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爷的传奇人生》 第二十八回 @@小说中里对于大河的描述与事实有不符的地方,后经于大河的家人亲口讲述,作了更正。;@@ 作品暂不能更新 @@各位书友,近日家中有事,更新会受到影响,请多多谅解。多谢了!;@@ 第一回 遭遇狼群 “北大荒真荒凉,遍地胡子漫山狼。” 三十年代末期的北大荒,人烟稀少,草高林密,狼虫虎豹经常出没村屯。 李三爷家住在东北沟,据说是河西的安家围子(在东北沟的西南方向)的人这样叫的。一直到现在这个村也还是叫这个名字。这里一共就十几户人家,李三爷家的两间茅草房就盖在北沟沟口的西山坡上,旁边有一个不太大的马棚,马棚里有两匹马,这在当时已经是富户了。四周是用木头围成的栅栏,一人多高,木头小门挺高却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出入,为的是防止“胡子”闯入。孤零的一户人家,显得特别清静。家里就三口人,父母和他。 沟外住的十几户人家,也是七零八落的,没个标准。只是那些人家距离很近,显得“繁华”些。李三爷家离他们并不算远,只有二.三里路,平时他们经常来往,关系很和睦。这里经常有狼群出没,“胡子”也偶尔光顾。安全是这些人第一重要的事,所以,家家都有枪。 东北沟向西走四.五里路,就是“小城子”,据说是金代时期留下的一座土城,周围是土堆成的城墙。城里住着几十户人家,李三爷的磕头大哥刘继业和二哥孙建清就住在那里。 李三爷的父亲人称“李神炮”打枪百发百中,方圆几十里很有名气。“胡子”经过的时候都很给面子,把枪口对天竖起来,表示友好。为此,李三爷很是骄傲。 李三爷二十五岁,没娶媳妇。从小和父亲练枪习武,功夫好,枪法准,浑身是胆,傲气十足,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这里的人进山打猎要几个人合伙,山里有狼群和狗熊。 这年深冬的一个中午,雪刚刚停下,李三爷的父亲“李神炮”背起枪去屯子里一个亲戚家吃猪肉。李三爷一个人带着大黄狗,背着他的那颗**进山打猎,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狼群。几十只狼远远的奔过来,平日里凶猛的大黄狗这会儿也吓得直往他身上靠。李三爷并不慌张,他抬手就是两枪,远远的看见两只狼应声倒下,紧接着就是装弹,开枪,再装弹再开枪…… 七.八只狼倒下了…… 狼群真的很可怕,不断的有同伴倒下,却没有停住狼群进攻的脚步,很快狼群就把李三爷给围住了。 装弹已经来不及了,李三爷从腰间取下了一尺半长的腰刀攥在手中。看到狼群的后边有一只老狼蹲在地上,知道那是狼群的群主----“头狼”。这家伙就是罪魁祸首,死也要先干掉它!一股怒火升起!猛地冲过去,左劈右砍,冲出狼群,蹿到头狼跟前。一刀下去,老狼就地一滚,稍慢了一点,一条腿被三爷砍断了。这老狼老奸巨猾,知道这人不要命了,硬拼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撒腿就跑。这时,远处响起了枪声。没了群主,又来了救兵,这群狼也就树倒猢狲散了。 原来,屯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也进山里打猎,远远的看见狼群围住了李三爷。太远,营救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对天开枪震慑一下。 李三爷的勇猛彻底征服了屯子里的年轻人,整天的往他家里跑,要求拜师。 三爷并不谦虚,经常和十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练枪习武,生活的有滋有味。 一天早上,“李神炮”去马棚喂马。大黄狗突然奇怪的叫起来,声音不大,然后就往他的腿上靠。“李神炮”这时才发现,后山坡上奔过来一群狼,足有七.八十只。“李神炮”吓了一跳,赶忙跑进屋子,叫醒正在睡觉的“三爷”。爷俩提着枪来到院子里,隔着栅栏对狼群射击,没打几枪,狼群就到跟前了。爷俩急忙退进屋子,大黄狗也跟进来。隔着二尺见方的小窗子,看到狼群围住了栅栏,并没敢往里跳。站在窗前看不到马棚那边的情况,“李神炮”担心狼群会攻击马棚。三爷胆子大,竟然敢打开房门观察马棚那边的情况。这一看,吓了三爷一大跳!马棚的顶上已经站了几只狼正要往院子里跳呢!三爷手疾眼快,台手就是两枪。“扑通”“扑通”两只狼从马棚上滚下来,其它几只吓得撒腿就跑。“啪”“啪”又是两声枪响,有两只狼从前边的栅栏窜了进来,被“李神炮”撂倒在院子里。 三爷不敢大意,把门关上,返身回到窗前,和父亲一起商量办法。“李神炮”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狼群的一举一动,他在寻找这个队伍的首领。这时,狼群后边的一只瘸狼在三爷的眼前一闪,引起了三爷的注意。他告诉父亲,上次他遇到狼群时,砍断了那只头狼的一条腿,“会不会就是这只瘸狼呢?”三爷问道。“也许是,不过,这只不像是头狼,关键是这家伙不好打,总藏在后边。”三爷说对了,这只老狼真的是头狼。这回它也学“奸”了,一直不敢露面,若隐若现的,藏在狼群的后边,爷俩根本没机会瞄准它。 关键时刻,屯子里的救兵来了。十几个年轻人,十几条枪,后边跟着十几个手拿木棒的半大老头子,带着十几条猎狗向这边扑过来。连喊带放枪,把狼群赶跑了。 为了答谢屯子的乡亲,父亲把这四只死狼送给了他们。又用后山捡回来的两只狼请屯子里几位有威望的长辈吃了顿饭。 通过这两次解围,三爷和屯子里的年轻人关系更加亲近,对狼群的袭击也更加警惕。 群狼是不好惹的,惹着它们,它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屯子里也不安全了,每天出出入入的人都格外的小心。 没过几天,狼群又一次围住了李家小院子。 这回李家父子有了准备,李三爷拎着一挂点燃的鞭炮冲出屋子,扔向狼群,接着又点燃几挂,分别扔出四周的围栏,狼群被炸的蒙头转向,然后奔着北沟深处逃去。李三爷提着枪在后面追,他远远的看见那只瘸狼就在狼群的最后面,离自己大约七.八百米的样子。一瘸一拐的,速度不是很快,比三爷跑的速度差不多少。三爷停下来,它也停下来,三爷向前跑,它也向前跑。三爷举起枪,它的速度惊人的快并且不跑直线。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狼”。“李神炮”看罢大吃一惊!心里一沉。急忙赶上来叫住儿子。爷俩不敢恋战,回到家里。 第二天,三爷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赶着大车,到离这五.六十里地的蘑菇气镇子上买回了十几箱的鞭炮。后来的日子里,没有人敢轻易的进山了。夜里屯子里的人都不敢走出家门!每个人心里都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第二回 狼口救人 李三爷的老母亲是正月初二的生日,这天一大早,两位磕头的哥哥就提着礼物来了。 哥几个好久不见了,一顿开怀畅饮,酒宴上老爹老妈频频的给几个孩子倒酒,硬是把小哥几个给喝多了。 喝完酒已经下午了。李三爷带着两位哥哥来到屯子里,见过几个常来往的亲属和朋友。晚上在表哥于国兴家吃饭,屯子里的十几个年轻人都被表哥约过来,新老朋友在一起划拳行酒令,天南地北一顿乱砍,十分热闹。哥几个很晚才回到李三爷家,临行前,表哥告诉李三爷:“这几天发现有陌生人从屯子里经过,挺可疑的,小心点。”李三爷多贪了几杯酒,也是大意了,回家后没把这事告诉父亲。 第二天早上,天下起了小雪,一直下到中午雪才停。哥几个喝酒也一直喝到这个时候。饭后,大哥.二哥要回去,三爷留不住,只好顺从。 狼群闹的,年前李三爷也没去看望两位哥哥的父母。今天正好,和两个哥哥一起去“小城子”走一趟。哥几个看看天色,决定立即动身。“李神炮”也支持儿子去小城子,给儿子带上自己酿造的米酒,算是给两家老人的新年礼物。只是,告诉儿子明天一早就回来,路上小心,把枪带上。 哥几个身上都带着枪,借点酒劲儿,年轻人又都好胜,决定路过小城子后山的时候,进山打点“野味儿”回去下酒。 哥几个刚进山,还没等拉开架势就遇到了一只七.八十斤的大狍子。二爷孙建清手快,枪法差了点,“啪”的一枪把狍子给打跑了!看样子是受了点轻伤,跑起来的速度还比较快,不过,根据经验,这家伙不会跑的太远。哥几个拉开阵势开始“打围”(是打猎的一种),大爷和二爷“赶仗”(沿着猎物跑掉的方向边追边喊,把猎物向设置好的方向赶),三爷提前到山顶洼兜处端着枪等着。哥几个正紧张的围捕,突然,岭西方向传来了几声枪响。岭西就是“苇莲河”了,那里是大草甸子,怎么会有枪声?是打野鸭子的? 大爷.二爷赶到山顶,也没看见狍子的影子。哥几个正少兴呢,突然山下草甸子里又传来了枪声。哥几个这才看到一挂马车在大草甸子的土道上遇到了狼群。 马车上站着四个人,两个端着枪,一个举着木棒,还有一个拿着赶车用的“大鞭子”。狼群围住了他们,情况十分危急! 哥几个奔到山下,毫不犹豫的向狼群冲去。啪!啪!啪!枪声令马车上的人振奋不已…… 意外发生了!狼群竟然放弃了马车,向他们扑过来!这回可吓坏了哥几个…… “上树”大爷急中生智。 甸子边上有一颗老榆树,正好三个较粗的树杈,每人一个,挺好。哥几个慌忙爬上树,喘了口气,重新装上子弹。 出来的时候都没有打猎的准备,更想不到会遇上狼群,他们身上都没带几颗子弹,这会儿都傻眼了,几个人加到一起还不到五发子弹呢!眼前这七.八十只狼,怎么对付?挺着吧!反正它们也不会上树。 眼看太阳要落山了,这群狼可能是没吃晚饭的缘故吧!狼群有些骚动,不一会,一个大个儿的狼冲到树底下张开大口咬住树皮,头使劲的摇晃几下,竟然把树皮咬下了一块。接着又有一只狼跑过来接着茬往下咬,这群狼有规律的围着树转开了圈子,一口一口的咬着树皮。 哥几个这回可真急了,这群恶狼想把树咬断啊!太阴点了吧!多大仇啊!出手也太狠了吧!往死里整啊! 哥几个端着枪在狼群里寻找“头狼”。 李三爷把眼睛盯住了狼群的后边,努力的寻找那只久违的瘸狼。这些家伙长得太像了,一会儿眼睛就花了,越急越看不清…… 狼群突然静止了,个个把头竖起来,耳朵支愣着,同时把头转往同一个方向…… 啪!啪!啪!远处传来枪声。 一支几十人的马队冲过来,赶走了狼群…… 马队没有停下来,朝狼群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是安家围子的马队,刚才他们救下了安家围子的马车。 东北沟的西南不到十里地,在“小城子”的西边有一条河,叫“苇莲河”。河的西边有一个较大的屯子,叫“安家围子”。屯子里有百十户人家。屯子最北边有一个很大的围子(用木头围成的栅栏)是老安家,“安家围子”就因此而得名。老安家是个大户,老少几辈儿七.八十口人,光雇佣的长工就好几十个,十几幢房子,很气派,方圆百十里地都知道。那年月,名气大也就麻烦多,经常有“胡子”来骚扰。但是,老安家并不怕,人家有几十杆枪。老安头还有一颗“快枪”,就是小日本儿的“三八大盖儿”,比一般的胡子的“绺子”还强。仗着四周坚固的围栏和这几十杆枪跟胡子干过几场,每次都是胡子扔下几具尸体撤走了。 晚饭是在孙二爷家吃的,由于大家都很疲惫,心情也被狼群给弄的一塌糊涂,感觉酒喝的不尽兴。第二天,哥俩说啥也不让李三爷走。再三挽留,三爷只好答应再和两位哥哥一起吃顿晚饭。就这样,在大哥刘继业家哥几个又一次“痛饮豪喝”。饭后,三爷坚持要回去,临来时和老父亲说好了一定回去,回去晚了家里会惦记,两位哥哥看不好再挽留,也只好作罢。两个屯子相隔五.六里路,并不远。 两位哥哥把三爷送到快要进屯子的地方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三爷回到家里,把又一次遇到狼群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心情很沉重,告诉他今天下午来了一个找水喝的陌生人。老父亲一夜没有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李神炮”去屯子里找来一些火药和沙粒子,把家里所有的弹壳都装好,拿过两颗枪擦了又擦。又到外边围着栅栏转了好几圈,不停的用手搬来搬去的。看没有松动的,才回到屋子里。到了晚饭的时候,父亲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上三爷一起提了十几桶水浇在周围的栅栏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三回 李三爷“神枪”救表哥 晚上睡觉前,“李神炮”神秘的拿出一个小匣子,里边装着六本书,叫《演禽三世相法》。这是老爷子的宝贝,很少拿出来的。借着灯光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很神秘的样子。弄得李三爷直发毛!老太太过来了,带点讥讽的口吻打趣的说:“哎呀!大师,又把‘宝贝’拿出来了,当初不就是‘宝贝’指点咱们来这里的吗?说来北大荒能发大财的,发了吗?”老爷子瞅瞅她没吱声。这老太太可是个精明人,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却挺结实,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有神,过日子那是没说的,屋里屋外拿得起来放得下。老太太性情开朗爱开玩笑:“也是的,这里的‘财’还真挺多,烧炕做饭都用它!满山都是,永远都用不完。”老爷子瞪她一眼,没说什么,收起“宝贝”,没脱衣服就躺在炕头儿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屯子里响起了枪声。 “李神炮”拿起枪,系上子弹袋,告诉儿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屋子,我走后你在里边用桌子顶住房门,一旦有事,守住窗户。”李三爷一把拉住父亲,死活不让父亲走出这个屋子。“我年轻,腿脚比你利索,还是我去吧!看明白情况我再回来和你研究办法。”李神炮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也就答应了。临走再三嘱咐儿子千万别和胡子结下“梁子”(结仇)。 李三爷把大黄狗留在家里,一个人牵出白马,系好马鞍子,来到了沟口。他没有骑马进屯子,而是拉着马向屯子的西边走去。 屯子里进“胡子”(就是土匪)了,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是多少人,只知道胡子的马队在这十几户人家中间乱串,看样子他们一直没能进到屋子里。李三爷放下了悬着的心,悄悄的躲在离屯子不远的小树林里向这边观察。 这群“胡子”是奔李三爷的表哥于国兴家来的,大约有十几个人围在这里。有一个带狗皮帽子的矮胖子应该是“胡子头儿”,坐在马上比比划划的指挥着。有人不停的叫门:“老于头儿快开门!把你儿子交出来,他犯了规矩,快点儿!” 于国兴的儿子叫于大河,比李三爷小三岁,小时候和李三爷一起跟“李神炮”练过几天武术和枪法。于大河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常年不在家,说是在外边做生意,赚了很多钱,年底的时候才回来,给家里买了好多东西,屯子里的人都知道。胡子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这小子到底赚了多少钱啊!还把“胡子”招来了。 李三爷看明白了,胡子大约有三十几个人。十来个围在老于家院子前后,还有十多个在屯子里乱串,为的是防备其他人家出来支援。 胡子不停的对天空开枪,站在老于家门口的几个胡子不停的喊话:“于大河,知道你在家,是老爷们儿,麻溜儿的给老子滚出来,跟我们回去,别连累你家人和乡亲。”里边终于传出了表哥于国兴的回话:“各位大爷,这孩子年底回来的,过完年初二就走了,我没撒谎!要不,明天你们派人过来看看。今天太晚了,我们老实人家胆子小啊,各位大爷理解一下吧!我儿子有得罪各位大爷的地方,我明天一定登门赔礼。”“不行,把门打开,我们进去看看,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如果不在,我们立马就走。”那个带狗皮帽子的矮胖子不耐烦的回答。 表哥没撒谎,于大河真的没在家,过完年就走了。李三爷一直感觉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儿,花钱大手大脚的,赌钱更是敢“下注儿”。回来这几天也没个消停时候,东家喝酒西家耍钱的。脾气也是大的没边儿,刚回来就和父亲吵嘴。表哥拿他也没办法,过完年就又要出去闯,谁都拦不住,为这事表嫂哭了好几场。 这时,胡子砸开了表哥家的门,刚要往里闯,里边传出一声枪响。“不许进来,我们有枪!”表哥的声音有些颤抖。“自己走出来!不然的话把你的房子点着,你信不!”那个胡子头恶狠狠的吼着。 表哥知道抵抗已经没用,自己走出了屋子。 胡子在屋子里没找到于大河,也没伤害他的家人,把于国兴带走了。临走告诉于国兴的老婆和妹妹,让于大河来换回父亲。 于大河的妹妹金华撵出屯子问胡子头儿:“你们是哪里的?到哪里找你们啊?”“于大河知道!”带狗皮帽子的矮胖子回答。 胡子对于国兴还挺客气,让他骑在马背上,双手背在后边绑在一起,前后都有胡子看管着,走的并不快。于国兴知道,一旦进了胡子窝就很难脱身了,心里盘算着逃跑的办法。 胡子带着于国兴来到了“小城子”的后山根儿,转过山就是苇莲河大甸子了,那里一马平川,想跑肯定是没机会了。这时,远远的看见后边影影绰绰的有十几个人追了上来,是村里的乡亲。他们知道于国兴被带走了,急忙组织人赶过来打算强行抢人。 “站住!再往前走就打死你们!”一个走在后边的胡子突然发现后边有人追上来,另一个愣头青的胡子抬手“啪”就是一枪,走在最前边的刘老四,“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了。接着又一声枪响,又有人倒下。虽然伤的都是腿,可是,这些人当时就都老实了。早就听说胡子打枪准,这回可是领教了。这是人家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两个人就没命了,十几个人搀起两个受伤的,自觉的向后退。 “胡子头儿”向后看了看,又向远处瞅瞅,天快亮了。立刻下令:“走!”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枪响!“胡子头儿”的马浑身一哆嗦,“胡子头儿”知道马受伤了。赶忙下马查看,牵着马向前走了几步,没发现受伤的地方,应该是打在马蹄子下边了。他翻身上了马,朝刚才响枪的地方望去,是紧靠甸子的小树林里。胡子头儿刚坐在马上,“啪”又是一枪。这回他知道伤着哪儿了,自己的狗皮帽子被打掉了! “于大河!是于大河!肯定是他妈的于大河,给我抓住他!”胡子头儿怒吼着。 “胡子头儿”带着弟兄们冲进了小树林,四处寻找于大河。 有了于大河,于国兴就没什么用了,没人顾及他,他掉转马头跑回了屯子。 天亮的时候李三爷回到了家,简单的和父亲说了一下昨晚的事,倒头就睡,呼呼的,睡的真香! 中午,于国兴来了,进院子就喊:“舅妈,我老舅呢!在屋里没?”“在屋里呢!”站在门口的李老太太回答。 “李神炮”走出屋子,什么也没说。走到院子里看看周围的栅栏,走进马棚给马填上苞米料,让老伴儿打点水饮饮马,反身回到屋子里。 于国兴跟在舅舅的后边,一言不发,很胆怯的样子。 “大河怎么了,你知道不?怎么还得罪着胡子了呢?”,李神炮沉着个脸问外甥。“你都知道了吧!昨天晚上小树林里开枪的是你吧!别人没这两下子。挺好,我还赚了一匹马回来。哈哈哈!”于国兴兴奋的回答。 “哼!这马你也敢骑回来?多大胆子啊!找死啊!摸摸你的脑袋还有吗?”于国兴当时就蔫儿了。 晚饭前,于国兴把老婆和闺女送到了舅舅“李神炮”家,自己回到家中把胡子的马用好草好料喂上,又把自家的一头猪绑好拴在马槽子旁,自己躲到离家不远的小树林里偷偷的观察家里的情况。 这天夜里胡子没来。 第四回 熊口逃生 东北沟的老百姓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总感觉今天胡子会来,明天胡子会来的,最害怕的当然是于国兴了。 自从上次胡子走后,一直没有音讯。这让于国兴很是纳闷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胡子的作风历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哪个百姓敢得罪他们都是必死无疑啊!他骑回了胡子的马,这事就这样算了?不可能啊!一定是有问题,说不定哪天还会找上门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挺着吧! 老婆孩子在舅舅家住了足有两个月,总这样住下去也不是事儿呀! 起初是隔三差五的回家住一回,后来,害怕的感觉越来越轻了,最后就一切正常了。老百姓像是把这事给忘了,也没人提起这事了。 从“打春”到秋收,一直平安的过日子。 胡子真的这么大度吗?那就不是胡子了。 事发的那天晚上,胡子刚往山上冲,“胡子头儿”就知道不是于大河了。于大河用的枪是他从日本鬼子手里抢来的“快枪”(三八大盖儿),这家伙挺鬼,刚才的枪声不对劲儿,一听就知道是当地的猎枪,刚才是被吓蒙了。弟兄们进了林子,没看见人。在一颗大树树杈上挂着一只死狍子,还热乎呢!脖子上还在滴血,是刀伤! 胡子头儿看着死狍子倒吸口冷气呀!这是遇到高人了,刚才的两枪是人家手下留情啊!不然自己早没命了。这人得高到什么程度啊!来无影去无踪不说,这狍子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用刀伤了的。平时用枪打都费劲,这人的能耐得有多大呀? 胡子不敢回屯子,草草收兵了。 这群胡子是“石鹰沟”的,离这里百十里路,胡子头儿叫“欢子”,方圆百里很有名气。没人知道欢子是哪儿的人,只知道开始他是一个人“劫道”,后来就发展成了胡子头儿。他的绺子有个规矩,抢财不伤人。这次伤了两个人,可能也是后来没回来报复的另一个原因吧! 其实,李三爷打胡子头儿的两枪,的确是手下留情了。至于杀狍子,那纯粹是个巧合。他看胡子将表哥带走,走的很慢,骑马目标大会被发现,就没骑马。把马拴在树上,自己一路小跑抄近路提前埋伏在小树林里。这时候发现这颗树下有个黄吧唧的东西,还动弹呢!开始吓了一跳!看看没什么大的反应,就悄悄的走过去。原来是个狍子,这狍子应该是有病了,人到跟前才吃力的站起来。这时胡子就已经到了山下了,他来不及多想,一刀下去,狍子就完蛋了。逃跑时走的急,没顾上带走,胡子还以为是送他们个人情呢! 北大荒的秋天满目凄凉,到处是黄色,到处是落叶。到了晚上,小冷风开始没心没肺的往屋子里钻,根本就不顾忌主人是否欢迎。那个年月,老百姓住的都是土草房,窗户上没有玻璃,都是用一种专用的窗户纸糊的。一到入冬前就必须重新糊一茬,有小孩子的家还指不定要糊多少茬呢! 这天早上,李三爷和刘老四赶着马车来到五.六十里外的蘑菇气镇上,帮乡亲们买窗纸.盐.酒.茶.醋等生活用品。 镇子上人挺多,他们要买的东西又很杂,办完货就晌午了。哥俩肚子饿的咕咕叫,不约而同的在一家小饭馆儿门口停住脚步,一提鼻子香滋辣味儿的,真馋人呐!哥俩决定到小饭馆大吃一顿! 这顿饭遇到了怪事,哥俩要了两个菜,一个溜肉段,一个炒干豆腐,还有一壶六十度“老白干儿”。结果,伙计给上来四个菜,多了溜肥肠和红烧肉,这都是李三爷爱吃的,又上来两盘饺子和一壶酒。这可难为住哥俩儿了,兜里多少钱还不知道啊!这还了得。赶忙叫来伙计:“伙计,你的菜上错了,那两个菜我们没要啊。可没带那么多钱啊!吃了也白吃。”刘老四打趣的说。“嘿嘿!没事的,你们吃吧!刚才那位大哥已经付完钱了,帐都结完了”小伙计还挺神秘的。“谁啊!人呢?”三爷站起身来。“不认识,已经走了。”伙计回答。 这哥俩白吃白喝了一顿,剩下的菜又打了包。心里挺纳闷儿的,谁这么好心啊!反正菜也吃了酒也喝了,爱谁谁去吧! 哥俩往回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李三爷眼前一闪。是于大河!就是这小子。背对着他们,一溜烟儿的没影子了。 他们的马车刚出镇子,镇子里就响起了枪声,听到有人喊胡子来了!几声枪响过后,恢复了平静。 老马识途,自己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哥俩儿多喝了一壶酒,有点高了,迷迷糊糊的躺在车上睡着了,任凭两匹马随心所欲慢悠悠的往回走,走到苇莲河大甸子的时候太阳就剩一竿子来高了,这时候两个人都醒了。再往前走有个岔道口,一条是沿着大甸子走,路很平坦,到家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另一条是近路,直接进山,这条路要近十多里。刘老四抬头看看天色把车赶进了山里。李三爷有点不同意,这个时间进山容易遇到野兽,他在这边遇到过狼群,所以有点顾忌。看刘老四已经把车赶过来了,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李三爷伸手把车上的猎枪拿在了手里。刘老四看着他谨慎的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赶路。 李三爷担心的事,在刚过山洼兜儿的时候发生了。 一只比牛犊子还大的狗熊从山里窜出来了!横在了路中央。拉车的两匹马当时就傻眼了,立马站在哪儿一动不动,连拉带尿,浑身直哆嗦。 三爷从车上站起来,端着枪瞄准了狗熊。打哪儿啊! 山里人都知道,野兽里狗熊是最难打的,皮糙肉厚,普通猎枪根本打不进去。弹壳里多装些火药也得打心脏,其他打哪儿都白扯。心脏在前腿里边很难打到,最好的办法是让它站起来。可是,它也不傻,能站起身让你瞄准?胡扯! 三爷真的害怕了,这家伙个儿太大了,手里这杆枪打它一点把握都没有。三爷打过这玩儿意,还从没见过这么大个儿的。 遇上了,怕也没用了。 “把车退回去,看这家伙什么反应。”李三爷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选择了逃跑。 然而,这家伙十分的不讲究,人家已经服了还不依不饶的。窜上来横着就给“驾檐马”一巴掌,这大巴掌还了得,正好打在车檐杆上,碗口粗的檐子杆当时就给打断了,驾檐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刘老四连枪都没抓到手呢!就从车上栽倒下来,李三爷反应快一下子跳出去五.六米远,朝着熊前腿里侧就是一枪,这是平时打猎用的弹壳子,火药装的少,根本就没打进去!这下可把狗熊惹急眼了,“嗷”的一声向李三爷扑过来,李三爷转身躲到一颗小树后,狗熊接着又扑过来,李三爷左躲右闪与狗熊周旋起来,边周旋边对刘老四喊:“快跑!回去找人。”这家伙别看个头儿大,还蛮灵巧的。力量差距太悬殊了,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李三爷一不小心就被按到在地。这狗熊一屁股就坐在三爷的腿上了,那还受得了!疼的三爷“妈呀”“妈呀”直叫。这家伙连抓带坐,弄得李三爷浑身是伤,都不知道哪儿痛了。李三爷还是很冷静的,知道反抗肯定是没用了,心生一计,“装死”!狗熊不吃死人,他闭上眼睛忍着剧痛一动不动。 这家伙折腾了半天,看李三爷不动了,也就消停了。坐在李三爷身旁看着他,隔三差五的用熊掌扒拉几下李三爷。 刘老四没走,他知道,等他把人找来,三爷早没命了。得想办法救三爷呀! 他站在一颗大树下跟狗熊叫号:“哎,哎哎,你过来,我弄死你!敢不敢,不敢是孬种。”还不住的往狗熊附近扔石头。 刘老四没把狗熊引开,可是,也给李三爷赢得了逃生的机会。 李三爷眯缝着眼睛偷眼观察着狗熊的一举一动,和周围的环境。 狗熊的注意力真的被刘老四吸引过去了。 枪就在头上不远的地方,伸手就可以拿到。 右手不能动了,应该是骨折了。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左手上,三爷看准了狗熊的要害,它胸前的一撮白毛,那里是狗熊的要害处----心脏! 三爷的左手慢慢的向头上方移动…… 狗熊直挺挺的坐在李三爷身旁,一只熊掌按在他的肚子上,眼睛随着刘老四扔过来的石头转来转去…… 李三爷抓到了枪身,凭感觉慢慢的把枪托夹在腋下…… 这一切被刘老四看在眼里,他突然向狗熊冲过来,不停的大声喊叫。 李三爷忍住剧痛,突然用尽浑身力气迅速将枪口顶在狗熊前胸的白毛上扣动扳机“咣”的一声闷响!这家伙“嗷”的一声大叫翻身就跑…… 刘老四从马车上找到自己的猎枪,拎起来就追,被李三爷一把拽住。 李三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了家,右大腿骨折,右臂骨折…… 在炕上躺了半个多月才拄着拐杖下到地上…… 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于国兴家来个陌生人,扔下一封信就走了。信上有十三个字:十天内见不到于大河灭你全家! 第五回 李三爷醉酒两戏胡子头儿 于国兴接到胡子捎来的信,浑身发软,脑袋发麻。一直担心的祸事终于来了。赶忙来到舅舅家,找李神炮商量办法。屯子里的几位长辈听说这事后也赶过来。 “于大河这小子把胡子得罪的可不轻啊!”李神炮脸色很难看。 “谁能和这些胡子说上话呢!给点钱啥的,不伤人就行.。”刘老四的老父亲刘吉祥说话了:“要是能找到于大河也行,问问是咋回事,也好想个办法。” 李三爷忽然想起了镇子上看到的背影:“我们在镇子上好像看到于大河了,应该是他,很像,看的是背影,给我们算饭店帐的就应该是他。”“到底是不是!能不能整准成儿的,除了喝酒你还会干啥!不喝酒能遇上狗熊差点丢了命?”李神炮在责怪儿子。 三爷没敢多说,他真就不敢叫准儿,这小子老不在家,看的又是背影。 “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了,赶紧想办法吧!大伙都等着你拿主意呢!”老刘头着急的说。 “先找人!找到于大河。”李神炮果断的说。 当天下午,李神炮四处派人打听于大河的下落和消息。 李三爷和刘老四又一次来到蘑菇气镇(上次见到于大河的地方)。找到当时吃饭的小饭馆儿的伙计,伙计对他们讲了当天下午他们走后发生的事: 李三爷他们刚走,胡子的马队就来了,是抓一个人,就是给他们算账的那个瘦高个子。他的奔跑速度极快,手里拎着一颗枪,左拐右拐的跑出了镇子。后来听说在“刘窑”被胡子围住了,这人的枪打的特准,一帮胡子被撂倒了五.六个,硬是没打进去。围到傍晚的时候,胡子才进去,结果那人不在,跑了! 李三爷暗暗叫苦啊!这小子打死五.六个胡子,这“梁子”结大了。 胡子为什么追于大河呢?于大河和胡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天时间很快就到了,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没能打听到其它关于于大河的消息。 李三爷他们从蘑菇气到扎兰屯.李三店.关家街“画”了一大圈儿,也是没再有半点消息,连于大河的影子也没看到。 李神炮这些天也没闲着,他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件事,无论找不找到于大河都得做好与胡子一场恶斗的准备。 这伙胡子离开的方向是从苇莲河向北,这一带有两伙儿胡子,一伙儿是向西北百十里路的石鹰沟“欢子”,再就是向东北的朝阳山“梁过子”。梁过子和李神炮有过一面之交,李神炮救过梁过子的命。梁过子一直想报恩,多次登门送重礼致谢,都被老爷子拒之门外了。梁过子派人偷偷挂在李神炮家门上的一颗老人参,被老头儿挂在路旁的树上十几天,后来不见了(梁过子派的人拿回去了)。打那以后,梁过子的绺子经过这里的时候,都是枪口向天,绝对不冒犯李神炮周边的村屯。 肯定是欢子了!李神炮对欢子的为人并不了解。不过,老爷子坚信,人应该“穷死不下道”。能当胡子的人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对这样的人抱有任何希望,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九天的晚上,于国兴一家三口又一次住进舅舅李神炮家,李老太太和外甥媳妇带着于国兴的两个女儿住正屋,李神炮和于国兴住外屋李三爷的小屋子。李三爷请来了两位把兄弟哥哥前来助阵,哥几个就只好在马棚里临时圈个地儿了,算是打更的吧! 第十天的早上,天飘起了雪花。 李三爷一个人提着枪骑着白马向苇莲河大甸子走去。 李三爷牵着马提着枪走上了苇莲河大甸子边上的山坡。在这里放眼向大甸子望去,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白色的海洋,没有一点杂色,美极了。 李三爷不是来欣赏大草甸子的雪景的,他是奉父亲李神炮的命令来这里站岗放哨的。 李三爷找个窝风向阳的地方把马拴好,靠着树坐下。拿出了两瓶小烧儿(自家酿的酒)和狍肉干,自斟自饮的喝起来。 胡子是讲究“信用”的,那封信绝不是“恐吓”,是绝对真实的。今天,胡子必来无疑。 李三爷没说错,中午的时候胡子出现在大甸子的小道上,大约三.四十人的马队。李三爷扔掉空酒瓶飞身上马回去报信。 胡子直接包围了于国兴家,见没有人,十分嚣张。一把火点着了于国兴的房子。 李神炮带着于国兴.李三爷.刘继业.孙建清等人在后山坡的树林里,眼看着胡子胡作非为,没有办法,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胡子心狠手辣,人多马壮,手里都有“家什”(枪),他们这几个人不是对手,只能忍! 已有七.八分醉意的李三爷肺子都要气炸了,他咽不下这口气,压根儿就没把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不是怕父亲生气,早就冲出去了。 李三爷趁着父亲不注意,悄悄的溜下山,回到家里牵出白马,系上马鞍子,上马提枪直奔胡子马队。 李三爷的马由远而近,胡子早就看到他了,远远的看见这个人高马大的人物,右手提着枪,左手拉着马的缰绳,威风凛凛,不慌不忙的朝这边走来,速度并不快。在离胡子不到五十米的时候,这群胡子终于看清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脸的杀气,绝不是“善茬子”,不约而同的都举起手中的枪。欢子的“马拉子”大声叫喊:“站住!把枪扔过来,不然打死你!李三爷并没有在乎对方的叫喊,而是一直盯住马队中间的胡子头儿“欢子”。此人身材矮小胖不伦敦的,年纪和李三爷差不多,也是一脸的横肉。两手拉着马缰绳,直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三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三爷一阵狂笑!右手把枪挂在肩上,突然双腿猛地一磕马肚子,这马箭打出去一样,径直奔胡子马队中间的欢子冲过来。 太突然了,李三爷把枪挂在肩上的那一刻,胡子们紧张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可就在这一刹那!三爷的马就窜到了跟前,举枪已经来不及了,哗的一下子都散开了,正好把欢子给露出来,欢子一下子懵了,竟然呆在那儿了。李三爷贴在欢子的身边一把将欢子搂在怀里,这马没停直接从胡子的马队中间穿过去。李三爷想擒住欢子,欢子也不是白给的,紧紧抓住马缰绳不放,身子顺势向后一仰,从李三爷的胳膊中挣脱出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三爷的马跑出去二.三里路才停下,没擒住欢子,只把这小子的帽子拿在手中。 李三爷冲过去后,身子紧贴在马背上,胡子胡乱的开了几枪,没打着。欢子摆手叫住了开枪的弟兄。 李三爷把马拨回来,站在离胡子不远的地方看着这群废物,心里很是得意。欢子这个气呀!摆手告诫弟兄们:“不要开枪,我要活的。” 他想好好的折磨折磨这个对手,挽回一下面子。 这时,后山坡上的李神炮等人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啊!见李三爷没有直接逃跑,反而拨回了马头,大家的心都揪起来了,不知道这小子还要做什么。老父亲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不停的大骂。可是,太远了,说啥也是白扯呀!那时候也没个手机什么的,没招儿,挺着吧! 李三爷把欢子的狗皮帽子挑在枪筒的头上,枪筒向上,不停的转着圈儿。马又一次向胡子的马队走来,又是慢悠悠的,像是在游山玩水。真够狂妄的! 欢子恼羞成怒了,问世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侮辱,还是在这么多弟兄们面前。太没面子了,一定把面子要回来! 欢子从怀里掏出了“王八盒子”(德国产毛瑟手枪),对准了李三爷:“都给老子听好了,任何人不许开枪!”他想亲手废了这个大胆狂徒。 李三爷知道,他举起的枪筒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方向,不然就会立刻没命! 离欢子十几米的时候,欢子命令李三爷:“看你是条好汉,把枪扔下,饶你不死,放你一码!我们可以做朋友!”李三爷面带微笑,一脸的善意,出乎意料的把枪扔给了欢子。 欢子单手接过李三爷的枪,没等他抓稳,李三爷的马就到跟前了,右手猛地向欢子面门一扔,做了个扔东西砸他的动作,欢子一猫腰,李三爷一把抢过欢子的“王八盒子”,马“嗖”的从胡子马队中再一次冲过去。冲出胡子马队,李三爷立即使了个镫里藏身,钻到马肚子底下,身后枪声大作…… 第六回 景兴县城巧遇于大河 李三爷两次戏弄胡子头儿“欢子”,这让欢子在弟兄们面前丢尽了颜面。大吼一声:“打死他!” 他也举起了手里这颗李三爷刚扔给他的枪,然而,枪没响! 李三爷拨回马头的时候,心里在想:逃跑?太磕碜了吧!回去?死路一条!这时,他看到欢子向其他胡子摆了一下手,知道这小子挺爱面子,这是个好机会。他边往回走边想着对付欢子的办法,举枪的手熟练的退下了枪里的弹壳子。 李三爷得手后猛磕马的肚子,这马像飞起来一样,很快消失在北沟里。这群胡子沿着李三爷的马蹄印追了一下午,也没见到李三爷的影子。 李三爷对这条沟太熟悉了,运用起地形来可谓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摆脱了胡子的追赶回到了家里。 李三爷的傲气和胜利的喜悦,弄的自己进屋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 李三爷刚走进屋门,李神炮抡起胳膊,在儿子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气死我了!”老太太不干了,冲上来,一把推开老头儿,抱住儿子大哭起来! 这时,两间小草房里挤满了人。屯子里的人都来看李三爷,问长问短,李三爷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大英雄! 胡子在北沟里没追上李三爷,恼羞成怒的胡子头儿“欢子”,带着这群胡子第二次杀回东北沟这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 屯子里做豆腐的老樊头儿用小车推着一盘豆腐从家里出来,屯子西头的孙德贵家过几天儿子结婚,定做了一盘豆腐。这老头早晨就做好了,听说今天胡子会来,一直没敢出门。现在胡子去北沟里追李三爷去了,应该不会回来了。 可是,就在他刚到孙德贵家大门口的时候,胡子进屯子了。这群胡子看见了老樊头儿,连喊带叫的把老头儿围起来。 “爷们儿,知道刚才和我们打架的人不?告诉我他是谁,哪家的?”欢子太想知道这人是谁了,恨不得马上就找到他,把他撕碎了。 这老樊头儿是相当的聪明啊!平时幽默起来特逗人的,屯子里的年轻人都爱听他讲些笑话什么的,这老头编瞎话都不眨巴眼睛。这“功夫”现在用上了:“知道,太知道了,他是于大河家在景兴县城里请来的,花了不少钱请的,他是带着不少兵来的,你们没看见?” 胡子头半信半疑,不过,看这老头儿不像是个撒谎的人。 “有兵?多少?在哪里?我们怎么没看到?”欢子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我也不知道,早晨还看见了呢!”老樊头肯定的说。 “于大河家人都去哪了?”一个胡子问。 “他家五六天前就搬走了,听说是搬到奉天(今沈阳)去了。” 天快黑了,在这里很危险,无论这里有没有兵都不是久留之地。 欢子带着弟兄们撤走了。 胡子的马队在走到小城子后山的时候,山坡的小树林里响起了枪声,三个胡子倒在了地上。 欢子怕中埋伏,没敢反击,带着弟兄们逃回去了。打那以后,石鹰沟的胡子改掉了以往抢钱不伤人的规矩,乱杀无辜,无恶不作。 李三爷回来后,父亲打了他一巴掌。然后问他:“胡子哪儿去了,走没走?”李神炮知道胡子还没走,当时吓了一跳!赶忙让儿子出去躲一躲。 李三爷和两个磕头的哥哥一起来到后山的林子里,哥几个一商量,在哪儿都是躲,干脆去小城子后山,等胡子回去的时候打他们一下,打完就往山里钻,天快黑了,他们肯定不敢进山。 打跑了胡子,哥几个回到李三爷家。 李神炮是个很小心的人,当晚就让儿子跟两个哥哥去小城子,躲个十天半个月的,没什么动静再回来。 李三爷在小城子住了十多天,白天哥几个到东北沟附近的山上“打围”(就是打猎),晚上哥几个偷偷的来到屯子附近的山上,一直呆到半夜才放心的回小城子睡觉。 李三爷的枪被胡子头儿欢子拿走了,抢来的这把“王八盒子”打围用不上,用着也不顺手,还没几颗子弹了,三爷决定去景兴县城再买一颗猎枪,顺便再买些火药和“王八盒子”的子弹。 这天早上,哥几个骑着马,赶往景兴县城。 中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景兴县城,这里不算太大,却挺繁华。大街上做买卖的店铺挺多,行人也挺多。 大哥刘继业认识一个开大车店的王老板,他家就偷偷的卖猎枪和火药,住在城西。当时景兴县是日本人管辖,不让卖这些东西。 李三爷买了一颗猎枪,又买了些火药和沙粒子,“王八盒子”的子弹他这里没有。哥几个买完枪来到了街上的一家小饭馆,叫了几个菜准备好好喝一顿。走进饭馆的时候,李三爷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边桌子旁的于大河,赶忙奔过去。 “大叔!”于大河也看到了李三爷。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啊!家里找你都找疯了!”李三爷简单的把家里的事告诉了于大河。 几个人坐在一起,边吃饭边听于大河讲述去年遇到欢子的前前后后的事…… 于大河这些年就在外边漂,一直没找到正经事做,靠着一杆猎枪维持着生活。那时候“皮张”值不了几个钱,于大河花钱又大手大脚,他根本就没攒下钱。上次回家前,的确发了一笔财。不过,不是打猎赚的,更不是做生意赚的,是在胡子头儿欢子那里骗来的。 有一次,于大河听说石鹰沟里有鹿,他就一个人提着猎枪进山了。可是,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也没看到鹿的影子,快晚上的时候遇到一头野猪。一整天的时间,遇到别的野物一直没打,再不打就什么都打不到了,打头野猪吧,咋地也不能白来呀! 于大河举起了手中的猎枪,迎着野猪头“啪”就是一枪,这头野猪不但没死还冲上来了。野猪经常在松树上蹭痒痒,浑身沾满了厚厚的松树油子,黄豆粒子大小的铁沙子没打进去。这下可坏了,冲上来一嘴巴头子就把于大河给撞倒在地。于大河刚要起身,野猪接着又一次把他拱倒,就这样一连被野猪拱倒十几次。野猪的嘴上有两个支出来的獠牙,很是锋利。这时候的于大河肚子上.胸口上满是伤口,左胳膊也被野猪的獠牙扎了一个大窟窿,浑身都是血。 于大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知道这家伙不会放过他,再往起站伤的会更重。浑身血流不止,他望着天心里一阵悲伤。自己就这么死在这荒郊野外,死后尸体会被野兽吃掉,没人知道自己的下落。家里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没想到自己竟死无葬身之地呀!他想起了年迈的父母,这些年没少跟自己操心。想着想着,眼泪流了下来! 不能死!他坚定了求生的信念。 于大河慢慢的抬起头向周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猎枪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开始向猎枪那里移动身体,野猪直勾勾的瞅着他,时不时的抬起头向前边看看,然后,迅速的把头低下继续监视于大河。只要他不起身,野猪就没有进攻他的意思,这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他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枪,一只手熟练的将空弹壳退了出来,重新装上子弹。他抬起头,单手举起猎枪,对准了野猪半张着的嘴,“啪”的一枪,这回野猪没冲过来,而是身子晃晃荡荡的向远处走去…… 于大河站起身子,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一个矮胖子和两个大高个子正站在那里看热闹呢!嘻嘻哈哈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见死不救!这都是些什么人呐!于大河不由得怒从心起。然而,看到两个大个子手里都拎着枪,没敢说什么,向几位抱了抱拳,以示友好。忍着伤痛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山外走去…… 一个月后,于大河在镇子上又一次见到了这三个见死不救的人。矮胖子把于大河拉到饭馆里,是乎很喜欢于大河。 这个矮胖子就是石鹰沟的胡子头儿“欢子”,前些天他们在这边砸开了一个“响窑”(有武装的有钱大户院子)弄了些财宝。当时,狗子(政府的警察)赶来了,东西没带走,藏在附近的一个山坡上。今天他带了些弟兄过来取“项”(钱财)。 欢子邀于大河进石鹰沟“靠窑”(入伙)。上次他打野猪,欢子知道这小子管直(枪法准),非常喜欢他,绺子里就缺少这样的人才。 于大河很爽快的答应了,他不是想当土匪,他的眼睛盯住这几个见死不救的“恶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第七回 于大河巧取不义财 于大河很爽快的答应欢子入伙,欢子很是高兴。 欢子闯荡江湖多年,不是好骗的。于大河靠窑(入伙)一个多月的时间,竟没进过胡子窝,一直在石鹰沟沟外给胡子当“走头子”(胡子的采购人员),这让于大河很不高兴。尽管欢子当着弟兄们的面称于大河是“并肩子”(好兄弟),可是,一点都不信任他。 一天下午,欢子带着马队来到一百多里地的“李三店”(现在的龙兴镇)围一个“响窑”。结果,没等接近人家呐,就被人家一顿乱枪打的啥也不是!响窑里用的都是“快枪”,离很远就开火了,胡子手里的“家什”都是本地的普通猎枪,射程近,干着急打不着人家。胡子扔下十几具尸体“扯乎”(撤退)了。 打那以后,欢子一直在想办法给兄弟们换“杆子”(枪),于大河也在这里找到了“商机”。 有一次,于大河去扎兰屯给胡子“踩盘子”,在一家饭店吃饭的时候,进来一个日本宪兵,这小日本子手里的“三八大盖儿”枪让于大河动心了。 小日本子不是来吃饭的,直接奔老板的卧室,用枪挑开房门上挂着的门帘,叽嘞哇嘞的喊着什么。 于大河向外边看了一眼,只有这一个小日本子。拎起屁股底下的木头板凳,跟在小日本子的后边进了里屋。屋子里没人,小日本子想反身出来,可是,他被“热情好客”的于大河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于大河兴奋极了,背起“爱枪”拎上子弹袋匆匆的离开了…… 于大河回到石鹰沟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就住在沟口的鸽子洞里。洞里还有两个胡子,一个叫大兵,一个叫老根儿。这俩小子都是欢子的心腹,平时对于大河挺客气,关系处的还可以,其实,就是监视----应该说是考验于大河的。每次于大河回来都给哥俩带点“荤腥儿”和“小烧儿”什么的。这次,他又给他们带回了新鲜玩意。 于大河的枪让这俩个小子羡慕不已。从扎兰屯回来这一路上,于大河没少放枪,骑在马身上,专打空中飞的小鸟,一打一个准儿。这枪真好使,一次压五发子弹。比他的老猎枪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啊! 于大河如获至宝,两个胡子想放一枪过过瘾,于大河说啥也没答应。“子弹不多了,等有了子弹一定让你们好好的过过瘾。” 欢子来了,于大河隐瞒了枪的来历,他说了谎。 于大河编制了一个故事:他有个“亲戚”在扎兰屯的日本人那里当大官,专门给日本人管枪械。小日本子每年都有旧枪淘汰下来,这些枪都归他管。他就靠偷卖旧枪发财。 这个故事果然让欢子上钩了,没过几天欢子就找于大河谈买枪的事。 欢子给于大河带上些金银首饰等值钱的东西,让他去接近那个“亲戚”,去谈买枪的事。于大河走后的第二天就回来了,并回来了好消息。 于大河的“亲戚”答应卖给他们枪了,只是,要秘密进行。 这天,欢子带着十几个弟兄来到了扎兰屯找了个流水窑(旅馆),这里是这些胡子常住的地方,老板很熟,把这些人安排在这里休息。然后,于大河带着老根儿和大兵三个人离开了旅馆。 他来到小日本儿的宪兵队,让两个兄弟呆在门外等他,他一个人径直走进了宪兵队。 于大河出来了,让老根儿回去找欢子过来取货。 欢子带人来了,于大河把胡子安排在对面的小巷子里。他拿了买枪的钱又一次进了宪兵队,不一会儿,他坐着一辆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宪兵的卡车冲出了大门。之后没过多久,旅馆的方向传来几声枪响…… 欢子有点害怕了,他留下两个胡子继续等待,自己带人出了城。 到了日头快落山的时候,留下等待的胡子出城找到欢子,告诉他宪兵队一切正常,始终没见到于大河的影子。 欢子带人回到了石鹰沟,立即四处派“线人”(类似于侦察的)打听于大河的下落,一定找到这小子! 那天,于大河第一次走进宪兵队的时候,他对站岗的兵说是有重要事找当官的,站岗的两个小日本儿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找来一个穿着日本军服的中国人,于大河说明了来意:一伙胡子进城了。他被带到日本军官的办公室,这个日本军官没太在意他的话,唧嘞哇嘞的对这个穿日本军服的中国人说起了“驴子话”。穿日本军服的家伙回头告诉于大河,去把具体情况弄清楚再回来报告。 于大河走出宪兵队,让老根儿找来欢子,他第二次走进宪兵队。这次,他直接带宪兵去旅馆抓人。 到了旅馆,老板还真就证实了刚才的事。 那个穿日本军服的中国人要带于大河回宪兵队,这下可吓坏了他。他急忙捂住肚子要去茅房。 于大河走进茅房,仔细的观察一下地形。很简单,茅房的后面就是大墙,跳出大墙就自由了。可是,他不能就这样走。跟在身后的日本宪兵手里拿着枪呢!还有身上的子弹袋,这都是他喜欢的! 宪兵没有跟进茅房,是于大河摆手把他叫进来的。 热情好客的于大河,又一次永远的留下一个“日本客人”。 他跳出大墙的时候,外边的宪兵看到了,立即开枪射击,唧唧哇哇的在后边追,他的奔跑速度极快,没多大一会儿,就摆脱了小日本子的追击。 他不敢回家,直接跑到海拉尔,在那里的一个裁缝铺子做起了学徒。就是找个营生而已,他并不缺钱。 年底的时候,他回到家,以为胡子不会找到这里。 那天,于大河的父亲于国兴告诉李三爷,屯子里有陌生人进来。这可吓坏了于大河,他怕连累家人和乡亲,当天就离开了家。 于大河没有远走,他知道欢子不会放过自己。胡子有个规矩,只要入伙,就绝对不能擅自洗手(退出)。否则,必死无疑! 他在蘑菇气的小镇上找了个偏僻的小院子住下来,他想找机会除掉这个方圆百里的“恶人”!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李三爷和刘老四来镇上那天,正好被于大河看见。他不敢过去和他们见面,这里到处都是欢子的“眼线”。 他结完帐,就离开了。 在街上他发现有人跟踪,知道不好,赶忙回到住处取出枪。这时,欢子带人马闯进了镇子。在“刘窑”他打死的五.六个胡子中,有一个是欢子的亲外甥-----“大兵”,这下“梁子”真的结大了。 李三爷哥几个听完于大河的讲述,面面相觑,都没了声音。太阳快落山了,该回去了。 这时,饭馆里走进来几个日本兵。于大河将帽子往下拉了拉,走出饭馆,消失在大街上。 第八回 救于大河李三爷得战马 望着于大河消失在大街上,李三爷心情很沉重。 日头要落山了,该回去了,几个人骑着马离开了县城。 李三爷心情一直不好,路上少言寡语,气氛很沉闷。一路信马由缰,天黑的时候刚走出十几里路。大哥刘继业为了活跃一下气氛,给大家唱起了东北小帽《送情郎》:送情郎啊,一送送子在呀,大门东啊…… 大哥正唱的起劲儿,二哥孙建清突然叫停!远处传来了枪声。哥几个立刻停下来,向身后响枪的方向望去。 天已经黑了下来,远处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啪!啪!枪声越来越近。 由远而近跑过来一匹马,一个人趴着马背上,怀里抱着枪。大声对他们喊:“快跑!日本鬼子来了。”简单的几句话,让几个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叫出来:“于大河!” 几个人迅速躲到路边。 二十几个鬼子骑着马从他们身边追过去,边追边打枪。 于大河和鬼子的马跑的速度都不是很快,应该是从县城里追出来的,看样子马已经跑累了。“你们去柳树沟宋大哥家等我,我从后边打鬼子一下。”李三爷说完,从怀里掏出了“王八盒子”递给大哥,自己提着猎枪追了上去。他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只有李三爷带了这把手枪。大哥二哥一句话没说,紧跟其后。 李三爷的马很快就追上了小鬼子。 落在最后边的鬼子无意中一回头,看见后边有人追上来,赶忙站住喊话:“你的,什么的干活,过来死啦死啦的!” 李三爷抬手就是一枪!小鬼子载落马下。 孙建清迅速跳下马去捡鬼子的枪和子弹袋儿。 可把三爷吓坏了:“快跑!” 前边的鬼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鬼子停了下来,反向李三爷他们扑过来。 李三爷知道不可恋战,转马头向鬼子的右前方跑去,边跑边回身向鬼子开枪。李三爷这是想引开鬼子,二哥还在地上解鬼子的子弹袋呢! 子弹从李三爷的头上嗖嗖的飞过,他的马渐渐的甩开了鬼子。身后也没有了枪声,两位哥哥也不见了。他把马圈回来,不敢走大路,沿着小道和荒地往城里方向跑,他想看看大哥二哥是不是被鬼子抓走了。 一直跑到北城外,没见鬼子的影子,他有点慌了。急忙沿着大道又一次向和鬼子遭遇的地方赶。 没走出多远,城里开出一辆卡车,李三爷躲到路边车灯照不到的地方。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到车上满是鬼子。知道前边一定有情况,急忙催马往前跑。 孙建清刚解下鬼子的子弹袋,前边的鬼子就赶到了。上马已经来不及了,他就地一滚,滚到了路边的壕沟里,提着枪顺着沟往山坡上跑。鬼子已经和李三爷开火了,可还是有鬼子看到了他,两个鬼子骑着马直奔路边的壕沟冲过来。大哥刘继业看到了,急忙向两个鬼子开枪。结果,天黑不得眼,这“王八盒子”用起来也不好使。没打着鬼子,还把其他鬼子引过来了,刘继业见势不妙,转过马头向二弟的相反方向跑去。 刘继业被鬼子追进了一个山沟,后边鬼子的枪声渐渐的远了。 他牵着马走上了山岗,远处还在响枪。谁在那儿呢?有枪声就一定有危险,不行,得赶过去。大哥刘继业上马往回赶。 枪是从不远处一个小屯子里传出来的。 孙建清沿着壕沟跑,小鬼子骑马在路上追。他不敢从沟里往上爬,小鬼子也不敢下马走近他,只是不停的向沟里开枪。这沟不是人工挖的,是山水冲出来的。这沟越往前跑越深,也越窄了。后来干脆跑到头儿了。 孙建清背起枪没命的往上爬,爬出壕沟就进了林子。这山上到处是乱石头,坑坑洼洼的,鬼子骑马不方便,两个鬼子跳下马在林子外边转悠,没敢进来。 孙建清没用过鬼子的“三八大盖”,不会开枪,拿在手里跟烧火棍一样,干着急。他跑进林子发现,这林子并不大,没多远就是林子的边上了。这时,鬼子的卡车到了,林子那头的鬼子越聚越多,已经向林子包抄过来。孙建清知道不好,快速的向林子外边跑去。 不知道有多少鬼子,只知道黑压压的一片。 孙建清跑出林子就被鬼子发现了,一下子枪声大作,子弹从他的周围嗖嗖的飞。吓得他不顾脚下的乱石,拌拌磕嗑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枪没打着,也弄得浑身是伤。 这时,鬼子的后边响起了枪声。是李三爷赶到了,远远的看到鬼子把马留在山下,有一个鬼子看管着。他跳下马提着枪悄悄的走近看马的小鬼子,举枪就打。由于天黑不得眼,没打到要害,这小子栽栽愣愣的跑了,边跑边唧嘞哇嘞的叫喊。 李三爷牵过小鬼子的十几匹马(这些马都被链在了一起),跨上靠在边上的一匹,就往公路上跑。这下可把鬼子气坏了,在后边就开追。 这时,孙建清已经跑到一个小屯子,十多个鬼子跟了上来。其他的都去追李三爷了。 孙建清没敢在屯子里停留,直接跑出屯子,向山里奔去。 刘继业接近屯子时,鬼子已经追到了屯子外边。刘继业催马冲过来,对准鬼子的人群就是一枪!就这一枪,鬼子已经停了下来,向他这里开枪。他的马并不敢停下来,直接跑掉了。他不跑已经不行了,这把不受使的“王八盒子”已经没有子弹了。 李三爷很快摆脱了鬼子的追击,他不敢走大道,一路“拉荒(没有路的荒地)”跑回家,到家太阳已经出来了。 李三爷一数,十六匹马,自己的白马还跟着跑回来了,大喜过望,无意中发了笔财呀! 李三爷回到家没敢隐瞒,实话实说,都告诉老父亲了。李神炮少不了一顿训斥。不过,这次没打儿子,他知道儿子做的对。 李三爷把马交给父亲,牵出家里的红马去了小城子。 两位哥哥还没有回来,他不敢告诉他们的家人。自己骑着马提着枪,直奔景兴县城。 李三爷没进县城,他来到了离县城几十里路的“柳树沟”。这里有个好朋友宋大哥,他在景兴县城有关系。准备求他帮忙打听一下两位哥哥的消息,他担心两位哥哥的死活,会不会被小日本子抓走。到了宋大哥家,宋大哥不在家,嫂子说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小城子的刘继业和孙建清来了,不知道什么事,他们连夜就走了,说是去景兴县城有事。 李三爷知道,这是两位哥哥不放心自己。 李三爷从宋家出来,马上加鞭,急急忙忙往景兴县城赶。 在离景兴县城三.四里路的地方,见到了迎面走来的三位哥哥,李三爷跳下马,哥几个抱头痛哭啊!真好像是一场生离死别呀! 刘继业打了鬼子一枪,跑了。他没往家跑,而是引鬼子跑了一段路后,绕回了刚才的小屯子,想找一找二弟三弟。这时,这边已经消停了,屯子里静悄悄的。怎么办呢?刘继业心里盘算着去哪里找那哥俩。他突然想起李三爷的一句话:去柳树沟宋大哥家。 他骑着马奔柳树沟来,在柳树沟屯子口遇到了孙建清。哥俩在宋大哥家等了一会,没见三弟过来。和宋大哥一商量,干脆,连夜去景兴县城看看情况。就这样,孙建清换了套衣服,哥几个连夜返回了县城。 几个人进县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哥仨儿先找个小饭馆吃点东西。把马拴在了饭馆的门前。 哥几个正吃饭呢,门外进来几个日本兵,还有一个中国人。这个中国人是个翻译,宋大哥还认识。 翻译向日本兵唧唧哇哇的说了半天后,对哥几个说:“宋老弟,几位,对不起了,日本人要用一下你们的马,过几天还给你们。”孙建清脾气暴,忽的站起身!被宋大哥一把拉住。“好的,好的,以后还望老弟多关照啊!”翻译官走近几个人带着几分诡异小声的说:“昨晚小日本子的战马被人抢走了十几匹!” 几个人不知道谁抢了日本人的马,也没打听到关于李三爷的消息。 李三爷听说几个人的马被日本人牵走了,哈哈大笑!“我赔给你们,双倍的!” 知道是李三爷抢走了日本人的马,大家无比的痛快。 然而,祸事远比快乐重的多! 第九回 三兄弟卖马结挚友 孙建清的马在遭遇日本鬼子的时候丢了,去景兴的时候骑走了宋大哥家的马,又被鬼子给牵走了。并且,宋大哥家里仅有的两匹马这下都没了,明年开春种地咋办?那年月牛马是种地的根本,也是家底儿啊!李三爷抢来的日本战马根本就不会拉车种地,再说也不敢用啊!这些马的屁股上都有烙印,打着号儿呢!一看就知道是战马,那还不招来杀身之祸呀! 李神炮看着儿子抢来的日本战马不知所措,杀了吧,白瞎了。不杀吧,还不敢留在家里。这东西是“祸害”呀!得赶紧想办法。 儿子不在家,他找来了刘老四和于国兴。几个人把战马牵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山沟里,找个背静的杨树林子拴好,又用木头临时围了一圈儿栅栏,防备野兽伤马。回去的时候天已过午了,叫老伴儿做几个菜,几个人喝上了。 李三爷哥仨回来了,他们已经有了处理这些马的办法。 离此不到三百里,有一个地方叫“浩尧山”。那里是蒙古族人多,汉族人少,除了牧民就是猎户,骑马打猎正好用上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 哥几个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战马上路了。 大哥刘继业对道路挺熟,去过几次浩尧山,那里还有朋友。马走的速度挺快,第二天中午就到了浩尧山。他们在一个山沟里找到一户养马的牧民,这家养了几百匹马。然而,事情比想象的要难办的多。首先,语言就不通。这些老蒙古嘀嘞嘟噜的说什么也听不明白,比比划划的就是不通路。没办法,刘继业只好去找这里的朋友。朋友家离这里不远,是个汉族,会点蒙古话,叫猛根儿,是这里的“行户”(类似现在的中介)。 李三爷和孙建清在这里等着,刘继业一个人来到了猛根儿家。 猛根儿个子不高,体型偏瘦,黑黝黝的脸,一双小眼睛,目光里透着精明,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随刘继业来到牧民家,嘀哩嘟噜的翻了半天。转身告诉他们:“没成,咱们先回去吃饭吧。”哥几个牵着马来到了猛根儿家。猛根儿找来几个箱子添上草料,先把马喂上。 猛根儿告诉他们:“这些老蒙古相当的难对付,到这里卖东西的外地汉族人,他们敢抢你们。你们的马,他们相中了。不过,这里的蒙古人都没钱,只有物儿。这些人,养羊的有上千只。养牛马的少说也得有几百头。你们只能和他们交换。”猛根儿接着说:“想和他们成交,我们必须要找一个人,找一个在当地有威望的蒙族人,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成交。老蒙古实惠,脑袋不拐弯,就是认死理儿。” 吃饭的时候猛根儿找来了当地很有威望的小伙子叫巴特,他俩关系不错。这小伙子二十三.四岁,中等身材,挺魁梧,脸色有点发青,眼睛不大挺有神。还带来一个巴特的朋友,是外地的,家住蘑菇气镇北一百多里路的萨马街。也是个少数民族,鄂伦春族,叫韩敬天。韩敬天和巴特反差挺大,大高个子,浓眉大眼,白白净净的,像个书生,特讨人喜欢。两个人都会汉话,只是,说汉话舌头有点硬。 喝酒的时候两个少数民族的哥们儿挺有规矩的,用手指将酒向外弹了几下,是敬天敬地的。和他们喝酒是不能轻易碰杯的,只要碰了杯子就必须一口干了。这是规矩,否则就是不尊重人。他们喜欢酒量大的,喝酒豪爽的,他们认为这样的人“可交”。 李三爷是“海量”,“二大碗”一连干了四碗酒。两个少数民族的哥们儿都躺下了。 一场酒下来,哥五个就成了“挚交命友”了。 当天晚上,巴特喊来几个养马的牧民,谈起了换马的事。 大家来到院子里,几个牧民围着这些马转了好几圈,不住的点头。然后,和巴特嘀哩嘟噜的翻了一会儿。巴特回过身问李三爷:“三哥,你们想几匹换一匹?” 哥几个当时就懵了,怎么还几匹换一匹呢!咱这可是战马呀!这体态,这膘儿,哪点差呀!货到地头死啊!还是欺负外来人呐!巴特看出了李三爷的心思,急忙补充一下:“他们的意思是你们的马太好了,他们用几匹马换你们的一匹。”哥几个恍然大悟。 最后,他们的十六匹马变成了三十匹。虽然“膘口”(马的体态和年龄)差了点,种地拉车等农用是绰绰有余。 猛根儿再三挽留,哥几个在浩尧山玩了几天,巴特和韩敬天一直陪着。哥几个关系处的很近,干脆,六个人磕头拜了把子,成了把兄弟。猛根儿排老四,巴特老五,韩敬天最小,老嘎达。 李三爷惦记家,要回去。猛根儿家里走不开,留在家里。巴特和韩敬天随几位哥哥去见老盟娘。 这天晚上,哥五个赶着三十匹马回到了东北沟。 李神炮和老伴儿非常高兴,又多了三个儿子。 李神炮养马有一套,这些马就由他来管。不过,这份资产算是哥几个共同的。他们在马群里挑出四匹壮点的马送给了柳树沟的宋大哥。 给宋大哥送马的这天,哥五个都去了。巴特和韩敬天没进过城,把马送到之后,哥五个就进了景兴县城。在城里玩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才往回赶。 李三爷哥几个给宋大哥送马的当天下午,胡子来了。 胡子在屯子里遇到了于国兴,直接把他捆走了。 李三爷从景兴县城回来后,得知表哥被胡子绑走,很是着急。 这天,大哥刘继业家杀年猪,哥几个去他家吃猪肉。吃饭时李三爷没喝酒,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李三爷拿走了二哥孙建清的“三八大盖儿”。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也没让这哥几个去他家做客,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小城子。 这一切被二哥孙建清看在眼里…… 第二天早上,李三爷牵出白马,提着“三八大盖儿”走出家门。 李三爷想单枪匹马闯石鹰沟!去救表哥。 在小城子的后山,李三爷遇到了四个把兄弟。 昨晚李三爷走后,剩下的哥几个就研究了,知道李三爷一定是怕连累大家,想单独去救于国兴。李三爷到家,他们也到了。看李三爷睡了,才回到小城子。今天一大早哥几个就来这里等老三。 李三爷很是感动,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哥五个在中午的时候赶到了石鹰沟的沟口,没人来过这里,必须先熟识一下地形,摸一摸里边的情况。 李三爷把哥五个分成两伙,他和二哥孙建清沿着左边的山坡向沟里走,其余哥仨走沟底。 哥几个牵着马小心的向沟里走,三爷站在沟口的山坡上向里张望。沟里树高林密,怪石嶙峋,中间一座大山,将沟分成南北两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地势险要,贸然进入必危险重重。 走在沟底的哥三个速度快,已经拐过山弯进入沟里。这时右侧山坡上一个洞里飞出一只鸽子,迅速消失在沟的深处。 望着消失的鸽子,李三爷知道,危险即将到来! 第十回 石鹰沟李三爷智夺胡子马 李三爷看着鸽子消失在右侧沟堂子,他知道,这是胡子的信鸽。立即叫住山下的哥几个。 五弟兄撤出石鹰沟,找了一个僻静的林子,坐下来商量对付胡子的办法。 李三爷和韩敬天先行从左侧山坡进入沟里,根据鸽子的去向,判定“胡子窝”就在北侧那道沟堂子里。其他三人在沟口引胡子出来。李三爷和韩敬天深入北侧沟里潜伏,等胡子回来时偷偷的跟在后面,找到“胡子窝”,李三爷和韩敬天不能骑马,马就拴在这个林子里。晚上,刘继业带领哥仨摸进沟里接应他们。 李三爷和韩敬天沿着山坡,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向右侧沟堂子行进。其他三人骑着马仍然沿着沟底向沟里前进。 山坡下的哥三个只停留在沟口,知道右侧山坡上的洞里肯定有胡子的“瞭水”(放哨的)。为了防止被前后夹击,他们只能停在沟口。 过了挺长时间,胡子的马队才从里边冲出来,只有十几个人。为首的不是欢子,是个瘦高个。 大哥刘继业让两个弟弟分左右藏在两侧,做好战斗准备,把枪扔给巴特,一个人骑着马向沟里走去。 “对面的兄弟,我是东北沟于国兴家‘勾挂’的(保人的)。”瘦高个子抱了抱拳:“好啊,那就报个蔓吧(报姓名)。”“顺水子(姓刘)”刘继业和胡子对上了行话。 刘继业和胡子谈了半天,没什么结果,胡子的条件就一个:让于大河来,换于国兴。 胡子也是挺讲究规矩的,没有难为刘继业。刘继业也答应回去想办法找到于大河。 胡子回去了。 李三爷和韩敬天走进右侧山沟里,这沟很深,开始有一条很窄的只能容一匹马走过的小路,两侧山坡上长满了高不见天的大树,山坡上,人很难通过。怪石嶙峋,崎岖不平,荆棘丛生。 两个人艰难的前行,两侧的山坡很陡峭,近乎直上直下。 二人向沟里走了大约十几里路,被又一个沟岔子拦住了,中间一座大山,这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攀上去的,光秃秃立陡立陡的,就是悬崖,高不见顶。