸道。 泰莲随口一提，却让孟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想起贝吉特说过，所谓魔就是一种力量，而魔法师都是拥有力量的人。为什么这次生病的不是一般的村民，却偏偏都是拥有力量的人？要说巧合，也太巧了吧。 把这个想法跟泰莲一说，泰莲也思考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这么深。说起来，我学习的治愈魔法也包括疾病治疗。当时那个病发作的时候，我尝试了好几种缓解阵痛的魔法，不但都失败了，还痛得更厉害。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种魔力在反击我的魔法一样。” “你是说，有一种魔力？”孟睿眼睛一亮。 “对啊，魔力……等等，我明白了！”泰莲也反应了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疫病，而是针对拥有魔力之人的咒术！是诅咒！” 说到诅咒，整个城堡最擅长诅咒魔法的，就是黑魔法师贝吉特了。但是孟睿不认为这次的疫病事件是他造成的，因为他觉得贝吉特虽然脾气古怪，可是是个好人。但除了他之外，又想不出其他人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贝吉特干的。”泰莲握紧拳头：“本来他就讨厌像我们这样修习白魔法的魔法师，认为黑魔法才是真正的探索魔法学术之道，而白魔法是贪图功利钱财的庸人选择的道路。他一定是嫉妒他讨厌的白魔法师在这次魔族入侵立下了战功，所以才会对我们下诅咒。” “泰莲你冷静一点，还没有证据呢不要妄下定论。” “不，一定是他。你想想，这段时间他不是不肯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一直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若这次的疫病真的是一场恶意的魔法诅咒，那么最可疑的对象的确是那个擅长诅咒别人的黑魔法师贝吉特。他不喜欢白魔法师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不如说时常被他挂在嘴边。贝吉特好像没有喜欢的人一样，不论是谁都被他找茬过。就连刚来城堡的孟睿，不是也被他说了一番很不好听的话吗。 可是，复活水和人头草的事情，又让孟睿觉得受到了贝吉特的照顾。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贝吉特两次给了他珍贵的魔药，孟睿对他的看法也大大的改观。但那只能证明他对孟睿的印象还不错，不代表他也喜欢上了其他白魔法师。 泰莲嘴快，心里有藏不住话，吃晚餐的时候，就把他得出的这个结论告诉了大家。而所有人听完之后，一致赞成这肯定是贝吉特在背后捣鬼。虽然因为和父亲是故交，阿道斯有心偏袒贝吉特。但若贝吉特真的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引起众怒，他也不好总是偏心这个顽固的老头。 晚餐之后，阿道斯带着几个执意要跟去的人来到贝吉特的房前，他本意是想问问这次疫病贝吉特知不知道些什么。没想到，房门一敲开，巨人海格就率先按捺不住，一把拎起了贝吉特的衣领。 “老东西，我们已经发现了，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的奇怪病症，是你在背后捣鬼吧？”海格气冲冲的说。虽然他并没有受到伤害，但是和尤列一样，总是担任着大家治疗工作的泰莲在城堡里也十分受欢迎。泰莲活泼多话，跟谁都能聊上一会儿。和孟睿成为好朋友之后，两个人简直是大家心中的一对活宝。这次看到泰莲在床上疼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大家都很心疼。 第二十七章 光辉之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尽管被巨人抓住衣领提起来，像一片叶子似的轻飘飘的离开了地面，贝吉特脸上也看不到一丁点畏惧的神色。甚至，他心情很不错，因为吃到了很久没吃过的沼泽青蛙。 “这次发病的三人都是你最讨厌的白魔法师，并且，连最擅长治愈魔法的泰莲也没能治好自己的病，不正是因为你下诅咒的关系么！”见贝吉特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海格的怒火忍不住熊熊燃烧了起来。而一旁跟来的其他人也在叫喊：“老贝吉特，快承认吧，就是你干的！” 阿道斯虽然很想阻止巨人海格，可是他感觉到大家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他知道，贝吉特的言行让大家早就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了。之所以和平共处，是看了他这个领主的面子。可现在，大家已经顾不得这个老头子是否跟领主的亡父在帝都有过那么一丁点无从考证的交情，无论如何也要让贝吉特把他的所作所为交代清楚。 孟睿站在旁边暗暗着急，他后悔自己不该把想法告诉泰莲。他忘了泰莲是个急性子，心思又不如科林缜密。