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世界》


 Ch. 1 光online

    21世紀末，這是一個機械與人類共存的時代，在超腦「絕對」與十二個國家元首組成的聯合議會的管理下，世界呈現井井有條的秩序感。已經有百多年沒爆發世界性的戰爭，然而零星的衝突始終不斷，人類離大同還有一段距離。

    莊黑念這日如常的造訪小區附近的電腦商場，打算用貯了幾個月的積蓄買個新出的全息遊戲頭盔。

    剛剛踏入商場的門口，恆常24℃的冷氣撲面而來，與外面晚夏的酷暑相比，簡直是另一片小天地。硬件部門在二樓，就在莊黑念打算拾階而上的時候，一幅海報吸引了他的眼球。

    「你心中的光明是甚麼顏色的呢？」莊黑念一個個字的讀出海報上的資訊：「《光online》，耗資百億聯邦幣的全息線上遊戲，具有史無前例的龐大世界觀，三大陣營，六個分支，近二十個職業，不刪檔封測火熱進行中。」

    「配置至少得是天馬公司的Gnosis-1型頭盔，這倒不是太貴，負擔得來。」有了一些興味的莊黑念自語道：「這麼個劃時代的遊戲，不玩就太愧對我十年網遊生涯了。」

    抱著這個念頭，莊黑念來到了售賣遊戲頭盔的專門店前，跟漂亮的御姐店員道：「請問Gnosis-1還有貨嗎？」

    「你也知道，最近光online開放封測，而Gnosis-1又是最實惠的配置，所以…」店員無奈的攤一攤手：「沒有了。」

    「那夢想集團的Pegana-2型頭盔呢？」這本來就是莊黑念打算買的型號。

    「請稍等。」店員說完這句，便走進收銀台旁邊的貨倉，沒多久，就拿著嶄新的頭盔回轉：「盛惠5300聯邦幣。」

    莊黑念付了款後便捧著頭盔回家，用桌面電腦打開《光online》的官網，開始下載遊戲的主程式。壓縮檔的大小有三百多TB，莊黑念一邊等待一邊瀏覽官網上的背景資料。

    《光online》的故事是這樣：在時間開始之前，無盡的扭曲虛空中飄浮著一塊大陸，那時光明還未來到這個世界，整片大陸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某一天，有著巨大光之軀的創造神經過這個世界，推動了時間的流動，而他帶來的光也孕育出以人類為首的靈智生命，但這個壯舉卻惹來了黑暗的反抗，黑暗的意志集結成為另一個大能，姑且稱之為惡神。為了擾亂光之大陸的秩序，祂創造出無數魔獸與可憎之物，又挑撥原本團結的光之子民，將他們分散成六種顏色，人類間既要互相廝殺，又要抵禦不時的魔物攻城。面對內憂外患，人們重新想起最初的信仰，建立教會，並滿世界的尋找尚未異化的純白光之子。

    最有趣的是，開創角色時並不能自由選擇顏色和出生地，需要回答幾條完全隨機的問題。而每種顏色都有各自的天賦優勢和專屬職業。

    封測已進行了一個星期，已開始有攻略流出，多數是關於刷經驗的好怪點、頭領怪的掉落和隱藏商店的所在，都是那些熱心的職業玩家分享的，也有的是那些大網站花錢請人去調查的。莊黑念順便把這些資訊下載到電腦裡，逐條逐條的閱覽，很快就了解了遊戲的概況。

    看完最近更新的攻略，遊戲本體也差不多安裝完了，此時已是深夜，一個人住的莊黑念走到廚房給自己弄了碗方便面，坐回電腦桌前，戴上頭盔啟動了遊戲。

    先是一片漆黑，就在莊黑念懷疑遊戲是不是出了bug的時候，燈亮了。

    莊黑念只能這麼形容，因為光明是在一瞬間佔據整片空間的。這是一個有著無數道門的大廳，他想尋找一扇開著的門，但是沒有，所有門都是關上的。

    純白，周圍盡是一種潔淨到極致的白。莊黑念便赤身裸體的站在大廳中央，奇怪的是，這種赤身並沒有甚麼羞恥，反而十分自然，彷彿本來就是如此一樣。

    莊黑念還在彷徨的時候，一把難以表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之所以說是難以表述，皆因它既像男人，又像女人，既像聖人，又像囚徒，既像成人，又像小孩，既有自然聲的有機，又有機械合成音的無機，既富含感情，又像是摒棄了一切感情。

    它說：「歡迎登錄《光online》，第30469號玩家，在開創角色前請回答幾個問題，準備好了便告知我。」

    「我準備好了。」莊黑念抖擻精神，說道。

    「問題一，你相信有神嗎？」

    「不相信。」

    「有甚麼理由嗎？」

    「我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事物。」話音甫落，大廳的其中一扇門徐徐打開。

    「你可以去下一個房間了。」那把聲音最後如此說道。

    莊黑念點了點頭，走進了那扇門。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他來到了一個比先前面積小的房間。這裡同樣有數量眾多的門，不過看起來比先前少了許多。

    莊黑念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披上了一件白袍。等他站到房間中央的時候，一把宏大而莊嚴的聲音響起：「問題二，假如一夥惡人劫持了一群與你素不相識的人，並威脅要你獻出生命才會釋放他們，你會不會站出來？」

    「不會。」莊黑念沒經過甚麼思考就回答道。

    「為甚麼？」聲音帶上了一絲慍怒。

    莊黑念從容的笑了笑：「自我應該跟世界放在同一個天秤上，如果沒有足夠的砝碼，我是不會動搖的。」

    「去下一個房間吧。」聲音冷冷的說道。

    又一扇門打開，莊黑念通過走廊，來到一個面積更小的房間，這裡只有寥寥十多扇門，而他發現自己換上了一件灰袍。

    「問題三，如果可以選擇，你想擁有哪種力量？」這樣提問的是一把蘊含鬼魅般引力的聲音，令人覺得一不小心就會深深陷進去。

    「征服一切的力量。」莊黑念斷然答道。

    「你總有個原因吧？」

    「原因？」莊黑念冷笑著道：「當然是把一切踩在腳下，無有能約束者，無有能抗衡者，這樣我才能隨心所欲嘛。」

    「你在說謊。」聲音否定道。

    「那只是一個假設，說不說謊有甚麼區別呢？」莊黑念聳聳肩道。

    「好、好，大快人心，走這邊吧。」一扇門隨聲打開，聲音的主人似乎十分愉悅。

    「前面還有問題嗎？」莊黑念皺了皺眉，他不知道在他之前的三萬多位玩家是否也需要經過這麼麻煩的流程，但這種猶如審問的程序讓他很不舒服。

    「沒有了，接下來你將直接傳送到出生地。」

    莊黑念深吸一口氣，踏入了未知的世界。

 Ch.2 影之子

    一陣暈眩。等莊黑念回過神來時，他的人已站在一個破落的小鎮廣場。雖然遊戲裡的時間仍是上午，但整個小鎮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莊黑念抬頭望天，只見天空黑壓壓的盡是灰雲，幾乎把陽光都遮擋住了。

    廣場不大，地上的階磚經過歲月的磨蝕，有許多地方都冒出了枯黃的雜草，似乎這裡的植物也缺乏陽光的恩賜。

    此時，有一個戴著紳士帽，穿著黑色禮服的中年男人向莊黑念走了過來，脫下帽子，彬彬有禮的道：「多少年了，終於又來了位自行覺醒的影之子民。你好，我是希姆萊，暮色鎮的鎮長，歡迎你的到來，有甚麼疑問的話儘管問我。」

    莊黑念仔細打量這個男人。他有著深深的黑眼圈、蒼白得病態的肌膚、烏黑的頭髮和瞳孔，有點像不曬太陽的東方人，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氣場，恍如與黑暗合為一體。莊黑念突然想看一下自己的臉，於是開口道：「請問你有鏡子嗎？」

    希姆萊從懷裡掏出一塊巴掌大的小圓鏡遞給他。莊黑念發現鏡中的自己一樣是黑髮黑瞳，而且保留了自己現實中一些相貌特徵。他在現實中一向很耐看，現在經過系統的虛擬美化，看起來更順眼了。

    莊黑念點開屬性欄，他對影之子民這個字眼十分在意：名字：未命名（可向出生地負責人登記）

    稱號：覺醒者（全屬性加兩點）

    種族：人類色系：黑職業：初心者（5級後可向職業訓練師申請轉職，40級後可通過轉職任務進行二次轉職）

    等級：1（0%）

    血量：30/30魔力值：—裝備：頭部：—肩部：—背部：魅影披風「家傳」（暗影抗性+2，在副本擊殺怪物時增加影之子民的聲望，效能隨等級提升）[0.2kg]身體：初心者布衣「白板」（布甲，護甲+2）[0.2kg]手部：—主手：初心者之劍「白板」（單手劍，攻擊強度：7，攻速：1.0）[0.5kg]副手：—遠程：—飾品1：—飾品2：—戒指1：—戒指2：—腿部：初心者布褲「白板」（布甲，護甲+2）[0.2kg]主屬性：體質（決定血量及回血速度）：3力量（決定攻擊強度及負重）：3精神（決定法術強度、魔力值及回魔速度）：3敏捷（決定攻速及移動速度、跳躍高度）：3天賦：人性光輝（你維持了人類的形體及尊嚴）：於所有人類陣營交易皆有折扣，增加5%獲得聲望。

    黑暗意圖：於晚間，獲得經驗提升5%，對光之造物傷害提高10%夜視（主動）：啟動後於1小時內提高15點黑暗視野，冷卻一個自然日。

    莊黑念關閉了屬性欄，他看過論壇上其他色系的天賦，雖然黑色是在六種基本色系以外的隱藏分支，但乍看之下似乎並不比其他色系優勝。

    先天的條件是不能更改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看向希姆萊，問道：「我想改名，你負責這一塊嗎？」

    「當然，我負責的範圍是十分廣的。」

    「那就把我的名字改成「黑光」吧。」

    「第一次起名是免費的，但之後就要付出巨額款項，你確定？」

    「確定。」話音甫落，在視角左上方的紅藍條上顯示的名字變成了「黑光」。

    莊黑念定了定神，又道：「能順帶告訴我影之子民的事嗎？」

    希姆萊眼神飄向遠方：「我們影之子民的先祖，是惡神模仿至高神創造的魔人一族。我們一直為邪惡效力，以破壞世上的真善美為樂。直到歐西里斯紀元32450年，也就是180年前，偉大的普瑞法．福斯福洛斯覺醒了自我意志，帶著三分之一的軍團背叛了惡神，經過一場大戰後終於贏得了獨立，並在德拉岡共和國東北，建立了這個小鎮。天上的烏雲是由那邊的高塔的一個魔法陣聚集起來的，因為陽光會降低我們的身體機能。」

    莊黑念理解的點了點頭：「這附近有甚麼好的刷怪點？」

    希姆萊拿出一幅地圖，指給他看：「這裡北部的峽谷，散住著數個哥布林氏族，東南方遊蕩著一種由影子衍生的魔物，西方則盤踞著座狼和一種魔化了的羚羊，以你當前的等級，我建議你到西邊闖蕩一下。」

    莊黑念跟希姆萊告別後又到鎮內的商店街逛了一圈，在皮貨商那裡接了一個收集座狼皮的任務，便通過西門向野外走去。

    行了大概5分鐘，來到一片無垠的草原，等級1的座狼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時會有一隻離群，追趕同樣是1級的魔羚，或是一些殺了也不給經驗的小動物，像兔子、土撥鼠等。

    作為初心者，戰鬥時只有乾砍這一選項，這大概是遊戲中最苦悶的時期。而且莊黑念從廣場一路走來，並未碰到其他玩家，估計黑色系是個隱藏色系，因為這個緣故，他也無法跟其他人組隊，只能單刷。但身為一個資深玩家，莊黑念早已習慣面對孤獨和沉悶，當然，這也許跟他過去的經歷有關。

    總之，莊黑念很快就瞄准了一隻為了獵食而落單的座狼，仗劍衝了上去，一躍而起後從高空斬落。

    這款遊戲在戰鬥時有很大自由度，可通過多種基礎動作的配合，給予敵人更大的傷害。跳躍便是其中一種，另外還有二段跳等更複雜的動作，需要通過打怪掉落技能書，或向一些隱藏導師花錢學習。

    說時遲，那時快，劍刃落到座狼的頸部上，血花激濺，一個大大的紅字數字冒了出來。

    -10。基礎動作加成和要害攻擊，很自然就出暴擊了，座狼的血量眨眼間降到了一半以下。

    座狼狂暴了，防禦力降低10%，換取115%的攻擊力。莊黑念側身躲過了它的噬咬，卻被它的尾巴掃中，頭上冒出了一個-6的數字。他在地上一滾（這也是基礎動作之一），避免座狼繼續追擊，接著彈起身來，趁勢在其腹部一劃，-5。座狼只剩一絲殘血，似乎它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長嚎一聲後撲了上來，企圖用全身的力量壓制莊黑念。但是，莊黑念只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把劍一橫，架在額前，座狼自己撞在劍刃上，血槽立時空了。

    莊黑念收拾一下戰利品，扒了狼皮之後，把狼牙一隻隻剝下來，因為之前在鐵匠鋪見到老闆在收購野獸的牙齒，平均一隻狼產出六隻牙齒，一格背包最多堆疊20個同樣物品，這樣謂之一組，一組狼牙的收購價是5銅幣。100銅幣等於1銀幣，100銀幣等於1金幣，100金幣等於1水晶幣，預計開放虛擬貨幣兌換後，聯邦幣兌水晶幣的比率會是1000：1。順帶一提，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月的平均開支是5000聯邦幣。

    皮貨商的任務要求收集一組毛皮，並非每隻座狼都會掉落狼皮，有時只會爆出一些只能賣店的破爛毛皮。雖然是可重覆的任務，但只有第一次交任會獎勵經驗，其後只會獎勵金錢，考慮到會有越來越多休閒玩家學習製皮這項專業技能，完成一次後還是把毛皮存進倉庫或者賣給這些人比較好。

    一隻普通座狼提供2%經驗值，要刷50隻座狼才能升級，但光是收集狼皮的任務就能提供20倍的經驗值，可見打怪與任務要同時進行方能提高升級的效率。

    莊黑念一邊深入草原，一邊擊殺沿途的座狼，血量低時便坐下休息。打坐也是一個基礎動作，能讓玩家自然回復的速度提升2倍，在低等級又沒有食物時很有幫助。

 Ch.3 恐牙座狼王

    來到距暮色鎮5公里的曠野時，莊黑念已擊殺30多隻座狼，連同走路前後花了個多小時，其中最費時的便是尋找單獨行動的孤狼，有時不小心引到兩隻以上的狼群，便採取逃跑的上策。儘管如此，收獲也頗為豐富，總共拾取了12塊完整的毛皮、十多組狼牙。

    站在一個光禿禿的山丘上，莊黑念把一群體型碩大、毛色較深的座狼設為目標：恐牙座狼：等級1（精英），血量：60/60，魔法值：—竟然是精英怪！莊黑念對這個低等級怪區出現精英怪感到訝異，通常有精英怪的地方都有頭目怪，他又點了點狼群中央一隻毛色雪白的大傢伙：恐牙座狼王：等級2（頭目），血量：200/200，魔法值：—狼群四周有一個亂石堆，莊黑念研究了一下石塊的分佈，嘴角漸漸泛起弧度，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成型。不過，目前首要任務是集齊20張狼皮，再把狼牙換成第一桶金，這樣才有錢購買必要的道具。

    用全息頭盔玩遊戲時大腦會自動進入休眠狀態，現實中的莊黑念正躺在柔軟的床上，就與平常睡覺差不多。距離日出還有3個小時，莊黑念估摸著能升到2級再執行那個計劃。

    莊黑念打開大地圖，隨著他在西部原野的探索，一條線上的迷霧都被驅散了，原來這片大地叫做萊因哈特，據說另一端便是藍色系的主城卡杜薩斯。

    之前提過，光之大陸有三大陣營，分別是紅、紫色系主導，崇尚力量與精英主義的德拉岡共和國；藍、綠色主導，商業發達、以自然為根基的亞爾夫海姆聯邦與黃、橙色主導，光明神教的發祥地，教皇握有彈劾帝王權力的盧訶帝國。雖說如此，並不是說身為某一色系就要永遠效忠一個勢力，玩家就像流動人口，隨時能到另一個陣營發展。黑色系沒有主城，這意味著莊黑念升到15級以後必須要選擇一個陣營。