两侧的山沟让人无法进入,因为已经没有了路,到处是杂树蔓藤和怪石凸凹。 李三爷开始怀疑走错路了。 两个人正在犹豫,后边传来了混乱的杂响。是有人过来了,不止一个。两人惶恐不已,因为,他们已经身处绝境,没有退路。 两个人将枪背在身上,努力的向左边的沟叉子里钻。很难,几经努力才行进十几米。只好蹲下来端着枪隐蔽一下,等待对面人的到来。 传过来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在离他们大约几十米的地方,这些人在向左侧的山坡移动,有马的声音。哥俩很是差异,马能爬上这山? 渐渐的声音小了,最后,只有风摇动着树枝的声音。 天快黑了,哥俩儿必须在天黑之前摸清这里的情况。 哥俩向声音消失的地方攀爬过去。 真是奇迹,就在杂木荆棘的山坡处竟有一条向上的小路,是一道山水冲出的小沟壑,很窄,也很陡峭,两边长满了矮颗的榛子树,的确很被难发现,马攀上去也是很难的。但是,这里的确有马攀上去的痕迹,两边的榛子树上挂满了马毛。这是一条通进胡子窝的路!的确很难被发现。 两个人沿着这条不易被发现的小山路,攀上了山坡,钻出密集的杂树怪石,前边豁然开朗。一个方圆近百米的大平台,就像一个平静的湖,紧靠山崖,山崖的下边是一个不小的山洞。这洞有人进出,胡子将马匹牵进了洞里。 这里并不是胡子居住的地方,胡子把马匹放在这里就向旁边的树丛走去,那里仍然是一条很窄的小沟壑,不过,是长满了“刺鬼(一种带刺的植物)”的沟壑,真是一道天然屏障。那边才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也许也是个大洞。想知道确切的情况,白天是万万不可以的,因为,无法通过这个大平台,平台上有胡子的聊水(放哨的)。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两个人在树丛中耐心的等待。 天黑透了,洞里偶尔传出马的“哕哕”叫声。 夜很静,风摇动树枝唦唦的响,洞里传出马吃草的“咯咯”声。两个人唠嗑的声音渐渐的变成了鼾声…… 李三爷和韩敬天慢慢的向洞口接近,必须是慢慢的,每迈出一步都要轻轻的慢慢的,因为脚落地的时候,会发出吱嘎吱嘎踩雪的声音。 两个人接近了洞口,没人发现,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两个人走进了洞。 洞很大却并不宽敞,因为,这里挤满了马,足有七.八十匹。 洞口转弯处有一火堆,还在燃烧,两个胡子背靠着背睡着了。 李三爷掏出了一尺半长的腰刀,韩敬天也掏出了一把蒙古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扑过去,两个胡子轻而易举的被绑在了一起,这两个家伙不是很有魄力的主儿,只顾跪地求饶。 李三爷提着手中的“三八大盖”向左侧的长满“刺鬼”的小沟壑走去,很大胆,速度也很快。 里边很远处有火光,至少也有两里地的距离,也是一道深沟。 李三爷没有继续向前,看看那边没有动静,走了回来,这时胆子大了起来。 回来和韩敬天商量一下,把这里的马全都牵出来,各个都把马缰绳盘在脖子上,从小路赶下山坡。两个胡子用绳子连在一起,拴在一匹马的缰绳上,一起被带走。 这些马很懂事,也很识路,自觉的向沟口奔去。 在沟岔子处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刘继业等三个人,三个人没有骑马,是偷偷从山坡上摸过来的。大家边走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后来的情况。走出沟岔子,路就好走多了,可以骑马。这里离石鹰沟的沟口不足十里路,很快就赶到了沟口。这时,一个被俘的胡子开腔了:“各位大爷,前边有我们的瞭水,山脚处有两个猎狗,一有声音他们会狂叫报信的。” 李三爷叫停了大家,把说话的胡子叫过来教导一番,胡子不住的点头答应。 李三爷和韩敬天带着这个胡子向沟口走去,其他人赶着这大群马跟着后边。 沟口山坡上有个天然的山洞,叫“鸽子洞”。不是很大,只能容下几个人生活。这里有胡子的三个“瞭水”,还有两条凶猛的猎狗。 猎狗很精,离很远就打上了招呼,狂咬不止! “哎!借到儿还是里口?”山上人发现了他们。 “里口来的(道儿上的同伙),有笼子要放给你。(有信给你)”这个胡子回答。 山上的胡子没了动静,几个人很顺利的进了鸽子洞。 洞不大,里边有堆火着的很旺,周围铺着满地的各种兽皮。只有三个胡子,为首的就是老根儿。几个人披着兽皮大衣,围在火堆旁坐着,枪就在各自的身后放着。李三爷举起了枪:“想活命的把手举起来别动!”几个胡子很乖,没人反抗。 李三爷打发老根儿回去给欢子送信:用于国兴换回他的马和弟兄。 早晨的时候,欢子带着一群胡子来到了沟口。 李三爷一个人,单枪匹马站在鸽子洞下面的山脚下。身后两侧的山坡上偶尔有些零散的枪声。李三爷右手提着“三八大盖”,左手提着马的缰绳,黑黝黝的脸上,略显一丝微笑,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欢子做梦都想找到这个人:“你可是景兴县城的?是吃官饭的?报个蔓!” 李三爷先是一怔,记起来了,那次李三爷走马戏弄欢子后,做豆腐的老樊头这样吓唬过欢子。 李三爷哈哈大笑;“一脚门(姓李),叫俺三爷就行了。” 李三爷的狂妄令欢子的心不停的抽搐,像是在滴血!李三爷的狂妄也让自己大祸临头! 欢子别无选择,只能答应条件。 这个“李三爷”的名字,让欢子刻在了心上! 祸事就从这一“刻”起。 第十一回 瘸狼报恩 李三爷救回了表哥于国兴,还和欢子达成了口头协议:欢子不再进东北沟找于国兴的麻烦,与于大河之间的梁子和家人无关。 总算恢复了平静,屯子里的人都很高兴,特别是于国兴。在镇上买来许多好酒好菜,热情款待这哥五个和全屯子的乡亲,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当然,这些也只能在李神炮家准备了,自己的房子已经被胡子烧了。 哥几个在一起聚了若干日子,都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时间很快,北大荒又一次春暖花开。满山的枯黄渐渐的退去,嫩绿的小草从温暖的土壤里迫不及待的钻出来。热情的告诉人们,春天来了…… 李神炮踩着软绵绵的嫩草,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了自家后山坡上的马群。 马啃青草飘散过来的草的清香合着满眼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李神炮放下小马扎(折叠的小板凳),坐下来,望着马群里刚出生的六个小马驹,老头儿乐的合不拢嘴。大小三十二匹马,真是不小的数字啊! 儿子已经二十八岁了,该有个家了,这是李神炮和老伴儿最大的心病。这些年没少托人求媒,可就是没有成的。不是闲咱家穷,就是儿子看不上人家。那年月十四.五岁就是结婚的年龄,这二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实在是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了。找个二婚吧,儿子又坚决不同意。不找二婚吧,又没有这么大的姑娘。为这事,老两口没少和儿子操心。 李神袍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望着心爱的马群,忽然发现一匹骒马(母马)躺在马群边上的草地上,身边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不停的在妈妈的肚子下拱来拱去的。李神炮站起身向它走过去。 李神炮走近骒马,吓了一跳!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狼崽子正在吃马奶呢!不远处蹲着一匹老狼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李神炮没带枪,担心狼会伤马,立即跑回家取出猎枪。等他跑回马群时,狼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上午,老狼又来了,是只瘸狼,小狼就跟在身后。老狼仍旧蹲在马群的边上,这匹骒马奇怪而温和的躺下身子,让小狼吃着自己的马奶。这让李神炮不解,他没有端起手中的猎枪。而是,在一边小心的观察着这个原本不该发生的事。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这件事一直持续到秋天。 小狼长成了大狼,一老一少两匹狼和这群马还有李神炮成了好朋友。 狼也知道感恩,经常给李神炮带来些兔子啊.野鸡啊什么的小动物。李神炮有时也会喂狼一些猪肉什么的,他们到像是一家人了。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收完了粮食,忙完了秋活。北大荒的人又开始准备“猫冬”了。累了一年的李三爷终于又可以拿起这颗“三八大盖枪(孙建清把枪送给了三弟)”,痛快的进山打些野味儿解解馋了。 这天,李三爷进山了,逛了一天就打了两只野鸡,没落雪打猎是不会有好的收获的,因为,没有雪的“帮助”是很难找到猎物的。李三爷打消了再进山的念头,安心的在家期盼着第一场雪的早日到来。 北大荒秋末的天气,已经开始了寒冷,人们又一次糊上了窗户纸。 雪,如期而至。北大荒又开始了漫长的冬天…… 漫天的白雪告诉李三爷,一年最休闲最快乐的日子又开始了。 雪停了,李三爷带着大黄狗提着他的“三八大盖儿”向山里走去。 李三爷没有走远,只在家的附近就收获不小。六只野兔,两个狍子,一头野猪。 李三爷和表哥于国兴(房子被胡子烧了后,一家人住在李三爷家。)赶着马车拉回了野物。 爷几个烫了壶小烧(小烧锅酿造的散装白酒),就着野味,美美的喝起小酒儿。酒喝到六分醉意的时候,李神袍提起了儿子的婚事。 每次提到这个问题,爷俩都是意见不统一。儿子不着急,父亲急的不得了。每次都是一顿吵!于国兴在中间调解,效果也是一般。 李神炮大骂了儿子一顿,心情仍然很不好,放下杯筷,自己走出了院子,信步向后山坡走去。 后山坡比较平坦,树也少,只有山顶有一片小树林,李神炮背着手低着头向山顶走去。 忽然,李神炮感觉一阵阴冷,激灵打了个“寒战”,头发都竖起来了。怎么回事!是遇到狼了!人遇到狼的时候就会这样。 李神炮没有猜错,七.八只狼已经围住了李神炮。 李神炮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应手的“家什”,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果然奏效,狼的确被这丁点的火光愣住了。然而,少时的停顿,狼就扑上来了。老头儿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就被狼扑倒在地。左撕右扯,老头儿陷入了绝境!连呼喊的能力都没有了。就在这时,远处一声恶狠狠的狼嚎!群狼停住了撕扯,向四周散去。李神炮勉强坐起身来,看见了那匹瘸狼远去的背影…… 李神炮受伤了,伤的并不重,没有伤到要害。只在家里趴了一天,就起身干活了。他从狼口捡回来一条命。 入冬以来,瘸狼就没了消息,这次它的出现,救了李神炮的一条命。从此,李神炮告诉儿子:“以后不许打狼,特别是瘸狼!”李三爷理解父亲的感情,打那以后,李三爷真的没再打过狼。 后来的日子里,李神炮家经常莫名其妙的有小动物死在家门口,都是咬伤的。李神炮知道那只瘸狼还在附近,心里很踏实。 小年儿的早上,李神炮起的特别早。习惯的走出院子,一只死兔留在了大门口。远远的看见那只瘸狼,蹒跚的向山里走去,很慢,很吃力的样子…… 李神炮望着瘸狼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酸,它老了…… 这是李神炮最后一次见到它,打那以后,一直没有小动物死在家门口…… 腊月二十八这天,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年货。 李三爷和刘老四又一次赶着马车去蘑菇气镇,为乡亲们办置年货。这天镇子上人很多,两个人把马车放在常去的小饭馆的门口。步行在街上购置各种年货,然后分别送到车上。没到中午,不是饭口,饭馆的小伙计没事,就帮助李三爷看车。车就要装满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两个人把最后一些年货送回车的时候,车不见了…… 第十二回 浩尧山打猎遭遇日本人 李三爷和刘老四发现马车不见了,小伙计也没了踪影。正在疑惑,不远处响起了枪声,街上的人顿时四处逃窜。顺着枪声望去,他们的马车就在那里。店伙计正和两个彪形大汉撕扯,其中一个大汉向天开枪吓唬店伙计,伙计不停的求饶。李三爷和刘老四一前一后飞跑过去。 李三爷这脾气,哪容得了这些。过去三拳两脚就把两个抢车贼打倒在地,伸手扶起小伙计。 “三爷您老惹祸了,他们是石鹰沟欢子的人!不动手好了。”看着伙计胆怯的样子,李三爷不由得怒从心起。又一次拎起两个胡子大打出手,临了还告诉两个胡子:“东北沟李三爷的车你也敢动?回去告诉欢子,有事到东北沟找李三爷!别难为小伙计。”就这一番话,吓得两个胡子撒腿就跑。就这番话,也吓坏了刘老四和旁边的小伙计。李三爷并不在乎,拉回马车,装上货物。走进小饭馆照喝不误! 两个人喝完了酒赶着马车回去了。 李三爷没跟父亲讲在镇上遇到胡子抢车的事。 第二天的早上,李三爷家来了不速之客,“欢子”。 欢子挺善意的,带着四盒厚礼。(那时候有钱人送礼讲究用盒子,四盒就是非常讲究的人家了,在当时也特有面子。)欢子是来找李三爷要枪的,那颗“王八盒子”。并想请李三爷“靠窑(入伙)”,李三爷当然不会同意。 欢子要回了“王八盒子”,回石鹰沟了。 欢子走后,李三爷带着欢子送来的四盒子重礼,来到小城子看望两位哥哥的父母。并定下正月初六去浩尧山看望猛根儿和巴特两个兄弟的父母。 转过年,正月初五这天早上,刘继业和孙建清带着礼物来看望李三爷的父母。哥几个见面少不了一顿开怀畅饮。 晚上,李神炮又一次拿出了他的宝贝《演禽三世相法》。看了半天,没说什么睡觉了。李三爷带着两位哥哥去屯子里刘老四家“找宿”(就是借宿)去了。 初六这天早上,哥仨儿骑着马带着枪奔浩尧山去了。临行,李神炮再三告诫儿子,遇事多听大哥刘继业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要莽撞行事。 一路无话,太阳落山的时候,哥仨来到了猛根儿家。正好巴特和韩敬天哥俩也都在,正喝着呢!哥六个见面,真是天大的喜事!猛根儿老婆重新做几道菜端上来,哥六个喝了个天翻地覆,一直喝到下半夜。 浩尧山没什么好玩的去处,就一条大河,一个挺大的泡子(类似于湖泊),然后就只有深山老林了。不过,这里的蛰鳞鱼和细麟鱼的确很好吃,是这里的特产,在方圆几百里也很有名气。许多外地的有钱人和当官的都会专程来这里购买这两种鱼。 这天早上,李三爷提出要去山里转转,弄点野味回来下酒。 巴特想起去年哥几个卖到这里的战马,听说骑着战马打猎相当的带劲儿。于是,他和猛根儿到那个买马的朋友家借来了战马。 哥六个骑着战马进山了,路上,李三爷表演“飞马捡物”,“镫里藏身”,“飞石打鸟”等绝技,令众弟兄无比钦佩。李三爷也不住的为战马叫好!只是,李三爷还有一个绝活没有给大家表演,那是他的看家本领,最后的绝招:“落地回马枪”,这不是轻易可以显露的绝技。并且,表演这个绝活也必须有受过专门训练的马才行。 李三爷和韩敬天的枪法好,他俩打猎,其他四个人“赶仗”。这种打法在当地叫打围,就是有人事先埋伏在固定地点,端枪等着打。有人连喊带叫的把猎物往蹲守的猎手那里赶。 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满载而归了。 哥几个高高兴兴的下山,在走到山口的时候,出事了! 二哥孙建清的马快,也想溜溜战马,过过瘾。他跑在最前头,先出了沟口,来到公路上,身后的哥几个被他甩出去二里多地。这时,一辆卡车从东向西驶过。孙建清的马上道很突然,卡车紧贴着马头就过去了。吓了孙建清一跳!孙建清平时脾气就挺暴躁,随口骂了一句。 卡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手里拿着“王八盒子”,冲着孙建清就开嚷:“**的找死啊!看见车不知道躲?还他妈的骂人,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孙建清也不是个善茬子,从背后摘下猎枪,对准了这小子。“信不信,二爷现在就送你上西天?”孙建清可是动真格的了,气的呼哧呼哧直喘。这时,车上又跳下一个人,是个日本人,穿着中国老百姓的衣服说的是日本话。小日本子下车就哇啦哇啦的喊,还偶尔用几句半懂不懂的中国话骂人:“你的,死啦死啦的,华人狗滚蛋的干活!” 这时,其他哥几个赶上来了,小日本子也不傻,看对方人多,而且人人手里都有枪,也就算了。那个拿“王八盒子”的中国人也就把话拉回来了:“幸会,幸会,几位爷,我们是景兴县城的。有机会到景兴县城哥请你们下馆子。”这时,小日本子把眼睛盯住了几个人骑的战马,眼睛重新打量这几个人,面带惊恐。小日本子的变化,被大哥刘继业看在眼里,知道这小子一定是发现战马了。 看了一阵子,小日本子说了句:“开路!”向这个开车的中国人一摆手,就上车了。 拿“王八盒子”的中国人临上车时,也看了看他们的战马,迟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马,又用手拍一拍腰间的枪,左手抬起来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哥几个都明白,景兴县城来的日本人肯定会认识这些战马。 怎么办?后悔不该借战马出来。说啥都晚了,想办法吧! 刘继业明白,这个小日本子回到景兴县城,很快日本人就会来到这里。 这个小日本子是来买鱼的,这个季节打鱼是很难的,要刨冰窟窿,很费劲,出鱼也少。平时这个季节已经没人打鱼了,除非有人出高价买。他们这个时候到这里,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哥几个回到猛根儿家,晚上都没喝多少酒,研究对付小日本子的办法。 巴特主张找到他们在这里的落脚地,杀掉他们。这个办法不行,景兴的日本人知道他们的人死在这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里的老百姓就遭殃了。 大哥刘继业一直没有吱声,默默的想着办法。 晚上,巴特找来当地打鱼的朋友了解日本人买鱼的情况。 景兴的日本鬼子每年都定期来这里买鱼,一个叫何老九的打鱼人,专门给他们打鱼,他们就住在何老九家。晚饭前还看见何老九的老婆去王家酒坊买酒了呢! 刘继业有办法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放亮,刘继业叫醒李三爷和孙建清说是要回去,小日本子的事有办法解决了,不是大事。巴特说死都不信,猛根儿和韩敬天也是将信将疑。小日本子的事还没摆平,三个哥哥就这样走了?这里肯定有问题! 的确有问题,昨晚,刘继业和李三爷偷偷的商量了一下。这事太大了,杀日本人不是闹笑话的。不能连累这里的朋友,在回去的路上杀掉这个小日本子! 巴特不高兴了,蒙古人性情秉直,义气。 韩敬天更是满脸的不愿意,达斡尔族人更是为朋友生死不怕。 最后猛根儿给了个折中的办法:“刚过完年,我们也该去几位哥哥家看看父母。这事我们不直接参与,你们做。如果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在出手也不迟。” 看看几位弟弟坚定的态度,这事又不能往后拖,刘大哥只好先答应。 鬼子的卡车快,哥几个必须先走。哥几个简单的吃了口早饭,带了些干粮,上路了…… 第十三回 报血仇李三爷独闯石鹰沟 李三爷把伏击小日本子卡车的地点选在了“关门山”的路口附近,这里是向北通往扎兰屯,向南直通山海关,向东通往齐齐哈尔的必经之路。在这里干掉小日本子,很难知道是谁干的。当时,这一带打日本鬼子的队伍不止一个。 这个路口是在山的顶上,他们选好的伏击地点在接近山顶时的一个山洼里,这里正好是一片密林。 二哥孙建清在前边的山岗上负责报信,等卡车过来时看准了,对天放一枪。刘继业和李三爷这边就做好准备,如果那个开车的中国人不反抗,就留他一条性命。其他哥三个在岭顶上蹲守,如果这边失手,他们第二次截杀。 中午过后,一辆卡车从西边的公路上开过来。孙建清看的真真切切,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就是那个骂自己是“中国狗”的小日本子。车驶过去之后,他对天开了一枪。 开车的这小子听到枪声,吓了一跳! 昨晚他一宿也没怎么睡觉。他指点了那几个山里猎人,知道这些山里人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总觉得这些人端着枪在什么地方正指着他和这个可恶的小日本儿。他们会不会放过自己呢?留下我回去给日本人报信?他越想越怕,也越来越后悔,不该提示那些野蛮的山里人。 战马是他们抢来的吗?他们会不会是买来的?抢马的不是日本人通缉的于大河吗?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如果这几个山里人根本就不知道是咋回事呢?那他的提示他们就不该懂了,那也就没事了。一夜平安无事,他的心安静了许多。 中午的时候,他们装好了鱼,吃过午饭上路了。一路上平安无事,顺利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担惊受怕的鬼地方,他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翻山越岭,平安的走出二百多里路,这让他倍感安全,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儿:“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大年初一头一天儿呀......” “啪”的一声枪响,这小子被吓的一哆嗦!后脖颈子都冒出了凉风!车向路边偏了一下。没过多久,前边的路上就出现一颗横在路中央的大树杈子。 小日本子命令他下车去挪开那颗树杈子,这小子无比的聪明啊!下了车,撒开腿就往林子里跑,边跑边喊:“我是中国人,我是好人!” 林子里李三爷的“三八大盖儿”响了,小日本子比狗熊好打得多…… 李三爷让这个开车的中国人,把车开到山顶的路口靠边停下,然后,这小子逃回了奉天老家,因为,他回去见日本人,也是必死无疑…… 李三爷带上小日本子的“王八盒子”和弟兄们扬长而去….. 关门山的路口离小城子很近,只有五.六十里的路程,天没黑哥六个就到了大哥刘继业家。 李三爷吃过晚饭一个人回到家里,父亲长吁短叹,面色很难看。 李三爷他们走的当天下午,日本鬼子来了,几十个鬼子兵,到处找于大河和他的家人。做豆腐的老樊头告诉翻译官,说于国兴家已经搬到奉天去了,可日本人还是挨家挨户的翻了半天,最后把屯子里所有的枪都拿走了,还牵走了所有的马。于国兴带着老婆和女儿躲到山上去了,现在还没敢回来呢!李神炮家住在北沟,挺偏僻,日本人没发现,躲过了一劫。马群也保住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三爷和父亲带上母亲做好的晚饭,进山了。 于国兴就住在当时藏战马的林子里,这群马现在也藏在这里。临时搭了个窝棚,条件很差。 于国兴见到李三爷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拉住表弟的手流下了眼泪:“大河这孩子,太让人操心了,竟惹祸!还连累了乡亲们。”“不要这样说,也许大河做的是对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躲出去,有这群马在,乡亲们开春种地是没问题的”李三爷安慰着表哥。 第二天,于国兴和家人被猛根儿带走,躲到浩尧山去了。 当天的晚上,巴特和韩敬天带着李神炮的马群回浩尧山…… 这天半夜,韩敬天浑身是血跑到了大哥刘继业家。他们在关门山的路口遇到了胡子,巴特被打死了,他带伤逃回来。韩敬天泣不成声…… 李三爷听说弟弟巴特被胡子打死了,没有流泪,虎目圆睁,双手紧握拳头。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欢!子!” 巴特的死和三哥有关,不是因为三哥的马群。遇到胡子的时候,巴特喊出了“这是东北沟李三爷的马群”十一个字,对面的枪就响了! 韩敬天在马群的后边,一群胡子扑过来,他没敢顺路跑,直接钻进了路边的林子。胡子没有追进树林,只是对树林里开枪,他身上中了枪,几经周折回到了这里。 欢子知道李三爷会来,他在石鹰沟等着这个老对手的到来。他很期盼!内心一种莫名的兴奋! 天灰蒙蒙的,北大荒的冬末,雪仍然是常客,漫天飞舞的雪花装点着石鹰沟的草草木木,也迷住了欢子期盼的眼睛。到了下午,欢子略显些焦躁。 李三爷来了,只一个人。右手提着他的“三八大盖儿”左手拉着马的缰绳,背上披着一件羊皮袄,依然是那样的傲慢,依然是那样的威风。欢子没有走出石鹰沟,立马在鸽子洞下等着李三爷的到来。远远的看见李三爷朝他信马由缰的走来,欢子从怀里掏出了他的“王八盒子”打开保险,对准了李三爷。 一千米,九百米,八百米,李三爷在离欢子六百米的时候,他的马突然加速。五百米!他突然勒住马,这马突然急停,身子向旁一转,立了起来!李三爷“啊”的一声从马上摔下,就在李三爷摔下马的一刹那,枪响了!欢子从马上栽下来。李三爷的马驮着空空的马鞍调转马头快速向沟外奔去…… 四周的胡子向“掉下马的李三爷”胡乱的开着枪,七.八十个胡子到处寻找李三爷的踪迹,除了那件被打成筛子的羊皮袄,却一无所获。欢子被送进了镇上的医院。不是他的命大,是他太了解李三爷了,李三爷从马上掉下来的那一刹那,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向旁边躲闪,慢了一点点,子弹打进了他的右肩膀…… 李三爷回到家,将父母送到了小城子刘继业家。 下午,李神炮回来了,他要和儿子在一起。爷俩又一次将周围的栅栏浇上了水,这次李神炮把房子上也浇满了水,这里已经是一个冰的世界。晚上,李神炮又一次拿出了他的宝贝《演禽三世相法》…… 两天后,母亲回来了,大哥刘继业和二哥孙建清陪着回来的,母亲说什么也不离开这个家。 第三天的早上,韩敬天来了,他的马上驮着一个很大的箱子,里边装满了猎人炸野兽用的自制“炸子儿”。 第三天的夜晚,胡子围住了李三爷的家。 欢子在马上栽下来的一刹那,丢尽了颜面!信心也丢尽了!他知道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和李三爷比,差得太远了…… 欢子不再和李三爷讲“信用”和“江湖规矩”,更不能和这个几次让自己在弟兄们面前丢尽面子的对手,讲究义气!因为自己是胡子…… 围住了李三爷的家,欢子无比的兴奋:“李三爷,你在里面吗?回个音儿!” “欢子,你三爷在!能不能讲究一下,我们再单挑一个回合!”里边传出李三爷傲慢的声音。 “你出来吧!”欢子的手向弟兄们一摆,胡子们举起了枪,他将身子躲在了后边。 这一切,李三爷透过门缝儿看的清清楚楚…… 第十四回 李三爷夜闯安家围子搬救兵 第十四回李三爷夜闯安家围子搬救兵 李三爷家被胡子围得水泄不通,屯子里也好不了多少,十几个胡子守住在屯子四周。这里的人们已经没有了枪,没人敢走出家门。 天黑了下来,胡子一直没有发起进攻。李三爷知道,欢子在等待时机。 这回,李三爷错了。胡子没有等,而是在山上弄回很多干柴堆在栅栏的外围,然后,用火点燃,大火烧起来。屋子里的人被四周的大火惊呆了!不能再等了,李三爷率先开火了。 这房子只有一个小窗户,李三爷和刘继业一左一右,对外射击。只是盲目的打,无法看到目标。 李三爷和韩敬天打开房门迅速跑进马棚,韩敬天向欢子喊话的方向扔出了一个自制的“炸子儿”。“咣”的一声!威力的确不小,感觉到胡子在向后撤。他接二连三的扔出炸子,胡子不敢轻易的接近围栏,任凭堆在栅栏边上的干柴自然燃烧。 胡子开火了,猎枪的铁砂四处乱飞,打在马棚的木头桩子上噗噗的响,这阵势韩敬天还是第一次经历。缩着头蹲在角落里,不时的向外看,找机会继续向外扔“炸子儿”,一箱子“炸子儿”很快就扔完了。 马棚很宽敞,马已经被李神炮送进了山里。 李神炮精心设置的第一道防线很快将会被彻底摧毁,四周的栅栏全部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接着马棚后边的木桩也开始燃烧。这时,胡子的枪声停了。他们用石头猛砸燃烧着的栅栏,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豁口。只要栅栏被烧尽,这座小茅草屋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的。李三爷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李神袍打开了房门,喊着儿子和韩敬天的名字。 李三爷知道,他和韩敬天必须马上离开马棚。 李三爷不停的向外射击,小声告诉韩敬天快进屋去。韩敬天就地一滚,到了房门前,钻进了屋子。李三爷将手中的三八大盖枪用力扔进了屋子,大声喊:“关上房门!”。突然从着火的马棚里窜到院子,左手提着“王八盒子”,右手拽出一尺半长的腰刀,冲入胡子群,左劈右砍杀出一条血路,逃进了后山。 李三爷冲出来的时候,欢子并不在,他知道李三爷在马棚里,亲自指挥几个弟兄到马棚后边加干柴去了。 李三爷翻过后山,直奔苇莲河西岸的安家围子。 想打败胡子,救出父母和弟兄,这是唯一的办法,别无选择。李三爷很清楚,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还是第一次来安家围子,早就知道安家与外界很少来往,人家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户。平时没有任何交情,这种时候来求人家,李三爷没有半点把握。 安家围子很大,方圆几里地,四面都有大门。四个角有青砖砌成的岗楼,岗楼的四周有很多射击口,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城堡。 李三爷带着伤来到安家围子的正门,离大门五.六百米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他,“哎,谁?哪里的?干什么?”围子里看门的人对他喊话。 李三爷冲着大门抱了抱拳:“安家围子的朋友,帮我回报一下安老爷子,东北沟李场有事求他老人家。” 没多大一会儿,门开了。里边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偏胖些的小个子,把李三爷带到了围子里,这让李三爷受宠若惊。深更半夜的,安家围子不是随便谁都能进来的。 李三爷被带到一座青砖砌墙琉璃瓦上盖儿的三间大房子,走进正房屋子,这屋子很宽敞,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像宫殿一样。李三爷长这么大还真第一次见过这么豪华的屋子,到有点不知所措了。屋子的中间摆着一个小方桌,桌子上有茶壶和水碗,桌子后边放一把太师椅,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老头儿身后的墙上挂着一颗“三八大盖儿”。这老头儿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圆脸,高颧骨,下巴上一绺黑胡,浓眉下一双不大的眼睛,眼神里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精干和威风。这老头儿还真听说过李三爷这一号。 李三爷没有心思欣赏这里的豪华,直接向安老爷子说明来意。 安老爷子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们与胡子多年无怨,不想结下梁子。再者,与胡子开仗必有死伤,我这里的家人伙计都是拖家带口的,我不能置他们生死于不顾。我给你一匹快马,去找官家吧!”李三爷知道,官家在哪里呀?官家最近的也要百八十里路,找来了,家里早就被胡子烧没了。李三爷好话说了一大堆,再三恳请安老爷子出人相救。结果,这老爷子就是无动于衷。李三爷看看已经没有希望,向老爷子抱拳告辞,转身走出屋子。“小伙子,等一下。”安老爷子叫住了他,从墙上摘下了他的“三八大盖儿”递给李三爷:“带上它”然后又让家人给李三爷牵过一匹马。李三爷再三感谢,跨上马冲出安家围子,向东北沟奔去。 李三爷横下心,回去必须打死欢子! 家里的情况非常糟糕!房子周围已经被胡子堆满了柴禾,房子顶上也被扔上了许多干柴。巴掌大的小屋子被五.六十个胡子围住,屋子里已经很少有子弹打出。只有胡子射向窗户的子弹,屋子里的人被压制在小屋子的角落里,已经没有了开枪的机会,窗户早已经不存在了。 李三爷的马在一里地开外的时候,枪就响了,这三八大盖枪射程远,一枪一个,打了胡子个措手不及。等胡子反应过来,李三爷的马已经从他们的侧面跑远了。就这样,李三爷几次远射胡子,非常奏效。胡子已经不敢再大张旗鼓的围在房子的近处,都各自找到隐身的地方与李三爷对抗。十几个胡子跳上马,试图仗着人多,向李三爷发起进攻。胡子的选择是对的,只要十几个胡子冲过来,李三爷不逃跑就必死无疑了。 屋里屋外情况十分紧急!李三爷将枪装满子弹,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就在这时,西边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靠着西侧的胡子被打的七零八落,直往东跑。 是一支几十人的马队。 胡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的蒙头转向。 哪里来的队伍? 欢子没有时间多想,急忙下令:“风紧,扯乎!” 胡子跑了,扔下了二十几具尸体跑了。 这里恢复了平静,屯子里的人都出来了,见李神炮一家人安然无恙,都很高兴。 李三爷跪在安老爷子的马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三爷离开安家围子的时候,安老太太过来了,老太太知道李三爷求救的事了。东北沟方向响了大半夜的枪声,安家围子的人,其实早就知道了。离的不远,夜静声音传的又远。老太太知道求救的人走了,心里还挺同情的,直叹息!不过,也没办法,这事太危险了,弄不好会死人的。这时,安老爷子变了,这老头儿一拍桌子:“召集马队,去东北沟打胡子!”这老爷子一声令下,马队就出发了。 打跑了胡子,安家围子的马队回去了。第二天李神炮带着儿子去安家围子感谢安老爷子的救命之恩。 安老爷子有个女儿,在奉天读书,年前刚从奉天回到家。女儿叫小凤,已经二十一岁了,还没找婆家。老安头儿挺喜欢李三爷的为人和魄力,干脆,两家“噶亲家”吧!安老爷子的这一提议让李神炮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李三爷娶了安家围子的小姐,这让全东北沟的人都羡慕,也让李神炮和老伴儿乐的合不上嘴儿,真是祖上有德,简直是祖坟冒青气了! 然而,安老爷子断送的,不仅仅是爱女一生的幸福…… 这门亲事竟是个悲惨结局!安家的救命之恩和这桩本不该有的亲事,让李家人世世代代都无法报答和愧疚…… 第十五回 蒙古屯何庆先提亲遭拒绝 何庆先,何许人也? 在安家围子往西南不到百里,有个蒙古屯。屯子不大,几十户人家,大多是蒙族,只有三户汉族人家。这三户汉族就是何家这哥仨儿。老大何庆先,老二何庆奎,老三何庆国。 可别小瞧这何家哥仨儿,蒙古人心齐,对汉人又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在人家地面,汉族人往往是受欺负的。能在蒙古屯里混,可见何家兄弟的能力了。 何家哥仨儿能在蒙古屯里混,并且,还是响当当的人物,全靠大哥何庆先。 在这一带,有一伙胡子,十几个人的小绺子,胡子头儿叫胡大彪。这小子没啥能耐专门“踢咔啦”(就是抢普通老百姓)。何庆先和胡大彪有些交情,他们之间的交情,不过是何庆先帮胡子拉个线(就是提供情报)什么的。当地几个稍微富足点的户都被胡大彪抢过,还经常在这里“追秧子(绑票)”。何庆先经常给受害人家当“勾挂的(保票的人)”。好坏人都是他。当地的蒙古人都知道他是啥人,他仗着哥几个会点功夫,擅长打架,还有胡子头儿胡大彪罩着。说不上是称霸一方,也算是横行屯里了。 蒙古屯里有个养羊的,叫包青格勒。老婆死的早,家里只有他和一个女儿,女儿叫乌兰。乌兰长得俊俏,人还能干活,歌唱的也好,今年十七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何庆先有个儿子叫何百勤,这小子可不勤,还特懒,整天游手好闲。打小娇生惯养,一身的坏毛病,刚满十五岁就沾花惹草,偷鸡摸狗啥坏事都干。在屯子里有几个蒙古小朋友捧着他,像个大哥似的。这小子相中包青格勒的女儿乌兰了,人家还没看上他。 包青格勒家不在屯子里住,住在屯子西头儿,离屯子二里来地的小河边上。前边是一片大草甸子,后边紧挨着山坡,正好是放牧的好地方。 乌兰整天和父亲在草甸子里和山坡上放羊,根本不回屯子里来,何百勤想看看乌兰都挺费劲儿的。这小子有事没事总往乌兰家里跑,今天送点这个,明天送点那个的,就是拉近乎。乌兰见他来总是东躲西藏的,不见他。 包青格勒知道女儿不喜欢何百勤,又不敢得罪何庆先。一心想离开这里,又没别的地方去。家里养了六百多只羊,一时半会儿的也处理不掉。 这天,何庆先的二弟何庆奎来了,是提着礼物来的。进屋一句话没说先道喜:“格勒大哥,恭喜你了,恭喜!恭喜!”给包青格勒弄的直蒙,急忙迎上来:“何老弟,客气,客气,穷苦人家,哪里来的什么喜,快请坐。” 这何老二是来给侄子何百勤提亲的。 包青格勒是个老实人,见这阵势也不知道该咋办了。这时,乌兰从外边进来了。听说何老二是给自己提亲的,提的是他侄子何百勤,当时就不高兴了,直接就给否了。“不行,他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我嫁谁都不会嫁他的。谢谢你的好意,把东西拿回去吧!”说完,乌兰把东西塞给何庆奎,转身出去了。 尽管包青格勒再三客气,何庆奎感觉还是灰溜溜的。见到大哥,给包青格勒一顿骂。说包青格勒是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了。 这事儿也就撂下了,何庆先起初挺生气,感觉没面子,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 这天,何百勤又来包青格勒家找乌兰,还带着两个朋友。乌兰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呢!没注意。这小子进屋,看乌兰一个人在家,就起了歪歪心眼子了。先是跪下求婚,看没希望,就来硬的了。叫两个朋友去门外看着点人,然后,一把抱过乌兰就开亲。这可把乌兰气坏了,挥手就是一个嘴巴!这巴掌打的太重了。“啪”的一声,打得这小子鼻口窜血,掉头就跑! 何百勤一口气跑回家,见到爹就开哭。这小子不干人事也不说人话,硬把这嘴巴说成是包青格勒打的。还添枝加叶的说什么,包青格勒压根儿就没瞧起老何家,骂何家人是汉人狗…… 何庆先是什么人物啊!哪能受这窝囊气,叫来老二老三直接杀向包青格勒家。 这时候屯子里的人听说了,过来几个包青格勒的亲戚和朋友。这里必经是蒙古屯,何庆先闹了一会儿,看蒙古人来的挺多,没敢太过分,回去了。 何庆先回去后一直没消气,儿子长这么大,自己都没舍得碰一下。今天受这么大的委屈,这还了得!可是,要报复乌兰父女,儿子何百勤说死都不干,死活就想娶乌兰做媳妇。不管何庆先咋说,他就认准这一门儿了。 何家哥几个顶数老三最坏,“大哥,我去找胡大彪来绑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弄到山里去,生米煮成熟饭,他包青格勒也就只能认账了。” 这个办法的确很好,说干就干。 何庆奎带着侄子何百勤进山了。 该着孙二爷贪事儿。 这天下午,孙建清带着他的侄子孙大业来到了蒙古屯。 孙家爷俩是来买马的。已经开春了,东北沟的马都被日本鬼子牵走了,哥几个从浩尧山换回来的马又让胡子给抢走了,李三爷正为这事发愁呢!孙建清知道弟弟的心思,弟弟刚结婚,不方便出去。胡子包围李三爷家的那天晚上,大哥刘继业和六弟韩敬天都受了伤,至今尚未痊愈。买马的事只能由孙建清做了。孙建清听说这边的马便宜,准备好了钱,带上李三爷的“王八盒子”,找来侄子孙大业,爷俩就过来了。 孙建清知道老蒙古不好办事,先在屯子边上找户人家打听一下这里的行情,正好进了包青格勒的小屋子。 孙建清一进屋,包青格勒爷俩正哭着呢!何庆先走后,包青格勒知道这家伙的为人,这事肯定完不了。 包青格勒对汉话不是很通,糊了半片的把这事对孙建清讲了一遍。看孙建清是个汉人,也没敢说的太多,只是不住的上下打量身边这个小伙子。并且,面带喜欢。孙建清看了看乌兰,又看了看十六岁的侄子。感觉两个人挺般配的,心里一喜。 孙二爷知道蒙古人喜欢喝酒,临来时特意带些当地六十度的“小烧儿”。从外边取来酒,送给了包青格勒。那时候的蒙族人见酒比见什么都亲,接过酒当时感情就上来了。立即让女儿炒菜,顿羊肉。 孙建清并不客气,脱鞋上了炕里。让侄子帮乌兰打个下手,有意让两个孩子接触一下。 孙大业,高高的个子,身材魁梧。胖乎乎的圆脸,黑脸膛。两道扫帚眉下闪着一对大眼睛,挺可爱的。一进屋,乌兰就喜欢上了孙大业。 两个孩子在外屋做饭,心里都有数,就是说不出来,语言不通。乌兰会点汉话有限,孙大业对蒙语是一窍不通,就能听懂一句:“扒拉一地”知道是在叫他吃饭。都知道对方的名字,其他的基本就没唠什么。 饭菜端了上来,孙建清也不客气,举杯就喝。没多大酒量,几下子就有点过了。也好,酒过了,胆子就大了,脸也就更大了!刚端起酒杯的时候还挺含蓄的夸夸自己的侄子,怎么怎么好什么的,这会儿,干脆直接来了:“把你姑娘给我侄子当老婆吧!你看行不?要行,我明天就回去准备准备,定个日子咱们就把事给孩子办了。”虽然酒过了点,可孙建清还没喝到啥也不是的地步。说完话也觉得有点冒失了,刚见面,还不知道家是哪儿的呢!就提上亲了。这还了得,不得把这老蒙古给照“翻车”(就是急眼)了呀!可是,孙建清观察了一会儿,这老蒙古没什么反应,还似懂非懂的不住的点头。听没听明白呀!孙建清连比划带讲,把自己的意思又说一遍。包青格勒明白他的意思,告诉他:“我听懂了,他俩般配,我同意。”又回头和女儿说了一阵子蒙古话,滴里嘟噜的说什么,孙家爷俩也听不懂。姑娘听完点点头,红着脸跑出去了。 晚上,孙建清把“王八盒子”压在枕头底下,睡着了。 包青格勒没喝多少酒,心里有事睡不着。他担心何庆先会找胡子报复他们,睡觉前把砍刀放在了枕头底下。 第十六回 孙二爷痛打何庆先 夜深人静了,包青格勒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想着心事。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今天这个汉族小伙子挺好,女儿嫁给他错不了。只是,女儿要出嫁了,做父亲的多少也有些失落。忽然,窗户外边有脚步声,声音很杂,不是一个人。 “谁?”包青格勒对窗外喊道。 “大爷是抢钱的,把门打开,不会伤你,不然老子的枪跑了排子(枪走火)要你的命!”包青格勒根本听不懂外边的话,只知道危险来了!拿起砍刀起身下到地上。 孙二爷睡的正香呢!听见外边人喊“抢钱”,一下子把枕头底下的“王八盒子”拽出来,也跳到了地上。孙二爷还以为是冲自己来的,他身上带着买马的钱呢! 乌兰自己住在外屋里边的小屋子里,这会儿也跑过来了。 孙大业岁数小,走了一天的路累了,就这么吵吵嚷嚷的,硬是没醒。 包青格勒吓的嘴都哆嗦了:“外边的人,我给钱,扔出去,你们别进来。”说完,就回身去取钱。被孙二爷一把拽住:“别动,几个小毛贼,不惯着他!有二爷在,不用怕。” 孙建清叫醒侄子,让这几个人躲到乌兰的小屋子里。自己来到房门前,对外边喊:“哪个绺子的?报个蔓。”外边这些半啦嗑叽的胡子,根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在这小山沟里欺负这些没能耐的老百姓。以前,只要一喊抢钱,这里的人就痛快儿的把钱扔出来,或者是把门打开放他们进去随便翻钱。今天这还整出行话来了,这帮小子还真吓了一跳。里边喊话的不是蒙族人,是汉族人,是不是请来什么高手了?胡大彪不敢大意,立即上前问话:“里边的朋友可是里码(同行)人?报报迎头(报姓名)。”“你家爷龙子龙(姓孙),爷是这儿的蛐蛐(亲戚),给个面儿,换条道儿发财,爷在这里谢了!”孙二爷其实挺客气的,就是平时说话总“爷”“.爷”的,让人听了不舒服。果然把胡大彪给惹急眼了。“谁他妈的都不好使,今儿个这财老子发定了,把门打开,碰个码(见面),看看你这个爷长他妈的什么模样。”胡大彪说着,一挥手,上来个大个的胡子就踹门。“咣当”一下就把门给踹开了,往里就闯。 “啪”的一声,孙二爷的枪就响了。孙二爷可不管那套,照这小子腿就是一枪。这小子“嗷”的一声往后就跑,没几步就栽倒在地。孙二爷“啪”“啪”又是两枪,是打在地上的,火星子乱飞,这些胡子全都躲到一边儿去了。 胡大彪这伙胡子问世以来还是第一次遭遇反抗,他们平时就欺负些平民百姓,竟挑没能耐的人抢。十几个人,一共才两条枪,还都是单筒的老猎枪。孙二爷的“王八盒子”一下子就把他们给镇住了。 跑,太丢面子了。不跑,屋子里边的人实在是不好惹。胡大彪正在犹豫,那个受伤的胡子喊上了:“当家的,扯乎(撤退)吧!何老三这小子是坑咱们呐!” 没等胡大彪下令,这群伙胡子搀起受伤这小子就跑没影子了。拿枪的两个胡子跑远后还对天开了两枪,可能是想证明一下实力吧。 孙二爷不知道何老三何许人也,包青格勒又对他讲了一次何家的事。这回二爷听明白了。孙二爷是个脾气非常暴躁性情秉直的人,又是个急性子,心里容不下邪恶,还搁不住事儿,一分钟都等不了。没等包青格勒讲完,拎着枪就进屯子了。走的急,忘了问何庆先家住在哪儿了。 包青格勒看孙二爷进屯子了,急忙拎着砍刀跟过来。 孙建清正愁找不到何庆先家呢,对面来了个人,鬼鬼祟祟的。看见孙二爷想扭头回去,被孙二爷叫住。 这人正是何庆先,他出来干啥呀?是来看看包青格勒家怎么样了。这小子派何老三去山里找胡大彪,儿子何百勤也跟去了,是准备在山里和乌兰成就好事的。何庆先不放心,听见这边响起了枪声,就过来看看。 何庆先正遇上孙二爷,没等何庆先吱声,孙二爷就开腔了:“哎,朋友,是屯子里的不?何庆先你知道不,他家住哪儿?告诉我。”何庆先挺纳闷,大半夜的这人怎么问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能告诉他。想到这儿马上回答:“知道,知道,他家就住在屯子东头儿,看见没,就哪儿。”何庆先指了指屯子最东的一个房子,那是他弟弟何老二家。 孙二爷按着何庆先指引的方向奔过去了。 何庆先不知道刚才响枪是咋回事,还想去包青格勒家看个究竟。这时包青格勒过来了,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这小子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往回走。 包青格勒看的清清楚楚,前面的人就是何庆先。大喊一声:“何庆先,你站住!是不是你把胡子引来的?”何庆先也不答话,加紧脚步继续往家走。 孙二爷正往前走,忽听到后边有人喊出何庆先的名字,听出了是包青格勒的声音。他急忙往回赶,正与包青格勒相遇。知道刚才的人就是何庆先,二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与包青格勒一起直奔何庆先家。 何庆先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回到家里,告诉老婆你赶紧去找老二,带“家什(武器)”过来,老婆走后他把门关好,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 何庆先老婆刚出大门,就遇到孙二爷和包青格勒了。看是个女的,孙二爷也没理会。两个人来到何庆先家叫门。无论两个人怎么叫门,何庆先就是不开。他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来的这个人不是好惹的,他后悔不该听老三的话,如今惹了**烦。 孙二爷看何庆先不开门,怂了,气也就消了许多。对着门板“啪”“啪”就是两枪,然后,和包青格勒回去了。 孙二爷他们刚走,何老二就来了。进屋就埋怨大哥,有啥了不起的,咱哥们儿怕过谁呀!还牛呢!刚才和嫂子从家里出来时,听到这边有枪声,吓得急忙蹲下喊肚子痛。 老何家这哥几个,不是胆子小,就是太鬼了。见了枪谁不害怕呀!“咣当”一下就没命了,这帐谁不会算呐! 第二天一大早,何庆先就来到屯子西边的小树林里溜达,他是来观察包青格勒家的动静的。 孙二爷昨晚闹腾了大半宿,今天醒的晚了些。 孙二爷走出屋子来到后山坡上,想活动活动筋骨。猛然发现前边小树林里有个人影,二爷明白了,肯定是何庆先派人来探听情况的。二爷性情暴躁直爽,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给人一种憨头憨脑的印象。其实,这人很聪明,还特机灵。二爷立即有了对付何庆先的办法。 吃过了早饭,二爷要回去了,说是要回去准备给两个孩子完婚的事。 包青格勒父女送出去很远才回来,这两个人不仅仅是亲人,还是他们爷俩的救星啊!不是这爷俩,昨晚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这个小伙子不管是好是坏,女儿就嫁他了,怎么着也得比何百勤强吧,这就足够了。 包青格勒回到家中,把羊赶到山上,两条牧羊犬留在山上看羊。他回到家里,准备出去找朋友联系一下卖羊的事。 这时,何庆先来了,还带着两个陌生人。 昨晚,胡大彪带人逃回山里后,越想越生气。什么也没捞着,手下还挨了一枪。叫过何老三就问:“那个包青格勒家是干什么的,怎么还有枪?是个硬头货(不好惹的人),你怎么没告诉我们,整的我们措手不及。”何老三真的不知道孙二爷的事,一直在摇头说不知道。 胡大彪可不是让人的主儿,手下能白挨这一枪?不白挨找谁去呀!那当然是找何庆先了。 胡大彪亲自带两个弟兄和何老三叔侄一起回到了蒙古屯,找到了何庆先。胡大彪没客气,直接向何庆先要钱。有兄弟流血了,为了何家的事,何家应该给的补偿。 何庆先更是个“铁公鸡”,他能白白拿出钱来给别人?更何况自己也是窝囊的够呛了。 何庆先告诉胡大彪,包青格勒家来了个汉族人,不知道是啥来头,有枪,不是善茬子。不过,今早他们走了。是他亲眼看到的。这赔偿钱应该让包青格勒出才对。 何庆先本以为这么一说,胡大彪去包青格勒家要钱,难为一下包青格勒。自己再出面一调解,要个顺水人情,也许儿子的亲事就有希望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胡大彪不但没有去找包青格勒要钱的意思,反而还让何庆先去找包青格勒。不过,何庆先也没太推辞。他没把包青格勒放在眼里,平时老实巴交的没啥能耐。况且,那两个帮手已经走了,他亲眼看到的,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他亲自去找包青格勒,也是想让胡大彪看看自己不是孬种。 何庆先脑子也不空,这事他不能往自己身上整,得找个垫背的,他选中了胡大彪带来的两个兄弟。“那就麻烦两位兄弟一起走一趟吧!” 何庆先带着两个胡子来到包青格勒家,进门就用蒙古话和包青格勒嚷:“包青格勒,你惹麻烦了,昨晚胡子找你要几个钱,给了不就得啦!何必惹人家呀?咱们都是老实人,养羊的,能得罪起人家吗?这不,今天胡子头儿来了,非要绑了你的闺女不可,我好说歹说,人家才答应给钱平事。咋办吧,给还是不给,你一句话,给就拿出来,不给我就不管了,这俩兄弟在这呢,你琢磨办吧。” 何敬先这番话,还真把包青格勒给唬住了。包青格勒一时也没了主意,也急坏了一旁的乌兰姑娘。那两个胡子听不懂蒙古话,不知道何庆先在讲什么,只是狐假虎威的在旁边耍耍威风,助助威。 何庆先一看招法奏效,立即来了精神:“拿吧,老弟,花钱免灾。大哥知道你没钱,给几只羊也行。给他们两百只羊!财去人平安,这都不是事儿!”他还真够挺大度的。 何庆先正在哪儿白话呢,身后过来一个人。谁呀?孙二爷! 孙二爷根本没走,他看见何庆先在树林里晃荡,就知道准没好事。于是,爷俩假装离开了。其实,何庆先离开树林,他俩就进去了,一直藏在里边。 孙二爷从后边一把抓住何庆先的头发,直接按倒在地上。何庆先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孙二爷一句话没说就开揍。 带来的两个胡子没等反应过来呢!被孙大业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何庆先的确不是一般炮,身上有点功夫,不是偷下手,孙二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何庆先反应过来了,用尽浑身力气使了个怪莽翻身,一下子给孙二爷扔出去一仗多远。二爷这回可不干了,站起身,伸手掏出“王八盒子”打开保险对准了何庆先。 第十七回 羊换马孙二爷大闹蒙古屯 孙二爷的“王八盒子”对准了何庆先,这可把何庆先吓坏了,急忙喊包青格勒:“格勒兄弟,这是哪来的朋友,快给说句话,误会,误会。”包青格勒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过来挡在两个人之间。孙二爷也是想吓唬吓唬这小子的,没想打死他,毕竟人命关天。二爷也就把枪收起来了。 何庆先没得到半点便宜,灰溜溜的回去了。 包青格勒和孙二爷研究下一步的事,乌兰和孙大业去山坡上放羊去了。 包青格勒父女在蒙古屯肯定是住不下去了,得罪了何家弟兄,早晚是病啊!怎么办呢?这么多的羊一时半会儿也卖不掉啊!孙二爷有办法,把一部分羊换成马,孙二爷把买马钱给包青格勒,剩下的一部分羊赶到小城子去,包青格勒去小城子继续养羊。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第二天早上,孙二爷和包青格勒开始运作这件事,他俩先到离此不远的一个包青格勒朋友家,这个朋友住在小河的上游,是个养马的“包儿”(牧民放牧的临时驻地)。生意没谈好,中午在朋友家吃过饭就回来了。 两个人刚进屋子,乌兰就跑过来了。告诉父亲,上午一个朋友家的孩子过来告诉她,何庆先家来了挺多陌生人,说是要抢什么羊群的。 包青格勒知道,这一定是冲着自己家来的。怎么办! 包青格勒把乌兰的话告诉了孙二爷。 孙建清这会儿心里也没底了,怎么办呢?他想了想,既然是想抢,就一定有准备。就我们这几个人,一把“王八盒子”肯定不行,得搬兵啊! 孙二爷叫侄子孙大业骑马回去找李三爷搬兵,并让乌兰同大业一起回去,这里太危险! 两个人骑着马走了。 天黑前,孙建清到圈羊的围栏看了一圈。这里离包青格勒家的住房不到一百米,挨着后山坡,四周没有一点隐蔽的地点。想接近这里,很容易被发现,也很容易成为挨打的目标。这里有两个围栏,每个都是见方的,大约有五.六百米的样子。 想抢羊必须先制服屋子里的人,保住屋子的安全才是最关键的。 到了晚上,孙建清和包青格勒都没睡觉。一个拿着砍刀,一个拎着“王八盒子”坐在炕上闲谈。 孙建清知道,这里离小城子不到一百里路,尽管山里路不好走,如果顺利的话,半夜之前,援兵也能赶到。安家围子是弟妹的娘家,援兵肯定少不了。 夜深了,外边静悄悄的。 孙二爷开始着急了。怎么还没动静?会不会是假的?李三爷带来安家围子的马队,大老远的奔来了,是一场虚惊。那成啥了?刚刚成亲就出这么大的笑话,以后还怎么见安老爷子?这不是丢娘家人吗? 孙二爷坐不住了,拎着枪走出了房门。 天已经黑透了,没有月光,没有风,一切都静静的。羊圈那边偶尔传过来一些响动,却没有发现异常。 孙二爷向羊圈走去,离羊圈不远处,他停了下来,蹲下身子向那边看。见没什么异常,他走向羊圈的后山坡。坐在后山坡上,心情平静了许多。索性躺下身子,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养着精神。他想起了五弟巴特,被胡子打死连尸首都没找到,太惨了!想着想着眼泪流在了腮边…… 有声音了,是从山坡上走下一个人。个子不高,鬼鬼祟祟的,翘首捏脚的向羊圈走去。孙二爷增大了双眼看着他,身子依然躺在那里没动,手里的“王八盒子”打开了保险。 那人很快接近了羊圈,迅速而熟练的打开了羊圈的木门。然后冲进去,向外赶羊。 几百只羊的大羊圈,在晚上一个人向外赶羊是很难办到的。羊在圈里乱串,就是不出来。这人急了,用嘴打了一声长哨,山坡上又有几个人跑了过来。这时,二爷已经完全适应了夜的黑,可以看清人的影子。他不敢轻举妄动,猫着腰跑进不远处的林子里。躲在一颗树的后边,举起了手中的“王八盒子”。“啪”孙二爷的枪响了,第一个走进羊圈的人倒下了。“啪”“啪”“啪”接连几声枪响,没再有人倒下,只是这些人离开羊圈,向后山坡跑去。 孙二爷跑回了屋子,将房门绑好,他看到几十个人向这边包围过来。 危险终于来了,屋子被围住了,他想起了欢子围住李三爷家的情形。他害怕了! 外边有人喊话:“里边拿杆子的听着,知道你是个‘外哈(外地的)’,甩个蔓”。“龙子龙,当家的什么蔓?那座高山发财?”孙二爷不愿意和他们废话,只是想拖延时间。“虎金架(姓梁),山上支不开局,到此搬山头子(抢羊),得罪了!”孙二爷有点不耐烦了:“这里是爷的蛐蛐,寒窑子(穷人家),换个门儿,吃个大户(有钱的人家)去吧!” 还没等孙二爷急眼呢,外边有人急了。“少废话,打他狗娘养的!”说话的是何老三,这小子早不耐烦了。捡起一块石头就扔过去了,正好砸在门板上“咣当”一声。这小子是怕事小啊! 孙二爷朝着说话的方向抬手“啪”就是一枪,这一枪可惹了麻烦了。外边的枪声就响起来了,爆豆一样啊!“噼噼”“啪啪”,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门就被打烂了,窗户也被砸开了。有人从窗户外跳到了屋子里,包青格勒拿着砍刀在外屋门口上下划拉,阻挡跳进里屋的人冲到外屋来。孙二爷站在外屋的房门口处左右开弓,对外一枪,对内一枪的,忙的不可开交。 这时,远处响起了枪声,是“三八大盖儿”枪,是李三爷的援兵到了。 孙大业把乌兰送到自己家,简单的对父母说了一下情况,就直奔东北沟找李三爷去了。李三爷知道情况紧急,父亲不在家,只让爱妻安小姐转告一下,骑马就走了。 李三爷从家里出来,心里盘算着,找谁帮忙呢?大哥和六弟都在养伤呢,眼下只有刘老四了。于是,他叫上刘老四,和孙大业一起,到大哥家取来了大哥和韩敬天的枪,三个人就上路了。天黑路险,走的不快,所以晚到了一会儿。 孙建清一听枪声就知道援兵到了,大声对包青格勒喊:“哎!哥哥,不用怕,东北沟李三爷带安家围子的马队来了,这些胡子一个也跑不掉!”他这是虚张声势,这两个人马上就被人废了,已经坚持不住了。他这一喊还真管用,外边的头儿听到他的喊声,马上叫停了手下人的进攻。跳到屋子里的人,又从窗户跳了出去。“里边的朋友,你是东北沟李三爷的什么人?能否带我和李三爷碰个码(见一面)?” 这股胡子不是别人,正是朝阳山上的梁过子。 李神炮对梁过子有救命之恩,他能打李三爷?急忙叫住手下,离老远就喊:“哪位是东北沟李三爷?我是朝阳山梁过子!” 李三爷知道梁过子,这人虽然当了胡子,可从不欺负平民百姓。专门抢有钱的大户和官府的人。并且,李神炮救下梁过子一条命之后,他的绺子就没再抢过百里之内的人家。 昨天早上,梁过子带着弟兄们从“白城子”回来经过这里时,遇到了以前的一个朋友,就是何庆先。何庆先见到梁过子,比见到亲爹还高兴,他想利用梁过子的实力来教训一下包青格勒家来的野蛮客人。他谎编包青格勒怎么有钱,又怎么是当地的恶霸什么的。利用了梁过子爱打抱不平的心理,险些促成大错。 今天,在这里见面,梁过子对李三爷很是客气。李三爷不愿意结交胡子,对梁过子总是敬而远之。孙建清可不这样,见梁过子这样客气,就来了坏主意。 偷偷的跟梁过子借了几个“兵”来到屯子里,找到何庆先,让他领着挨家挨户的“羊换马”。他看好的马,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也不讲价,随便给几只羊,马就牵走了,闹得屯子里鸡犬不宁。那还不快呀!不到半天的时间,包青格勒就用一百只羊换了三十多匹马,竟是些瞟肥个儿大的。孙二爷还到处张扬说,何庆先家换马有急用,何庆先只能打掉牙咽到肚子里。 第十八回 韩敬天石鹰沟被困巧遇巴特 孙二爷换回了三十多匹马,东北沟的老百姓总算能种上地了,李三爷去了块心病。 可是,结婚几个月了,李三爷从没见过妻子安小姐的笑脸。 安小姐不是安老爷子的亲生女儿,是安老爷子二十年前在路边捡来的,当时这孩子还不到周岁。尽管不是亲生的,老头儿老太太对她比亲生的还亲,视作掌上明珠。打小娇生惯养,长大后就送到奉天城读书去了。那时候人的封建思想特重,能把女孩子送出去读书,可见安老爷子对这个女儿是什么样子了。 安小姐在奉天读书,常年不在家,安老太太非常想念闺女,经常和老头子“嚒唞”,不应该把女儿送出去这么远。这次是安老爷子特意派人把女儿接回来的。以为在本地给闺女找个好人家嫁了,一家人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安小姐年前刚从奉天回到家中,还没和母亲近乎够呢!就被李三爷给娶回来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安小姐是个在大城市读书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回到家里和父母团聚是她非常期盼的事,可心里却一直眷恋着奉天城的生活,那里有她尊敬的老师,那里有她朝夕相处的同学,那里有她人生充满着奇幻的梦想,那里有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那年月,封建思想正浓的中国农村,婚姻都是父母包办的,父命难违。安小姐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望着茫茫的夜空,望着奉天城的方向。安小姐的心都碎了!她不想嫁这个浑身土气的农民“英雄”,她不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她的心里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决不能违背父亲的愿望,她不想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她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她的善良孝顺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离开奉天城的那天,老师和同学把她送到火车站,大家拥在一起,姐妹们恋恋不舍的望着远去的列车,都流下了眼泪。她们知道,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见一面。北大荒,太遥远了!安小姐没有流泪,她坚信,自己会回来的,这里有她的梦想,这里有她的追求!她离不开这个喧闹的城市,她属于这个城市。 李三爷的迎亲队伍,带走了安小姐,也带走了安小姐人生的幸福和追求…… 她无法忍受这个巴掌大的小黑屋和屋子里的肮脏环境,她无法咽下哄走苍蝇后的包米饭,她不能把从飘满油渍的水缸里取出的水喝下去…… 她每天很少吃东西,李三爷每天坚持去山里给她捡回榛子.松子.还有些干的不成样子的野果子…… 三天回娘家的的时候,妈妈想留下女儿,老父亲坚决反对。 李三爷的母亲是个淳朴的农家妇女,看着娇贵的儿媳妇,乐不起来了。农民娶媳妇是过日子的,这个不能干活,就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儿媳妇,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呀!她试探着改变这个娇贵的儿媳妇。就从她的吃饭开始…… 韩敬天的伤好了,终于可以正常行动了,他在大哥家呆了四个多月。 这天早上,韩敬天找到大哥说要回家。大哥没有反对,只是嘱咐路上小心。临走给六弟带上些当地的特产,一直送到小城子后山。大哥站在山坡上望着六弟消失在苇莲河大甸子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潸然泪下。他想起了死去的五弟巴特…… 韩敬天的马来到了关门山路口的时候,天已经中午。韩敬天在路边找了块青草地,想歇歇脚,也让马吃会儿草。把缰绳盘在马脖子上,自己也坐下来吃点东西,躺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他见到了五哥巴特,这哥六个当中他俩认识的最早,感情也最深,他告诉巴特,他想他了,想的撕心裂肺,哥俩抱头痛哭…… 韩敬天哭醒了,是一场梦! 几个月的时间就像是一场梦,这些天发生的事一幕幕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想起一个名字:欢子! 是他夺走了他的好哥哥巴特!哥哥不能白死!我要给哥哥报仇! 韩敬天站起身,紧了紧马的鞍子,摘下枪,推上子弹,直奔石鹰沟…… 韩敬天进入石鹰沟,知道沟口的鸽子洞里有欢子的“瞭水”,不敢大意,把马藏在沟口密林里。沿着上次和李三爷进沟的路线向胡子窝一步步逼近…… 天黑的时候,他爬上了那个胡子圈马洞的平台。上次他和李三爷在这里抢走了胡子的马后,这里加强了警戒。五.六个胡子在洞口处巡逻。 韩敬天只想打死欢子,他选择了“守株待兔”。 韩敬天退到沟岔子出口处的山坡上,选了个僻静的地点等着欢子的出现。半夜的时候,一伙胡子进了沟。由于天太黑,无法找到欢子,韩敬天选择了继续等待。 第二天中午,欢子出现了,他显得与众不同。距离远看不清脸色,从他披着的大氅上看,就是欢子。十几个胡子牵着马从深沟里走出来,欢子走在中间,手里没有枪,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他的“王八盒子”不会轻易的拿在手中,也许是喜欢玩深沉吧。走出沟岔子的时候,胡子们纷纷上了马。 韩敬天屏住呼吸,努力的控制内心的激动,在欢子扬起马鞭子的时候,他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欢子”像个从空中掉下来的小鸟,大字形从马上摔了下去。韩敬天憋了好久的一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一句“五哥我给你报仇了!”脱口而出。 韩敬天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像小河一样从眼睛里流出来。 打死“欢子”后,韩敬天迅速窜进南侧沟岔子的老林中。偌大的石鹰沟,十几个胡子跟在后边穷追不舍。韩敬天边跑边向后射击,也不知道有多少胡子倒在他的抢下,也不知道翻过了几座高山,这些胡子无论如何都没能追上韩敬天。后边没有了胡子的枪声,韩敬天停下来歇息一下,天色已经晚了,该离开这里了。 韩敬天很快就意思到了危险,他已经无法找到出山的路。 韩敬天迷路了,在山里转了一晚上,没有找到出山的路。 天亮的时候,他登上了一座高山的山顶。远处群山之中,一个深沟里青烟缭绕,那里肯定有人家。韩敬天一阵大喜,不顾一夜奔波的劳累,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望山跑死马”,这话一点都不假!到了正午的时候,韩敬天才走进这个有人烟的沟堂子。这里真的有个住户。 这是个猎户,木刻楞的板房,四周是圆木围成的栅栏,栅栏上挂着一些野兽的皮张。走进小屋子,里边摆放着简单的生活用品,一个做饭用的锅灶,一个能容下两三个人的小炕。屋子里油.盐.米.肉什么都有,就是没人。韩敬天已经几顿没吃饭了,肚子早就饿了。他顾不上客气,自己动手做起饭来。 饭好了,主人也回来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身体特别壮实,一双小眼睛里放射出猎人明锐的目光。 他叫周伟,老婆在沟外砍柴时被一匹一个耳朵的狼咬死了。他一个人进山寻找那个咬死老婆的狼,已经两年了。 这里很少有人来,见到韩敬天他非常高兴。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了。 周伟告诉韩敬天,这里是石鹰沟的一个沟岔子,离欢子的胡子洞就隔着两座大山。石鹰沟不是随便进出的,到处是深沟大山,光沟里分出的沟岔子就有十几道,并且,丛林茂密不见天日,常有野兽出没。不熟悉地形的人进来容易出去难,很容易迷路,非常危险。 周伟认识欢子,欢子前几天还来过这里,是找人的,一个被他抓来的人逃跑了。 韩敬天问周伟:“欢子要抓的人是谁?是他们绑来的‘人票’吗?”“不是,听说是几个月前他们打伤的一个人,还抢来了几十匹马。那人伤的不轻,欢子找大夫给他治伤,伤刚好,那个人就跑了。”周伟边说边不停的上下打量韩敬天。 听到这里,韩敬天的心一动。抢马?莫非是抢我们的马吗?巴特被胡子打死了,可是,至今也没看到他的尸体。