要商量或许也该找科林商量，至少科林是那种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不会把事情闹大的类型。除了着急，他还有一股强烈的负罪感。因为他觉得贝吉特现在受到众人的谴责，好像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贝吉特给了他复活水和人头草，他却害得贝吉特遭到大家诘难，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双脚悬空的贝吉特在众人的喊声中，仍然保持着那让人生气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这个城堡里，会下诅咒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尤列皱了皱眉，道：“贝吉特，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我做的？” 因为巨人的手气得发抖，而跟着抖动的贝吉特嘿嘿一笑：“我可没有这么说，你不要不打自招。” 海格怒吼了一声，贝吉特就从他的手上飞了出去。顿时，众人都惊呆了。要知道海格可是力气大到将小龙耐恩都摔倒在地的，干瘦的老头子被他这么甩出去，不管是撞在墙上还是地上一定会粉身碎骨的。 海格似乎也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脱手的瞬间就懊悔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在手上的不是死物，而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且，不管他再怎么讨厌，贝吉特也是个上了岁数的年长者。 跑来围观的阿道斯家的女眷们惊声尖叫了起来，许多男人也不顾形象的大叫。他们预感自己会立刻看到一幅血肉横飞的惊悚画面。接下来，海格便会因为擅自杀死了领主阿道斯的客人而无法向其交代。 这时，一团黑影飞快闪过，像一道黑色的光一般追上了飞出去的贝吉特，并且稳稳的把他接了下来。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贝吉特毫发无伤，而垫底的那个眉毛拧成了一团。 是孟睿，孟睿及时飞出去接住了贝吉特，才使得惨剧没有发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而莉莉娅竟然脱口喊出你真棒。 刚才用力一挥胳膊，海格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愧疚，便再也不好意思开口厉声质问贝吉特了。 场面终于被孟睿的英勇行为挽回了，阿道斯也终于得以开口，问道：“贝吉特叔叔，诅咒三名白魔法师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吗？” 刚才那么惊险，贝吉特也仿佛事情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神情镇定。要知道，若不是孟睿及时出手相救，他可就真的要化作一滩肉泥了。虽说魔法师也会学习瞬间移位之类让自己瞬间避开障碍或袭击的魔法，但是因为醉心黑魔法，贝吉特对白魔法哪怕是最简单的使得物品悬浮起来的咒术都一窍不通。可以说，他是个除了配制奇怪的魔药，和制作诅咒魔法之外什么也不会的魔法师。 “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贝吉特坚持道。 “可是，三名魔法师都受到了诅咒，你却安然无恙。”一名骑士指出。 “按照这个思路，尤列也有可能是犯人。”贝吉特道。 尤列为自己辩解：“大家的诅咒，可都是我帮忙解除的。如果我是下诅咒的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对啊对啊，我是喝下了尤列大人配制的药水后肚子才不痛了的。”泰莲帮腔道。 孟睿暗想，泰莲看来是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之前他还在怀疑尤列月圆之夜到底在屋子里做什么，而现在却成为了尤列的忠实拥护者。不得不说，实在让孟睿感觉很奇怪。 孟睿突然想起，不知不觉，距离上一个满月夜已经过去了快要一个月时间，再过几天，便又迎来了一个满月之夜。 尤列还回去小树林吗？而红魔女珀琳，还会和她的魔女的小屋一起出现在树林里吗？孟睿不由自主，再次产生了想要跟踪尤列的想法。并且，这一次他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找珀琳的。 贝吉特听到尤列的说法，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笑出声来：“尤列，你承认了吧。你之前不是说那是疫病，怎么现在又说得好像你一开始就知道是诅咒一样？说起来，疫病这个说法也是从你这个传出来的吧。可疑，哈哈哈，真是可疑。” 尤列一愣，脸上露出了短短一瞬尴尬的神色，便立刻恢复了他惯有的优雅笑容。