    言歸正傳，莊黑念循原路折返，一路獵殺著座狼，回到暮色鎮時背包已裝滿了狼皮與狼牙，角色也升到了2級的6%。他把2點自由屬性點都分配到力量上，然後趕到皮貨商那裡交任務，經驗值暴漲到41%，任務獎勵加上把破爛毛皮賣店，總共收入2銀50銅，最後又到鐵匠鋪賣出23組狼牙，收入1銀15銅，現在他身上資產約有4銀，在虛擬貨幣兌換還未開放的現在，已經算是一筆不少的財富了。

    鐵匠鋪的老闆是個滿臉鬍鬚、身材魁悟的大漢，*著上身，肌肉如鋼條般糾結，看來鋪內售賣的刀劍都是他親手打造出來的。他見莊黑念交收完後仍有逗留的意思，便問道：「怎麼？對本鋪的商品有興趣嗎？」

    莊黑念應道：「嗯，你這裡有便宜的弓弩嗎？」

    「你是要長弓還是十字弩呢，後者的攻擊間隔長一些，不過威力是沒得說的。」

    「我要最簡單那種沒矢彈匣的複合弩。」

    鐵匠鋪老闆從櫃台裡取出一把木製的十字弩，提出交易：「3銀幣，不二價。」

    「我要了。」莊黑念點了確定，物品欄裡自然多出了一把「精準之弩」（攻擊強度：8，攻速：0.5，物理穿透：2）。

    「物理穿透是甚麼？」

    「就是能無視物理防禦造成的傷害，當然，如果目標護甲是0，那就派不上用場了。」

    初心者是沒有武器限制的，因此可以說是在使用武器上有最大自由度的時期。莊黑念把「精準之弩」裝備上，又向老闆買入了100多支弩矢。

    完成了這些準備後，莊黑念又出西門，遊戲的時間流逝速度是現實的2倍，此時已然是黃昏時分，鹹蛋黃般的太陽一半沉入地平線，莊黑念足不停步的趕往先前記錄好的狼王的座標，身形在夕陽下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終於來到地方，他小心翼翼的繞到亂石堆的中央，站在一塊巨石後面，對準恐牙座狼王的頭顱就是一箭。

    由於莊黑念已升到2級，狼王對他不再有等級壓制，換言之，怪物再不能無視角色的防禦造成穿透傷害。這一矢正中紅心，出了暴擊，加上黑暗意圖對光之造物的10%傷害加成，一下子帶走了狼王20點生命值。

    狼王被吸引，整個狼群都圍了上來，但是亂石的布置十分玄奧，它們一時間攻不進來。莊黑念裝填弩矢，等到2秒間隔過去後，又射出一矢。這次瞄準的是狼王的眼睛，可惜狼王持續移動，只射中了它的背部，一個-8的數字冒了出來。

    精英座狼總共有5隻，此刻見狼王受襲，紛紛抓狂起來，其中一隻躍進了石陣，向莊黑念撲來。

    似乎早料到這個狀況，莊黑念立刻收起弓弩，利劍出鞘，劈向狼腹，造成了9點傷害。恐牙底狼張開血盆大口，向莊黑念的手臂咬落，莊黑念右手回縮，劍刃趁勢劃過狼的下頷，又一個-9的字樣飄了出來。

    在這裡要說下遊戲裡的迴避系統，面對敵人的攻擊，有兩種迴避手段，一種是用武器或盾牌架擋，能不同程度的減輕敵人的傷害；另一種是挪動身體閃躲，能夠無傷的miss掉敵人的攻勢。能不能應用好這兩種基礎動作，取決於玩家的反應速度，與屬性強弱無直接關係。

    恐牙座狼之後又攻擊了幾次，但都無功而回，直到它的血量被削到三分之一，進入狂暴狀態時才抓中了莊黑念一下，瞬間帶走了他8點生命。

    升到2級後，莊黑念有45點生命，所以沒有一絲著急，他如冷靜的屠夫般，一劍刺進狼吻，一個-20奪去了它的性命。

    解決這頭入侵者後，他又將弩矢指向狼王，接下來的過程很順利，再沒有座狼衝進石陣，在最後一頭精英座狼一聲悲鳴下，狼群宣告全滅，地上只剩下一堆狼皮與狼牙，每隻精英貢獻了4%經驗，狼王則是15%經驗，莊黑念的經驗槽飆升到76%。

    莊黑念開始收拾戰利品，正翻弄著一堆毛皮時，一件物事露了出來，在太陽下閃閃發亮。他撿了起來，看了看它的屬性：狼牙項鏈（飾品）「青銅」：敏捷+2，可召喚一隻恐牙座狼為你作戰，持續1小時，冷卻一個自然日《光online》裡的物品是分等級的，從灰字的「垃圾」到「白板」、「黑鐵」、「青銅」、「白銀」、「黃金」、「暗金」、「亞傳奇」、「傳奇」，還有只在背景故事裡提及的「神器」。而現在剛開服的階段，連黑鐵裝也極為罕見，這次爆出青銅裝，而且還是可以召喚戰寵的特殊裝備，已經讓莊黑念十分滿意了。

    莊黑念裝備了狼牙項鏈後，使用了冷卻一個自然日的回城技能，下一剎那他便站在被默認為記錄點的暮色鎮廣場上。

    希姆萊老遠便望到他，迎了上來，問候道：「歷練回來了嗎，收獲如何？」

    「還不錯吧…不過找不到人組隊的感覺真糟糕。」莊黑念聳聳肩道。

    「放心，等到公測時人就會多起來了。」

    「作為NPC，這可是禁句吧。」莊黑念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沒辦法，誰叫我AI這麼高。」希姆萊得意的笑了笑，續道：「閒談也差不多了，正好我這裡有個任務，有興趣嗎？」

    「說說內容。」

    「在暮色鎮剛建成時，我們的勘探員在北邊發現了一座金礦，可是不久後那裡就被一群從阿特拉斯環形山遷居到此的哥布林佔據了。你的任務就是奪回金礦的控制權。」

    一個半透明的視窗彈了出來，這是一個三星級的劇情任務。任務共分9級，一星至二星是簡單任務，三星至四星是普通任務，五星至六星是困難任務，七星至八星是史詩任務，九星則是神話級任務，整個遊戲裡寥寥可數。而所謂劇情任務就是會影響到整個遊戲發展的事件，劇情任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不可逆的，例如，在任務裡有NPC喪命，是不會原地刷新的。

    通常任務的星級暗示著執行任務的人數需求，一個三星任務的最適切人數大概是2-3人。這個任務要求在「貪婪者礦坑」副本裡擊殺50隻哥布林礦工，20隻哥布林衛兵，還有一隻叫「監工但德拉」的領主怪，在無法利用地形卡怪的情況下，莊黑念沒有信心打倒同等級的領主怪，所以他打算等黑色系的玩家多起來再說。

    莊黑念看了看時間，眼看快要天亮了，便退出了遊戲。

 Ch.4 于夢龍

    掀開溫暖的被褥，走下床打開緊閉的窗簾，橙黃色的曦光侵入了這個黑暗的房間。黎明的陽光並不刺眼，莊黑念卻用手擋在自己的額頭處，喃喃道：「果然，我還是討厭光。」

    打開衣櫥，抽出一套藍白為基調的運動服，利索的穿上，一路小跑著出了公寓。一個人住的他習慣了這個時間去晨跑，儘管現代人已能通過各種科技補強身體機能，莊黑念總覺得自然的運動比較有效。

    莊黑念住的溫怡小區是中產階層的聚居地，清晨時分有很多愛狗人士下街遛狗，莊黑念跑過的地方都有鄰居跟他打招呼，他也圓滑地笑著回應。圍著公園跑了十來圈，莊黑念橫過馬路，來到一間老字號的粥品店，叫了一條油炸鬼和一碗及第粥，坐下細味。

    鄰桌有人感歎道：「自從速食店連鎖化後，這些傳統食店紛紛被淘汰，現在想找一處這樣的歇腳地也難啊。」

    另一個人接口道：「街上的流動小販也是，在管理局的掃蕩下，抓的抓，罰的罰，童年時那些串燒、雞蛋仔之類的小食，也逐漸絕跡了。」

    莊黑念默默地吃著粥，時而看看手錶，把桌上的食物清理掉後便到收銀台結帳。步出店門後，天上忽然下起毛毛雨，他脫下外套，將之罩在頭頂上，冒雨奔回公寓。

    回到家，沖了個冷水澡後，換上校服，帶上雨傘，往數條街以外的中學行去。現在才7點鐘，校園裡還沒有甚麼人，不過莊黑念肯定此時有一個人會待在課室裡。

    走過只有一個籃球場的*場，順著螺旋梯往上，來到四樓，轉進403室，那裡是4C班的課室。

    「早啊，小黑，晨跑完回來啦？」一聽到腳步聲，一個本來死氣沉沉趴在桌上的人形猛地彈起來，向莊黑念揮手。

    「少在那裡套近乎了，反正你也是想抄我的功課吧。」莊黑念走到他的鄰座，放下斜孭袋，無奈的扯了扯嘴角：「還有，你左眼有眼屎。」

    「你難道不知道我每天這麼早回來，就是為了抄你功課嗎？」脫下粗框眼鏡，揉了揉眼睛，道：「還有嗎？」

    「沒了。」

    這位仁兄名叫于夢龍，是莊黑念從小學開始的同學兼死黨，兩人都是老師的話題中心，莊黑念是因為品學兼優，于夢龍則是劣績斑斑，莊黑念溫習時，于夢龍在打架，莊黑念代表學校出賽時，于夢龍在學校搞地下賭場。

    「你是個鬼才，但你把才能用在錯誤的地方，再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會引發災難。」

    「你剛剛有說甚麼嗎？」于夢龍掏了掏耳。

    「沒甚麼。」莊黑念翻了翻斜孭袋，把習作本遞給他：「下不為例。」

    「你每次都這麼說，最後還不是心軟拿給我。」于夢龍慢吞吞的揭開本子，開始抄了起來：「話說，我從未見過你做功課，你究竟是從哪裡弄出來給我抄的？」

    「切，這有多難，一般的功課在小息時隨便寫寫就好了。」莊黑念提醒道：「記住抄錯兩三句，我不想被老師叫去喝茶。」

    「得了得了。」

    抄了不到三分鐘，于夢龍又抬起頭來道：「其實以你的資質，在這種不上不下的學校，實在是太浪費了。你爸……」

    他注意到莊黑念的神色，話說到一半就住了嘴：「抱歉，我不應該…」

    莊黑念搖了搖頭：「沒關系，我現在活得很好，也不打算怨恨任何人。」

    「算了，不提傷心事。」于夢龍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聽說過《光online》嗎？」

    「哦，那個我正在玩。」

    「咦，你有邀請碼嗎？」于夢龍彷彿聽到了甚麼不可思議的事。

    「沒有啊，不是一登入就能創建角色麼？」莊黑念有些糊塗了。

    「當然不是了，現在還是封測，創建角色時需要輸入邀請碼，而且據說只有被選中的人才能收到邀請碼。」

    「被選中的人？」

    「財經大鱷的千金，政界巨頭的公子，知名藝人，國際機構的理事長，還有科學家、運動員等等。」于夢龍樣子十分嚴肅。

    「區區一個遊戲，有沒有這麼大能量啊？」莊黑念半信半疑的問。

    「你以為一個世俗的遊戲公司能夠投放百億僅僅為了打造一個網遊嗎？我們論壇都在猜測《光online》背後有聯邦政府在支持。」

    「隨便啦，總之我不知不覺進了遊戲，就這麼簡單。」莊黑念聳聳肩道。

    「有時想得簡單一點也是一件好事。」于夢龍嘟囔道。

    「公測好像是下個星期，你也會上線的吧？」

    「嗯，我最想成為紅色系，那個「熱血沸騰」的天賦技能對狂戰士簡直是如虎添翼。」于夢龍頓了頓，續道：「最近網絡上已經有開創角色的對答指南了，摸清了系統的分配公式，便能進入自己想要的色系。」

    「總覺得這樣做破壞了遊戲的一大亮點，在無意識間選擇了自己的命運，不是挺有趣嗎？」莊黑念有些不以為然。

    「沒辦法，畢竟人人都想主宰自己的命運。」于夢龍看似無心的說道：「不過，要完全破解幾乎是不可能的，就像在做一個有萬千變化的心理測驗，只能以特定的心態去得出特定的結果。」

    「你有時也會說些深奧的話呢。」

    「我喜歡思考，想的事情也與其他人不一樣。」于夢龍笑了笑：「小黑，等我創建角色後，來紅色主城軒轅城，我們一起建個公會吧。」

    「好，我等你。」莊黑念爽快的應道。

    此時班上的同學陸續坐下，兩人也停了交談，于夢龍筆走龍蛇，繼續抄起功課，不過字跡十分潦草，估計老師對他的印象只會更差。

    班主任余老師進門後，同學都安靜下來，一天的苦悶又開始了。

 Ch.5 風間真希

    下課後，莊黑念跟于夢龍說了聲再見，一個人來到一樓的學生會辦公室，叩了叩門。一把溫婉的女聲應道：「進來吧，門沒鎖。」

    莊黑念推門而進，一位紮著側馬尾的褐髮女孩坐在靠窗的合成木辦公桌上批閱著文件，在下午的流光映照下，那微微皺起的秀眉，那認真而俏麗的面容，讓莊黑念失神了兩秒。

    「怎麼了？坐吧。」女孩抬起頭來，道。

    莊黑念並沒立即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而是走到女孩的跟前，柔和的說道：「辛苦了，會長，讓我為你分擔些工作吧。」

    這位女孩名喚風間真希，是日中混血兒，比莊黑念大一歲，現擔任這間白星中學的學生會會長。雖然才開學不久，莊黑念已經認識她一年半，起初是風間看中了他的才能，邀請他加入學生會，後來兩人湊齊人數，組成內閣，並在投票競選中擊敗了另一個內閣，成為了學生會的正、副會長。

    總的來說兩人的關系就像互相扶持的前輩和後輩，所以風間只是猶豫了一會，就從文件堆中分出一疊放在枱角，道：「這是九月的社團活動申請，你看過之後蓋個章就可以了。」

    莊黑念雙手搭在辦公桌上，上身傾向風間，微笑道：「你啊，總是這樣，把困難的工作留給自己，難道我還不值得你托付嗎？」

    「你雖然很能幹，但為人有點輕浮，小事尚可，大事我怕你做不來。」風間直視著他的眼睛，淡淡地說道。

    「你還真是個難攻不落的城塞，說你情商低又不像，莫非你是性冷感？」莊黑念又靠近了一些。

    「調戲學姐可不是一個好習慣，要是遇著外面的人，你有可能會被告性騷擾的。」風間的嘴唇沒有動，但總覺得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聽說你最近跟低年級的學妹玩得很歡，還有空來理我嗎？」

    「咦？你呷醋了？」儘管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如果我說有，你會只對我一個好嗎？」風間眨了眨眼，神情變得難以捉摸起來。

    「…不會，你清楚的，這是我的天性。」

    「所以我才…」風間話未說完，辦公室的門被推了開來，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會長好，副會長好。」兩人同聲說道，向風間和莊黑念點了點頭。

    莊黑念挺直了身子，爽朗的招呼道：「小因、小緣，你們來啦，正好有一大堆工作要你們處理。」

    來人是一對雙胞胎，哥哥叫艾因，妹妹叫艾緣，一個是學生會的會計，一個是書記，兩人都就讀中三，平時隔三岔五便來幫忙，學業成績也不俗，基本上是勤奮的好孩子。兄妹兩人都有青綠如翡翠的眼眸，直直的鼻梁，微鬈的黑髮。莊黑念猜測兩人有著德國的血統，不過還沒有直接問他們。

    妹妹艾緣望了望風間和莊黑念，眼神有些曖昧的道：「我們倒是沒問題，但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呢？」

    看樣子這對兄妹在門外時聽到了兩人的談話，莊黑念尷尬的笑了笑，正要發話，風間已經說道：「不會，上學期的報刊訂閱表格都收齊了嗎？」

    艾緣討了個沒趣，應道：「收齊了，都在書包裡。」

    「拿出來給我過目。」風間伸出一隻手，道。

    艾因靜悄悄的走到莊黑念身旁，耳語道：「風間前輩可真是一座冰山，你的征途還遠著呢。」

    莊黑念苦笑著捧起分配給自己的那疊文件，坐到壁報板下的辦公桌前，開始了批閱。

    學生會眾人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會比任何人都專注，一直到晚上七點鐘學校快關門時，四人才停下手裡的活兒，收拾起東西。

    風間熄了燈、關好門，默默地走在最後面。艾緣跟在她身邊，不斷嘗試勾起話題，但風間只是偶爾點點頭作回應，好像很疲倦的樣子。

    兩個男孩子行在前面，艾因道：「黑哥，你聽說過「黑域」嗎？」

    莊黑念想了想，道：「好像是一群人性至上主義者，因不滿機械作為最終決策者的聯合議會，而發起叛亂，最後被驅逐到沒有水、電等資源供應的世界邊緣。因為拒絕「絕對」所帶來的光明，所以才叫作「黑域」吧？」