他们哥几个找了好长时间,只见到地上的血迹,还以为被野兽吃了呢! “巴特还活着?”韩敬天脱口而出,脸上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周伟望着韩敬天这张兴奋的脸,问道:“你认识他?”“何止认识啊!他是我哥哥!你见过他?”周伟摇了摇头,说没见过。 两个人吃完了饭,各自睡觉了。韩敬天太累了,昨晚他走了一夜,倒下就睡着了。看韩敬天睡了,周伟起身来的锅台前,将饭菜装进一个小桶,走出了房门。 他是给巴特送饭的。 巴特没死,那天晚上,胡子听见他喊出:这是东北沟李三爷的马!几个胡子同时向他开了枪。他身上中了四枪,当时就栽倒在马下。胡子从他的身边冲过去,去追韩敬天了。他吃力的将身子滚到路边,想爬进林子。这时欢子过来了,“行啊!小子,命挺大呀!命不该绝,那就留你一条性命吧。”欢子想放了巴特,可转念一想,这小子是要挟李三爷的筹码,就把他带回去了,还从蘑菇气镇上找来大夫给他治伤。几天前,欢子出去“砸窑”,巴特找个机会逃了出来。他不熟识这里的情况,被胡子追到这里。他的伤刚好,体力不支,晕倒在周伟小房子的后山坡上,被周伟发现救回来。怕胡子找到巴特,周伟将他藏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周伟告诉巴特,一个迷路的人住在他家,这人说你是他哥哥。周伟说出了韩敬天的体貌特征,巴特知道是六弟,高兴的流出了眼泪。几个月没见了,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怎么逃出去的,这些天他一直惦记着弟弟。 巴特知道,欢子已经怀疑那个小屋了,随时都会来搜查。韩敬天住在那里随时都有危险,必须马上把他叫过来。 周伟叫醒韩敬天:“起来,跟我走,山洞里有人在等你。” 来到山洞,哥俩见面抱头痛哭啊!韩敬天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总觉得自己一直是在做梦……韩敬天在山洞里见到五哥巴特,悲喜交加,哥俩抱头痛哭。这一夜,韩敬天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简单的告诉了五哥。讲到三哥为了给巴特报仇,独闯石鹰沟和安家围子搬兵时,巴特感动的流出了眼泪,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几位哥哥。 第二天一早,周伟来给哥俩送饭。韩敬天向周伟打听出山的道,除了鸽子洞,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出山。 石鹰沟是方圆一百多里的群山中,最大的一道山沟,只有鸽子洞那个沟口离公路最近,路也最好走。想走出这片大山,必须走鸽子洞,走别的方向就要翻过许多高山险崖,非常难走,还经常会遇到山中猛兽,危险重重。并且,很容易迷路,这是最可怕的。周伟也没把握能活着走出去。他们现在的地方就离石鹰沟不远,向北翻过两道山就是鸽子洞。 想出山就必须走鸽子洞,韩敬天和五哥商量好,下午动身,天黑前就能走出石鹰沟。沟外有韩敬天的马,半夜前就能到小城子,见到大哥二哥。然后,去东北沟见三哥,那哥几个知道老五还活着指不定多高兴呢。 周伟熟识这里的道,坚持要把他们送出石鹰沟。 三个人两条枪,带了些干粮,上路了。 第十九回 石鹰沟周伟独臂擒欢子 周伟带着巴特和韩敬天,三个人两条枪奔鸽子洞方向走去。 周伟熟识路,竟挑好走的地方走,哥几个行进速度挺快。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几个人就来到了鸽子洞对面的山坡上。周伟指着沟口的方向:“那里就是沟口了,你们走这边的山坡,这里树高林密,对面的胡子不能发现你们。”周伟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有机会再来石鹰沟的时候到我这里,记住身后这个山洼,过了这个山洼越过前边的岭就能见到我住的沟堂子了,后会有期!”巴特握住周伟的手,感激的话不知道从哪里说了。几天的相处,两个人感情还真挺深的。人家对巴特有救命之恩! 哥俩告辞了周伟向沟口走去。 周伟常年见不到人,这几天有巴特说说话挺快乐的,哥俩这一走,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看着哥俩消失在林子里,他没有立即往回返,摘下枪,坐下来歇一会儿。 哥俩很快就走出了石鹰沟,来到韩敬天拴马的林子里。 韩敬天看见自己的马还在,非常高兴:“老朋友,没有野兽伤你吧!”说完,把枪递给巴特,去解马的缰绳。 “啪”的一声枪响!哥俩儿吓了一跳。周围全是胡子! 原来,前天韩敬天开枪打死的不是欢子,是石鹰沟二当家的,叫王为财。这家伙是欢子铺局子时候的元老,虽然是二当家却没啥能耐。这几天情况紧张,欢子才委以重任,给他十几个弟兄,专门管沟口的巡逻。昨天是领命上任的第一天,还没等过着官儿瘾呢!就被韩敬天给送到西天享清福去了。 欢子知道王为才被打死了,是在通往胡子洞的沟岔子,吓了他一大跳啊!这是打到了家门啊。他想起了逃跑的巴特,也想到了东北沟李三爷。 今天早上他亲自带人在沟的两侧山坡搜查,来到沟外的时候,一只狍子从南边的林子里窜出来,有个胡子开了一枪。打的挺准,一枪就把狍子打死了。几个胡子过去抬狍子,这时林子里边传出马的叫声。是韩敬天的马,主人一夜未归,它急了,听到枪声还以为主人回来了呢!一高兴叫唤上了。 欢子知道这是进入石鹰沟人的马,让手下埋伏起来。 韩敬天和巴特一枪没放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两个人被放到韩敬天的马上带进了石鹰沟。 欢子一看到巴特气就不打一处来,边走边骂:“你小子也太他妈的不讲究了吧,我他妈的救你一命,临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欢子骂了一道儿,临近沟岔子的时候,一个胡子突然大叫:“有人!”紧接着就是一枪。对面山坡上的人身子一晃,消失在林子里。十几个胡子马上冲上山,到处寻找。欢子和两个胡子继续向沟里走,这时已经进入沟里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匹马通过,一个胡子骑马在前,韩敬天的马跟在后边,他和巴特两个人反绑着双手,趴在马背上。欢子走在中间,身后还有一个胡子。 就要接近沟底的时候,树丛里传出了枪声。“啪”“啪”两枪,前后的两个胡子都已经掉下马。欢子举起“王八盒子”,对准了树丛,不停的左右移动枪口。 巴特和韩敬天突然从马上跳下,向欢子奔来。欢子吓了一跳!急忙掉转枪口。这时,树丛中飞出一个人。直接扑在欢子的马背上,右胳膊搂住欢子的脖子,顺势一倒,两个人一起从马上摔了下来。这动作相当的麻利,欢子没等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已经成了人家的俘虏。韩敬天和巴特背对着背解开了绳子,韩敬天从马身上摘下自己的猎枪,巴特捡起一个被打死胡子的猎枪,一前一后,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时,两个人才看清楚,救他们的是周伟大哥。 周伟见两个人走出山口才放心的往回走,不一会儿,他听到了枪声。知道哥俩个肯定是遇到麻烦了,正往沟口赶,见到胡子押着哥俩进沟了。周伟常年在山里打猎,练就了一双飞毛腿,攀山越岩的速度非常快。顺着山坡提前赶到了石鹰沟里边的沟岔子。这时,被胡子发现了,左胳膊挨了胡子一枪。 周伟抢下欢子的“王八盒子”,背起猎枪,凭着一只胳膊的力气爬上旁边的一颗大树,向沟外看了一会儿,跳下来说了句:“走”。韩敬天用绳子将欢子绑上,三个人押着欢子向沟外走。 周伟看不清前边的情况,他没有牵马,一个人贴着沟边跑出沟岔子。 沟岔子出口处已经站满了胡子,十几个胡子分布在沟岔子出口的四周,各自躲在树或者岩石的后边。他们已经知道里边发生的事了。这时,胡子洞的胡子也冲了出来,几个人已经被胡子夹在中间。三个人蹲在沟边的树丛里,将欢子围在中间。里边冲出来的胡子在慢慢的接近他们,情况十分危急! 这时候,欢子说话了:“几位朋友,就你们这几条杆子(枪)还想滑(跑)出去?白扯,放了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这时,外边有人喊话:“大当家的,里边怎么回事?”“没事,成了几个‘毛头’(没有名气的新人)的‘秧子’(被绑了),你们别动,过来个‘花舌子’(说和的人)”欢子害怕了,他不傻,一旦打起来,他得先死。 一个胡子走了过来,是老根儿。这小子是个机灵鬼儿,也是欢子的心腹,这个时候走过来,比给欢子一百两黄金都贵重。来到哥几个的面前先抱了抱拳:“几位朋友,哪个山头儿的?”这时他看到了周伟“这不是周大哥吗?平时当家的对你不薄吧!怎么还反目了?”周伟显然有点尴尬,“这两位都是我朋友,我不是有意和你们结梁子,你们放他俩出沟,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当家的。” 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老根儿回去组织十几个胡子跟在他们的后边,几个人带着欢子走出了石鹰沟。在走出沟口后,放回了欢子。 周伟是不能回去了,这次他打死了两个胡子,还救出了巴特和韩敬天,欢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伟很固执,执意要回去,哥俩实在挽留不住,只好同意了。 望着周伟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背影,哥俩心里都不是滋味。周大哥这一去,危险重重,生死难料…… 哥俩到小城子的时候天还没亮,刘继业正睡着呢!窗外传来韩敬天的声音:“大哥,我是老六,快把门打开。”刘继业吓了一跳!韩敬天怎么又在这个时候来了,刚走三天的功夫啊!这是有事了。刘继业急忙穿上衣服,把门打开。 天刚蒙蒙亮,刘继业没看清巴特,也根本想不到会是巴特。 把两个人让到屋子里,刘继业点着了油灯。 “大哥,你看这是谁?” 刘继业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五弟还活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抱住老五不放,唯恐松开手五弟会被抢走,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哥三个立即起身来到东北沟李三爷家。 李三爷见到五弟真是又惊又喜!高兴的不得了。马上叫过爱妻引荐给五弟,然后母亲和妻子摆上了酒宴,哥几个开怀畅饮,述说着分别后的悲悲喜喜。 孙建清没在家,包青格勒的羊换完马还剩五百多只,去小城子的路不好走,一次只能赶走两三百只。第一次赶回来不到三百只,还有二百多只在包青格勒家里。昨天,孙建清和东北沟的刘老四两个人又去蒙古屯赶羊去了。 李三爷哥四个正喝到高兴的时候,表哥于国兴回来了。老哥哥和自己父亲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平时李三爷很尊重这个老哥哥。见老哥哥回来了,很高兴,李三爷马上起身给哥哥倒酒。于国兴端起酒杯没有喝,端着酒杯的手开始颤抖,眼泪顺着腮边流了下来。 于国兴是回来找巴特的,猛根儿派回来的,浩尧山的恶霸阿古拉抢走了于国兴的女儿于彩霞,还打折了猛根儿的双腿…… 第二十回 浩尧山李三爷刀劈阿古拉 于国兴带着家人和猛根儿一起来的了浩尧山,猛根儿把于国兴一家人安置在一个叫巴彦的蒙族朋友的“马包(蒙古人在山里或草原放马的住所)”上,这里离屯子有二十几里的路程,是个挺大的大山沟,巴彦的“包儿”就在沟口。平时于国兴帮着看看马,干些小零活儿。巴彦答应每年给于国兴开些工钱,算是雇用的马倌儿。一家人在一起,有吃的有住的,还挺清净。猛根儿也经常带着老婆孩子过来看看他们,于国兴一家在这里生活的挺滋润。 这天,于国兴去沟里看马,遇到了当地的恶霸阿古拉。阿古拉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从沟里走出来。于国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巴彦昨天刚从外地买回来的一匹马。这马不仅膘口好,腿脚还快,是给于国兴看马用的。于国兴不喜欢骑马,“马包儿”离沟里的马群也没多远的路,于国兴就没把这匹马留在“包儿”上,送进了马群。今天被这小子给骑出来了。于国兴不认识这个人,直接拦住了他:“喂,朋友,干什么的?怎么把我家马骑出沟了?”阿古拉会汉话,可是他是来偷马的,或者说成是抢马。滴里嘟噜比比划划的,装出听不懂于国兴说话的样子。后来干脆骑着马走了,于国兴在后边就追。阿古拉只要轻轻一巴掌,这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可是,他有意戏耍于国兴,不快不慢的在前边走,还不时的回头看看累的气喘吁吁的于国兴。阿古拉走出沟口的时候,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于国兴不敢怠慢,急忙进沟里骑上一匹马,回屯子向巴彦报告去了。巴彦很快就知道是阿古拉骑走了自己的马,可是,他惹不起阿古拉,阿古拉手下有一帮死党,平时以放牧.打猎为生。有时候这些人纠集起来也干些打砸抢的胡子勾当,只是不够专业而已,在当地是个臭名昭著的恶霸。 这件事猛根儿知道了,平时猛根儿和阿古拉有过一点交情。猛根儿是当地的“行户”,经常游走在蒙汉两族人之间,勾通各种事宜。和当地很多商人.牧民都有些交情。阿古拉也一样,许多事都用得着猛根儿。猛根儿还是巴特的好朋友,巴特在当地很有威望,不仅功夫好,枪法好,为人还仗义,嫉恶如仇,阿古拉这伙人也挺尊重他。所以很多时候阿古拉能给足猛根儿的面子,有很大因素是来自于对巴特的敬重。 猛根儿找到阿古拉没有向他索要他抢来的马,而是让他今后多多照顾于国兴一家,并告诉他:于国兴是巴特的好朋友。阿古拉还真挺讲究,当天就把马给巴彦送了回去。这让巴彦很感动,对猛根儿和于国兴更另眼相看了。 到这儿,这事也该完了,应该一切正常了。可是,就是这事儿,引出来一场人命关天的祸事。 自从阿古拉送回了巴彦的马,于国兴对阿古拉就产生了好感,阿古拉就成了于国兴家里的常客。 阿古拉经常来于国兴住的“包儿”上,并给于国兴带来许多吃的用的,这让于国兴这个逃难落魄的人倍感亲切,把这个恶霸当成了好朋友。 阿古拉没怀什么好心,他看上了于国兴的小女儿于彩霞,于彩霞是于国兴的二女儿,大女儿于金华年前嫁给了东北沟卖豆腐的老樊头儿的儿子。 阿古拉是个有家室的人,他喜欢于国兴的闺女就把老婆和孩子赶到山外的娘家去了,他真心想娶于彩霞做自己的老婆。 阿古拉想求猛根儿做媒成就自己的好事,猛根儿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还不能直接拒绝,只好答应给问问。结果,这一问,于彩霞根本就不同意。这可气坏了阿古拉这个恶霸,他自以为是当地的富豪,是个不小的人物!他配于彩霞绰绰有余。心里十分不服,暗地里打起了坏主意,面子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对于家好,继续是于家的常客。只是,打那以后,他每次去于国兴家,于彩霞总是故意躲出去不见他。这小子不傻,知道于彩霞讨厌他。可很多人都犯这个毛病,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这小子得到于彩霞的**越来越强烈,直到有一天,在于国兴家喝酒,多贪了几杯,在门外将于彩霞按倒在地,欲行不轨,被于国兴发现,一顿木棍,这小子才一溜烟跑掉了,就没再回来。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于国兴家被一群蒙面的蒙古人围住,把于彩霞抢走了。 猛根儿知道这事肯定是阿古拉干的。他找到阿古拉,这小子百般抵赖,说啥都不承认。最后猛根儿翻脸了,两个人动手打起来,猛根儿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折了两条腿。 于国兴讲完事情经过,这哥几个肺子都要气炸了,恨不得马上飞到浩尧山,立即宰了阿古拉这个恶霸。李神炮拦住了几个人:“蒙古地界不是你们随便出入的,阿古拉既然是当地的恶霸,手下人就肯定少不了,惹了事你们都出不去浩尧山。想解决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几个人觉得有道理,心情都平静下来,开始商量解决事情的办法。 这时,和孙建清一起去蒙古屯的刘老四回来了。孙建清的羊被胡大彪带人给抢了,是孙建清他们到蒙古屯的前一天晚上被抢的,包青格勒也受了伤。孙二爷让他回来报信,自己去找那个叫何庆先的人去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三爷立即让刘老四带着大哥和韩敬天先去蒙古屯,孙建清自己在那里会有危险。到那里把二哥叫回来,胡大彪的事以后再说,自己和巴特先去浩尧山救人。刘继业不放心三弟和五弟:“不行,我自己去蒙古屯找老二,浩尧山那边用人,他俩都跟你们去浩尧山。”李三爷的态度非常坚决:“蒙古屯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二哥莽撞,会惹出事端。我和五弟会见机行事的,五弟在浩尧山还是很有实力的,你们放心。” 刘继业也担心二弟会在蒙古屯遇到危险,只好立即动身。 李三爷和巴特骑马奔浩尧山。 猛根儿被阿古拉打折了双腿,心里又气又恨。巴特呆在东北沟,几个月没回来,音信皆无,这让猛根儿非常生气。 那时候通讯不方便,巴特被欢子“打死”的事,猛根儿他们这边根本就不知道。李三爷弟兄几个一直没找到巴特的尸体,遇到的事又挺多的,就没急着告诉巴特的家属,一直拖到现在。还真就歪打正着了,巴特没死。 李三爷和巴特当天晚上就到了猛根儿家。几个月没见面了,现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猛根儿,哥俩是既心疼又气愤。安慰猛根儿几句,巴特和李三爷简单的把这些天,弟兄几个遇到的事对他讲了一下,就开始商量对付阿古拉的办法。 阿古拉把于彩霞藏在了家里的地窖里。知道这事完不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找来平时的同伙,整天在家里吃喝,还不停的派出人打听猛根儿这边的动静。 第二天早上,李三爷把“王八盒子”揣在怀里,巴特怀里揣上一把短刀。为了不引起阿古拉的注意,两个人没拿猎枪,空着手来到了阿古拉的家。阿古拉的家是个典型的蒙古族房子,两间土坯房,西山墙上留着一个不大的窗户,(在当时只有蒙古人才留西窗户)。院子是用木头围成的栅栏,院子里拴着十几匹马,屋子里人挺多,吵吵嚷嚷的。正在喝酒呢! 屋子里十几个人正喝在兴头儿上,巴特和李三爷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这伙人都都认识巴特,立刻站起来打招呼。巴特在当地为人特别仗义,性格直爽,扶弱拒强,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阿古拉也惧他几分。 阿古拉见弟兄们都站起身和巴特客气,心里不是滋味,有点酸。想在众弟兄面前逞逞强,也给自己壮壮威风。大声喊:“都站起来干嘛?巴特只是个小兄弟,不用和他客气。”低着头对巴特说:“坐吧,喝几杯!”显示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心里盘算着对付巴特的办法。 巴特看见阿古拉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拽出刀上去宰了他。被李三爷按住。李三爷向阿古拉抱了抱拳:“这位蒙古兄弟,我是于国兴的表弟,我侄女被你的人绑了,我是来要人的,大哥先谢你了。”李三爷说的虽然挺客气,但,语气沉且目光中带着几分杀气。这眼神让阿古拉心里一哆嗦! 阿古拉跳到了地上。 阿古拉,个子不高,肥胖让他略显富态。一双小圆眼睛配上两条毛毛虫的黑眉毛,显得十分不协调。铁青脸上没有半点笑模样。说出汉话舌头发硬,不过,李三爷能听懂。 “哈哈,又是来找我要人的,没听说找我要人是什么结果吗?”说着傲慢的看了看李三爷的两条腿,将两条毛毛虫向上挑了一下:“这事和我没关系,回去吧,看在巴特的面子上,今天留下你的双腿。” 李三爷的眼睛盯住阿古拉的的眼睛不动,两只眼睛像两把利剑射向阿古拉!李三爷凶悍的体魄和这令人生畏的眼神击败了阿古拉,他的心又一哆嗦,向后退了一步。转过头向巴特解释:“巴特老弟,你怎么还不信我?这事真的和我没关系,打了你朋友猛根儿是我不对。”他的语气显然客气多了。 李三爷像个黑铁塔立在阿古拉的面前,那双放射出凶光的眼睛让他心惊胆颤。他想起了一个传说:猛根儿和巴特有一个山外的朋友叫李三爷,一个人能打败狼群,孤身闯胡子窝…… 他终于害怕了,退到其他人的身后,突然转过身直奔墙上挂着的猎枪…… 阿古拉摘下猎枪,还没等转过身来,李三爷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身边几个同伙上来帮忙,结果都是和阿古拉一样的下场。李三爷打这些乌合之众,只需三拳两脚。巴特拽出了短刀,厉声喝道:“诸位朋友,看在平日里的交情,都闪开,今天只找阿古拉算账。不然,你们都得趴下,这人就是东北沟李三爷!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这话还真挺好使,这些人都散在一边,没再有人上来帮忙。不是因为李三爷的名气大,而是刚才就已经领教了,这人的确惹不起。再说,巴特也给了他们退缩的理由和面子。这些人都很知趣,闪开了。这让阿古拉恼羞成怒。仗着自己平时也练过几下子,从一个同伙手中抢过一把砍刀,向李三爷扑过来。李三爷向旁边一侧身,伸出左手挡在他的手腕上,右手拿住他的胸襟,转身一个“背口袋”,把这小子狠狠的摔在地上。这次,阿古拉真急了!从地上捡起砍刀又一次扑过来。巴特从后边一个“扫堂腿”,将阿古拉扫倒在地。李三爷捡起砍刀将阿古拉踩在脚下:“把我侄女交出来,不然三爷剁了你!”。这小子要是说几句软乎话,把于彩霞放出来,李三爷也就算了。可是,阿古拉就犯这个毛病,死到临头了还死要面子。他不但不服软,还瘦驴拉硬屎,哈哈一阵狂笑:“你侄女已经是我老婆了,你就等着抱外孙子吧!我家称万贯,你侄女跟我有享不尽的福,我死了你侄女就守寡了!有种你就砍吧!”阿古拉不是想激怒李三爷,他是在给自己找生路。以为这样说,李三爷会看在他的万贯家财的份上饶他一命。然而,李三爷气的虎目圆睁,砍刀高高的举在空中。 这时,阿古拉的一个会说汉话的同伙走上来讲情:“三爷,手下留情,放了他,我带你去……”同伙的话还没说完,阿古拉向他一瞪眼:“滚开!找死啊!”李三爷终于不能忍受这小子的嚣张,一刀下去,阿古拉的头和身体分离开来,血光四溅…… 李三爷救出了侄女,却引来了日本鬼子,他和他的弟兄们开始了历时三年的大逃亡…… 第二十一回 日本兵围住了浩尧山 李三爷砍掉了阿古拉的头,一腔子鲜红的血溅在李三爷的腿和地上,吓得屋子里的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巴特一把拎过刚才讲情的那个小子:“快说吧,你们抢的姑娘在藏在哪里了?不然,你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屋子。”这时,李三爷掏出了“王八盒子”,打开保险,将枪口顶住了这小子的太阳穴。 李三爷和巴特救出了侄女于彩霞,回到了猛根儿家。 巴特的老婆来了,脸色煞白。 巴特老婆是来送信的,阿古拉的哥哥阿古达骑快马去哈河镇了,哈河镇驻着一个日本人的骑兵队。 阿古达是阿古拉的哥哥,他在哈河镇有个朋友,是日本人驻哈河镇的翻译官。阿古达经常去镇上,他认识日本人的军马,他知道巴特的朋友换到这里的马是日本人的军马。 李三爷和巴特知道情况严重了。 巴特急忙找到换军马的朋友家,把情况告诉了朋友。朋友立即找人把军马送进了山里。 巴特和李三爷在离开浩尧山不远的一个山梁上遇到了日本人的骑兵队,远远的就看到了阿古拉的哥哥阿古达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个人掉转马头向回跑。 给日本骑兵队带路的阿古达一眼就认出了巴特。 日本骑兵队追了上来,离兄弟两人越来越近。 在村口,李三爷和巴特的马拐向了进山的路。 日本骑兵队停止了追击,阿古达知道,这是进山的路,山里重峦叠嶂,怪石嶙峋,山路崎岖,毛石遍地,凸凹不平,骑兵队的马不习惯走这样的山里路。再者,山里地势险要,仓促进山会危险重重。况且这山大的没边,深处有猛兽.狼群出没。本地的猎户也都是三五成群的进山打猎,并且,从没人敢进到大山的深处,两个人在山里很难站住脚。 这山只有一个进出山的路口,进山的两个人必须还得从这里出山。日本骑兵在出山的路口安营扎寨,然后,派出队伍步行进山搜查。在沟口部下天罗地网,等着李三爷和巴特的出来。 巴特是浩尧山土生土长的的人,知道这山的险恶。只是,日本奇兵的马太快了,再不进山就被追上了。一百多个鬼子骑兵,硬拼只能是白白送死。先进山,然后在慢慢地想办法吧。 两个人进山后,看日本兵没有追过来。跳下马,松开了马的肚带,让马吃着青草。哥俩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五弟,日本人会不会去找猛根儿?”李三爷担心四弟会因此遭遇危险。 “没事,冤有头,债有主,阿古达不会难为猛根儿的。我们蒙古人最憎恨出卖朋友的人,他不会向日本人出卖猛根儿的。我了解阿古达,他只是想借用日本人的力量除掉咱俩,为阿古拉报仇。” 李三爷靠在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巴特拎起猎枪走进不远的松树林子里,不一会儿,手里拎了两只松鸭出来了。 天黑了下来,巴特在山里找到一个山洞。两个人找来些干柴,两只松鸭就是哥俩的晚餐。 山林里的夜晚是无法静下来的,微风摇动着树枝发出唦啦唦啦的声响,远处的狼嚎合着猫头鹰的嘎嘎叫声,让夜欢腾起来!哥俩在这大山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们各自述说着心中对家的眷恋,对妻子的思念…… 李三爷留在家里的**让他牵肠挂肚,他不在的时候,她会寂寞,他不在的时候她会寝食难安…… 巴特离开家四个多月的时间,昨天才回来,没等和妻儿团聚,就被日本人赶进了山里…… 天亮了,山里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走出山洞,一股花草淡淡的馨香沁入心扉,远处山峦被清雾缠绕,山下的小河翻腾着奔向沟外…… 李三爷和巴特将马藏在洞中,走上山顶。 两个人站在山顶可以俯瞰远处的山峦和沟壑。哥俩望了好久,看不清沟外的情况,决定走过去看个究竟。 两个人走近了进山的沟口,藏在一个山坡的小树林中向外观察。 日本兵在沟口扎营了,六个帐篷扎在进山的路旁,看样子他们这是想常驻了。一支一百五.六十人的队伍正在集合,看样子是要进山。感觉队伍比昨天增加了。 的确增加了,今天一早,景兴县城几十个鬼子坐着卡车赶到了这里。 两个人立即返回山洞,迁出马匹,向山林深处走去。 两个人以猎杀野物维持生命,鬼子每天都进山搜查。这样的日子维持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盐的野味儿实在难吃,山里的日子实在难熬,他们不能这样坚持下去,决定找机会闯出去。 这天下午,天下起了小雨。鬼子搜山的队伍沿着山下的小路返回山口。李三爷和巴特放开了两匹马,让它们自己走出山口,两个人偷偷的跟在鬼子的后边,在沟口的一个山坡上找了个隐蔽的柞树林子藏起来。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小雨依然在下。李三爷和巴特悄悄的接近鬼子的哨兵。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鬼子的哨兵附近趴着一条狼狗,提前发现了他们,疯狂的扑向两个人。这时日本哨兵吹响了警笛。 李三爷的“三八大盖儿”打死了哨兵,巴特的猎枪打死了那条可恶的狼狗,两个人向公路南侧的树林跑去。 鬼子很快追了过来,枪声响个不停。 子弹从两个人的耳边嗖嗖的飞过,他们顾不上这些,借着夜色拼命的奔跑…… 对面山坡上的树林里传出了猎枪的声音,是蒙古族猎手,十几个人,十几条枪,十几颗子弹一齐射向小鬼子,十几个鬼子倒下,几十个鬼子停下来,就地卧倒,与对面的猎手对射…… 李三爷和巴特很快进入了树林。 巴特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蒙古老人带着十几个蒙古猎手救了他们。巴特看见老人,心剧烈的抽搐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谢谢您老……” 日本兵越聚越多,机枪小炮一起射向这个不大的林子。大约一百多个鬼子分三路向小树林包抄过来。 林子里的猎手已经有人受伤,老人下令撤退。 大家有序的沿着山洼向沟里跑。 日本兵追进山洼的时候,两侧山上又一次响起了猎枪,又有十几个鬼子倒下。少时,枪声停了,人也不见了。 鬼子垂头丧气的撤回去。 第二天早上,日本兵包围了浩尧山这个不大的蒙古小山村。 全村的人被集合到村头的场院,翻译官向老百姓讲述着皇军的“仁慈”和“善良”。 “说出巴特和李三爷在哪儿,说出皇军的战马在哪儿!”。最后,翻译官对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疯狂的叫嚷着。 鬼子的机枪对准了老百姓。 “再不说出李三爷和巴特的下落,你们都得死。” 一个六十多岁的蒙古老人走出了人群。老人个子不高,身穿一件灰色蒙古袍,有些驼背,满脸沧桑,浓眉下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他就是昨天带人救下李三爷和巴特的老人。是阿古拉的父亲,也是阿古达的父亲。 老人走出人群,直接走到和日本人站在一起的阿古达的跟前。老人的双眼向一把利剑盯住儿子的脸,盯了许久,突然伸出右手,狠狠地抽了儿子一记耳光。用蒙古话告诉儿子:“我带走这群恶狼,你带乡亲们逃到山里去。” 老人转过身用汉话告诉翻译官:“我知道李三爷和巴特在什么地方,他们和你们的马在一起,我带你们去找。”说完,向南山走去。日本兵跟着老人的后边…… 第二十二回 孙二爷施计盗马群 阿古达见父亲带着小鬼子向南山走去,急忙派人回村里取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和粮食。带着大家逃进了山里。 日本鬼子跟在老人的身后,走进了昨晚伏击鬼子的山洼。 手拿战刀的日本军官立即下令停止前进,这些小鬼子成战斗队形散开。日本军官小心的向两侧山坡张望,山坡上茂密的丛林里“突突”的飞出许多山鹰,让他毛骨悚然。老人回过身冲着拿战刀的日本军官藐视的一笑,继续大步的向前走去。 “老头儿,你的站住,再往前走,死啦死啦的。”日本军官不停的叫嚷着。 老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日本军官将战刀插入刀鞘,掏出手枪对准了老人……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 日本军官随着枪声倒在了地上。 李三爷站在左侧山坡的一块岩石上,傲慢的注视着这群“恶狼”:“嗨!小子们,你三爷在这儿呐过来呀,三爷送你们上西天。”说完跳下岩石消失在林子里。 日本军官倒下,一群日本兵围过来,将他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几十个鬼子向李三爷消失的林子扑过来。两侧同时响起了猎枪。 鬼子扔下十几具尸体逃回了村子,这群恶狼烧尽了村子里所有的房屋,逃回了哈河镇。 浩尧山三十几个蒙古猎手打跑了一百多个鬼子,还打死了一个日本军官,这在当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后来,鬼子多次进山围剿猎民,都没得到便宜。 李三爷跪在阿古拉父亲的脚下向老人请罪,感谢老人的救命之恩。老人没有搀扶他,转身离开了…… 李三爷和巴特回到了东北沟。 家已经不在了,房子被火烧尽了。是景兴县城里来的日本人干的,是在今天的早上。李神炮带着老太太和儿媳逃进了山里。 李三爷知道父亲在哪里,他和巴特在于国兴住过的窝棚里找到了他们。 刘继业和孙建清他们还没有回来,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李三爷和巴特到屯子里借来两匹马,去蒙古屯了。 刘继业他们真的出事了! 孙建清打发刘老四回去搬兵,自己来到何庆先家。这次何庆先这小子可没那么客气,开门见山的告诉孙二爷:“包青格勒的羊是胡大彪抢走的,他们在离蒙古屯几十里路的鸡冠子山上呢!有能耐你就去找他们要吧,这事和我无关。不过,你得抓紧去,去晚了包青格勒的羊就都被这帮“狼”给吃光了。” 孙建清思量再三,自己去鸡冠子山肯定不行,还是等一等援兵吧。 晚上掌灯的时候,大哥刘继业.六弟韩敬天和刘老四三个人到了。 哥几个商量了一晚上,也没弄出个结果。大哥刘继业和二哥孙建清分歧太大,大哥想把这事放下,先回去解决浩尧山那边的事,这里的事以后再处理。浩尧山那边麻烦大,先顾那头儿才对。可孙建清坚决反对,等浩尧山的事处理完了,这二百多只羊早被胡子给吃光了。 几个人“锵锵”到半夜也没个结果,就都躺下睡了。 孙建清睡不着,他也惦记老三和老五。两个人去浩尧山,还是对付当地的蒙族恶霸,的确是凶多吉少。他了解蒙族人的性格,上来劲儿了生死不顾,做事不计后果。可是,这边的事也挺急,胡大彪抢走了群羊,胡子里连个放羊的人都没有,还不都得杀光了呀! 怎么办呢?孙二爷的确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孙二爷不睡了,悄悄的起身拎着猎枪,走出门。 孙二爷来到了何庆先家的“马包儿”。这里离包青格勒家只有五.六里路,都在屯子西边的沟里。 孙建清叫醒了看马的两个马倌,自称是朝阳山的梁过子,要借何家的马用一用,让他们回去告诉何庆先一声。孙二爷边说还边向外边喊:“都走远点,别吓着两位兄弟。”两个马倌还真就以为外边有人,都没敢动。孙建清用枪指着这两个马倌,命令他们穿上衣服马上去何家报信。 两个马倌走了。 孙建清立即打开圈马的围栏,将一百多匹马赶出了马圈,直奔后山。何庆先的马包儿离家也就七.八里路,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何庆先就赶过来了。等何庆先到了,孙二爷早把马赶过后山梁子,圈进一个隐蔽的山沟里了。 早上,刘继业发现二弟不见了。左找没有,右找也没有,正着急呢!孙二爷乐哈哈的回来了。“羊的事办完了,下午咱们打马回山。”大家都不明白是啥意思,大哥刘继业就问:“咋回事啊?你这一天天的,竟整些神出鬼没的事儿。”孙建清诡秘的笑了笑:“你就瞧好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吃早饭的时候,何庆先来了。 何庆先的两个马倌见过孙建清,上次换马的时候,还在何庆先家的马群里挑选了几匹马呢!只是当时天黑,又被孙建清连吵吵带嚷的给吓懵了。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个“梁过子”眼熟,最后想起来了,是那个换马的孙二爷。 何庆先这个气呀!赶忙跑到包青格勒家来找孙建清,还以为孙建清走了呢! 何庆先知道孙二爷不好惹,找来了老三老四带上刀,一起来到包青格勒家。一进屋,何庆先就消气儿了。怎么消气了呢?不消也不行啊!屋子里算躺在炕上的包青格勒,一共五个人,靠墙一连溜放着四颗猎枪,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子。 何庆先是个能屈能伸的老滑头,他满脸堆笑:“格勒大哥家来客人了?哪里的呀?幸会!幸会!”何庆先没提丢马的事,寒暄一会儿,带着两个弟弟走了。 孙二爷撵出了屋门:“何庆先,你来有事吧?有事尽管说,和我还用客气?” 何庆先本来不想说了,孙建清这一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吧! 何庆先没说马倌认出孙建清的事,只是说朝阳山梁过子抢走了自己的马,看孙二爷能帮上忙不。 孙二爷当然是爽快的答应了,只是有个条件,那就是何庆先得帮他把包青格勒的羊群要回来才行。何庆先没犹豫,爽快的答应了。他在心里盘算着对付眼前这些人的办法。 何庆先走了,没走远。经过屯子边上的树林时,对老三耳语了几句。老三走进了树林,他和老二回去了。 孙建清对哥几个讲了昨晚发生的事,大家都夸孙二爷,是诸葛亮再生,智谋过人。 吃完早饭,孙建清带着哥几个来到了藏马的山沟。留下刘老四和韩敬天在这里看马,并再三嘱咐两个人,一定要远离马群,要藏在暗处,以防不测。他和大哥回到包青格勒的家等着何庆先的回音。 何老三一直在哥几个的后边偷偷的跟着,知道藏马地点后,跑回去告诉了大哥何庆先。 何庆先立即骑马去鸡冠子山找胡大彪。 下午,胡大彪带着三十几个胡子来到蒙古屯。现在的胡大彪已经不比从前了,被孙建清的“王八盒子”打跑后就到处买枪,现在已经是三十多杆枪的绺子了。 何老三带着胡大彪的胡子向后山藏马的山沟走去。 这么多的胡子进屯子,能没人看到吗? 有和包青格勒关系好的人,跑过来告诉了包青格勒,一伙胡子奔后山去了。孙二爷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定是何庆先知道藏马的地方了。立即和大哥骑马往藏马的后沟赶。 胡子没骑马,比孙建清慢了许多,等到了后沟,马毛儿都没看到。这可气坏了何庆先,照着老三的脸就是一个嘴巴:“你还能干点啥?马呢?不是说马群在这里吗?”老三也冤枉,捂着脸直和大哥喊:“明明就在这里,谁知道现在弄哪儿去了。”胡大彪一摆手:“别吵吵了,赶紧找一找吧!”胡子四下找了半天,空空而归。 胡大彪回到何庆先家,一琢磨,这事很简单,找到那个姓孙的不就完了吗! 晚上,胡大彪带人包围了包青格勒的家。何庆先哆哆嗦嗦的上前叫门,还不敢大声喊:“格勒兄弟,睡没呢?格勒大哥醒醒。”这小子是让孙二爷给吓破胆了,怎么称呼包青格勒都不知道了。喊了半天,没人答应。一推门,门开了。几个胡子朝屋子里开了几枪,然后,冲进屋子。没人,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胡大彪带人返回屯子的时候,在小树林边上挨了黑枪,一个胡子被打倒在地。 胡大彪一声令下,三十多人向小树林冲去。 树林里只有孙建清和韩敬天两个人,打了几枪就跑了。 胡子在孙建清哥俩的后边穷追不舍,一直追到西沟。西沟的南山坡上又一次响起枪声,又有两个胡子被打倒在地。胡大彪带人爬上了山坡,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这时,对面的山坡上又响起了枪声,又有一个胡子倒下…… 胡大彪这回可真急了,气的哇哇暴叫:“分两伙,给我追,追不上就他妈的死在这里。” 孙建清把哥几个分成两伙,偷袭胡子。这招儿还真奏效,打死了好几个胡子。四个人在西沟里会合了。远远的看到一伙胡子朝这边扑过来,四个人悄悄的向北翻越两座山,来到藏马的沟里。包青格勒看四个人回来了,急忙迎了上来:“怎么样,胡子走没?”“没走,咱们该走了”大哥刘继业回答。 几个人趁着夜色赶着马群向小城子方向走去…… 第二十三回 弟兄山里迷路再次遭遇胡子 天亮了,哥几个赶着马群走了大半夜的时间,竟然发现路走错了。这是哪里呀?几个人都懵了。他们赶着马群顺着沟里走,走出沟就向北翻山越岭的,方向没错呀!其实,他们走的这道沟本来就是向北的,出了沟直接向前就对了。这下好,他们向西翻山越岭的走了大半宿的时间,那还有好儿。赶着马群翻山越岭的,几个人都很疲惫,不管咋招,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他们把马赶进一个山沟,找个窝风向阳的地方,吃了点东西,躺下来睡上了。孙建清连续两宿没睡觉,身体十分疲惫,躺下去就鼾声如雷。 几个人一直睡到晌午歪才醒,大哥刘继业叫醒二弟:“二弟,醒醒吧,咱们该上路了。” 孙二爷坐起身子,看看天,瞧瞧太阳的位置:“走,向北,向北走就没错,肯定能走到家。” 哥几个一路向北走了三天,也没找到家,连个屯子都没遇到,也没看见个人影儿。孙二爷这回可害怕了,老三和老五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又在山里迷了路,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走出去呢!后悔当初没听大哥的话,如果不盗何庆先的马,这会儿早就赶到浩尧山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想招儿吧! 哥几个一商量,往回走吧!顶多三四天就可以回到蒙古屯了。 这往回一走可坏了,回去的路又走偏了。 三天后的早晨,孙二爷登上了一座高山的山顶,想辨别一下方向。 站在山顶上,远远的看见一座高山下升起缕缕青烟。看罢多时,孙建清哏哏一笑,急忙跑下山,告诉众人,前边发现了人家。 哥几个把马群圈到一个山沟里,孙建清和韩敬天准备走进那座高山,先找人问问路,然后,再讨些饭菜,大家已经几天没吃口像样的东西了。 孙建清走近这座高山,他倒吸口冷气呀!这山的顶峰上是个很高很薄的崖壁,远远的看去,这山就像一个鸡头,那薄薄的崖壁就是鸡冠子。 孙建清一把拉住六弟:“等一下,这山会不会就是鸡冠子山啊?胡大彪的胡子窝就在鸡冠子山。不会这么巧吧!”两个人警觉起来,悄悄的向山脚接近。 这就是胡大彪的胡子窝,青烟飘出的地方是个山洞的洞口。一群胡子围在一起正喝着呢!远远的闻到羊汤的味道,真香啊! 怎么办?哥俩立即返回去。 哥几个不敢怠慢,把马群向北赶出去很远才停下来。包青格勒说话了:“几位老弟,我能带你们走出去,这是鸡冠子山,向东几十里路就是蒙古屯了。我们向东北方向走肯定能找到回小城子的路。” 几个人歇息一会儿,继续赶路。 包青格勒说的对,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他们找到了通向小城子的山路。同时,危险再一次逼近他们。 胡大彪没抓到这哥四个,在蒙古屯的西沟里还被打死了几个兄弟,非常恼火。回到鸡冠子山,怎么也咽不下去这口气。留下十几个腿脚不利索的兄弟看家,自己带着二十几个弟兄走进蒙古屯,找到何庆先,让他带路直奔小城子方向追赶孙建清和他的马群。孙建清他们走错了路,所以胡大彪带人一直追到小城子也没看到马群。 这天下午,他们越过苇莲河大甸子,来到了小城子的前山。胡大彪派人进小城子打探情况,结果,没发现何庆先的马群,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成群的马,也没打听到孙二爷的家(他们不知道孙建清的名字)。 胡大彪带着胡子在周边的村屯转了几天,一直没有孙二爷和马群的下落。 这天,胡大彪和何庆先带人在返回的路上迎面遇到了马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跟在马群后边的韩敬天最先发现了胡子,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边的何庆先。 五个人四条枪根本不能和这群胡子对峙,趁着胡子没注意,调转马头就跑。山路太窄,马群挡道,胡子很难通过。费了好大的劲,二十几个胡子才通过了马群,向前追赶孙二爷他们。这时候,何庆先望着失而复得的马群,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哥五个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钻进一个山沟的林子里,商量着对付胡子的办法。 这时,胡大彪带人已经走到沟口。一堆新的马粪引起了胡大彪的注意,在离小山路不远的地方。这小子看了看马粪,又向沟里看了看,一挥手:“他们就在沟里,给我冲!”这群胡子还真挺猛,嗷嗷直叫的往沟里冲。这些小子不是不怕死,这群草包有自己的心眼儿,盗马的不一定真在沟里,再说,如果在沟里,他们这一叫唤也都吓跑了。 他们想错了,四条枪一起开火,跑在前边的几个胡子从马上掉下来。后边的调转马头躲进两边的岩石后边,胡大彪也躲了过去。 孙二爷回头看看沟里,喊过来包青格勒:“格勒大哥,你去沟里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要快,天黑之前必须想办法摆脱这帮胡子。” 胡子又一次向林子扑过来,被几个人打了回去。仗着树林这道天然屏障,胡子很难接近这里。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包青格勒回来了。林子的那头儿是一条河,河水很浅,过了河又是一道山沟,两边的山很高骑马是无法翻越的。 大哥刘继业看了看对面,见胡子没什么动静,和二弟商量一下,决定立即撤向另一个山沟。 胡大彪在等,他在等待天黑。只要天黑下来,就可以偷偷的摸过去。 天黑透了,胡大彪命令手下兄弟悄悄的接近树林。 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唦啦唦啦的声音…… 哥五个骑着马离开了小树林,趟过河,进入了另一个山沟。这个沟很宽敞,还平坦,马可以跑起来。 在沟里他们又一次遇到了马群,是何庆先的。 何庆先耍了个小聪明,他以为跟在胡子的后边走一旦遇到孙二爷,他的马群又没了。于是,他选择了从另一个山沟绕过去。结果,他和孙二爷的缘分不浅,在这里又遇上了。这小子一看是孙二爷,拨马就跑,很快就消失在沟里! 五个人赶着失而复得的马群走了一夜,天亮的时候他们走出了这个大山沟。沟外豁然开朗,一马平川的大草甸子。五个人已经筋疲力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五个人没有走进草甸子,转过山头,绕到山的那一边。山的那一边仍然是个山沟,两侧山坡上长满了高大的柞树。几个人走进柞树林,将马松开,让马吃些青草。大哥刘继业让大家睡一会儿,他自己扛着猎枪向山顶走去。 刘继业坐在山顶的一块岩石上,这里正好看到沟口和草甸子,是个放哨的好位置。快中午的时候,包青格勒捧着野果子来到刘继业面前:“吃点东西,你也下去睡一会儿吧!”刘继业没走,吃了几个野果子,躺在岩石的旁边睡着了。 直到日头快落山的时候,也没见到胡子走出那个山沟。 大哥刘继业决定放弃马群,穿过前边的大甸子,另寻回家的路。 孙建清不同意大哥的意见,可是,大家都支持大哥,没办法也只好服从了。 包青格勒恋恋不舍的最后一个离开了马群,和大家一起向草甸子的南边走去。 天已经黑透了,没有月亮,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大甸子。前边是一座矮山,山上草很深却没有树。再往前走,几个人看到了灯光,那是一个小房子。房子是木刻楞的,周围用木头围着栅栏。小山脚下有一个很大的围栏,是个马圈,里边圈着很多马。 五个人兴奋不已,好多天里,除了胡子就再没见到过人。 韩敬天上前叫开了门。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个子很矮,身体却很健壮,精神矍铄,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人。 “老哥,我们是蒙古屯的,在山里迷路了,想讨口饭吃。”大哥刘继业向老头抱了抱拳。 老头儿没说什么,就忙着给几个人做饭去了。 大哥刘继业很小心,一个人拎着枪走出屋子,站在小山岗上放哨。 饭好了,孙建清叫大哥回来吃饭,大哥没同意。看得出大哥是让胡子吓怕了,显得特别小心。 吃饭的时候包青格勒和老头儿攀谈起来。 这老头儿也是个蒙古人,叫巴彦格勒。儿子被鸡冠子山的胡子打死了,儿媳妇被鸡冠子山的人抢走了,十六岁的孙子一个人去鸡冠子山要人,已经十多天了,至今未归,应该是被胡子打死了。讲着讲着,老头儿流出了眼泪。 一提到胡子,孙二爷就来了精神了:“这帮毛贼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二爷决不答应!”说着就问巴彦老头:“鸡冠子山在哪里,我去给你报仇。”他忘了被胡子撵的满山跑了。 这里离鸡冠子山就二十多里的路,翻过东边的两座大山就是了。 二爷一听这个气呀!这几天这道儿走的,这又跑鸡冠子山西边来了。 五个人又出现了分歧,孙建清坚决要去鸡冠子山营救巴彦老头儿的儿媳和孙子。大哥.六弟和刘老四坚持要尽快赶赴浩尧山接应李三爷和巴特,包青格勒是个不选边站的中间派。 孙建清性情秉直正义,容不下半点邪恶,实在是太固执了,他的理由是:这么多天了,李三爷那边早就完事了。而这边,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既然遇上了绝对不能不管。这次,无论如何他都坚持自己的做法。 大哥拧不过二弟,又不能让二弟一个人去冒险,只好坐下来商量对付胡大彪的办法。 总不吱声的包青格勒这会儿说话了:“我看啊,不管怎么着,也应该把山里的马群赶回来,正好放在巴彦老哥的马群里。” 包青格勒.刘老四和韩敬天带着巴彦老头儿去山里赶马,刘继业和孙建清继续商量对付胡子的办法。 夜很快就结束了,东方放亮的时候,大哥.二哥.韩敬天和刘老四背起猎枪朝着鸡冠子山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四回 鸡冠子山李三爷生擒胡大彪 刘继业等四人向鸡冠子山艰难的行进,一路攀崖越壑很是坎坷。这样的山路只有猴子才可以翻越,几个人越走越生巴彦老头儿的气,哪里有什么路,分明是在悬崖峭壁上移动身体,直到日头偏西才看见鸡冠子山的轮廓。 鸡冠子山并不大,周围群山环抱,怪石嶙峋,密林丛生。一座奇峰突然拔地而起,藏在群山之中,那个山顶的鸡冠子分明是帝王的皇冠,一个帝王矗立中央,众臣陪伴周围,宛如众星捧月一般。真乃天生的王者风范。 天将晚,必须在日落之前探明山上的虚实。 孙二爷和六弟韩敬天穿过丛林走近鸡冠子山,远远望去,山腰长满了白桦树,桦树林围住一个陡峭的悬崖,这崖壁东至西很薄,只有几十米的样子,南北走向较长有几里路,高有几百米,刀削斧砍一般,直上直下,立陡立陡的,胆子小的人走在下边肯定会担心此崖壁会倒下来。山脚下有条小河,是从山腰处一个洞里流出来的,那个不大的山洞有胡子出入,应该就是胡子的老巢吧。 夜已经开始,天下起了小雨,这雨淅淅沥沥的,树叶被雨滴敲打着发出“噼啪”的声音。借着雨滴声的掩护,几个人很快接近了流水的山洞。刘继业和刘老四藏在洞口对面一个突出的岩石后边,枪口对准了洞口。孙建清和韩敬天分左右接近洞口,身体靠在洞口的两侧,探出头向里看。里边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洞里很静,不像有人的样子,两个人索性走进洞里一探究竟。 这洞不大,里边有做饭用的炊具,还有一堆干柴。这里是胡子的“厨房”。 孙建清在干柴中找几颗细树枝拢在一起,用火点燃。洞中情景一目了然。 这洞只有几十平米的大小,洞顶很高。靠在左侧洞壁处,有几张兽皮,应该是有人住在这里。洞的里边还有一个小洞,人可以猫着腰走进去,那小洞也不大,一条暗河从里边流出。 几十个胡子绝不是住在这里的,会住在哪里呢?几个人走出洞四处寻找胡子的住所。不大的鸡冠子山几个人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胡子的住处。几个人一商量,干脆先住进山洞吧,明天再说。 这个小山洞还真挺好,有吃的有喝的,几个人饱餐了一顿。大哥刘继业在洞口放哨,其他人就各自找地方睡了。 外边的雨停了,刘继业走出了山洞。 雨后的山里,空气格外的清新,刘继业找了块岩石坐在那里静静想着明天的事。几十个胡子,几十条枪,一旦打起来,就这四个人能坚持多久?只能智取,这智取又该怎么个智法呢? 远处传来了有人哼着小曲的声音:“十八岁的大姑娘急着要出嫁呀……”。 刘继业吓了一跳!急忙跑进洞叫醒几个人。 山下上来五个人,是胡子。 这几个小子是胡子管后勤的,就住在这个洞里。今天晚上天下起了小雨,几个人出去找娘们儿**作乐去了。这洞正好让给了刘继业几个人。 五个人毫无顾忌的走进了洞,一个年纪大点的点燃了挂在洞壁上的小油灯。 洞不大,昏暗的灯光足可以让五个人看清对准自己的四只黑洞洞的枪口。五个胡子没有反抗,束手就擒,被绑在了一起。 胡子的老巢不在这里,穿过右边的林子,在对面的山脚下,有两栋木刻楞房子,那里才是胡子窝。平时有岗哨,还有两只猎犬。 韩敬天想起了和李三爷一起在石鹰沟抢胡子马群的事,心里升起一股傲气。立刻建议四个人去端掉胡子窝,这个建议很快得到了几个人的一致认可。 然而,这次韩敬天没那么幸运。几个人还没等接近胡子的木刻楞房子,猎狗就狂叫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胡子的反应出奇的快,立即从两个屋子里冲出来。 天已经放亮,胡子很快冲进了树林,几个人被迫退回到那个小山洞里。 猎枪打出的沙粒子乱飞,几个人被完全压制着洞里,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躲在洞里无法冲出来,洞外的胡子也很难冲到洞里,两边僵持不下。 太阳落山了,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哥四个已经完全不能走出这个小山洞。 洞里有食物,孙二爷在俘虏的胡子中找了个会做饭的,为他们做了一顿晚餐。之后的几天里,就是这样度过的。外边的胡子不停的叫嚷着往里冲,洞里的几个人坚守在洞里出不去。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十几天的时间就在这样的僵持中度过。洞里洞外的人都感觉到了疲惫。 李三爷和巴特来到了蒙古屯。 两个人见包青格勒的家里已经没人,就直接找到何庆先家来。 何庆先已经知道胡大彪在山洞里困住四个人的事,他没有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鸡冠子山发生的事。李三爷听完何庆先的讲述,与巴特立即向鸡冠子山奔去。 胡大彪一直在寻找的仇家,现在已经被他困在洞中十几天了。洞中的食物应该不会维持多久,洞里的人很快就会投降或者被饿死。胡大彪气焰嚣张,每天派人到洞口骚扰,绝不留给洞中的人半点安宁。这是“疲劳战术”。可洞中的人每天只用一两枪的声音回复着胡子的进攻,也许只是为了应付胡大彪的“疲劳战术”吧!现在还不知道洞内洞外谁是真正的赢家! 一个晴朗的中午,胡大彪已经按耐不住性子,叫来手下,在围困孙二爷等人的洞口放了好多干柴,准备一把火烧掉这个巴掌大的小山洞。这时,被俘虏的五个胡子被反绑着手推到了洞口,双方又一次进入僵持状态。 胡子的瞭水向天开枪,示意有人向这边走来了。 是李三爷和巴特。 远远的看见两个人骑着马向这边走来。 山路很难走,骑马的速度特别慢。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消失在丛林中。这让胡大彪深感不安,立即派手下人四处警戒。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胡子的聊水从树上栽下来。枪声来自山腰处的桦树林,就在他们附近。胡大彪一声令下,十几个人继续守住洞口,他亲自带领剩下的二十来个人向桦树林冲去。 胡大彪拎着猎枪走在最后边。 “啪”有一声枪响,又有一个人倒下。 “在那儿呢!快追!”胡大彪看清楚了,一个人拎着猎枪,猫着腰,向猴子一样灵敏,连窜带跳,左转右拐的向山下跑去。胡子的速度也不慢,很快接近了山脚。 胡大彪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两个人怎么变成了一个人?他转身想回到洞口去,可是,已经晚了。身边的一颗大树上跳下一个人,正好骑在胡大彪的脖子上,将他压倒在地,冷冰冰的“王八盒子”顶在了他的头上。 “别出声,不然我打死你。”李三爷的枪打开了保险。 胡大彪系在腰上的绳子被李三爷解下,将他困的结结实实,推推搡搡的向洞口走去。 守在洞口的胡子看到胡大彪被人用枪指着头,都吓了一跳。赶忙调转枪口围住了李三爷。 李三爷厉声喝道:“都把枪给我放下,不然我先打碎这小子的脑壳儿。”胡子没动,枪依然举着。 洞里的人听的真真切切,是李三爷的声音。韩敬天第一个从洞里窜出来,四条枪对准了十几个胡子。 关键时刻还是胡大彪打破了僵局:“都把枪给老子放下,这是老子的地盘,容不得你们杀野!”这话分明是说给李三爷他们的,可是,听话的却是这些胡子。 胡子们放下了举着的枪,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第二十五回 日本鬼子进入石鹰沟 李三爷制服了胡大彪,很顺利的救出了巴彦老头儿的儿媳妇和孙子。何庆先赶回了自己的马群,包青格勒的羊虽然被胡子吃了十几只,大部分还是保留下来了。 刘继业哥几个回到了小城子。 孙建清帮助大哥给侄子孙大业和乌兰完婚。 好长时间没这么大的喜事了,孙大业结婚这天,哥几个高兴,少不了一顿开怀畅饮。酒席结束之后,李三爷和巴特向几位弟兄告辞。他们是日本人的通缉犯,这里已经不能久留。 李三爷和巴特准备去浩尧山,那里是蒙古猎民的天下,日本人很难在那里兴风作浪,的确是个好去处。 俩个人走到小城子后山时,李三爷决定回东北沟看看父母和妻子,如果方便就把家人一起带到浩尧山去。巴特也觉得有道理,就一起打马奔东北沟而来。 俩个人很快就找到了父母妻子藏身的树林。然而,窝棚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就连做饭用的简单的炊具都没有了。是搬走了,还是有什么意外呢?回屯子打听一下。 李三爷在回屯子的路上遇到了做豆腐的老樊头儿,老樊头儿挑着两桶豆腐,正向北沟走来,他是进山给小日本子送豆腐的。 李三爷和巴特去鸡冠子山的当天晚上,日本兵包围了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第二天天刚亮,鬼子就进山了。李神炮带着老伴儿和儿媳躲到山里去了,一直没有下落。鬼子在李神炮住过的窝棚里等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撤走了。现在山里仍然有一支几十个鬼子的队伍驻扎,每天老樊头儿都要在上午给他们送豆腐。 李三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清楚的知道,北沟里有狼群,有狗熊,有成群的野猪,还有几十个日本鬼子。三口人,两个女人,一个老头儿,一条猎枪,九死一生。 李三爷和巴特来不及多想,飞马向北沟奔去。 李神炮带着老伴儿和儿媳在山里找了个隐蔽的山洞住下来,每天靠老头儿出去采些野果子维持着三口人的生命。 这天下午,李神炮用树枝把洞口在外边遮挡好。一个人提着猎枪偷偷的下山,想回屯子看看情况。 李三爷和巴特把马拴在路边的林子里,进山了。 小日本子的兵营就扎在北沟西边的山坡上,这里地势略高,进出北沟的小路就在沟底,在这里看的清清楚楚。 李三爷和巴特没有走沟底,沿着山梁绕过鬼子的驻地,进入北沟。 山梁上树很少,长的也不茂盛。 两个人在通过山梁的时候,有鬼子哨兵发现了他们。三十多个鬼子偷偷的跟了过来,一个包围圈正在悄悄的形成。这一切被对面山坡上的李神炮发现了,离得远没办法通知儿子。他举起手中的猎枪向埋伏在沟底的鬼子开了枪。 鬼子彻底暴露了,鬼子兵训练有素,在李神炮的枪响后几分钟的时间就对李三爷和巴特形成了三面包围。李三爷和巴特没机会多想,迅速翻过山梁,向小城子后山方向跑去。 日本兵翻山越岭的能力特别的强,李三爷和巴特没办法摆脱这群小鬼子。在一个山洼处,两个人被包围了。这个山洼是个绝地,南北两侧是山坡,前边是沟堂子,鬼子兵从三面扑过来。背后是个几十米高的崖壁,崖壁下有个不大的小山洞,这个小山洞救了两个人的命。两个人躲到山洞里抵抗日本兵的进攻。日本兵不停的向洞中扔手榴弹,两个人各自躲在岩石后边对外射击,鬼子兵几次冲到洞口,都被两个人打了出去。 这个山洼的对面的山坡上,李神炮焦急的想着救援儿子的办法。 李神炮快速跑回屯子,找了匹马,向朝阳山奔去……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三爷的“三八大盖儿”已经没有子弹,巴特的猎枪弹壳子,也所剩无几了。李三爷又一次掏出他的那把用着不太习惯的“王八盒子”,那把一尺半长的腰刀也攥在手中。 突然对面的山坡上响起了剧烈的枪声,十几个鬼子瞬间丧命。 鬼子有序的翻过南侧的山梁撤走了。 李三爷和巴特捡起死在洞口的鬼子的“三八大盖儿”朝着鬼子退走的方向射击…… 对面山坡上传来梁过子的喊声:“李三爷,沟外有鬼子的卡车开过来了,快跑吧,家父在我这里,你放心,你也可以来朝阳山找我,后会有期。”梁过子的人消失在丛林中。 李三爷没有去朝阳山,他相信父亲也不会去朝阳山的。 两个人快速解下死在地上的几个鬼子的子弹袋,翻过北山梁向苇莲河大甸子跑去。 鬼子没有放弃追赶李三爷,一支几十人的队伍一直在军犬的指引下跟在李三爷和巴特的后边。 穿过苇莲河大甸子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两个人决定放弃去浩尧山,改道石鹰沟,去找周伟。进了石鹰沟,小日本子人再多都无济于事了。日本鬼子的追击让他们不得不这样选择。 走了一夜,几次和鬼子交火。两个人连困带累,看看日本鬼子已经没了踪影,找个小树林休息了一会儿。 李三爷不敢多睡,小憩一会儿,立即叫醒巴特,继续赶路。 两个人越过通往关门山公路的时候,被一辆蘑菇气镇上开过来的日本军车堵在山脚下。 又是一场追击,又是一次逃亡。 李三爷和巴特已经走了一夜的路,逃跑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继续逃跑必死无疑,在山腰处找了个较大的岩石,两个人躲在岩石的后边向扑上来的鬼子兵射击。 苇莲河大甸子上的追兵也赶到了,两支队伍兵合一处向两个人发起进攻。 一百多个鬼子,很快就接近了两个人。 “哎,前边的人,是不是景星县城抢了皇军战马的东北沟李三爷?投降吧!皇军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已经没有活路,识时务者为俊杰。”鬼子的翻译官向两个人喊话。 李三爷偷眼观瞧,满山坡都是日本兵,就靠这两颗枪肯定是无济于事了,命中注定该死在这里呀! 李三爷在岩石后瞄准了喊话的翻译官。 一支几十人的马队突然出现在鬼子的后边,清一色的猎枪,“噼噼”“啪啪”的打得鬼子晕头转向。等鬼子调转枪口还击的时候,这支几十人的马队已经消失在公路上。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李三爷和巴特已经消失在山顶。 日本兵在山上搜索了变天,不见了两个人的踪影。最后还是鬼子的军犬,把他们引到了石鹰沟。 欢子带人救了李三爷和巴特,回到了石鹰沟。他并不知道救的是谁,只知道日本鬼子就是豺狼,见了就一定要打。 欢子还没等坐稳当呢!鸽子洞的信鸽就到了。 日本鬼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石鹰沟,沿着南侧山坡向沟里走,带路的就是那条能识路的军犬。 这只肥头大耳的军犬被一个鬼子牵着,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后边的鬼子都很警觉,端着枪小心翼翼的跟在军犬的后边。 “啪”一声枪响!军犬应声倒下。 日本兵没有还击,因为他们根本没能看到人,这山里的“回音”让他们无法识别响枪的准确位置。 军犬被打死了,小日本子失去了准确的追击目标。变成战斗队形向沟里搜索前进。 日本鬼子进入了石鹰沟南侧的沟堂子,沿着南侧的山坡向前走。越走,山越陡峭,树也越少。陡峭的山坡让这些小鬼子无法直起身子,越来越少的树林让他们几乎完全暴露在山坡上。指挥官很快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向回返。然而,晚了,就在鬼子向回撤退的时候,对面的山坡上响起了枪声。几个中枪的鬼子从山坡上滚下去。 鬼子没有真正的意识到危险,在鸽子洞对面的山坡上找了块空地,支起了五顶帐篷,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第二十六回 三兄弟大圆山被困 周伟独臂擒住“欢子”,救出巴特和韩敬天。回到小木屋,一个人喝起了闷酒。他习惯了一个人的寂寞,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思念和回忆。和两个人相处的几天,让他找到了久违的亲情友情。他的思想发生了改变,他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思念爱人的痛苦折磨着这个内心柔弱的男人的心,对外边世界中的快乐和幸福的渴望让他心神不宁。然而,对夺走妻子生命的“独耳狼”的仇恨把他挽留在这个寂寞的深林,复仇是他最大的心愿。 李三爷和巴特找到了周伟,知道两个人要在这里住些日子,周伟非常高兴。拿出了珍藏很久的六十度“老白干儿”,哥几个喝了个酩酊大醉。 早上,两个贵客还没有醒,周伟就已经翻过两座山,来到了鸽子洞对面的山坡上。 周伟打算去镇里买些酒和盐,家里有贵客,酒是必不可少的! 天没亮,周伟就扛着猎枪出发了。 周伟走到鸽子洞对面山坡的时候,发现了鬼子的帐篷。 周伟悄悄的绕过鬼子的哨兵,溜出石鹰沟。 下午,周伟背着酒桶回到小木屋。把在石鹰沟沟口遇到鬼子兵的事告诉了两个人。 李三爷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是远在百里之外的父母和妻子。他了解父亲,父亲绝不会去朝阳山,一家人现在的处境一定很艰难。 “周伟大哥,能不能带我走出石鹰沟?”李三爷想回去找父母。 三个人简单的准备一下,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三个人来到了石鹰沟的沟口。鬼子已经在出沟的几个制高点设了哨兵。周伟对出山的路径很熟,没费多大劲儿就绕过了鬼子的哨兵,走出石鹰沟。 李三爷归心似箭,半夜的时候三个人来到了东北沟。这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静悄悄的。周伟和巴特留在屯子头儿“望风”,李三爷一个人进了屯子。 李三爷找到刘老四家,想了解一下父母和妻子的情况。 刘老四不在家,李三爷在山里被围住那天,李三爷的父亲来他家借马,去朝阳山找梁过子求救。李神炮走后,他就拎着枪去小城子了。关于李神炮的情况,屯子里的人也都很担心,一直没有消息。这些天有一支几十人的日本鬼子部队,一直在山里转悠,偶尔还能听到枪声。 李三爷几个人立即来到小城子。 大哥.二哥和韩敬天都不在这里,几天前和刘老四一起走的,一直没有消息,家里人也正担心着呢! 刘继业的父亲和孙建清的父亲,两个人去东北沟的北沟里打探消息,被日本人抓到,出了两天的苦力,给日本人的帐篷周围挖了几个“掩体”,用木头设了些“障碍”。根据两个老头儿反应的情况看,日本人还没有抓到什么人,仍然在山里搜查,只是,日本鬼子在山里经常挨黑枪。这让日本鬼子很是恼火,今天下午有人看到两辆装满日本兵的卡车开进了东北沟的北沟里。 三个人在刘继业家拿了点干粮,从小城子后山绕道儿进入东北沟的北沟里。 东北沟的北沟,没有石鹰沟大。可是,就这个大沟堂子里也是大沟套小沟,峰峦险峻,怪石嶙峋,野兽成群出没。走进沟里,群山环绕,树木茂盛高不见天日,很难辨别方向,平时很少有人走进深处。 北沟里的东边有一个小沟堂子,这里有个很高的山峰叫“大圆山”,山峰陡峭呈圆形,像个人工的大坟墓。山上树木并不茂盛,满山的怪石皆是白色,远远看去像是一堆白骨。登上这座高峰即可将北沟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三个人沿着大圆山的北侧向上攀爬。天亮的时候,几个人终于爬到了山顶。 三个人即将登上山顶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几个人吓了一跳!立即停下来。仔细的听了听,唔哩哇嘞的说些什么听不明白,说的的日语,山上有日本人! 天刚蒙蒙亮,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日本人的状态。两个日本兵搂着枪,背靠着一块岩石,坐在哪儿哇啦呢!还有一个日本兵躺在一个小箱子旁边正睡着呢! 李三爷和巴特转到两个靠在岩石上的鬼子的背后,周伟做好了扑向睡觉的鬼子的准备。 三个鬼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知不觉的被哥几个送回了东京“老家”…… 几个人清理一下战利品,箱子是个电台,上边插着天线。几个人不认识这东西,把它扔到了一边。三颗“三八大盖儿”枪,一个望远镜,还有一些铁盒罐头.饼干和水。这“洋玩意儿”在当时都是很难见到的好东西。