但是这转瞬即逝的表情变化，却被因为和贝吉特一起摔到地上而浑身痛正在揉自己身上淤青的孟睿尽收眼底。 “那是因为，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尤列道：“我不想让大家知道这次疫病是有人恶意为之，所以才谎称是病菌。我也知道，要是让领主大人知道是贝吉特在背后诅咒诸位魔法师，领主大人会很为难。欺骗了大家，我很抱歉。” 一番完美的道歉演说，让大家因为贝吉特那番话刚刚挑起的疑惑化作了恍然大悟。没有人指责尤列，反而都在为尤列的用心良苦觉得感动。 奇怪，太奇怪了。 这个时候，孟睿心中却生出了疑问的声音。 虽然从来到城堡，他就隐隐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的感觉特别强烈。那就是，大家也太过信任和喜欢尤列了。 为人和善又实力强大的人会对他人有号召力，这个孟睿也明白。并且，刚刚来到城堡的时候他也曾被尤列所吸引。不，不如说，在村子里他看到尤列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就连被他泼了一身圣水，自己也一点不觉得生气。 一开始孟睿以为是因为尤列一头亚洲人一般的黑发让孟睿觉得亲切，后来孟睿越想越不对。因为他每当看到尤列的时候，就会产生仰慕的感觉。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吸引力，而尤列这个人也完美的不正常！ 他容貌英俊，脸上总是带着优雅的笑容。不管别人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他都不会把不快的神色写在脸上。这样的人，未免也太没有“人”的气息了。 像是蕾娜的傲慢，莉莉娅的天真，泰莲的活泼，科林的内向，还有巨人海格的豪情，甚至贝吉特的坏嘴巴。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有自己的性格，这样才是活生生的人啊！而尤列这个人，却好像永远披着一张微笑的皮，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孟睿感觉，尤列在刻意的制造一个虚假的人格，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人格。 但是光有表面是不行的。这个城堡里的客人都饱经沧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处落脚的地方。按理说，光凭尤列那种演技一般的和蔼，是无法征服所有人的心的。可是大家都像是崇拜歌星的不懂事小女孩一样，疯狂的仰慕着尤列。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就在孟睿思考的时候，大家因为尤列的话，又掀起了对贝吉特愤怒的声讨。不管贝吉特说什么，大家已经笃信三名魔法师被下诅咒的事情是他做的。几名剑士要求处决掉贝吉特，以惩罚他这种肮脏的行为。而阿道斯好歹还顾念亡父，拼命作保，才最终得出了把贝吉特从城堡里赶出去的处理方法。 关于这个决定，孟睿完全插不上话。就连一向尊敬贝吉特的阿道斯也同意了。 “贝吉特叔叔，很抱歉……” “哼，什么都不用说了。天下之大，还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贝吉特冷哼一声：“我也早就厌倦了这个鬼地方。” 就这样，被大家所讨厌的黑魔法师贝吉特拿着他的大箱子抱着猫离开了这里。整个城堡都沉浸在仿佛扫除了垃圾一般的欢快气氛中。只有孟睿一个人悄悄的跑出去，打算送这位老人一程。 远远的看到骑在阿道斯出于良心送给贝吉特的马上，身形瘦削的黑魔法师，孟睿飞着追了过去。 “小心尤列。”贝吉特直视着前方，说道。 他什么都知道，孟睿心想。他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大魔法师。可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第二十八章 魔法天赋 “小鬼，这个送给你。”贝吉特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扔给孟睿，孟睿连忙接住。 所有的魔药和书籍贝吉特都收进了大箱子里，而这本书却放在外面，像是知道孟睿会来送他而特意准备的一样。孟睿低头一看，那是一本魔药书。 “虽然苏奥维亚帝国的规定，魔法师不能直接收徒弟，但是你要是愿意学就看看那本书。别跟我提什么该死的白魔法，我讨厌白魔法，从学校毕业时关于白魔法的书就都烧掉了。”贝吉特嘴里咬着半只蝾螈干，正津津有味的嚼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被驱赶之后的伤心神色，一如既往的怡然自得。 “谢谢你，贝吉特爷爷。”孟睿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 和孟睿分别之前，贝吉特没有说煽情的告别话。只是和平常一样，从鼻子里发出了十分不屑的声音：“哼。”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孟睿就翻起了贝吉特送给他的那本书。