    「你也知道，「黑域」裡那些恐怖主義者一向有私製上世紀的過時軍火，兩天前他們又策動了一次襲擊，摧毀了在東非的一個太陽能發電廠，造成30人死傷。真是一幫狂人！」艾因忿忿地道。

    「話不能這麼說，可能他們也有甚麼苦衷吧？」莊黑念心不在焉的說。

    「現世的和平是由「絕對」確立的，在它的演算之下，我們人類在太陽系內的資源採集才會如此高效，科學的發展也在它的模擬實驗下邁入了躍進期，我想象不到有甚麼理由去反抗機械。」艾因越說越激昂：「而且還傷及了無辜的平民，他們真該遭天譴。」

    「我對政治沒甚麼研究，所以也不想妄下定論，這個話題就暫且擱置吧。」莊黑念很沒儀態的打了個呵欠。

    艾因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般冷靜了下來，道：「黑哥，你偶爾也關心一下時事好不？」

    莊黑念拍了拍他的肩膊，道：「我老早就過了憤青的年紀了。」

    來到一個巴士站，風間和艾因兄妹都在這裡等巴士，於是四人分別，莊黑念說了聲拜拜後踏上返宅的道路。

    走著走著，莊黑念忽然有股很不舒服的感覺，鬼使神差下回頭一看，二十步開外有個穿著黑色大褸、戴著圓帽的七尺男子徐徐的走著。莊黑念加快了步伐，男子也隨之加速。莊黑念索性停在路邊，誰知黑衣人竟也止住了腳步。莊黑念臉色一沉，慢慢轉過身來，沉聲喝道：「你是誰？跟蹤我有何意圖？」

    黑衣人由始到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壓低帽簷，緩緩向後走，消失在路燈照耀不到的夜幕之中。

    黑衣人走了，莊黑念卻沒有因此而放鬆心情，而是低頭沉思起來。

    回到家，直接走進浴室，一陣淅瀝水聲之後，莊黑念穿著睡衣回到臥室，從電腦枱上拿起遊戲頭盔，戴上，然後大字型的躺到床上，用腦電波發出指令，進入遊戲。

 Ch.6 敏敏

    暮色鎮一如以往，陰沉的天空，臉色蒼白的行人，莊黑念卻感到一種親切感。莊黑念游目四顧，廣場上沒有希姆萊的身影，他拉住一個麻花辮的小女孩，問道：「小妹妹，你知道希姆萊在哪裡嗎？」

    小女孩歪了歪頭，甜膩膩的道：「我知道鎮長在哪裡，讓我為你帶路吧。」

    這個廣場是整個鎮的中心，在其東側是信奉邪神洛基的黑教堂。據說洛基曾在普瑞法．福斯福洛斯起義時顯現並賜予加持，反叛軍才得以獨立。教堂前矗立著一尊六米高的雕像，那是一位右手提燈、左手握著一個骷髏的年輕男子。洛基的道是黑暗的，右手的燈籠是用來照亮前路的，他在成神前曾殺妻證道，左手的骷髏便是他妻子的遺骸。他之所以被稱為邪神，並不是因為他與惡神有甚麼聯繫，而是他的行徑與神蹟往往反世俗而行。

    教堂旁邊便是議事廳，瞻仰完洛基像後，莊黑念把目光移向議事廳前的庭園，綠油油的草叢間有一個熟識的背影在忙碌著。小女孩指了指那人，道：「鎮長有時會擺弄一下花草，他對園藝有濃厚的興趣。」

    莊黑念正想上前搭話，忽然想起自己雖然與希姆萊有過幾次談話，對其生平卻沒有很深的了解，他點了點小女孩，得知她名叫敏敏，於是問道：「敏敏，希姆萊成為鎮長之前，是幹甚麼的？」

    敏敏微笑，露出一對可愛的酒窩：「在故事開始前，得先講講這個世界的地理：在光之大陸的中央，是一片名為琉璃海的壯闊水體，傳說所有生命都是在那起源的，現三大勢力各佔琉璃海的一邊，東岸是盧訶帝國的領地，北岸是德拉岡共和國的地盤，西南則屬於亞爾夫海姆聯邦，後者的根據地在更西處的迷霧之森，依靠天險，其得以發展商業，並保持中立遠離戰事，且其造船業十分發達，其餘兩個勢力都向她購入船隻，因此她也控制著三大勢力的經濟命脈，是兩個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

    敏敏吸了口氣，續道：「好像有點離題了。在三大勢力外圍，散居著其他種族，最外面便是神秘的阿特拉斯環形山，這山脈高達千丈，陡峭異常，且有傳說中的四大聖獸把守，是至高神所設下，難以逾越的天然屏障。環形山的另一邊，是只存在於吟遊詩人歌中，魔物的溫床．影之大陸，人類通常稱之為魔界，那裡便是我們的誕生地。抗戰期間，鎮長擔任褔斯福洛斯大人的左護法，與右護法諾森大人—也就是教堂的黑衣主教—並肩殺敵。我們邊戰邊逃，來到環形山邊緣，在偉大的洛基幫助下打開了一扇傳送門，順利穿越傳送門後，便來到了陌生的光之大陸。因為我們身份敏感，只好瞞過六色光之子民的耳目，在德拉岡共和國的邊埵建立暮色鎮。在這個鎮建成後，福斯福洛斯大人突然消失，原因只有鎮長和諾森大人知道，但他們都閉口不言，我們堅信褔斯褔洛斯大人是去尋找新的希望。」

    「之後呢？」莊黑念追問道。

    「之後？鎮長跟諾森大人閉門磋商後，鎮長就成了鎮長啦。」敏敏理所當然的道。

    「說起來，希姆萊以前也是武鬥派，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呢？」莊黑念好奇地問。他曾經把希姆萊設為目標，等級顯示是一個問號，不過只要相差10級以上，基本上都是如此，所以莊黑念也無法判別他的真正等級。

    「深不可測，聽說七大魔王的末座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敏敏很認真的道。

    「雖然是在說自己，聽上去卻覺得很厲害呢。」一把聲音冷不防在兩人背後響起。

    「嘩！鎮長，原來是你啊？嚇死人了。」敏敏拍著胸口道。

    希姆萊轉向莊黑念：「那麼，這次又有甚麼事呢？」

    莊黑念搔了搔頭：「那個，就是想借到包括「貪婪者礦坑」在內的哥布林分布圖啦。」

    「沒問題，我們的斥候早就把哥布林的生態調查得一清二楚了。跟我來。」希姆萊向議事廳行去，莊黑念二人相覷一眼，跟了過去。

    一進到議事廳，莊黑念便被天花板的黑曜石吊燈吸引。這裡似乎是會議室，四角都擺放著黑色的天鵝絨沙發。希姆萊徑直穿過會議室，打開一扇門，來到一個四面都是書架、放滿檔案的房間。希姆萊一招手，一卷圖冊飄了過來，他展開一看，道：「是這張了。」

    莊黑念鄭重地接過，道：「謝謝，你給我的幫助太多了，滴水之恩，必以湧泉相報，我將來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別說這話，我們影之子民存活至今，靠的便是比一切種族都強大的團結心。」希姆萊語重心長的道：「正因為在黑暗中，我們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光明。」

    告別希姆萊後，莊黑念來到鎮北的銀行，把毛皮存進倉庫，然後在對面街的鐵匠鋪把剩下的狼牙都兌換成銅幣，並把弩矢補充了一下。一切準備都做好了，他卻在北門前止步，扭身說道：「在鎮中跟著我也罷了，我現在要出野區，你難道要跟我去打怪嗎？」

    敏敏伸了伸舌頭：「你介意嗎？」

    「不是介意不介意的問題，你才1級，外面對你來說很危險知道嗎？」莊黑念之前點看過他的血條，最要命的是她只有10滴血。北部峽谷的怪至少2級以上，隨便兩三下就能把她幹掉，簡直是不可能的護送任務。

    「放心，我有一個被動技能，可以大幅降低威脅值。」敏敏伸出食指在面前晃了晃，續道：「而且，我剛才替你帶路，禮尚往來，你也應該幫我一個忙。」

    「又有任務嗎？說吧。」莊黑念乾脆的道。

    「我家裡是經營裁縫店的，上個月諾森大人委托我們替他縫製一件主教袍，我爸為了附魔工序的幾件重要材料，帶著未完成的主教袍，前往北部峽谷，可是一去不返，我們都十分擔心。我想和你一起去找找他的下落。」敏敏雙眼水汪汪的道。

    這個名叫「失蹤的裁縫」的任務，跟「奪回金礦」一樣是三星任務，但前者限定一人執行，這無異於增加任務的難度。

    「可是，北部峽谷幅員廣闊，你又沒有線索，這樣跟大海撈針有分別麼？」莊黑念忍不住潑了桶冷水。

    「不，其實我已經有想法了。我認為爸是被某個哥布林部落俘擄了。」

    莊黑念細細掃描分布圖，說道：「北部峽谷計有五個哥布林氏族，怎麼樣，要一個個搜嗎？」

    敏敏點了點頭，道：「會有些麻煩，但完成之後我們家會有豐厚的酬金的。」

    「明白了，這就出發吧。」

 Ch.7 夜鴉鎮遺址

    兩人朝北走了5分鐘，終於見到遠處的黃土地上竄動的綠色斑點。莊黑念點了點最近的那隻：邋遢的哥布林：等級2，血量：30/30，魔法值：—「多嘴問句，待會開打你會出手嗎？」莊黑念架起弓弩，問道。

    「我基本上只是個打醬油的小蘿莉。這些綠皮生物大多是被趕出族群的流浪者，攻擊他們只會提供經驗值，與我們的目的沒有關系。」敏敏撥了撥頭髮，道。

    「你的親朋戚友有說過你太過務實嗎？」

    「他們管這做聰明。」敏敏得意地說：「另外，鑑於你現在只有2級，我建議你在路上不妨血洗一下這些生物，畢竟部落裡的哥布林會比這些更強。」

    「我也這麼認為。」說罷一箭射向一隻哥布林，一個大大的-13冒了出來。這種哥布林雖然並不會主動攻擊，但卻有一定的團結心，連帶著旁邊一隻也被引了過來。

    「距離正好。」等十字弩的間隔一過，莊黑念又射出一箭，這次瞄準了殘血哥布林的鼠蹊部，一個暴擊取了它的性命。

    等第二隻哥布林衝到面前，莊黑念已拔劍出鞘。戰鬥的過程十分無聊，僅僅兩秒就解決了敵人。兩隻哥布林共提供了3%經驗，掉落5銅幣，還有兩塊亞麻布。亞麻布是一種裁縫原料，只有低級人形怪會掉落。

    一路屠殺過去，大概又擊倒了14隻，莊黑念升到3級，他把屬性點全分配到力量上。收拾一下戰利品，某一隻哥布林帶來了驚喜：蒙塵的黑曜石指環（戒指）「白板」：限定影之子民佩戴，普攻或施放技能時附加1-3點暗影傷害白板裝通常是普通怪掉落的，但爆率只有0.5%至1%不等，這枚指環的屬性頗為強大，甚至能媲美一般青銅裝，可以說是一件小極品了。

    莊黑念看了看屬性欄：名字：黑光稱號：覺醒者（全屬性加兩點）

    種族：人類色系：黑職業：初心者等級：3（0%）

    血量：65/65魔力值：—裝備：頭部：—肩部：—背部：魅影披風「家傳」（暗影抗性+6，在副本擊殺怪物時增加影之子民的聲望，效能隨等級提升）[0.2kg]身體：初心者之衣「白板」（布甲，護甲+2）[0.2kg]手部：—主手：初心者之劍「白板」（單手劍，攻擊強度：7，攻速：1.0）[0.5kg]副手：—遠程：精準之弩「白板」（攻擊強度：8，攻速：0.5，物理穿透：2）[2kg]飾品：狼牙項鏈「青銅」（敏捷+2，可召喚一隻恐牙座狼為你作戰，持續1小時，冷卻一個自然日）[0.1kg]飾品：—戒指：蒙塵的黑曜石指環「白板」（限定影之子民佩戴，普攻或施放技能時附加1-3點暗影傷害）[0.1kg]戒指：—腿部：初心者之褲「白板」（布甲，護甲+2）[0.2kg]主屬性：體質（決定血量及回血速度）：3力量（決定攻擊強度及負重）：7精神（決定法術強度、魔力值及回魔速度）：3敏捷（決定攻速及移動速度、跳躍高度）：5

    看罷，莊黑念正準備繼續獵殺，敏敏卻舉手止住了他，道：「你看下分布圖。」

    莊黑念照做後說道：「再走15分鐘便是哥布林拾荒者的出沒地，它們是3級怪…我明白了，繼續打這些2級怪會降低升級效率。」

    敏敏點了點頭，道：「你先低頭趕路，到了地方再開殺吧。」

    莊黑念不再理會路上的哥布林，直到抵達哥布林拾荒者的刷新點。哥布林拾荒者比2級的哥布林高一個頭，身形同樣瘦削，像是營養不良一般，耳朵尖尖，綠色的皮膚遍布褶皺，只有一塊破抹布遮羞，肩扛一個骯髒的麻布袋，緩慢的遊蕩著，左顧右盼，不放過任何一件可以維持生命的資源。哥布林拾荒者血量高達50，看來要一番功夫才能解決。

    兩人已來到峽谷之中，四面都是孤絕的懸崖，前方是一片偌大的廢墟，其面積並不小於暮色鎮，頹垣敗瓦，雜草叢生，看來有些年頭了。哥布林拾荒者便穿梭其中，嘗試從尚未倒塌的房屋裡翻出還沒腐朽的食物。

    「這裡是…」莊黑念疑惑的問道。

    「70年前，隨著自然生育的影之子民越來越多，長老會決議擴展我們的城鎮，我們曾經在這裡興建一個名為夜鴉鎮的據點，但沒有天幕的護蔭，我們的活動力越來越低，隨著第一個住民的離開，夜鴉鎮很快就人去樓空。夜鴉鎮的影之子民並沒有回到暮色鎮，他們也明白暮色鎮已然超出負荷，現在他們應該隱居在大陸各地，跟我們的聯繫也在數十年前斷絕了。」

    「為甚麼不展開一個新的天幕呢？」

    「天幕運轉所需的能量只有作為半神的福斯福洛斯大人可以提供，在他離去後高塔便失去了神力供應。事實上，現在暮色鎮的天幕還有10年便會耗盡能量，到時我們唯有遷移到黑暗的地下世界。」敏敏憂心忡忡的道。

    「你連百多年前的事都瞭如指掌，難道你親身經歷過嗎？」

    「你不知道嗎？我們影之子民是從魔界的倒生樹樹冠裡孕育出來的，體內流淌著天魔的血液，因此我們比六色光之子民都要長壽。」

    「那你究竟有幾歲啊？」

    「秘密。」敏敏豎起一隻手指放在嘴唇上。

    「真可怕。」莊黑念咂了咂舌，不再多話，一箭射向正前方的一隻哥布林拾荒者，-15的白字與-1的黑字飄了出來。

    哥布林拾荒者揮舞著生鏽的匕首，嘩嘩大叫著衝了過來，其移動速度比之前的2級哥布林快，僅僅2秒就把距離縮短到5米，已經來不及再射一箭。莊黑念當機立斷，立即切換到主手，前躍下劈，劃過哥布林的眉心，一個暴擊加上暗影傷害，帶走了它27點血量。

    哥布林拾荒者只有低級智能，並不會像其他人形怪般逃跑。它低吼一聲，突然把肩上的麻布袋裹到莊黑念頭上。莊黑念猝不及防，中了致盲狀態，在視野黑暗的情況下，他胡亂的向前揮劍，卻沒有入肉的質感，反倒是小腹和頸部被刺了兩下，其中一下出了暴擊，一連被扣了28滴血。

    1秒多後，莊黑念好不容易用左手把麻布袋扯了下來，惱怒之下一劍把哥布林拾荒者剩下的7滴血也打掉。經驗值漲了1%多一點，掉落也比「邋遢的哥布林」豐富得多，共有6銅幣，兩塊亞麻布。

    敏敏待莊黑念清點好後，說道：「我記得在廢墟中央和北部有兩個哥布林的氏族，你看看。」

    「每個氏族都有自己的圖騰，盤踞中央的是崇拜禿鷲的禿鷲氏族，北部則是雄獅氏族，統領者分別是「「食腐者」哈迪斯」和「「征服者」伊斯坎達爾」，有甚麼問題嗎？」

    「那裡的怪十分密集，你先在這升到4級再去吧。」

    莊黑念望了望時鐘，剛剛邁入凌晨時分，算了算，升級還需要刷80多隻哥布林拾荒者，以連索敵、收拾戰場在內討伐一隻需時一分鐘計，僅僅升級就得花1.5小時，看來今天是完成不了「失蹤的裁縫」這個任務了，有必要在野外找個安全的地方下線。