几个人非常高兴!尽情的开了一回“洋荤”。 天亮了,箱子里不停的传出奇怪的声音,几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干脆,把箱子砸的粉碎,扔下山去。 太阳出来的时候,李三爷在望远镜里看到两个鬼子向这边走来。 两个小鬼子爬到接近山顶的时候用日语向上边喊话,唔嘞哇嘞的喊了半天,见没人应声,感觉到了不对劲,想退回去。这时,机灵的韩敬天学了一声狼嚎。鬼子打开枪的保险小心翼翼的藏在一块大岩石的后边,不时的向山顶喊话,见仍然没有回应,就下去了。 没过多久,十几个鬼子端着枪上来了。 鬼子就要接近山顶的时候,许多大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砸得十几个鬼子抱头鼠窜的滚下山去。这山十分陡峭,十几个人滚到山底的时候几乎没人能站起来。 山上发生的一切都被远处的鬼子军官在望远镜里看的清清楚楚。 两百多个鬼子分三路悄悄的包围了这座“大圆山”。 李三爷发现了鬼子想包围大圆山的意图,哥几个开始从东侧下山。 几个人来到山腰的时候就已经清楚的看到几十个鬼子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现在下山已经晚了,鬼子的行动速度出人意料的快。几十个鬼子挡住了下山的路。李三爷知道已经出不去,几个人快速返回到山顶。 大圆山的四周已经布满了鬼子兵。 大圆山就像是个乱石堆,山顶到处是乱石,几个人没多大一会儿,各个方向就堆成了石头墙。 鬼子兵像狼群一样向山上猛冲。 三个人每人一个方向抵挡着各个方向上来的小鬼子。 这石墙像石雨一样倾泻下来,白花花的,又像鹅毛般的大雪,砸得小日本子吱哇乱叫,到处寻找藏身的地方。 鬼子不敢再接近山顶,在山腰处各自找到藏身的岩石和大树,偶尔向山上漫无目的的打几枪。 山上山下形成了僵持。 山上的几个人又一次在四面形成石墙。 鬼子没有组织第二次进攻,扔下几十具尸体,退下山去。 夜死一样沉静,三个人只能有一个人短时间的休息一下,就这样换着班的去四周巡视。 夜半三更,远处的沟里传出慎人的狼嚎。李三爷静静的坐在一块岩石上,闭着双眼,耳朵努力的听着周围的异常声响。东侧山腰处一块石头滚落的声音让几个人同时一惊! 其他方向没有异常,东边的山坡上有人爬上来了。 “三哥,是你吗?听到了吗?我是六弟。”韩敬天边向上爬,边轻声的叫着三哥,后边跟着刘老四。 第二十七回 六兄弟血战大圆山 李三爷和巴特在北沟里被日本兵围住的时候。李神炮进屯子借马去朝阳山搬兵。刘老四知道了,急忙去小城子找刘继业和孙建清商量营救李三爷的办法。 刘继业.孙建清.韩敬天和刘老四几个人从小城子后山进入北沟,远远的听见枪声,就直奔响枪的方向赶。就在几个人快要接近李三爷他们被困的沟堂子的时候,枪声突然变得稀稀拉拉的,后来枪声停了。几个人吓了一跳!以为是李三爷和巴特被打死了,或者是被日本人抓住了。 正愣着呢,发现山梁上出现了鬼子兵。几个人隐蔽起了,偷偷的观察,看鬼子队伍里有没有被俘虏的李三爷和巴特。结果这些鬼子没朝他们这边来,翻过山梁子向东走了。几个人为了探个究竟,偷偷的赶了过去。 这些天刘继业一直带着几个弟弟和鬼子在山里捉迷藏,找机会就打一下。这天中午,他们听到大圆山这边响起了枪声,就赶过来了。鬼子包围了大圆山,哥几个怀疑李三爷和巴特一定是被困在山上了。就来到附近探听情况。 鬼子人并不是很多,包围圈有很多漏洞。 孙建清看好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小山包,小山包不大,却满山的柞树,人藏在里边很难被发现。山上有鬼子兵,只有五.六个人。小山包左右离其他鬼子队伍距离较远,趁天黑可以从小山包的两侧偷偷的跑出去。一旦被发现,两面夹击,这几个鬼子也成不了大气候。 孙二爷开始排兵布阵了。 韩敬天和刘老四上山给山上的人送信。 大哥和自己在山下接应。 韩敬天和刘老四刚走不到一个小时,这边的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二十几个鬼子兵从南边过来,这些人是鬼子的炮兵,在小山包的南侧的小柞树林里开始架炮。七个小炮很快就架起来了,就像七匹狼蹲在山下。两条前腿立在前边,后屁股坐在地上,头露在小柞树的外边,虎视眈眈的对着山上。 这个变化对山上下来的哥几个太不利了,一旦几个人从小山包的南侧突围,就正好和这二十几个鬼子遭遇,那就太危险了。 孙建清让大哥守在这里,自己上山迎一下几个弟弟。 李三爷见到韩敬天哥俩,喜出望外,拿出小日本子的铁盒罐头招待两位好兄弟。 已经没有吃罐头的时间了,天快亮了,必须马上下山。 五个人收拾一下,随韩敬天悄悄的向山下走去。 天微亮的时候,几个人在山腰遇到了孙建清。 这时,鬼子的小炮响了。 “咣”“咣”“咣”小炮响个不停,山上不断有石头滚落下来。几个人立即找到藏身的地方躲起来。 炮声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炮声停下的时候,鬼子从各个方向开始向山顶扑过来。 五个人来不及多想,立刻返回了山顶。 天灰蒙蒙的,山顶上静悄悄的,偶尔会听到石头滚落的声音和日本军官“唔哩哇啦”的叫骂声。 鬼子接近山顶了,能够清晰的听到这群恶狼急促的喘息声。 山上的石墙又一次翻江倒海般的涌向“狼群”…… 鬼子伤亡惨重,山脚下的鬼子已经乱作一团。伤兵被一个个抬走,鬼子军官疯了一样用战刀向山上挥舞着。 孙二爷调整了战术,五个人分别下到离山顶周围几十米的地方找到前后有岩石护体的地方隐藏起来,鬼子的小炮马上就会轰山的。 没错,太阳升起的时候,鬼子的小炮开始轰山了。 这一次更加猛烈,几百发炮弹将这个“大圆山”轰成了“平顶山”…… 炮声停止的时候,五个人回到山顶,又一次在周围砌起了石墙。炮弹掀起的石头满山都是,滚落到山脚下的石头让小鬼子不得不向后退了好远。 这天上午,小鬼子没有进攻。 下午的时候,小鬼子又一次对大圆山发动了进攻。这一次,没有以往那么隆重。四面山坡也只有二十几个人,并且是分散开的,这些小鬼子很灵敏,像猴子一样,从一个岩石后奔向另一个岩石后边的这种谨慎的向山顶攀爬。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离山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仍然没有石头滚下。 山上的五个人并没有慌张,反而更加沉稳。 五个人都是老猎手了,这几只“猴子”左窜右跳的还能蹦跶多久? “啪”随着一声枪响,一只探出头儿的“猴子”滚落到山下。 “啪”又一声枪响,又一只窜出来的“猴子”被送下山去…… 已经很难看到“猴子”在岩石后窜蹦跳绕,这群“猴子”不时的伸出枪盲目的向山上开几枪。 鬼子没有停下来,只是更加小心,动作更加迅速。 山上的人太少了,鬼子发现了这个弱点。每次跳出岩石都是几个人一起行动,最多只有一个人中枪。 鬼子离山顶越来越近,已经不到百米了。 巴特跳出了石墙,将石墙近处的石头推下山去。 一个探出头儿的鬼子发现了巴特,枪口悄悄的对准了他。 巴特急切的清理着山顶周围的石头,这些能藏住人体的大石头很重,一个人推起来十分吃力。 刘老四也跳出了石墙。 山顶周围的大块石头,能挪动的,基本都被两个人推到了山下。 在返回石墙的时候,一个鬼子突然从岩石后边跳出,啪的一枪,巴特身子剧烈的颤抖一下滚下山去…… 李三爷的枪慢了一点点,巴特倒下的同时,那个跳出来的鬼子也滚下山去…… “巴特!”李三爷和刘老四同时喊出了巴特的名字。 那边的韩敬天和孙建清从两个人的声音里知道了一切。 怒火在每一个人心中燃烧!仇恨从五个枪口中泻出。 一个又一个鬼子跳出岩石,一个又一个鬼子滚下山去……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鬼子已经近在咫尺,连鬼子的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见了。 十几个鬼子同时扑向山顶…… “啪”“啪”“啪”五条愤怒的“三八大盖儿”响个不停,鬼子踩着倒下的同伴的尸体冲上了山顶…… 这个不足几十平米的小山顶,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李三爷左劈右刺!将三个跳进石墙的鬼子送上了西天。 两个鬼子的持刀同时向倒在地上的孙建清猛刺过去,李三爷飞起双腿将两个鬼子踢翻在地……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孙建清和李三爷又一次用石墙挡住了山下鬼子的进攻。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刘老四和周伟,两个人眼泪一对一双的流了下来…… 身受重伤的韩敬天用微弱的声音喊着二哥.三哥的名字…… 第二十八回 李神炮痛失儿媳妇 第二十八回李神炮痛失儿媳妇 天黑了,李三爷和孙二爷把周伟和刘老四的尸体用石头掩埋在山顶。两个人搀扶着韩敬天艰难的向山下移动。 上山容易下山难,两个人搀扶着一个重伤在身的人走下这么陡峭的山,更是难上加难。一点一点的向下挪着,还必须避免发出大的声响,难度可想而知。 大半夜的时间过去了,几个人终于下到了山脚。 孙二爷辨别一下方向,看清了对面的小山包。小山包儿的北侧应该是鬼子兵力部署的空隙地方,那里应该有大哥接应。李三爷留下照顾韩敬天,孙建清一个人过去观察一下那边的情况。 不一会儿,孙建清回来了。这里已经无路可走,几十个鬼子埋伏在前边的树林里,看样子已经发现了他们。 一个手提战刀的日本军官正耐心的等着几个人的到来。 两个人搀扶着韩敬天向小山包的北侧走去,单手举着三八大盖儿做好了射击准备。 小山包的外边响起了枪声,大约一支上百人的队伍突然向日本鬼子发起了进攻…… 小山包上的鬼子被包围了,并很快被歼灭。 李三爷他们得救了,是一支从“李三店”(今龙兴镇)方向过来的队伍救了他们。不知道队伍的名字,只听说是一支地方武装,是专门打日本鬼子的队伍。 刘继业也在这支队伍中,是巧遇。 三个人把韩敬天背回了小城子。 韩敬天伤的很重,已经昏迷了。孙建清的大哥孙建国骑马到蘑菇气镇上接来一个大夫,大夫给韩敬天包扎了伤口,留下一些药,长吁短叹的离开了。日本人很快就会来到小城子,几个人必须马上离开。孙建国连夜用马车将三个人送到了蒙古屯包青格勒的家,包青格勒也跟了回来。 韩敬天昏迷了五天五夜,命还是保住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李三爷一直担心家人的情况。几次偷偷的回到东北沟,却没有一点关于父母和妻子的消息。只打听到表哥于国兴还在浩尧山,日本鬼子多次进入东北沟都是为了抓到于大河。 于大河杀死了很多日本鬼子,日本人在方圆几百里贴告示缉拿他。和李三爷分手的那年秋天,他在刘窑被日本鬼子围住,并被抓进了蘑菇气镇上的警察署。日本鬼子吃中饭的时候,他脚上手上戴着铁链子,悄悄的摘下挂在墙上的两把“王八盒子”,跑出警察署。他没敢直接逃跑,脚上的铁链让他无法跑起来,鬼子马上就能追上他。他蹲在警察署的大门口,等着追出来的小鬼子。不一会儿,鬼子发现了逃跑的于大河。于大河双手端着两颗王八盒子,小鬼子出来一个倒下一个,直到不再有鬼子敢走出警察署的大门,逃跑了。几经周则,在牡丹江参加了抗联。后来他所在的抗联队伍被打散,又回到了家乡。在景兴县城南一个叫“头站”的小村子里参加了山林队,是一支专打日本鬼子的队伍。又因叛徒告密被日本鬼子围在“头站”屯子外的一片高粱地里。和他一起的几个山林队队员,在于大河睡觉的时候偷偷逃出了高粱地,把他一个人留下来吸引日本鬼子。逃出去的一个叫邓山的人进了石鹰沟当了胡子,后来被政府枪毙了。于大河左臂受伤,一只胳膊开枪,一只手装弹,一群小鬼子硬是没冲进这片高粱地。小鬼子用小钢炮轰炸和机枪扫射,把整片地的高粱扫倒,就像被人工割的一样。最后,于大河就躺在一个较洼的垄沟里,两只胳膊受伤,前胸也中了鬼子一枪,生命垂危。就在这关键时刻,抗联的五团从李三店及时赶到这里,打跑了小日本子,于大河捡回了一条命。日本兵死伤多少没人知道,当地人只看到小日本子是用三挂马车拉走的尸体。 于大河后来定居在内蒙古蘑菇气镇的一个叫杨树沟的小村子。一生两次婚姻,留下四子三女。在那个“特殊时期”有人举报他当过胡子,被打成反革命收拾的够呛。后来被平反,国家每年发给他医疗补助和退伍军人生活补助等。八十年代末期离世,晚年生活非常幸福。 时间过得很快,北大荒又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李三爷望着漫天的白雪,思绪万千。父亲在哪里?爱妻在哪里?父亲真的会去朝阳山吗?现在看来,上朝阳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也是李三爷现在最希望的结果。他决定去朝阳山走一趟。李三爷把想法告诉了大哥和二哥。两位哥哥不放心,打算让二哥和老三一起去。 第二天早上,大哥刘继业发现三弟不见了,他的“三八大盖儿”还在。 李三爷揣着那把使着太不顺手的“王八盒子”,骑上马,一个人去了朝阳山,他不想再连累哥哥。许多天里,他一直挣扎在沉痛的悲哀和愧疚中。为失去几位好弟兄而感到深深的内疚。他始终认为几位弟兄是自己害死的。不去东北沟寻找父母,就不能被困大圆山。不被困大圆山,就不会失去这么多的好兄弟。 一幕幕往事不堪回首,巴特死无全尸,刘老四身中几十刀,还有刚认识不久的周伟大哥…… 多么好的兄弟们,以往的朝朝暮暮,坎坎坷坷,悲欢离合,都已经永不复返…… 太阳落山的时候,李三爷来到了朝阳山地界,这里是李三店镇的管辖区。偌大的朝阳山,去哪里寻找梁过子?他的绺子漂浮不定,这会儿在不在朝阳山都说不准。 李三爷信马由缰来到朝阳山下的一个小屯子,屯子东头儿有一户人家。房子很破,也没个院子。 走进屋子,一位老头儿正坐在炕上抽着旱烟,不大的小屋子里烟雾缭绕。天并不算黑,屋子里却很暗。李三爷向老人打个招呼:“老人家好,我是路过的,想找口饭吃。”老人没有回答,扔掉剩下半截的旱烟,直愣愣的瞅着他,没吱声。李三爷见老人没什么反应,可能是家里太穷了,不想赏给自己这口饭吃吧。转身想出去,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一颗放在炕头儿上的双筒老猎枪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三爷随手拿起老人放在炕头儿上的猎枪仔细的看着。 猎枪的扳机与枪托之间用黑色的绑腿带子缠着,枪筒与枪身之间用铁丝缠完后,又用黑色的绑腿带子缠了一遍。黑暗的小屋看不清枪的本色,只知道这缠着的绑腿带子的枪和父亲的猎枪完全吻合。 炕上的老人一把抓住猎枪,急切的问道:“你是谁?是场子不?” “场子”是李三爷的小名。 天下竟有这样的巧事,炕上的老人竟是李三爷的父亲,“李神炮”。 李神炮抱住儿子老泪横流! 梁过子救了李三爷,邀请李神炮去朝阳山,李神炮坚决反对。拍了拍梁过子的肩膀,留下一句:“你是条汉子,好汉该走正道!”转身离开了。 李神炮回到藏身的山洞,没告诉老伴儿和儿媳妇刚才发生的事。几个人吃了点东西,准备一下,连夜向沟外走去。 李神炮知道儿子会去浩尧山,于是,带着老伴儿和儿媳妇打算去浩尧山找儿子,一家人平安的生活在一起,这是老人最大的心愿。 山口的西山坡上有鬼子的兵营,几个人走的是东面山坡。按理说东山坡上树高林密,很难被对面的鬼子发现,从这里出山应该是很安全的。 可是,小鬼子的确特别的“鬼”。东山坡上有鬼子的暗哨,还带着军犬。 李神炮三口人,在离出山口不远的地方被鬼子的暗哨发现了。先是喊话,然后就开枪示警。 李神炮开枪打死了鬼子的军犬,拉着老伴儿向沟里拼命的跑。儿媳妇年轻腿脚快,跑在前边。 日本兵很快就追上来了。 儿媳妇停下了脚步,对公婆说了句:“你们往山上跑。”她转身向山坡下跑去,边跑边喊着李三爷的名字。 日本兵被儿媳妇引向沟里,李神炮带着老伴儿趁着鬼子追儿媳妇的空当逃出了山口。 李神炮带着老伴儿来到被鬼子烧掉的家,在后山坡的林子里找了个地方让老伴儿歇息一下,自己扛着猎枪进山找儿媳妇去了。 第二天的上午,李神炮在一个沟岔子的树林里找到了儿媳妇。儿媳妇吊死在一颗大树上…… 至今,东北沟的北沟里有一个小沟岔子,仍然叫“吊死鬼儿”沟,这沟的名字就由此得来,不知道“吊死鬼儿”这个名字是“贬义”的还是“褒义”的…… 李神炮用一颗木棒挖土,将儿媳妇安葬在这颗树下。老人没有流泪,扛着枪朝着日本兵营走去…… 第二十九回 父子重逢 李神炮安葬了儿媳妇,扛着猎枪向日本鬼子军营走去。老人心里就一个想法,杀日本鬼子给儿媳妇报仇! 日本军营就在西山坡上,五顶帐篷搭成个梅花形。帐篷周围是用木头围成的三角形障碍。军营一千米之内没有任何树木和可以藏身的大块岩石。四周都有哨兵,周围的林子里也有巡逻队不停的巡逻。想袭击军营十分困难,根本就无法接近。 李神炮没有直接靠近日本军营,而是来到离军营不远的山梁子上。在这里透过树枝可以清楚的看到军营里发生的一切。 下午的时候,三个日本兵出了军营,向沟外走去。李神炮知道,这几个鬼子一定是进屯子了。这群“恶狼”经常进屯子抢老百姓的粮食和鸡鸭猪狗,回来给士兵改善伙食。 李神炮沿着山梁子悄悄的绕过日本军营,向沟口的小树林接近。准备在小日本鬼子返回的途中,打他个伏击。 山梁子另一侧是陡峭的悬崖,想绕过日本军营,只能从山梁上过去。山梁子上没有多少树木,十分不利隐蔽,李神炮经过山梁的时候被日本鬼子的哨兵发现了。 日本哨兵没有惊动李神炮,唔嘞哇嘞的对下边喊了半天。 一个手拿战刀的日本军官,带着十几个日本鬼子端着“三八大盖儿”,向李神炮藏身的小树林悄悄的包围过来。 李神炮进了小树林,发现里边有人,是梁过子。梁过子是从“朱家坎子”(今龙江县龙江镇)回来的,特意绕道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里的日本人走没走,他一直担心李神炮一家人的安危。梁过子是早上到这里的,都说“贼不跑空”,不能白来一趟,也想找机会打死几个小日本子。 梁过子的人已经发现日本鬼子向小树林围过来了,各自找好位置,做好了战斗准备。 十几个日本鬼子没等接近小树林,就被几十条猎枪打的抱头鼠窜。扔下七.八具尸体,逃回去了。 日本军官气的哇哇暴叫,竟然被一个中国老头儿给“算计”了!他重新带领几十个日本兵冲进小树林的时候,小树林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找到…… 那几个进屯子抢粮食的日本鬼子,也被梁过子的人顺便把头给拿走了! 打那以后,“小鬼子”就没再进屯子抢过粮食。 梁过子知道了李神炮一家的遭遇,把李神炮和老伴儿接上了朝阳山。他知道老头儿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留在绺子里的。当晚就派人把这个很久没人住的空房子收拾一下,让两位老人住进来。 失去儿媳妇的悲哀,让两位老人饱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折磨。老伴儿病倒了,水不喝,饭不吃,整天躺在炕上,嘴里念叨着儿子和儿媳妇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叨咕:“孩子,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妈不该往你的碗里放荤油,妈知道你爱干净,不该强迫你喝家里不干净的水……” 梁过子从“李三店”请来大夫给老太太看病,老太太这病非常难治。忽好忽坏的,维持了几个月,这几天又犯病了。整天不吃不喝往山上跑,手里拿件棉袄,说儿媳妇在山上,没穿棉衣。今天早上,梁过子亲自带人赶马车送老太太去“朱家坎子”给老太太看病。临走老头儿告诉梁过子:“回来走关家街(现在的龙江县济沁河乡会兴满族村),那里有个狐仙洞,听说洞里的狐仙挺灵验,求一下,也许会好些。” 李神炮没陪老伴儿去看病,他想趁老伴不在家办两件事。回东北沟打听一下儿子的消息,也想到死去的儿媳妇的坟上看看,顺便给可怜的儿媳妇带件棉衣…… 李神炮准备晚上动身,刚擦完枪儿子就进屋了。 爷俩见面真是悲喜交加,有说不完的话。 李三爷知道爱妻吊死在北沟,心如刀绞,把抓柔肠一般。自从结婚,爱妻没享过一天的福,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这个出身富贵的大家闺秀,在李家尝尽了人间的苦难。到最终死的如此凄惨! 李三爷这个从风雨和坎坷中闯荡过来的汉子,迈出房门向后山走去。 李三爷万万没有想到,日思夜想的爱妻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再也无法忍受内心深处的无尽思念和哀痛,放声大哭。那声音就像一只发疯的公豹,震得林中小鸟突突乱飞…… 李神炮远远的望着儿子悲痛欲绝的哀嚎,没有走过去安慰,也找不到安慰儿子的语言,只远远的看着,也在不断的流着眼泪…… 夜已经深了,李三爷走回那个小屋子。父亲端上了做好的饭菜,他没有吃。坐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 爱妻一个人留在了北沟那个冰冷的山坡,她怕黑天,她怕山里的风,她怕冬天里的寒冷,她怕一个人留在火炉旁…… 夜已经深了,爱妻一定没有吃饭,她吃不下落过苍蝇的饭,她吃不下用浑浊的上面漂着油渍的水做出来的饭,她只吃丈夫从山里为她采回来的野果子,还有园子里长出的嫩绿的小菜儿,每次她都是亲手用山泉水洗了一遍又一遍...... 爱妻瘦了。 第一次见到爱妻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秀美,一张秀气的脸蛋儿,婀娜多姿的身材,让人想象着天上的嫦娥…… 爱妻是个有文化有见识的女人,爱妻懂得世界上所有的事。她知道我们脚下的土地叫地球,她知道太阳比我们生活的地球还要大,她知道日本人枪里的火药是我们老祖宗发明的,她知道日本鬼子是漂洋过海才来到我们这里占有我们的家园的,她告诉他,其实,小日本子的国家比我们黑龙江省还要小的多…… 爱妻是大城市里回来的大家闺秀,他配不上她。 李三爷后悔娶了心爱的妻子,李三爷恨父亲应下了这门绝对不该有的亲事,李三爷恨那个夺走自己女儿一生幸福的安老爷子…… 李三爷更恨那些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夺走自己心爱的妻子生命的日本鬼子! 天就要亮了,李三爷擦干眼泪,拎起“王八盒子”,走出屋子…… “等一下”李神炮叫住了儿子,牵过那匹跟了儿子多年的白马,把缰绳递给儿子,转身返回屋子。 李三爷跨上白马,朝东北沟方向奔去…… 李神炮提着猎枪,骑上儿子的马,跟在儿子的后边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上…… 第三十回 狐仙洞鬼子遇“狐仙” 李三爷离开朝阳山,向东北沟奔去。 天亮的时候,下起了雪,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雪花打在脸上遮住了眼睛,李三爷不停的用手在沾满雪花的脸上摸来摸去。头压得很低,偶尔抬起头来看看远方的路,继续前行。 李三爷穿过济沁河,越过龙头山直接进入东北沟的北沟里。 雪停了,太阳升起来了。北沟里的树木岩石被白雪盖得严严实实。一眼望不到边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芒四射,晃得李三爷睁不开眼睛。 十几只狍子从李三爷的马头窜出来,消失在丛林中。 李三爷顾不上看狍子一眼,急切的跳下马,辨别一下方向,沿着山梁向西山坡走去。 中午的时候,李三爷来到了北沟的深处。 他发现了跟在后边的老父亲。 老父亲带着儿子找到了儿媳妇的坟,在一个沟岔子的一颗老柞树下。 坟并不高,略比周围凸出一点。是这颗老柞树一直守在这里提示着李神炮,这里埋葬着他可怜的儿媳妇。 李三爷甩掉羊皮袄,将坟上的雪清理的干干净净。他知道,爱妻是个喜欢干净的女人。又脱下里边的小棉袄,盖在坟的顶上。在坟前站了许久,突然扑到坟上,双手紧紧抓住坟上的两块石头,浑身发抖,泣不成声…… 风停了,山静了,只有林中那些不懂事小鸟还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李神炮坐在旁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泪水顺着鼻子的两侧不停的滴在胸襟上,眼睛注视着前面的山梁,他和老伴儿就是从那个山梁上逃走的…… 李三爷猛地从坟上站起来,用力抓着父亲的手:“父亲,您老回去吧,照顾好我妈,我要闯过日本军营,你跟着会是累赘。”说完,抢过父亲的猎枪,摘下子弹袋儿,扔下“王八盒子”,跨上白马,向沟口奔去…… 李神炮捡起儿子扔在地上的手枪,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傻愣愣的站了许久。他了解儿子的性格,这个时候谁都无法阻挡他的选择。儿子说的没错,自己是儿子的累赘。他骑上马坚定的朝着儿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日本鬼子的兵营已经不存在了,入冬就撤走了。 李三爷骑着马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在小日本子扎营的地方乱踢乱踏!不住的咆哮:“小日本子,我日你八辈祖宗,滚出来,三爷要杀了你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神炮叫住了儿子。 李神炮身边还有一个老头儿,是屯子里的老孙头儿。他上山打猎,遇到了李神炮。老孙头儿告诉他们,这里的日本鬼子撤走了,听说是去“关家街(现在的龙江县济沁河乡政府所在地)”了。 这个消息让李神炮一惊! 梁过子送老伴儿去“朱家坎子”看病,临走的时候,他特意告诉梁过子,回来的时候走关家街,顺便到狐仙洞求个仙。估计没有意外的话,今晚就能回来。 天已过午,李三爷让父亲先住在这里。自己赶往关家街,迎一下梁过子。李神炮知道自己是儿子的累赘,只好随老孙头儿进了屯子。 关家街离东北沟只有四.五十里路,李三爷翻山越岭,在日头快落山的时候到了关家街。 关家街有一条公路,在屯子的中间穿过。其实,这个屯子也就公路两边各一趟房子,一共也就七.八十户人家。这在当时的北大荒已经是个不小的屯子了。屯子的西头儿,有个三股岔道,向南是通往景兴县城方向,向西是东北沟,安家围子方向,向北过了关家街的后山就是“缸窑(现在的济沁河乡会兴满族村)”,缸窑是一个姓周的人家开的。这里有几户人家,算是个屯子吧,人们都把这个几户人家的小屯子叫“缸窑”。这个几户人家的小屯子,在关家街过后山的一个小沟堂子里。顺着小沟堂子一直向北不到十里路就是济沁河。过了济沁河不到十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朝阳山(齐齐哈尔地区最高的山峰)。与朝阳山隔河相望的青龙山的山腰,有个狐仙洞。据说这里的狐仙特别的灵,一到五月节前后来这里求子,求财,求升官,求平安健康的人络绎不绝,天南地北的,哪里人都有。 李神炮当然知道这里的狐仙洞,特意让梁过子带老伴儿,来这里给老伴儿求个健康。尽管是冬季,来这里求仙仍然会很灵。 这只是个传说。 李三爷的马进入关家街的时候,太阳就要落山了。 小日本子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军营,就一辆卡车停在通往景兴县城方向的路边,十几个鬼子围在车的前后,看样子小日本子是在执行什么任务。日本人的卡车,就停在离这个三岔路口有两里路左右的路边。 三岔路口北侧有个杨树林,李三爷牵着马走进树林坐在一个树墩子上,打算歇息一会儿。这时,一挂马车由远而近,从东边跑过来。马车的后边跟着四匹马,马上的人手里都拿着家伙(猎枪)。马车上坐着一个赶车的老板儿和一个老太太,李三爷认出这个老太太就是自己的母亲。 马车速度很快,拐弯处没有减速直接向北奔济沁河方向去了。 李三爷见没什么情况,一个人上了马准备跟在马车的后边。 坐在马身上,李三爷回头看了看远处日本兵的卡车,一股怒火涌上脑门儿!血往上涌,火往上撞,牙关紧咬,牙缝里蹦出十五个字:“小日本子,乌龟王八蛋,三爷宰了你们!” 李三爷信马由缰的向小日本子走去,左手提着马的缰绳,右手提着猎枪,猎枪藏在身子的后面。傲慢的注视着这群“乌龟王八蛋”! 日头已经落山了,对面的日本兵没有看到李三爷手里的枪。没人注意这个走在公路上的人,更无法知道这个人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危险,这个疏忽是致命的! 小鬼子在路旁点起了篝火,篝火上烤着几只小鸡,十几个鬼子围坐在周围唱着鬼才能听懂的歌。 两个站岗的鬼子发现了李三爷的异常举动。 李三爷走到与鬼子篝火对应的位置,左手一提马的缰绳,马头向回一转,右手举起了那只**,对准了这群“乌龟王八蛋”…… 啪!啪!站岗的两个鬼子没等喊出声来,就已经倒在了李三爷的枪口下,紧接着,李三爷摧马逃走的同时又有两个鬼子倒下…… 小鬼子也挺倔呀!看自己人被打死了好几个,也急眼了! 这群“乌龟王八蛋”上车就开追! 李三爷逃跑的路线正是通向济沁河的小道儿,这路崎岖坎坷,卡车开的不快。李三爷边跑边回头开枪,左拐右拐把鬼子引到了青龙山脚下。再往前走就要过济沁河了,李三爷担心母亲的马车慢会被鬼子追上。干脆,李三爷拨马上了西边的山岗,过了这个小山岗就是青龙山主峰了,在夏天这是一条绝路。青龙山脚下就是济沁河,这河深不见底,波涛汹涌,夏天是无论如何骑马都过不去的。 李三爷的马上到山岗上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类似“白布单子”一样的东西在眼前一晃,他顾不上这些,打马奔济沁河跑去。 李三爷的马下了小山岗,来到青龙山脚下,他没有停,只是向山腰的狐仙洞方向看了一眼,没看见梁过子的马车和人,放心的穿过济沁河向朝阳山方向跑去。 这时,就在李三爷越过的山岗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轰隆”一声!小日本子的卡车掉到何家砬(是个悬崖)子底下去了。 怎么回事呢? 小日本子的卡车追李三爷,也上了这个小山岗。这个小山岗不大,可挺特殊,来过这里的人都会知道。沿着这个小山岗的顶上向北走,很平坦,有点下坡,没有毛石和树木。一直走到头儿,下边就是立陡立陡的悬崖,这里人叫它“何家砬子”。 小日本子开车的眼睛瞎呀!怎么会瞪眼儿往悬崖下开呢?这里有两种说法,也是两个传说。 有人说,李三爷遇到的类似白布单子一样的东西,是缸窑老周头儿,这老爷子会“赶沙鸡”(沙鸡眼睛不好,对白色较信任,在雪地里,人用道具伪装成和雪一样的颜色,把沙鸡赶进设好的网里,每次赶进网里的沙鸡不能全部拿走,赶沙鸡人要放掉至少一对儿,这就是做事不能“赶尽杀绝”,这也是行规。),类似白布单子一样的东西就是用来赶沙鸡的工具。这老爷子见日本人追李三爷,情急之下就利用这个道具把鬼子卡车引下了悬崖。事后有人在周老爷子家见过这个被子弹打成筛子的大白布单子。 还有一种传说,日本鬼子的卡车上了山岗的时候,一个漂亮的白衣女子笑着向这群恶狼招手。这白衣美女像仙女一样,飘向了何家砬子…… 据说,当年有人看见过山腰的狐仙洞里,住着一只红色的公狐狸和一只白色的母狐狸。 关于狐仙儿将日本鬼子的卡车引下“何家砬子”的传说,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只是,直到现在,济沁河乡青龙山上的这个狐仙洞,一到五月节前后,仍然会有很多外地人开着豪车来这里求仙,这里是齐齐哈尔地区一个很有名气的旅游景点…… 第三十一回 蒙古屯李三爷受伤 梁过子的马车回到李神炮的房子时,天已经黑透了,见屋子里没人,很是着急。这时候李三爷的马到了,李三爷见过母亲,对梁过子当然是千恩万谢了。 第二天中午,李神炮回来了,和孙建清一起回来的。两个人是在屯子里遇到的。孙建清已经来朝阳山两天了,他是和李三爷脚前脚后到的朝阳山。这两天一直在寻找李三爷。 李三爷打算把父母送到浩尧山表哥于国兴那里,母亲坚决反对,说啥也要回东北沟。叶落归根,人老思乡,故土难离啊!老太太的病刚好一些,如果拧着老人心愿,担心老人的病情会加重。没办法,只好回东北沟了。 小日本子抓的是于大河和李三爷,李神炮和老伴儿六十多岁的年纪不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东北沟的老百姓心特别齐,不会有人向日本人告发的。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事。 李三爷还是不放心,把父母安排在表哥于国兴的大女儿金华家。他和二哥在山里找了个山洞,住下来。白天哥俩在山上打猎,晚上进屯子给家里送去些猎物,看看父母,就回到山洞过夜。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十天,屯子里就出事了。 日本人进屯子把李三爷的母亲给绑上了。 日本人是来抓李三爷和于大河的,李老太太见了日本人就犯了病了。跟在日本人的后边喊:“别抓我儿子,别抓我儿子。”小日本子的军官开始没听懂这个疯老太太的话。后来明白了,这老太太不是于大河的母亲就是李三爷的母亲了。这还了得,一声令下“绑了!”老太太就被日本人给绑了。抓到妈还怕儿子不出来?这下可是吓坏了李神炮。正着急呢!日本人的翻译官走过来了,是个中国人。来到李神炮的跟前,不容分说就给老头儿一个大嘴巴:“老王头儿,作死啊!快把你家疯老太太领走,再胡闹,皇军急了,要你们全屯子人的命!”说完,狠狠的瞪了李神炮一眼,转身对那个日本军官唔哩哇嘞的说了一通。日本鬼子放开了老太太,走了。 屯子里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这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呆了。 这天晚上,李三爷和孙建清回到屯子,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都吓了一跳!哥俩一商量,事不宜迟,马上就走。 李三爷和孙建清带着两位老人连夜奔蒙古屯去了。 李神炮骑马带着老伴儿,李三爷和孙建清各自骑着自己的马。李神炮年纪大,马身上又托着两个人,走起来就特别的慢。上半夜动身,天亮的时候才到蒙古屯的后山,包青格勒家就在这个山坡的下边。 孙建清心眼子多,出来半个多月了,不知道现在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先把两位老人安排在山坡上的小树林里歇息一下,自己下去看看情况。 孙建清还没下山坡呢!李三爷就发现山下屯子那边有情况了。 “二哥,日本人!”李三爷发现屯子里有一队日本兵朝着包青格勒家这边走来。 日本人肯定是冲着包青格勒家来的,包青格勒.大哥和老六肯定就在屋子里。 怎么办吧!进屋通知哥几个已经来不急了。 李三爷的马快,直接冲下山坡,超过二哥的时候大喊一声:“回去,照顾好爹妈!” 李三爷的马一溜烟的直奔小鬼子的队伍。 小鬼子是何庆先引来的,这小子早就注意到包青格勒家里的几位客人了。包青格勒的羊已经和女儿一起送到了小城子,家里的生活用具都带走了,应该是人走家搬。突然间又回来了,还有几个带枪的人住在这里,整天无所事事,他起了疑心。开始还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呢!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争着一只眼睛,生怕这几个人哪天突然冲进来取走自己的脑袋。几个月的时间消消停停的过去了,一直相安无事,这让何庆先很是纳闷。这天下午,这小子去离此一百多里的景兴城。干啥?这小子得了个睡不着觉的病,是被这几个人给吓着了。现在的话说,就是抑郁了。他想进城买颗枪,总觉得要是有颗枪搂在被窝里会安全些,觉也就睡得踏实了。 景兴城和他住的蒙古屯不是一个地区的,一个是黑龙江,一个是内蒙古。平时不怎么来这里,他对这里不怎么熟,只是听说这里有卖枪的。 这小子“二的喝”的,进了城就到处打听哪里卖枪。这还了得,没到中午就被小日本子给抓进宪兵队了。 到了宪兵队,不问青红皂白,先是一顿胖揍。这小子被打的蒙头转向,不知道因为啥。后来人家一问,才知道,日本人把他当成抗日分子了。日本人也明白了,这小子买枪是为了防备“小城子”的孙二爷。 这小子一提小城子的孙二爷,日本鬼子的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是不是和东北沟李三爷一伙的那个孙建清?”翻译官厉声喝道。这个翻译官是个很有良心的中国人,巧救李家老头老太太的就是他。他是好心,以为问一句,这小子要是说不是,或者说不知道,往后拖一下,也好办些。可这小子刚才被打晕了,为了讨好日本人,直接就肯定了。“是,就是他。”其实,他也没注意有个什么李三爷。梁过子围住包青格勒家的时候,他真听见过这个名字,他现在也早就给忘了。今天这小子纯属于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还真给蒙对了。 翻译官过来就给何庆先两个嘴巴:“说,你是亲眼见到的不?李三爷长的什么模样?”这一问,还真给这小子给问住了,这小子唔嘞半天也没整明白。就这样,日本人把这小子带到审讯室,审了一下午,“胖揍”是少不了的。最后弄明白了,孙建清真有其人,李三爷是他瞎蒙的。日本鬼子不傻,有孙建清,就应该有李三爷。 景兴城到蒙古屯之间没有公路,就一条小山路,大雪封山,路很难走。鬼子晚上出发,天亮才赶到蒙古屯。 何庆先离老远就用手指着包青格勒的家:“太君,那个小屋子就是包青格勒的家,快去吧!孙二爷就在里边,他们有枪!”这小子真是让孙二爷给吓怕了,说完转身就想溜。被翻译官一把就给逮住了:“头前带路!”这种汉奸,连给日本人做翻译官的人都恨他! 这小子还没等直起腰来呢!就大叫起来:“来了!来……”话还没说完呢!李三爷“啪”的一枪,就把这小子给撂倒了。紧接着又是一枪,那个举着日本军旗的小鬼子也倒下了。 日本兵的确很有军事素质,李三爷枪响的瞬间,鬼子就形成了战斗队形。啪!啪!啪!鬼子的枪就像开了锅一样响起来了。李三爷的马快,很快就消失在村头的林子里…… 李三爷的肩上和后背上就像有着火的铁噶哒往肉里钻似的,滚烫滚烫的钻心的痛啊!他身重两枪…… 屋子里的刘继业和韩敬天听到枪声急忙提枪跑出来,没看见李三爷,只见一群鬼子向小树林里冲去。 两个人跨上马向后山跑去。 在后山,大哥刘继业和六弟韩敬天遇到了二哥孙建清。几个人一起来到沟里见两位老人。 “看见你三哥了吗?”孙建清问韩敬天人。“没有啊!就看见一群日本鬼子往林子里冲呢!”韩敬天回答。“我去看看老三”孙建清骑马提枪就要走,被李神炮给拦住了:“孩子,不要去冒险,鬼子那么多的人,你去是白送死。”老人说的对。几个人一商量,先找个地方把两位老人安顿下来吧。 孙建清想起一个人:“去巴彦老头儿家吧,离这里就几十里路,上次咱们还救了他的儿媳妇和孙子。”“对,包青格勒也在他家,是昨天去的。”大哥刘继业也同意这个想法。 几个人护送两位老人去鸡冠子山那边的巴彦老头儿家,走着走着,孙二爷不走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样走不行,李三爷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等他把鬼子引开了,回来找我们,怎么办?他去哪里找咱们啊? 孙二爷留下来等三弟,老六韩敬天说啥也要与二哥一起留下,大哥拧不过,只好同意了。 李三爷的马受惊了,这马长这么大头一回呀!屁股蛋子上让小日本子的子弹给穿了个大口子。一口气跑出几十里路才停下来。 小日本子没骑马,当然追不上了。 李三爷挨了两枪,肩膀头子钻进一颗子弹,后背靠在左肋骨处挨了一枪,子弹从后背进入从肋骨穿出,伤的不轻啊! 李三爷昏昏沉沉的趴在马背上,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完全失去知觉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 第十三十二回 蒙古屯李三爷被俘 孙建清和韩敬天返回到包青格勒家后山坡的时候,鬼子兵已经点着了包青格勒的房子。浓烟滚滚,离多老远就能看到。 何庆先胆怯的跟在日本军官和翻译官的身后,不时的向四周张望,心里忐忑不安。拎着条受伤的破腿,一瘸一拐的,直往人堆里躲。何庆先心里明白,这下和包青格勒家客人的梁子结大了。这几个人很可能就在附近什么地方看着他呢!日本人一走,他们就会窜出来,取下他的人头。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退路。 日本军官叫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这家伙是个伪军。日本军官对翻译官哇嘞半天,然后手一挥,带着日本鬼子走了。这里留下了二十几个伪军。 尖嘴猴腮的家伙是个伪军中队长,叫侯贵。是李三爷弟兄血战大圆山之后,从齐齐哈尔调过来的,调来一个伪军大队,一百多个伪军。他是个中队长,带二十几个兵。当地的人叫他“侯鬼子”。是因为这小子特鬼,还是鬼子的忠实走狗,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绰号。 侯鬼子的确很鬼。他知道,该抓的人一个都没抓到,还把人家的房子给点着了。日本人造完孽跑了,留下他们这些伪军,是给日本人当垫背的。李三爷是好抓的呀!大圆山二百多个鬼子都没抓到,就这二十几个人能行? 侯鬼子,鬼就鬼在这里,能识破日本人的小把戏,还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侯鬼子把二十几个弟兄带到何庆先家,在周围布置了岗哨,还修了简单的工事,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然后,让何庆先找来两个弟弟,带几个手下假扮成老百姓,每人带颗手枪,进山里寻找李三爷的蛛丝马迹去了。 侯鬼子有三大嗜好,赌博.酗酒和女人,在城里每天都离不开这几样。队伍安置好后,把何庆先叫过来了,开始研究他的嗜好。前两个爱好好办,到了第三个的时候,何庆先这老小子犹豫了半天,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跑到三弟家找回了自己的老婆,在回来的路上细致的传授几个绝招给她。这女人不仅人长的带劲儿,心眼子也多。扭扭捏捏的在丈夫面前装了半天的正经,最后是丈夫急眼了,才把自己的“贞节牌坊”推倒。心里却美滋滋的! 何庆先有自己的打算,老婆要是靠上这个伪军队长,以后自己的日子还愁吃愁喝吗?伪军撤走时,自己也随着进城享福去,还怕什么李三爷孙二爷的!爱谁谁,就是五个字:谁都不惯着! 这小子正偷着乐呢!噩耗就传来了。 老二和老三带两个伪军,进山寻找李三爷弟兄的踪迹,没多大的功夫就遇到孙二爷和韩六爷了。何老二没见过“王八盒子”,觉得这东西挺好玩儿的,一直拿着手里,不停的摆弄。见到孙二爷还没等明白咋回事呢!这俩爷也没管什么百姓不百姓的,见是何家弟兄,还拿着枪,举枪就打呀!“啪啪”两枪,老二和另一个伪军就被撂倒了。剩下的几个人撒腿就跑,一溜烟儿的跑回去了。 逃回来的伪军找侯鬼子请功去了,发现了李三爷的行踪。 何老三找大哥报丧去了,老二被打死了。 侯鬼子带人来到打死何老二的山坡上,倒吸口凉气呀!两个人都是头上中枪,这枪法十分了得。其实,孙二爷的枪法不咋地,两个人都是韩敬天一个人打死的。 两个死者的“王八盒子”都被拿走了。 老何家全家哭丧,那悲痛就甭提了。特别是老二媳妇,哭的是死去活来呀!边哭边叨咕:“当家的呀,你死的冤枉啊!你没干缺大德,伤天害理的事啊,你怎么还死了呢!你咋不死在小日本子的手里呐!帮小日本子做事,死的丢人呐!” 何庆先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了灵棚。 晚上,何庆先一个人走进了老二的灵棚,这小子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老二心里想,说不定哪天躺在里边的就是自己了。他的想法没过几天就被验证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在茅房里出来的时候。随着两声枪响,他就被送进了棺材,陪葬的又是一个伪军。 哥仨死了俩,老三受不了了,老婆孩子都领大嫂家来了。白天黑夜不离侯鬼子左右,整天心惊肉跳的。 侯鬼子也好不了多少,该抓的人没个踪影,伪军死两个人了,小日本子还总派人来询问这边的进展。这小子整天愁眉苦脸,如坐针毡。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何家三兄弟顶属老三最坏,现在可好,把个最坏的给留下来了,那还有好? 老三叫何庆国,这小子打小有就有个特长,装啥像啥,这会儿,用上了。这小子是挺鬼,他一琢磨,自己装成个蒙古老大爷,准不能挨黑枪。 这天早上,他假扮成个蒙古老大爷,进了侯鬼子的屋子。侯鬼子正在那儿发愁呢!何庆先老婆站在身后,一边给他敲着后背一边打情骂俏的哄他开心。这时,进来一个蒙古老头儿。老头儿头戴羊皮帽子,身穿灰色蒙古袍,脖子上围一个黑吧唧的围巾,左手拎着一个拐棍,弓着个腰,右手捋着胡须,点头儿哈腰的奸笑。不是听见这种特有的奸笑,何庆先老婆都认不出来他是谁。 这小子是耍个小聪明,可侯鬼子道是眼前一亮。 侯鬼子立即找来两个伪军,让何老三把这两个伪军打扮成蒙古人的样子,又封了他个侦察队队长的职务。一切准备妥当,三个人出发了,进山打探消息去了。 何老三边往山上走边琢磨,侯鬼子也太他妈的鬼了,他是瘸子打围-----坐山喊。拿老何家人当炮灰啊!死了哥俩了,又把自己派到山上来了。什么狗屁侦察队长,一分钱工钱还没开呢,都他妈的死俩人了。他越想越窝囊,越想越生气。干脆,回去算了。可就这么回去了,侯鬼子也不能答应啊!怎么办呢?哎,这小子有主意了。 何老三把两个伪军带到了大哥的马包儿上,两个马倌儿出去看马还没回来。他安排两个伪军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自己出去找马倌儿。 这小子有自己的心眼子,他想让两个马倌儿帮他撒个谎,就说看见李三爷几个人回小城子去了。侯鬼子要是收兵回城,自己是侦察队长,跟着进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到了城里,什么李三爷孙二爷的,谁都不能把他咋的了。 两个马倌儿帮何老三撒完谎,几个人就回来见侯鬼子。 侯鬼子眼睛盯住何老三没说话。这点小伎俩要是能骗过侯鬼子,侯鬼子就枉叫这个名儿了。 侯鬼子城府挺深,没说什么,叫他们出去了。 该着何老三丢脸,就在他告诉侯鬼子,两个马倌儿亲眼看见李三爷几个人已经走了的当天晚上,鸡冠子山上的胡子头儿胡大彪来了。胡大彪带来了重伤在身的李三爷! 李三爷伤的很重,浑身是血,脸色苍白,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 胡大彪是在一个山里猎户家见到李三爷的,当时,这个猎户给李三爷用了些草药,没什么效果。正赶上胡大彪带人到这里“砸窑”(抢老百姓),猎户家人“跑胡子”(躲起来),躲到山里去了。胡大彪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个人是李三爷,当时就想一刀杀了他,被一个叫高海的新进窑(新入伙的胡子)的并肩子(兄弟)给拦住了。高海听说过李三爷的大名,知道这人是日本人通缉的要犯,一定很值钱。胡大彪听了高海的话,将李三爷留了下来。高海还找来些草药熬成汤给李三爷灌下去,伤口也上了药。一个时辰以后,李三爷的呼吸渐渐的平稳了,高海露出了少许笑容…… 侯鬼子见胡大彪带来了李三爷,十分高兴。立即喊来何老三,马上找个空房子把李三爷安置好。命令胡大彪的人,分成四伙,到屯子四周警戒,明天收兵回景兴县城。根本没提赏钱的事。 胡大彪心里嘀咕:这小子尖嘴猴腮的,竟装大半儿蒜。仗着日本人吆五喝六的,装他妈的啥犊子啊!这人是我抓到的,他到牛气十足了。就这二十多头烂蒜,急眼了,老子全灭了你们。 高海明白胡大彪的心思,上来僵了他一军:“大当家的,这个猴子咋回事啊?拿咱们当啥了,不提赏钱吧,也不能连顿酒都不给呀!还让我们去屯子外给他们当炮灰,咋想的呀,咱们也不是他的兵啊!这是拿咱们大脑瓜子呀!” 本来胡大彪就挺懊恼,高海这么一说,更气不打一处来了。立即就要带这三十几个弟兄杀回去,被高海一把拽住。“大当家的,想出此恶气,必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胡大彪听罢哈哈大笑! 第三十三回 胡子敲诈鬼子 胡大彪带人走后,侯鬼子也感觉自己有点慢待了这个胡子头儿。这个胡大彪可是个大功臣!不是他,自己能这么容易抓到李三爷吗?再说,这帮胡子人可不少,别闹出点啥事来。想到这,他立即派人去屯子外请胡大彪,并让手下人多弄些好酒好菜给胡子们送去。 胡大彪和高海处的是越来越投机,走哪儿都得带着他。侯鬼子请胡大彪吃饭,高海也跟来了。 高海吃饭前先是进下房看看关在这里的李三爷,他是来给李三爷治伤的,这是侯鬼子特批的,日本人要活着的李三爷。高海给李三爷换了一次药,又把汤药给他灌下去。摸摸李三爷的脉,感觉挺好,烧也退了下来,告诉身边的伪军:“有事叫我。”就回上房吃饭去了。 酒席上,何庆先的老婆围在侯鬼子的身前身后转个不停,还“大了呼哧”的代表伪军队长向胡大彪频频敬酒,这让胡大彪心里很不舒坦。何庆先毕竟是自己的朋友,尸骨未寒,老婆就被别人霸去了。尽管这是何庆先老婆心甘情愿的,胡大彪依然感觉别扭。嗓子眼儿像是卡住一个苍蝇,上不来又下不去,还特恶心。 侯鬼子可是小心翼翼的对待胡大彪,他知道,下房关着李三爷呢!一晚上的时间,胡大彪的三十多号人马不好惹。弄好了,对付李三爷的同党是没问题的。弄不好,他就不敢往下想了…… 胡子就是胡子,不能完全相信这些人。侯鬼子早已经吩咐下去了。二十几个伪军就呆在上下两个房子里,人不离枪,那儿都不能去。小小的下房里就住着十几个伪军,简直就是用人围着李三爷了,胡大彪想抢走李三爷比登天还难。 夜深了,酒席撤了,上下房子都安静下来。 院子里有三个伪军蹲在上房的窗户底下闲聊,院外还有几个伪军站岗。这时,高海从外边走进了院子,伪军已经认识他了,没人拦着。高海进了下房,房门里边有两个伪军过来摸了摸他的身上,看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撤到了一边。高海直接来到李三爷躺着的板铺前,用小油灯仔细的照了一会儿,看李三爷的病情没什么变化,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又给他灌了些药。然后,看了看周围的十几个荷枪实弹的伪军。提鼻子问了问,屋子里有股血腥的味道,从怀里拿出一根“香”点燃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高海带着两个人回来了。门前站岗的伪军有点不愿意让进,看是高海,几个人又没带枪。犹豫一下,没说什么,放他们进来了。高海进院子又奔下房去了,他把下屋的房门打开了,像是往外放烟。三个蹲在窗户底下的伪军不解,有两个伪军想过来看看咋回事。 “兄弟,冷了吧!进屋里暖和暖和吧。”没等两个伪军反应过来,就被高海推进屋子里去了。剩下的一个伪军是个“懒货”,蹲在那儿就是不动。高海过来一把将他拉起来:“兄弟,你也进屋去暖和一下。”三个人硬是把这小子给推进了屋子。 外边又来了几个胡子,要往院子里进,被站岗的三个伪军给拦住了。几个人正在那“掰扯”呢!高海三个人出来了:“咋回事啊?不让进你们就别进了,这是侯队长吩咐过的,你们回去吧。” 高海到了跟前,伪军才明白,这些胡子翻脸了,动真格的了。三个人被捂住嘴硬是给推进了下屋。 高海这是咋地了?这么热情,一个劲儿地往屋子里请伪军。进了屋子的伪军还都这么老实,蔫了吧唧的一声不吱了。 下屋里已经被高海给用上药了,是胡子经常用的“香迷”。点着后,人闻到马上就迷糊。这些人能不老实吗? 这边的事都办妥了,胡大彪带着弟兄们闯进了院子。看到这些五迷三道的伪军,胡大彪这个乐呀!特别是这些枪,十几条“三八大盖儿”,还有两颗“王八盒子”。拉起绺子以来,这是最大的一场买卖,发了! 高海不费吹灰之力,进入正房迷倒本来就睡的正香的伪军,拿走了所有的枪支弹药。看看一切就绪,抬起李三爷,悄然离去。 高海的确是个高人,不仅有智慧还有文化,临走还给侯鬼子留下一张字条,上写:“鸡冠山上一颗松,到死不忘老祖宗。不是同胞情义在,扔进深山喂大虫。想取东北三爷命,只要黄金不要铜。”落款是,“鸡冠子山胡大爷”。 侯鬼子看罢字条肺子都要气炸了,二十几个伪军让一伙胡子给玩儿了个溜溜光。这是人家手下留情,要不然命都不知道咋没的。这事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自己还活得了吗?当务之急是先想出对付日本人的办法来呀! 侯鬼子还是挺鬼,都这样儿了还鬼呢! 昨晚何老三带着两个伪军在二嫂家里住的,没挨着收拾。为啥?昨天胡大彪把李三爷给侯鬼子送来,侯鬼子对胡大彪像爹似的,又是酒又是菜的,何老三有点吃醋了。他撒谎说马倌儿亲眼看到李三爷走了,现在又被送来了。明显他在说谎,在侯鬼子面前也挺尴尬的。于是,他约了那两个和他一起侦察的伪军,弄了点下酒菜,耍单蹦,跑二嫂家单独喝上了。侯鬼子多贪了几杯酒,也没注意少了几个人。晚上的时候,这几个小子晃晃荡荡的还真回来一次,见没人理他们,就又回到二嫂家接着喝上了。 何老三天生的会撒谎,也爱撒谎,撒谎也不分个时候。侯鬼子拿着高海留下的字条正发火呢!何老三回来了,进屋子就喊:“这死天儿,真他妈的冷,在屯子外蹲了一宿。”他是想告诉侯鬼子,自己没跑二嫂家睡觉去,是在屯子外边巡逻了。侯鬼子见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啪!啪!就是两个耳光:“说,你在哪儿蹲着了,再他妈的撒谎老子毙了你!”侯鬼子习惯的一个掏枪动作,腰上连枪套儿都没有。何老三这才反应过来,这院子里屋子里的伪军手里都空空的。知道有情况了,不敢多说话,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边。大嫂过来给解了围:“哎呦,我的侯队长哎,你看把我兄弟给打的,多委屈呀,不是我兄弟,你一把枪都剩不下。”这娘们儿说的还真对。管咋着也还是留下了这几颗短枪吧!当务之急是得想招啊!日本人那边得有个交待呀。 别看侯鬼子和何老三接触时间并不长,他还是挺欣赏这小子的能力的。这会儿给出个主意吧! 何老三一看用着自己了,刚才那熊样儿立刻就变了,小脑袋直吥愣,满口的韬略:“咱们把队伍的枪给弄没了,日本人肯定饶不了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搞到枪。”这小子满口咱们咱们的整的还挺近乎。侯鬼子眼珠子一瞪:“有啥招快说,少他妈的废话。”何老三一看侯鬼子急眼了,急忙收起了架子:“我有一计,能让日本人乖乖的给咱们出枪。”“说,怎么个出法,小日本子能听你的?”侯鬼子的声音明显和蔼了很多。何老三指了指侯鬼子手里的字条:“把这个给日本人送去,就说李三爷几个人在胡子手里,胡子想要用枪换李三爷。队长看咋样?”“枪给了,上哪儿找李三爷去呀?”侯鬼子还是有顾虑。“队长,给不给李三爷是胡子的事,大不了把日本人惹急了,派部队剿了这伙胡子不就完了吗?” 你别说,何老三这小子还很真挺“鬼道”。第二天下午小日本子就把枪给送来了,三十颗“三八大盖儿”还有两箱子弹,是用马驮来的。十几个伪军把枪放下就回去交差去了。 日本人就这么简单的上当了吗?那就不叫“小鬼子”了…… 这回侯鬼子对何老三可是另眼相看了,在伪军里边何老三也就成了二号人物。 侯鬼子给那两个拿“王八盒子”的伪军换上了长枪,短枪自然就归自己了,这小子“抽吧儿的”不起眼儿,你还真别小瞧他,手使两把“王八盒子”左右开弓,百发百中,十分了得,有点真功夫,要不日本人能让他当伪军中队长? 侯鬼子得到枪,没急着进行下一步。而是按兵不动,继续吃喝玩乐,只是警惕性提高了。 他与何老三暗地里在琢磨着对付胡子的办法。 这天早上,何老三想出了对付胡大彪的计策…… 第三十四回 鸡冠子山胡大彪中埋伏 何老三想出了对付胡大彪计策。 这天早上,何老三带着他的侄子何百勤来到了鸡冠子山,见到了胡大彪。 日本人不仅送来了黄金,还给胡大彪准备了一些枪支弹药,已经送到了蒙古屯,让胡大彪带李三爷去蒙古屯“换货”。地点定在屯子西边的小树林子,时间是明天下午日落前。胡大彪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连连点头,还想留何老三叔侄在山上吃饭。何老三谎称公务在身,起身告辞了。临走告诉胡大彪,日本人有收编绺子的意思,如果他同意,可以进城里当大官儿。何老三这是突发奇想,随口这么一说。 何老三叔侄走后,胡大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三爷竟是个“摇钱树”,能换来这么多的好事。要是能进城当大官,整天吃饭馆,逛窑子,喝大酒,耍大钱,要多快活有多快活,那日子,美! 他的美梦被高海给打碎了! 日本鬼子为啥要求换货呀?想收编就谈收编的事不就完了吗?收了编所有的事都完了,还用得着给什么黄金白银的吗?为啥要把换货地点选在蒙古屯,而不是鸡冠子山,还是在日头落山之前?小日本鬼子阴狠毒辣,缴了他们伪军的枪,他们这叫吃日本人的“皮子(勒索)”,小鬼子能善罢甘休吗?又给黄金又给枪的,能有那好事? 一连串的疑问,把胡大彪给弄的晕头转向。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的下午,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侯鬼子和何老三带着两个伪军早早的就站在村口等着胡大彪的到来。树林边上站着六个伪军,旁边放着三个大木箱子,里边应该就是“黄金”和“枪支”。 胡大彪失信了,日头已经落山了,还不见胡大彪的影子。 天黑下来的时候,一个在山里放哨的伪军跑回来。 不是胡大彪失信,是日本人失信。胡大彪的人刚走出鸡冠子山,在一个山洼里就中了日本鬼子的埋伏了。 日本鬼子对蒙古屯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在离鸡冠子山不远的一个山洼周围布下埋伏,就等着胡子进入埋伏圈发起进攻。 日本人不傻,在高海的字条里就读懂了其中的含义。那句“到死不忘老祖宗”谁都明白,到死都不会忘记祖宗的人,能和日本人合作出卖自己的同胞? 高海是不是傻呀?咋能这么写呢?其实,高海不傻,他是故意这样写的,因为,他不能出卖李三爷。 高海不是一般人,在奉天张大帅手下当过军医,见过世面。后来随少帅进了关,因为对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不满,又赶上东北沦陷,惦记家乡的父母。偷偷的离开部队,回到吉林老家。家已经被日本人占了,听老乡说父母逃到北大荒投奔一个远房亲戚去了。高海知道那个亲属就住在朱家砍子。他一路向北来到北大荒,在朱家砍子,听那个远方亲属的老邻居讲,父母随那个远方亲属向西奔内蒙屯这边来了。他又改道向西,来到这里,结果,父母没在这里。据当地人讲,扎兰屯那边还有个蒙古屯。这时,高海与胡大彪巧遇,误入绺子。他早就听说过东北沟李三爷的为人,很想与其结识。那天见到李三爷时就一心想帮他脱离险境,所以,留字条的时候,他故意惹恼日本人,为的是挑拨胡大彪和日本人的关系,救李三爷。 驻扎在蒙古屯的情况必须马上弄清楚,不能大意。高海派出两个胡子的“线子”(类似侦察的人)进了蒙古屯。天黑的时候,线人回来了。蒙古屯里的伪军没什么异常,只是,出出入入的伪军都已经换上了新枪。 没有异常就是异常!高海坚信,侯鬼子和日本人肯定没按什么好心。 第二天下午,高海周密的安排了所有的“人换货”细节。先是找人假扮李三爷,用担架抬着。然后是把人分成四路,第一路十个人,先行进入蒙古屯西边的小树林附近的山洼里,换货人接近小树林时进入小树林。第二路十个人,埋伏在包青格勒家被烧毁的房子里,换货人安全撤离后,向北山坡撤退。第三路,高海亲自带五个弟兄去小树林和侯鬼子换货,货到手立即动手,抢完货立即逃进树林。胡大彪带十几个弟兄跟在后边,保持一定距离,也负责掩护他们撤退。 一切安排妥当,中午的时候,大队人马出发了,三十多个胡子在胡大彪的带领下向蒙古屯方向进发。 高海走在队伍中间,越过一个小山梁子,进入山洼的时候,他机警的向两边山坡上看。这里的地势很险要,不大的一个小山洼,四周的小慢坡上长满了不太高的小柞树,人蹲在里边不会被发现。山洼底部是一片白雪覆盖着的平地,没有任何遮挡物。四周如果布下伏兵,一旦队伍走进那块平地,就是死地。他想喊胡大彪叫停队伍。没等他喊出来,山坡的对面就已经出现情况了。一个人从山梁上的岩石后窜出来,冲着山坡上的柞树里“啪!啪!”就是两枪,然后,转身就跑。柞树林里没有反应,仍然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胡子都停下来向前边响枪的地方看。 高海来到胡大彪跟前小声的对他说了几句话,胡大彪顿时大惊失色,一声令下:“扯呼!”胡子队伍立即向回撤。这时,四周枪声大作!回去的路已经被日本鬼子堵住了。好在鬼子还没有站稳脚跟,三十多个胡子没命的向回逃啊!冲出去后,胡大彪一看,就剩下七.八个弟兄了。 经过这场战斗,高海算是看明白了。胡大彪这伙胡子是一群乌合之众啊!向外突围的时候,几乎没人开枪,就一个劲儿的向外跑哇!要不是有两个人在鬼子的后边开了火,这些家伙很难逃出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高海的心头。 高海不顾这些残兵败将,沿着山坡,飞快的向鸡冠子山奔跑。 李三爷被高海隐藏在胡子住的木刻楞房子后山的一个小山洞里,他亲自挑选了两个像样点的胡子在那里看守着,这两个人都姓高,是亲哥俩,平时和高海处的不错,比高海小,叫高海哥哥。两个人性格比较稳重,而且心地善良。还好,这里没什么情况。木刻楞里留守的几个胡子,已经被日本人打死了。木刻楞里一定还藏着鬼子,胡大彪他们现在回去一定很危险,这些猪脑袋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高海让两个人照顾好李三爷,不要走出这个山洞。自己去接应胡大彪。 高海转过山弯儿,来到木刻楞的后山坡上。他来晚了,这里已经打起来了。胡大彪带着几个人刚窜过木刻楞前面的小树林,南侧的小山包上就有人向木刻楞里开枪了。还是帮助他们突围的两个人,是孙建清和韩敬天。 木刻楞里的鬼子机枪响了,“嘟嘟嘟”打的这伙胡子望风而逃…… 胡大彪也没了踪影,这伙胡子算是散伙了。 木刻楞的后边出现几个鬼子,偷偷的向南侧山包的两个人接近,被高海从背后开枪打死一个。高海钻进林子跑了…… 战场形势真是瞬间万变啊!不到一下午的功夫,这伙胡子就土崩瓦解了。高海暗自庆幸,李三爷总算是平安无事。他回到山洞,心里琢磨着,这里肯定是不安全了。这些胡子都知道李三爷藏在这里,一旦有人被日本人抓住,第一个就得把这件事给整露馅了。 高海留下的两个胡子是亲哥俩,一个叫高东北,一个叫高东南。平时就对高海的为人挺尊重的,又都姓高,他俩小,就认高海做大哥了。高海用木头做了一个担架,叫过两个弟弟,抬着半醒半睡的李三爷离开了这里,向大山深处走去。 夜幕降临了,今夜的山里格外的静,一点风丝都没有。偶尔传来狼的嚎叫,在山谷里荡来荡去,像是在给山林增添一点生机。 李三爷又高烧了,不停的说着胡话:巴特,敬天,二哥,周伟大哥换着班的喊。那声音有时弱的难以听清,有时声如洪钟铿锵有力,像是要用生命去捍卫什么,又像是在和远处深谷里的狼嚎比个高低上下…… 高海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让两个兄弟靠过来护住李三爷的身体,给李三爷伤口换上了药,又掏出一包放在李三爷的嘴里,用雪将药喂下去。到了半夜的时候,李三爷平静下来。高海长出了一口气,靠在一棵小树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唦啦”“唦啦”远处偶尔出现的几声异响,引起了高海的注意。他翻身蹲在小树下,手里的“王八盒子”打开了保险。是什么?狼吗?这个异常的声响在悄悄的接近这里…… 第三十五回 孙二爷踩死胡大彪 高海听到了不远处的柞树丛里有“唦啦”“唦啦”的声响,他蹲在小树下仔细的辨别着声音的出处。手枪对准了发出声响的树丛,耳朵努力的听着,精神高度集中。远处的狼嚎又一次回荡在山谷,“唦啦”的声响又一次被狼嚎淹没。他知道,这个很难辨别的声音就来自附近,这个危险的声响已经来到跟前。“你俩,一个东南一个西北,站好位置,准备战斗。”高海吩咐着两个兄弟,声音显得有些惊恐。三个人形成一个圈儿,把李三爷围在当中,三个方向静静的等待着危险的到来。 “敬天,快跑!”李三爷突然大声喊道,吓的三个人一哆嗦。 树丛里“哗啦”一声!是什么动物被李三爷的声音吓着了。 “谁!是人是兽,是人出来‘碰碰码’(见见面),不是人就开枪了。”高海厉声喝道。 一个黑影从树丛里窜出! 啪!高海的枪响了,黑影瞬间消失在山脚…… 高海没有追赶黑影,知道那肯定是只狼,只有狼才会有人一样的智商,才会懂得悄悄的接近这里。 高海想错了,“唦啦唦啦”的声响并没有停下来,仍然在接近这里…… 高海真的害怕了,他知道一个更可怕的事情马上就会发生。 “树丛里的朋友,哪条道儿(干啥的)上的,既然已经漏水(发现你了),就出来碰个码(见见面)吧!”高海对着一堆柞树喊道。 “朋友,是不是鸡冠子山‘混钱的’(胡子),小弟韩敬天,是李三爷的弟弟,刚才喊我名字的可是东北沟李三爷。当家的是否可以甩个‘蔓’(报个姓名)过来。”声音从一颗柞树的后边传过来。 高海不敢大意:“够不着(姓高),朋友既然是‘里码人’(同行),那就请过来吧,李三爷被日本人踢了筋骨(受伤了),不方便和你讲话。”韩敬天听说三哥受伤,急忙从柞树丛里边窜出来。 韩敬天小心翼翼的走到李三爷的跟前,弯下腰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喊:“二哥,是三哥。”孙建清从一块岩石后走出来,急忙扑向李三爷。 哥俩对高海几个人千恩万谢之后,述说了多天以来寻找李三爷的艰辛。 孙建清哥俩回来找李三爷的时候,日本人正在烧包青格勒的房子。两个人就躲在山坡的岩石后边,日本鬼子走后,他俩一直在蒙古屯周围转悠,在等待李三爷的出现。白天不敢露面,只有晚上才偷偷的进屯子打探情况。遇到何老二那次,是个偶然,他俩也不知道打死的还有个伪军。以为打死了无辜的老百姓了,两个人心里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后来两个人想进到屯子里找个人问问情况,韩敬天偶然遇到了刚从茅房出来的何庆先,一枪就把他给撂倒了。两个人以为伪军会出来抓人,一口气跑到山里,一连几天没敢出来。靠打点野物维持着生活,晚上住在冰天雪地里,遭了不少的罪。两个人心里就一个信念,李三爷一定就在附近,也许正在寻找他们,一定要见到李三爷。两个人昨天去鸡冠子山西北的巴彦老头儿家时,路过那个日本人设埋伏的山洼,发现了日本兵,知道这里肯定有事了,就躲起来偷偷的监视日本人的行动。结果,看到了胡大彪带人进了鬼子的埋伏圈,就出手相救。在胡子突围的时候,哥俩在后边袭击了日本兵,才使胡大彪等人得以逃脱。 冬天的夜特别漫长,山中的严寒考验着重伤的李三爷。李三爷躺在冰冷的担架上忽醒忽迷,身子滚烫,满嘴的胡言乱语证明他还在高烧。 不能这样等下去,必须找到一个温暖的屋子给李三爷做手术。身体里的子弹不取出来,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伤口已经开始发炎。 高海决定立即动身,离开这个冰冷的山谷。 高东北哥俩跟随胡大彪多年,对鸡冠子山附近的情况了如指掌。向北翻过两座山就有一个养马的蒙古人家,就是那个巴彦老头儿家。按着高家哥俩的指引,几个人换着班的抬着李三爷艰难的向北翻山越岭…… 侯鬼子做梦都没想到日本人会来这么一手,打散了胡大彪的绺子却惟独没找到李三爷。他的任务仍然是留在蒙古屯,继续寻找李三爷。 胡大彪等人在逃出小林子时,被鬼子抓到了。就凭他的为人,被俘后会怎样,可想而知。这里又多了一个汉奸。 没过多久,胡大彪又带着他的手下回到了鸡冠子山,招回来的旧部也只有十几个人。不过,胡大彪绺子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的靠山是日本人,他们的身份是伪军第三中队一分队,归属于侯鬼子的伪军第三中队。 李神炮来巴彦老头儿家里好多天了,一直没有儿子的下落,十分着急。孙建清和韩敬天也是踪迹皆无。马上来到年了,老太太惦记儿子,老病复发了。整天往山里钻,到处找儿子,李神炮手忙脚乱的看着老太太。 巴彦老头儿的两间小房子,一家三口住着并不宽敞。又多了刘继业和包青格勒他们四个人,一到晚上里外屋到处是地铺,挤挤巴巴的只能是对付有个睡觉的地方。老太太这一犯病,没白天没黑夜的折腾,大家都挺闹心。最闹心的当然是李神炮,惦记儿子,照顾老伴儿,老人家心里压力特别大。老头儿偌大年纪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这回可好,一个精神病,整天往外跑,要有人看着。一个卧患病卧床不起,还得煎汤熬药。