比起扔在贝吉特房间地上的其他魔法书，这一本显然更加破旧。一看就知道已经被人翻阅过很多次了。书里面写满了各种稀奇古怪魔药的制作方法。什么让人不停打嗝三天三夜的药，什么让断肢再生的魔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孟睿立刻来了兴趣，一口气捧着书读了大半本。 孟睿已经从泰莲那里了解到，学习魔法必须要有天赋。好比同一句咒语，有魔法天赋的人咏唱出来，就能把它变成魔法。而没有天赋的人，就算发音吐字再怎么标准，也只是念了一段毫无意义的文字。 按照贝吉特的说法，拥有魔法天赋的人，就是在人类当中天生就有魔之力量的人。这类人非常稀少，有的地方甚至一个城镇都不诞生一个魔法师。玛斐拉草原上泰莲和科林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竟然同时拥有魔法天赋并且得以到帝都的魔法学院学习，实在不得不说既是他们的缘分又是一种奇迹。 不过魔药就不同了，不管有没有天赋的人，只要找齐了配制魔药所需要的材料，按照书上的方法就能配制出魔药来。 魔药学看似没有门槛，引来大批想要靠开魔药店发家致富的人趋之若鹜。但是泰莲不屑的说，这只是学校耍的一个滑头，为了招揽更多魔药学生而故意把魔药学说成是人人都可上手的简单学术。 原因在于，魔药制作看似简单，只需要搜集材料便可。但难就难在搜集材料这一点上。因为许多魔药的材料都是只有魔法师才能拿得到的。 比如人头草。这种魔草数量稀少，分部的地方也很杂乱。要把它们拔出来，都是难上加难。因为这种草长得像人头的地方是它们的茎，茎都埋在地下。就好像土豆一样。而人头上面像是胡须的地方是它们的根部。这种根不仅仅能够牢牢的深入地下几十米抓住泥土，还能像脚一样带着它的茎逃跑。许多不懂魔法的人，就算通过露在地面上的叶子辨认出了这是珍贵的人头草，往往也只能费力拔起几片叶子。把泥土扒开一看，人头草的根早就带着茎钻到不知道多深的地下去了。 要拔起人头草，首先还是需要对它们施一点催眠魔法，并且是专门对付魔草的那一种。让它们昏睡过去之后，再挖开泥土把人头茎取出来。 有的人想，既然采集不到材料，去魔草店买不就得了。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但是因为帝国法律规定，魔草店里的魔草只能出售给正规的魔法师。这种店铺的老板往往不会通过帝都魔法学院那一纸毕业证书来判断对方的身份。他们自己也是魔法师，光看对方有没有魔力就知道了。 记得和泰莲聊起这个问题时，孟睿还奇怪的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还那么多人去学习魔药学。泰莲很不屑的回答，还不是看着魔药师光凭着贩卖魔药就能赚取的高额收入眼馋。学校当然不会阻止他们入学，因为魔法学院的学费比起任何学校都要昂贵。 赚饱了这一票，再让老师正常给所有人授课。有魔法天赋的人很快脱颖而出，立刻就能被贵族甚至皇室招揽。而没有天赋的人，不但浪费了几年时间，还白花了一大笔钱。 魔药学，可以说是帝都魔法学院一个为学校赚钱的专业。因为正规魔法师本来就会学习魔药，可以说魔法师们既是魔法师也是魔药师。而独立出来的这个魔药学，就是为了让那些想发财的傻瓜给学校送钱来的。有的人因为无法配置出魔药而毕不了业，学校只会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上课，你成绩不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等发现魔药学的玄机后悔入学，就已经晚了。贸然就读魔法学院魔药学的学生，大多数都只能带着一大堆用不上的知识沮丧的回到家乡。不过，也有少数一开始没有天赋的人在学习中激发出了天赋。在集市里开魔药店引得旁人眼馋的，大多就是这一部分人。 贝吉特送给孟睿的这本书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魔药配制，还有白魔法通常不会涉及的奇怪魔法。比如把自己变成昆虫，就可以悄悄进入任何人家里不被发现的咒语。对于白魔法来说，这可是何等心术不正用心不轨的魔法。正人君子才不会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 而孟睿却觉得，这个魔法正合用！他不是想在这个月月圆之夜时跟踪尤列再去一次魔女的小屋吗？泰莲配置的隐形药水上次虽然没有被尤列察觉到，可是却被珀琳发现了。可见这个方法不可行。说不定变成一只小虫子，悄悄的趴在尤列的衣服上面，就能不被任何人察觉的轻松跟着尤列一起进入魔女的小屋。 想到这里，孟睿忐忑不安了起来。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魔法天赋呢。虽然他拥有常人没有的异能，但是这异能并不是魔法，算不算魔这种力量他也不知道。而且贝吉特不是说过吗，除了用咒语驾驭魔力的魔法师之外，自身拥有魔这种力量的人眼睛都会不同程度的呈现出红色。他长这么大，可一直都是正宗的黑眼睛。 反锁上屋子的门，孟睿深吸一口气，在桌前摊开的魔法书前坐了下来。他决定现在就试一试，自己有没有能力自学魔法。 