 Ch.8 禿鷲氏族

    莊黑念想到這裡，問道：「待會我下線，你會自動回城嗎？」

    「不會，只要任務還在進行，我就會跟你一樣，在上次下線的地方出現。」敏敏扠著腰道。

    「超級跟屁蟲。」莊黑念刮了刮她鼻子。

    敏敏一下拍開他的手，呵斥道：「有時間跟我開玩笑，不如多宰幾隻怪吧。」

    莊黑念喃喃道：「發布任務前明明很可愛的。」

    玩笑歸玩笑，莊黑念深吸一口氣後，又切換到遠程武器，向最近的一隻哥布林拾荒者射去。

    一旦習慣了怪物的模式，應對那個布袋戲法也是輕而易舉。除了之後又一次被布袋套中外，莊黑念基本上已能滿血擊殺哥布林拾荒者，在索敵的空閒，偶爾和敏敏調侃一兩句，不知不覺1小時過去，莊黑念也升到了4級，比預期中還要快。

    「級是升了，你打算怎樣尋找線索呢？」

    敏敏思忖半刻，道：「現在首要目標是找到我爸，其次便是回收主教袍。我認為我爸還未遇害。哥布林的社會結構是很簡單的，要成為一個統領者，除了武力外，更重要的是智力。哥布林雖然有天生的智力缺陷，壽元也及不上我們，但它們也會在比光之子民更漫長的年歲中增長智慧，其中便有個別成長到接近人類的超越者。它們如果得到主教袍，必定能認出那是一件強大的半成品魔導具，而且需要我爸的知識來完成，這樣我爸的身價便會大漲，至少一時之間能保住性命。我們未必要跟氏族的首領正面衝突，只要找出關住我爸的地方，然後找到藏起來的主教袍就可以了。當然，更直接的方法是把首領打敗，問出我爸和主教袍的下落。」

    「可是，你有想過如果你爸和主教袍落在不同的氏族手上，會怎麼樣呢？」

    「那樣我爸自然凶多吉少了，但這個可能性十分低。」敏敏理性的分析道。

    莊黑念捏著拳頭道：「總之，我們先去找禿鷲氏族麻煩準沒錯吧？」

    事不宜遲，莊黑念根據分布圖上的座標，來到廢墟中央禿鷲氏族的處所，從一壁殘垣後探出頭，可見有約十間禾草搭成的小屋，每間草屋門前都有一至兩隻哥布林把守，莊黑念點了點其中一隻：哥布林先遣者：等級4，血量：70/70，魔法值：—莊黑念看得頭大，悄聲問：「現在怎麼辦？」

    「看看有哪間草屋附近特別多守衛，那裡可能…」

    不待敏敏說完，莊黑念指著東南方一間草屋，道：「有了，那邊最多，總共3隻。」

    「那，開始潛入吧。」

    「等等，我剛剛想起一件事。」莊黑念激活了狼牙項鏈，一匹灰黑色的健碩座狼在他身側顯現，恐牙座狼和它的主人一樣都是4級，但血量只有原先的60點。

    「有這種法寶怎麼不早用？」敏敏沒好氣的道。

    「召喚只生效一小時，而且一晚只能用一次，當然要留到關鍵時刻用。」莊黑念趕著座狼來到東南側的草屋背面，他並未像一般玩家一樣先派戰寵攻擊來拉住仇恨，因為恐牙座狼只有60滴血，承受不了3隻哥布林先遣者多少波攻勢，相反，他架起精準之弩向其中一隻哥布林旁邊的地面射出一箭。

    莊黑念是故意射失的，這是一種另類的技術，為的是防止目標以外的怪物被吸引過來。莊黑念從未試過在沒有地形優勢下對付3隻或以上的同級怪，所以這樣做也是一種保險。果然，在「篤」一聲箭矢落地後，只有相鄰的那3隻哥布林有所動作，怪叫著奔了過來。

    2秒一過，莊黑念朝衝在最前面那隻哥布林先遣者的眼睛射出一矢，嗖一聲正中要害，一個暴擊扣去34點血量，連帶額外3點暗影傷害，這隻哥布林一下子只剩半血。

    第一隻哥布林先遣者沖到莊黑念跟前，揮著大斧試圖攻擊他，但因一隻眼睛受創，距離感受到影響，一斧掄空在大氣中。第二隻哥布林緊跟前者，大斧直直劈落。莊黑念側身避過，同時拔劍迎向第三隻哥布林的斧面，把大斧輕輕撥開。

    莊黑念驅使座狼咬了第一隻哥布林一口，先削減它5滴血，再一劍插入它的左胸，清空了它剩下的血量。

    解決掉一隻，剩下的自然輕鬆得多。除了一次不小心被掃中左肩外，90點生命基本沒扣減多少。

    莊黑念收拾戰場，3隻哥布林先遣者共掉落25銅幣，5塊亞麻布，經驗值則漲了5%。現在他的身家接近5銀幣，身上還有170多塊亞麻布。

    哥布林先遣者是主動攻擊怪，但這間草屋與最近的一隻哥布林都有點距離，換言之，即使摸進去也不會進入任何一隻的仇恨範圍。

    莊黑念向敏敏點了點頭，悄悄潛入草屋，但等著兩人一獸的，並不是關著裁縫的囚籠，也不是供在壇上的主教袍，而是一個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箱子。

    「這是…黑鐵寶箱？」莊黑念不確定的說道。有時，在怪區的一些隱蔽位置會隨機刷新寶箱，寶箱跟裝備同樣分為十等，在遊戲初期便遇上第三等的黑鐵寶箱，也算是一個意外收穫了。

    敏敏走上前，撫弄著箱蓋道：「嗯…沒有上鎖。」

    莊黑念打開了寶箱，伸手進去翻了翻，內裡有1銀70銅和一件黑鐵裝備：遠行者皮帽（頭部）「黑鐵」：皮甲，需求等級5，護甲+7，體質+3暫時還穿不了，而且初心者只能裝備布甲，看來要等到5級轉職之後才能用了。

 Ch.9 『食腐者』哈迪斯

    趁屋外的哥布林還未復活，莊黑念竄出草屋，躲到更接近村落中心的一間草屋後面，從這裡望去，村落中心架著一口大鍋，下面用柴火燒得正旺，一隻穿著黑色羽衣的瘦弱哥布林一邊用大湯勺攪拌著鍋裡墨綠色的不明液體，一邊哼著陰森森的小調，他身邊侍立著一頭一人高的禿鷹。

    「食腐者」哈迪斯（頭目）：等級4，血量：350/350，魔法值：200/200哈迪斯的爪牙（精英）：等級4：血量：175/175，魔法值：—光是這樣還不夠，在哈迪斯周圍徘徊著兩、三隻哥布林先遣者，所謂牽一髮動全身，就算哈迪斯沒有高級人形怪的呼救功能，攻擊這個區域內任何一隻怪物都會觸發其他怪的仇恨。

    莊黑念萌生了退意，向敏敏道：「最可疑的地方也搜過了，不如我們跳過頭目，直接去下一個氏族吧。」

    「不行，先不說我們尚未能確定人和物事不在這個村落，即使真的不在，耳目遍布整個廢墟的哈迪斯也一定掌握一些線索。」

    莊黑念正在猶豫的時候，哈迪斯撥弄著湯勺，把原先沉在底部的甚麼東西撈了起來，仔細一看，似乎是一截人類的臂骨。

    敏敏的臉色變得有些白，叫道：「黑光，我命令你立刻攻擊。」

    莊黑念眉頭緊皺，也想到了一塊：「罷了，拚一拚吧。」

    在現實裡我們常秉持擒賊先擒王的對策，那是因為無論賊嘍囉還是賊王都是凡人，且賊嘍囉行動完全聽命於賊王。但在遊戲中這道理並不適用，皆因在大部分情況下，把頭目先放倒並不能制止其手下的行動。若是一開始只執著於狙擊頭目，便會同時承受複數敵人的集火。尤其在長期戰中，先把血量少的雜魚擊殺，便能直接降低敵方的輸出，勝利的天秤由此慢慢向玩家一邊傾斜。

    莊黑念默默計算著怪物之間的距離，半晌後架起弓弩，一矢射向其中一隻哥布林先遣者的腳踝。

    -17、-2雖然不是要害攻擊，卻觸發了輕微的殘廢效果。這就是《光online》的賣點，遊戲裡十分科學的根據怪物的身體構造設定了攻擊某些特殊部位會觸發的DEBUFF，這個規則在非人型怪物上同樣通用，就好像蛇的七寸和龍的逆鱗一樣。

    被致殘的哥布林一跛一跛的走過來，移動速度降低了10%左右。另外兩隻哥布林先遣者一前一後的沖過來，那隻禿鷹也騰地升空往這邊飛來，更遠處的「食腐者」哈迪斯也抽出法杖，開始了「暗影箭」的吟唱。莊黑念調出了多目標鎖定以掌握全局，同時一矢射向禿鷹的右翼，禿鷹悲鳴一聲，打著旋兒墜地，連同下落所造成的傷害一共被扣了20滴血。

    這時，無傷的兩隻哥布林先遣者已沖到近前，舉著斧頭劈了過來，莊黑念切換到主手，架開當先一隻的斧頭，使其撞在另一隻的斧面上。雖然連連避過敵襲，但他精力畢竟有限，而「暗影箭」又是遠程魔法中飛行速度較快的一種，終究是躲不過去，一個-12的黑色字樣從他頭上冒出。

    「幸好有8點暗影抗性。」莊黑念喘了幾口氣，指使恐牙座狼向那隻跛了的哥布林先遣者撲去，由於它腿腳不便，閃躲不及下被咬中脖頸，一個-10的紅字飄了出來。

    「暗影箭」耗魔20點，如果不計算回魔的話，哈迪斯至少還能連續詠唱9次，莊黑念立即判斷這是一場消耗戰，一閃身繞過面前的兩隻哥布林，向前一躍，踏在半血的哥布林肩上，從上而下把劍鋒貫入它的腦袋，一個暴擊帶走了它28點生命。

    這時，禿鷹已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拍打著沒受傷的左翼像鴕鳥般向莊黑念撲來。莊黑念把恐牙座狼的目標改為「哈迪斯的爪牙」，讓它上前攔截禿鷹。所謂攔截，其實就是利用遊戲裡「同一片空間不能站立兩個單位」的法則所衍生出的一種空間霸佔技術，也就是俗稱的「卡位」。因為恐牙座狼給禿鷹的威脅值遠比莊黑念低，所以禿鷹在繞不過去攻擊莊黑念的期間也不會攻擊它。在這當下，莊黑念隨便一劍了結了跛腳的哥布林先遣者。

    「暗影箭」的施法時間是3秒，就在第一隻哥布林先遣者倒地的一刻，第二發暗影箭也到了，莊黑念舉劍試圖架擋，但魔法似乎是無法架擋的，莊黑念依然被扣了12點生命。

    「瑪德。」莊黑念咒罵道，忽然耳邊風聲大作，他急忙轉身一擋，「乒乓」，兩把巨斧同時砍在劍上，在重壓下莊黑念整個人向後滑出了一步，雙腳陷進了黃土地裡，兩個-3的白字溢了出來。

    看著血槽只剩下56點，他懊惱的喝道：「敏敏，別藏著掖著了，有甚麼手段都使出來。」

    「好了好了，早知你這麼窩囊我就不找你幫忙了。」敏敏敷衍著道，不知從哪裡拿出個搖搖，向「哈迪斯的爪牙」甩去，搖搖在空中劃出道漂亮的弧線，正中禿鷹的頭部，一個-20的紅色字樣，一個-6的橙色字樣飛了出來。

    「附帶火焰傷害的普攻？」莊黑念驚喜的道。

    「不止這樣…」敏敏微笑道，再一次把搖搖砸向禿鷹的頭部，禿鷹扭頭想避，但敏敏就像預判了牠的移動軌跡一樣，搖搖飄忽的落在牠的頭上。除了暴擊的20點物理傷害外，另外附加了淺藍色字樣的7點冰霜傷害：「我的攻擊附帶的屬性傷害，會隨著戰鬥時間無限增長，而且每一次都會變換屬性，可以說是全方位的混傷。」

    「最恐怖的是，搖搖的攻速達到1.5，每兩秒可以發出3次攻擊。」莊黑念喃喃接口道，眼見禿鷹無視敏敏，撞開恐牙座狼向自己啄來：「總覺得你的被動很犯規。」

    敏敏聳了聳肩，道：「先擺平這隻雀，它是這裡物攻最強的，注意閃避，「食腐者」一旦耗盡魔力，就只是廢品了。」

    「了解！」果然是千年蘿莉，戰鬥意識比我強多了，莊黑念心道，輕鬆讓過禿鷹的啄擊，揮劍拖過牠的咽喉。

    -28、-2「切，防禦真厚…」莊黑念嘖道。

    「注意背後！」敏敏提醒道。莊黑念回過神來，只覺勁風及體，啐道：「又來？小嘍囉真麻煩。」

    頭也不回，指揮恐牙座狼撲向其中一隻哥布林先遣者，由於兩隻哥布林出斧的角度一致，站位也頗緊密，兩柄斧頭直接被撞開。

    幾乎同一時間，莊黑念和敏敏發出了攻擊，前者一劍刺入禿鷹的胸膛，帶走了牠29點血量，後者用搖搖砸中了它的眼睛，一個-20的紅字，一個-8的黃字飄了起來。

    「這次是光明傷害…話說，我發現你很喜歡打牠的頭。」莊黑念一邊側躍閃過哈迪斯的「暗影箭」，一邊調侃道。

    「不然還能怎樣？搖搖是輕鈍器，不能像你的劍一樣直接破壞內臟，除了頭顱外基本沒有其他攻擊到的要害了。」敏敏有些不耐的解釋道：「還是說你想我打他下面？」

    「呃，這個可以有。」莊黑念尷尬的道，彷彿感到一陣蛋疼。

    「好，最後一擊。」莊黑念一個直刺，清零了「哈迪斯的爪牙」的血量，轉頭問道：「你的屬性傷害會不會在目標死後重置？」

    「不會，只要我還在戰鬥狀態，即使不是連續攻擊，傷害也可以疊加上去。」

    「好，那麼麻煩你集火攻擊餘下的那兩隻雜魚，我會派座狼來坦怪的，爭取在6秒內搞定。」

    「6秒？你在小瞧我嗎？」敏敏一個搖搖甩出，打得哥布林先遣者頭暈眼花。

    「好樣的，這邊交給你了。」莊黑念切換到精準之弩，一矢向15米外的「食腐者」哈迪斯射去，也不理會是否中的，追在弩矢後面拔劍衝刺。哈迪斯只來得及閃開瞄准它頭部的弩矢，卻被莊黑念抓住破綻，一劍捅入心窩。

    -26、-3

 Ch.10 守望黑羽

    莊黑念雖沒有沉默技能，但遠距或近距的普攻都能擾亂「暗影箭」的吟唱，尤其「初心者之劍」的攻速比弓弩快，也更難躲，所以他才會放棄看似安全的遠程干擾，跟哈迪斯貼身肉搏。

    現在沒有了後顧之憂，莊黑念把他的高端技術發揮得淋漓盡致，每一秒刺出一劍，每一劍延長哈迪斯0.5秒施法，其中沒有一劍不是暴擊，在哈迪斯被連續三下暴擊削減到只剩266點血量時，才勉強發出一記暗影箭，而且還被莊黑念扭身閃開，氣得它嘩嘩大叫。

    或許以哈迪斯不高的AI，也判斷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它不再吟唱咒語，轉而舉起法杖砸了下來。莊黑念被出其不意的抽了一下，一下子沒了14滴血，但他立即回了一劍，造成27點混傷。