刘继业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了,多亏了包青格勒和巴彦老头儿的孙子,整天跟在老太太的后边,照顾着老人的起居和安危。 腊月二十三这天晚上,孙建清带着重伤的李三爷回来了。 在这个小屋子,高海给李三爷做了手术,取出了两颗打进身体的子弹。巴彦老头儿家有些草药,正好给李三爷用上。李三爷这条命终于算是保住了。 李三爷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腊月二十八这天,神智恢复了正常。只是,对这些天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大家看李三爷精神挺好,两位老人见到儿子病也就好了大半。又赶上要过大年了,大家心情都不错。孙二爷建议大哥,上山弄点野物回来过年。大家一致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 这些人里论枪法还得数韩敬天和高海,这个任务当然要靠他俩完成了。这天早上,高东北和高东南两兄弟和两个猎手一起上山“打围”去了。 孙建清和刘继业留在家里照顾李三爷。包青格勒和巴彦老头打算到山外去一趟,办置点日常用品,也弄点年货什么的。两个人刚牵过马准备离开,巴彦老头儿的儿媳妇就从马圈那边跑过来了。边跑边喊:“快回来,快回来,有胡子!”这时包青格勒才看见,远处山梁上十几个骑马的人朝这边过来了。几个人立刻跑回屋子,巴彦老头儿的儿媳妇进屋就昏倒了,她是被胡子吓出病来了。刘继业和孙建清听说有胡子,从炕上跳下来拎起“三八大盖儿”(血战大圆山时哥几个从鬼子手里夺来的)就冲出去了。刚从屋子出来,孙二爷就发现了,远处来的是胡大彪,十几个人骑着马,身上背着枪,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孙二爷想了想,对大哥说:“就这几头烂蒜,放他们过来吧!”说完,转身进了屋子。大哥十分不解,也随着进了屋子。 来人是胡大彪,身后跟着他的弟兄,算他一共十一个人,这已经是他的全部人马。 孙二爷见大哥也跟进来了,就告诉大哥:“如果胡大彪先进来,你就把门关上,挡住后边的人。”又对巴彦老头儿说:“如果胡大彪不进来,你就喊他,就说有老朋友在屋里等他呢!请他进来。”大家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孙建清坐在了李三爷的身边,从怀里拽出了“王八盒子”拿在手里摆弄着。那态度,简直就是傲慢的不得了,胡大彪进来就像没看见似的,满不在乎,而且是趾高气扬,目空一切。 胡大彪进屋就看见孙二爷和躺在炕上的李三爷了,心头一喜,这下可赚了,李三爷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巴彦老头儿的房子不但小,而且还矮,胡大彪看见李三爷和孙建清一喜的同时还有一惊!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善茬子。想摘下背着的枪,结果,没摘下来。这小子背着的也是颗“三八大盖儿”,这枪的枪身长,在这个小屋子里想摘下来有一定的难度,这一举动引起了孙二爷的极大的不满,立即收起趾高气扬换成了专横跋扈,举起了手中的“王八盒子”:“别动,想死啊!见了二爷不磕头,还想拿枪?”胡大彪还真听话,手放下了。回头一看,傻了,身后一个同伙都没有,小屋子里就他一个光杆儿司令。咋回事?这小屋子太小了。李三爷他们回来后在马圈那边又临时压了个小马架子才勉强住下。现在这个小屋子里算胡大彪已经装了八个人了,刘继业又堵住了房门,其他胡子根本就挤不进来。胡大彪知道不好,想出去已经办不到,一猫腰,将“三八大盖儿”从身上摘下来,没等他端起来呢,就已经被刘继业从后边一脚踹倒在地。孙二爷一脚踩在这小子的脖子,厉声喝道:“叫声二爷,饶你不死!” 胡大彪这小子近期“点儿背”,竟吃大亏。先是被李三爷生擒活捉,又被日本人俘虏,今天这又被孙二爷踩在脚下。 这小子也挺犟,无论孙二爷怎么用力,连声儿都不吭,就是不叫二爷。孙二爷越生气,脚下就越是用力。后来明白了,不是这小子犟,是脖子被踩住了,说不出话。等孙二爷明白过来,这小子已经没气儿了,死了! 孙二爷一看这家伙死了,心里也多少有点同情,毕竟是人命关天。 十个胡子看当家的已经死了,一时间都傻在哪儿了,怎么办吧! 一个胡子跳上自己的马,一溜烟的消失在山林中。剩下的胡子也都纷纷上马逃走了…… 胡子逃走了,孙二爷把胡大彪的尸体扔到山坡上。这个刚刚当上汉奸的胡子,应该是罪有应得了。其实,这小子命还真挺大的,刚才只是背过气去了,并没有真死。 几个打围的人回来了,高海知道孙建清踩死胡大彪的事,并放跑了胡子,没有露出半点笑容,立即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孙二爷十分不服这个决定,无奈,李三爷和大哥都觉得高海的想法有道理。九个人草草地准备一下,太阳落山前出发了。他们的下一个去处是石鹰沟…… 第三十六回大圆山上坟再与欢子结“梁子” 李三爷刚做完手术,身体特别虚弱,无法骑马。十个人,六匹马,七个人换着班的抬着李三爷,行进速度特别的慢。三天的时间才走到小城子后山。一行人留在小树林里休息,刘继业和孙建清回到小城子,看看家人,顺便带出些生活用品和粮食。 李神炮和老伴儿远远的望着东北沟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屯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里有他们的乡亲,有他们的喜怒哀乐,对这块养育了他们几十年的黑土地,有着深深的感情。这份对故土深深眷恋的情感让两位老人产生了回去看看的想法。 韩敬天和高东北陪两位老人进了屯子,来到做豆腐的老樊头儿家里,见到了于国兴的大女儿于金华。在这里,两位老人知道他们离开东北沟后,小日本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使两位老人产生了留下来的想法。韩敬天再三劝说无效,只好回去找大家商量办法。李三爷勉强从担架上坐起来,望着东北沟方向,眼泪一对一双的流下来。他想起了自己的爱妻,还埋在那个冰冷的山沟里,想起了周伟.刘老四.和他的五弟巴特…… 时间过得真快,心爱的人走了,这么久了,却仍然像是发生在昨天。好兄弟走了,这份用生命缔造的世界上最真挚最纯洁的情谊,让留下来的挚友痛心不已。 李三爷决定留下来,在北沟的深处找了个隐秘的山洞住进去。 高海没有留下来,一个人去扎兰屯继续寻找自己的父母。 刘继业和孙建清回到了小城子,过上了久违的田园生活。 春暖花开的时候,李三爷在原来的住处又建起一个小土房。这让两位老人特别高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欢乐又一次回到这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的脸上。小土房建成那天,李神炮又一次拿出那本《演禽三世相法》,看了许久…… 韩敬天走了,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家乡。他的家乡离蘑菇气镇有百十里的山路,是个少数民族村。百十户的小屯子里,居住着几十种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团结的就像一家人,小日本鬼子多次走进这个不大的小山沟,都不能占有这里。据说,当时日本人的坦克车都被这里的猎人推到了山沟里。直到日本人投降,也没能跨进这里半步。 韩敬天家里有年过半百的老母亲,还有两个哥哥。生活的非常幸福,这让他很是放心。 韩敬天在家里住了半年,又走了。母亲追着他娶媳妇,娶那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是父母给他定下的娃娃亲。韩敬天一个人走进了石鹰沟,住进了周伟大哥的小木屋,每天上山寻找那只让周伟恨之入骨的独耳狼…… 盛夏时节,北大荒满山的鲜花,到处飘逸着馨香的花粉,让走进山里的人如醉如痴。 李三爷和高东北骑着马来到了久违的大圆山,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日,是个对已故的人祭奠的日子。 周伟.刘老四和巴特的坟就在大圆山南坡的山脚下,是个窝蜂向阳的小洼兜。周围的小柞树郁郁葱葱,镶嵌在柞树中间的各种小花点缀得这里倒像是个小花园。两个人先是给三个坟添上些土,然后用鲜花将坟盖住。李三爷点燃了一大捆黄纸,蹲在坟前,思想又一次回到了从前的欢喜与血腥…… “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声,将李三爷从回忆中拉回来。枪声在身后的柞树林里传出。 “三哥,这里有……”随着一声枪响,高东南的声音消失了。 李三爷拎着三八大盖儿冲进了身后的柞树林,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高东南微弱的声音:“三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高东北抱起弟弟冲出林子…… 李三爷在林子里发现一具尸体,是个陌生的男人,手里还握着一颗单筒猎枪。这时,不远处发出一个微小的响动,李三爷心头一紧,猛地一个“刺猬下山”,滚到一颗柞树的后边。快速的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儿”,“啪”的一声枪响,发出响动的地方躺下一个人。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消失在对面的桦树林中。 高东南死了,是欢子的人干的。欢子听人说李三爷“血战大圆山”的时候,在这里埋下了许多日本鬼子的武器。这让欢子大动心思,多次派人来这里“寻宝”。这天,三个欢子的手下又一次来到这里,恰好遇到李三爷上坟。几个小子以为李三爷是来取宝的,就一直尾随在后边。一个胡子偷偷的绕到李三爷的近处想偷听李三爷和高东北的说话,手里的枪却无意中对准了李三爷。这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高东南看到了这个对准李三爷的枪口。来不及多想,“啪”就是一枪,当场打死了那个胡子。胡子的同伙开枪打死了高东南…… 大圆山又多了一座新坟! 李神炮没有告诉高东南,带着老伴儿偷偷的走进北沟,去给儿媳妇上坟。高东南在屯子里没能找的两位老人,很是着急,就去大圆山找李三爷。结果,命丧大圆山。 李三爷不认识打死弟弟高东南的人,但,知道弟弟是为救自己死的。李三爷努力的思索着与自己结下梁子的人…… 晚上,屯子里的孙国飞来到了李神炮的小土屋。他是李三爷最得意的徒弟,不仅枪法准,马术练的也精。孙国飞来到李神炮家,没见到李三爷,就直接进了北沟,这个时间一个人进北沟是十分危险的。孙国飞这个时间来找李三爷,让李三爷非常惊讶!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李三爷带两位老人离开东北沟去蒙古屯之后,石鹰沟的胡子几次进屯子找人打听李三爷在大圆山“藏宝”的事。后来,有人亲眼看见欢子的人刨开了李三爷三位兄弟的坟,翻腾半天,又给埋上了。 李三爷听完孙国飞的讲述,虎目圆睁,暴跳如雷!“不铲除石鹰沟的胡子,誓不为人!” 第二天,李三爷和高东北告辞父母,去石鹰沟找欢子。没有多看一眼已经病倒在炕上的母亲,给自己留下了终生遗憾…… 石鹰沟,这个久违的地方,依然是山峰嶙峋,怪木丛生。只是,这里多了许多新坟。在岩壁陡坡上隐隐可见炮火留下的累累伤痕…… 日本人在石鹰沟对欢子进行了多次围剿,“三八大盖儿”和“小钢炮”打得胡子伤亡惨重。日本人走后,欢子带着仅存的十几个弟兄回到了石鹰沟,重操旧业。多次去东北沟寻找李三爷藏起来的“宝贝”,为的是扩大绺子,好找日本人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李三爷和高东北走进了石鹰沟。 鸽子洞里没有找到胡子的“瞭水”,这让李三爷很是不解。 一个进山打猎的老人告诉李三爷,这里已经没有胡子,欢子已经被日本人剿灭…… 第三十七回 石鹰沟李三爷再擒欢子 李三爷和高东北在鸽子洞没有找到胡子的“了水”,听说这里的胡子已经被日本人剿灭了。两个人心里都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可怜,总之,没有半点兴奋。 两个人离开鸽子洞,没有返回东北沟,而是信马由缰的走进了欢子圈马的山洞。 这里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险峻和神秘,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烧焦的岩石和散落在地上黑黢黢的树枝。圈马洞前那块平整的草地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坑洼间不规则的埋着五十几个新坟,显得这里格外的凄凉。隔在胡子窝与圈马洞之间的“刺鬼”也已经没了踪影,通向胡子窝的小沟堂子已然是一片凸凹而宽敞的被烧焦的黑土地。 两个人走进了圈马洞,里边黑漆漆的,一股马粪的骚臭气扑鼻而来。 李三爷点燃一把干树枝,洞里亮了起来。里边有尚未来得及清理的马粪和喂马的青草,洞壁处有几张兽皮铺在地上。这里竟然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碗.筷.水桶等。靠在洞口处有一堆干柴,和一个架在三块石头上的铁锅。打开铁锅的木头锅盖,里边的半锅狍子肉已经腻呼成了“肉冻”。狍子肉散发出来的腥膻气味,证明这锅狍子肉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现在已经凉透了。 李三爷走出洞口,太阳已经落山。狂风卷着黑云从山的那边滚滚而来,山坡下饱受摧残的老柳树在狂风中摇曳,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高东北已经点燃了铁锅下的干柴,锅里冒出的热气带着狍子肉的浓浓香味儿,立即驱散了马粪的骚臭。 两个人饱餐了一顿狍子肉,躺在兽皮上,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慢慢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三爷被一声马的嘶鸣叫醒。他来到洞外,一匹枣红马远远的奔过来。马上端坐一个蒙古汉子,身穿蓝色蒙古袍,头戴蓝色蒙古巾,双手端着一颗**,枪托紧紧顶在右肩上,目视左前方,正瞄准一头奔跑着的野猪。是巴特,是他的五弟巴特!好兄弟没死!李三爷跑过去,可是,无论他怎么叫喊,他的五弟头也没回,消失在山林中…… “三哥”一个轻嫩柔美的声音飘进李三爷的耳中,是他的爱妻安小姐,是他日思夜想,每时每刻都撕扯着他的心的爱妻。可这声音在哪儿啊!无论他怎么寻找,就是见不到心爱的妻子。他急忙大呼:“爱妻,爱妻,你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好想你!”爱妻真的出现了,还是那么秀美端庄,就像天上的嫦娥,从遥远的天空飘来。李三爷疯狂的跑向爱妻,紧紧的搂住她,紧紧的,生怕再失去…… 无论梦有多美,只要是梦就会有醒来的时候。 一声马的嘶鸣将李三爷从梦中叫回来。 李三爷走出山洞,天已经放亮。雨停了,风继续摇动着树梢,叶子上的水珠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马的嘶鸣是从欢子的胡子窝里传出的,那里一定住着人,也许欢子还活着。 李三爷叫醒了高东北,两个人提着枪偷偷的接近那个山洞。 一个满脸污垢的瘸老头儿从山洞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湿淋淋的上衣。边走边冲着洞里说:“天晴了,把衣服拿出来晾一晾。” 是欢子?李三爷疑惑的自言自语。 是欢子!躲在污垢后面的那张脸依然很霸气。 李三爷猛的站起身:“是欢子吧!我是东北沟李三爷,久违了!” 就这一句,欢子扔下衣服,扭头就往回跑。那条本来就不听使唤的瘸腿,努力的向前伸出很远,由于慌乱和两条腿的极不协调,“咣唧”一声,跌倒在地上。李三爷按住欢子的头:“欢子,你还是人不?挖我兄弟的坟!派人暗杀我,打死我弟弟高东南。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我要替死去的弟弟报仇,为这里的百姓除害。”高东北的枪口顶在了欢子的太阳穴上。 欢子反而镇静了许多:“李三爷,我敬佩你的为人,你是条汉子。可我挖你兄弟的坟,只是为了找到你藏起来的快枪,是想给我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的。对不起了,我道歉。打死你弟弟的人是我的兄弟,那是个误伤,你也打死了我的两个好兄弟,如果你不是日本人派来的,就开枪吧。” 李三爷的手松开了欢子的头。 呯!高东北的枪响了。子弹飞向了天空…… 李三爷放下抬起高东北枪筒的手,拽起躺在地上的欢子。欢子伸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你们可以杀了我,死在你们的枪下我高兴,可我的仇还没有报。看看那边的坟吧!里边埋着的都是我的好兄弟,他们没有一个孬种,小日本子整整困了我们两个月……” 欢子转过身子的时候,李三爷已经不见了。 风雨洗刷过的石鹰沟,空气格外的清新。郁郁葱葱的树丛间点缀些争奇斗艳的小花儿,让人心旷神怡。山洼里流出的山水,在沟底汇成一条大河,滚滚流向沟外。 李三爷和高东北没有心思欣赏身边的美景,一前一后离开了石鹰沟,一路上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李三爷的胸口像是压着一个大碾盘,呼吸极不顺畅,喉咙里像是有一条暖流涌了出来,“咕噜”一声,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出,眼前一黑,载落马下…… 李三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以后。他回来晚了,母亲在他去石鹰沟的第二天离开了人世。 老人躺在病榻上,口里不停的念叨儿子和儿媳的名字,临终前留下了一生中最后的愿望:死后将自己葬在儿媳妇的坟旁,要去照顾那个苦命的孩子。 李神炮没有满足老伴儿临终的愿望,将她葬在了自家对面的山洼里。他知道,儿媳妇是个爱清净的孩子。她不喜欢婆婆的唠叨,她讨厌婆婆强迫她吞下落过苍蝇的饭菜…… 李三爷从母亲坟上回来的时候,父亲没在家。 李三爷来到了妻子的坟前,父亲也在。老人家坐在儿媳妇的坟前,口里不住的叨咕着什么。李三爷没有打搅父亲,他知道父亲是在告诉儿媳,婆婆会去看她,让她谅解婆婆的墨迹和…… 李三爷回到家里的时候,高东北和他的枪都不见了。李三爷知道兄弟去哪儿了,迁出马,背上枪,朝石鹰沟奔去…… 第三十八回 鸡冠子山胡大彪死而复生 李三爷赶到石鹰沟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他直接来到欢子的胡子窝。这里已经人去洞空,没有欢子也没有高东北。看看天色已晚,李三爷又一次走进那个欢子的圈马洞。 洞里的兽皮还在,喂马的青草还在,那个铁锅还在。只是,现在的李三爷是孤身一人。空空的山洞,寂静的石鹰沟。一个人站在洞口,想起了好兄弟高东北,想起了大哥.二哥,想起了离开的韩敬天.高海,想起了死去的好兄弟。一股前所未有的寂寞和凄凉涌上心头…… 远处偶尔传来狼的嚎叫,那声音像是对夜的不满,愤怒中带有些无奈。 在欢子的圈马洞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温暖的阳光驱走了李三爷一夜的郁闷和寂寥,拎起枪,牵着马,走出那个阴冷的山洞。 李三爷来到了鸽子洞的山坡下,他想起一个人,周伟。 周伟独自生活在那个小木屋里,就是为了给死去的妻子报仇,一直寻找那个夺走妻子生命的独耳狼。不是李三爷的出现,此时此刻他一定还呆在那个小木屋里,或者是端着枪满山寻找那个“仇家”。是自己害死了周伟,是他把一个又一个好兄弟送上了不归路…… 李三爷的马翻过了两座山,来到周伟的小木屋。 一缕青烟从周伟小木屋的烟囱里飘出,里边有人,是谁霸占了周伟的木屋? 李三爷将马拴在树上,端着枪走进了小木屋。 小木屋和从前一样,一样的摆设,一样的简陋。只是,屋子里空空的,没有人。那个小铁锅里炖着香喷喷的野猪肉,锅台上放着一个老酒壶,那是周伟大哥的。睹物思人,李三爷拿起酒壶潸然泪下。 “三哥,是三哥吗?”韩敬天抱着一捆干柴从山坡上下来,看到了拴在树上的白马。 韩敬天紧紧的抱住三哥,高兴的不得了。李三爷却只顾着擦着眼泪,已经说不出话来。 山里的夜有点凉,韩敬天给站在栅栏边上的三哥披上外衣。夏天就要结束了,秋的气息已经悄然而至。两个人站在夜空下,述说着离别后发生的事,回忆着曾经的欢喜与坎坷…… 天亮了,太阳还没有升起。李三爷和韩敬天来到了鸽子洞的山坡下,在石鹰沟里寻找高东北。就这样找了十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他,也没见到欢子。偶尔有猎人光顾这里,也只是在沟口打几只野兔.狍子,就离开了。石鹰沟仍然是猎人的禁区,很少有人敢走进它的深处。 秋天到了,早晚的天气已经很凉。到了该换衣服的时候,俩兄弟走出了石鹰沟。 刘继业和孙建清同包青格勒一起回到小城子后,包青格勒住在女儿家。大家相安无事,过着朴实的平民百姓生活。 时间过的好快,转眼,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包青格勒一直惦记着巴彦老头儿和他的家人,胡子头儿被孙二爷打死了。这会给这个饱经沧桑的家带来什么呢?惹祸的人一走了之,留下的是不是祸端?这些担心一直困扰着这个性情秉直的蒙古汉子。 这天早上,包青格勒找到孙建清和他说了心里的想法。孙二爷这些天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两个人一商量,去鸡冠子山看看巴彦老头儿吧! 第二天一早,准备了一些食盐和粮食,两个人骑上马向鸡冠子山出发了。就在离开小城子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大哥刘继业。知道二弟的想法,大哥也很支持,并决定一起去鸡冠子山。就这样,三个人一行奔鸡冠子山去了。 巴彦老头儿家就住在鸡冠子山西边的一个小山包上,与鸡冠子山相隔两座大山。北边是一个大草甸子,南面是高山。 三个人没敢走蒙古屯,是从蒙古屯的北边进入一个山沟,然后绕过蒙古屯,进入鸡冠子山的。去巴彦老头儿家从鸡冠子山的沟里通过,这是最近,也是最好走的路。穿过这道沟,翻过两座山就到了。 几个人走进鸡冠子山,路过那个流水洞的时候,没敢走沟底,是在沟的南侧山坡上偷偷的过去的。穿过鸡冠子山沟的时候,孙建清站住了。他起了好奇心,想去胡大彪的胡子窝看看。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剩下的胡子是不是又回到了这里。无论大哥和包青格勒怎么劝说,孙二爷就是不听。没办法,大哥只好答应,不放心二弟,就把马交给包青格勒,两个人偷偷的来到了胡大彪住的木刻楞房子的后山坡。两个人躲在离房子不远的一块大岩石的后边,向房子这边观察。 过了好一会儿,里边真就走出一个人,穿着伪军的服装,嘴里哼着小曲儿,站在房子后边解手。这小子刚完事,正想提上裤子。后腰上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给顶上了:“别动,小城子孙二爷知道不,只要不吱声,二爷就不杀你!” 孙建清哥俩抓了一个俘虏。 这房子里就住着五个伪军,是侯鬼子的一个伪军小队,在这里主要是上山打猎,专门给驻扎在蒙古屯侯鬼子的伪军,提供山里的“野味儿”的。 提到这个伪军小队长的时候,孙二爷差点被吓的坐在地上。谁呀?胡大彪!能不吓人吗? 胡大彪不是被孙二爷给踩死了吗?其实,当时就是给踩没气了。那只是昏过去了,也叫“假死”。被扔到山坡上,过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这些人离开巴彦老头儿家的时候,这小子已经跑了。 侯鬼子不敢轻举妄动,他也怕李三爷这伙人,立即向日本人报告了这里的情况。第二天的晚上,连鬼子带伪军百十多人来到了巴彦老头儿的家。家里只有老头儿一个人,还有这群马。日本人带走了巴彦老头儿,也赶走了这群马。后来,巴彦老头儿被日本人送回了蒙古屯,现在就关在蒙古屯的何庆先家的下房里。 孙二爷把这个伪军绑在树上,嘴里塞进一块石头。和大哥绕过房子,来到了房门前。 胡大彪正和几个伪军赌呢!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克星孙二爷进来了。这小子一看见孙二爷,魂儿都吓飞了! “快跑!孙二爷,我死了,你……”胡大彪都蒙圈了,语无伦次不会说话了。几个伪军也都听说过孙二爷的大名,乖乖的站在地上没人敢动。 哥俩缴了四个人的枪,挨着个儿的绑个结结实实。又把外边的伪军推进来,一共五个伪军,全齐了。 胡大彪这个气呀,这小子万万没有想到,孙二爷只来了两个人。 胡大彪这次是真的服了孙二爷了,不服也不行啊!不服就没命了。 从胡大彪的口中得知,侯鬼子在巴彦老头儿家的周围埋伏了二十几个伪军,头儿是一个叫郭江的伪军小队长,就等着你们来呢!这是日本人的命令。侯鬼子嫌山里的日子苦,留在了蒙古屯,他的身边就剩下六个伪军了。 孙二爷给胡大彪留下一条生路,条件就是今晚帮他杀死侯鬼子,救出巴彦老头儿。 第三十九回 蒙古屯刘继业枪杀胡大彪 第三十九回蒙古屯刘继业枪杀胡大彪 孙二爷把伪军留在木屋里,让包青格勒看着,他和大哥带着胡大彪去蒙古屯救巴彦老头儿。临走偷偷的嘱咐包青格勒:“你就拿枪呆在侧面的林子里,几个伪军绑在里边跑不掉,有人出来你就开枪。千万不要进去,一定注意林子外边的动静,一旦我们失手,侯鬼子马上就会来到这里。到时候你回去给家人报个信就行。” 哥俩带着胡大彪离开了鸡冠子山。 侯鬼子这些天简直是享尽了人间富贵。每天美女相伴,好酒好菜,吃喝玩乐无所事事,尽情享受人生最后的美好时光。 的确是人生最后的美好时光了,因为他很简单的就遇到了孙二爷。 上午,景兴县城来了两个鬼子,是来检查侯鬼子近期工作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这回轮到两个鬼子享受人生最后的美好时光了,侯鬼子被派去鸡冠子山巴彦老头儿家了。 侯鬼子只带了两个伪军,骑着马奔鸡冠子山去了。刚出屯子,何庆先的老婆就撵出来,一定要随侯鬼子一起去,她还以为那是个享福的地方呢!也有可能是对这个男人一往情深吧!侯鬼子拧不过她,只好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出发了。 走到离鸡冠子山不远的地方,也就是鬼子伏击胡大彪的那个山洼。何庆先的老婆要解个手。胡大彪命令两个伪军到前边的山梁上站岗,他就陪着美女进了山坡的柞树林子。其实,不是什么解手。是两个人在马上打情骂俏的,整出情况来了。这个骚娘们儿犯瘾了,想找个地儿快乐一下。 两个站岗的伪军知道其中的奥妙,也很知趣,就躲到山梁上去了。 孙二爷三个人离老远就看到山梁子上的两个伪军了,让胡大彪和他们打招呼,几个人不露声色的接近了两个伪军。孙二爷格外小心,不知道前边是什么情况。 到了伪军跟前,两个伪军正坐在地上闲扯呢,稀里糊涂的就被绑了。 侯鬼子这小子心可是够大的,深山老林的,狼虫虎豹多的是,这也是享乐的地方? 对侯鬼子绝不能手软!孙二爷心里很清楚,这家伙心狠手辣,手使双枪百发百中,在景兴县城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孙二爷手够狠! 侯鬼子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不知不觉的上了西天。这小子艳福不浅,上西天还有美女相伴。孙二爷的子弹穿过了侯鬼子的太阳穴,直接进入了美女的脑袋里…… 孙二爷又俘虏了两个伪军,构成一群伪军了,怎么办?干脆,把这两个也送给包青格勒看着吧,一个羊赶,两个羊也是放,不差这两个了,都归包青格勒管吧! 包青格勒对孙二爷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好好厉害呀! 侯鬼子解决了,巴彦老头儿没救出来,这事不算完。天色不早了,该吃饭了,明天在说吧! 天公不作美,接下来的几天接连的下雨。不用说去救巴彦老头儿,就连这十个人的吃饭都成了问题了。 经过几天的接触,孙二爷和这些伪军关系处的还挺融洽,大部分伪军都是被迫的。大家都是中国人,谁愿意为日本鬼子做事呀!连胡大彪都恨日本人。 天晴了,粮食也没了。孙二爷决定解散这些伪军,放他们回家。伪军被俘虏,又丢了枪,回去日本人也饶不了他们。大家都各自逃回家去了。胡大彪还真是个老江湖,临走想和孙二爷要颗枪,他相中侯鬼子的“王八盒子”了。孙二爷看看这两把王八盒子,递给大哥一把,自己揣起来一把。然后,伸手拎起一颗“三八大盖儿”扔给了胡大彪。胡大彪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的阴险和得意,转身离开了。 胡大彪的眼神被孙二爷发现了,孙二爷望着胡大彪匆忙离去的身影,心里一颤。从怀里掏出了那把“王八盒子”,对准了他。大哥刘继业一把按住孙建清的枪:“放了他吧!是个孬种,成不了大气候。”就这个成不了大气候的孬种,险些坏了大事! 胡大彪离开鸡冠子山心里一直盘算,这个孙二爷曾经杀过自己。虽然没死,那是自己的命大,这个仇一定要报。 孙二爷三个人藏好了剩余枪支,骑马奔蒙古屯。 侯鬼子走后的第二天,一队日本兵顶着大雨来到了蒙古屯。 蒙古屯来了日本人,这可给蒙古屯带来了不小的灾难。每天小日本子都走家串户,挨家挨户的抢粮食。何老三家的院子里成了大粮库,修起了五个大粮囤子。满粮囤子的粮食,上边用散布盖着。堆在这里的粮食不完全是蒙古屯的,还有从别的地方运到这里来的。日本人彻底占有了蒙古屯,周围开始修建防御工事。 孙建清这回傻眼了,想救巴彦老头儿,门儿都没有。 几个人在蒙古屯后山坡的树林里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望着被日本人围得跟铁桶一般的蒙古屯,孙二爷心里不是个滋味呀!是他们连累了巴彦老头儿一家。为这事,老人家被日本人抓走了,儿媳妇和孙子也不知道啥样了,马群也没了,简直就要家破人亡了。 几个人没有回小城子,天天在蒙古屯附近的山上转悠,为的是找机会救巴彦老头儿。包青格勒已经彻底失望了,几次提出要回去,都被孙二爷拒绝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真的来了。 这天中午,驻扎在巴彦老头儿家的伪军撤回来了。二十多个伪军没进蒙古屯,直接在包青格勒的羊圈附近安营扎寨了。包青格勒被烧毁的房子也被日本鬼子修复了。日本人赶来了一群马,圈进了包青格勒的羊圈,巴彦老头儿成了日本人的马倌儿。每天和两个伪军一起上山放马,这道也是个好差事。 孙建清想的很周到,应该先去鸡冠子山看看巴彦老头儿的家人现在的情况。然后再决定怎样搭救巴彦老头儿这件事。 大哥和包青格勒从鸡冠子山回来时,天已经已经很晚,两个人带回了巴彦老头儿的儿媳妇和孙子。 蒙古屯成了日本鬼子的后勤储备库。不断有军用物质运到这里,屯子里修起了炮楼,周围也修起了防御工事。 入秋时节,天气变凉了。巴彦老头儿天没亮就起身放马,是想让马吃些露水草,这个时节的露水草不但可以让马“长膘”,还可以给马“去火”。养马的在这个季节都要放夜马。“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中的“夜草”就是说的这个。 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有点凉,巴彦老头和两个伪军点燃了一堆干柴。然后,带着两个伪军走进了玉米地,打算掰几棒玉米烧着吃,这是几天来两个伪军最喜欢做的事。 天刚蒙蒙亮,玉米地里还很难看清对面人的面目。 两个伪军稀里糊涂的被孙二爷和刘继业给按倒在地,绑了个结结实实。 包青格勒和巴彦老头一家人赶着马群翻过山梁,消失深山老林…… 孙建清和刘继业留在这里观察着鬼子这边的情况,为的是掩护马群顺利离开,等马群走远,两个人再离开这里。这一切极为顺利的营救行动,被一个藏在玉米地里的人看的清清楚楚。谁?胡大彪!这些天,他也一直在蒙古屯附近转悠,跟踪孙二爷他们好几天了,就等着找机会报仇呢。这些人的行动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这家伙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回又有投靠日本人的机会了。抓到孙二爷,抢回马群,在日本人那里,他就是首功一件。 这小子从玉米地里钻出来,躲过孙二爷的视线,直奔蒙古屯。 天刚亮的时候,胡大彪带着一队日本鬼子骑兵向后山奔来。 孙建清很是纳闷,守护马群的伪军还没发现丢马的事呢,日本人怎么出来了?是知道马群被抢了?怎么知道的?日本人怎么可能这样准确的判断马群的去向的?并且,反应速度这样的快! 明白了,孙二爷看见了跑在队伍最前面的胡大彪,肯定是这小子搞的鬼。他是怎么知道的不清楚,不过,看这小子的架势肯定是胸有成竹了。 孙建清很明智,知道自己的枪法不咋地,急忙叫过大哥:“看见没?最前边的就是胡大彪,这小子一定看见马群的去向了,打死他,咱俩向东跑,上山,鬼子骑兵干瞅着,上不来。” 胡大彪咋咋呼呼的正喊呢,“快,快,就向这边跑了,快追。”啪的一枪,胡大彪这回没那么幸运,大头儿朝下载落马下,滚到山脚,结束了自己窝窝囊囊的一生…… 第四十回 李三爷二次娶亲 孙建清和大哥刘继业打死胡大彪后,逃进了山后的松树林,很快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四天后,刘继业和孙建清在东北沟的北沟里,帮巴彦老头儿围了个马圈。又在旁边搭起了一个临时的窝棚,这就是巴彦老头儿的家了。 深秋的一个早上,景兴县城的日本鬼子来了。在东北沟这个小屯子里折腾了半天,抢了些粮食,走了。在回去的路上,日本鬼子被里三店的“五团”(东北抗联的一支队伍)打了伏击,损失惨重,狼狈不堪的逃回了景兴县城,给当地老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没过多久,日本鬼子又回来了。在小城子和东北沟之间修了一个炮楼,一队鬼子兵驻扎在这里。 这里的人们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整天生活在压抑的氛围中,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日本鬼子驻进东北沟后,李三爷和韩敬天就没再回来。孙建清和刘继业也离开了小城子。四个人都在石鹰沟,一起生活在周伟的小木屋里。 入冬后的一个晚上,李三爷和孙二爷回来了。两个人偷偷的走进李神炮的小土房。 李三爷是回来看望老父亲的,年过七十的老父亲精神状态很差。父亲拉着儿子的手,老泪横流:“场子,你整天的东躲西藏,不着家。让人不放心啊!前些天我托人给你保了个媒,就是屯子里的杨秀英。”杨秀英李三爷认识,是屯子里老于家的儿媳妇,前年死了丈夫,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过日子,日子过的挺清贫。这人心地善良,还挺能干,娘家是“泰来”的。 李三爷自从安小姐死后,就没了有再娶妻的想法。可是,面对老人的眼泪,他又不能拒绝。只好安慰几句父亲:“过了年再说吧,不急。”李神炮知道儿子的心思:“爹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忘不了安小姐。可你也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吧,咱家几代单传,不能在你这儿断了咱老李家的香火呀!”李神炮见儿子不说话,一时又找不到劝说儿子的语言,只是一个劲儿的流着眼泪。 老人的眼泪打动了二爷孙建清。 “三弟,老人说的对,不能在你这里断了李家的香火。你对安小姐的这份感情我们都理解,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娶了吧!也不能不顾老父亲的这份心愿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门亲事你应该答应。”孙建清很坚决的说。这一夜,哥俩唠到天亮。 李三爷的第二次婚姻很简单,新房就是这个不大的小土房。没有摆酒席,没有结婚仪式。孙建清和李神炮在山坡南侧的林子里临时搭了一个小窝棚,很隐蔽。在这里可以看到公路和屯子,日本鬼子的炮楼和小城子方向也都尽收眼底。在这里可以随时注意日本鬼子的动向。 李三爷娶回杨秀英的第三天,日本鬼子又闯进了东北沟。 李三爷不敢呆在家里,和孙建清进入北沟里,天黑的时候,两个人回到家。李三爷是回来是和家人告别的,他们决定当晚离开这里,回石鹰沟。 两个人在走出沟口的时候,和日本鬼子遭遇了。 两个人不敢恋战,打死几个鬼子,窜到公里上向东跑去。他们逃跑的方向是李三店。那里驻扎着抗联的五团,是日本人和胡子的禁区。 果然,在跑到关家街的时候,日本人又一次被五团打得落花流水。李三爷跑了,日本人也跑了。 回到石鹰沟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高东北一直没有音讯,欢子也人间蒸发了。怎么回事呢? 四兄弟在石鹰沟有三件事:一是为了躲避日本人的抓捕,二是为了找到高东北,三是杀死那只独耳狼。 杀独耳狼,李三爷不支持也没明确的反对。 大哥刘继业和六弟韩敬天整天在山里转悠,一边打猎,一边寻找那只独耳狼。 李三爷和孙建清住进了鸽子洞,到处寻找高东北的下落。 这天早上,李三爷和孙建清怀里揣着“王八盒子”,来到了蘑菇气镇。 好久没来镇上了,两个人在街上转悠了半天,不知不觉到了吃饭的时间。找了个小饭馆,坐下来,孙建清点了两个菜,要了两壶“老白干儿”,哥俩坐在那儿喝上了。突然,街上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喊胡子来了。李三爷心一动,这一带的胡子就应该是欢子。找到欢子,他肯定会知道高东北的下落。两个人放下酒杯,起身来到街上。 三十几个人的胡子马队,在街上没有停留,向南跑出镇子,应该是回石鹰沟了。 胡子马队里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胡子,李三爷认识,这人是景兴县城南一个叫头站的屯子里的人。他和于大河有些关系,是个抗日队伍里的人,叫邓山。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欢子走到一起呢? 邓山的确是一支抗日队伍里的人,是个地方武装。因为在一次和日本人的战斗里当了逃兵,扔下自己的战友,跑到石鹰沟里当了胡子。后来这小子干了不少的坏事,后来,他的绺子被政府剿灭,他被政府枪毙了。 欢子的队伍扩大了,应该有三十多人,气势也可比从前了。 李三爷决定回石鹰沟找欢子询问高东北的下落。 欢子又回到了他的老地方。 李三爷和孙建清在欢子的圈马洞见到了欢子,提到高东北的事,他遮遮掩掩的,有些语无伦次,像是在掩饰着什么。那个叫邓山的家伙很凶的样子,也许是他还没有领教过李三爷的厉害的缘故吧。 李三爷走下圈马洞山坡的时候,邓山从怀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对准了李三爷。被欢子一把拽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三爷头也没回,只随手向上一仍,一只小鸟从树上掉下来。邓山看的目瞪口呆,嘴张了半天没合上。孙二爷仰天哈哈大笑,那笑声让邓山后背嗖嗖的直冒凉风。 夜死一样的沉寂,这山里出奇的安静。无风,树梢停止了摆动,狼的嚎叫也消失了,漫天的大雪把整个石鹰沟盖得严严实实。 李三爷和孙建清没有离开鸽子洞,两个人坐在火堆旁,吃着熏野兔,每人一壶“老白干”,那种消闲劲儿就甭提了。孙二爷心大,不时的哼几句东北小冒儿:“王二姐坐北楼好不自由啊……” 一个黑影从鸽子洞洞口的不远处站起身消失在沟里。 孙二爷收起了他的小调,随三弟一起悄悄的跟在那个黑影的后边,向石鹰沟的深处走去…… 黑影明明听见后边有踩雪的声音,却在回头时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心里有点发毛,脚下加快了速度。 欢子派出跟踪李三爷的,是他新收的一个手下,叫刘旭凤,江湖上都叫他“刘旋风”。脚力很好,是个飞毛腿。此人有些能耐,据说他老家是河北的,出生在武术之乡。打小和一个老和尚练习武术,在当地很有名气,因杀死地方一个恶霸,被官府通缉,才逃到这里。 刘旋风回到欢子的圈马洞,一五一十的向欢子和邓山报告了李三爷两个人在鸽子洞里饮酒的事。欢子和邓山相视一笑,各自坐下,开始了敲诈和报复李三爷弟兄的第一步。欢子叫人把高东北带上来,高东北真的就在欢子手里…… 第四十一回 石鹰沟李三爷巧救高东北 高东北一个人来到石鹰沟,就是来杀欢子替弟弟报仇的。进入石鹰沟,他遇到了前来投奔欢子的邓山。邓山老奸巨猾,自称是抗联的侦察员,用瞎话套出了高东北的来意,并趁其不备将他绑上,送给了欢子做见面礼。 欢子没有难为高东北的意思,打算放了他。邓山有点尴尬,略有沉思,急忙上前阻拦:“这小子不能放,大当家的与他有杀弟之仇,放虎归山必有后患!”其实,欢子也想杀掉高东北。只是,欢子十分惧怕李三爷,一旦李三爷知道这事,后果不堪设想! 邓山是个清高自傲的人,自认为见过大场儿,身经百战,根本没把李三爷放在眼里。不就一个农民吗?手里有颗枪会打猎,能咋的?他想出了一个既能敲诈李三爷的钱,又能除掉李三爷的办法。抓了高东北后,欢子和邓山带着弟兄离开了石鹰沟,在扎兰屯一带“吃大户”(敲诈有钱人家),砸“响窑”(砸有枪的大院子),“追秧子”(绑票),轰轰烈烈的干了不是坏事,钱也没少弄,绺子的实力大增。 欢子和邓山回到石鹰沟后,高东北被欢子关在一个很隐蔽的山洞里,有人看着。邓山知道李三爷会找上门来,早已经做了部署。 欢子叫人把高东北带到圈马洞,脱下了高东北的上衣,然后拿来纸和笔,让他给李三爷写一封信,就说自己让“浪飞”(打走食的胡子,也就是没有固定的绺子)“吃了秧子”(绑票),让李三爷拿钱去朝阳山脚下的济沁河北岸接秧子。 高东北说死都不写这封信,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邓山摆摆手:“算了,他不写,我写。”邓山给李三爷写了一封信,大概内容就是高东北被“浪飞”绑票了,三天后,李三爷带钱去朝阳山脚下的济沁河北岸,接回高东北。信写好后让刘旋风送到鸽子洞。 其实,邓山把换票的地点定在朝阳山,并不是为了转移李三爷的视线,只是为了安慰欢子的。他很清楚,李三爷不傻,这一带敢绑李三爷兄弟的,只有欢子,无论地点选在哪儿,这事都是欢子干的。 信写好了,刘旋风把高东北的上衣和信卷在一起,去鸽子洞送信。欢子命人将高东北送回山洞。 夜已经深了,鸽子洞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声音,静悄悄的。刘旋风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洞里,“啪嗒”一声,然后就又恢复了平静。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反应。怎么回事?两个人走了?刘旋风索性走进洞看个究竟。结果,洞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那堆燃尽的火堆上还驾着一只吃剩下的熏兔子。 刘旋风回来了,信没能送出去。 欢子和邓山商量一下,立即去东北沟,把信送到李三爷的家里。只是,换票的时间定在了十天后。为的是李三爷能准确的接到这封信。 李三爷和孙建清打死两个胡子,救走了高东北,三个人回到了周伟的小木屋。 天已经亮了,哥几个见面十分高兴。大家围住高东北问长问短,也了解了一些欢子的情况。 高东北从胡子的口中得到一个消息,梁过子的绺子在蒙古屯附近一个叫阿尔本格勒的地方,被日本鬼子打“散帮”(人马散花了)了。梁过子想吃日本人的“大户”(敲诈有钱人家),结果在清场子(打扫战场)的时候,被蒙古屯过来的日本人给围了。 梁过子挂花(受伤)不知去向。 李三爷听到这个消息,心一沉,日本人心狠手辣,梁过子九死一生。心里掠过一丝悲哀!很为梁过子担心。 李神炮娶了儿媳妇,心里敞亮多了。儿媳妇带过来三个孩子,大女儿九岁,二女儿七岁,儿子五岁。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孩子,李神炮还真不习惯。这些孩子整天围着李神炮叫爷爷,整的老人家心里美滋滋的。天天进山打“野物”给孩子贴补些营养,也是在打发时间,心里一直惦记儿子在外边的安危。 这天,李神炮扛着猎枪在自家的后山坡上的林子里打野鸡。忽然听到公路上有枪声。 李神炮来到沟口的山坡上,用手迎住阳光,向响枪的地方看。 三个人骑马强行通过了日本鬼子在公路上设的卡子,三匹马穿过公路跑进了北沟。后边十几个鬼子兵紧追不舍。 李神炮转过山坡,来到北沟的沟口。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几个人他认识,都是梁过子的兄弟,几个人很快消失在北沟里。十几个日本兵快速的追过去,枪声渐渐的远了。 李神炮还没缓过神来,枪声又响了,还是公路方向。 李神炮年纪大了,腿脚慢,没有返回山坡,蹲在沟口小路的树林里向外张望。 是梁过子,他受伤了,趴在马的背上。马在向沟里转头的时候,他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三个日本兵跳下马奔梁过子走过来,手里的三八大盖儿对着躺在地上的梁过子。 五步,三步,两步,三个日本兵在离梁过子一步远的时候,梁过子突然一个“鸽子翻身”的动作,滚到一边,两把“王八盒子”同时响了。两个日本鬼子应声倒下。第三个日本兵举起枪的时候,林子里李神炮的枪已经响了。 梁过子没有站起来,他已经昏死过去。 李神炮好不容易才把梁过子拖到树林里,让他靠在一颗大树上。 天渐渐的黑了,李神炮和儿媳来到树林里,把梁过子抬到沟口山坡上的窝棚里。这是李三爷和杨秀英结婚的时候,李神炮和孙建清住过的地方,现在是李神炮的家。在这个小窝棚里,梁过子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一个月后,梁过子才睁开了眼睛,他活了过来。 深冬的北大荒,天气嘎巴嘎巴的冷。鹅毛般的雪花漫天散落下来,铺天盖地的,像是个大棉被,把李神炮的小窝棚捂的严严实实。李神炮正和梁过子喝酒,儿媳妇顶着冒烟儿大雪赶到了这里。儿媳妇给李神炮送来一件男人的上衣,还有一封信。 这时候的梁过子,伤还没有痊愈,活动还不能自如。 李神炮看着胡子送来的“条子”,知道这是给儿子的。儿子不在家,条子怎么会捎到家里来呢?条子上让儿子拿钱去换他的弟弟,这个弟弟会是谁呢? 梁过子接过条子仔细看了几遍,感觉这事挺蹊跷。这一带除了自己,就石鹰沟欢子吃“横饭”(胡子)了,什么时候又出了个“浪飞子”。这没名没号的,算是啥?地点选在了朝阳山,这不明摆着是想往自己身上栽赃吗?难道是自己逃出去的弟兄干的?不会,他的弟兄都知道自己和李神炮一家的关系。绝不可能!其中有诈!梁过子断定。 十天时间很快就到了,李三爷仍然没有音讯,“接秧子”的的事不能耽搁。梁过子走到外边活动活动筋骨,决定自己替李三爷“接秧子”。 这天早上,天还没有亮,梁过子骑上马,怀里揣着两颗王八盒子,手提一颗“三八大盖儿”。穿过北沟,越过龙头山,来到济沁河的北岸。 天已经中午,正直腊月,北大荒最冷的时节。中午的阳光没有驱散北大荒的严寒。梁过子跳下马,就地活动一会儿,暖暖身子。然后,又跳上马,沿着济沁河北岸,由西向东警惕的走着。 天黑的时候,梁过子没有等到换“秧子”的“浪飞”。十分不解,这不合乎规矩的,其中定有原因。 的确有原因,刘旋风从鸽子洞回去见欢子,报告说鸽子洞里没有李三爷。欢子立即让刘旋风把信送到李三爷的家。 第二天早上,胡子发现了死在沟里的两个弟兄,高东北不见了。 欢子大惊失色!邓山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然一笑。又一个恶毒的计划在邓山的心里生成…… 第四十二回 石鹰沟李三爷再放欢子 梁过子没能在朝阳山见到“换秧子”的人,心里挺纳闷。天黑的时候,把包好的**扔到林子里,打马上了朝阳山。第二天早上返回了东北沟。 梁过子带着三个兄弟在李神炮家呆了十几天,看没什么动静才离开李家。临走梁过子掏出了一把“王八盒子”递给李神炮:“伯父,您老年纪大了,保重身体,大枪拿着费劲,也不方便,带上它,兵荒马乱的,注意安全。” 李神炮望着梁过子远去的背影,潸然泪下。时间真快呀!十几年的光景一晃儿过去了…… 十年前的冬天,李神炮带着大黄狗进山打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狼群。狼群围住了一个手拿大刀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武艺超群,大刀一晃群狼硬是到不了跟前儿。可狼群是世界上最凶残的“东西”,这年轻人左突右冲,砍倒了七八只狼,就是冲不出去。眼见着年轻人的刀慢了下来,李神炮很是着急。看见不远处有一颗老榆树,快步跑过去,上了树。李神炮对着狼群“啪啪”就是两枪,两只狼应声倒下。李神炮接连开枪,不断的有狼倒下,狼群发现了树上的李神炮。这群狼放弃了拿大刀的小伙子,围住了李神炮这颗老榆树。拿大刀的小伙子从地上捡起猎枪,学着李神炮的样子爬上了附近的一颗老榆树。年轻人很快就把身上的子弹打完了,扔掉枪,又一次将大刀握在手中,遥看着对面树上的李神炮。远处不断有狼向这里聚拢过来,狼越打越多,情况十分危急。 李神炮是个老猎手,他很清楚,现在的狼群已经疯了。狼群都是家族式的,它们有血缘关系。死了这么多的同伴,狼群是不会轻易放过对手的。李神炮的子弹也所剩无几了,没办法赶走这个狼群。只能智取! 李神炮端着枪停止了射击,眼睛盯住了狼群的后边。 一头老狼在狼群的后边不停的转悠,不时的发出慎人的嚎叫。只是,这只老狼时隐时现,隐藏在狼群里。 李神炮努力的在狼群中寻找那只老狼。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下起了小雪。狼群退到出十几米,像雕像一样静止了,一个个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狼的颜色和雪一样,已经无法辨别狼的模样。那只老狼也没有了嚎叫,世界静止了,树上的李神炮彻底失望了。听说过狼群的凶残和狡诈,今天领教了! 另一颗树上的年轻人就是梁过子,当时他只是个二当家的。带两个弟兄出来“踩盘子”(寻找作案对象),在这里遇到了狼群,两个弟兄命丧狼口,自己也危在旦夕。 梁过子这颗树下没有狼,应该有逃跑的机会,只是,对面的老头儿为了救自己被狼群困住,说啥也不能自己逃命吧! 梁过子爬到了树的最高处,向远处张望。过了一会,他突然大声喊:“老人家,快开枪!有没有子弹了,快开枪,远处有马队。” 李神炮对着狼群“啪啪”就是两枪!两只狼倒在地上,狼群又一次欢腾起来!上蹿下跳的扑向老榆树。一只身体健壮的狼横在老榆树下,不停的有狼窜过来踩着他的背向上窜,简直就是在上演一场人类的杂技! 远处的人群发现了狼群,几十个人骑着马向这边冲过来。 马队是朝阳山的胡子,是梁过子的大哥带人去安家围子“砸响窑”(攻打有枪的大户人家)经过这里。大哥在那次砸窑被安家围子的快枪打死了,梁过子成了朝阳山的大当家。后来,梁过子几次带人攻打安家围子都没成功。 梁过子是个重情义的人,李神炮救了他一条命,多次登门拜谢,都被这个倔老头儿给拒之门外。他知道老头儿讨厌和胡子交往,打那以后给绺子定下个规矩:百里之内皆兄弟,不砸不抢,秋毫无犯。安家围子的“梁子”也就此解了。 这次梁过子在阿尔本格勒“掉脚”,日本鬼子追到安家围子前山的时候,安家围子的马队冲垮了鬼子的队伍,救下了梁过子。 李神炮回到小窝棚里,心情有些失落。紧巴巴的小窝棚突然少了四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老人躺在小火炕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儿媳妇来了,杨秀英把摆在炕上的饭桌拿下去,洗了碗,把小屋子简单的收拾一下,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神炮醒了。一个人来到后山的林子里,坐在树墩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股莫名的孤独感涌上老人心头。老人想起了死去的老伴儿,想起了为救自己吊死在北沟里的儿媳,想起了这些年颠沛流离的儿子…… 天黑了下来,白雪中的小窝棚里,没有了梁过子弟兄几个划拳行酒令的喧闹,显得格外的寂静。老人没有脱衣服,躺在小火炕上,睡着了。 夜深了,今晚的石鹰沟特别静,李三爷一个人提着枪坐在后山坡的林子里想着心思。 孙建清知道三弟想家了,家里有刚过门的妻子,还有年过七旬的老父亲。 孙建清坐在李三爷的身旁,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坐着。两个人默默无语各自想着心思。 一阵轻微的采雪声惊动了两个人,声音很轻却很杂,不是一两个人能发出的声音。声音已经接近了那个小木屋。李三爷把“三八大盖儿”递给二哥,自己从怀里掏出了“王八盒子”,两个人悄悄的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接近。 是欢子,欢子带着七八个弟兄围在小木屋的周围。 月光下的小木屋,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孤独。木屋周围的栅栏挡住了胡子,这些人一个一个的从小角门进入到小院子里。欢子和老根儿没有进去,留在了栅栏的外边。进去的胡子分成两伙儿,两个人分左右站在小窗户两侧,枪口对着里边,屋门前有三个人,端着枪正准备踹开房门。只要欢子一声令下,这些人马上就会冲进去。 欢子没有发出任何命令,他被两位爷按倒在地上了。 欢子做梦都不会想到,邓山这万无一失的小“计量”,竟如此的脆弱。 李三爷又一次放走了欢子,这一次,让他后悔终生。 欢子没有感受到李三爷的仁慈,反而让他倍感耻辱,怀恨在心。一场更大的阴谋诞生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李三爷回到了家。一家人在北沟巴彦老头儿的窝棚里,过了一个团圆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日本人围住了李三爷的土房,并点燃了房子。杨秀英和三个孩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回到屯子里,住进了原来的婆婆家。 李三爷不能呆在这里,他要回石鹰沟,那里有他的兄弟,没有日本人。他想带着父亲一起走,被父亲拒绝了。 这次他没有选择从后山梁子绕过日本鬼子的卡子,而是骑着白马沿着公路,大摇大摆的向日本鬼子走去。 两个日本兵站在公路上的横杆后边,不停的摆手示意让李三爷停下来。李三爷更是不停地摆手示意让两个鬼子让开。鬼子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李三爷。李三爷“害怕”了,急忙调转马头。这马好像没明白主人的意图,调转马头的时候竟然转了一个圈儿,马头仍然对着鬼子的卡子。这让李三爷很是恼火,举起巴掌照着马头就是一下。这一巴掌可了不得,这马突然疯了一样飞过横杆儿,向日本鬼子猛扑过去。同时,李三爷的“王八盒子”响了,两个鬼子倒在了地上。李三爷右手抓住马鞍桥,右脚从马镫里抽出,身子向左猛的一个下身,左手拎起鬼子扔在地上的“三八大盖儿”。这马从鬼子的身上跨过去,消失在公路上…… 第四十三回 喝喜酒韩敬天教训何老三 李三爷闯过日本鬼子的路卡,向石鹰沟奔去。 中午的时候,李三爷来到了关门山的岔路口。他没有向西进入石鹰沟,而是直接向北进了蘑菇气镇。他是来买酒的,弟兄们每天都离不开这东西。逃亡在外,兄弟们都想家,每天晚上喝上几口可以解愁,觉也睡的香。 春节刚过,街上行人很少,有点冷清。 李三爷没有找到开业的店铺,那年月人们都“迷信”,过年时只接财神不卖货。大过年的买卖都关了,初六之前一般的买卖都不营业。 李三爷有点着急了,在街上转来转去的。忽然发现一个饭馆的门开着,正是以前他经常去的那家。还好,就到这里买些酒带回去吧! 李三爷走进了小饭馆,里边一个人都没有,比街上还冷清呢! “有人没?”李三爷冲着里屋喊。 “来了,来了!”跑出来的还是原来的小伙计,“客官,我们不营业,您老换一家吧!”小伙计一台头认出了李三爷:“哎呦!您老不是东北沟李三爷吗?你今个儿怎么大驾光临了。” 李三爷笑了笑,挺喜欢这个小伙计。上次胡子抢李三爷的马车,就是他死死拽住马车不放的。“小兄弟,久违了,过年好啊!”李三爷抱了抱拳。 小伙计蔫了吧唧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小伙计帮李三爷打了一桶酒,绑在马背上,说啥也不收酒钱,转身回去了。望着伙计蔫头蔫脑的背影,李三爷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李三爷牵着马向镇南走去,无意中一回头,看见小伙计站在门里正看着他呢!很含情的样子,还有些可怜巴巴的。李三爷心一动!这个伙计有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李三爷的性格根本容不下这些,返身回去,问个究竟。 小伙计真的遇上了麻烦。 小伙计叫喜子,老板看他为人厚道,又机灵,办事牢靠,还是个孤儿。打算过完年把自己的女儿英子嫁给他。按说这是个天大的喜事,可还没等过年呢,英子就被胡子绑了“红票”(绑架女人),昨晚,胡子送来了“黑叶子”(信和被绑人的衣物)。老板正四处筹钱呢!今晚要去关门山上“对盘道”(见面)“换秧子”。 李三爷最恨日本人和胡子,对胡子绑“软秧子”(绑女人的票)更是恨之入骨!李三爷将绑在马身上的酒桶解下来,把马缰绳递给小伙计:“小兄弟,别怕,有三爷呢!把马牵后边给我喂上,今晚我去关门山见胡子。” 其实,喜子真想求三爷帮个忙,可转念又一想,还真不行。李三爷就一个人不是胡子的对手,再说,如果真成了,他一走,胡子还能放过自己呀!不还得回来找自己的麻烦? 李三爷要管的事就管定了!谁说啥都不好使。 李三爷有自己的想法。两次放了欢子,就相当于欢子欠自己两条命,这点面子还能不给? 晚上,李三爷一个人来到关门山的山梁上。 欢子还真挺给面子,扔回了李三爷递过来的钱,放回了英子。和李三爷好一顿客气,转身告辞了。打那以后,欢子还真没再难为过这个小饭馆。 喜子成亲那天,李三爷和韩敬天正好来镇上,还喝了一顿喜酒。这喜酒还喝出个小插曲儿。 李三爷和韩敬天都是要脸面的人,赶上人家的喜事能不随个礼份子吗?可是,老板也是个讲究人,李三爷是大恩人,这份子能收吗?双方僵持不下,还是喜子机灵,想出了办法。日后李三爷他们在山里打到野物带过来一个,饭馆能用到,还不用李三爷花钱,两全其美,就算是心意了。这个办法很好,可韩敬天是个义气汉子。这事怎么能日后办呢!礼单上还能打欠条儿?让三哥继续喝酒,他一个人提着三八大盖儿上了镇子的后山。 那年月的北大荒到处是高山密林,山上到处都有野物。没多大的功夫,韩敬天就扛着一只袍子,拎着两只野鸡就回来了。 回来早不如回来巧,韩敬天回来正巧碰上一件事。三个伪军正在这儿闹事呢!谁呀?是韩敬天的老熟人,蒙古屯的何老三。他怎么来了,是来抓李三爷的吗?不是。他是来给这里的鬼子送东西的,东西送到了,这里的鬼子没拿这个蒙古屯的伪军侦察队长当回事,水都没给一口,就让他滚蛋了。 这小子带着两个伪军心里挺憋屈,拎着个瘪肚子回去,也太亏了。再说,还有一天的路呢!饿也受不了啊!找个饭馆吃点吧。 这几个伪军来到街上,正赶上这家饭馆办喜事,香滋辣味儿的离老远就能闻到,几个人就凑了过来。结果呢!到这一问,人家是办喜事的,不对外。 何老三这小子在蒙古屯,算得上是“苦熬甘修”了,老婆是蒙古女人,做菜不讲究什么色香味,咸菜都腌的酸了吧唧的。当上伪军后才吃了几顿荤腥,刚上瘾。今天遇到这么大的场面,能不勾出他的“馋虫”吗?这小子仗着自己穿着这身“狗皮”,说啥也要进去喝几盅,谁都挡不住! 新郎官出来了,对这几个伪军挺客气:“几位爷,今天家里不方便,给几位爷拿些喜庆钱,几位爷换个馆子好好喝几杯,改天小的一定赔罪。”按说这也可以了,可何老三硬是不买账。举起巴掌,照着新郎官的脸上就是一下子。“啪嚓”就是一个嘴巴!“老子今天这喜酒喝定了,谁都他妈的不好使,兄弟,跟我进去!”何老三带着两个人就往里闯。 这时候,韩六爷回来了。韩敬天离远就看见何老三了,到了跟前把狍子和野鸡往地上一扔。一把抓过何老三的衣服领子:“小子哎!还认识韩六爷吗?”何老三还真就没认出来他是谁,只知道这人手劲挺大,不好惹。连忙满脸堆笑:“喔!你.你……”这小子想自己找个台阶下去。结果,他一回头看见了身后的两个伪军。两个伪军见有人把队长给抓住了,立马端起了手里的枪。何老三一看有枪在后边支着,胆子又大了。话锋一转,横上了:“**的爱谁谁,老子是队长,给老子惹急眼了,毙了你,信不?”何老三边说边往出掏枪。 韩敬天双手抓住何老三的肩膀往下一压,右膝盖向上一提。这小子声都没吱,“噗通”一下,捂着他的瘪胃,弓着腰,撅着屁股跪在了地上。两个伪军一看不好,慌忙拉枪栓,要开枪。没等两个人明白怎么回事呢!韩敬天跳起身子,双脚同时射向两个伪军的头,两个伪军扔下枪翻倒在地上。韩敬天一个“后空翻”,稳稳的站在原位。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的周围群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叫好。 何老三看看韩敬天手里的“三八大盖儿”,又看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弓着腰钻出人群,喊过两个伪军,拎起枪逃跑了。 韩敬天要追过去,被赶过来的李三爷拦住。 哥俩喝完喜酒,带上老板给两个人包的酒菜,上路了。 两个人走到离小木屋不远的沟堂子里,太阳已经落山了。 走在后边的韩敬天突然一声大叫,栽落马下…… 第四十四回 石鹰沟独耳狼现身 走在后边的韩敬天突然一声大叫,栽落马下。李三爷吓了一跳!急忙跳下马扶起倒在地上的六弟,韩敬天的头上和肩上有抓痕。韩敬天竟然没能看清袭击他的东西,只觉得一阵风扑过来,他下意识的一躲,就栽到了马下。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动物,会是什么呢? 是那只独耳狼,下午高东北和孙建清遇到了那只独耳狼,高东北也受伤了,伤的也是肩膀。孙二爷连开了三枪,未中。那只狼速度极快,只一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独耳狼的出现让大家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有了为周伟大哥报仇的机会,担忧的是这家伙很狡猾,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第二天,五个人分成两组,上山打狼。结果,一无所获。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那只独耳狼一直没有踪影。北大荒又一次迎来了春暖花开,石鹰沟里夏天来的较晚,阳坡的花儿已经开了,阴坡的雪还没有化净。 农民开始种地的时候,哥五个回到了东北沟。刘继业和孙建清直接进了小城子。高东北和韩敬天陪李三爷去见老父亲。 日本鬼子的炮楼已经不存在了,被李三店的五团炸了。日本鬼子逃回了景兴县城,这里又恢复了安宁。 李神炮病倒了,儿媳妇一直陪在老人身边,为老人煎汤熬药,侍候的非常周到,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见到老父亲,李三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些年家里的事都扔给了老父亲,偌大年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还得支撑着这个家。这次,李三爷没急着走,在家里帮父亲种完地,又把被鬼子烧掉的房子修上。妻子总算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也像个过日子的样子。父亲的病情有了好转,一个人可以上山溜达了。 这天下午,梁过子带十几个弟兄来了。是从蘑菇气镇过来的,路过刘窑的时候,看到石鹰沟的胡子围住了刘窑的刘财主家。 刘财主是于大河的老丈人,是李三爷的亲戚。李三爷生来就爱打抱不平,这事他不能不管。李神炮不同意儿子去管闲事,石鹰沟的胡子不好惹,别再和胡子结怨了,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够闹心的了。 李三爷偷偷的叫出韩敬天,两个人商量一下,对父亲撒了个谎,说要去小城子看望两位哥哥。高东北留下来照顾父亲,两个人拎起枪走了。 李三爷和韩敬天两个人天没黑就赶到了刘窑,刘窑已经被欢子砸开了。抢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还打伤了刘财主的两个儿子。看见李三爷,刘财主的老伴儿开始抱怨于大河。这些年没少挨胡子的抢,都是因为于大河得罪了胡子,才连累了刘家。 其实,欢子未必就知道刘财主是于大河的老丈人。刘财主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家里有钱,胡子当然要抢有钱人了。 李三爷从刘窑回来天已经黑了,在小城子的后山遇到了梁过子。梁过子是去蒙古屯的,他想报复日本鬼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李三爷知道梁过子的性格,他决定的事肯定是改不了的。李三爷叮嘱几句,就分手了。 这天晚上,日本鬼子来了,几十个日本鬼子包围了李三爷的家。当时,李三爷带着妻子和孩子在父亲的小窝棚里吃饭,躲过了一劫。 李三爷担心大哥和二哥,让韩敬天和高东北去小城子看看那边的情况。没过多久,小城子方向传来了枪声。 韩敬天和高东北刚接近小城子的后城墙,就发现一队日本兵已经进入了小城子。给大哥和二哥报信已经来不及了,干脆,打吧!两个人从日本鬼子的后边开了火。日本兵调头向两个人扑过来。两个人不敢恋战,打几枪就跑,钻进林子溜了。 刘继业已经睡觉了,突然听到枪声,急忙穿好衣服拎起枪奔二弟家跑。在路上就遇到了孙建清,两个人出了后城墙,奔后山跑去。 日本鬼子在后山搜了一阵子,没有找到开枪的人,正要返回小城子。突然看到小城子跑出两个人,立即追了上去。哥俩一看日本鬼子迎面过来了,立即向西奔苇莲河大甸子跑。小日本子正追呢!后边又响起了枪声,是李三爷,这枪打的还挺准。“啪啪”两枪躺下了两个小日本子。这些日本兵又调头回来了。就这样折腾到小半夜,鬼子被打死了五.六个,到头来一个人也没抓到。 李三爷看小日本子撤走了,又回到了东北沟。高东北和韩敬天在山坡上站岗,李三爷进了父亲的小窝棚。老父亲没有责怪儿子,默默地拎起他的老猎枪,揣上那把“王八盒子”,跟儿子来到北沟巴彦老头儿的窝棚。李三爷回到父亲的窝棚里,妻子和孩子都已经进屯子,回到了妻子原来的婆婆家。 李三爷站在山坡上,望着屯子里亮着灯的老于家,心里一阵悲哀和凄凉,也有许多愧疚。和杨秀英结婚至今,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李三爷没急着离开东北沟,白天进山躲藏,晚上回到巴彦老头儿的小窝棚里,三个人换着班的睡觉。就这样,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父亲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每天和巴彦老头儿上山打猎,心情也好多了。只是,老人惦记儿媳妇,经常拿些打来的野物进屯子看看儿媳妇。毕竟是已经嫁到李家的人了,总住在于家也不是事。老人想把儿媳妇接回来,又担心日本人会来。为这事,老人煞费苦心!就是想不出好的办法。 没过多久,二十几个日本鬼子又进了东北沟,这回小日本子住进了李三爷的小土房。土房子的周围架上了铁丝网,还修了简单的防御工事。看样子这是打算常驻了。 李三爷哥几个又回到了石鹰沟,大哥二哥已经回来了。 高东北心里一直惦记着给弟弟报仇的事,回到石鹰沟的第二天晚上,高东北一个人拎着枪偷偷的离开了小木屋去找欢子报仇。 高东北没能见到欢子,在离开小木屋不久,遇到了那只独耳狼。他又一次受了伤,独耳狼咬断了他的一支胳膊…… 第四十五回 石鹰沟里的狼坟 高东北一个人拎着枪悄悄的走出小木屋,来到后山坡上。