变成昆虫的咒语他已经反复在心里记熟了，接下来，就是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要变成什么。要小小的，方便隐藏，会飞，最好是不会被人类讨厌而一看到就会打死的虫子。蚊子苍蝇一类的当然不行，瓢虫之类颜色鲜艳的也不行。对了！黑色的飞蚂蚁！这样就可以藏在尤列的长发里了。 孟睿在脑海中想象着黑色飞蚂蚁的模样，一边念起咒语。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根高大粗壮的木头柱子前。再仔细一看，这根本就是他的椅子腿嘛。 法术成功了！ 孟睿真的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黑色飞蚂蚁。他兴奋的飞起来，发现自己就好像喝了变小药的爱丽丝一样，看什么都巨大无比。他飞到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上，往下俯瞰自己的房间。那张还不够他张开双臂躺平的小床，此刻看起来却大的能在上面翻来滚去也不用再担心掉下去。 这时，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孟睿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大蜘蛛向他爬了过了。他赶忙飞起来，离开了蜘蛛的捕猎范围。 孟睿决定飞出去试试，他的窗户外，小龙耐恩正在打瞌睡。他飞到耐恩的脑袋上，后者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龙的皮肤表面很粗糙，在人类看来，它们身上布满了褶皱。而现在从一只小蚂蚁的视角来看，那些褶皱简直变成了深深的沟壑。哦，还有这座小山——龙的鼻子。出于好奇，孟睿飞进了耐恩的鼻孔。因为龙的鼻子并不会分泌粘液，所以鼻子里面还挺干净的。温暖舒适，不失为一个好居所。只是不断的一会儿从外面吹气进来，一会儿从里面喷气出去，让人歪来倒去的站不稳。 这时，一阵飓风袭来，原来是耐恩打了个喷嚏。孟睿便被它从鼻孔里喷了出来。高高的在天空打了一个转，才稳住了重心在半空中飞起来。 耐恩因为鼻子发痒而打的这个喷嚏醒过来了，它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暖烘烘的阳光照射在它身上。于是，耐恩换了个姿势，又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孟睿被刚才那个喷嚏吹得晕头转向，轻飘飘的飞回房间落在床上。然后念起解除魔法的咒语。他便又变回了人类的姿态，躺在自己的床上。 太好了，孟睿想。原来自己也是有魔法天赋的人。虽然没有魔法师当自己的师父指点自己，但是他可以通过看魔法书籍来自学！ 特别是贝吉特给他的这本魔法书，上面的魔药和魔法都稀奇古怪。说不定，在某些必要时刻，还能派上大用场呢！ 第二十九章 尤列的野心 贝吉特走了之后，孟睿就总躲着尤列。他经常称自己不舒服，学贝吉特的样子把饭拿到房间里吃。远远看到尤列，也会立刻躲开而避免跟他接触。 和孟睿关系最要好的泰莲当然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以为是因为孟睿喜欢贝吉特的关系。和魔族的战争后，贝吉特给了孟睿一瓶昂贵的魔药的事情在城堡里传得人尽皆知。大家终于觉得，贝吉特这个老头子总算没有那么冷血，对负伤的大家不闻不问。但是因为他和大家关系不好，不好意思自己把药拿出来，只好借孟睿这个半大孩子的手。 但是因为这样，就让孟睿对贝吉特产生了亲切感。因为尤列指证贝吉特对三名魔法师下诅咒害他被赶出了城堡，还不懂事的孟睿自然会对尤列有所隔阂。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都没有在意孟睿总是避开尤列的行为。这么大岁数的孩子，谁不叛逆呢？就连年长孟睿两岁的泰莲也觉得，因为这种事就生尤列大人的气，实在有点太幼稚了。 只有孟睿自己心里明白，他会躲着尤列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件事情不满。而是，他每次一面对尤列，就会感觉不寒而栗。他跟踪尤列的事情，尤列肯定知道了。否则是谁带他回的房间？总不可能是珀琳吧。而尤列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然用以前的态度和孟睿相处。越是平静，越让孟睿觉得不安。 从树林跟踪尤列回来的当时，虽然孟睿对尤列怀着巨大的疑惑，但心底里对他的崇敬却丝毫没有减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尤列对孟睿的吸引力消失了？对了，也是从那天开始的——孟睿来到贝吉特的房间询问尤列的事情，然后贝吉特给了他一杯用人头草做的魔药。 贝吉特说，那杯甜甜辣辣的药，喝过的人任何魔法师都将无法再对他下咒术。难道，让大家仰慕、喜欢尤列，本质上其实是尤列的一种魔法？ 所有人都中了尤列的魔法，所以大家对他一丁点怀疑也没有产生。 不对，有一个人怀疑过他。那就是之前唆使孟睿和他一起去跟踪尤列的泰莲。