    「6秒了，你那邊搞定沒有？」莊黑念一直計算著時間，此刻喊道。回答他的是一個旋轉著的搖搖，很陰騭的撞中哈迪斯的鼠蹊部。

    -18、-13「這次是紫色的奧秘傷害，看來已知的6種屬性都能在你的搖搖中找到。」莊黑念笑了笑：「你還真的向它下面招呼啊，難道你是抖S？」

    「呵，一時失手。」敏敏似笑非笑的道：「你的座狼還有12滴血，好好利用。」

    「好好利用？當然是以眾欺寡了。」莊黑念浪笑道，指揮恐牙座狼撲向哈迪斯。

    這時，「食腐者」哈迪斯突然一拄法杖，眼現黑芒。敏敏見狀驚叫：「小心！」

    「甚麼？」莊黑念劍架胸前，一股衝擊波以哈迪斯為中心爆發開來，霎時間，他入目的盡是黑暗，角色也被擊退到5米以外。

    -32一個超高的黑字在他頭頂飄起，恐牙座狼則索性一命嗚呼，莊黑念身上同時觸發了一個負面效果：「暗影易傷」：接下來的5秒，任何暗影系的攻擊將造成額外10%傷害。

    「是瞬發AOE大絕——「暗影新星」！」敏敏因為站在範圍外而絲毫無損，道出了這招的來頭：「雖然破壞力很強，但耗魔達100，它沒有多少後招了。」

    只見哈迪斯趁莊黑念彈開的空檔，又用剩餘的20魔力詠唱起「暗影箭」。莊黑念正值殘血，當然不會讓它得逞，替換精準之弩一矢射中它，敏敏的搖搖隨之砸到，連續兩個32的混傷被打了出來。

    弓弩加上搖搖，每2秒合共可以發出4次攻擊，每次攻擊能延長0.5秒吟唱時間，哈迪斯察覺這樣下去完全施放不出法術，氣得嘶吼著挺杖奔了起來。

    不過，法杖的攻速只有0.5，而且攻擊前的小動作又明顯，完全可以預判其來路。此時的「食腐者」哈迪斯根本沒有威脅性，在莊敏二人的圍毆下，很快就死翹翹了。當它的血量降至個位數時，莊黑念拔劍抵著它的喉嚨，用通用語厲聲質問：「最近有沒有人類帶著件袍子來過這裡？從實招來，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哈迪斯瑟瑟發抖的回答：「有、有…幾天前有個人類路過這裡，給了我很多金閃閃的東西，問我有沒有見過一種叫「微光藻」的植、植物，我跟他說這裡北邊的湖泊有，他就離開了。」

    「這是真的？你沒有因為覬覦他那些金幣而出手？」

    「沒、沒有，而且他拿、拿著一根法杖，看上去比我厲害多了。」

    「那鍋裡那截臂骨是怎麼回事，難道你還有去偷襲其他人類？」莊黑念語氣毫不緩和的喝問。

    「不，我們族裡有位長老過世了，我只是按照傳統用它身體的一部分熬湯給它的兒女吃罷了。」在極度的恐懼下，哈迪斯說話也不結巴了，如實招供。

    「啊，是有這樣的習俗，好像是有著父輩跟子嗣血肉相連的意義。」敏敏有點噁心的揮手道。

    「我改變主意了，你果然還是去死吧。」莊黑念微一用力，劍鋒刺入喉嚨。

    「什……！」哈迪斯圓瞪雙眼，死不瞑目。

    「好，清掃戰場。」用文字描述或許很冗長，真實戰鬥時間只有半分鐘多一點。「食腐者」哈迪斯提供8%經驗，「哈迪斯的爪牙」則是6%經驗，三隻嘍囉共5%，讓莊黑念的經驗條漲到24%。哈迪斯掉落了一件裝備：食腐者之杖（雙手）「青銅」：需求等級5，攻擊強度：17，攻速：0.5，精神+3，法術命中時造成「暗影易傷」效果，持續5秒想不到只有大絕會觸發「暗影易傷」的哈迪斯，竟然會掉落這麼極品的裝備，在10級之前絕對是主修暗影天賦法師的專武。莊黑念不知道公測時會有多少人被分配到黑色系主城來，但以三萬多個社會精英才出一個影之子的比例來看，人數不會超過十人，自己可以作為領導帶他們升級，不要的裝備也可以順手交予他們，為于夢龍的公會培養人才。

    「哈迪斯的爪牙」除了提供的經驗比其他精英怪多外，亦貢獻了一件很有意思的小道具：守望黑羽（消耗品）：無視傷害總量，抵銷一次致命攻擊，觸發後損毀，背包裡最多只能堆疊5件其餘零碎有十張亞麻布，總共2銀60銅，算是不錯的收穫，尤其守望黑羽簡直是保命皇牌。

    莊黑念望了望時間，道：「還有2個多小時，我們是繼續深入還是留在這個聚居地刷經驗？」

    敏敏把分布圖背誦出來：「更北邊流浪著等級5的哥布林斥候，但因它們有潛行技能，比較難以鎖定目標。最北端的廢墟邊緣便是普遍在6級以上的雄獅氏族，雄獅氏族的武力極其強大，但因為它們崇奉一個殘忍的成年禮，所以人丁不多。」

    「甚麼成年禮？」

    「成年的族人必須帶著不多的乾糧，向西方進發，穿越數十公里，到綠茵草原的東北部獵殺等級8的金毛獅王，存活率十分低，但能帶著獅首凱旋回歸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雖然常駐村落的雄性不過十人，但個個都是有名的角鬥士。」

    莊黑念考慮了一下，道：「我想蒐集多點「守望黑羽」和賺取轉職後的裝備錢，就在這裡邊打小怪邊等頭目刷新吧。」

    「餘下的時間夠你升到5級了然後回城轉職，接下來的怪用乾砍的話會很難纏。」

    「這裡距暮色鎮近十公里，就這樣回城的話，豈不是要再花2小時回到這裡？」

    敏敏叩了叩自己的額頭：「嗯…你有記憶石嗎？」

    「啥？」

    「也是，在你這種等級沒聽過也很正常，那是一種輔助物品，多數放在雜貨店或施法材料店的陳列架上，分子母兩石，只要把子石埋在一個穩定的空間，母石就能讀取並把玩家傳送到子石的座標，一重記憶石售價1金幣，二重售價1水晶幣，三重售價100水晶幣，每一重都能記錄一個座標，市面上只售賣一重至三重記憶石，副本等地方則有著四重以上的記憶石。當然，別以為帶幾塊一重的就可以不購買更高級的記憶石，因為背包裡攜帶超個一塊記憶石，就會出現空間坍塌的情況，所以為了你的小命千萬不要這麼做。」

    「一重記憶石就要1金幣？我可買不起啊！」

    敏敏沒好氣的把一大一小兩顆的石頭扔給莊黑念，道：「這次我借你了，下不為例。記住，記憶石跟回城技能一樣，都是冷卻一個自然日，想重灌座標的話，只需把原先的母石銷毀，再購買一對新的就可以了。」

    莊黑念手中的記憶石一大一小，大的那塊好像中間有孔的勾玉，小的那塊就是填補勾玉的一個圓球，通體用符文鐫刻，散發出迷幻的光彩。

    「好，我回城前會在村落外圍埋下的。」話畢，屠殺開始了。

    由於聚居地的怪較密集，對付一隻哥布林先遣者連索敵在內不會耗時多過15秒，即使是被3隻哥布林圍攻，不到30秒就能解決戰鬥。村裡共有二、三十隻哥布林，以每隻一分鐘的刷新時間計，莊黑念有一半時間都等待刷新。在血洗禿鷹氏族兩遍後，莊黑念升到了5級。因為每次轉職都有一次免費洗點，沒有魔法值的他也懶得強化精神，把屬性點全分配在力量上，現在他有11點力量，在初心者來說已經很恐怖了。

    半個鐘過去，「「食腐者」哈迪斯」和它的爪牙復活，又被莊黑念和敏敏痛扁了一頓，之後又血洗氏族，再痛扁哈迪斯，血洗氏族，痛扁哈迪斯……一直到近三點半，總共屠王4次，滅村6次，除了又得到4根守望黑羽外，哈迪斯掉落了兩根「食腐者之杖」和兩件「冥息羽衣」：冥息羽衣（身體）「青銅」：布甲，需求等級5，護甲+6，精神+2，縮短0.2秒暗影法術吟唱時間這件裝一爆出，莊黑念便換下了「初心者之衣」，打算用它作為過渡裝備。

    另外，哥布林先遣者掉落了十多柄大斧：哥布林大斧（雙手）「白板」：需求等級3，攻擊強度：14，攻速：0.75因為這件武器看上去很有破壞力，莊黑念試著換上，結果大斧竟然重達8kg，雖然還在他的負重能力內，但卻會影響反應速度，而且攻速快的武器也能更輕易的架擋敵招。想了想，如果不是急著賣店的話就把它們留給剛加入公會的菜鳥吧。

    金錢掉落是不會因為玩家與怪物之間差距變大而改變的，2小時的勞碌，為莊黑念帶來了21銀的身家，現在他背包裡已有30銀。

    雖然升到5級後從哥布林先遣者得到的經驗大幅降低，但莊黑念在跨過以百計算的哥布林屍體後，仍然漲到了6級的19.4%。

 Ch.11 黑騎士

    敏敏指了指手腕上不存在的錶，道：「快到黎明了，你先埋下記憶石，我們回城轉職再說。」

    莊黑念拿記憶石玩著拋接雜耍，道：「今天升級效率真高，原本以為刷不到5級，要在野外下線，沒想到現在已經能轉職了。」

    「當然，隨著你越來越熟悉這遊戲，打怪的速度應該會越來越高，直至30級左右達到一個經驗值的高峰期，之後因為所需經驗的大幅增加，升級又會慢下來。」

    「啊，好像是這樣，我記得升級所需的經驗每10級都會呈幾何幅度上升。」

    「好了，別磨蹭，先回城。」敏敏催促道。

    莊黑念照指示在村落的外圍埋下子記憶石，然後發動回城技能，一個個六色的光圈以他為中心擴散出去，接著化為光柱，消失在蒼穹之中。

    回到暮色鎮，莊黑念第一件事就是問敏敏：「我聽說除了戰士、法師、牧師、盜賊、術士、獵人等基礎職業外，每個色系都有自己的專屬職業，我們黑色系的專屬職業是甚麼？」

    「你跟我來。」敏敏並沒直接回答，向鎮東走去。

    莊黑念隨著她，來到一座有著飛扶壁、尖塔頂、彩繪玻璃的宏偉哥德式建築前。尖塔上是洛基的徽記：一個黑色的圓圍著一顆白色的四角星。玻璃上記載的是洛基的事蹟，大門之上有三幅彩繪：左首是年輕的洛基手執祭祀刀刺進髮妻的胸膛，點點猩紅的鮮血滴落到祭壇上；右首是而立之齡的洛基在千軍萬馬之中開啟了一扇巨大的傳送門，帶領影之子民進入光之大陸；中間則是中年的洛基在雲海中與有著白色翅膀的天使論道，天使們感動落淚，與另兩幅圖不同，這幅圖的洛基背後凝聚出了一圈黑色的光環，臉上帶著慈悲的聖意。

    「這不是洛基的黑教堂嗎？」莊黑念雖只是遠遠看過一眼，這種地標還是不會認錯的。

    「你要找的職業訓練師就在裡面。」敏敏率先走進教堂，指著一個披著黑色斗蓬的人道。

    教堂內很黯淡，只有兩邊牆壁的蠟燭奮力發出微光，堂奧處有一個祭台，台後面站著個穿著黑白色為基調的禮袍的老年人，雖然皺紋很深，卻精神矍爍，還留著條合乎他自身氣質的山羊鬍。他一見兩人進來，便張開雙手道：「歡迎，黑光、敏敏，甚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披著黑色斗蓬的人只是侍立一旁，一言不發，隨著兩人靠近，可見他的斗蓬之下是一套黑得發亮的全身鎧，腰間掛著一對劍鞘，臉的上部被斗篷遮住看不真切，但下巴的鬍渣卻給人一種滄桑感。

    莊黑念一眼就猜到說話人的身份，回答道：「諾森大人，我是來找專屬職業的訓練師轉職的。」

    「你想成為一位高貴的黑騎士？那你就找對地方了，沒有彌撒的日子唐西尼男爵都很空閒，他可以指導你關於這個充滿傳奇的職業的一切。」

    莊黑念舉手問道：「在轉職之前，我想先問幾個問題，我聽說一轉之後除了能洗點外，還能每級配給4個屬性點，我想知道黑騎士的配點比例。」

    唐西尼男爵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尚算俊逸的臉，道：「黑騎士是力量型的混傷職業，擅長以壓倒性的破壞力掃蕩敵人，因此敏捷是不需要的。另外，雖然其技能的法傷系數很高，但冷卻時間較長，所以也很依賴普攻，通常力量與精神的配比是5：3，也有些執著於瞬傷的玩家採取1：1的加點，因為黑騎士本身是重甲職業，如果團隊中需要副坦的話，也能把原先每兩級分配給力量和精神的2點屬性分配到體質上。」

    「如果我只靠迴避便能MISS掉大部分的普攻和技能，體質是否不重要呢？」莊黑念虛心求問。

    「真有那種技術的話，靠每級自然提升的血量就夠了。」唐西尼男爵不無讚許的道。

    「聽起來十分適合我，好吧，我決定轉職為黑騎士。」莊黑念沒經過甚麼考慮就決定了，自覺地跪在地上。

    唐西尼男爵用鈍頭的儀仗劍點在他的肩頭，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道：「黑夜給我們一雙黑色的眼睛，我們卻要用它來尋找光明，你會是個偉大的騎士，我從你的瞳仁中就看到了。」

    隨著男爵收回鈍劍，莊黑念也站了起身，慷慨激昂的道：「以洛基之名起誓，我會為影之子民盡忠至死。」

    諾森主教擺擺手道：「好了，場面話就不多說了，讓男爵即席向你傳授技能吧。」

    唐西尼男爵伸手點在莊黑念的額頭上，沉聲道：「收好了。」

    一剎那，龐大的資訊流入他的腦內，兩個技能像本能一樣烙印在他靈魂中：「黑暗纏繞」[耗魔12]：單體瞬發法術，對10米內的影之造物造成（10+0.7x法術強度）治療效果，對非影之造物造成（15+0.9x法術強度）暗影傷害，冷卻5秒「死亡之握」[耗魔10]：瞬發技能，將15米內的一個單位拉到自己身邊，同時造成嘲諷效果，持續3秒，冷卻8秒與其他線上遊戲不同，《光online》的技能並不是每隔一個階段就要付款學習升級的，而是隨著等級增加基礎數值，但基本上系數是維持不變的。

    莊黑念剛整理完技能的資訊，唐西尼男爵從背上解下一把2米長的騎士馬上槍，先前因為燈光昏暗，而且男爵身高也近2米，一時之間看不真切。雖然純白的槍身沒有甚麼瑕疵，莊黑念第一眼望上去卻有種連靈魂深處都要戰慄的感覺，這把槍不是在中世紀的騎士比武大賽上競技的玩具，而是以無數次殘忍的殺戮才煉成的煞氣。

    男爵就像愛撫情人般觸碰著槍身，喃喃道：「這把馬上槍刻有我家族的徽記，我們黑薔薇家族即使是天魔也要敬畏一丈，但強大如我們也抵不住戰爭的消磨，我們奮戰，我們如流星般殞落，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侍奉著福斯福洛斯大人。這把槍吸飲了大多鮮血，年邁的我也不忍心使用。我只知道在這把槍傳承到我手裡之前，一直流傳著一個秘密，但即使我槍不離身，就連睡覺也是枕著它，我始終看不出絲毫倪端，或許，你能夠發現它真正的力量。」

    男爵雙手恭敬的捧著長槍，把它交到莊黑念手裡，莊黑念受寵若驚地查看了下它的屬性：黑薔薇之槍（雙手）「不明」：長柄武器，限定黑騎士一脈使用，攻擊強度：20，攻速：0.8，力量+4，主動技能—「霸風」（啟動後下一次攻擊將擊退目標5米，冷卻10秒）

    男爵舉起了雙手，無數光點像雪花一般飄揚，聚集到莊黑念身上。莊黑念只覺周身舒爽，就像脫胎換骨一樣。他留意了下屬性欄，果然四個主屬性都回到基礎數值，多出了20個自由屬性點。