望着小木屋,心里暗暗的和几位哥哥告别。然后,转身向北越过山梁,朝欢子的胡子窝方向走去。 夜漆黑漆黑的,远处不时的传出狼嚎和夜猫子“嘎嘎”的叫声。高东北越过山梁子,走进独耳狼出没的沟堂子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这沟里阴森森的,微风吹动树枝发出“唦啦唦啦”的声音。也许是被那只独耳狼吓着了,高东北只觉得后背发凉,浑身长出“鸡皮疙瘩”,头发丝都立起来了。据说,人遇到狼的时候就会这样,难道真的遇到狼了?高东北不敢大意,打开枪的保险,蹲下身子仔细的辨别周围发出的响动。 右侧一颗大树上有个发白的东西好像在动,也许是眼睛花了,高东北端着枪向那颗大树走去。就要走近大树的时候,高东北看清了,白色的东西的确在动。然而,那白色的东西没有留给高东北开枪的机会。在高东北举起枪的一刹那,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猛的飞向高东北,将他扑倒在地,死死的叼住了高东北拿枪的胳膊。高东北的枪响了,那个白色闪电消失在夜色中…… 几个人把高东北抬回小木屋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右胳膊被狼咬断了,血流不止。几个人连夜将他送进蘑菇气镇上的医院,命总算保住了。 李三爷一个人回到了石鹰沟,一只手里拎着“王八盒子”,一只手提着一尺半长的腰刀,不顾曾经对父亲许下的那句:“不再打狼”的承诺,满山的寻找那只独耳狼。 “三哥!”是韩敬天在叫他。李三爷走后,韩敬天怕三哥吃亏,急忙追了回来。 韩敬天端着三八大盖儿正跟在李三爷的后边,不小心踩到一条“野鸡脖子”(当地的一种毒蛇),那蛇死死的咬住韩敬天的脚脖子不放。李三爷赶过来抓住蛇的七寸,剁掉蛇头,将蛇身扔出进树丛里,那蛇没了头,身子仍然可以爬行,钻进草颗里消失了。 伤口已经红肿,李三爷用腰刀将红肿的肉割下来,然后用手在伤口周围用力的往出挤血。见血已经呈鲜红色,用绑腿带子将伤口缠好。 李三爷没有停下来,每天和韩敬天在山里寻找那只独耳狼。可那只狡猾的恶狼,又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高东北回来了,他永远的失去了右臂。 韩敬天做了几个“炸子”,藏在炖好的野猪肉里,放在独耳狼出没的沟堂子里,等待那只狡猾的狼的到来。然而,接连炸死了十几只狼,唯独没有那只独耳狼,这让大家十分郁闷和焦虑。 五个猎手,几次被同一只狼所伤,这简直是北大荒猎人的耻辱!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到了秋收的季节。李三爷惦记家,准备回去看看老父亲和妻子。五个人一商量,要走就一起走,大哥二哥也好久没回小城子了。 这天晚上,几个人吃过晚饭,牵着马上路了。高东北手里拎着一颗王八盒子跟在大家的后边,心里想着心事。他又产生了杀欢子给弟弟报仇的想法。 五个人来到鸽子洞对面的山梁时,李三爷叫停了几个人。山坡上有铁锹铲土的声音。李三爷和韩敬天悄悄的接近那里,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见一队日本鬼子正在山坡上挖战壕。两个人赶忙撤回去。 几个人牵着马返回到小木屋。 日本鬼子大半夜的这是要干啥呀? 李三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日本人半夜三更的来石鹰沟肯定是有目的的。十有八九是冲着欢子来的,欢子在进出石鹰沟时会中日本鬼子的埋伏。这个情况很重要,应该马上告诉欢子,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李三爷把想法对大家讲了,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告诉欢子。怎么告诉呢?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还是孙二爷办法多:“咱们偷偷的埋伏在日本鬼子的后面,等欢子出现时,咱们先对日本鬼子开火,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五个人没有骑马,偷偷埋伏在日本鬼子的后边。 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石鹰沟外边传来了枪声。是欢子的人被日本鬼子赶进了石鹰沟。 欢子带着二十几个胡子,边跑边向后开枪,急匆匆的向沟里跑。 埋伏在山坡上的日本兵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小钢炮也已经架好。 李三爷对着一个手拿炮弹的日本鬼子“啪”就是一枪!紧接着五个人一起开火,打了日本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日本鬼子从山坡上向这边围了过来。 哥五个达到了吸引日本鬼子注意力和提醒欢子的目的后,迅速翻过山梁,向小木屋方向撤退。日本鬼子穷追不舍,一直跟在五个人的后边。五个人打打停停,日本鬼子越打越多,越追月近。 哥五个在小木屋的后山梁子上摆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日本鬼子的小钢炮实在厉害,“咕咚”“咕咚”的一炸一大片,碎石乱飞,机关枪“嘎嘎嘎”扫的几个人抬不起头来。 这仗没法打下去了,跑吧! 几个人逃到对面山坡的时候,发现日本鬼子停止了追击。一个手拿军刀的日本军官正指挥小钢炮瞄准对面的山坡。几个人不敢再跑,急忙找较大的岩石躲在后边。 手举军刀的日本军官正“哇哩哇哩”喊呢!突然,从身旁的树上飞下一只白色的老狼。那狼猛地将日本军官扑倒在地,咬断他的喉咙,飞身窜进树丛。日本兵的枪“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 五个人在鬼子忙活老狼的时候,消失在山林里……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五个人在树丛里找到了那只独耳狼。狼的身上中了几十枪,浑身是血,已经成了“红狼”。五个人围着老狼默默的站着,谁都没说话,像是在为老狼默哀…… “把它埋了吧!”李三爷提议。 五个人用石头给老狼修了一座“狼坟”。 这时,天下起了小雨,傍晚的秋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太阳落山了,殷红的夕阳照在山梁上,树和岩石变成了红色。头上那朵下着小雨的云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滴血! 欢子带着他的弟兄来了,远远的就向李三爷打招呼:“李三爷,兄弟们好!欢子特来……”欢子的话还没有说完,高东北手里的“王八盒子”响了…… 第四十六回 高东北再次失踪 欢子正向李三爷打招呼,高东北手里的“王八盒子”响了。“啪”的一枪,将欢子撂倒在地上。欢子的弟兄急忙抬起欢子向沟外跑去…… 李三爷没有责怪高东北,几个人默默的回到了小木屋。小木屋已经不能呆了,日本人和胡子随时都有可能围住这个小木屋。几个人收拾一下物品,搬进了对面山崴子里的一个小山洞。孙建清做好了晚饭,大家都很累,简单的吃过饭,都睡了。 李三爷有些担心,这洞离小木屋不是很远,日本人和胡子会找到这里。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山坡上,靠在一颗大树上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不知过了多久,山下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李三爷睁开了眼睛,一只狗熊向那个小山洞走去。原来,几个人住进去的山洞是个熊窝。 “啪”“啪”李三爷连着对狗熊开了两枪,受伤的狗熊逃进了沟底的柞树林子,消失了。 洞里的人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慌忙的提着枪跑出来。 对面小木屋那边,昏暗的月光下,寒光一闪。李三爷心头一紧!带着几个弟兄悄悄的离开山洞,牵着马穿过沟底的柞树林,向沟外方向走去。 五个人又躲过了一劫,那道寒光是日本军官抽出军刀时发出的。几十个日本鬼子已经越过了那个小木屋,正向响枪的地方悄悄的接近。 天亮的时候,几个人走出了石鹰沟,来到关门山的岔路口。 两夜没怎么睡觉了,大家都很疲惫,应该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李三爷对这里很熟,向东越过公路的山沟里有几户人家。于大河的叔丈人家就住在这里,也就是刘窑的刘财主的弟弟家,叫刘万才,是个农民。李三爷以前来过这里,和刘万才有些交往。 五个人骑着马来到了这个只有四户人家的小屯子。 五个人骑着马背着枪,吓坏了这里的人们,以为是胡子来了呢!刘万才没认出李三爷,见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进屋子,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当家的,您老有事?您老吃饭?您老……”刘万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三爷笑出了声儿:“老哥,不认识了?我是东北沟的。”刘万才恍然大悟!急忙让老婆做饭。 几个人酒足饭饱在刘万才家睡了一觉。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李三爷醒了。发现韩敬天和高东北不见了,急忙问刘万才。 韩敬天和高东北没睡多大一会儿,就醒了。两个人走出刘家小院儿,拎着枪上了后山,想进山打些野物回来,晚上下酒。站在后山上就远远的看见蘑菇气镇子方向开过来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打着膏药旗,是小日本子。队伍进了山下的关门山屯,没有出来,在那里安营扎寨了。关门山屯和刘万才家只是山前山后,距离很近,住在这里不安全。两个人拎着刚打的两只野鸡跑回刘家,把山后住了鬼子队伍的事告诉了李三爷。 五个人不敢在此久留,立即动身窜过苇莲河大甸子,翻过刘窑后山向龙头山方向走去。 半夜的时候,五个人越过龙头山进入了东北沟的北沟里。 这里没有路,只能凭感觉辨别方向。偌大的北沟,李三爷平时也很少光顾这里。 刚从龙头山进入北沟,就遇到了久违的狼群。山洼里,狼群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决斗前的“誓师大会”! 五个人四颗“三八大盖儿”,一颗“王八盒子”,完全可以驱散狼群。不过,哥五个没有这样做,只是找来许多干柴,点燃了篝火。五个人拿出些食物和酒,临时来顿“夜宵”。山洼里的狼群像是“舞者”,在那里翩翩起舞,上蹿下跳。 天亮的时候,狼群不见了。五个人骑着马,来到了巴彦老头儿的窝棚。 李神炮和巴彦老头儿起的很早,正在沟堂子的玉米地里下棒子(掰苞米)。 巴彦老头儿的马群没有了,是被日本鬼子赶走的。李神炮的老猎枪还在,这成了他和巴彦老头儿一家吃饭的“家什”。 五个人又一次住进了北沟里的那个隐秘的山洞。 这天,屯子里的于国兴的大女儿金华来了。 于国兴入秋之前去长春亲戚家找儿子,回来的时候,在齐齐哈尔火车站被小日本子的卡车撞伤了,现住在一家小医院里治伤,捎信回来,让金华的丈夫樊老大带钱去接他。樊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连蘑菇气小镇都没去过。听说让他去齐齐哈尔,简直是要他的命,那脑袋“吥愣”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啥也不动弹。 李三爷接过了这个差事。 其他哥几个听说李三爷要去大城市,都争着一起去,想出去见见世面。 李三爷沉思许久,决定一个人走,谁都不带。因为那里有更多的日本鬼子。 第二天哥四个把李三爷送过龙头山,绕道儿去了小城子。李三爷一个人骑着马来到碾子山。把马寄存在“大车店”,坐上火车去省城齐齐哈尔了。于国兴见到表弟眼泪一对一双的往下掉,这些天兜里没钱,一直欠着饭费和宿费呢!大夫根本就不给用药。李三爷一看,表哥伤的不轻。小腿骨折,肋骨也有骨折,胸痛,咳血。脸上多处划伤,已经很难看出原来的模样。卡车从他身上压过去的,没死已经是命大了。 半个多月后,李三爷和表哥回来了,齐齐哈尔一行很顺利。 然而,家里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三爷回来的前一天,韩敬天和高东北在刘窑的刘财主家遇到了欢子。 欢子被高东北撂倒以后,被胡子抬进了蘑菇气镇上的医院。这小子命大,没死。头上被子弹戳一道沟,出了不少血,当时只是昏迷。 邓山本来就反对欢子去找李三爷道谢,这回欢子出事了,正对他的心思。在旁边添油加醋的,一门心思的想制李三爷于死地。为啥呀?是欢子对李三爷太抬举了,让邓山这小子吃醋了,这小子本来就嫉贤妒能。 李三爷走的这些天,刘继业带着三个弟弟一直在小城子后山转悠,很少进屯子。这天早上,哥几个想去东北沟看看李三爷回来没有。不敢走公路,骑马走,必须还得从龙头山绕过去。这就费劲了,要绕到刘窑前山才行。几个人走到刘窑前山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韩敬天和李三爷去过刘财主家,有过一面之交,想去讨口水喝。于是,高东北和韩敬天就进了刘窑。大哥二哥留在前面的林子里休息。 刘财主家的院子里有三匹马,马上有鞍子,会不会是胡子?韩敬天起了疑心,让高东北留在门外,自己跳下马,拎着枪走进院子。 韩敬天在屋子里见到了欢子,先是大吃一惊!然后,主动向欢子打招呼:“当家的,一向可好,幸会,幸会。”欢子没说话,眼睛一立,把手一摆。老根儿和另一个胡子见是韩敬天,立即扑过来。韩敬天不慌不忙的微微向后一撤身子,让过两个人的“劲峰”,猛的一猫腰,两只胳膊分别搂住两个人的大腿,向上一起身,两个笨蛋已经摔倒在韩敬天的身后。韩敬天捡起两个人摔在地上的枪,扔给了欢子:“当家的,这枪是吃‘横饭人’(胡子)的命,不能随便扔!”欢子十分恼火,可是,担心李三爷等人很可能就在门外。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扯乎”,日后定有报仇机会,想到这向韩敬天抱了抱拳:“兄弟见笑了,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欢子走了。 刘财主的老伴儿,拉住韩敬天的手不放,一个劲的客气:“多谢你了大兄弟,你可是救了我们家了,这伙胡子杀人不眨眼,硬是向我们要……”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韩敬天猛的转身跑出去。他想起了门外的高东北,他可是欢子的仇人…… 第四十七回 高东北惨遭欢子毒手 韩敬天出来晚了,高东北不见了。马还在,“王八盒子”掉在了地上。来不及告诉大哥二哥,捡起地上的手枪,一个人打马朝关门山追去。 追到关门山的岔道口时,韩敬天没有停下,也没有犹豫,直接拐进通往石鹰沟的山路。 天黑的时候,韩敬天从欢子的胡子窝出来,向沟口走去。 欢子的胡子窝和圈马洞空无一人,欢子去哪儿了?高东北肯定是被欢子抓走了,不然枪不会落在地上。也许不是?韩敬天胡思乱想的往石鹰沟沟口方向走。在沟口,他遇见了两位哥哥,两位哥哥已经知道了中午发生的事。 孙建清和韩敬天两个人爬上了山腰的鸽子洞,鸽子洞也以人去洞空。几个人在石鹰沟里度过了难眠的一夜,天亮的时候,走出了石鹰沟。 李三爷听了几个人的讲述,心情很沉重。这次,高东北凶多吉少。四个人来不及商量,立即赶往石鹰沟。 欢子的圈马洞和他的胡子窝没有留下人住过的迹象,胡子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几个人漫无目的的在沟里找了两天,没有任何线索。 李三爷决定去蘑菇气镇上走一趟,碰碰运气。 几个人走进了常来的那家小饭馆,那个伙计喜子已经成了这里的老板。老婆英子见几位大恩人来了,急忙让厨房做几道好菜,自己到后院找来父亲和喜子过来陪几位爷。 在这里他们打听到一个吓人的消息,前些天有人在关门山岔道口的林子里发现一具无头的尸体…… 韩敬天没等店老板说完,就夺门而出,飞身上马,直奔关门山。 去关门山有两条路,一是向西越过一个山梁,再向南走,是条山路,近些。二是直接向南,再向西越过山梁,这是条公路,路远却好走些。 韩敬天已经乱了思路,直接向南而去。 韩敬天跑出镇子,初冬的寒气让他清醒了许多,知道这条路选错了。不是这路绕远,是不安全,这是日本鬼子经常出现的公路。没办法,已经走出好远了,挺着吧。韩敬天把三八大盖儿端着手里,急催坐骑奋力向前跑。 又是一次冤家路窄!蒙古屯的何老三带着一队伪军骑着马迎面过来了,是他的侦察小队,清一色的挎着“王八盒子”。何老三并没认出韩敬天,只是见迎面过来的人在马上端着枪,引起了他的注意。身后的一个伪军认出了韩敬天:“何队长,前边骑马的是上次在蘑菇气打咱们那小子。”就这一句,何老三大喊一声:“是个抗日份子,给我拿下!”伪军立即成战斗队形散开。韩敬天也看清了,知道前方凶多吉少,可是,往回逃已经来不及了。韩敬天猛的一磕马的肚子,这马向飞起来一样,向伪军冲过去。 这队伪军是一群草包!见这马冲过来,竟然乱了队形,全都散到路边。韩敬天的马在队伍中间闯过去,何老三手里的枪一直没响,愣了半天,将枪收起来,灰溜溜的继续赶路。 三位哥哥提前在林子里找到了高东北的尸体,没有衣裳,没有头,只有那只半截的胳膊证明了这是高东北的尸体。杀人手段太残忍了!孙建清在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了高东北的人头,头上被打了十几枪,也已经没了模样。 韩敬天抱着高东北的头放声大哭,他现在十分悲伤和愧疚,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疏忽害死了高东北。 李三爷没有说话,他更对不起这个好兄弟。高家哥俩跟着高海救了自己,自己却几次放过杀害好兄弟的恶魔,害的高东北也丧命在这个恶魔的手里,令李三爷痛心疾首,后悔不已。这个杀人恶魔手段太残忍了!在手无寸铁的好兄弟头上打了十几枪,还割下他的头。恶劣行为令人发指!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恶魔,为死去的好兄弟报仇!李三爷的胸口好像堵了一窝乱麻,喘不过气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一口鲜血喷出…… 这年冬天的雪来的特别早,天气还暖和,白雪已经迫不及待的,飘飘洒洒的落了满地。刚刚染上白色的大地,没过多久,雪被大地的热情融化,大地像刚刚梳洗过一样,变得黝黑黝黑的,到处洋溢着泥土的芬芳。李三爷大口大口的吸着潮乎乎的空气,芬芳的泥土气息无法平复这颗揪起来的心…… 蘑菇气小饭馆的老板帮助几个人在镇上买了口棺材,将高东北的尸体成殓起来。找了挂马车,哥几个要把好兄弟带回东北沟。 高东北被安葬在大圆山南坡的山脚,和几位好兄弟葬在了一处。 三天后,四个人为这里的好兄弟的坟添上了新土。跨上马,踏上了充满凶险的寻仇之路。 想找到欢子很容易,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弄出动静来,因为他是胡子。 当时,石鹰沟一带又出现很多抗日的队伍,日本鬼子整天惊魂不定。只是,这些小鬼子不知是咋的了,越打越多,伪军也到处都是。几个人背着“三八大盖儿”太显眼,不等找到欢子,就得被日本鬼子给抓了。怎么办呢?想隐蔽些就得换成手枪。现在几个人就一把王八盒子,肯定不够用。韩敬天想起了何老三,他的侦察小队人手一把“王八盒子”,正好可以利用。 几个人进了蘑菇气镇,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也不知道何老三还在不在镇上,该去哪里找他,更不知道何老三是个什么来头,能不能对付得了他,这些,几个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几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碰运气。进镇没多久,二爷孙建清改变了主意。看着从饭馆里走出来的三个伪警察,小声的对几个人说:“看见没,送枪的人来了,听我的。”孙二爷紧走几步,追上了前边的三个伪警察:“警察兄弟等一下,知道于大河不?我知道他在哪儿……”还没等孙二爷把话说完呢!几个警察慌乱的掏出王八盒子,惊慌失措的问:“哪儿呢!在哪儿?”孙二爷凑上来跟一个像是个官儿的人偷偷的说:“在前边的林子里睡觉呢!我带你们去。”孙二爷以为把几个家伙骗出镇子,干掉就成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几个家伙不但不跟他走,还连喊带叫的:“快!于大河来了。快回去报告!” 韩敬天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这到嘴边的肥肉还能放跑了?第一个窜过去按倒一个警察,抢下他的枪。另外两个警察也被哥几给拿下了。这时候不远处的一对伪军和小日本子向这边跑过来了。几个人顾不上摘下警察身上的枪套儿,撒腿就开跑。一口气跑出镇子,孙二爷埋怨韩敬天太莽撞了,这还了得,到处都是日本鬼子和伪军,弄不好是要丢掉性命的。 不管咋招,枪是到手了。 到哪里去找欢子?李三爷想起一个人,梁过子。他有“线人”,方圆百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四十八回 浩尧山艰难寻仇路 梁过子已经离开了朝阳山,和欢子一样,消失了。 当地的两个胡子绺子都不在,地方老百姓应该消停了吧!没有,最近“别梁子”(劫道)和“咂孤丁”(入室抢劫)的事屡有发生(这些都是没有固定绺子的胡子干的)。干了活儿,还不留“排号”(不留姓名)。 胡子有胡子的规矩,做事要讲究规矩的。“里码人”(懂行的人)都明白,在不是自己的地盘“干活儿”(作案)那叫“抢饭”,是要被当地胡子处死的。这些干“小活儿”(抢过路的和砸小户人家的)的不是外码人就是不要命的主儿。 李三爷几个人在朝阳山转悠了几天,一直没有梁过子的下落。正郁闷呢!韩敬天从山下带上来一个人,是个“别梁子”(劫道的)的。 韩敬天下山找吃的,在一条通往屯子的小路上遇到了这小子。这小子个子不高,尖嘴猴腮的,一双小圆眼睛,手里拿着一颗带着刺刀的“三八大盖儿”。劫住了韩敬天:“老哥,兄弟揭不开锅了,帮个忙扔几个小钱,顺当顺当。”韩敬天看看他手里的枪,没吱声,也没掏钱,只是冷眉冷眼的看着他。这小子还真挺横的,把枪端起来了。韩敬天笑了:“兄弟,枪栓没拉,保险没开,这枪你能打响?看你像个里码人,春点开不开(会不会说行话),甩个蔓过来,报个山头.排号什么的。”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是个经过大场的人,能听懂韩敬天的话。不过,上下打量一下韩敬天,这小子有些害怕了。略有迟疑,将枪上的刺刀刺向韩敬天的前胸。韩敬天身子向后一弯躲过刺刀,同时抬起右脚,“嘡”的一声将这小子的枪踢飞。这小子一看不好,转身就跑,这一跑才发现,是个瘸子。韩敬天这腿多快呀!没几步就逮着这小子了。 这小子外号叫“三瘸子”,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弟弟是欢子绺子里的人。前些天回来一次,说是绺子被日本鬼子打“散花”了。回来看看家,和当家的一起逃到大山里去。临走还给弟弟扔下一颗枪,没告诉他怎么用。这小子就会上刺刀,拎着枪劫了好几个人了,枪里连子弹都没有,保险也没打开过。韩敬天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三爷没难为三瘸子,放了他。 欢子进大山里了,这大山里是哪里呢?往北过石门子就是大山里。往西进浩尧山也叫大山里,欢子会去哪里呢? 哥几个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老四,猛根儿。无论欢子是不是去了浩尧山,哥几个都应该去看看猛根儿,还有曾经救过哥几个的蒙族猎民。 第二天早上,天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满天的雪花像撕碎的棉花套子,胡乱的飞舞,远处的山只能显现一点轮廓。哥四个报仇心切,没有耽搁,顶着冒烟大雪,上路了。 几个人来到蘑菇气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都饿了,找个饭馆吃了饭再走吧。 哥几个进了那家常去的小饭馆,找了个地方坐下。今天这里人不多,起初英子没看见几位大恩人,是个小伙计招呼他们。饭菜端上来时,英子从后厨走出来了,看见几位爷,吓了一跳!急忙把几位爷招呼到里间屋。这会儿喜子过来了,很胆怯的样子:“几位大爷呀!你们好大的胆子啊!不要命了。现在伪军和鬼子到处在抓你们呢!从蒙古屯调来了一个伪军小队,就是专门来抓你们的。” 这回好了,蒙古屯那边的事和这边的事加起来了,比欢子还厉害呢!欢子都跑了,咱们还送上门来了。 蒙古屯的确派出了伪军,不过,不是一个小队,是一个中队,头儿就是那个叫郭江的队长。也不完全是为了抓李三爷他们,还要抓梁过子。梁过子抢了蒙古屯日军的一辆军火车,拿走了些枪支弹药,剩下的给炸了。 李三爷看出了喜子害怕的样子,几个人简单的吃口面,带了些干粮和食盐(食盐是蒙古猎民最需要的东西),离开了饭馆。 爱惹事的孙建清又发现问题了,从饭馆里出来时,两个在饭馆吃饭的日本兵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俩小子的两颗“三八大盖儿”就放在桌子旁边,只要一伸手就能拿过来。怕连累了饭馆儿,就没动手。 李三爷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小子。马上就进山了,几个人手里的“家伙”都是短的,一旦打起来,远距离吃亏,必须弄几颗大枪才行。路上遇到大野兽,这“王八盒子”都不好使。几个人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雪依然在下,街上行人很少。李三爷和哥几个研究一下,就在离饭馆不远的街旁干掉这两个小日本子。孙建清和刘继业骑马在前边等着,李三爷和韩敬天得手后跑过去直接上马向关门山方向跑。 两个日本鬼子喝的晃晃荡荡的出来了,没走出多远就被李三爷的石头打倒在地。这时,街上空无一人。两个人稳稳当当的解下两个鬼子的子弹袋子,又掏净了兜里的钱,才大摇大摆的跑过去,骑上马,出了镇子。这一切都被躲在饭馆门里的喜子夫妻看的清清楚楚,两个人吓的浑身发抖,喜子连话都不会说了。饭馆里的客人走完,急忙关上门,停业了。 几个人没有急着赶路,雪大路滑,走的不快。中间又绕过两个日本鬼子的哨卡,到浩尧山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了。猛根儿住的屯子被日本鬼子烧了,这里的蒙古人都搬进了山里。天黑,路又不熟,没法进山。只好先找个背风的地方先住下吧。 几个人找些干柴,在一个老房框子里找到一个小铁锅,围着火堆,用铁锅烧了一锅开水,就这样,熬过了一夜。 天亮了,雪终于停了。几个人带上铁锅,走出老村子。在村口的岔路,进了山里。浩尧山的山就是大,想翻过眼前的山,骑马是绝对不可以的。只能从沟堂子里绕过去。大雪过后的山路十分难走,几个人走了一上午,只绕过了一座山。再往前走,就没有路了。满山的积雪,腿弯深,牵着马走山路很是费劲。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回头看看,离进来的那个山口也不怪乎就那么七八里路的样子。这样的山路,马倒成了累赘。 不能再往前走了,趁着天没黑,得马上把宿营地安置好。 几个人在一个小山梁处找了块雪浅的地方,收拾出块空地,找些干柴,架上铁锅,铲些雪放到锅里。又做好了过夜的准备。 李三爷和韩敬天,拎着“三八大盖儿”向沟里走去。 天黑的时候,两个人拎着四只野兔回来了。孙二爷很是奇怪,没听到枪响怎么就打到兔子了?其实,第一场雪,兔子还没适应环境呢!雪太深,兔子也跑不起来。见有人追赶,就一头扎进雪堆里不动了。“顾头不顾腚”这句话,就是说第一场大雪的兔子的。不是天黑,两个人还能多捡到几只兔子。 雪水炖兔子,只放些盐,这顿晚餐,几个人比下饭馆子吃的都饱。 吃饱喝足,几个人掰了许多的干树枝,围城了一个圈,把马也牵进圈里。这个临时的栅栏,一是为了挡风,二是为了防备野兽。山里的冷风特别的硬,没有火堆肯定是不行的。山里的野兽也怕火堆,不然的话,就这几条枪,还不够给兽群塞牙缝的呢! 几个人围在火堆旁,盼着天快些亮。 第四十九回 胡子围住李神炮 天终于亮了,白茫茫的浩尧群山,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格外庄重和神秘。 欢子能在山里?他是胡子,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追击能走进这不见人烟的大山里?靠打猎维持几十个弟兄们的生活?李三爷动摇了,他在怀疑最初的进山决定。 已经来了,猛根儿是必须要见的,大家都很牵挂他和这里受过他们牵连的蒙古族乡亲。 几个人简单的吃了口饭,继续向山里行进。转过山弯就是于国兴放马的山沟,原来,巴彦的“马包儿”离几个人的驻地竟是这样的近。在巴彦的马包儿里几个人见到了巴彦,从巴彦的口里得知,猛根儿和蒙古乡亲住在离这里几十里路的一个大山沟里。几十里山路,几个人想进去是万万不可能的。刚下过雪,山里没有路,他们会迷失方向,雪后山里的兽群觅食困难,是最凶残的时候,那是最危险的。 几个人心里都很明白,从这里出山也就二十里路的样子,竟走了一天多的时间。要是在雪前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路程。 李三爷的判断没错,这里没有胡子,只有蒙古人的猎民队。日本人都不能进入的地方,欢子更不敢奢望。 李三爷想回去,可是,离猛根儿只有几十里路的距离,不见也太可惜了。犹豫再三,还是请巴彦带几个人进山一趟吧! 巴彦没有推迟,很爽快的答应了。下午,他进沟里看看马群。于国兴入秋就离开了,巴彦又新找一个马倌。晚上给大家炖了一锅马肉。几个人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一觉醒来,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急忙收拾一下东西,简单的吃口饭,给马包儿留下一些食盐,出发了。 这样的山路雪后是不能骑马进山的,五个人步行向沟里走去。 第三天的中午,大家见到了猛根儿,见到了阿古拉的老父亲。也知道了一个令几个人振奋而又悲愤的消息。 雪前的确有十几个带枪的汉族人进了山里,并打死了阿古达和两个蒙族猎手,抢走了他们从外边买回来的食盐和粮食,消失在群山之中。 阿古拉的老父亲带着猎民在山里搜寻了好多天,直到前日落雪,才停下来。一直没有汉人胡子的下落。 阿古拉的老父亲没有对几位曾经杀死儿子的汉人表露出敌意,也没有赶走他们的意思,只是默默无语。 哥四个给蒙古族朋友带来了他们目前最需要的食盐,热情好客的蒙古族猎民留下了几个汉族朋友,在冰天雪地里一起寻找他们共同的仇人。 几个人留在浩尧山近五个月的时间,直到第二年的开春儿,冰消雪化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很隐蔽的山沟里,找到了这群汉人胡子。那只是一堆堆的白骨和被野兽撕扯碎的破衣裳。他们遭到了兽群的攻击,被埋葬在白雪的下面。这些人身上带着的枪,清一色的老猎枪,没有“三八大盖儿”也没有“王八盒子”。他们不是欢子!这让所有的人都很沮丧。 李三爷在浩尧山白白的浪费了五个月的时间,这五个月的时间是让他痛悔终生的五个月。 李神炮在儿子离开家一个月的时候,知道了儿媳妇怀孕的事。这个令老人兴奋的消息,让李神炮精神焕发,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每天进山打猎,从不间断,每天夜里都会给住在原来婆婆家的儿媳妇送去些野物。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天还没亮,李神炮背着枪来到了老伴儿的坟前,给老伴儿送去了过年的“纸钱”。又去了儿媳妇安小姐的坟上,烧了些纸,回到窝棚的时候,天刚亮。 老人吃过早饭,带着巴彦老头儿的孙子巴彦兀立,又一次走进山里,开始了年前最后一次打猎。一天中老人两次送回了打到的猎物,收获要比往日好的多。两只狍子,十三只野鸡,还有五只野兔。 这天夜里,老人感觉特别的累。巴彦老头儿和他的孙子,替老人给儿媳妇送去了一只狍子十只野鸡和三只野兔。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巴彦老头儿的孙子年轻眼神好,走进围栏的时候,发现林子外边有人影晃动。进屋子告诉了李爷爷,李神炮这个北大荒老猎手预感到了危险的到来! “你们把门关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走出这个窝棚,一定要记住。”李神炮叮嘱完,拎起猎枪,揣上梁过子留下的那把“王八盒子”,走出了窝棚。 李神炮发现了走进林子的胡子,躲在一颗大树的后边仔细的观察这些人的举动。 是欢子的人,是来杀李三爷的。 欢子那天从刘财主家出来,迎面遇到了门口的高东北。站在门口的高东北见到走出来的欢子,傻了,亲手杀死的仇人怎么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人是鬼?看花眼了?两个胡子一左一右把愣在那里的高东北用枪托打晕,从马上架下来,按在马背上。跑出去没多远,就钻进了路边的林子。韩敬天追过去的时候,他们才从林子里出来。走到关门山岔路口的时候,高东北醒过来了。不停的叫骂,手刨脚蹬的挣扎。胡子把他带进了路边的林子,放在地上。几颗枪同时对准了高东北!“小子哎,开枪吧!我哥哥李三爷饶不了你们!”高东北面对欢子的枪口毫无惧色。 李三爷三个字的确让欢子为之一颤! 欢子的枪响了,“啪”“啪”“啪”的响个不停。把对李三爷的惧怕和仇恨同时发泄在他的兄弟,这个手无寸铁的高东北身上。欢子恶狠狠的割下了他的头扔进了草颗里,仰天大笑,尽显“英雄气概”后,扬长而去。 欢子没有进入石鹰沟。 杀死高东北后,几个胡子没有直接回石鹰沟。而是去了扎兰屯,邓山在那里。 邓山带着石鹰沟的胡子去扎兰屯了,是去围一个叫蒋老十的大户。当时,欢子就在蘑菇气镇上养伤。后来,回来信说那边的活儿好干,让欢子康复后去那边找绺子。欢子的手头儿有点紧,想去刘财主家要些盘缠。结果,遇到了韩敬天,把活儿给搅了。 为了掩人耳目,欢子临去扎兰屯时四处放出风,说是为了躲避日本人,把绺子拉进了大山里。 李三爷果然中计! 欢子和邓山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农历小年这天回到了石鹰沟。 欢子和邓山还有一块心病没有去掉,李三爷不除早晚是祸…… 第五十回 李神炮单枪退群凶 欢子和邓山回到石鹰沟的第二天就派人去东北沟“踩盘子”,打探李三爷弟兄的近况。结果,意外的遇到了于国兴的大姑爷,樊老大。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能认出胡子的“线人”,错把胡子当成了李三爷的朋友。把李三爷去浩尧山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这位李三爷的“朋友”,并告诉他李三爷父亲就住在北沟里的那个林子。 欢子没有难为李神炮的意思,只是踩盘子的胡子,在北沟里,远远的看到一个猎人,枪法十分了得,接连打下空中飞着的野鸡,身法敏捷,身材酷似李三爷。错把这个神枪手当成了李三爷。回去向欢子报告说李三爷就在那个窝棚里。 欢子的人围住了巴彦老头儿的窝棚,并悄悄的进入栅栏,接近房门。 一个胡子举起了手里的大斧子向门猛的劈下去…… “啪”的一声枪响,拿斧子的胡子倒在了地上。李神炮转过身子向林子外边跑去。 夜漆黑漆黑的,胡子对着那颗响枪的大树连开了十几枪,对面没有任何反应。欢子带人走近那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现。 几十个胡子追出了林子,在林子周围搜了个遍,没有任何结果。欢子害怕了,总感觉李三爷的枪口在哪里正对着自己。 没错,不远处一块岩石后边的李神炮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个发出号令的声音。 在欢子向手下发出向山坡上搜的号令的时候,枪响了,欢子随着一声枪响,单腿跪倒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双手紧捂着大腿上的伤口,热乎乎的鲜血从手指缝里流到地上。 胡子的枪声响个不停,已经有胡子冲到了那块岩石跟前。然而,枪声停了,岩石那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几十个胡子看着欢子和邓山,邓山一言不发。欢子用绑腿带子缠好受伤的腿,一声令下:“扯乎!”上来两个胡子搀起欢子逃回了石鹰沟。 胡子跑了,李神炮的心没有静下来。这个北大荒的老猎人知道,大祸已经临头。 李神炮每天在山坡上转来转去,晚上睡在冰天雪地的山洼里,度过了人生最艰苦的一个新年。 大年初一的晚上,胡子在邓山的带领下再一次围住了巴彦老头儿的小窝棚,里边空无一人。巴彦老头儿一家已经和李神炮搬进了山里的一个隐蔽的山洞。邓山烧掉了这个不大的小窝棚,带人离开了北沟。 初六这天,梁过子来了,是来看望老恩人的。望着被烧掉的窝棚,知道李神炮一家又遇到了麻烦,很是为恩人一家担心。梁过子走了,留下了两个弟兄继续打探李家的消息。 邓山没走远,在龙头山脚下的一个“熟咔拉”(有关系的人家)落了脚。每天派“线头子”进入北沟找李三爷一家的行踪。 李神炮白天不敢走出这个山洞,也不敢生火做饭。只有到了晚上,才可以。这样的日子一直坚持到正月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李神炮带着大黄狗走出了山洞,向沟口走去。他是想进屯子看看儿媳妇的,老人惦记着儿媳妇和他尚未见面的孙子。 儿媳妇怀着几个月的身孕,还在帮原来的婆婆家做着各种家务。对公公的到来,表现出特别的高兴。杨秀英已经知道公公住的窝棚被烧掉的消息了,金华和丈夫去过那个窝棚,没有见到李神炮,知道他们有事了。一个月的时间没看到公公,的确让她很担心。 杨秀英焦虑的问公公:“爹爹,您老有心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听金华说你的窝棚被烧了,怎么回事?” 李神炮没想告诉儿媳妇年前发生的事,不想让孩子为自己担心。现在瞒不过去了,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儿媳妇。杨秀英听完,真为公公捏一把汗,再三叮嘱老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神炮扔下了在沟口打到的两只野鸡,离开了于家。杨秀英给公公带了些盐和大米,大米是在当时很少见的“细粮”。 李神炮在返回北沟的时候,发现日本鬼子的队伍撤出了他的小土房。老人心中一喜,儿子可以回来了,一家人又可以生活在一起了,这是老人最期盼的事。小鬼子的队伍走远后,他走进了久违的小土房。 小土炕还在,做饭的锅还在,马棚还在。只是,马棚已经变成了住人的房子。里边两趟大木床,屋里还有一个大火炉。 一个晚上,李神炮和巴彦老头儿偷偷的搬回到这个小土房,又一次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邓山的胡子看的清清楚楚,也被梁过子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没几天,梁过子来了,是来看望老恩人的。老人告诉了梁过子,年前发生的事情。梁过子知道这是欢子在找李三爷寻仇的,梁过子派出线人进浩尧山寻找李三爷。 欢子和邓山派人盯住了李神炮的小土房,耐心的等待着李三爷的出现。 北大荒的冬末,雪依然是常客。 满天的鹅毛大雪把北沟的山石树木装点的银装素裹,白茫茫的北沟里在月光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的神秘和安祥。 李神炮坐在昏暗的小土屋里,对月独酌,细细地品味着牵挂与孤独。一壶老酒下肚,老人以有些醉意。从箱子里拿出那本好久没动过的《演禽三世相法》,借着月光看了又看。然后,倒头和衣而卧。半夜的时候,老人起身拎起老猎枪来到对面的山洼,埋葬老伴儿的地方。 白天他来过这里,在这里他发现了胡子“拉线人”(监视人的人)的住处-----一颗老榆树的树干上的一个树洞子。 老头儿蹑手蹑脚的接近了这颗老榆树,在离老榆树不远的一块岩石后边停下来。李神炮搂起一把雪在手里攥成团扔向那个树洞,然后,端着枪等着胡子的出来。果然,一个胡子悄悄的探出头来,确认无异常后又缩了回去。李神炮接着又扔过去一团雪,那个头又一次伸了出来,这回他没有缩回去,而是提着枪爬出树洞,跳到地上,在周围专了几圈。并未发现异常后,他回到了那颗树下,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对面岩石后的枪响了,他应声倒下。 夜恢复了平静,李神炮没有立即起身回家,而是在岩石后边继续等待。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又一个胡子从树洞子里爬出,没等跳下大树,就已经被李神炮一枪打死在树上。 夜再一次恢复了平静,李神炮扛着猎枪回到了小土房。他知道,那个树洞子里住着两个人,他是根据白天的脚印判断的。然而,他失算了,晚上,这里又来了一个胡子,这个胡子在李神炮踩雪的声音远去的时候,从树洞子钻了出来,一直跟在他的后边…… 李神炮这个北大荒的老猎人觉察到了身后踩雪的声音,老人在栅栏前站了一会儿,径直走进了后山坡上的林子里。然而,那个踩雪的声音在李神炮走进林子后消失了。这个老猎人没有找到那个声音,就走出了林子拐过山弯,来到了以前住过的那个小窝棚。 第二天早上,李神炮在后山坡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脖子上有刀伤。这具死尸就是昨晚跟在李神炮身后的胡子的“拉线”人,死在了梁过子的刀下。 李神炮找来金华和他的丈夫樊老大,用马车将巴彦老头儿一家仅有的一些生活用品和粮食拉到老樊家。巴彦老头儿一家从此就借住在金华家的下屋,李神炮安顿好一切,吃过晚饭后,一个人领着大黄狗,提着那颗老猎枪回到了小土房。 小土屋的外屋里,只有锅台上的一口铁锅和旁边的一个水缸。里屋的小土炕上摆着一个小木头炕桌和一只碗一双筷子,还有一个老酒壶和一个白色的比“牛眼珠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酒盅。简单的生活用品,孤调调的摆放着,冰冷的屋子里寂静的有点吓人。 李神炮点着了灶坑里的干柴,屋子有了一点光亮,顿时有了热气,屋子很快暖和起来。李神炮用手摸摸炕头儿,热乎乎的,就脱下羊皮棉袄,盖在身上,头枕帽子和手闷子,搂着猎枪睡着了。 大黄狗跳到炕上,趴在主人的身旁,不时的仰起头听听外边的风声,偶尔“旺旺”的轻声的叫几声。 夜很长,李神炮睡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屋子有点冷,他再次起身往灶坑里塞些干柴点燃。一个人坐在炕上点燃了手里的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无法摆脱的危险的到来…… 第五十一回 欢子惨败退回石鹰沟 漫长的夜终于结束了,太阳冉冉升起,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冬夜的寒冷。北沟里阳坡上的雪开始了融化,预示着严冬即将结束,春天已经走近北大荒。 李神炮走出小土屋,舒展一下腰腿,带着大黄狗,向对面埋葬老伴儿的山洼走去。山洼里横七竖八的躺在七.八具尸体,都是刀伤,死者都是被割了喉咙的,那惨状令李神炮惊诧不已。老人摇着头离开了山洼,走进大山,开始了他一天的狩猎。 昨晚这个小山洼发生了一场无声的争斗。 梁过子的线人得到了确切消息,一股七八人组成的小股胡子,住进了李神炮对面的山洼。 天黑的时候,梁过子的人围住了这个小山洼。围坐在雪地里的七个胡子,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梁过子缴了枪。七个人被捆绑的时候,开始了拼命的反抗,只是,这种毫无意义的反抗让这些人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李神炮拎着两只野兔回到了屯子里。晚饭后,他又一次一个人带着他的大黄狗走进了他的小土屋。 夜深了,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那雪扬扬洒洒的随风落下,将刚刚踩出的进屋小道儿淹没在白雪下。李神炮又一次在灶坑里添些干柴点燃,躺在炕上睡着了。 大黄狗突然狂叫起来,那声音像是危险已经来到了它的跟前。李神炮端着枪走的窗前,透过窗上的塑料布,外边的雪已经停了,一串清晰的脚印消失在窗下。来人已经到了窗下!他仔细的辨别着脚印的出处,是从屯子方向走过来的。“谁?”李神炮大声问道。“是我,李爷爷。”一个稚嫩的声音轻声的回答。 是巴彦老头儿的孙子,巴彦兀立。 孩子是偷偷的跑出来的,这些天孩子一直担心李爷爷的安危。 很长时间以来,巴彦兀立与李爷爷一起上山打猎,李爷爷教他骑马.打猎和练习武艺。爷俩相处的很好,孩子拿李神炮就像亲爷爷一样。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像个小姑娘似的,十分可爱。巴彦兀立刚满十八岁,却十分成熟。做事稳重而又有章法,还是个勇敢的年轻人。枪打的也准,是个可塑之才。两年前为救母亲,一个人闯鸡冠子山胡子窝,被胡大彪的胡子抓住。后来被李三爷等人救出,随同爷爷和母亲来到这里。一直在李神炮父子的照顾中度日,心里对李家父子特别的感激和尊重。今天,李家有难,孩子勇敢的站出来,也是为了报答李三爷的救命之恩。无论李神炮怎样劝说,孩子就是不离开这里。没办法李神炮从怀里掏出了那把“王八盒子”递给了巴彦兀立。 半夜的时候,李神炮预见的危险终于来了。外边传来有人在栅栏外挪动日本人留下的木头障碍的声音。 李神炮从怀里掏出那本《演禽三世相法》交给巴彦兀立:“这本书交给你李叔叔,我出去后你把门挂好,呆在屋子里别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记住了,用你的时候我会叫你。”说完,悄悄的走出门,进入了马棚。 院子里进来两个人,手里都端着枪,站在小土屋的门口。屋子里的大黄狗不停的狂叫,不时的用爪子挠门,像是要冲出去与外边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巴彦兀立一手拎着“王八盒子”,一手努力的拽住狗的脖套,身子紧靠在门的旁边。 “啪!”马棚里传出了枪声,一个靠在门口的胡子倒下了。另一个胡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傻了,整个身子暴露在李神炮的枪口下。这小子撒腿就往栅栏外边跑,没等跑到小角门,就已经被李神炮的猎枪撂倒在地。 这个不大的小院子已经被欢子几十个胡子围得水泄不通,四周响起了枪声,马棚被打的千疮百孔。李神炮不时的对外射击,偶尔有胡子中弹的惨叫声传过来。胡子很快就冲进了院子,马棚周围已经围满了胡子。这时,小土房里的巴彦兀立对胡子开枪了。因为是在背后,胡子又没有防备,连续有胡子被巴彦兀立撂倒在院子里,院子里的胡子受到了前后夹击,不得不再一次退出这个小院子。 这一次,胡子失去了再次进人这个小院子的机会。梁过子的人赶到了,是在对面的山洼里冲出来的。一顿乱枪,打得欢子和邓山蒙头转向,一个个跳上马,狼狈的逃进了北沟里。 欢子无法理解,自己派出的“线头子”(侦察李三爷家情况的人)从来没失过手,现在这是咋了,连续几次在李三爷家遭受沉重打击!每次走进李三爷家都像走进了迷魂阵,精心策划好久的谋略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欢子在两天前就已经知道了,李神炮的小土屋里,只有一个杀死他好多弟兄的糟老头子。今晚就是这个糟老头子的死期!这是他和邓山以及所有胡子心里一点都不怀疑的事。结果,扔下了十几个弟兄的尸体,逃回了龙头山脚下,那个“熟咔拉”家。 欢子要回石鹰沟,对付李神炮这个老猎手,让他损失了二十几个兄弟了。他已经没有信心再走进那个小土屋甚至接近那个围栏。 邓山不服,他要亲自出手对付这个糟老头子。欢子不停的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个从正规队伍里出来的大人物,不得不怀疑这个谋略过人的“军事天才”,是为了折磨自己而诞生的! 欢子给他留下五个兄弟,自己带着十几个弟兄回石鹰沟了。 邓山知道自己在欢子面前已没有任何尊严,长叹一声:“当家的,告辞!”邓山没有停留在这里的理由,带着五个弟兄又一次走进那个令他受尽耻辱的北沟。 欢子回到石鹰沟的当天,那个被李三爷放掉的三瘸子来了,还带来了十几个弟兄。这是欢子放出离开石鹰沟的风后,在朝阳山一带“别梁子”和“砸孤丁”的“勾道号子”(临时纠结起来的没有固定绺子不专业的胡子),现在梁过子的人在到处找他们,那个朝阳山上的大当家的是要为民除害。 欢子这次损失了二十几号人,正在这窝囊着呢!三瘸子真算是雪中送炭了。立即让老根儿给新“靠窑”(入伙)的弟兄摆酒席,插香,行靠窑大礼。 欢子虽然回到了石鹰沟,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留在东北沟的邓山。他并不是诚心想罢手放过李神炮的,只是当时对这个邓山的清高自傲十分反感,对他的谋略也已经厌恶至极。 第二天的早上,欢子把他的爱将老根儿叫到跟前耳语几句。老根儿带着两个弟兄离开了石鹰沟,奔东北沟去了…… 第五十二回 李神炮两斗邓山 邓山带着五个胡子回到了北沟,他改变了以往的战术,选择在白天找机会杀死这个难对付的糟老头子。这次,他格外小心,六个人分成两伙,埋伏在李神炮的小土屋附近的林子里。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李神炮的小土屋里已经空无一人,以后的十几天也没见李神炮带着他的大黄狗走进北沟。 十几天的时间,李神炮神秘的消失了。 “打春你别欢喜,还有四十天冷天气。”这句北大荒的谚语的确不假,打春已经十几天了,天气依然寒冷,大雪依然肆无忌惮的横行北大荒。北沟里又一次被白雪覆盖,往日的血腥被掩埋在白雪下面。被糟蹋的大自然的美,又一次被白雪打扮得干干净净,分外妖娆。 李神炮终于又一次出现在北沟的山坡上,这次他没带那只大黄狗。他不能停止狩猎,这是他唯一能为怀孕的儿媳做的事。也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也是老人最爱做的事。他属于这片山林,这里有他的快乐,有他的人生价值。 这个糟老头子打猎的行踪十分诡异,忽而山梁忽而越进沟里,若隐若现飘忽不定,很难找到准确的瞄准位置。邓山几个人跟踪李神炮竟然如此费劲!这让他十分懊恼。 糟老头子不见了,神秘的消失在沟底。 这糟老头子发现了邓山的跟踪?这令邓山惊恐万分,立即下令“扯乎!”然而,晚了,一声枪响,一个胡子倒在了地上。枪声就在附近的一块岩石后边传出,五条枪同时开火,打的那块岩石噼噼啪啪直冒火星子。五个人冲到岩石跟前的时候,枪声又从另一颗大树后边响起,又一个胡子被撂倒在地上。邓山疯了,不过,毕竟是经过大场的老手儿。疯了也没有冲动,下令逃出了北沟…… 邓山真的疯了,他一夜都没睡觉。不杀死这个糟老头子,他没脸去见欢子,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糟老头子让他恨之入骨,他的清高自傲早已荡然无存! 李神炮在沟口打到了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给儿媳妇送去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自己拎着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回到了巴彦老头儿的住处。好久没吃到老哥哥打来的野物了,巴彦老头儿让儿媳妇把兔子和野鸡一锅炖上,又让孙子到上房请来了老樊头儿一家五口。老樊头儿拿来几块冻豆腐,和兔子野鸡肉炖在了一起,形成了名符其实的“北大荒乱炖”。这时,李神炮的儿媳妇杨秀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杀猪菜走进了屋子。满屋飘逸着沁人心肺的肉香,大家欢聚一堂,共进美餐。 这晚,李神炮喝醉了。老人望着怀孕的儿媳妇,遐想着孙子出生后这个家会是啥样子。老人家手捻须髯憧憬着孙子到来时的美好生活…… 夜已经深了,巴彦兀立搀扶着李神炮踉踉跄跄的走进了久违的小土房。老人累了,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睡着了。巴彦兀立点燃了灶坑里的干柴,蹲在那里给老人烧炕。 不知道过了多久,巴彦兀立靠在灶坑边上的水缸睡着了。突然,大黄狗疯狂的叫了起来。睡梦中的巴彦兀立迅速跳的窗户边,身子紧靠在墙上,透过窗上的塑料布向外边看。 李神炮躺在炕上没起身,那把老猎枪已经夹在右臂下,一只手打开了枪的保险,枪口对准了窗户右侧底边上的,一个半拉“二大碗”大小的黑影。 巴彦兀立看清了,一个人正弓着身子口里叼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那圆筒已经穿透窗户上的塑料布。 “啪”!李神炮的猎枪响了,吓了巴彦兀立一跳!外边的黑影倒在了窗下…… 李神炮迅速起身,将那人穿进屋子的圆筒赛了出去。告诉巴彦兀立,这是胡子用的“迷香”,只要人闻到这股香气,立即就会晕倒。外边的人没能将圆筒中的“迷香”吹出就已经被打死在窗下了,爷俩躲过了一劫。 夜恢复了平静,外边刮起了风,风虽然不大,可是,这个土屋的老烟窗却奇怪的“犯风”了。灶坑里没烧净的柴禾向外冒烟,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已经烟雾缭绕。巴彦兀立想出去看看,被老人一把拽住。李神炮从水缸里砸些冰块(屋子多日不烧火水缸里的水冻成了冰)扔到灶坑了,火灭了,烟渐渐的消去了。 李神炮拎着那颗老猎枪静静的站在门口,悄悄的将门栓打开,屏住呼吸,努力的辨别着外边风中的异常声响。房顶的前坡一声轻微的“咔吧”声,被李神炮扑捉到。老人迅速打开房门冲到院子里,回手就是一枪,一个黑影从房盖儿上滚落下来。尸体摔在地上的同时,老人已经返身回到了屋子里。这速度令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惊诧不已。这身法,这动作,从跳出去开枪到返身回到屋子,只是刹那间完成。也就是老人跳回屋子的同时,栅栏外边响起了枪声。 外边的枪声被巴彦兀立的“王八盒子”制止了,又一个黑影倒在了角门外。 邓山一个人是绝对不敢走进北沟的,那里有狗熊,有狼群。他手里的“王八盒子”只能用来自杀,已别无他用,他已无路可走。他犹豫着,他真的很绝望。他的弟兄在他的精心策划的谋略中一个个的倒下,他自己却还苟活在世上,的确很耻辱!欢子也绝对饶不了他,邓山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勇敢的举起了手中的“王八盒子”,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然而,他是个天生的“怕死鬼”。那次在头站遇到小鬼子,就是怕死才丢掉战友于大河跑进石鹰沟当胡子的。 邓山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人走出了沟口。来到屯子里一户人家的干草垛旁,将干草垛掏出了一个窟窿,一头钻进去,睡的昏天地暗。 中午的时候,邓山从柴草垛里钻出来。两个孩子正在不远处玩耍,看见这个浑身沾满碎草的大汉,脱口喊出一句:“要饭的!”吓的两个孩子撒腿跑回家去了。 孩子无意中的一句“要饭花子”,给了这个凶残的“怕死鬼”罪恶的灵感。何不妆扮成一个“要饭花子”,直接把枪口顶在糟老头子的头上…… 邓山离开东北沟这个小屯子,走进公路边上的林子里,开始了他的下一个罪恶的谋略…… 第五十三回 邓山暗枪杀害李神炮 梁过子帮助李神炮打跑了欢子,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的“线人”一直跟着欢子走进石鹰沟,欢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梁过子的视线中。 然而,梁过子忽略了一个人,邓山。 邓山离开龙头山的时候,是在他们败出北沟的当天晚上。梁过子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邓山就脱离了绺子,单独返回了北沟。所以,后来邓山在北沟里和李神炮的争斗,梁过子一点都不知道。 老根儿带着两个胡子回到了龙头山那个“熟咔拉”家。 他来晚了,两天前邓山带着三位弟兄刚离开了这里,临走的时候,表情十分沮丧。 老根儿知道邓山的谋略又失算了,不是因为他临走时的沮丧,而是,欢子给他留下来的五位兄弟,现在变成了三位。这让老根十分担心。 老根儿带着两位兄弟翻过龙头山走进了北沟,他心里明白,此次邓山彻底失败就是他的死期。欢子给他下了死命令,如果邓山再度失败,就地“蹦”了他。几个人没有在北沟里找到邓山的人,也没有见到李神炮。晚上的时候,找了个窝风的小山洼围着火堆过了一夜。 李神炮打死了三个胡子,太阳出来的时候,和巴彦兀立回到了屯子里,巴彦老头儿的家。 老人累了,一觉睡到太阳落山,醒来的时候仍觉得头晕脑胀的。起身洗把脸,又倒下睡着了。老人病了,半夜的时候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滚烫的。巴彦兀立找来了杨秀英,又去小城子请来了张大夫,给老人用了些药。杨秀英用白酒在老人的前后胸搓了一会,烧总算退下去了。杨秀英望着老人苍白的脸,心里不是滋味。偌大年纪整天跑山里打猎,还和胡子做生死较量,真让做晚辈的心疼。 北大荒人都说“七十三.八十四不死掉根刺”这两个年龄段是老年人的坎儿,所以,这两个年龄段的老人都要格外注意身体。今年李神炮恰好是七十三岁,杨秀英的确在为老人的身体状况担忧。 老人在炕上躺了八天,第九天的早上,他起来了。在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感觉还可以,就是身上没劲儿。杨秀英给老人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里边还打了两个“荷包蛋”。老人一口气全都吃了下去,感觉好多了。“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病好了,一会儿可以上山打猎了。”很显然,李神炮的精神不错。 杨秀英见公公能吃饭了,心里踏实了许多。只是,上山打猎是万万不能的。儿媳妇和巴彦一家再三劝阻下,李神炮没有走出这个家门。 巴彦兀立每天白天晚上在房子周围转悠,没有好好睡觉的机会。年轻人连续几天休息不好,就犯困。见李爷爷病情好转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就躺在炕上呼呼的睡着了。 北大荒的冬末偶尔会有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温暖的阳光让人感觉到春天已经到来。今天就是个好天气,走出院子,阳光洒在身上,暖呼呼的。李神炮坐在大门口的石头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心情格外舒畅。老人靠在土墙上,点燃了旱烟,掏出了那本《演禽三世相法》仔细的翻阅着。 一个一瘸一拐的“要饭花子”蹒跚的向李神炮走来。 李神炮没有觉察到危险的到来,只是抬眼瞄了一眼那个要饭的瘸子。继续在他的“宝贝”里寻找幸福的踪影…… 巴彦兀立在睡梦中被一声清脆的枪声惊醒!身边没有李爷爷,他急忙拎起枪冲了出去。已经晚了,李爷爷躺在了血泊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东沟的方向跑去。巴彦兀立大声呼喊着李爷爷,然而,只有鲜红的血从老人的头上咕咕的流出…… 巴彦兀立把已经死去的李爷爷交给母亲和爷爷,愤愤的追进东沟。 这时,小城子孙建清的侄子孙大业来了,是来看李爷爷的。小伙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神炮,拎起老人的猎枪跟在巴彦兀立的身后一起向东沟奔去。 那个高大的身影步履轻盈,身法敏捷,根本不是瘸子。在东沟的大甸子上奔跑如飞,很快就消失在东沟的小树林中。巴彦兀立不停的擦掉流下来的眼泪,两只脚努力的向前迈进,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仇人的跟前撕碎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恶魔。 孙大业十分冷静,不停的喊着前边的蒙古小弟弟:“快站下,前边危险!” 巴彦兀立停下来了,他也意识到了林子里危险的存在。两个人停止了追击,分成两路向这个不大的林子两侧小心翼翼的接近,身后边屯子里的十几个年轻人也向这边围过来。 孙大业突然发现,南边光秃秃的的“老冯山”上,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向山上攀爬。两个人快速的冲过去,就在进入猎枪射程距离的时候,孙大业举起了猎枪。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后边的巴彦兀立倒在了地上,他受伤了。三个端着枪的人正向他扑过来。孙大业蹲下身子,“啪啪”两枪,准确的撂倒了那个跑在前边的胡子,他没有子弹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胡子的背后又响起了枪声。又一个胡子被打倒在地上,那个跑在中间的的小个子,转身跑进林子,消失了。最后开枪的是梁过子派出的“线头子”,一直跟在老根儿的后边,及时赶到,救了孙大业两个人。 孙大业和十几个年轻人一起背着受伤的巴彦兀立回到了屯子。 两个人追出屯子的时候,有人看见先后有四个拎着枪的人,一直跟在他们的后边。 天依然那么晴朗,阳光依然那么温暖,老人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安详慈爱。只是,眼睛没有完全闭上,半睁着的那双猎人的眼睛,依然那样炯炯有神,依然透露出一丝杀气。那是对凶手的憎恨,和对那卑鄙的杀人手段的厌恶。老人的眼神定格在凶手开枪的一刹那,也定格在了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最后一瞬间。 老人走了,没有给儿子和儿媳妇留下任何遗言。被老人视为生命的两件宝贝,那颗跟随几十年的老猎枪和那本《演禽三世相法》成为了留给孙子珍贵的遗物。 屯子里的乡亲帮助杨秀英把老人安葬在那个山洼,和老伴儿合葬在了一起。老人累了,终于可以踏实的睡一觉了。然而,这觉是永远的,永远不能醒来的,睡的让亲人撕心裂肺。 北大荒终于刮起了春风,“毛咕嘟花”开的最早,漫山遍野的黄色还没有退去,它已经在枯黄中尽显春的生机。 李三爷跪在父亲的坟前,泣不成声。老人永远的离开了他深爱着的儿子和乡亲,他却没有离开这片深爱着的土地,他永远属于这片深爱着的土地。老人走了,没能等到孙子出生的那一天,没能亲手抱起自己的小孙子,是老人一生最大的遗憾。老人走了,那双半睁着的眼睛是对逃亡中的儿子不放心?还是对仇人的憎恨?没人能读懂。只知道,老人走了,留下了很多遗憾和没有做完的事。 李神炮的坟前,那条大黄狗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坟前,不时的对着坟里发出悲哀的嚎叫,那嚎叫催人泪下。也许它还不知道主人已经死去,还在傻傻的等待主人从里边走出来,带它走进身后的大山围捕山上的猎物…… 那个杀死父亲的高大的身影不是欢子,但肯定和欢子有关系。欢子和他都得死,这是必须的! 李三爷没有留在家里为父亲守孝,也没有走进那间小土屋,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怀孕的妻子,毅然走进石鹰沟…… 第五十四回 李三爷登上复仇的列车 李三爷骑上白马,直奔石鹰沟,后边跟着三个把兄弟。四个人就一个念头,新仇旧恨一起解,平了石鹰沟的胡子。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穿过了苇莲河大甸子,来到了关门山的岔道口。刚踏上通往石鹰沟的山路,迎面过来两匹马,是朝阳山的梁过子。梁过子拦住了几个人,石鹰沟里,胡子已经部下天罗地网,正等着哥几个去呢! 李三爷知道,这个时候进石鹰沟等于送死。自己生死倒无所谓,不能连累几位弟兄。报仇的事必须从长计议,先冷静下来,这是很重要的。 梁过子准备回去把绺子的弟兄拉过来,强攻石鹰沟,让李三爷等他们回来。李三爷拒绝了梁过子帮自己报仇,他绝不能让这个胡子头儿卷入自己与欢子的恩怨,这是他做人的原则。梁过子很无奈的离开了。 梁过子走了,几个人没有进石鹰沟,也没有回东北沟。而是来到了刘万财家,在这里,几个人商量着对付欢子的办法。 一连五天的时间,石鹰沟里没有任何动静。这天晚上,李三爷趁几个人睡觉的时候,一个人离开了刘万财家。 石鹰沟里静悄悄的,没有风,树也静止了。李三爷将马拴在沟外边的林子里,一个人沿着鸽子洞对面的山坡向沟里走去。 半夜的时候,李三爷来到了欢子的圈马洞。洞里空空的,没有人。欢子的胡子窝里也没有人,并且,连简单的生活用具也没有了,分明是人走家搬。天亮的时候,李三爷从石鹰沟里走出来,在沟口处遇到了三位把兄弟。 欢子再一次消失了。 一个月后,梁过子在北沟里找到了李三爷弟兄几个,他带来了欢子的消息。欢子在扎兰屯误闯“翅子窑”(日本鬼子的兵营)十几个兄弟”掉脚”(被抓)。后来,欢子带人砸开了日本鬼子的“苦窑”(鬼子的监狱),救出了窑里关着的兄弟,也放出了许多被关押的老百姓。现在被日本鬼子赶进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梁过子走后的第二天,高海回来了。他也带来了欢子的消息,欢子有一部分弟兄已经回到了石鹰沟。高海亲眼看见十几个胡子闯进了关门山的一个“肯水窑”(饭馆),抢了些钱财和吃的,向石鹰沟方向逃跑了。高海不认识欢子,是听饭馆里吃饭的人说的,砸窑的是石鹰沟的胡子。 这个消息很重要,哥几个来不及多想,立即动身去石鹰沟。 李三爷给高海找来一匹马,递给他一颗“三八大盖儿”,一起上路了。 晚上的时候,五个人来到了石鹰沟。韩敬天和李三爷悄悄的摸上了鸽子洞,里边黑咕隆咚静悄悄的。李三爷点燃一把干草,洞里边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住过人的迹象。这很奇怪,这里是胡子“瞭水”的住处,欢子怎么会不在这里安置“瞭水”呢!这不符合常理。李三爷开始怀疑石鹰沟里仍然没有欢子。 几个人挺扫兴,已经来了,去胡子窝走一遭吧!五个人很快来到了欢子的圈马洞。 圈马洞里仍然没有人,但是,在这里圈了十一匹胡子的马,这让大家都很兴奋。 五个人立即打开枪的保险,悄悄的向胡子窝接近。 胡子窝里果然有人! 这些胡子已经没有了首领,都是些被日本鬼子打“散帮”后纠集到一起的胡子,没有组织,也没头领,就是为了活命,逃回了石鹰沟。五个人很简单的就俘虏了这群胡子,却没有欢子和邓山的影子。 据这些逃回来的胡子讲,欢子很可能已经逃到邓山的表姐家去了。以前听邓山说起过,他的表姐在牙克石东边的一个小屯子里,是个养牛的。 高海知道,那个小屯子叫“桌山”,只有十几户人家,那里的人大多养牲畜。 李三爷没有难为这些胡子,临走提醒这些人,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日本人马上就会来到这里。 五个人回到东北沟李三爷那间小土房的时候,天已经中午了。杨秀英过来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子。 李三爷没有心情吃饭,只简单的喝了口玉米粥。一个人来到父母的坟前,静静的跪在那里。 回想起几年来发生的事,奔奔坎坎,打打杀杀的,最后连累了原本幸福的一家人。