可是，在那次“被诅咒”引起的腹痛之后，泰莲对尤列的怀疑也完全消失了。他重新变回了对尤列百依百顺，认为尤列就是真理的模样。 孟睿思考了一番，得出可能是因为魔法师算是“有力量”的人，而这类人说不定可以抵抗别的魔法师的魔法。泰莲因为自身魔力的抵抗，并没有完全陷入对尤列的无条件崇拜之中，从而产生了怀疑。而发现这件事的尤列立刻采取了措施，就是用某种咒术消除了泰莲的抵抗。而那阵腹痛，说不定就是这么引起的。 这个时候，孟睿已经毫不怀疑三名魔法师突然发病一定是尤列所为。为此，他还不惜说谎嫁祸给贝吉特，让贝吉特帮他背了这个黑锅。 玛斐拉能够抵抗尤列魔法的三名魔法师因为他的再次施咒而彻底沦为了他魔法的奴隶。唯一一个没办法对付的魔法师，也被他用阴险的手段赶走了。 仔细想想，村子里的人也很崇拜尤列。不管男女老少，一提到尤列的名字就宛若神明一般。此时此刻，在整个玛斐拉，除了孟睿以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成了尤列的“信徒”。 这太可怕了，尤列简直就像是在控制这片地区。 对了，控制！尤列的目的就是控制！他没有流一滴血，几乎就征服了整个玛斐拉。比起侵略，这是一种更加高明的占领策略！ 若是没有阿道斯的存在，尤列便是整个玛斐拉权利最大的人。不单单是因为他深得领主的信任，众人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而事实上，阿道斯也非常相信尤列，所有的决策几乎都是交给尤列来判断的。比方说之前关于大小姐蕾娜的夫婿到底应该挑选哪一家上门求婚的贵族少爷的事情，最终，还是由尤列敲定了国王陛下财政大臣的一个外甥。 蕾娜的美貌名声远扬，求婚的人里不乏上级贵族的儿子。而尤列却选了一个其貌不扬，家室也很普通的财政大臣外甥。 尤列说服阿道斯和蕾娜的理由，是因为这位财政大臣的独生子是个好吃懒做的浪荡公子，财政大臣早就放弃了自己的儿子，转而想培养这个勤奋好学的外甥。虽然长得差了一些，但是有这个舅舅扶持，未来铁定比其他有钱少爷光明许多。再加上那个外甥不但努力，脑子也不错，不出十年便会做出一番成就来。 听到尤列如此分析，高傲的蕾娜小姐也动了心，提出愿意见一见这位求婚者。 这可羡煞一干贵族公子，他们为了得到传说中连帝都第一的美女歌唱家都为之逊色的草原美人蕾娜的垂青，不知道献上了多少昂贵的礼物。但蕾娜连这些人见都不想见一面。蕾娜好歹是一名女剑士，亲自上过战场的，自然看不起这些被父母用金钱像是金丝雀一样养起来的大少爷们。和这些人说话没劲透了，他们的见识，就只有珠宝、美酒，作为宠物饲养的稀有魔兽，以及吹嘘一番父母的丰功伟绩。 蕾娜想要的，可不是一位徒有其表的夫婿。她很漂亮，旁人通常认为漂亮女人都肤浅，可她并不肤浅，明白奢华的金钱生活只是一时的享受。那些贵公子，根本就没有维持他们父母拼命争取来的财富和地位的本事。只要他们的父母一死，他们就只剩下父母留下的财产可以挥霍。好一点的也许会请一位专门的财政管理人员，或是和商人合作，让财富继续稳定下去。而大部分的傻瓜，应该只会胡乱花钱考虑不到其他吧。 听说蕾娜小姐愿意见面，财政大臣的外甥立刻在自家庭院里准备了茶会。并特意派了马车来千里之外的玛斐拉草原迎接蕾娜。 其他的大少爷们一听说，差点没把牙给笑掉。千里迢迢迎来的美人一见，这家伙竟然穷酸到只在院子里请人家喝杯茶？看来不用担心这个竞争者有什么竞争力了，蕾娜肯定喝完了这杯茶，立刻便会把这个穷小子从自己未来夫婿的候选名单里剔除出去。 没想到的是，这个穷小子竟然和那大美人品茗畅谈了一下午！听说，两人相谈甚欢，这门婚事也立刻就敲定了！ 蕾娜对她未来的夫婿很满意。首先，比起玛斐拉草原这种乡下地方，她的确更喜欢帝都的繁华生活。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财政大臣的外甥虽然长得一般，个子也不高，谈吐却很不俗。从天文地理国家历史到时事政治他无所不知，甚至还对苏奥维亚帝国当下的情况发表了一番蕾娜认为很中肯的意见。 比起那些只会说漂亮话的公子哥，这个看起来平凡的男人立刻抓住了她的心。并且，对方的父亲也是一名子爵，和自己算是门当户对。 这几天，阿道斯一会儿乐呵呵的给蕾娜准备嫁妆，一会儿又坐在庭院里多愁善感的发呆。似乎既高兴女儿终于出嫁了，又悲伤自己和女儿便要分离了。反而是领主夫人神色淡然，按照苏奥维亚的传统帮蕾娜在小手帕上绣花。到时候，蕾娜要带着几百块绣花手帕嫁到帝都，凡是她夫婿的亲朋好友，都会得到新嫁娘亲自绣的手帕以沾喜气。 蕾娜本来不喜欢做女红的，她认为那是佣人们做的事情。但是因为对她未来的夫婿一见钟情，傲慢也不由的收起来了很多。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给小手帕绣花，还心情愉快的哼着小曲。 城堡上下都为了这门喜事整日里喜气洋洋的。唯有孟睿，认为尤列会为蕾娜挑中这样一位夫婿感到奇怪。 的确，尤列是看准了这个年轻人未来很有可能会被他的舅舅扶持为帝国新任的财政大臣才会选中他。可是他这么选择，仅仅只是为了蕾娜的幸福着想？ 要知道，抓住了一个国家的财政，就抓住了这个国家的命脉，扼住了一个国家的咽喉。虽然这么说很俗气，可是做什么不要钱？给军队提供补给，修建楼房，甚至给发生自然灾害的地区提供援助。这些，不赤裸裸的都是钱吗！让蕾娜嫁给一个未来的财政大臣，尤列分明是还有更大的野心。