    「出了這扇門，你就是一個新的人了。」唐西尼男爵最後這樣說道。

    莊黑念正想踏出教堂，諾森主教卻叫住了他，道：「等等，這裡有一份口諭，你可以憑卷到本鎮任何一間鐵匠鋪打造一副黑鐵盔甲。」

    唐西尼男爵補充道：「黑鐵畢竟是珍稀金屬，沒有許可，平民是不可以購買、販售或鍛煉任何含有黑鐵成分的產品。」

    莊黑念好奇問道：「這是暮色鎮的規矩，還是……」

    「基本上三大勢力都是這樣運作的，目的是防止軍用物料落入不法之徒手中，況且平民也沒機會用到高強度的材質。」

    「既然這樣，我就卻之不恭了。」莊黑念雙手接過那份口諭，道：「就這樣吧，下次拜訪再談。」

    離開教堂後，莊黑念來到往常光顧的鐵匠鋪，把口諭交給老闆。老闆過目一遍後，說道：「你剛晉升黑騎士，還不能用鎧甲吧。」

    的確，黑騎士要穿起鎧甲，至少得到25級學會「鎧甲專精」後才可以。

    莊黑念皺眉道：「那你給我打造一副板甲吧，這裡多少銀幣都有。」

    本來他還以為是免費領取的，直至敏敏在口諭上把「自費訂造」指給他看，這讓他暗暗腹誹教會的吝嗇。

    老闆從身後的木架上取出一疊羊皮紙，笑道：「正好我這裡有一副全身板甲的圖紙，頭盔8銀、胸甲12銀、腕甲5銀、腿甲10銀。」

    「那不就總數35銀，這可真貴啊。」

    「不算貴了，這還是因為從外面輸入本鎮的材料不用抽稅，要不在軒轅城，沒有80銀還真沒商家鳥你。」

    莊黑念暗暗咋舌，難怪從網上事先流出的資訊看到，有不少玩家到近10級還在穿著改造的新手裝，他再次認識到裝備的珍貴性。

    「好，那就這個價，另外我想強化一下「精準之弩」，提高它的攻速。」

    老闆又翻出一張圖紙，道：「我看看……你先前來這購入的十字弩是低規格的極限產物，在材質和基礎構造上已經不能作出大變動了，我可以試試把機簧換一下，不過可能會失敗，我先旨聲明了。」

    「價錢方面呢？」莊黑念現實的問道。

    「就當是給我做練手吧，修好了的話免費給你，弄壞了可不能罵我啊。」

    「好吧。」莊黑念把相應金額交易給老闆。

    「連弓弩的份，你明天來領取吧。」老闆說完就埋頭工作，陷入忙碌之中。

 Ch.12 謀殺巷

    日出時間臨近，但莊黑念還有一件事要去做，他往暮色鎮西南行去。此時遊戲裡正值午夜，星月被天幕遮蔽，鎮中唯一的光源便是零落的油燈，但越往西南走，燈光就越恍惚，四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這裡是謀殺巷，盜賊的窩、暗法師和術士的天堂，一切污穢的罪行都在這裡發生。假如影之子還有魔性殘留，這裡便是他們發泄魔性的角落。長老會曾經存著清掃這裡的念頭，但謀殺巷的黑勢力盤根錯節，甚至牽涉到管理層的利益，所以後來便不了了之，令這裡彷彿成了鎮中鎮。

    敏敏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地方，噘嘴道：「你來這個骯髒的地方幹甚麼？」

    莊黑念沒有回答，只是舉起一隻手讓敏敏噤聲。

    「怎麼回事……？」莊黑念突然停下腳步，跟在後面的敏敏一頭撞在他背脊上。

    「有賊。」莊黑念悄聲道，迅速將「遠行者皮帽」和「黑薔薇之槍」裝備上，並把13點屬性分到力量上，7點屬性分到精神上，完全進入戰鬥狀態。

    「啪啪啪」，掌聲從3個方向傳來，三個身影從黑暗中顯露出來，三人都穿著黑色緊身皮甲，腰掛雙匕首，蒼白的臉龐帶著露骨的邪念。三人體格相近，樣貌肖似，看來是三胞胎。為首一人輕鬆笑著發話道：「真意外，想不到區區一個6級的騎士能洞察我們的潛行。」

    「腳步聲……你們雖然隱身了，但為了防範罪案，這裡的地磚都是空心的，你們踏上去時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只要留心就聽得到。」莊黑念不動聲色的答道，放在背後的手向敏敏打了個手勢，剛才他看過三人的數據，竟然都是10級的盜賊，血量高達310，當下只有伺機逃走一途。

    「所以我才討厭修路的城主大人，這樣不是令這個城鎮少了許多樂趣嗎？」為首的老大帶著無奈說道。

    隨著他們靠近，可見皮甲左胸處印著一把雙蛇杖，敏敏叫道：「赫密斯兄弟會甚麼時候開始做這些小買賣了？」

    「小買賣？這可不一定，你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吧？長老會御用裁縫師的千金小姐，既然來到這裡就不要這麼快走了。」

    「你們明知道我爸失蹤，綁架了我也沒意思。」

    老大獰笑著搖頭道：「店主是不在，但還有其他店員嘛，聽說你們父女向來對屬下不俗，相信他們會乖乖贖人的。」

    老二像變色龍一樣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唇：「當然，如果他們交不出贖金的話，我們也很樂意把你賣給人販子，據說軒轅城的皇公貴冑對黑髮黑眸的女孩十分感興趣。」

    「有我在，你們休想動她一根頭髮。」莊黑念從空氣中抽出「黑薔薇之槍」，橫在敏敏面前。

    「黑光，越級挑戰太危險了，退下吧。」敏敏推開了長槍，冷靜的道。

    莊黑念猶豫道：「可是你……」

    敏敏走到莊黑念前面，聲音裡透出一股從未在她身上流露過的暴虐氣息：「你以為我平時表現出的是我真正的實力嗎？我只是討厭受傷而已。由我拖著他們，你去鎮西的民兵事務所搬救兵……」

    老大打斷了她的話，仍然笑吟吟的道：「我們也聽聞過你的實力，所以特別準備了一份禮物……」

    只見最寡言的老三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摔到地上，玻璃破裂，一絲淡黃色的氣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漫開去。

    莊黑念心感不妙，喊道：「掩鼻！」

    敏敏立即照做，但已經遲了，突然一陣天旋地轉，雙腿乏力，半跪在地上。莊黑念也有用手遮鼻，但一點異樣都感覺不到，喝問道：「你們使了甚麼陰招？」

    「是不是很奇怪為甚麼你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呢？這是童夢花的花粉，它的催眠效果只對未成熟的神經系統起作用。」老大得意的道：「現在只剩你一個了，還要逞英雄嗎？」

    敏敏在恍惚之中強撐精神，叫道：「別管我，快，強制登出！」

    登出需要站立或以任何姿勢不動10秒，莊黑念不認為盜賊三兄弟會放棄這個大好的進襲機會，而且他不確定敏敏被擄後會否刷新，還有就是經過這晚的相處，儘管莊黑念不願承認，他已對敏敏產生了感情。

    「所謂騎士道，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救助老弱婦孺，我是不會後退半步的，踏過我的屍體過去吧。」莊黑念槍指老大，凜然道。

    「呵呵，真是感人的橋段，看得我……看得我想把你弄得支離破碎啊，騎士！」老二一臉嗜血的道。

    老大打了個響指：「獅子搏兔，猶用全力，不用留手，上吧！」

    三個盜賊消失在夜幕中，潛行在主動攻擊或受到傷害時才會解除，莊黑念懸著一顆心，細聽石磚面上波蕩的足音，腳步聲一開始很有規律，由三個方向奔襲而來，進入5米範圍時卻變得雜亂起來，莊黑念知道他們是用一種排練已久的步法交錯著位置。盜賊在目標背後攻擊會造成額外傷害，所以莊黑念緩緩的在原地自轉，讓敵人瞄准不到他的背脊。

    對峙持續了半分鐘，盜賊們終於按捺不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十點鐘方向傳來，莊黑念挺槍刺去，刺了個空，他不待招式使老，啟動「霸風」技能，往右一掃，一個人影被硬生生打出三米。

    -24、-2老二踉蹌著爬了起來，驚道：「你竟然看穿了我的「微風步伐」？」

    莊黑念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微風步伐」？那不是技能，充其量只是一種類似現實中八卦步之類計算精確的技巧吧？這樣的話，只要我的計算力比原創者更高的話，眨眼間就能破解了。」

    老二顫聲道：「你是怪物嗎？」

    「別慌，二弟，小妮子失去了戰鬥力，現在我們三打一，耗也耗死他。」一把聲音從一點鐘方向響起，莊黑念一槍搠過去，一下金鐵交鳴之聲，老大的身形顯露出來，他使雙匕首交叉架住了「黑薔薇之槍」。

    雖然頭上冒出個-4的字樣，老大卻興奮的道：「三弟，「背刺」！」

    莊黑念暗叫糟糕，長槍被老大卡住，一時收不回來，但聽身後風聲颯颯，除了棄槍外似乎迴避不過。

    千鈞一髮之刻，敏敏有氣無力的喝了聲：「「死亡之握」！」

    莊黑念心中一動，伸出右手，對著最遠的老二施展「死亡之握」，把他拉到自己背後。

    頓時，兩聲叫喊響起，一聲是驚叫：「二哥，你怎麼到我前面了？」另一聲是痛罵：「你個蠢貨，捅到我了！」

    一個-44的白字從老二頭上冒起，可想而知，假如這招無視莊黑念防禦造成穿透傷會有多痛。雖然黑騎士的生命成長曲線比初心者高得多，但此時他僅僅260滴血可捱不到多少下，畢竟盜賊是惡名遠播的一流DPS。

    「臭丫頭，我讓你永遠閉嘴！」老大咒罵一聲，臂指敏敏，一枝袖箭激射而出。

    「不好！」敏敏只有10點白量，被箭射中一定會死，莊黑念腦中一刻空白，不知哪裡來一股大力，掃開了老大的匕首，槍出如電，擊落了袖箭。

    「傻小子，中計了。」耳中聽到這句話，前胸感到兩下刺痛，後心有被利刃切入的感覺，但奇怪的只有麻木。這是初心者時從未感到過的，難道一轉職業要承受一定百分比的虛擬痛覺？莊黑念不合時宜的思考著。

    「兄弟們，散開，他已經中毒了。」這樣的話語模糊地傳入莊黑念的耳中，隨即被一陣「嗡嗡」的耳鳴聲掩蓋。

    中毒？誰中毒了？莊黑念的視野像醉酒般晃來晃去，胡亂揮舞著長槍，打中的卻只是空氣。剛才的合擊已經把他的血量削至165，由於中了「致命毒藥」，每秒還在持續掉血。

    瞎舞了一會兒，莊黑念重心開始不穩，用長槍支在地上才勉強撐住沒有倒下去，他眼裡的賊老大變得很高大，彷彿一個巨人在嘲笑著他。

    「看，他已經不行了，不枉我們花重金買來沙羅曼蛇的神經毒素。」在耳鳴之中穿插著變了調的言語：「小子，你惹怒了我，本來想按行規把小妮子完璧賣給他們的，這樣價錢也高些，現在我決定在那之前把她辦了，哈哈哈，不知道她在你面前被我們蹂躪會有甚麼感受？」

    「你們這幫人渣…！」莊黑念眼冒血絲，咬著牙吼了出來。就在他陷入絕望與狂怒之時，一種難以表述的感覺從握著槍的雙手傳遍全身，托起了他的雙肩，他下意識的把槍擎了起來，直指陰雲密布的天空。

    「呵，你在幹甚麼？該不會以為老天會拯救你們吧？」老大的笑聲戛然而止，一直庇佑著暮色鎮的天幕竟然破出了一個洞，遠比正常日光毒辣的光線直照在「黑薔薇之槍」上，然後再反射入盜賊的眼中，他們的眼珠就這樣燃燒起來。三兄弟拍打著眼眶，嘗試撲熄怒焰，但這是徒勞的，他們的眼窩很快就變得一片焦黑。

    「的確，老天大部分時候都很冷酷，也不會理人們的死活，但它也有正義的時候，這是我所確信的。」莊黑念苦澀的說出這句話，眼前逐漸籠罩上黑暗，最後聽到的是盜賊們的慘叫，還有敏敏帶著哽咽的喊聲。

 Ch.13 伏爾泰大師

    莊黑念醒來時臉上是濕的，還有水珠不斷從上面淌下來，起初以為是下雨，舔了舔唇邊，發覺是鹹的，於是慢慢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敏敏哭得紅腫的雙眼，感受一下周圍，自己臥在一張硬梆梆的床上，這張床就放置在一間陰暗的房間裡，只有桌上一盞油燈作為照明物，四面牆上掛著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從叢林原住民的吹箭到十七世紀的燧發槍等各種冷熱兵器、用來占卜的水晶球碎片，到用縮頭術弄出來的乾製首級，甚至還有用來探測水源的尋水棒和養鬼仔用的袖珍棺材。

    「你醒了？」敏敏揉了揉眼睛，道。莊黑念把視線轉回她身上，聲音還帶著些嘶啞：「是你帶我來這裡的嗎？」

    敏敏搖頭，眼淚又流了下來。莊黑念捧著她的雙頰，輕柔的把淚水拭去，婉約的道：「傻丫頭，哭甚麼呢？」

    「為甚麼…」敏敏帶著哭腔道。

    「嗯？」莊黑念不明所以。

    「為甚麼……我只是一組數據，人工的智能，虛假的心，程序員按一個按鈕就能無限生產，死了能原地刷新，為甚麼你要為了我這麼拚命？」莊黑念想接口，敏敏卻繼續道：「你死了可不止會掉經驗，還要承受真實的痛楚，對玩家來說，我只是一個發任務的NPC，為甚麼你要救我？」

    莊黑念沉默了片刻，之後撫過她的鼻梁和嘴唇，凝視著她的眼瞳：「感覺到我的觸摸嗎，你的肌膚、你的呼吸，我都感受到，對我來說，你比任何人都真實，我管你是AI還是NPC，我對你的感情也是真實的。」

    「黑光哥哥…」敏敏淚眼婆娑，彎身抱住了莊黑念，在他懷裡蹭來蹭去。

    「咳！」房間角落傳來一聲乾咳，一把蒼老的口音道：「卿卿我我就留待以後吧，你們還有大把青春呢。」

    「好了好了，要窒息了。」莊黑念有點尷尬，拍了拍敏敏的粉背，擁著她坐直身子。看向角落，只見一位鶴髮童顏，長鬍垂地的老人正坐在安樂椅上，半閉著眼睛似是在睡覺，但偶爾從眼皮縫中透射出的精芒卻讓人覺得他是凜冬中的枯松，巨大的生命力在其根幹中潛伏。

    「咳咳，正如你所見，是我的人把你抬到這裡的…」老人一字一頓的道。

    莊黑念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的黑袍上繡著一個天秤，恍然道：「原來你就是黑市的王牌鑒定師伏爾泰大師。」

    伏爾泰大師點了點頭，道：「我這次是追著器靈的呼喚而來的，但抵達現場時卻只有你們兩個昏迷在地，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告訴我當時的情況。」

    莊黑念雖然不清楚甚麼叫器靈，但還是把篩選過的情報跟他說了，講到自己高舉「黑薔薇之槍」，陽光破開天幕射到槍身上時，伏爾泰大師插嘴道：「你意思是在異象出現前，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斥著你的身體？」

    「沒錯，然後身體就自己動起來了。」莊黑念托腮憶述。

    「太像了，太像了…」伏爾泰大師捋著鬍子道：「可以給我看看那把槍嗎？」

    「我正有此意，其實我原先來謀殺巷也是打算拜訪你的。」莊黑念雙手托著長槍，恭敬的奉上。

    這時，敏敏冷不防的道：「鎮北不還有位屠格涅夫大師嗎，有必要特地來這裡嗎？」

    伏爾泰大師哈哈大笑：「屠格涅夫？我當鑒定師時，他還在撿破爛呢？黑市一天的貨流量數以千計，其中剛出土的古物、不明真偽的寶石等等都會送到我這裡，他卻只為有蒐集癖的貴族做鑒定。用左腦想想都知道我與他之間的差距了吧？」

    「我也是考慮到這方面才選擇伏爾泰大師的，在路上卻遇上了這種事，我也有一部分責任，你就算罵到我狗血淋頭我也不會回嘴的。」莊黑念臉帶歉意的道。

    「我不會怪你的，我也不夠謹慎，明知自己身份敏感，本應至少戴個面紗的。」敏敏嘆了口氣，道：「我相信大師的專業，你放心交給他鑒定吧。」

    伏爾泰大師接過「黑薔薇之槍」，仔細端詳一番，又彈了彈槍身傾耳聆聽回響的聲音，道：「這就是唐西尼大人的成名武器嗎？我一直很想親自鑒定一下，可是肉眼看不出甚麼特別之處，材質也是從所未見，我想我要更深入的測試一下。」

    「來人。」伏爾泰大師叫道，一位扎著馬尾的青年推門而進，大師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助手紫垣木馬，他會協助接下來的程序。」

    紫垣從大師手中接過長槍，向二人點了點頭，道：「兩位，請跟我來。」

    紫垣帶著莊敏二人在走廊穿行，伏爾泰大師撐著拐杖跟在後頭，沿著一條筆直的甬道走了半分鐘，眾人來到一個三百多平方米的大廳，大廳中央有個高台，外面像運動場般圍著數百個尚算闊絡的座位，紫垣解釋道：「每逢週末我們都會在這舉辦拍賣會，與玩家們的交易平台不同，拍賣是實時進行的，而且主要賓客是鎮內有頭有臉的NPC，看，我們頭上還有專門給VIP使用的包廂。」