想着想着,不觉又一次潸然泪下。 李三爷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自己单独去牙克石找欢子和邓山报仇。 他必须对几位把兄弟有个合理的交待,不然,他们随后就会赶到那里。这个忙只有自己的妻子杨秀英可以帮上。 回到小土房,几位弟兄已经躺在炕上睡了。他偷偷的叫出杨秀英,和自己定下一个完美的谎言。 李三爷叫醒了几位熟睡着的弟兄,告诉大家一件事,他要去泰来镇岳父家看望病在床上的老岳母。这让大家着实一惊!李三爷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决定?起初大家都很疑惑,杨秀英的再三圆滑,谎言才得以实现。孙二爷第一个相信了事情的真实,并当即带着几位弟兄离开了李三爷的小土房,回小城子去了。 李三爷望着弟兄们消失的背影,心里一阵悲伤,暗暗的向哥几个告别。 这时,杨秀英变了,说啥都不同意李三爷离开这里。并告诉李三爷,自己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 李三爷抱着妻子,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呜咽了半天,只是紧紧的抱着。 杨秀英没能留住丈夫,把丈夫送到沟口,望着丈夫消失在公路上,心里一阵难过,身后的小土屋掩映在初夏的绿树丛中,显得格外孤独和安静。 天黑的时候,李三爷来到碾子山,把马寄存在大车店里,揣好“王八盒子”,一个人来到火车站。他不敢从站里上车,那里有日本鬼子挨着个的检查旅客身体和随身携带的包裹。 李三爷躲在车站西侧的“上水楼”下,火车进站的时候,趁着夜色,他悄悄的走上了火车。上车后他来到了最后一节车厢,整个车厢也不过十几个人,找了个空位坐下。多天来的奔波,他已经十分疲倦。将杨秀英给自己带在身边的小包裹打开,里边有二十几个煮熟的鸡蛋,一罐黄瓜咸菜,还有一壶“老白干儿”。 李三爷自斟自饮,一壶老白干儿下肚,已经头重脚轻晕乎乎的。他太累了,枕着包裹,躺在长椅上睡着了…… 第五十五回 列车奇缘 李三爷坐上了西去的列车。 列车进入扎兰屯站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多了起来,乱哄哄,吵吵嚷嚷的,李三爷被吵醒了。车厢里已经人满为患,过道上站满了旅客,通过的人嘴里不停的喊着:“借借光,让一下,谢谢”等客气的话。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见李三爷坐起身子,出现了两个空位,娘俩坐在了李三爷的身边。 列车缓缓驶出站台,夜已经深了。李三爷将头靠在椅子靠背上,脚伸到对面的椅子下,伴随着列车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响声,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闭目养神。心里琢磨着对付欢子的办法,想象着遭遇欢子时的打斗场面。 一个偏胖的小个子男人走近这里,对坐在过道边上的女人说了句:“大姐,搭个边儿吧!”原本三个人的长椅子,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坐着挺宽松,多坐一个大人,到有些挤巴。李三爷将屁股向里边努力的坐一坐,头偏向了椅子靠背和车厢之间的拐角处,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女人和刚坐下的男人有些异常。女人的口里偶尔发出不耐烦的“吸溜”声。李三爷睁开眼睛转过头看了看坐在边上的小胖子。这人的一支手放在了女人的大腿上,不停的上下滑动,女人的手胡乱的做些无谓的防范。然而,女人的羞臊和怯弱加大了小胖子的猥亵力度,这家伙干脆将手放在了女人的肚子上。女人把孩子抱起来放在了左腿上,用来遮挡这个大胆的**。 小个子已然觉察到了女人的懦弱,竟把胳膊伸过女人的肩膀,将其紧紧的搂着怀里,臭烘烘的嘴拱向女人的脸。 女人站起身来,将孩子放在椅子上,站在过道处,那个小个子的对面,眼睛却不敢直视这个大胆的家伙,扭过头看那黑茫茫的夜色。 李三爷站起身来到女人面前,手向他的位置指了指,示意让她坐到里边去。女人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谢谢!”怯生生的坐了过去,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低下头,将孩子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闺女,睡会吧!” 李三爷坐在了小个子和抱着孩子的女人中间,头依然靠在椅子靠背上,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想着心思。 小个子显得有些尴尬和懊恼,手慢慢的伸向领口,将衣服扣子一个个的解开。 这家伙不是个善茬子,腰里别着一颗不到一扎长的小“撸子”(一种很小的小手枪),十分精致。这东西在那个年月是十分罕见的玩儿意,小个子一定很有些来头。 李三爷的眼睛睁开了,眼神里顿时有了少许光亮,眼睛差异的盯在那把撸子上。小个子傲慢的看着李三爷的变化,错把李三爷的贪婪当成了胆怯。洋洋自得的靠在了椅子背上,眯上了眼睛,一副不肖于顾的样子。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盘成了一个进攻李三爷的姿势,他的胳膊肘紧紧的贴在李三爷左臂的肌肉上,暗暗的用力一顶。李三爷像没事一样,头向后一靠,索性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小个子借着列车偶尔发生的震动,一次次的攻击李三爷的左臂。然而,这支胳臂像铁打的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列车继续前行,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挤进了车厢。像是在找人,也许是想找个座位。左顾右盼的,穿插在过道上拥挤的人群中,其中一个被挤倒李三爷的怀里。 几个农民看这节车厢已经没有可坐的位置,离开了。 李三爷的怀里意外的出现一张车票,是碾子山到牙克石的。李三爷恍然大悟,自己上车竟没有起票。李三爷拿着这张意外得了的车票,心里惦记着丢票的人。 列车开出扎兰屯站不久,检票的乘务人员过来了。李三爷顺利的过关,心里却更加为丢票的人担忧着。 小个子有些无奈,望着身边的李三爷心里不禁一股莫名的憎恨,进攻的力量也在逐渐的加大。 “你到哪儿下车?”那女人像是很感激李三爷,没事和这个小老头儿搭讪。“牙克石,你呢?”李三爷没有睁开眼睛,只礼貌的一句反问。“我也是,真巧。”这对母女竟然同路。 小个子明显有些烦躁和妒忌,开始敌视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小老头儿。身体有意的与李三爷发生更强烈的摩擦,甚至恶意挑衅。 小个子的手搭在了李三爷的肩上,眼睛里闪出楚楚逼人的凶光。 列车就要到站了,李三爷站起身,朝车厢尾端走去,这是最后一节车厢。车尾有个小门,门没有锁。门外是个不大的小平台,周围有铁围栏围着。白天的时候,旅客可以在这里观赏车外的风光。李三爷手握着栏杆,感受着夜幕下大自然的黑暗和凉爽。身后的吵杂声消失了,耳边只剩下列车行驶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音和列车偶尔发出的“嗷嗷”嚎叫。 小个子跟了出来,他是来报复李三爷的。李三爷感觉到了身后的声音,却没有回头,一个“冰凉梆硬”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后腰。“小子,知道我是谁不,敢管老子的好事?把钱掏出来!留你一条命。”李三爷慢慢的转过身,手伸进了怀里:“您老哪位?有山头儿吗?甩个蔓过来!”李三爷傲慢的问这小子,那声音就像是在杂货铺里买东西。这小子并不是“里码”,却也傲气十足:“我哥是牙克石侦缉队长,吴万有,知道吧!想活命就拿钱,少废话!” 原来是个靠日本鬼子活命的汉奸! 李三爷迟迟没把手掏出来,这小子有点不耐烦了,把枪交到左手,想伸手去掏李三爷的钱。 李三爷的手终于掏出来了,手里没有钱,是一把顶在这小子头上的“王八盒子”。小个子手里的小撸子被李三爷撸到了手里,他终于后悔了,知道自己遇到了不要命的主儿。想转身逃回到车厢里,已经晚了。李三爷左手的枪顶在他的头上,右手将小撸子揣在怀里。再伸出右手拿住了这小子的喉咙,三个手指猛的一用力,“咔吧”的一声,这小子的喉咙被捏的粉碎,小个子连声儿都没出来,像一滩烂泥堆在那里,悄无声息的奔西方极乐世界去了。李三爷将瘫在地上的小个子扔到车下,伸手摸摸怀里的小撸子,转身回到车厢坐到座位上。 那中年妇女站在过道处,愣愣的看着李三爷,不时的向车尾张望。 车到站了,李三爷和那个中年妇女一起带着小女孩儿走出了站台。出站口处验票的工作人员很懒散,几个人轻松的离开了车站。 李三爷第一次来到这里,大半夜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随着人流向街上走,不时的向四周张望,他想找个旅店住下来。 深夜的大街,只有火车站这边亮亮堂堂的,再往前走就漆黑一片了。那个中年妇女和小女孩儿在站前转着圈,像是在找人,不时的抬头向漆黑的街上张望。 李三爷隐不住走回到母女的跟前:“你是本地人吗?想回家?没人接你?”“是的,孩子她爸爸说是会来接我们,我家离这还有十几里路程,是桌山的。”女人回答的很自然却显示出一点焦急。桌山!李三爷的心为之一动。 女人的老公终于来了,赶着一挂马车。李三爷望着眼前的一家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新想法…… 第五十六回 欢子枪口逃生 那中年妇女的丈夫赶着马车来了,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听着妻子讲述列车上遇到小个子的事,他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诧和担忧。只是不停的笑着,偶尔说一两句:“多亏遇到好人了,真该好好谢谢人家。” 那农民叫刘全,女人叫燕子。刘全是本地人,燕子的娘家是扎兰屯的,这次就是从娘家回来的。 李三爷没有告诉燕子自己的真实来历,谎称自己家住景兴县头站村(应该是邓山的家乡),家乡闹天灾,日子过不下去了,一个人来这里是找一个姓邓的远房表姐。因为是长辈留下来的亲戚关系,又多年没有来往,并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嫁到了这里,家就在桌山。 刘全并不知道这里有个来自景兴县姓邓的女人,不过,在那个年月人们封建思想严重,女人在家里是没有地位的。见面打招呼都是称已婚女人“XX老婆”,“老X婆子”,“X家媳妇”什么的,很少有人知道别人家女人的娘家人的细情,甚至连女人的名字都很难知道的。 燕子再三邀请李三爷到家里来住,也好让刘全帮助他打听表姐的下落。 李三爷的确希望得到刘全夫妻的帮助,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弄不好会连累了这个淳朴的农民家庭。 李三爷详细的了解一下桌山的情况,就向刘全夫妻告辞,走进了站前一家叫“吉祥客栈”的小旅馆。 躺在客栈的木床上,李三爷掏出了那把小“撸子”,仔细的欣赏着,心里一丝得意。 在刘全夫妻的口中得知,桌山是个很小的屯子,二十几户人家,那里却是日本鬼子的一个很重要的车站,周围驻满了日本兵。这种地方欢子会来?李三爷对这个信息有些怀疑了。 天很快就亮了,这里的早晨气温很低,穿着淡薄的衣裳走出客栈身上凉飕飕的。 李三爷按着昨晚刘全的提示,向桌山走去。桌山离牙克石的确很近,在牙克石的东边,不像有十几里路的样子,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这里的情况和刘全说的一样,二十几户人家散落在铁路的两旁。铁道南有七八户人家,刘全家就住在那里。铁道北是紧挨着的两座很高的大山,这山光秃秃的几乎没有树,两山之间的沟堂子很窄,两座山几乎连成了一个,两山之间的沟堂子的顶端几乎与山顶同高,一条山路沿着沟堂子直通山梁上,沟里长些郁郁葱葱的小树。沟的顶端是个山洞,山洞里驻着日本鬼子的警卫部队。山洞掩映在树丛中,不是听刘全说过,站在山下是看不见的。 日本人的车站就坐落在铁道北侧,那座光秃秃的大山脚下。周围有铁丝网,有许多日本兵端着枪警械。车站的西边有十几户民宅,离车站有一里路的样子。 那光山下堆满了石头,有火车道直通到堆满石头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日本人的采石场。 这种地方欢子能来?李三爷不信! 欢子真的就在这里,李三爷看见了这伙胡子,十几个人一起。距离远,但,肯定是他们,欢子和邓山都在其中。十几匹马,从那七八家的一个院子里走出的,直接穿过屯子南边的大河钻进了南山。那里是崇山峻岭,满山的参天大树,怪石嶙峋,典型的大兴安岭山脉的特征。 李三爷没有马,追不上这伙胡子。但,他坚信,胡子还会回到这里,在这里等着,一定能见到这伙仇人。 李三爷也趟过了屯南的大河。在山坡上临时搭了个隐蔽的小窝棚,住了下来。在这里可以将桌山的一切尽收眼底,是个观察欢子出入桌山路径的好位置。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欢子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之中,没有一点音讯。李三爷身上的干粮吃完了,这天傍晚,他走下山坡,趟过大河,回到牙克石街里,又一次住进了那个“吉祥客栈”。 第二天早上,李三爷准备好干粮和食盐又一次走进桌山。 五天的时间过去了,欢子仍然没有出现。李三爷真的急了,开始烦躁不安,整天转悠在欢子消失的那个山沟里。 牙克石的夏天雨是常客,李三爷几乎每天都会淋雨,这给他带来了很**烦。一个人蹲在朔料布围成的小窝棚里过着野人的生活,忍受着与世隔绝的孤独和寂寥。偶尔打只山鸡和野兔,只有在夜晚找个隐蔽处,才可以偷偷的烤了吃。对面的日本鬼子一旦发现烟火肯定会冲到这里来,那麻烦就更大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李三爷拎着水壶走下了山坡,来到大河边上。洗过脸,把水壶灌满水,准备回到山坡上。这时,意外发生了。桌山方向飞驶而来八匹马,马上人个个拎着“三八大盖儿”。跑在最前边的竟是欢子的马拉子!来的太突然,李三爷来不及多想,急忙转身钻进了柳条通子,向外观察。 欢子跟在最后边,他的马跑的不快,与前边的人有些距离,真是天赐的报仇机会。 李三爷没有迟疑,举起了手中的“王八盒子”,扣动扳机,“啪”“啪”“啪”连续三枪。欢子抱住马脖子,趴在马的身上,两腿紧磕马肚子,这马飞了一样消失在山里。 前边的胡子停了下来,向李三爷这边冲过来。 李三爷打死一个冲在前边的胡子,在柳条通子里和胡子展开了对射。 河边到处是柳条通子,胡子的马进不来,只能在外边向里开枪。李三爷的“王八盒子”用起来也不随手,射程也近,双方都没有实际进展。 日本鬼子的骑兵赶来了,这里恢复了平静。 李三爷回到小窝棚时天已经中午,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他钻进窝棚躺在铺满兔子皮的简易小炕上,仔细的回想着射向欢子的那几枪。第一枪欢子就趴在了马背上,随后欢子的马飞起来一样跑掉了,后来的两枪应该没打着。而那第一枪,也绝对没有伤到要害。不然,他的马的速度不会突然发出,这是他有能力驱使马提速的表现,就是说他没有受到重伤,甚至没有受伤。 这次没能重伤欢子,这是肯定的。 又一个问题困扰着李三爷,自己明明亲眼看到欢子带人进了山里,怎么会突然从屯子里出来了?还会有另一条路进屯子?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有,那欢子就不可能再出现在这条山路上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欢子的新路,或者靠近那个欢子走出的院子,在那里守株待兔。 这时,桌山的东边响起了枪声,是三八大盖儿和王八盒子的声音,枪声很激烈,时间却很短,只十几枪的就回复了平静。 这天晚上,李三爷做出了一个非常错误而危险的决定,冒雨走进了刘全家。 第五十七回 李三爷夜闯宋五家杀欢子 第五十七回李三爷夜闯宋五家杀欢子 桌山东边的枪声停了,李三爷冒雨趟过河,来到了欢子走出的那个农家院儿。这个院子挺大,上下两栋茅草房。上房两间坐北朝南,下房是个东厢房,略比正房矮些,大小差不多。正房西侧是个挺大的牛棚,牛棚很简易,周围是用木头围成的栅栏,上边有盖儿,牛棚里有百十头牛。 李三爷接近牛棚的时候,里边传出了狗叫。随后,院子里也跑出两条大黑狗。 李三爷离开了这里,在不远处找到一个柴草垛,用玉米秸搭成一个简单的可以避雨的小窝棚,钻了进去,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院子里的一切。 半夜的时候,雨下大了,电闪雷鸣。牙克石夏天的雨夜气温很低,李三爷浑身湿漉漉的,蹲在小窝棚里冻得直哆嗦。他考虑再三,冒着倾盆大雨敲开了刘全家的门。 李三爷深夜到访,的确吓了刘全和燕子一跳。见到这个被雨浇的像个落汤鸡似的人,确实很惊讶。 “大哥,这是从哪儿来的呀?深更半夜的,怎么浇成这样啊!”燕子显示出了不解和关心。 刘全拿出自己的衣服给李三爷换上,坐下来陪这位贵客唠嗑,燕子急忙下厨房给李三爷做饭。 “大哥,我打听到了,最前边那家的女人就是景兴嫁过来的,是姓邓,应该就是你表姐。男的叫宋五,是个养牛的。”刘全还真把李三爷寻亲的事放在心上了。 “我来过了,那个女人不是我表姐。”李三爷很“遗憾”的对刘全说。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李三爷早早的起来走进了河边的柳条通子里,暗暗的观察那个院子里的动静。 牛棚的木门上拴着两匹马,马背上有鞍子。 一个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给拴在那里的两匹马添些草料,转身回屋了。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叫宋五的,瘦条脸,尖下额,额下一缕山羊胡,一副奸诈像。 刘全走出家门来到大河边,左顾右看的,口里不停的喊着:“李大哥”。他是来找李三爷吃早饭的。 燕子是个独生女,见这位大哥也姓李,人又好,就认下了李三爷这个娘家哥哥,刘全成了李三爷的妹夫,燕子的女儿小玲子也就成了他的外甥女。 李三爷被这个妹子留在了家中,这个妹子长相很好看,苗条身材,中等个儿。瓜子脸,细眉大眼,白白净净的。举止言谈文静而高雅,不像个农家妇女,倒像个女大学生。性格开朗,心地善良,邻里关系处的也很好。燕子的举止总能让李三爷想起前妻安小姐,两个人的神态举止十分相像,这使李三爷对这个妹子有了更深的感情。 李三爷会编筐,和刘全一起到大河边上割回柳条子,回到家里编成大小不一的框。编多了,刘全就拿到牙克石的集市上去卖掉。 李三爷在河边搭了一个小窝棚,是在柳条通子里,很隐蔽的,晚上就住在哪儿。他从牙克石买来一个渔网,每天晚上就守在河边截鱼。每天早上,刘全一家都能吃到鱼,“娘家哥哥”的到来,给这个淳朴的农民家庭带来了欢乐。 几天的时间,燕子发现了李三爷的异常举动。 这个“娘家哥哥”整天没个笑脸,总心事重重的。行为与常人不一样,只要走出家门,就一定要在头上盖上那顶自己亲手编制的大草帽子,把脸遮个严严实实,仿佛特怕见人似的。身上的衣服总是自己拿到河边去洗,怀里好像藏有什么宝贝。偶尔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总是将衣服卷起来放在头下枕着。对屯子前边的宋五家特感兴趣,总时不时的想知道一些关于他家的近况,这些都引起了燕子的怀疑。 宋五家最近也怪怪的,总有陌生的带枪的人起早贪黑的往他家跑,前些天还在河南岸的柳条通子里与人发生了枪战。 就是那天夜里,这位姓李的“娘家哥哥”半夜来到了刘全家。燕子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出门去。 燕子来到了大河边,没有找到出来割柳条子的李三爷。 中午吃饭的时候,“娘家哥哥”扛着一捆柳条子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野兔,那顶草帽依然将哥哥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在哪儿弄的兔子?今儿个的柳条特别好,在哪里割的?”燕子想试探一下这位神秘的“娘家哥哥”。 “哦,是捡来的,在柳条通子里。今天这条子是挑选着割的,还是在前边的大河边上,很近的。”李三爷没有多想随口回答。 燕子知道,那野兔的头上有枪伤,是枪打死的。 燕子没有多问,只是告诉哥哥,宋五家来了两位骑马带枪的客人。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应该是去他家的“牛包儿”了。 “牛包儿?在哪儿?”李三爷眼睛里闪出异常的光亮,迫不及待的追问燕子。 燕子没有回答,转身回到厨房。刘全已经剁好了兔子,燕子很快炖好了野兔,端上了丰盛的菜饭,一家人坐下来,共享李三爷带回了的野味儿。李三爷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过,就没再追问妹子“牛包儿”的事。 “老宋家最近总来些带枪的客人,神神秘秘的,不像是什么好人。”刘全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里的人可以带枪?日本人不管吗?日本人是不是经常来屯子里?”李三爷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这个问题了。 居住在这里的人,除了养牲畜的就是种地的。这里没有猎人,也没有胡子,本地人没有枪。这里的日本人基本不来屯子里骚扰百姓,感觉挺和善的,各做各的事,互不相干。日本人有时也会来屯子里卖粮食和牲畜,都是给钱的,这里百姓的日子还算太平。日本人进屯子办事的时候,总是叫上宋五,他会说些日本话,算是日本人的翻译吧,也可以说是当地的“行户”。不过,不是专职的,只是偶尔有日本人来的时候,才会去找他。 李三爷很想知道宋五“牛包儿”的情况,几次向燕子提起这事,燕子都没有回答,总是一笑了之。 燕子不知道这个新认的“娘家哥哥”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肯定是个好人。她也不知道李三爷为什么对宋五家这么感兴趣,只知道这件事一定与那些带枪的人有关,这里的事很大,也许会给这个“娘家哥哥”带来生命危险。 燕子没有亲姊妹,母亲就她一个女儿。第一次见到李三爷,就感觉特亲近。现在燕子的心里,李三爷已经是自己的亲哥哥了,十年前一个人嫁到这里,身边没有娘家人,总有一种孤单感,现在有了“娘家哥哥”,她不能不为自己的亲哥哥的安危着想。 下午,燕子来到了宋五家,是来串门的,还给宋家嫂子送来了娘家哥哥打来的鱼。 晚上吃饭的时候,燕子告诉哥哥:“宋五家有一个受伤的客人,是摔伤的。已经有几天了,应该是大河南岸响枪的第二天来的。”燕子发现了哥哥的眼睛停止了转动,好久没吱声。 晚上,李三爷拿起妹子给他专门准备的盛满酒的小铁壶,带上些咸菜,走进了他的小窝棚。 这天晚上,宋五家响起了枪声,那个摔伤的客人被打死了,还死了两个带枪的人。日本兵赶到这里的时候,杀人者已经逃跑了。 第五十八回 李三爷杀鬼子替妹报仇 第五十八回李三爷杀鬼子替妹报仇 刘全在宋五家看见了被杀的那个摔伤的客人,是个精廋精廋的小老头儿。 人是李三爷杀的,连开了两枪。打死的不是欢子,死者他不认识,应该是欢子的同伙,临死手里还攥着一颗“三八大盖儿”,两个护理的胡子也被打死了。李三爷拿走了他们的枪,用朔料布包好,藏在了柳条通子里。 李三爷知道自己打草惊蛇了,以后的复仇路会更加危险和艰难。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宋五家没再有带枪的客人来。这天中午,刘全在牙克石集市上卖筐回来时,听集市上的人讲,昨晚小北屯的一户人家进了胡子,打死了一家五口,霸占了人家的马包儿,下手特狠毒。 燕子看见哥哥的眼睛里闪出了凶光,那样子很吓人。她想起一件事,那天列车上骚扰她的家伙被哥哥怎么了?直到下车的时候,也没见那家伙从车尾走回来。 燕子想了想,没有问哥哥,只是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和莫名其妙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宋五的老婆来了。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会儿闲话,走了。临走问了一句燕子:“听说你娘家哥哥来了,是真的吗?怎么没看见?” “哦,是的,不住在家里,哦,对了,是住在牙克石。”燕子的回答显然有些慌乱。 宋五老婆走后,她跑到河边将这件事告诉了哥哥。 李三爷知道,欢子已经怀疑刘全家了。这让李三爷十分担忧,他了解欢子,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恶魔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他后悔不该走进这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 夜已经深了,李三爷端着抢来的“三八大盖儿”,坐在刘全家木头围栏南侧的柴草垛下,仔细的辨别周围发出的各种声音。 半夜的时候,十几个端着枪的胡子打开了刘全家院子东侧的木头大门。 借着月光,李三爷努力的在人群里寻找那两个杀人恶魔。然而,没有,人群里没有欢子也没有邓山。 两个胡子悄悄的走到房门前突然开始使砸门:“开门,快开门!”没等里边的人搭话,门已经被两个人踹开了。就在李三爷举起“三八大盖儿”的时候,房子西侧的栅栏外边响起了枪声。“啪啪”随着两声枪响,两个踹门的家伙倒在了地上。十几个胡子同时举起了枪,噼噼啪啪的枪声响个不停。对面的枪声是“王八盒子”,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两三个人。 采石场日本鬼子的探照灯照的这里通亮,像白天一样,胡子完全暴露在探照灯下。日本鬼子炮楼里的机关枪响了,“哒哒哒”扫的胡子连滚带爬的消失在夜幕下。 李三爷没能看见向胡子开枪的人,也不知道这伙胡子是不是欢子的人。 第二天,日本人来了。刘全已经病倒在炕上,燕子被日本人带走了。回来的时候,燕子已经衣不遮体,披头散发,神情恍惚,躺在炕上两天没吃没喝。刘全默不作声的守在燕子的身边,不停的劝妻子少吃些东西喝点水。八岁的女儿围前围后的忙活着,一边给妈妈敲背捏腿,一边给妈妈唱儿歌哄妈妈开心。 李三爷望着躺在炕上的燕子,心如刀绞。他又一次想起自己的爱妻安小姐,潸然泪下。 连续两天晚上,日本鬼子的哨兵被杀死在铁丝网内,都是用“三八大盖儿”远距离打死的。 第三天太阳要落山的时候,燕子起来了。换了一身新衣服,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坐在镜子前仔仔细细的打扮自己。脸上阴沉沉的,神志有些恍惚。搂着女儿狠狠的亲了一口,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屋子。李三爷来了,看着这个可怜的妹妹,想起了吊死在北沟里的爱妻安小姐。看着燕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李三爷心里突然恐惧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走出房门的燕子:“妹子,哥给你报仇了……” 这时,三个背着枪的日本兵走进了院子,看见门口的燕子,呜嘞哇啦的喊叫着扑了过来。 李三爷一把将燕子拉回到屋子,挡在身子后边。燕子没了声音,两只手护在胸前,浑身哆嗦起来。 两个日本兵一左一右抓住李三爷的胳膊,将他拽开。另一个日本兵绕过李三爷向燕子扑了过来,将她按倒在地上…… 李三爷悄悄的从背后拽出了腰刀,身子猛的向左一窜,同时,腰刀插进了左边日本兵的肚子。另一个日本鬼子见状,迅速向后转身跳到门口,同时从肩上摘下枪。这个鬼子转回身子端起枪的时候,李三爷的腰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腰刀是飞过来的。 抱着燕子的日本鬼子将燕子按倒在地上,不停的撕扯着她的衣裳,身后发生的事竟毫无知觉。 李三爷伸出右手,三个手指狠狠地掐住小鬼子的喉咙,“咔吧”一声,小鬼子栽倒在地上。燕子突然发了疯似的跑到门口,双手拽出插在鬼子胸前的腰刀,疯狂的刺向小鬼子的尸体,血溅了她一身,那样子好凶好凶。李三爷抱住燕子,把她拖到里屋。燕子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神志清醒了许多。只是,眼泪从眼睛里不停的流出来,呜咽着说不出话。 屋子里边的刘全和女儿玲子都已经吓傻了,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刘全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杀人了,不得了啊,是日本人啊,这下可完了”。 天已经黑下来,李三爷喊过刘全,两个人将三具尸体抬出了院子,扔在通向车站方向的土道上。李三爷和刘全回到了屋子里,告诉刘全和燕子,把这里收拾干净,将门关好,不要走出这个屋子,并嘱咐刘全照看好燕子。 “妹子,你放心,哥明早回来给你们送鱼吃,一定等哥回来”。李三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很洒脱的向刘全一家告别。 李三爷一切准备妥当,身上背起两颗“三八大盖儿”,手里端着一颗。将三个子弹袋子缠在腰间,走出房门。他来到三个鬼子的尸体前,枪口对准了鬼子,“啪啪啪”连续向鬼子尸体开了三枪。然后,在鬼子的探照灯的指引下逃进了柳条通子,消失在夜色中。 鬼子的机枪“哒哒哒”的响个不停,一队鬼子兵冲出了铁丝网,向李三爷消失的地方追了过来。 这天晚上,河南岸枪声响个不停,噼噼啪啪的,屯子里的人都没有睡觉。 半夜的时候,枪声终于停了下来,小鬼子抬着十几具尸体回到了采石场。 夜恢复了平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这样的天气正是截鱼的好机会。 李三爷截鱼的河面是在道口的上端,网口对着的是很宽很深的稳水,下边是个水流湍急的响哨,网的尾端就顺在响哨处,湍急的水流让游进网端的鱼无法返回去。 刘全和燕子来到了哥哥截鱼的河边,黑暗中李三爷正站在水流湍急的响哨处向鱼篓里倒鱼呢!笑着告诉燕子:“妹子,今晚的鱼特别大也特别多。我们两天都吃不完。” 燕子不顾湍急的水流,踩着腿弯深的河水踉踉跄跄的来到李三爷的跟前,紧紧的抱住哥哥,眼泪像河水一样夺眶而出。 第五十九回 胡子围住燕子家 燕子看见李三爷平安无事,这颗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激动的不顾湍急的河流,跳下去像个孩子一样扑倒哥哥的怀里,紧紧的抱住这个“娘家哥哥”,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泪水像小河一样涌了出来。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像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本鬼子的侦缉队每天走进这个小屯子,挨家挨户的搜查。恨不得要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令鬼子胆颤心惊的抗日份子。 李三爷就在对面山坡上的那个小窝棚里,屯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线中。每天晚上他坚持回到河边继续截鱼,刘全也每天都为李三爷送来燕子做的可口饭菜。刘全一家还经常到河边陪李三爷一起吃“宵夜”,日子依然过的很顺利,也很开心。直到有一天早晨,宋五的老婆又一次走进了刘全家。 宋嫂不是来串门的,是来送信的。牙克石的侦缉队在大河的柳条通子里围住一个人,是燕子的娘家哥哥。 燕子刚才还在河边看到哥哥了,刘全还取回了哥哥昨晚截的鱼,怎么就会被围住了呢?她不信,和刘全一起来到了河边。 宋嫂没说错,远远的看见,几十个手拿“王八盒子”的侦缉队员正在河边的柳条通子里搜索着。只是,没有喊声,也没有枪声,柳条通子里满是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搜索,悄无声息的,像是在偷什么东西。 燕子的心又一次揪起来! 刘全拉住妻子的手小声的说:“老婆,咱回吧,哥哥不会有事。”燕子跟在刘全的身后回到了家。燕子相信刘全的话,几十个日本鬼子在河南岸的柳条通子里搜了大半夜都没能抓到哥哥,这几个汉奸侦缉队能把哥哥怎样?其实,刘全亲眼看见哥哥已经回到了那个山坡上的小窝棚。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河那边一直没有枪声。中午的时候,几十个侦缉队汉奸骑着“瘦驴”(自行车)从燕子家门口经过,回牙克石了。 下午,宋嫂又来了。进屋就喊:“大妹子,上午侦缉队是不是来抓你哥哥的?你哥是什么人,侦缉队怎么会抓他的。他现在在哪儿呢?”宋嫂是个泼妇一样的人,没什么心眼子,心肠还不坏。 这泼妇长得五大三粗,肥头大耳,两个大眼睛像两个大灯泡子,闪闪发光,一双厚厚的嘴唇子向外努努着,说起话瓮声瓮气:“你哥哥来好长时间了吧,那天晚上和日本人打架的也是他吧!我早就知道他每天在南河里截鱼。” 侦缉队一定是她丈夫引来的,这里只有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的确,是宋五向侦缉队报告了有陌生人在南河截鱼的事。不过,还真没告诉侦缉队,这个陌生人是燕子的哥哥。 宋五和刘全一家无冤无仇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是邓山,这是他的主意。这件事宋五的老婆,也就是邓山的姐姐并不知情。宋五只是利用老婆去刘全家串门,掌握了一些关于刘全家那个神秘客人的一些情况而已。 欢子和邓山不是被日本鬼子赶到这里来的,他们来这里是想办一件事,一件大事。 邓山和欢子带人来到这里后,一直住在宋五的牛包儿里。牛包儿在桌山的东边,离这里有不足二十里路。那里是一片大草甸子,南边挨着高山密林,北边挨着大河,就是李三爷截鱼的那条河的下游。是个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好地方。一旦有情况,随时都可以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之中。 宋五的牛包儿已经没有牛了,牛都圈在家里的牛棚,每天有牛倌在桌山附近放牛。 牛包儿到桌山有条很宽敞的公路,是沿着铁道边一直向东走的。只是,公路和铁路有个交叉口,那里有日本鬼子的哨卡。邓山和欢子的人进出都带着枪,不敢走这条道,所以每次都是从南山绕过来的,那是个无人走的山路,十分难走,不足二十里路要走将近半天的时间。 欢子也有走公路的时候,那就要在夜里或者是雨天。日本鬼子的哨卡是设在公路与铁路交叉口处的,是控制铁路道口上的过往车辆的,晚上和雨天没有列车通过的时候一般不会有日本兵走出岗楼。 那天,也就是李三爷第一次走进桌山的那天,欢子就是从公路过来的。那次在离开宋五家的时候,欢子被李三爷袭击了,只是受了点轻伤。他手下一个胡子,在与李三爷对峙之后,在回去的山路上,从马上掉了下来,摔伤了。这个受伤的胡子在宋五家丢了性命,被李三爷打死了。 再后来,欢子不敢走这条公路了。因为,他们几次在公路上遭到了伏击,欢子差点没了命。伏击他们的是四个人,神出鬼没的,没个准地方,让欢子防不胜防。于是,打那以后,欢子就很少回到邓山的姐姐家来了。 公路上袭击欢子的不是别人,是李三爷的把兄弟,刘继业.孙建清.韩敬天和高海四个人。 这哥四个怎么来了? 其实,李三爷撒谎说是去泰来看望岳父的时候,二爷孙建清根本就没信。几个人回到小城子简单的收拾一下,随后就到了碾子山。在大车店找到了李三爷的马,孙二爷认识这个大车店的老板,把李三爷的马牵出来一起送到附近一个屯子里的亲戚家。 几个人来到火车站的时候,李三爷还没有上车,在站前转悠一会儿就奔西边的上水楼去了。 孙建清知道李三爷怀里揣着枪,不敢进站买票,就让韩敬天进去买票的时候,给李三爷也带了一张。 韩敬天的枪放在孙二爷那里了,所以他是从车站的入口进站的。其他几人是从东边绕进站台的。 原打算上车后找李三爷见面,可是,发现李三爷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就没过来打扰。孙建清扮成一个农民的样子,捂着脸把票扔给了李三爷。 在牙克石车站下车后,几个人发现李三爷和那个女人仍然在一起,也就一直没过来见面。不过,住店的时候,他们也住进了那家“吉祥客栈”。第二天早上,哥几个来找李三爷,结果,不见了。 几个人吃了口早餐,就奔桌山来了。 他们不知道邓山的姐姐家住在哪里,所以就在铁道北转悠了一天。 晚上的时候,几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吉祥客栈”。老板告诉几个人,李三爷并没有回来。接下来的日子,几个人一直坚持每天去桌山附近寻找欢子和李三爷的下落。有时住在野外,有时回到那家吉祥客栈。后来,客栈老板告诉几个人,他们要找的客人回来一次,住了一晚上就走了。几个人知道,李三爷还在这里。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李三爷没了踪影,欢子也没有下落,邓山的姐姐家也没找到。正在四个人打算撤回去的时候,在“小北大甸子”的公路上,与胡子遭遇了。 那天早上天没亮的时候,四个人通过了日本鬼子的哨卡,来到了桌山东边的“小北大甸子”,这里是各地养牲畜人家出包儿的地方。 太阳出来的时候,孙建清和韩敬天走进了一个河北岸的牛包儿,想打听一下当地有没有女人姓邓的养牛户。 这样的找法实在太盲目,这里的牛包儿基本都是外地过来的,牛包儿之间距离较远,没多少联系,主人姓什么都不一定知道,更何况问人家女人的姓氏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无所获。 下午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这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几个人无精打采的躲进一个废旧的小土房子里避雨。 这时,不远处的公路上有十几匹马向桌山方向奔去,虽然离的不远,在雨中看也不清楚骑马人的长相,只见这些人每人手里都拎着枪。孙二爷感觉这些人很像欢子的人,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就是邓山。几个人立即来了精神,正打算追出去看个究竟。就在这时,这些人返回来了。 四个人掏出枪向公路边的柳树通子里跑,没等跑进柳条通子呢!公路上的人就已经发现了他们,骑马的十几个人抢先向四个人开了火。四个人立即还击,没打几枪,十几匹马就消失在公路上了。 这伙人真是邓山。 欢子起早去邓山的姐姐家,返回的途中遇到了李三爷的袭击,半路上又有个兄弟摔伤了,耽搁了时间,中午的时候没有赶回牛包儿。邓山不放心,带些弟兄想冒雨去桌山看看。结果,远远的看见路口日本鬼子哨卡处有一队鬼子士兵,吓得这些胡子调头就往回跑。这时,邓山发现有四个拎着手枪的人,正猫着腰向他们靠拢过来了,知道是冲他们来的!急忙开枪,慌乱之中开枪,没能打中对方,很快逃走了。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四个人在桌山又一次与胡子遭遇。 那天,邓山的姐姐告诉邓山和欢子,邻居家女人的娘家哥哥来了,很长时间了。这人总是神神秘秘的,进出总是带着一顶大草帽子,没办法看清他的脸。欢子和邓山顿时起了疑心。于是,这天晚上,欢子派老根儿带十几个弟兄闯进刘全家,是想看看燕子的娘家哥哥到底是个什么人。结果,在进屯子的时候被这哥四个给盯上了。哥几个并不知道李三爷也在,打完就跑了。 打那以后,四个人就坚持在公路边上设伏,几次打了欢子和邓山的伏击,打的欢子不敢走上这条公路了。 那天晚上,李三爷与日本鬼子在河南岸周旋的时候,四个人也在。四个人不知道鬼子在抓谁,在远处观察到半夜,鬼子撤走时才回到客栈。 宋嫂走了,临走又给燕子留下一句话:“你娘家哥哥到底是个啥样人啊,有机会让嫂子见见。”宋嫂摇晃着她那肥大的屁股走出门去。 燕子的确有些担心,担心这个泼妇的男人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晚上,李三爷肩上扛着一个狍子,手里还拎着两只野鸡回来了。李三爷没有留下来吃晚饭,放下东西就走了。 燕子和刘全把狍子送到了宋五家,是专门来求宋五大哥帮忙的。燕子的娘家哥哥是个老实巴交的猎人,不是抗日份子,侦缉队那边需要宋大哥帮忙说说好话。临走燕子把母亲留给自己的金戒指送给了宋嫂,这是宋嫂喜欢了好久的东西。 侦缉队真的没再走进这个小屯子,可是,胡子来了。 两天后的晚上,欢子亲自带了二十几个弟兄围住了燕子家。 第六十回 燕子的金戒指 燕子把狍子送到了宋家,又把母亲留给自己的金戒指送给了宋嫂。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平安的日子,可是,没过两天,安静的日子就又掀起了波澜。 两天后的夜里,胡子围住了燕子的家。 这天夜里,天阴沉沉的,没有风。偶尔有闪电在空中划过,闪电划过的瞬间,李三爷看见了几十个端着枪的胡子正悄悄的围向燕子家。 这些胡子是从南河过来的,在河边没有找到李三爷,就直奔燕子家而来。 李三爷借着闪电看得清清楚楚,欢子就在其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三爷猫着腰顺着围栏悄悄的接近站在门口的欢子。李三爷想亲手割下这个残暴的胡子头儿的脑袋,为死去的老父亲和好兄弟高东北报仇雪恨。 又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有人发现了南侧围栏外边向这里移动的黑影。“有人!”一个胡子突然大声喊叫,其他胡子慌乱的端起手中的枪。紧接着“啪”的一声枪响,那个喊叫的胡子倒在了地上,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胡子向黑影消失的地方扑了过来,几十个胡子把欢子围在当中,向周围搜索着。 欢子很“鬼道儿”,天空每次有闪电划过的时候,他都会迅速的蹲下身子,警觉的观察周围的情况。每次天空中有闪电划过的时候,枪声都会在不同的方向响起,欢子的身边都会有人倒下。胡子的枪“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可那都是盲目的,根本无法制止同伴的倒下,这让欢子十分惶恐和无奈。欢子终于认识到了对手的强大和狡猾。这让他想起一个人----东北沟李三爷。欢子的后背开始冒冷风,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身子猛地一哆嗦,打了个寒颤。他觉察到了,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强大对手,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瞄准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这样的天气对自己十分不利,他懂得“明枪好躲暗箭难防”的道理。于是,欢子一声令下:“扯乎”,胡子越过南河,争先恐后的跳上马逃走了。 跑在最后的几个胡子不停的向身后胡乱的开枪,这枪声就像是送命的“追魂炮”,吓得这群恶魔魂飞胆丧,拼命逃窜。 李三爷两天没有吃到狍子肉,心里很是纳闷儿。燕子怎么会不把好吃的留给这个“娘家哥哥”呢!这里边一定有事。 早上,李三爷拎着一篓鱼回来了。 昨晚,刘全和燕子听到一阵枪响,枪声向南移动,越来越远,再就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燕子让刘全出去看看,刘全蜷缩在被窝里硬是不敢出去。燕子一个人来到外边听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心又一次悬了起来,担心河边的哥哥会出事。回屋子穿好衣服,一个人偷偷的来到河边,远远的看见哥哥在河边安然无恙,放心的回去睡觉了。 吃早饭的时候,李三爷发现燕子手上的金戒指不见了。燕子不敢面对哥哥疑惑的眼神,哥哥提及戒子和狍子的事的时候,她总是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来。刘全本来就满心的不愿意,便把实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哥哥。 李三爷没说什么,吃过早饭离开了燕子家。 夜幕又一次降临,天依然阴沉沉的。 六个骑马带枪的胡子趟过南河走进了宋五家,将马拴在大门口,走进了屋子。 昏暗的灯光下,宋五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布包儿,递给两个人,说了句:“这是样子,找人鉴定过了,成色不错,是其中最小的一块儿。” 六个胡子在离开宋家后,没有走南河,直接奔公路回去了。 李三爷知道这些是欢子的人,那个接过红包儿的是“刘旋风”,在石鹰沟救高东北的时候,见过他。 宋五没有出来送客,是这小子太能装了,在这些胡子面前总想装出个大人物的样子。宋嫂却是个“礼貌待人”的主儿,把这些胡子当成了财神爷,客客气气的把六个胡子送出了大门外。 这个肥头大耳的泼妇可真是够笨的,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接连摔了两个“跟头”。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屋子,进屋就大声叫嚷着:“见鬼了,见鬼了,一个黑鬼抱住了我。” 宋五没理她,一个人上炕睡觉去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李三爷来到了牙克石一家首饰店,把昨晚从宋嫂手上摘下来的戒子重新加工成一个更大些的,这枚戒指的后边刻有一个篆体的李字。 燕子接过李三爷的戒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泪水顺着腮边流了下来。李三爷只说了一句:“这个本来就该是你的”。说完,头也没回,转身离开了燕子的家。 望着燕子手上那颗崭新的大戒子,宋嫂心里十分沮丧。昨晚她送刘旋风的时候,连摔了两个“跟头”,戒子摔丢了,当时没发现,早上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找。结果,到现在还没找到呢!据说,金子掉到地上就会往土里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两口子找了一上午的时间,连金戒指的影子都没见到。宋五总是用那句:“马上就有钱了”的话安慰老婆。 宋嫂贪婪的眼睛盯住燕子的新戒指不放,火辣辣的眼神仿佛可以熔化这颗戒指。 “这是哥刚给我做的!上边还有哥的名字呢!”燕子双手捧着戒指,那眼神像是捧着哥哥那颗鲜活的心,小心翼翼的。 “你哥对你真好,让人羡慕”,宋嫂的确很嫉妒燕子有个好哥哥。不像她,她有个让她操心的弟弟,又来找麻烦,竟惹大祸。她知道弟弟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男人都跟着学坏了,整天钱.钱.钱的。 其实,他男人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鸟。邓山和欢子就是他勾搭来的。 宋五早就听说小舅子当了胡子,年前他就多次托人给小舅子邓山捎信去,让他过来做一笔大买卖。邓山当上胡子之后的行踪漂浮不定,始终不敢回家,一直没接到他带来的信。两个月前邓山去扎兰屯为绺子“踩盘子”的时候,在火车站遇到一个老乡,这才知道邓山找他有大买卖要做。 那次欢子带人砸日本人的苦窑,被日本鬼子三面包围,只有西边一条退路。邓山带欢子逃进了兴安岭,几经周则,来到了姐姐家,见到了宋五。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三爷很清楚,欢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想到这,他走进了刘全家…… 第六十一回 燕子家李三爷死里逃生 李三爷知道欢子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做好对付胡子的准备。这天下午,他走进了刘全家。 李三爷推开房门的时候,屋子里传出了燕子的呼叫声:“哥,别进来,快跑!”李三爷一惊!没等他转回身,两颗冰冷的枪筒已经顶在了他的腰上。房门开了,屋子里又出来两个胡子紧紧地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前呼后拥的将他架到屋子里。屋子里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刘全一家三口被三个陌生人困在一起,背靠背坐在地上,绑的结结实实。 是刘旋风,上午来的,在这里等李三爷好久了。 “李三爷,果然是你呀!兄弟刘旋风,在此恭候多时了。”刘旋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李三爷的手,警惕的向他打招呼。 又一个胡子走过来,用枪顶在李三爷的头上,从他的怀里掏出了那把“王八盒子”。老根儿走到李三爷近前,照着他的肚子突然一个下勾拳,李三爷顿时弓下身子,老根儿抬起右膝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上,双手握在一起,右肘猛击他的后背,李三爷蹲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燕子大声呼喊着:“哥,哥,你咋来了!你们别动我哥!”,那声音歇斯底里,身子左右摇晃,拼命的想挣脱出来。 李三爷慢慢的直起腰,站稳身子,镇静了一会儿。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努力的往下压压气儿。藐视的看了一眼刘旋风:“兄弟也算是个爷们儿?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刘旋风,竟能干出如此卑鄙之事,令人作呕!” 刘旋风的脸红润起来,不是精神焕发,的确为自己的卑劣行径感到了羞耻。他没说什么,过去解开了刘全一家三口的绳子。 “放了你妹子一家,我们只带你走,明智些,懂不?”刘旋风的眼睛里闪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和善。 刘旋风亲自将李三爷的手绑在背后,李三爷无意中拿到了一个绳子头儿,刘旋风将手里的绳子头儿用力的按在他的手心,说了句:“明智点!懂不?”将他推出了屋子。 燕子扑过来抱住哥哥,苦苦的哀求这些凶残的胡子。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被刘旋风一把拉起来推回到屋子里,将门从外边用木棍顶住。燕子不停的拍打着门板,大声的哭喊着哥哥。 欢子和邓山都来了,骑着马站在院子里,那表情无以言表的兴奋和骄傲。 满院子的胡子,几十个人,挤在这个不大的小院子里,简直是人山人海了。 望着眼前的杀父仇人,李三爷两手背在后边紧握双握拳,双眉倒立,气往上撞,沉积在胸口的闷气无法压制,“咕噜”一声,一股鲜血“哇”的从口中喷出,溅在欢子马前。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将身子紧紧的靠在墙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紧闭上双眼,悄悄的拉动手里的绳子头儿,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将绳子攥着手中。 欢子一阵阴冷的笑声:“李三爷,你我算得上是交情过命,经历过生死的弟兄了,因何带弟兄们追杀欢子到此啊?” “欢子,三爷看错人了,你竟是个卑鄙的小人,懦夫。你残杀我的好兄弟,手无寸铁的高东北,暗枪打死我年过七旬的老父亲。手段下流残忍,无耻!你不配与三爷称兄道弟。有种的把三爷放开,三爷陪你再挑一回!哼哼!恐怕你没这个胆量吧!”李三爷仰天哈哈大笑,那笑声彰显出英雄的高傲与无畏。令欢子再一次毛骨悚然! “再挑一回?你没这个机会了!”欢子从怀里掏出王八盒子,打开了保险。 “姓李的,喊声欢子爷爷,爷会放你一条生路。来吧!想活命就叫一声吧!”欢子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李三爷。 “欢子,信不信,你已经死到临头了?叫一声三爷,你会多活一会儿!”李三爷的傲慢和自信让欢子再一次毛骨悚然!欢子迫不及待的扣动了扳机。啪!欢子的枪响了…… 欢子不相信李三爷还能起死回生,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确又一次经历了生死考验。 就在欢子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李三爷身子猛的向右一个“鲤鱼跃龙门”将一个三米开外的胡子扑倒在地,抢下他的三八大盖儿。接着一个“就地十八滚”,穿过人群来到了栅栏边上,双手用力一拄地,身子倒立起来,两条腿向上一翻,一个“乌龙缴尾”的招式,越过栅栏,恰好两脚着地。就在翻出栅栏的同时,手里的枪响了,欢子“哎呦”一声栽落马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简直是场完美的高难度杂技表演,看的这群胡子目瞪口呆,任凭李三爷消失在栅栏外边,也任凭欢子在地上打滚儿的叫唤。好半天这些人才缓过神来,抬起欢子向宋五家跑去。 邓山很冷静,李三爷这算是又逃过了一劫。可是,下一次欢子和自己会不会有机会逃过一劫,是很难预知的。李三爷这个对手太强了,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看看身边剩下的几个弟兄,又瞧瞧站在屋子里透过窗户正向外看的燕子。邓山跳下马,走向房门,拿起顶在门上的木棍,想开门进去。刘旋风一把拦住邓山:“邓大哥,别再难为这家人了,他们与李三爷没关系,咱们一群人对付一个李三爷,用这种卑鄙的勾当,实在是太丢人了!”邓山眼睛一立,疯了一样吼起来:“不打死李三爷,我们都活不成!抓住他妹子,他就能回来!”邓山大喊一声:“来人,拽开他!”,一把抓住刘旋风的胳膊想强行冲进屋子。然而,他这点“小计量”根本不是刘旋风的对手。刘旋风双手合成个十字,夹住邓山的手腕,一招“前封手”,将邓山的胳膊扭过来狠狠的压在身下。 刘旋风举起了手中的“王八盒子”顶在邓山的后脑勺儿上,怒喝道:“谁敢过来,我立马打死他!” 老根儿慌慌张张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邓大哥,刘老弟,你们别闹了,大当家的不行了,快去看看吧!” 欢子前胸中枪,子弹从后背穿出,穿透了身体。鲜血染透了衣裳,已经奄奄一息。 宋五找来了日本军医,在宋五家及时给欢子做了手术,欢子又一次捡回一条性命。 欢子在宋五家养伤,这是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日本鬼子竟对此毫无过问,还派出军医为他治伤,这让刘旋风百思不得其解。 刘旋风了解欢子和邓山,他们只是凶悍残暴的胡子,为了钱可以豁出命,可两个人都和日本人有仇,绝不会当日本人的走狗汉奸的。宋五就不一样了,这个人老谋深算,和日本鬼子有着屡不清的**。 刘旋风断定,宋五心里有着更大的阴谋,是什么不清楚,不过,肯定和日本人有关。 第六十二回 宋五家李三爷遇险 第六十二回宋五家李三爷遇险 李三爷逃出了燕子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山坡上的小窝棚里,躺下来闭上眼睛,静静的恢复着体力,两条腿像筛糠一样哆嗦个不停。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身能总是力不从心。在蒙古屯受伤以后,身体一直没有恢复正常。今天的极限动作,让他勉强逃回到这里,总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太阳落山的时候,李三爷从窝棚里走出来。天阴的很沉,黑咕隆咚的云彩就像个大水盆,要压到山腰了,稍有不慎,大水就会从天上倾泻下来,瞬间淹没这个小山村。山风摆动着树枝发出“呜呜”的吼叫,暴风雨就要来临。 李三爷拎着“三八大盖儿”,走下山坡,悄悄的来到河边上的柳条通子里。 河边的柳条通子里,李三爷截鱼住的小窝棚中躺着一个人,是刘全。 刘全和燕子吵架了,是因为李三爷的到来,是因为李三爷给这个幸福的家庭带来了灾难。他想劝走李三爷,并和这个原本不该认识的人断绝一切来往。 两个男人谈了很久,半夜的时候,刘全离开了河边。他没有回家,走进了宋五家,见到了邓山这个临时的“胡子头儿”。 刘全无休止的的指责和数落,让这位饱经沧桑的北大荒老猎人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望着消失在夜色中刘全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孤独和无助涌上心头。他想家了,想起了家乡的好兄弟,想起了怀有身孕的妻子。也想起了这个刚认下的妹子…… 多日里发生的事在脑海里梳理一遍,先是火车上认识了燕子,又与欢子遭遇,日本鬼子总是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他与欢子之间。宋五这个人是他最揣摩不透的,他有能力左右日本鬼子的侦缉队,还能请来鬼子军医给欢子治伤,却又与胡子搅在一起。鬼子对胡子的进进出出总是视而不见,偶尔大动干戈也都是草草收兵。日本鬼子和胡子之间搀和进一个姓宋的,就总有些若即若离的默契。 侦缉队和胡子都盯上这个河边的小窝棚了,呆在这里,对李三爷来说,随时都会发生极大的危险。 李三爷离开了河边柳条通子里的窝棚,又一次走近燕子家的围栏。在柴草垛掏出一个大洞,搂着枪蜷缩在里边。 瓢泼大雨顷刻间将这个小山村淹没,手指盖儿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噼噼”“啪啪”的响。后来,雨滴声被哗哗的流水声代替。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到处是水,已经看不到陆地,这里已经成了大海,汪洋一片。李三爷蜷缩的柴草垛就像一叶孤舟,漂浮在大海上,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 狂风卷走了乌云,雨停了,风住了,大地又恢复了平静。李三爷从柴草垛里走出来,趟着腿弯深的积水,努力的向宋五家走去。偶尔遇到坑洼处,水就会没过他的肚子。在冰冷的积水中努力的向前挪动身子,鞋有时会陷入泥中,艰难的自拔。 好不容易才来到宋五家的门口,他看见宋五家的牛棚里拴着几十匹马。东厢房里传出嘈杂声。知道胡子没走,邓山也一定还在。 宋五家的院子地势较高,只有脚面深的浅水。 宋五家的东厢房里满是胡子,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些胡子围坐在三个大桌子边,酒兴正酣。吵吵嚷嚷,喧闹声不绝于耳。时而有人推开房门向外解个手,完事后又急忙回到座位上继续“豪斟暴饮”,竟没人注意到站在院子里的李三爷的存在。正房里要安静许多,邓山.刘旋风在和宋五正在陪刘全喝酒,看样子刘全已经成了这里的上宾。 这雨来的急走的也快,雨过天晴,院子里洒满了温和的月光。风停雨住,小院子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寂静。除了东厢房里传出的嘈杂声,就是水珠从房檐上落下来的“滴答”声,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这点生机。 李三爷举起了手里的“三八大盖儿”,隔着窗户瞄准了屋子里坐在炕上的邓山。 李三爷的枪没响,周围站满了鬼子的侦缉队,个个身上披着雨衣,手里端着“王八盒子”,十几个人,凶神恶煞一般。队长吴万有低声的告诉李三爷:“小子,弟兄们等你好久了,跟老子走一趟吧!” 刘全走进宋五家就是来告诉他,李三爷今晚要来杀邓山。这是李三爷亲口告诉他的,今晚杀了邓山,明天就消失在桌山。宋五让刘全保守秘密,并留下他共进晚餐。 一个侦缉队员夺下李三爷手中的枪,背在身上。掏出绳子,想捆绑李三爷。 啪!啪!啪!大门口的矮墙后边响起了枪声,拿绳子的家伙和站在吴万有身边的两个侦缉队员倒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侦缉队乱作一团,这些家伙立即四处散开,各自找到藏身地方,与墙外的枪手对射。 慌乱中李三爷突然身子一转,迅速转到吴万有的身后,同时,左胳膊搂住吴万有的脖子,右手从怀里掏出“小撸子”,顶在了吴万有的脑袋上。“都别动,谁敢动我先打死他!”李三爷搂着吴万有,身子向后退至正房的屋檐下。墙里墙外停止了对抗,小院子恢复了平静。 采石场的日本兵营里,掩体后边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鬼子。炮楼上的探照灯将铁道南侧的这七八户人家照的通亮通亮的,像白天一样。 东厢房的胡子听到枪声,纷纷拿起枪跑出来,邓山几个人也来到了院子里。 这阵势让胡子们呆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场面。只有宋五心里明白,一切尽在他的运筹之中。 邓山少时的惊诧之后,立即清醒过来,命令自己的弟兄们:“把侦缉队给老子围了,缴了这群王八蛋的家什(武器)。” “嗨!大门外可是李三爷的兄弟?出来碰个码(见面)”邓山边喊边退到屋子里。 李三爷很清楚眼前的态势,几十个胡子围了侦缉队,这是暂时的,日本鬼子马上就会赶到,最后被围的一定是胡子和自己还有墙外暗中帮忙的朋友。“墙外的朋友,李三爷在此谢了,这地方漏水,会起跳子(日本鬼子马上就会赶到),划(快跑)出去,后会有期了。”李三爷是在告诉墙外的人,也是有意提醒胡子,这里是鬼子的地盘,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李三爷夺下吴万有的“王八盒子”,走了。没人阻拦,也没人开枪。他临走时的话,胡子都听明白了,一窝蜂似的逃出大门。 胡子向南河逃去,侦缉队远远的跟在其后,不停的向胡子开火。 李三爷躲进探照灯的死角,背靠在燕子家柴草垛的南边,向河边的柳条通子观察着。这枪声是在他搭在柳条通子里的小窝棚附近响起的,那里是个过河的道口。只是,这样的雨后,水肯定是涨了。不会游泳的胡子被留在了河北岸。 日本鬼子终于出动了大批部队。 留在北岸的胡子钻进了柳条通子,凭借夜色和复杂环境与鬼子对抗。 鬼子没有和胡子纠缠,又一次草草收兵了。 “三哥,我是韩敬天!”李三爷听到了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 第六十三回 燕子一家被捉进牛包儿 李三爷弟兄终于团聚了,五个人一起回到了“吉祥客栈”。 刘旋风来了,他一直跟在五个人的后边。他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邓山带着胡子逃到了宋五的牛包儿,并带走了燕子一家三口。李三爷走进宋五家小院子的时候,燕子已经在宋五家了。只是,当时她是被绑着的,嘴也被棉花塞住。 李三爷真的急了,刘旋风告诉了几个人宋五牛包儿的详细地点,并答应会帮助李三爷救回他的妹子,然后,走了。 刘旋风刚刚离开客栈就返身回来了,他告诉大家,鬼子侦缉队来了。 李三爷踹开窗户,几个人消失在夜幕下。 在赶往小北大甸子的路上,李三爷和高海几个人与刘旋风详细的制定了营救燕子一家的计划。 天亮的时候,六个人赶到了小北大甸子。刘旋风先行一步,回到了宋五的牛包儿。 宋五的牛包儿挺偏僻,南侧紧挨着大山,北侧是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附近没有其他牛包儿,因为这里的柳条通子纵横,并不是个放牧的好场所。向北五里路左右,就是大河。河的北岸有个牛包儿,那个牛包儿也是宋五的,是欢子前段时间带人给他抢的,欢子灭了原来牛包儿的一家五口,牛包儿和两百多头牛都归宋五了。这个包儿有两间正房,两间东厢房,西边也有一个很大的牛棚,这里的牛包儿大都是这种格局。这个牛包儿原来的主人还是个“硬头货”(难对付的人),一家五口都有枪,砸这个牛包儿让欢子损失了十几个兄弟。有被打死的,也有砸开院子后耍单蹦儿“撒丫子”(逃跑)的。这个牛包儿离公路也有七.八里路的样子,很平坦,是个放牧的好草场。 想营救燕子一家难度非常大,必须先通过河北岸宋五的牛包儿才可以,那里是一个较宽的水面,水浅,人可以趟过河。其他地方渡河是有难度的,特别是燕子一家,只有从这里才可以通过。 河北岸的牛包儿里住着十几个胡子,是三瘸子从朝阳山带出来的,都是些窝囊废,要好对付的多。 这天上午,五个人在公路北侧的山坡上找了个窝风向阳的山洼,临时搭了个小窝棚,先住下来。 几个人折腾了一夜,都很疲惫,躺在窝棚里睡着了。李三爷躺下身子迷楞一会儿,心里惦记燕子一家,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一个人走进了大甸子,想看看这里的地形和周围环境。 这个甸子要比苇莲河大甸子大得多,大河的北岸特平坦,草好水好,是个放牧的好地方。南岸就不一样了,柳条通子纵横,紧挨着大山,山上林木丛生,山石怪异,山势险要。 李三爷远远的看见宋五河北岸的牛包儿里走出一个人,他认识,是三瘸子。离的很远,却也认得他的特征。 三瘸子一个人来到大河边的草地上,是来打野鸭子的。 中午的天气很炎热,野鸭子跳到河里戏耍,成群结队的。河里的野鸭子是不能打的,死鸭子会顺水飘走。只有等它们上了岸才可以打。 三瘸子坐在河边耐心的等待着鸭子上岸,伸手掏出烟袋,点燃后“吧嗒”“吧嗒”的抽着。不时的向河里投去石头,将野鸭子向岸边哄一哄。心里不停的思考着酒后和邓山定下的事。 邓山的胡子大部分逃过南河跑回了包儿,还有一部分逃进了柳条通子,和日本鬼子周旋。邓山和宋五还有两个弟兄没动,他们不能扔下欢子不管,也不能放了刚抓来的李三爷妹子一家。等小日本子撤走了,四个人抬着重伤在身的欢子带上刘全一家三口,离开了宋五家,赶着马车沿着公路回到了河北岸的包儿上。 为了庆祝大家死里逃生,邓山特意叫做饭的杀了头牛,就在河北岸连夜开怀畅饮庆祝了一场。 酒席间邓山让三瘸子到东厢房去请刘全过来一起喝酒。 刘全一家被关在东厢房。刘全老实,对邓山的话是言听计从,邓山没难为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也给他送来了饭菜。燕子誓死不吃胡子的饭菜,还一个劲的破口大骂这群胡子。手被这些人反绑着,嘴也被棉布塞上了。邓山送来的饭菜,刘全和女儿两个人吃了一点。 三瘸子来到了东厢房,请出了刘全。临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燕子,这一看不要紧,这小子动了色心。看刘全进了上房,借着点酒劲,返身回来了。这小子猛扑到炕上将燕子压在身下,正想图谋不轨,老根儿进来了。老根儿看见三瘸子正扑在燕子身上,燕子的女儿玲子死死的拽住三瘸子的一只手,用牙齿使劲的咬住他的小手指不放,三瘸子痛的嗷嗷直叫。老根儿一把拽起三瘸子,拎到了邓山面前。 邓山把燕子许给了三瘸子,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想办法把李三爷弄到这里来,时间是三天之内。 他很烦恼,三十几岁没娶上媳妇,这次可下有了机会,条件又是这样的苛刻。李三爷是谁?欢子和邓山几十个人的绺子都不能奈何得了的主儿,就凭着他这个瘸腿吧唧的玩儿意能把人家弄到这里来? 