说不定，他想要的是整个苏奥维亚帝国。而控制这小小的玛斐拉，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罢了。 明白这件事的人只有孟睿而已，这一次，他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商量的人。因为整个玛斐拉，除了他之外，全都是被尤列的魔法所控制了的人。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泰莲，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他不是认为自己烧坏了脑子，就是会很生气的指责自己不该怀疑尤列大人吧。毕竟那晚上在树林里的记忆被人消去了，泰莲甚至连对尤列每月月中闭门不出的事情的好奇心也失去了。 看来，要取得大家的信任，必须找出尤列野心的决定性证据。 第三十章 魔之红眼 夜幕降临，一轮月圆从天边升起。 尤列的窗户打开了，他和上次一样从窗户偷偷流了出来。变成黑色飞蚂蚁的孟睿立刻跟了上去，然后在他的头发上停了下来。为了不引起珀琳的注意，孟睿把自己的身体藏进了尤列的头发丝里。尤列头发很长，发尾松松的束了起来，用黑色的发带装饰着。为了不让尤列感觉痒，孟睿还特意选择了发尾部分的头发藏身。 果然，从窗户出来之后，尤列依然是上一次的路线，径直来到了小树林里。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魔女的小屋前。果然和孟睿想的一样，这栋小屋是可以移动，并且出现在任何地方的。所以，学校外面根本不是新开了一家叫魔女的小屋的店铺，根本就是珀琳用魔法把别的店变成了她的小屋。目的就是为了引自己进去。 当时的自己，也是迷迷糊糊就走进去了。原本他对那种女孩子喜欢的占卜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而那天却正好因为做了奇怪的梦，鬼使神差让他走进了魔女的小屋。不，仔细想想，假若尤列可以用魔法控制别人让别人都喜欢他，那么珀琳为什么不能用魔法让自己情不自禁的走进她的小屋里？ 这样想着，小屋的门打开了。孟睿听到珀琳的声音，带着笑意道：“你今天来得比平时都早。” “珀琳大人，我有件事想问问您。”尤列声音急切的说。 珀琳把尤列让进门去，然后门关上了。透过尤列的发丝，孟睿看到这是一间仿佛林中猎人的屋子一般的小木屋。木制的地板，木质的墙壁。墙上还挂着许多孟睿没见过的魔兽的脑袋做成的标本装饰。因为不敢离开藏身的发丝，孟睿看到的只是屋子一角而已。当尤列坐下来的时候，孟睿发现自己的视线完全被椅背挡住了。 也罢，能偷听就行。 “什么事？”珀琳问道。 “最近我发现，您教我的让眼睛保持原来颜色的法术渐渐不奏效了。有时候到了晚上，我的眼睛就会变红。” 孟睿注意到，尤列对珀琳说话的语气十分恭敬，明明他当着孟睿的面还说珀琳是个坏魔女。 “哦？是这样？那么可能是你堕入魔道太深了。不久之后，你的眼睛就会完全变红。”珀琳漫不经心的说。 “怎么会这样？珀琳大人，一开始您并没有告诉我……”尤列焦急的说道，但是立刻被珀琳打断了：“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的不是吗？这是魔之道，你自己选择的。” 尤列静下来，一会儿，又道：“那么珀琳大人，没有改变这种状况的魔法吗？如果让人看见了我的眼睛，我一定会被当做魔族的间谍的。” “很抱歉，这个我也无能为力。” “那么，挖出别人的眼球来替换我自己的，这样可以吗？” 孟睿一愣，他没听错，这的确是尤列说出来的话。那个温柔优雅风度翩翩的尤列果真是伪装出来的假象。他竟然会说出，挖出别人的眼球这样残忍的话。 珀琳似乎也因为尤列这个提议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否决道：“没用的。你体内的魔血循环全身，才会让虹膜跟着发生变红的反应。就算换了别人的眼球，也很快会随着血液循环让你新的眼睛也变红。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血，也就是舍弃我给你的魔血——舍弃力量，你愿意吗？” 尤列不答，珀琳轻笑出声，道：“不过，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是因为我给了你我的血，你才活下来的。要是舍弃了我的血，恐怕你的生命也就再次走到尽头了吧。” “珀琳大人的救命之恩，尤列不敢忘……” “我提起这个，可不是为了听你的感谢话。我只是说，当初你选择了堕入魔道，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我不是教过你怎么使用催眠魔法吗？把他们都催眠，让他们认为你的眼睛变红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就得了。” “这个方法行不通的，珀琳大人。因为人类和魔族之间一直战争不断，对红眼魔族的痛恨已经深深刻入每一个人类的心中了。催眠术发挥效用，必须建立在我的确值得他们信赖的形象之下。倘若被他们看到我的眼睛，催眠术就会立刻失效。