    莊黑念仰望頭上，果然像歌劇院一樣，有用黑色玻璃遮隔的廂房，只能從內往外看，確保了貴賓們的私隱。

    「那這裡的拍賣品比起交易平台的貨物怎麼樣？」莊黑念順便問道。

    「沒法比。」紫垣簡潔的道：「你們玩家的交易平台主要是寄賣裝備與煉金材料等對冒險有實際用途的物品，而這裡每週一般只有十多件拍賣品，全都是世間上稀罕的寶貝，就像上星期的壓軸項目，虛空之龍的鱗片，便不是光之大陸的產物。」

    「不是光之大陸的產物？難道是來自影之大陸？」

    「不。」伏爾泰大師道：「虛空之龍是生活於扭曲虛空的一種高階生物。」

    「扭曲虛空？」

    「眾所周知，這個世界與你們現實中的地球不同，乃是漂浮於虛空中的一塊平版陸地，就像大航海時代之前的假想一樣，是存在世界邊緣的，而在外圍的虛空由於空間極不穩定，到處都是時空裂縫，因此又叫「扭曲虛空」。」紫垣補充道：「不過對於扭曲虛空，只有從影之大陸過來的上一輩們有深刻認識，在六大色系中更是鮮有人知。據說在浩瀚的虛空中，還漂浮著其他大陸，只是以現時的技術，根本無法到達彼岸，即使是70級以上一隻腳踏入神域的人物也沒辦法完整的到達那裡。」

    「這樣…」這一席話拓寬了莊黑念對這遊戲的世界觀，心中想道：「這個遊戲名叫《光online》，難道征服了整個大陸也還未到達道路的盡頭嗎？」

    「嗯，下次拍賣我也想見識一下。」

    「沒問題，我會給你們預留包廂的。」紫垣露出商業笑容。

    說著說著，眾人走進了大廳另一側的走廊，隨著他們深入，周圍的溫度顯著提高，「錚錚錚」，一陣金屬碰撞聲遙遙地傳來。紫垣指著一路上經過的房間，道：「這裡是我們的工坊，每日出產百計的裝備供給暮色鎮的傭兵團和盜賊公會。」

    莊黑念沉聲問道：「你說的盜賊公會是不是也包括赫密斯兄弟會？」

    紫垣依舊笑吟吟的道：「是的。」

    莊黑念忽然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他的衣襟，怒道：「你們明知那些敗類是幹甚麼的，為甚麼還助紂為虐！」

    紫垣臉色平常的拍開他的手，無動於衷的道：「我們只是做好商人的本分而已。」

    「咳咳，其實像赫密斯兄弟會這麼龐大的組織，會出現一些害群之馬也是正常的。赫密斯同時是商人和盜賊的神，也是連絡神界與人界的信使，所以組織的定位也很複雜，裡面有守秩序做生意的商人派，也有靠偷盜和暗殺為生的盜賊派，也有認錢不認人搞情報的傢伙，所以也請你別誤會我們。」伏爾泰大師說。

    敏敏也拉著莊黑念的手勸道：「黑光哥哥，不要沖動，我認識紫垣哥很久了，他只是有些實事求是罷了。」

    莊黑念「嗯」了一聲，臉上雖仍有不猶的神色，但也收斂了許多，但經此一事，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莊敏二人一路參觀黑市工坊，工坊裡的鐵匠都十分勤勞，有的手持巨錘正在打鐵，有的在打下手拉風箱，還有的把塑形完成的鋼鐵放進冰水中冷卻。一切都像工廠的流水程序，效率比鎮內其他鐵匠鋪高出一大截。

 Ch.14 魔劍士紫垣

    又走了兩分鐘，眾人來到走廊盡頭，穿過敞開的石門，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是一個漆黑的大熔爐，熔爐上面布滿像是電路一樣藍汪汪顏色的符文刻印，此時雖不在運作中，但上次運作所遺下的餘溫，仍叫眾人汗流浹背。

    熔爐旁邊是一個石台，石台上有五個橢圓形的凹槽，紫垣招一招手，西面石壁像電梯門般向左右滑開，露出一個擺滿大小不一的紅色晶石的暗格。紫垣曲指成爪狀，一枚指頭大小的紅色晶石就像鐵遇上磁石般被吸到他的掌心裡。

    紫垣走上前，把紅色晶石按進左首最小的凹槽裡，一邊解釋道：「這是在某些火元素生物體內找到的火炎魔晶，是這個魔導熔爐的能量源。」

    果然，在魔晶嵌入後，熔爐漸漸變得通紅，一股熱流從中湧了出來。紫垣把「黑薔薇之槍」放在熔爐前的支架上，連槍帶架推進熔爐內部，接著拭了拭汗，道：「好了，首先要測試的是槍身對高熱的反應，現在我會持續提高熔爐的溫度，大家請退後一步。」

    莊敏二人照做後，紫垣打了個響指，一片水藍色的薄膜覆蓋了整個熔爐，眾人一下子清涼了很多，莊黑念推測紫垣施放的是一種有隔熱效能的冰霜系魔法。

    紫垣又道：「你們也見到控制台上有由小至大的五個凹槽……這熔爐共有五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攝氏500度，每多放一顆魔晶，溫度便會翻一倍。」

    紫垣見槍身甚麼反應都沒有，更沒有像其他金屬一樣被燒得火紅，便把一枚大了一圈的魔晶按進左起第二個凹槽裡，道：「現在是1000度了。」

    沒反應。

    「2000度。」眾人屏息觀看，尤其是物主莊黑念，生怕長槍一不小心被熔掉。

    「還是沒反應……」紫垣皺了皺眉，又放入一顆魔晶。

    「4000度了。」敏敏看著熔爐也覺得熱，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塊絲絹，抹了抹虛汗。

    這時，伏爾泰大師喝道：「夠了，我大致明白了，把熔爐停掉，再加溫下去只會激怒器靈，那樣就本末倒置了。」

    的確，現實中鑽石的熔點是6900度，但在空氣中850度左右就會被點燃，而長槍連一點燒起來的跡象都沒有，只能說那是比金剛高級許多的材質，從實驗的原意來說，這點數據就足夠了。

    紫垣嗯了一聲，一顆一顆地把色澤變黯的魔晶摘下來，待熔爐冷卻下來，又撤去了那個隔熱魔法，之後把「黑薔薇之槍」回收。

    「紫垣，接下來開始硬度測試，你準備一下。」伏爾泰大師吩咐道。

    「明白了。」紫垣把長槍放在旁邊的鐵砧上，揮了揮手，東邊的牆壁滑開，一排各種材質的雕刻刀、扳手等工具飄向紫垣，紫垣抓住一把黑黝黝的小刀，使勁刮向長槍，在一陣令人牙酸的磨擦聲下，槍身不但一條痕跡都沒留下，刮著刮著，突然「啪」一聲，整把刀斷成兩截。

    紫垣望了望刀的斷面，搔頭道：「抱歉，剛才刮得來勁，不小心用上了鬥氣。」

    莊黑念此時也不計前嫌，好奇的問道：「紫垣先生，我見你之前釋放了那個冰霜系魔法，還會使用戰士、盜賊等近攻職業的鬥氣，究竟是……」

    紫垣爽朗一笑，答道：「很多人都有這個疑問，其實我是黃金時代魔劍士的末裔，當時光之子民還在探索魔力和鬥氣的規則，經過許多次嘗試後，才確信魔武雙修的效率遠低於單一系統的鑽研，歷史上只有少數逆天之人有成為魔劍士的潛質。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半吊子，連鬼才也算不上，是收養我的師傅強迫之下才修煉成這個雞肋的職業的。」

    莊黑念一聽就發現話語裡的問題，道：「魔劍士一脈只在光之國度有傳承，這麼說來，你不是影之子民？」

    紫垣笑瞇瞇的道：「我有說過自己是影之子民嗎？看看我的髮色和瞳仁吧。」

    莊黑念仔細打量紫垣，剛才在走廊時燈光太暗沒有察覺，原來紫垣的髮色和瞳色都是一種接近黑的深紫，他恍然大悟道：「你是紫色系的光之子。」

    紫垣點頭道：「當年我在德拉岡共和國的北部荒野遊歷，誤闖暮色鎮的天幕，我在裡面迷失了方向，在我的乾糧和水快耗盡時，正好遇上外出採集藥材歸來的商隊，他們救了身為陌生人的我。我欠你們一條命，而且我在暮色鎮住了一段時間，發覺這裡的民風遠比外面淳朴，為善者稱善，為惡者稱惡，沒有外面那麼多虛偽，所以我便決定在這裡定居，為影之子民貢獻我的力量。」

    伏爾泰大師催促道：「紫垣，大家都知道你很能幹，趕快繼續測試吧，時間不多了。」

    「糟了，時間……」莊黑念幡然醒覺，望了望右上角的時間顯示，頹然道：「接近六點鐘，往常這個時段我都在公園外圍晨跑的。」

    敏敏肘頂了他一下，安慰道：「你不用為此懊惱，畢竟你中毒昏迷了兩小時，想晨運的話明天也是一樣的。」

    「可是我這個習慣堅持了八年，我不想因為遊戲而放棄現充的生活啊。」莊黑念抱頭道：「敏敏，如果我剛才沒救你的話，你會怎樣？」

    「NPC之間大部分互動都被視為不可逆的歷史發展，就像現實一樣，每天都有人出生，每天都有人死亡，有借債、有失戀、有仇恨、有案件。如果你剛才丟下我的話，我很有可能會就此人間蒸發，然後成為那些貴族的玩物吧？」敏敏有些惆悵的說道：「難道你後悔救我了？」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莊黑念苦笑道：「算了，既然都去不了晨跑，就索性用剩餘的時間搞明白這把槍吧。」

    隨著玩了會上癮的全息遊戲推陳出新，為了不妨害公民在日間的工作與活動，聯合議會頒下了一道法令，限制玩家的上線時間，工作天（星期一至五）的登陸時段為7：00pm到第二天的7：00am，假日或週末則是全日制。因為要早起晨運的關系，莊黑念往往不會用盡遊戲時間，他起初也擔心升級速度會比其他一天打十二小時機的傢伙慢，但今天連飆4級的偉績，卻讓他深信自己並不會輸給任何人，就算是比他早幾天創建角色的封測玩家，遲早也會被他拋離，這是一個骨灰級玩家的自信。

    在兩人談話的時候，紫垣已經對比了黑鐵、精金、魔鐵、秘銀等無魔力和含魔力金屬與槍身的硬度。幾乎每柄小刀刮完槍身後都會肉眼可見的變鈍，甚至像之前的黑曜石小刀般斷裂。

    紫垣撫著下巴，沉吟道：「大部分金屬都試過了，在天然生成的物質還有更剛硬的，要不要投入實驗？」

    「繼續吧。」莊黑念笑笑道：「唐西尼那傢伙可能是因為傳家寶的原因而不敢這樣折騰，不過我可是急著解開這把槍的封印啊。」

    「承你貴言。」紫垣也笑了起來，執起一顆棱角錚然的猩紅色長形晶石，其上纏繞著數條布帶，布帶上寫滿了鬼畫符般的咒文：「這是血鑽，因為在形成時暴露在特殊的輻射下，所以才會呈現這種顏色。另外，它曾被亡國皇后羅倫茲夫人詛咒，每代傳承都必然涉及凶殺，因此附在其上的殺氣很重，我們特地請來鎮內的陰陽師將它封印，這才能安穩的收藏起來。」

    帶著九分審慎，紫垣慢慢地用血鑽的棱角往槍上磨，在奇怪的聲音中，血鑽在「黑薔薇之槍」上留下了一條白痕，但槍的材質就像會自癒一樣，這個僅有的痕跡很快褪去，就像從來沒染上瑕疵一樣。

    「答案接近了，不過血鑽算是這些物質中最堅硬的了，接下來用哪種材質實驗呢？」伏爾泰大師一副煩惱的樣子。

    莊黑念忽然褔至心靈，搶著道：「如果不是天然的物質，是有機的異獸材料不就行了？」

    伏爾泰大師拄了拄拐杖，道：「確實，一些異獸的身體組織比血鑽還要堅硬，紫垣，就用獨角獸的角化石吧。」

    紫垣憑空取出了一支長達70cm的澄黃色尖角，其反射著七彩的光輝，他喃喃道：「這是洪荒時代獨角獸死後沉入泥沼的角質骨骼，歷經數十萬年地心壓力、地熱生成的化石，產地又剛好在一條「龍脈」附近，所以也蘊含風水之力。」

    紫垣緊握尖角，正想用尖端鑿到槍身上，「黑薔薇之槍」突然「嗡」地抖動起來，一股凜冽的寒氣從長槍處湧了出來。

    「哈！」伏爾泰大師跳了起來：「器靈示弱了，哎喲。」

    大師以為自己還有青春，一跳之下扭傷了腰背，幸好莊黑念在旁邊扶住他：「大師，有結果了嗎？」

    伏爾泰大師一邊撫著自己的背脊，一邊道：「這個器靈已經有很高的智能了，光感受到角化石的氣場，就判斷出槍身有可能被刮損，而發起自我保衛的行為，不愧是「雪殞」的產物。」

 Ch.15 雪殞.艾絲琳

    不等莊黑念發問，紫垣就解釋道：「雪殞是影之大陸無底坑裡的一種金屬，以業火為淬煉，連最恐怖的業風都不能將之分解，而且其生成的地理位置條件越惡劣，出現器靈的機率就越高。我只在數百年前的地質學殘卷中見過這種物質，也不知道黑薔薇家族是怎麼採集回來的。」

    「這種金屬會釋放寒氣抵禦業火，所以大師一看到器靈的反應就確定了。」莊黑念很快便明瞭了。

    伏爾泰大師拍掌道：「既然器靈都顯現了，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趕快連通器靈的意識海吧。」

    「OK！」紫垣雙手像彈琴般舞動，貌似在破解一些複雜的密碼鎖，數秒後，房間北側打開了一道暗門，一部接駁著數條金屬線的古怪機器飄了過來。

    莊黑念表情有些古怪：「你該不會叫我像照腦電圖那樣把金屬線黏到我頭上吧。」

    紫垣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道：「器靈跟術士的召喚生物一樣屬於靈體，這個通靈裝置能夠在靈體和主人之間打開一個窗口，即是把兩者的靈魂引導到一個特殊的精神領域，這樣兩者才能面對面的溝通。」

    「我當然不會抗拒，只是憶起一些黑歷史……」莊黑念嘆了口氣，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放鬆身體，1、2、3。」

    「喂喂……」莊黑念還未準備好，身軀就浮了起來，然後90度翻轉，就像凌空躺在一張水床上。紫垣捧著通靈裝置踱了過來，把金屬線貼在他的太陽穴和百會穴上，再將剩下的兩條分別接到槍柄和槍尖附近，按下了裝置中間的按鈕，帶著催眠的韻律道：「盡量跟器靈達成共識吧，想要解放武器的力量，首先要得到它的認可。」

    當莊黑念回過神時，他已經來到一個退潮的海岸，腳踏著幼嫩而微溫的沙粒，耳聽著浪花拍打陸地的聲音，臉上吹拂著涼爽的海風，水是那麼的清澈，讓他恍惚回到百年前的大自然，那時海洋還未被藻紅染滿，人們還能隨心進食海魚，不用擔心重金屬中毒。

    「喂！」這時，一把空靈得彷如透明的女聲在他背後響起。

    莊黑念回身一看，那是一個銀色長髮的女孩，較身高180cm的他矮一個頭，她的肌膚白得彷如透明，比起人類更像是一尊鬼斧神功的雕像，她身上銀白色的鎧甲反射著日月的光輝，就像是北歐神話中的戰乙女。她此時的表情雖然很平靜，但莊黑念卻看得出她的不爽。

    「你就是「黑薔薇之槍」的器靈嗎？想不到竟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莊黑念淺笑著嘗試挑起話題。

    「客套話就免了，我只是一把槍，你用來對付女孩子的那一套是不管用的。」女孩的口氣如同千年不化的冰凌。

    莊黑念收起了空白的笑容：「好吧，我們開門見山，我這次來找伏爾泰大師，主要是想搞清楚你的品級，因為你在我手中始終顯示「不明」……」

    「所以你們就拿熔爐燒我，用刀刃刮我？」女孩的話語透著敵意。

    「抱歉，其實我看著你的鑒定流程，暗地裡也很肉痛，尤其是你被血鑽刮出一條白痕的時候，我真怕在10級前找不到一件更好的武器。」莊黑念也不懼撕破臉皮，直白的道，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哼，你見過在冬日的雪地上會留下永久的足跡嗎？那種損傷對我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女孩嘲諷道：「10級前的武器？你未免太小覷我了吧。愚蠢的人類啊，「亞傳奇」是器物的分界線，器靈只會寄宿於「亞傳奇」或以上的武器和盔甲上。」