仅仅用催眠术，是无法消除他们对红色眼睛的憎恶，就好像……” 说到这里，尤列顿住了。珀琳接着他的话，仍然带着笑意说：“就好像他们痛恨红魔女珀琳一样对吧？红色明明是那么美丽的颜色，人类却不懂得欣赏，真可惜。” “抱歉，我无意冒犯。”尤列低声道。 孟睿听到这番对话，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尤列的“光辉”是因为某种魔法在作祟。从尤列嘴里亲口说出来，孟睿只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而排除的其他全部的可能性而已。 “没关系，反正我从来没想过要讨人类喜欢。不如说，他们憎恶我，害怕我，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觉得恐怖，这才是我想要的。” 孟睿看不到此刻的珀琳，她和尤列面对面坐在一张木椅子上，双腿优雅的交叠起来。她一只手放在身前，而另一只手的手肘则支撑在上面，然后用手背垫着下巴。她眯起眼睛，像在享受一个很有趣的游戏一般，微微笑了起来。 尤列咽了咽唾沫，莫名的感觉背脊发凉。他和所有人一样，对红魔女珀琳的认知，也仅仅只是她是个红发红眼，魔力强大的漂亮女人。没有人说得出来她今年多大岁数，但是她的脸一直保持着十八九岁少女般的娇嫩。而且，她那双红得要滴出血来一般的双眼，有一种魔性的魅力。看到她的眼睛，就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吸进去了一般。 那是一双恶魔的眼睛，尤列想。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吗？从出生到现在，尤列所阅读过的文献上，都没有关于恶魔的记载。所谓恶魔，也不过是形容恶劣的人类所用的词汇罢了。 但是这样仿佛无限的生命，永恒的美貌，以及无人可以比肩的强大力量，这个世界上哪一个种族能够拥有？ 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神了。 但是神居住在天空之上，一个名叫至高天城的地方。尽管人类信仰神灵，魔法师会使用魔法借用神力，到处都遍布着供奉天神的教堂。可是，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天上有几个神？分别司管什么？没有一个人类得到过确切的数据。 而最脍炙人口的关于神的故事，就是流传着卡尔卡拉亚大陆上关于神所爱上的人类女人的故事。也就是死亡沙漠形成原因最广为流传的那个说法。那个故事也说明了，神大概并不总是呆在天上，他们时不时也会到下界来活动一番。并且把自己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再和人类中的美貌女子寻欢作乐也说不定。 那么眼前这个红魔女，她是神吗？神不是被人们信仰着，守护四方的存在吗？但是红魔女珀琳的所作所为，根本就像是一个完全的恶魔。 关于珀琳的真实身份，尤列也不敢细想。他对珀琳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几年前，自己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魔法师。从魔法学院毕业，年满十八岁的魔法师可以进一步考取皇家魔法师见习生，考上之后就可以跟在御用魔法师身边，从此为国王效力。可是，尤列连续三年发挥失常，考到二十一岁，还是没能如愿。 尤列的魔法老师委婉的告诉他他并没有这个才华，或许，他可以退一步，成为一个普通的魔法师，为贵族官员们工作。或者返回家乡——在一些小地方，返乡的学成魔法师会受到极高的待遇。尤列不愿意屈就，他胸怀报复，便打算游历四方来磨练自己。等几年后，再次参加考试。 这时，一个佣兵团出现了。 这个佣兵团由几个剑士和几个武斗士组成，主要的工作是帮附近的村民驱赶在村庄中作乱的魔兽，或是护送有钱人穿行险要地带一类。佣兵团看见他只身一人旅行，便邀请他加入。一开始尤列是不愿意的。 培养一个魔法师，不但需要大量金钱和时间，还需要魔法师本身的天分。可以说，魔法师大多都因为自己比常人优秀，而有些傲慢。尤列当然身上也带有魔法师的这种不良风气，看不起其他职业者。特别是和临时工没什么区别的佣兵团。 但是，出来旅行这么长时间，身上的钱差不多花光了。想着姑且赚一点钱，尤列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然而就在一次驱赶魔兽的工作中，尤列不幸因为体力耗尽而被魔兽打下了山谷。佣兵团的同伴们并没有来找他，或许以为他不可能还活着，便直接放弃救他而离开了。 伤势过重，体力无法恢复，自然也无法给自己治疗。尤列便在痛苦与绝望中静静等待着死亡。这时候，红魔女珀琳出现了。 “我可以救你，但是，从此你就会堕入魔道。”珀琳这样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尤列张了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用口型喊出了那个名字：珀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