    「原來如此，那麼「亞傳奇」或以上的器靈小姐，請問你有芳名或任何可以當作稱呼的代號嗎？」莊黑念心裡樂得呵呵直笑，小小一撩撥就得到了重要的情報，看來這AI還是個天然呆。

    「從前師匠為我起了個艾絲琳的名字，而他早已作古，如今作為個體區別的稱呼對我毫無意義。」

    「那麼艾絲琳小姐…」莊黑念說到一半，艾絲琳帶著一絲慍怒道：「不要再用這個名號叫我！」

    「是是，你口中的師匠應該是那個鍛造你的人吧，你對他有甚麼印象嗎？」莊黑念嘗試套取更多資訊。

    「當時我剛剛覺醒，就像初生嬰兒般懵懵懂懂，記憶十分模糊，所以我也不介意告訴你，我只知道師匠在為我附魔後不久就離開了，臨走前傳授了鍛造與器靈相關的知識給我，又跟我預言終有一天我會被交到一個能讓我煥發光輝的真正主人手上。」說到往事，艾絲琳露出了懷愐的神情。

    「那個人該不會是我吧？」莊黑念嬉皮笑臉的道。

    艾絲琳輕鬆的無視了他，冷淡的道：「如果沒有甚麼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等等！」莊黑念急忙拉住她道：「跟我說說，器靈除了自然生成外，還有其他誕生的方式嗎？」

    「一般來說，有四種情況會促成或直接創造出器靈。第一種便是像我一樣，含有魔力的高階物質在特殊的環境下醞釀多年直到覺醒，這是最天然的。第二種則是透過邪術吸奪活物的靈魂，再將其封進器物裡，這是三大勢力明令禁止的靈體移植手術，除了不人道外，器物即使有了器靈，與主人的相性也必定不佳。第三種方式，便是由超越大宗師的神匠親手鍛造，將自己的意志注入器物中，這樣即使是一塊凡鐵也能擁有器靈。第四種方式，通常牽涉到神祇，這裡又要提及所謂「神器」和「小諸神」的關係；首先，無論走正道還是邪道，成神的關鍵條件是擁有一種趨向真理的「理」，你可以把理當成蒲公英藉著風吹傳播的種子，而這種子不是由人自己創造的，凡人與神祇最大的區別就是意志，又叫泰勒瑪，泰勒瑪的強弱取決於一個人的恐懼與渴求，恐懼越小、渴求越大，就越接近神格，試想一個想要成為太陽的人，又怎麼能夠怕熱呢？意志越強，所持有的「理」越接近真理，作為神的權能就越大。所謂神器，其實並不是將世上最頂尖的材料揉成一團。相傳光之神盧訶所用的五叉戟只是普通精鐵所鑄，但盧訶念在它是身為軍人的父親的遺物，因此在成神後以之作為武器，在長期與盧訶接觸下，戟的材質發生了昇華。在盧訶神力的貫注下，戟尖能射出五道光線，甚至把傲慢之魔王——路西法那金剛不壞的肉身擊得四分五裂，光暴的餘波連帶著把魔界的黑之月也破成了三片。因為武器會繼承神格，所以在神的手裡，沒有一件不是神器，當然其中也有細分的等階啦。」儘管艾絲琳一句廢話也不說，器靈的生成又豈是片言隻語能道明，莊黑念對這個反叛期的器靈有了少許改觀。

    「這麼說來，決定武器強弱的，不是武器本身的力量，而是武器的主人……」莊黑念沉吟道：「難怪在男爵手裡萬夫莫敵的你，在我手裡變得這麼平庸。」

    艾絲琳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伸出食指指向海平線。莊黑念眺目遠望，海中心浮著一樣白色的事物，有著奇形怪狀和反光的表面，他喃喃道：「…是冰山，對吧？」

    「冰山暴露在海面那部分的體積不到冰山整體的十分之一，從前的海員不知就裡，恃著船堅炮利硬駛過去，結果被冰山下部撞穿船底，釀成海難，著名的鐵達尼號就是這樣沉沒的。」艾絲琳淡淡的說道。

    「你想說甚麼？我被你弄得一頭霧水。」莊黑念搔了搔頭。

    「你就是這座冰山。」艾絲琳深深的望著他，續道：「你接觸到的自我只是冰山一角，在你的血液裡流淌著連我也想像不了的澎湃力量，但那是失控、混沌的，隨著你的情緒而波動。當那個女孩遇險時，你的聲音和我產生了共鳴，將我從長眠中驚醒過來。」

    「我記得那時暮色鎮的天幕破了一個洞，劇毒的日光就像天譴般燒盡了盜賊的眼目，可是這把槍是屬於原魔人的黑薔薇家族的，為甚麼會擁有光的力量？」莊黑念不禁有點疑惑。

    「我是被師匠遺棄在倒生樹下的，黑薔薇的人只是發現了我而已，事實上，我在被你喚醒前沉睡了一千多年。」

    「但是……你始終是影之大陸的產物…」

    艾絲琳仰頭望天，道：「你聽過雪盲嗎？」

    莊黑念想了想，道：「我知道，好像是人在雪原上行走時，陽光經由白茫茫的雪反射進人的眼睛，造成短暫失明…我領會了，那個技能是源自你雪的特性。」

    「關於黑色系人種的事，還糾葛著太多秘密，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的……」艾絲琳說著說著，輪廓漸漸變淡。

    「艾絲琳，你沒事吧？」莊黑念伸手想拖住她，卻抓了個空，低頭看看自己，發現自己的四肢軀干也在消失。

    就在他惶懼的時候，渺渺中傳來紫垣的聲音：「別緊張，只是時間到而已，我現在就帶你回原來的空間。」

    幾秒鐘不到，莊黑念就完全消失，當他睜開眼時已回到那個圓形的石室，紫垣正從他頭部三個穴位處除掉金屬線，敏敏站在他左手邊俯視著他，一對靈動的眼睛透著好奇：「黑光哥哥，怎麼樣？那個槍靈是男是女？」

    莊黑念露出玩味的笑容：「是女又怎樣，難道你會多出個競爭對手？」

    敏敏臉紅道：「你別開玩笑，那只是一把槍，誰會跟它吃醋啊？」

    紫垣拔去「黑薔薇之槍」上的金屬線後，把它提到莊黑念面前，道：「好了，物歸原主，你試試查看它的屬性，或許會有驚喜。」

    莊黑念接過點選裝備，發覺它的固有技能多了一個：唯一主動——「天照」：召喚日怒之光破壞敵人視野，日間限定，室外限定，對15米範圍內所有敵人造成致盲效果，持續2秒，冷卻5分鐘「這是你對我的認可嗎？」莊黑念撫摸著長槍，溫柔的問道。「黑薔薇之槍」震動起來，以嗡嗡聲作答。

    伏爾泰大師捋著長鬍和藹的笑道：「看來你們已經心意相通了，那我的工作也結束了。」

    「鑒定費要多少呢？」莊黑念身上只剩8銀，他有點擔心支付不了如此專業的服務。

    「能親手鑒定史詩中的寶具，已經是我的榮幸了，怎敢再要求報酬呢？」伏爾泰大師很有風度的婉拒了。

    莊黑念鞠了一躬，道：「無論如何，很感謝大師的指點，完全下線時間快到了，我先告辭了。」

    「敏敏，我們回城。」莊黑念說完這句，就被六色的光柱帶走了。

    回到暮色鎮廣場，莊黑念對身邊的敏敏說：「明天，我們從雄師氏族開始，一路掃蕩下去，一定找到你父親的。」

    敏敏彷彿被他的信心感染，堅定的道：「我也是這麼相信的，但你也不用太勉強自己，盡力就可以了。」

    「嗯。」莊黑念按下登出，開始10秒倒數：「就這樣，明天見。」

    10秒過去，他在敏敏揮手道別中化為光。

 Ch.16 猛毒的溫柔

    莊黑念摘下遊戲頭盔，吁出一口氣，望了望工作枱上的鬧鐘，時針*近七點，咒罵了一句：「他媽的，赫密斯兄弟會，我跟你沒完。」

    快手快腳的滾下床，衝到衣櫃前以從所未有的速度換上黑白雙色的夏季校服。雖然是短袖襯衫，莊黑念卻覺得肩膊處有點緊，看來要趁新學期訂做幾套新制服了。

    「今天這麼遲，肯定給阿龍罵…」畢竟那傢伙每天提早一小時回校就是為了抄自己的功課，莊黑念想到。

    「算了，沒時間去粥店了，隨便咬個麵包趕去吧。」莊黑念從雪櫃裡取出幾塊白方包，打開大門就這樣衝了出去。

    其實以跑的趕去學校，並不會消耗太多時間，但他最終打開班房的門時，于夢龍指著手提電話上的時間：「遲到30分鐘。」

    「抱歉，因為出了些事故。」莊黑念唯有這麼解釋，總不能說自己為了救一個NPC，在遊戲裡昏迷了兩小時吧？

    「跟《光online》有關嗎？」于夢龍眉毛一挑。

    「你果然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連這個也猜到。」莊黑念扶額道：「事實上我連晨跑也沒有去。」

    「我從認識你這個現充起你已經有晨跑的習慣，究竟虛擬世界有甚麼值得你放棄這個習慣呢？」于夢龍中指叩著枱面，問道。

    莊黑念想起《光online》裡的一切，遊戲中的NPC會給他技術上的貼士，跟他閒話家常，與他擁抱，為了他落淚，尤其是敏敏，他發現自己漸漸對她產生了兄妹般的感情，這令現實中是獨生子的他有了不一樣的體驗。

    「虛擬世界嗎……」莊黑念昂起頭，為了不讓于夢龍看到他迷惘的眼神：「我開始分不清楚了。」

    于夢龍嘆了口氣，道：「你這樣下去會很危險。」

    「不，我想有這種感受的應該不僅我一個，這個遊戲簡直真實到匪夷所思，就像把人的靈魂硬生生連進網絡一樣，其他封測玩家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吧……」莊黑念沒來由的一陣心寒，打了個哈哈，道：「不談這些了，你要抄的話就趕緊，先旨聲明，為了我在老師心目中的良好形象，我是不會借你堂上抄的，免得被沒收時牽連到我。」

    于夢龍跳了起來，面目扭曲的嚷道：「你媽的怎麼不早說！」

    一番擾攘過後，于夢龍專心致志的抄起了功課。莊黑念安靜下來，坐在座位上愣愣的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甚麼。

    午休時間，莊黑念的座位被女孩子圍得水泄不通，有的是本班的，有的則是從其他班和不同的年級過來的，一個個捧著自製的愛心飯盒擠來擠去。

    「莊學長，請嘗嘗我的手藝。」這是大和撫子般文靜女孩的情況。

    「省省吧你，我可是懷著莫大的決心走進廚房的，看，我十隻手指都包著紗布。」一個把校服裙子改成不到大腿中央的長度，而且邊角有繽紛蕾絲的女孩這樣說道。

    「像你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偶爾做出來的飯菜也不會好吃吧？」一個成績中上的女孩托了托眼鏡，理性的分析道。

    「你們全部退散吧，我的便當才是天下無敵的。」好吧，像這種奇葩筆者不懂得怎麼歸類。

    事端中心的莊黑念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頭痛的說道：「好了，大家都別吵，我每個飯盒都會嘗一口的。」

    「耶！」「莊學長最高！」「莊學弟好溫柔啊！」「請務必先吃我這個。」「不，我知道學長喜歡海南雞飯，就先嘗嘗我的吧。」

    莊黑念呻吟了一聲，喃喃道：「為甚麼我這樣建議，場面反而變得更混亂了。」

    于夢龍倚在靠近門口的黑板右邊上，一口一口啃著從小賣部買來的熱狗，無奈的笑道：「小黑這女人緣是越來越旺了……叫我們這些雄性動物怎樣生存啊！」

    「請問，你是莊黑念的朋友——于夢龍對吧？」一把帶著猶豫的聲音從走廊處傳來。

    于夢龍抬頭一看，見是一個側馬尾的褐髮女孩，黑白色水手服的裙子不長也不短，完全符合校規的要求，除了扎著馬尾的橡筋外，身上一件女生常常佩戴的飾品也沒有，雙眼透著一股幹練的氣質。因為曾在月初的學生會就職致辭上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于夢龍認得出是現任學生會會長——風間真希。

    「我就是，你找我有甚麼事嗎？」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道。

    「最近…莊黑念有甚麼心事嗎？」明眼人也看得出風間有點侷促。

    「為甚麼有這一問？」于夢龍斜眼望她，問道。

    「聽說他今天沒去晨跑。」

    「你從哪裡聽來的這個消息？」于夢龍奇怪的問，心想：「難道小黑有跟別人說起這件事？沒可能吧？」

    風間的臉頰染上了一絲粉紅，心虛的急道：「你別管…我只是有點擔心他。」

    于夢龍雖然仍有些許不解，但還是適時的安撫道：「其實也沒甚麼大不了，嘛，最近推出了一款叫《光online》的全息線上遊戲，小黑參加了遊戲的封測，可能是玩得太入迷而已。」

    「線上遊戲…嗎？」風間低聲道：「感謝你的情報，那麼我告辭了。」

    還有文件要批閱，風間在返回學生會辦公室的路上，思想如浪濤般起伏。

    其實早在莊黑念加入學生會以前，風間就已經認識他了。還記得中二那年，開學不久的一個早上，有床氣的她如常的坐起身來，望出窗口。由於她的家正對著小區的中央公園，所以每個早晨都能欣賞到石屎森林中碩果僅存的鳥語花香，就在她傻傻的盯著公園外圍小路的途人時，一個人映入了她的眼簾。

    那是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他穿著天藍和雲白色的運動服，脖項上圍著一條汗巾，臉不紅氣不喘的跑過。

    他第一次從風間視野的左邊奔到右邊時，風間沒有多加理會。「或許是在趕路吧」，她這麼想道。

    第二次經過時，風間開始注意他。

    第三、四次經過，風間動容了。公園的面積有多大，她是十分清楚的，竟然能在她望著窗口發呆的這段時間內跑完四圈，令她不得不重新審視少年的速度。

    由於現代人能依靠靜脈注射、心理暗示和療養倉等技術催生肌肉和穩定身體機能，除了軍人和運動員外，已鮮有人主動進行體力運動，甚至連大部分中小學的體育課都取消了，雖然她就讀的白星中學設有體育課，也有專門參加國家級比賽的精英隊伍，但因為她在學生會職務的原因，那些運動隊員的臉孔她大致都記得，而現在竟然還有一般人維持晨跑的習慣，令風間不由的對他產生好奇。

    如此這般，每個早上風間起床後都默默注視著他，無論季節、風雨，只要她望出窗口，便必定能見到他。

    她漸漸想了解關於他的一切，他的夢想、他的經歷、他的身份、他憧憬的女孩類型、他喜歡的食物……然後，在不知不覺間，她對他生出了抑制不止的思慕。

    於是，風間向鄰居打聽他的事情，在得知他剛剛升進自己的中學就讀高一時，她透過自己在低年級的人脈邀請他到學生會共事。

    莊黑念終於同意加入學生會，那時風間興奮得好幾天睡不著覺。與他在同一個部室工作，更切身感受到他的溫柔和瀟灑，那段時間她真的很快樂。

    可是，風間很快就從同學口中得知莊黑念跟不少女孩都有曖昧的關係，那時她真的有點失望。然而，越跟他相處，便越沉迷在其中，最終她發現自己再也抽身不了。

    風間選擇了在遠處觀望，當他跟其他女孩調情，風間的心都會刺痛。假如從未開始，便不會結束，所以她強*自己對莊黑念採取冷淡的態度。可以的話，她想永遠跟他保持前輩和後輩的關係。

    今天早上，風間望出窗外，每次見到穿著運動服的莊黑念，都是心靈上的洗禮，無形中支撐著她的生活。可是，今天她等了大半小時，直至不得不出門，都等不到那個人。

    她開始驚惶，難道連兩人之間最純粹的聯繫也要中斷嗎？

    這就是她找于夢龍的原因。

    回憶戛然而止，風間來到辦公室門前，隨著一串金屬的玎璫碰撞，她用鑰匙圈上其中一條匙打開了門，踱了進去。

    風間坐到電腦桌前，啟動了學生會專用的桌上電腦，自語道：「1和0組成的數據竟然能令你放棄了我們之間的羈絆，究竟有甚麼令你如此著迷呢？」

    在搜尋引擎輸入「光online」的關鍵字，一時堆網址彈了出來。

    風間帶著倦意的合上雙眼，再睜開時卻像熬夜到天明般散發出一種奇異的精神：「既然在這個世界辦不到，就在另一個世界成為你的唯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