宋五给他出了办法,诈降! 三瘸子吓得直吥愣脑袋呀!诈降就是送死。李三爷那哥几个都是好身手,也都是暴脾气,见了自己不等吱声就得脑袋搬家。 这个媳妇娶不娶都行,活命是最要紧的。 可转念又一想,富贵险中求!也许自己真就有这个命儿呢!一想起燕子那身段儿,那脸蛋儿,那好看的音容笑貌。这小子心花怒放,美滋滋的,好像已经当上了新郎。暗下决心,这次要是成了,娶了燕子,就回去好好过日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他的弟弟四愣子就在砸开牛包儿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绺子,据说是发了大财了。 正美着呢!刘旋风过河了,是来找他的。刘旋风回到牛包儿就听说昨晚发生的事了,急忙赶过来找三瘸子,是来帮他的。 刘旋风来到三瘸子近前,坐在他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哎,兄弟,咋这样看着我呀?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三瘸子还挺腼腆。 “老哥,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办的咋样了?三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不去找李三爷,怎么还有心在这里打野鸭子?”刘旋风有意试探一下这小子。 “哎!”三瘸子长出了一口气,很无奈的回答:“我哪有那好命啊!这事只能是想一下了。我办不到啊!以后兄弟就别拿这事取笑老哥了。” 刘旋风给他出了个好点子,还承诺会出手相助。这小子听罢连连点头,顿时心花怒放。来不及对刘旋风说声谢谢,噗通一声跳下河,游向对岸去了。 第六十四回 李三爷再次死里逃生 刘旋风给三瘸子出了个好点子,三瘸子匆忙的跳下河向对岸游去。 刘旋风的点子的确很高,不是让三瘸子诈降,而是让他当花舌子(胡子与被绑票家人之间摆事的人),具体细节还要去请示邓山。这小子心里乐开了花,暗暗感激刘旋风。 李三爷已经看到了河边的刘旋风,也看到了三瘸子。 李三爷走到了刘旋风的跟前,简单的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嘎达,很重的。这是宋五和日本人之间的默契所在,里边有猫腻。宋五一直用金嘎达引诱邓山和欢子,这里边一定有文章。这东西是刘旋风在欢子身上偷来的,放在他身上不安全,就送给了李三爷。 三瘸子的想法得到了邓山的认可,并找来刘全,让他与三瘸子一起回桌山想办法找到李三爷。 三瘸子从河南岸回来,情绪显得非常低落。又一个难题摆在了面前,李三爷行踪不定,到哪里去找呢?刘全真的能找到李三爷并能把李三爷带到这里来吗? 这次,他又遇到了贵人,刘旋风又一次及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三瘸子和刘全在燕子家找到了李三爷,李三爷没有表现出敌意,很高兴的答应了用自己换妹子一家的要求。如此简单的过程让三瘸子如在梦里,马上就可以得到燕子了,心里特别兴奋。看看眼前这个可怜的刘全,不觉心中升起一点同情和怜悯。 李三爷来了,是有备而来的。在离宋五河北岸牛包儿不到一里路的地方,空着手规规矩矩的站着。不远处站着他的好兄弟韩敬天和二哥孙建清,两个人骑着马,每人手里端着一把“三八大盖儿”,虎视眈眈的看着邓山这群人。 邓山带着燕子和玲子来到了河北岸,远远的看见李三爷站在那里,邓山面露狰狞,悄悄的将手枪保险打开拎在手里。燕子手拉着女儿,眼睛一直盯着邓山手里的枪。刘旋风也打开了“王八盒子”的保险,跟在邓山的后边。十几个胡子尾随其后,各自端着“三八大盖儿”。 燕子拉着女儿走向李三爷,刘全跟在娘俩的身后,李三爷步履轻盈的走向邓山。在李三爷与燕子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短暂的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妹子看到了哥哥的自信,哥哥看到了妹子的深情。 邓山没有任何顾忌,举起了手里的枪扣动了扳机。 刘旋风在邓山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飞起一脚踢飞了邓山的枪,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枪顶在了邓山的头上:“邓大哥,对不住了,刘旋风见不得这种不江湖的事儿。”随后命令这群胡子:“都回吧!弟兄们,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咱们走不到一起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后会有期了!” 刘旋风压着邓山退向李三爷,李三爷急忙赶过来与刘旋风一左一右将邓山夹在当中,向公路退去。刘全不知所措的跟在几个人的后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惊慌失措的跑向公路。 孙二爷和韩敬天将燕子母女扶上马,消失在公路上。 李三爷和刘旋风压着邓山来到了公路,胡子们始终保持离几个人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就在李三爷和刘旋风踏上公路想逃进公路北侧山坡的时候,出现了出乎所以人意料的事情。 山坡上响起了枪声,是埋伏在山坡上的刘继业和高海。他们发现了公路边上已经埋伏在那里的鬼子部队。 顷刻间枪声大作,李三爷.刘旋风和邓山纷纷倒在公路上,身后的胡子也被打的七零八落,四处逃窜。 太阳落山的时候,刘继业和高海找到了已经停止呼吸的刘旋风和刘全,没看见邓山。李三爷是在山坡的一颗大树下找到的,一息尚存,身重四枪,伤势很重。两个人把李三爷抬进了山洼里的小窝棚,高海又一次在简陋的环境里给李三爷做了手术。 第二天早上,燕子把李三爷和他的弟兄带进了牙克石郊区的小叔子家。小叔子叫刘军,是个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他们在这里住了下来。燕子在医院里买来了许多治伤的药,她和高海每天坚持守护在李三爷的身边,精心照料。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高海和韩敬天留下来照顾李三爷,刘继业和孙建清回到了小城子。 两个月后,李三爷能够独立行走,生活可以自理了。 韩敬天每天出去打听欢子和邓山的消息,一直杳无音信。只听说有伙胡子砸开了一个响窑,是当地的一个日本人的走狗汉奸的家,抢走了那家在山东带回来的金疙瘩,是用一挂马车拉走的。在途中被日本鬼子的部队截下来,归日本人所有了。 中秋节这天早上,孙建清和刘继业来了,是来接李三爷的。他们带来了欢子的消息,欢子和邓山都没死,已经回到了石鹰沟。 牙克石的秋天,早晚的气温已经很凉,出门要穿上棉衣服了。 燕子给李三爷披上了亲手缝制的棉大衣,两个人走在满月下的小山路,默默的,没有语言能表达两个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李三爷一直煎熬在愧疚和痛悔之中,那个雨夜自己不该走进这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是他给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刘全死了,是受了自己的牵连。燕子以后的日子会是啥样?自己能为这个千里之外的妹子做点什么呢?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个为自己饱受苦难的妹子吗? 李三爷掏出了刘旋风送他的那块金嘎达,递给了燕子:“妹子,哥哥走后,你要保重。这东西哥哥留在身上没有用,你留着吧!日后会用得着的。”燕子没有接过金嘎达,也没有说话,一直在流着眼泪。李三爷强行将金嘎哒放在了妹子的手里。 李三爷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小撸子”,放在燕子的手里。“妹子,女人家不行打打杀杀的,这东西有时候是祸害,哥哥不该把它留给你,可这是咱们见面的纪念。哥挺喜欢这东西,就留在你身边吧!想哥的时候,就看看它。”李三爷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燕子一直没有说话,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个自己亲口认下的娘家哥哥。 突然,燕子猛的抱住哥哥,在哥哥的脸上不停的亲吻…… “哥哥,妹子没什么留给你的,就把身子给哥哥吧!”…… 第六十五回 杀汉奸替兄弟报仇 刘继业和孙建清带来了欢子和邓山已经回到石鹰沟的消息,同时也给李三爷带来一个好消息,杨秀英给他生了个儿子。李三爷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高兴,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返回去。然而,这里还有一件事必须做。 小北大甸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宋五一手策划的,他是罪魁祸首。刘全和刘旋风就是死在了他的阴谋里,这个仇必须报。宋五不死,燕子随时都会被日本鬼子捉走,更无法回到她桌山的家。 李三爷的确是个急性子,没有半点耽搁。就在刘继业和孙建清来到牙克石的当天深夜,告别了燕子,借着中秋满月,哥几个来到了桌山。 听这里的人讲,宋五已经不住在这里,他的家搬到了牛包儿上。帮日本人得了一笔巨款,他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现在已经是日本鬼子采石场的要员了,也是鬼子的重点保护对象。牛包儿上驻扎着一个小队的伪军,是专门来保护这个大汉奸的。 哥五个没有把宋五和这十几个伪军放在眼里,天没亮就赶到了河北岸的牛包儿。然而,这里没有伪军,只有四个放牛的老头子。 宋五一家已经住进了牙克石城里,他经常出没一个城郊的大车店,那里是个赌场。牛包儿这边的事,他的一个远房侄子替他管理。有事的时候,他侄子就去那个赌场找他。 五个人白来了一趟,在公路北侧的山坡上找到了刘旋风和刘全的坟,在这里几个人稍作停留,就赶往牙克石。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按着宋五牛倌的指引,在牙克石的东城外找到了这家大车店。 这个大车店的确挺大,院子南北走向,正前方是个大土墙,中间开门。院子空荡荡的,上房十几间,东西两栋下房,各八.九间。穿过正房就是后院,后院东西各两栋牲口棚。北侧有近十间的小矮房,是放置杂物的库房。矮房东侧有个四.五米宽的大铁门,门是关着的。 五个人走进大车店院子,有伙计迎上来:“嗨,各位爷,一路辛苦,住店还是耍钱?” 二爷孙建清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回答:“爷几个想耍一会儿,有硬手吗?” 伙计仔细看了看这几个人,其貌不扬,穿戴一般,像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摇了摇头:“不行,这里的硬手儿都是杀场子(类似包场)的,玩儿的都大,要先亮货(先看看钱多少)才可以玩儿。”伙计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又补充几句:“爷几个就是想打发时间的话,随便耍耍算了,里边请。”伙计想把几个人让到东下房。 孙建清从怀里逃出个黄澄澄的,鸭蛋大小的东西:“你小子狗眼看人低了是吧!想见识见识爷几个的底子吗?” 伙计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嘎达呢!伸手想摸摸。被二爷一把挡住:“怎么样?够爷几个推几把不?”(指的是推牌九) 伙计连忙点头:“是是,是的,几位爷想玩啥?打麻将,三打一,还是推牌九?。”“哪里有大耍就去哪里!竟他妈的废话。”孙二爷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伙计回头向上屋高喊:“里边的人出来迎客了,东屋有贵宾,小心的招呼着。” 正房里出来两个年轻的伙计,把几个人让到了上房最东边的一个屋子。屋子里烟雾缭绕,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吆五喝六的“推牌九”呢!这里没有宋五。 几个人围着牌桌看了一会儿,孙二爷上去推了几把,玩儿的并不大,没多少输赢,二爷心里有事,没这份闲心,也就罢手了。站起身子看了看李三爷,几个人信步走出屋子又来到了院子。那个伙计还在院子里忙活着呢!见几位出来了,急忙迎上去:“哎呦,几位爷,怎么出来了?耍的不尽兴?玩儿的小吧,这里的大耍今个没来,要晚上吧!” 李三爷摆摆手说:“不是,伙计给我们找个客房吧,我们先住下。”李三爷身体很虚弱,有点支撑不住了。 伙计把哥几个让到了西下房的一间屋子,打来开水,泡上茶,出去了。 李三爷想起了二哥的那块金嘎达:“二哥,你从哪儿弄来的金嘎达,块头不小啊!” 孙建清支支吾吾的磕巴半天也没说明白,躺在火炕上睡了。 李三爷已经知道这里边的事了,这块金嘎达是他送给燕子的,燕子说啥都不接,让哥哥把这东西留给儿子做见面礼。是他强行扔下的,他认得这块金嘎达。 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哥几个折腾了一宿都很疲惫,一直睡到天黑的时候,才起身简单的吃口饭。这时,伙计来了,有两个“大耍儿”要见见哥几个。 宋五和侦缉队长吴万有走进了几个人的房间,是冲着那块金嘎达来的。这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韩敬天第一个跳到地上,堵住了房门。 这俩小子咋来了? 这俩小子现在已经混到了一起,成了形影不离的铁哥们儿,更准确的应该说成是“狼狈为奸”。几乎每天都要光顾这个大车店,是来赌的。其实,他们赌只是个借口而已。没人能赢得了他们,他们手里的枪让他们逢赌必胜。 听伙计说有个揣着金嘎达的人要找个硬手推几把,两个人当时就心动了。这样的发财机会是很难得的,最近,来这里耍钱的人越来越少了,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俩小子玩儿“鬼”,惧怕两个人的“拳威”,都不敢吱声。偶尔赢点钱,也都被这两个无赖找毛病强取豪夺了。他们手里有枪,身边有人,背后又有日本鬼子做靠山。这一带没人敢惹,耍钱的都不傻,现在都“挪窑子”(换地方)了。 今天终于又有“大耍儿”进入这个院子,机会难得,这俩小子当然不能放过。为了不把“财神”吓跑,也是听伙计说是一个人,就让手下十几个弟兄呆在上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哥几个的房间。 两个小子进房间就后悔了,一看这五个人就知道不是善茬子。 宋五想返身出去,已经来不及了。韩敬天已经堵住了门口,并掏出了“王八盒子”,打开保险,对准了两个人。 “宋五久违了,可认得李三爷?”李三爷身体很虚弱,说出话并不是很有底气。可就李三爷这几个字,就吓得宋五脑袋嗡的一下子。小北大甸子没有找到李三爷的尸体,在山坡上又找到了刘全和刘旋风的坟。这让宋五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只是,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一直没有动静,以为李三爷弟兄已经逃回家乡去了。刚刚放松了警惕,今天就出事了。 宋五的确老奸巨猾,心理素质也好,略有惊讶之后,竟以姐夫的身份和李三爷开起了玩笑:“呵呵,是你呀,燕子的娘家哥哥,一向可好啊。我老婆和你是同乡,该是小舅子吧!” “哟,是邓山那小子的姐夫吧!一向可好,一向可好!我是你孙二爷,认识?”孙建清用枪顶着宋五的头,手伸进了他的怀里,掏出一把匣子枪。 高海也把吴万有的抢下了,两个人被推到墙角。 李三爷拽出腰刀怒目圆睁,来到两个人的面前,要为死去的刘旋风和那个老实巴交的刘全报仇。 孙建清表现却一反常态,一把推开李三爷,挡在两个汉奸的前面:“三弟,这两个人不能杀,杀了他们对咱们没有好处。放了他们咱们在这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孙建清边说还边向几个人不停的使眼色。 大哥刘继业十分不解,这人性子急,直接就问:“别整这些没有用的,有啥直接说,我恨不得立即刮了这两个小子,为刘旋风兄弟报仇,这种人留着后患无穷。你还能留在这里咋的?还想什么荣华富贵!” 孙建清诡秘的一笑:“大哥有所不知,这俩哥们儿我交定了。几位爷给个面儿,给个面儿。”孙建清边说边向几位抱拳。韩敬天看明白了,二哥这不是抱拳,是在示意让咱们把俩小子绑了。 韩敬天把这两个小子的腰带解下来,困住他们的双手。 孙建清蹲下身子对宋五说:“哎,看见没,这哥几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儿,为哥们儿都能两肋插刀。你小子设计杀死了刘旋风和刘全,他们想整死你俩,懂不?”宋五心里明白,今天这是死到临头了。吴万有虽然有些不服,可眼下也无能为力,只盼着自己的弟兄早些发现这边的情况,快些过来搭救自己。只要自己人围过来,自己就安全了。 “告诉你们吧,我的人就在外边,我们有个好歹,你们五个人一个都跑不掉。”吴万有还墩硬钢呢! 刘继业举起了板凳就要砸过来,被孙建清又一次拦住。 “告诉你们吧,杀你们,我们能离开这里,日本鬼子百十人的部队拿住我们了吗?就你手下这几头烂蒜能咋着?”孙建清的话让吴万有哑口无言。“不过,杀了你们也没用。刘旋风是日本鬼子杀死的,与你们没多大关系。我们可以放了你们,但要有个条件。听说你们帮日本鬼子发了笔财,有这事吧?” 吴万有没吱声,这事和他没关系,眼睛不住的瞅着宋五。 “不,不是这么回事。日本人是在胡子手里抢了金嘎达。这事和我们没关系。”宋五还在抵赖。 “不和你们废话了,说吧,想死还是想活。想活命就拿钱,想死,我就不管了,把你们交给他们。”孙建清站起身来向韩敬天使了个眼色。 李三爷将腰刀递给了韩敬天。 宋五毕竟老奸巨猾,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眼下花钱免灾也许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好吧,我答应你们,不过,我没有现金,就有两个牛包儿,都给你们,总可以了吧。”宋五明白,只要自己活着走出这个屋子,他们就一个都活不成,答应他们什么条件都是空话。 孙二爷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金嘎达:“认识吗?眼熟吧!派人回去取来!”孙建清真的急眼了,脸一沉,把枪顶在了宋五的头上。孙二爷知道,这小子家里一定有这东西。 宋五害怕了,也懵了。这样的金嘎达自己有,是他安排日本人偷出来的。是三块,他给了欢子一块,是做样品的,自己留两块。 宋五没说什么,答应回家给孙建清取金嘎达。 怎么取?宋五是不能放回去的,给老婆写个条儿吧。二爷决定,自己亲自去取。 孙建清到上屋喊来一个宋五的随从,和他一起来到了宋五家,见到了宋五的老婆,递给她宋五写的条子,条子上写得明白,日本人要这两块金嘎达,马上拿出来。宋五的老婆还真挺好唬弄,乖乖的把金嘎达交给了孙建清。 孙建清让宋五和吴万有的手下呆在上屋,自己回来见哥几个。 孙二爷够狠的,从韩敬天手里夺过腰刀,“噗嗤”“噗嗤”两刀结果了两个小子的性命,鲜血流了一地。 第六十六回 兄妹诀别 孙建清杀死了宋五和吴万有这两个大汉奸,几个人把两具尸体用被子裹好,拖到院子里。收拾一下东西,走出了大车店。 为了不连累大车店的老板,临走高海和韩敬天点着了裹着尸体的被子。又在大门口阻击了跑出来的侦缉队,并把侦缉队引到了桌山方向。 李三爷还有一个心思,就是一定要把这块金嘎达留给燕子,于是,离开大车店后,就和两位哥哥去找燕子。 这里离燕子居住的刘军家并不远,趁着夜色,几个人又一次回到了燕子家。 燕子在无尽的哀痛与寂寥中熬过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女儿从叔叔的屋子里端来一碗玉米粥,放到妈妈的炕上。燕子没有半点食欲,满腹的忧伤折磨着这个刚刚失去丈夫,又和心上人分手,对明天无限迷茫的女人。 桌山那个家已经不能回了,也不想回了。那里除了两间破草房,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那里已经不属于这对可怜的孤儿寡母。发生在那里的快乐与幸福,痛苦与辛酸都已经成为过去,往事不堪回首,她不想再回到往事的记忆中。 刘全,这个让她并不动情,却又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永远的离开了。两个人最后的一次吵架,也是刘全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和妻子吵架后,他离开了家,到河边找这个刚刚认下的“娘家哥哥”去和他理论。他想赶走燕子的“娘家哥哥”,他恨哥哥,是这个燕子本不该认下的“娘家哥哥”的到来,给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带来了灾难。 燕子不恨哥哥,她坚信,这是命。燕子喜欢哥哥,喜欢哥哥这样的男人。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其珍贵,她终于知道刘全的百依百顺,是源自于他对自己的爱,这爱是真挚的,更是珍贵的,可惜,自己没有珍惜! 就是在那天晚上,燕子和女儿也被抓进了宋五家。是因为刘全主动找到宋五,向他坦白了燕子“娘家哥哥”的来历。一家三口被捆在了一起,因为刘全的软弱和顺从,他获得了宋五的信任,于是他自由了。他没有离开燕子娘俩,一家三口在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三天三夜。 刘全的懦弱换来了短暂的自由,并很快得到了宋五和邓山的信任,他终于可以自由出入关押燕子的屋子。他悄悄的告诉燕子,他想找机会带着妻子和女儿逃出去,逃到燕子的娘家,永远不再回来。燕子不信,燕子不信这个懦弱的丈夫会给自己带来任何惊喜和希望。但是,燕子并没有绝望,她坚信,哥哥会来救她们。 刘全在世上的最后三天,燕子没对他说一句话,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一次这个老实巴交的丈夫。她恨他,恨他不像个男人,恨他在宋五面前卑躬屈膝的懦弱,恨他没有哥哥那种男子汉的英雄气概…… 燕子忘不了刘全跑向公路时的背影,那是她看到的不一样的丈夫的背影,她看到丈夫跑到公路上的时候,面对的是黑洞洞的枪口,把自己和女儿挡在了身后…… 她和女儿的马跑远后,听到了身后的枪声。她终于开始担心这个懦弱的丈夫了。然而,她的担心已经无济于事,他死了,就死在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下。他用自己的生命证明给妻子看,自己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她后悔没有多看一眼那个原本也很高大的背影。 夜已经深了,玲子躺在妈妈的身边睡着了。燕子仍然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刘全的爱是真挚的也是细腻的。哥哥的爱是粗犷的,有些野蛮。她有些分不清哪个男人是她喜欢的,她分不清哪个男人是爱她的。她只知道,刘全是自己的丈夫,已经永远的离去了。她还知道,李三爷是自己的“亲娘家哥哥”,永远都是。因为,她知道,在哥哥的心里,燕子永远是他最亲最近的妹子,永远都是。 “妹子,妹子睡了吗?” 燕子又一次在梦里见到了哥哥,哥哥还是那样亲切的叫自己妹子,这是她最爱听也是最甜美的声音。这个甜美的声音让她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无数次让刘全胆颤心惊。 “妹子,妹子睡了吧,妹子在屋里吗?我是哥哥。” 不,这不是梦!是哥哥的声音。那声音不在梦里,那声音就在门外。 燕子飞快的跑过去把门打开。 哥哥就站在门口,身后站在他的兄弟们。 燕子紧紧的抱住哥哥,说啥也不松开。她多么想留下哥哥,一直到永远。然而,哥哥留下了那块金嘎达,走了。临走时,又掏出一块,在燕子的眼前一晃:“妹子,那块留给你,这块我带回去。宋五和吴万有都死了,你可以回桌山了。”李三爷转过身子的时候,声音有些呜咽:“妹子,等哥的日子过好了,接你们娘俩过去享福。”这句承诺竟成了留给妹子的最后遗言。 哥哥又杀人了,这次是为了妹子杀的。燕子坚信! 哥哥走了,还能回来吗?不能了!因为他回到了自己妻子的身边,回到了自己儿子的身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燕子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心碎了,眼泪模糊了双眼……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竟是她与哥哥的永别!哥哥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头脑里,心坎上…… 韩敬天和高海把侦缉队引到了桌山,两个人绕过侦缉队回到了大车店的后墙,在这里见到了李三爷.孙建清和刘继业三个人。 孙建清已经跳入到大车店里,悄悄的打开了后门。 几个人来到马棚,各自挑选一匹马,骑上马消失在夜色中。 一千多里的山路,要绕过无数个鬼子哨卡,大部分时间是在山里度过的。五个人历尽千辛万苦,历时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东北沟。 回到家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穿过苇莲河大甸子,拐过小城子后山,已经远远的看见东北沟那个小屯子的轮廓。 就在这时,屯子里响起了枪声。 欢子带人又一次围住了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 第六十七回 碾子山孙大业巧遇孙大伟 李三爷几个人在拐过小城子后山的时候,听到了东北沟方向传来的枪声。 欢子和邓山已经是在二十几天中第三次围住这个小屯子了,他们是来抓杨秀英母子的。 二十天前,宋五的老婆走进了石鹰沟,是来报丧的。听说宋五和侦缉队长吴万有在大车店被杀,欢子和邓山都很吃惊!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在鬼子眼皮子底下杀死了两个鬼子的“大红人儿”啊! 邓山知道,宋五一定是李三爷弟兄杀死的。李三爷不死,就一定会回来找自己替父报仇,他和欢子都很害怕。 欢子派出线头子到处打听李三爷的下落,一直没有音讯。 这天下午,从东北沟回来的线人告诉欢子,李三爷的老婆生了个男孩儿。这个消息让邓山动了心思。如果能把李三爷的老婆和儿子弄到手儿,就一定有办法除掉他…… 孙建清的儿子叫孙大伟,十九岁了,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嗜赌如命。刚种完地的时候这小子失踪了,有人在李三店的赌场见过他。 中秋节第二天的晚上,孙建清的妻子来到大哥孙建国家,想让侄子孙大业去李三店找找孙大伟。孙建国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这小子游手好闲,不走正道儿,找回来也不能帮家里做什么,还不如就让他在外边漂了呢!再者,去李三店的路山高林险,儿子一个人出门也有点不放心。孙建国满心不愿意,本打算拒绝弟妹的请求。看看弟妹那张忧郁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孙大业平时和刘继业的儿子刘建刚关系很好,就找来刘建刚,两个人定下第二天早上一起动身赶往李三店。 去李三店路途并不算远,也就八.九十里的路程。只是,要越过四座高山,山里的公路也不平坦,崎岖难行,山中野兽出没危险重重。动身的这天早上,刘建刚从家里带出了父亲留下的“三八大盖儿”。在路过东北沟的时候,孙大业在老樊头儿家借来了李神炮留下的猎枪。两个人骑上马拎着枪上路了。 孙大伟已经不在李三店了,听赌场老板讲,几天前他和一个姓宋的小伙子去了碾子山。两个人扑了个空,没急着回去,既然来了,就等一下吧,也许这两天孙大伟就能回到这里。两个人在李三店住了下来。一连几天过去了,孙大伟一直没有消息。两个人有点着急了,一商量,干脆去碾子山走一趟,也许能见到他。 当时,碾子山有日本鬼子的部队,两个人不敢带枪进城。晚上,两个人把马和枪寄存到雅鲁河南岸的一个亲戚家里。在这个亲戚家,孙大业看到了叔叔和李三爷他们的马。 两个人步行走进了碾子山,找了几个耍钱的地方,没见到孙大伟。然后在一个较大的赌场附近找了个小饭馆坐下来,要了两个菜,烫了壶酒,哥俩儿坐在这儿一边喝酒一边注视着进出赌场的人,如果运气好也许能见到孙大伟。 功夫不负有心人,孙大伟真的出现了,身边还有一个瘦高个子,两个人年龄相仿。孙大伟没去赌场,也走进了这家小饭馆儿。 喊过孙大伟,四个人坐在了一起。这个瘦高个子是柳树沟的,姓宋,叫宋国华,是在李三店耍钱的时候和孙大伟认识的。宋国华的父亲就是李三爷在景兴县城抢鬼子战马的时候,提到的那个宋大哥。父辈都是好朋友,所以几位年轻人见面格外的亲切。 孙大伟和宋国华在碾子山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耍钱的时候,见到了石鹰沟的胡子头儿“欢子”。这让孙大业和刘建刚大吃一惊!竟有这样的巧事?胡子头儿敢大张旗鼓的在这里露面?这事有些蹊跷。 几个人简单的吃口饭,就来到了孙大伟说的那个小旅馆。 这个小旅馆其实就是个小型赌场,一共有六个房间,里边住的都是喜欢赌钱的过往客商。 孙大伟把几个人带到了最里边的一个房间,他就是在这里遇到“欢子”的。 这个房间不大,摆设也很简陋。一个三米多长的小土炕,地上有个八仙桌,桌子围坐着五个人,正在推牌九。坐庄儿的是个小瘦子,盘腿坐着炕上,正拿着骨牌低着头配牌呢!有人进来并没在意。孙大伟小声告诉孙大业和刘建刚:“那个庄家就是石鹰沟的欢子,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几个人默不作声的围在傍边看热闹,那个“欢子”不时的抬起头看看刚进来的几个人。他认识孙大伟和宋国华,点个头,打下招呼,继续码牌。这小子吆五喝六的,总想用胡子的霸气压制其他几个玩家,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子绝对的小人物一个,稍有点身份的人绝对不会像他这个样子。 几个人看了一会儿,走出了小旅馆,来到街上。四个人都没见过欢子,不过,刘建刚坚信,这个人绝对不是欢子。刘建刚经常听父亲讲李三叔醉酒戏弄胡子头儿的故事,故事里的欢子是个矮胖子,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一般的悍匪。这瘦小枯干的人,不是故事里的形象,根本就不是欢子。 这小子为什么要报欢子的名字呢?他又是谁呢?什么来历? 这个“欢子”还有一个同伙,就是坐在他身边的大个子。每天火车站有客车通过的时候,他们都会走进车站,像是等什么人。 刘建刚明白了,他们是胡子的线人,是在等李三爷他们老哥几个的。无论这人是不是欢子,只要是石鹰沟的胡子,就必须除掉他们。 下半夜的时候,小瘦子和那个大高个子从旅馆里走了出来,他们是去火车站接车的。 两个人走出旅馆后不久就被四个人按倒在地,抢下两个人怀里的“王八盒子”,掐死后扔进了路边的壕沟。 四个人回到了雅鲁河南岸的孙大业的亲戚家,迁出四匹马(马不够,就把孙建清和刘继业放在这里的马骑走了),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宿没睡觉,大家都很困乏,走到李三店的时候,孙大伟建议大家找个旅馆睡一觉再走。这个提议正和几个人的心思,于是,就在李三店住进了一个小旅馆。 这一觉直睡到下半晌儿几个人才醒来。 看看天色已晚,四个人找了个饭馆吃口便餐,就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孙大伟和宋国华摆弄着昨晚抢来的“王八盒子”,偶尔打上一枪过过隐。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家赶,到了东北沟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孙大业去老樊头儿家去还枪,其他几个人在北沟的沟口等着。 李三爷的妻子杨秀英一个月前就已经住在这里了,巴彦兀立的母亲一直照顾着她和刚出生的孩子。 孙大业放下枪想离开的时候,屯子西边响起了枪声。 刘建刚最先发现了胡子的马队,知道这些胡子一定是冲着屯子里的李三婶来的。孙大伟和宋国华同时掏出了“王八盒子”,几个人一起开火,打了胡子一个措手不及。然后,逃进了北沟里。 欢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晕了,听见对面有人喊:“三爷,三爷,欢子在这里。”以为中了李三爷的埋伏,带着胡子掉转马头向西逃跑。其实,哪里是在喊三爷,是刘健刚喊“大业”。 欢子逃到小城子后山的时候,清点一下人数,一个都没少,这才恍然大悟!叫住了队伍。刚才“噼噼”“啪啪”的响了七八枪,一个弟兄都没伤着,这哪里是李三爷的枪法呀!邓山这时候也缓过神来了,立即带着这群胡子重新返回东北沟,将巴彦老头儿住的小房子子团团围住。 第六十八回 胡子抓住杨秀英 欢子和邓山带着胡子返回东北沟又一次将老樊家的下屋围住,这是杨秀英母子和巴彦老头一家住的屋子。 巴彦兀立和孙大业在欢子带人逃走的时候,把杨秀英母子送到了原来的婆婆家。这时,胡子又一次围住了巴彦老头儿这个院子。 胡子闯进了巴彦老头的屋子,没找到杨秀英母子。又到上房折腾了半天,仍然没见到杨秀英母子的踪影。欢子一声令下,挨家挨户的搜。 欢子带人从老樊家出来的时候,正好与孙大业和巴彦兀立两个人遭遇。孙大业和巴彦兀立率先开枪,与胡子在这个不大的小屯子里展开了枪战。 刘健刚几个人听到屯子里响起了枪声,知道是孙大业与胡子遭遇了,急忙跑进屯子。五个人里只有孙大业和巴彦兀立枪法可以,其他三个人也就是刚学会打枪。没过多久,五个人就被逼出了屯子,逃进了北沟。 五个人退进了北沟沟口的李神炮原来的土房子里,在这里几个人做好了与胡子决一死战的准备。 欢子知道对手是几个年轻人,大胆的围住了这个小土房子。这时,北沟里跑出十几匹马,离老远就对欢子的马队开了枪。原来是朝阳山的梁过子及时赶到。欢子不知北沟里的底细,不敢贸然开战,带着胡子撤走了。 孙大业等人把梁过子带进了屯子,在老于家见到了杨秀英母子。梁过子想带走杨秀英母子,被杨秀英拒绝了,她不能坏了李家的规矩。 梁过子带着他的弟兄们离开了东北沟,回到了朝阳山。 秋末冬初的北大荒,满山的青草已经枯黄,柞树叶子通红通红的,像是盛开在漫山遍野的鲜花,给北大荒的深山里染上浓浓的色彩。 巴彦兀立扛着李爷爷留下的老猎枪,带着大黄狗走进了埋葬李爷爷的山洼。 欢子和邓山没有回石鹰沟,在刘窑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欢子向朝阳山派出了“花舌子”(中间人),给梁过子送去了“叶子”(送信)。梁过子一年前在蒙古屯发了一笔大财,劫了日本鬼子的军火车,欢子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他想去梁过子那里“拉篇子”(分一部分东西)。欢子看梁过子的绺子已经败落,就那几个弟兄,已经成不了大事。自己的绺子凭借从牙克石带回来的一点黄金,又壮大了,于是,产生了“并”了梁过子绺子的想法。 梁过子知道欢子没瞧起自己,是想以大压小。梁过子压根儿也没看上欢子,这么多年,石鹰沟的胡子是方圆百里的大祸害,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梁过子早就有教训一下欢子的想法。于是,梁过子就给欢子回了“叶子”,二当家的尹望远给欢子写了首诗:“獾子”盗洞土中藏,不知赡养爹和娘。不给爹娘养老费,反向爹娘要钱粮。有朝一日天雷响,击死尔等不孝“狼”。 欢子接过梁过子回来的条子,气得哇哇爆叫:“好你个梁过子,昔日你枪多马壮,老子都不怕你,今天你就这十几条枪了,竟还如此狂妄。”回头对邓山说:“邓山,今晚咱们就带弟兄们平了朝阳山。” 邓山显得十分沉稳:“大当家的,不要莽撞,不要上了梁过子的当。” “就他那十几个老弱残兵,都不够弟兄们塞牙缝的,有何惧哉!”欢子说的没错,梁过子的人马已经所剩无几,并且不带伤残能打仗的也就这十几个人了。 “大当家的有所不知,梁过子人少,但,据我所知,朝阳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又在蒙古屯得了日本鬼子的军火,手里的家什一定很硬。我们贸然进入朝阳山,必定占不到便宜。”邓山吃过李神炮的亏,知道别人的地盘不是好进的。欢子也懂这个道理,两个人喊过老根儿,又把熟识朝阳山的三瘸子叫过来,几个人详细的计划着对付梁过子的事。 巴彦兀立在李爷爷的坟前烧了些黄纸,站起身来到了对面山南坡的林子边上,李神炮生前居住的小窝棚里,他是来看望杨秀英母子的。胡子走后,杨秀英就把前夫留下的儿子和两个女儿送到婆婆家,自己抱着刚两个月大的儿子住进了这个属于自己的家。她是怕连累乡亲才住进来的,这里还算隐蔽。 巴彦兀立每天送来吃的和用的,并一直坚持一个人住在离此不远的东面山坡上的小土屋,那里是李神炮生前的家。 孙大业找回孙大伟后,一直惦记东北沟发生的事,知道石鹰沟的胡子灭绝人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欢子还会来到这里。 这天上午他到二叔孙建清家借来二叔留在家里的猎枪,来到东北沟巴彦兀立家。随后,孙大业也走进了北沟。 梁过子在朝阳山布下埋伏想教训一下欢子。可是,几天时间过去了,石鹰沟的胡子一直没有动静。梁过子派出去的“线头子”反馈回来的消息是,欢子没回石鹰沟,一直在周边地区干他们的老本行,砸窑,绑票,别梁子。还和往常一样,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欢子没和梁过子计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梁过子心里明白,欢子和邓山不是让人的主儿。这事没完,一场更大的报复正在形成。梁过子做好了与欢子生死决战的准备,只是,还不知道决战什么时候开始,会在哪里进行。 几天后的晚上,梁过子的线头子回来了。石鹰沟的胡子穿过苇莲河大甸子,奔东北沟方向去了。 梁过子立即召集十几个弟兄,赶往东北沟。 夜已经深了,孙大业和巴彦兀立两个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野鸡汤,来到了杨秀英的小窝棚里。杨秀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搬到这里的当天晚上就感冒了,一直高烧,病情一天比一天重,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中午的时候,孙大业在小城子请来的张大夫扔下了两包中药,回去了。 两个人没有离开小窝棚,一直守在这里,身前身后的照顾着杨秀英和那个刚两个多月大的孩子。 半夜的时候,杨秀英终于清醒了。她很清楚,孩子已经没有奶了。她端起野鸡汤咕咚咕咚的喝下半碗,又抱过来孩子,将碗中的野鸡汤喂进已经没有多大哭声的孩子的嘴里。 巴彦兀立一个人拎着李爷爷留给自己的“王八盒子”,离开了小窝棚,回到了小土屋。 孙大业在巴彦兀立离开后不久听到了枪声。 巴彦兀立被胡子绑在了小土屋的院子里。 欢子的眼线早就盯上了巴彦兀立,只是并未发现杨秀英住的小窝棚。 孙大业站在一颗大树后边,看的真真切切,巴彦兀立被欢子这群恶魔一顿毒打,折磨的死去活来。 “说!李三爷的老婆和儿子被你送哪去了?再不说就打死你!”邓山恶狠狠的叫嚷着。 欢子带着几十个胡子把屯子里的十几户人家翻了个遍,没有找到杨秀英母子。听说邓山带人已经抓到了巴彦兀立,立即赶了过来。 巴彦兀立被胡子折腾了半宿,天快亮的时候,被吊在一颗大树上。 邓山和欢子的枪都对准了巴彦兀立…… “住手,我是李三爷的老婆,放了孩子,我跟你们走。”杨秀英怀里抱着孩子出现在了围栏外边。 欢子的眼线立即告诉欢子:“大当家的,这个女人就是李三爷的老婆杨秀英。怀里抱着的就是李三爷的儿子,不到两个月大,千真万确。” “把这个小蒙古给我放下来。”欢子看着抱着孩子的杨秀英,眼睛里放出了凶光。 站在大树后边的孙大业后悔刚才不该接过杨秀英的孩子,放她过去。杨秀英的举动也实在让他出乎意料,放下孩子后没有丝毫犹豫,径自走向胡子围住的小土房。 欢子没有放过巴彦兀立,杨秀英怀里的小被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卷了个筒状,被欢子随手扔到地上。 杨秀英被反绑着双手压在欢子的马上,带出了北沟…… 第六十九回 胡子柳条沟“追秧子” 杨秀英被压上了欢子的马,欢子左手按住杨秀英,右手一挥马鞭大喊一声:“兄弟们,扯乎!”带着几十个胡子跑出北沟。 梁过子不是来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到? 梁过子在穿过济沁河的时候遭到了伏击,是邓山提前安排在那里的二十几个胡子打了梁过子的一个措手不及。梁过子身边只剩下五个弟兄,逃回了朝阳山。 欢子在离开北沟的时候也遭到了伏击,是李三店过来的抗联队伍打的。欢子扔下杨秀英和巴彦兀立逃回了石鹰沟,损失也不小。 天亮了,屯子里的乡亲帮助孙大业把杨秀英和巴彦兀立背回了小窝棚,巴彦老头来了,看着遍体鳞伤的孙子心疼的流下了眼泪。 孙大业望着躺在炕上的巴彦兀立,自知身单力孤,很难与胡子周旋。让巴彦老头儿和杨秀英照顾好巴彦兀立,自己回小城子搬兵去了。 孙大业请来了刘建刚.孙大伟和宋国华,几个人白天进山打围,晚上回到小土房做好白天打来的野味儿,偷偷的送到杨秀英的窝棚,巴彦兀立的母亲负责照料杨秀英母子和重伤在炕的儿子。 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天时候,第二天的晚上欢子的线头子就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孙大伟和宋国华给小窝棚送饭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老狼。这老狼相当的狡猾,走走停停,离两个人就几十米的距离。也许是两个人拎着的炖野猪肉太香了,把这个馋狼给吸引住了,这只老狼始终和两个人保持一定距离。这可惹恼了脾气暴躁的孙大伟,他掏出王八盒子“啪啪”就是两枪。距离并不是很远,只是天黑不得眼,他的枪法又很一般,老狼跑了。 正在林子里观察小土屋的欢子的线头子听到了枪声,赶了过来,发现了这个不易被发现的小窝棚。 欢子的线头子走出林子的时候,被站在土房围栏里的孙大业看见了,孙大业提着枪追出来的时候,胡子的线头子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天的下午,欢子带人冲出了石鹰沟。 欢子在关门山的岔道口与前来报复的梁过子遭遇了。 梁过子只有六个人,却打的石鹰沟的胡子四分五裂,望风而逃。 梁过子六个人每人手里端着一挺歪把子机枪,“突突突”的离老远就开了火。打的欢子晕头转向,掉转马头就往回跑。手下弟兄一看当家的跑了,没人抵抗,树倒猢狲散,都没影子了。 欢子被梁过子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击溃了,逃回石鹰沟身边就剩下邓山和老根儿了。一直等到晚上,他的弟兄们才陆续的回到了胡子窝。一清点人数,损失了十几个弟兄。 欢子接连几天眯在石鹰沟没敢出去,派出线人打探梁过子的消息。 这天早上,线人回来了。梁过子带着他的五位兄弟,离开朝阳山穿过苇莲河大甸子奔蒙古屯方向去了。 欢子没敢冒然行动,只是派出线人跟着梁过子继续打探他的行踪。 两天以后,欢子终于坐不住了,带着他的五十多个弟兄走出石鹰沟闯进了关门山的柳条沟,围住了柳财主家。 柳财主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财主,比刘窑的刘财主要大的多。柳财主有五个儿子手里都有枪,个个好枪法。大的三十出头,小的十六七岁,正是好年龄,都是方圆几十里没人敢惹的主儿。欢子和柳财主私下还有些交情,这些年一直没有冒犯柳条沟。 今天不一样,欢子从牙克石死里逃生跑回来,抢的金嘎达被日本鬼子夺走了。自己兜里剩下的这几块也都买枪买马的“活局子”(恢复绺子)了。周围的几个“富贵窑”(有钱人家)也都在很早以前就被他收拾的差不多了,附近没有油水可捞了。眼下弟兄们要吃饭,梁过子要打,李三爷也要对付,没办法,派人进柳条沟找柳财主借钱。结果,柳财主没买他的帐儿。给欢子带去百十斤小米和两麻袋土豆,借钱的事就撂下了。 欢子又气又恨,这些年一直没难为柳财主,今天没给自己留面子,也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柳财主起初没把欢子放在心上,这些年仗着爷几个手里的枪和与欢子的一点交情,一直过着平安的日子。今天没给欢子拿钱以为欢子会念旧情,自己家又有几颗枪,他不会轻易翻脸。 中午的时候,胡子围住了柳财主家。 柳财主真正的意思到了危险的到来,几十个胡子把柳家大院儿围了个严严实实。 柳财主的大儿子是个莽撞汉子,身高体壮,一双小眼睛黑黑的脸膛,浑身腱子肉,一看这人就特结实的。 “老爹不要害怕,我早就想归拢归拢石鹰沟的胡子了,就因为你和欢子有些交情我才没动他。东北沟李三爷几次戏弄欢子如何?欢子见了人家不是怕的像耗子见猫似的!”柳老大拎着猎枪就想往外走,被柳财主一把拽住:“你小子不要命了!欢子是你说的那样窝囊?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的脸,根人家东北沟李三爷比?你配吗?给我站住,今儿个谁都别出去,老实儿的给我呆在屋子里。”老头儿回手从箱子里拿出五百块大洋走出了房门,老伴儿不放心跟了出来。 “嗨嗨,欢子老弟,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兴师动众的。到了家门也不进屋,快进来,快进来。”柳财主一边喊一边打开了四米多宽的木头大门,往院子里让欢子。 “柳大哥,这些年哥俩交情不错,欢子不是局子败落(绺子有难处)能向大哥张口吗?我不进去了,手头儿方便的话就给弟兄们扔出几吊宽绰宽绰。”欢子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说话的表情冷冰冰的,一看就知道今天是非破财不可了。 柳财主是个有名的抠门儿,想从他身上挤出点油水实属不易。 欢子接过柳财主的大洋没有显出高兴,回身给老根儿使了个眼色。老根儿带人过来就把柳财主给绑了,并给柳老太太扔下一句:“两万大洋,今晚送到石鹰沟鸽子洞。” 胡子走了,柳家哥几个乱套了。怎么办吧!老三和老四主张花钱免灾,老大老二坚持要进蘑菇气请官方出兵,只有老五呆在那里默不作声。 柳老太太挺有主见,分析了一下眼下的事儿。 官府是请不得的,小日本子几次围剿石鹰沟都没灭了欢子,这条路只能是断送老头子的命。钱也不能给,拿出两万大洋,这些年的积蓄也就所剩无几了。 柳家家大业大资产大,钱的确不是很多。 柳老太太想起一个人,刘窑的刘财主。这人与欢子和柳财主都有些交情,是个做“花舌子”(胡子与被绑票家的中间说合人)的好料儿,何不请他出面给说合一下,少拿些钱。老太太一直以为,欢子只是因为柳财主没借给他钱,一时冲动才做出的事,只要有人出面说合一下,这事也就完了。 然而,柳老太太失算了。刘财主起初根本就不敢去,他更怕欢子。这次欢子没找自己就已经很幸运了,还敢去给别人说情?用现在的话说,那不是耗子舔猫“扎儿”,不要命了吗?怎奈,柳老太太再三祈求,刘财主也就只好勉强答应了。 果然不出刘财主所料,欢子不但没给他面子,还向他要了一千块大洋,今晚一起送到鸽子洞。这下好,卖一个搭一个。 柳老太太这下可慌了神儿,赶紧张罗钱吧! 柳老大和柳老二不干了,不就是一群胡子吗?晚上哥几个偷偷的摸进胡子洞打死欢子,这事儿就完了。 柳老太太上去就给大儿子一个嘴巴:“你小子也太狂妄了,胡子是好惹的?日本鬼子部队都没把人家咋的,你们哥几个就敢进石鹰沟?那是白送死!” 柳老大始终不服,总想拿自己和东北沟李三爷比。 柳家哥几个顶数老五最聪明,父母也最喜欢这个小老嘎达。 柳老五年芳十六岁,眉清目秀,中等身材,十分苗条,像个大姑娘似的,说话细声细语。 “大哥二哥你们不要争吵了,咱们应该坐下来想个万全之策。”柳老五沉思着对大家说。 平时父亲在的时候遇到事也经常和老儿子商量。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到老五的身上了,直勾勾的瞅着他。 “想救父亲必须做两手准备,一,想办法强行救出父亲。二,给钱,想办法少给,晚给。实在不行就全给,这是下策,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柳老五慢条斯理的讲述着。 柳老五毕竟年纪小见识短,他把胡子想象的太简单了。 强行救父亲是万万不能的,那是死路一条,母亲也坚决反对。往后拖更是不可以的,就在当天晚上,胡子的就送来了柳财主的头发和马褂。这是胡子在催款了,再往后拖会要了父亲的命。 柳老五再一次想出了办法,让大哥带着母亲连夜进鸽子洞,先送去一万块大洋和一壶陈酿老酒。凭借以往和欢子的交情,希望能得到欢子的宽容。如果欢子能网开一面,柳家就能躲过一劫。 然而,柳老五再一次失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子送来了柳财主的耳朵。 第七十回 柳家兄弟闯石鹰沟 柳老五接连失误,胡子把父亲的耳朵捎回来了,这可吓坏了柳老太太。老人家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老头子哎,可坑了你喽喂……”。 柳老太太乖乖拿出了大洋,派老三和老五立即动身赶往石鹰沟交钱。 柳老五又失误了,钱带少了。欢子又加了一千块大洋,是因为柳家没按时交钱的违约金。你看看,偷鸡没成还丢了一大把米。哥俩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进门就像两只老“温鸡”,规矩儿的坐在炕上长吁短叹的。 “咋了?爹咋没回来?胡子把爹咋的了是咋的?”柳老大急切的追问。 “没有,是涨价了,又加收一千块。”老三无精打采的回答。 老五心里不是滋味,因为自己的失算导致老父亲丢了耳朵,还多掏了一千块大洋,闷闷的坐在炕上不吱声。 柳老太太这会儿是看明白了,这些胡子翻脸不认人,赶紧拿钱吧!晚了还得涨价。这回柳家真的拿不出钱了,柳老五去蘑菇气找朋友借了一千块大洋。 这次柳老大一个人偷偷的藏了把腰刀,骑着马走进了石鹰沟。 柳条沟离石鹰沟并不远,就几十里山路。平时当地老百姓都知道石鹰沟里胡子野蛮,不敢进入这里,柳老大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柳老大来的时候也没问清楚鸽子洞在什么地方,一个人信马由缰的向沟里走。鸽子洞藏在沟口北侧山腰的一个很隐秘的地方,站在山下是看不见的。 鸽子洞里的胡子“聊水”早就看到他了,立即放出了信鸽。 柳老大刚进沟不久,就见两个蹲在树丛里的人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柳老大以为是胡子,就上前与之搭话:“哎,两位兄弟,是绺子里的弟兄吧?我是柳条沟柳老大,是来接秧子的,带我去见你们当家的吧!” 两个人中的一个是个蒙古老大爷,这蒙古老大爷汉话讲的很好:“哎,我们是欢子的弟兄,接秧子带钱来的吗?” “是的,钱带来了”。柳老大说着还把钱掏出来让两个人看看。 这个蒙古大爷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柳老大:“把钱放下,你先回去吧!晚上人就到家了。” 柳老大有的晕,这是什么规矩呀!钱到了人为什么不直接带走呢?他有点怀疑了。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柳老大没说什么,返身向沟外走去。 柳老大走到沟口的时候,跳上马,没离开,犹豫了一会儿。这时,身后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柳老大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打马飞出了石鹰沟,跑回家去。 晚上的时候,柳财主回来了。不是欢子放回来的,是石鹰沟的胡子被日本鬼子的部队打跑了,他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欢子对柳财主还算客气,没有虐待老人家,那只耳朵也不知道是他从哪里弄来吓唬柳家人的。 柳老大遇到的蒙古老大爷不是别人,正是蒙古屯调过来的伪军侦察队长,何家三兄弟的老三,何庆国。 小日本子已经在石鹰沟里设下了埋伏,这小子奉命下到沟底侦察欢子的情况,巧遇了柳老大,发了笔小财。又在欢子带人走近沟口的时候,带着日本鬼子打了欢子的伏击,在日本人那里又立了功,真是“名利双收”。 欢子带人闯出了日本鬼子的伏击圈儿,逃到了刘窑。在这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夜里越过龙头山进入了东北沟的北沟里。 欢子已经发现了杨秀英母子藏身的小窝棚,“线头子”带着胡子马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围住了那个小窝棚。 小窝棚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杨秀英母子被孙大业带回了小城子,安顿在自己家中。 那天晚上,孙大伟开枪打狼,引起了孙大业的恐慌。他发现了林子边上的黑影,急忙提枪追出来。结果,黑影不见了。孙大业知道不好,连夜和几位弟兄把杨秀英母子护送到了小城子。 欢子见窝棚里已经没人,又一次扑了个空,恼羞成怒,一声令下:“把屯子给我围了!” 五六十个胡子将这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围了起来。 欢子和邓山已经做了离开石鹰沟的打算,要远离这里,逃到外地去。杀死李三爷的老婆和孩子,是他们离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必须做的一件事。 今晚,欢子疯了,邓山也疯了。如果找不到杨秀英母子就烧了这个小屯子,不留一个活口。李三爷欠他们的命太多了,这个想法够狠够毒!让胡子里的几个人产生了想救下这些无辜百姓的想法。他们是谁?他们就是欢子败走牙克石时逃回石鹰沟的那十几个人当中的四个人,现在是在屯子东边的公路上给胡子放哨的“聊水”。他们都是当地的穷苦百姓,因生活所迫走上了当胡子的路。那次李三爷弟兄几人放过了他们,几个人心里一直对欢子和邓山的行为不满。既然走上这条道儿了,是无法退出去的,道儿上的规矩是“靠了窑”(入伙当胡子)就不能退出,退出就是死路一条。 几个人偷偷的商量救乡亲的办法。 这几个人当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叫尹望宽,是朝阳山二当家的尹望远的弟弟。这人一身正气,早就对欢子和邓山这些人的行为不满,一直想找机会逃出去,这个想法和其他几个人不谋而合。 欢子把胡子分散开,挨家挨户的搜杨秀英母子。老百姓哪有敢给胡子开门的呀!都眯在屋子里不敢出声。 邓山开始喊话了:“屋子里的乡亲们,不要害怕,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找李三爷的老婆和孩子,与你们无关,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不然,我们就放火烧了你们的房子,灭了你们全屯子!” 邓山不是吓唬老百姓的,他们的确想灭了这个小屯子。 欢子没有了耐性,下令:“烧!” 已经有胡子冲向百姓的房子了。 这时,东边公路上响起了枪声。随后有人高喊:“扯乎,起跳子了!”(有官兵来了) 欢子和邓山也懵了,立即带人逃进了北沟。 欢子进了北沟,发现身后并没有追兵。起了疑心,他没有怀疑自己的弟兄撒谎。而是怀疑屯子里有人在搞鬼,这让他很是懊恼,立即派人返回屯子一探究竟。 然而,派出去的几个胡子有去无回了。他们遇到了李三爷哥几个,并直接被李三爷哥几个送上了西天。 小城子的孙大业和刘建刚两个人组织了二十几个年轻人,在小城子的城墙上准备与胡子决一死战。听到东北沟这边响起了枪声,立即带人赶了过来。欢子再次派人去沟口探听情况,回来的人向他报告:“大当家的,北沟沟口有一支几十人的队伍。”欢子听罢大惊失色!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立即下令:“扯呼!”五六十个胡子一溜烟儿没了影子。 柳条沟的柳财主被胡子绑票索走了两万多大洋,日子一下子从财主降到了“贫农”。这让柳财主夫妇窝囊了够呛,从石鹰沟回来的第二天就病倒在炕上。 柳家最不服的就是老大和老二,哥俩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 这天早上,两个人拎着猎枪骑着马上山打猎。 “大哥,石鹰沟被老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里边到底是什么样的呀?真是除了胡子就是凶猛的大野兽吗?”柳老二心里一直对石鹰沟充满了好奇。 “野兽我道是没看到,不过,胡子的确挺多,我刚进沟就遇到了两个。”柳老大一直把何老三当成了胡子。 “都说石鹰沟里有鹿和老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二像是在自言自语。 “都是听说的,没人敢进去谁知道是真是假呀!”柳老大也是一脸茫然。 “听说刘窑刘财主的姑爷于大河就进去过,还收拾过欢子呢!”柳老二想起了当地的一个传说。 当地人对于大河和欢子之间有个传说,说是于大河一个人独创石鹰沟打鹿,与欢子大战一场,一场决斗之后,欢子被征服了,就认于大河做了大哥。后来于大河又与欢子闹别扭,打了欢子一顿,一个人离开了石鹰沟。再后来于大河杀死了许多日本鬼子,逃到了外地。当地老百姓把于大河当做大英雄,特敬重的。 柳老大从小跟着父亲上山打猎,枪法极好。身体素质也不错,又在蘑菇气拜过一个武术老师,练过几年武术。自认为功夫了得,一直对于大河和东北沟李三爷有不服的心里,总想找机会与这两个人较量一下。 “传说就是传说,于大河去得了石鹰沟,大哥不是也去了?大哥也是一个人独闯了石鹰沟的!”柳老大还把进石鹰沟当成了骄傲。 “哎呦!哎呦!大哥呀,你可别提这茬儿了。还独闯石鹰沟呢!你独闯石鹰沟干啥去了?是给人家胡子送钱去了,人家于大河去干啥去了?你能和人家放一块儿比?要是刘财主被胡子绑了票,于大河能给送钱去?胡子也不敢,于大河还不平了石鹰沟啊!”老二的话有些刻薄。 “刘财主还少让胡子收拾了?他家老让胡子收拾,你不知道啊!”柳老大还是有些不服。 “那是于大河不在家,于大河回来欢子就得跑,信不?”柳老二越说越来劲。 柳老大不吱声了,一个儿劲的戳手。 柳老大终于爆发了! “二弟,咱俩去趟石鹰沟,敢不敢?”柳老大听说东北沟李三爷独闯石鹰沟的传说后,一直有进石鹰沟挑战欢子的想法。 “干啥?去找欢子要钱?人家人多,咱不是人家的对手,那是白送死。”老二有些胆怯了。 “你害怕就回去吧!我自己去,如果晚上我不回来,你就告诉爹妈,我死在了石鹰沟,以后你们弟兄好好照顾父母,好好过日子,别再与胡子结怨。”大哥说的挺动情。 “大哥,我不怕,他李三爷一个人能闯石鹰沟,咱哥俩怕啥?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早就想会会欢子了,咱家辛辛苦苦攒下的这点钱都被欢子拿走了,这个仇不报,活在世上也没意思。走,现在就去!”老二也下了决心。 柳家哥俩打马直奔石鹰沟…… 第七十一回 梁过子救欢子 柳氏兄弟骑马提枪走进了石鹰沟,二人并没有见到胡子的踪影。在沟里打了几只狍子,回到了柳条沟。 柳财主知道儿子进了石鹰沟非常生气,也很后怕。大骂了两个儿子一顿,也就算了。可是,这哥俩在石鹰沟没找到欢子,这口恶气没出,进石鹰沟的念头无法打消。 柳老大在蘑菇气镇上学武术的时候,认识一个叫王海柱的人,这人是开旅馆的。打小在一起练武,关系一直不错。王海柱和欢子有些瓜葛,这些年欢子经常在王海柱的旅馆吃住,从不给钱。王海柱几次与柳老大提及这事,并有意想找机会除掉这个凶残的胡子头儿。曾经两次在饭菜里投毒,欢子和他的手下都安然无恙,这令王海柱很是苦恼和困惑。其实,不是欢子命大,他两次投毒都是用同一家的毒鼠药,药是假的,几次都是白扯。 柳老大找到王海柱,两个人一拍即合,共同定下了杀欢子的计划。 欢子带人逃出了北沟,来到了龙头山脚下的那个“熟咔拉”家。 天亮的时候,欢子的线人回来了。 昨晚打他们的不是官兵,是李三爷哥几个,也没有什么队伍,那些人只不过是小城子临时组织起来的一些年轻人。 欢子和邓山先是一惊!李三爷?什么时间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两个人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默默的对视了一会儿。 “这个李三爷越来越不好对付了,神出鬼没的。此人不除必有后患,必须马上想办法除掉此人和他的兄弟们。”欢子竟说些废话,邓山何尝不想除掉李三爷?很显然,欢子的语气和表情已经表现出了对李三爷的惧怕。 “既然他回来了,就有办法除掉他,明的总比暗的好对付。”邓山说到这,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 “当家的,依我的看法,对付李三爷还需要用对付他爹李神炮的办法。”邓山的表情里掠过一丝狡诈。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日本鬼子来了。躲过了胡子的聊水,把欢子这几十号人围在了这个不大的农家小院子里。 欢子和邓山万万没有想到日本鬼子会摸到这里来,急忙带弟兄们应战。 刹那间,枪声.炮声.喊叫声乱作一团。 鬼子真鬼,围住这个院子不往里冲,一个劲儿的往里开炮。小钢炮像长了眼睛似的,炸的小院子里的胡子无处躲藏,损失惨重。 邓山和欢子躲在被炸倒的老方框子里不敢露头。 “弟兄们不要怕,等天黑咱们就可以冲出去,注意隐蔽。”关键时刻还是经过大场面的邓山有主见,不停的对胡子喊话鼓气,指挥也非常得当。 一阵炮轰后,鬼子开始进攻了。 就在这时,龙头山脚下的济沁河对岸响起了枪声,清一色的机关枪。“突突突”的在鬼子后边开了火儿,打的小鬼子慌忙撤向两侧,中间露出了空当。 邓山看准时机,立即带人冲出鬼子的包围圈,越过济沁河逃进了朝阳山。 欢子看见了,救自己的是梁过子的绺子,只有五.六个人,人手一挺“歪把子机枪”,打得小鬼子人仰马翻。 欢子带人逃进了朝阳山,远远的看见梁过子六个人钻进河边的林子里,消失在夜色中。 朝阳山是梁过子的地盘,欢子在这里没有“活窑”(有交情的院落),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这些胡子就在大山里找个窝风向阳的密林“靠了窑”(落脚)。 邓山把三瘸子叫了过来:“兄弟,你从朝阳山带出来的几位弟兄,家是哪里的?离这里多远?” 三瘸子心里明白的很,邓山和欢子是想找个“趴窑”(休息)的地儿。他家就在朝阳山脚下,离这里不过五.六里路。如果承认了,胡子住进自己家,那还不被乡亲骂死啊!他弟弟就是当胡子的,在牙克石砸牛包儿的时候失踪了。他离开家的时候对邻居说是到外地做生意的,突然带回一帮胡子,这不让人笑掉大牙了?再说,欢子和邓山这些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还不把乡亲们祸害死啊!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三瘸子无论如何都没承认自己家就住在这里,谎称自己家就住在李三店边儿上。这小子挺鬼,李三店附近驻着抗联的五团,周边的胡子都不敢轻易踏入那里,连日本人都经常在那里吃抗联的亏。 你别说,这小子的招数还真灵,真就蒙混过关了。邓山没再多问,还给他一个美差。让他当绺子里的“走头子”(给胡子买东西的人),立即下山给绺子办伙食。这差事好,有油水可赚。 办伙食,去哪儿?胡子吃饭还用花钱?不用,胡子有枪,轻易不会花钱去买什么东西。 三瘸子带着十几个小胡子下山了,他没有走进山脚下的小屯子,他家就住在那里。十几个人多走了近十里路抢回了一些粮食和油盐,还赶回来一头肥猪。 邓山没说什么,只是阴冷的对他笑了笑。 已经是初冬时节,北大荒初冬的夜晚已经天寒地冻了。天上扬扬洒洒的飘下了雪花,欢子手下的弟兄有的还没有“换叶子”(棉衣服),冷冷呵呵的围坐在火堆旁,喝着老白干儿,或者相互依偎着取暖。 邓山和欢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不能这样呆在露天地上,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邓山亲自带几个人下山“踩盘子”(寻找目标),进了那个三瘸子家住的小屯子。这个小屯子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七零八落的大都没有院子。屯子前边是济沁河大甸子,后边紧挨着山坡,山坡上没有树木,光秃秃的。这里无险可守,显然不是藏兵的好地方。吃过日本鬼子的亏,邓山不敢大意。在屯子里抢了些衣物和粮食,回到了山上。 夜很快就结束了,天亮的时候,欢子带着弟兄们窜过济沁河,从狐仙洞的山脚越过“缸窑”,在关家街的岔道口向西奔东北沟方向进发。欢子决定再一次返回东北沟,这次,一定要杀死李三爷。然后,带着弟兄们远走高飞,寻找新的山头儿“大展宏图”。 第七十二回 鸽子洞五兄弟被困 李三爷在小城子见到了杨秀英母子,当父亲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坐在巴彦兀立的床前,望着被胡子打的遍体鳞伤的这个蒙古侄子,再一次点燃了李三爷复仇的怒火。 李三爷弟兄回到东北沟的第三天早上,梁过子来了。梁过子带来了欢子的消息,欢子在龙头山遭遇日本人后,带人住进了朝阳山野猪沟。 李三爷没有和大家打招呼,在大家休息的时候,一个人揣上“王八盒子”,拎起“三八大盖儿”,骑上白马,离开了东北沟。 野猪沟,李三爷对那里很熟识。他们进浩尧山寻仇之前,在朝阳山的野猪沟住过一夜,也就是在那天,韩敬天在山下遇到了三瘸子。 这天下午,欢子的绺子扎进了北沟里的大圆山脚下的一片柞树林子里。欢子派出人分别到东北沟和小城子“踩盘子”,寻找李三爷弟兄的住所。 北大荒初冬的白天很短,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孙建清在中午的时候,发现三弟和六弟都不见了。急忙找来大哥和高海,几个人决定立即赶往朝阳山接应两位弟弟,三弟和六弟一定是去野猪沟找欢子寻仇去了。 韩敬天偷偷的跟在三哥的身后,李三爷走出北沟,越过龙头山的时候,发现了跟在后边的六弟。哥俩走进朝阳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天黑的时候两个人从野猪沟走了出来,这里没有欢子,也没有遇到人。在沟口,两个人遇到了赶来的大哥.二哥和高海。 五个人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小城子,一进屯子就听到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在他们离开这里的晚上,胡子进了小城子,非常准确的闯进了孙建清家,抓走了杨秀英母子。巴彦兀立在中午的时候被刘建刚接走了,才幸免于难。欢子当场就要摔死孩子,被两个胡子拦住,现在已经不知去向。据小城子的人讲,有人看见欢子带人向北穿过了苇莲河大甸子。孙大业和刘建刚两个人已经追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李三爷一阵眩晕,差点从马上掉下了。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三爷经历了近一个月的远途奔波十分疲惫,又连续两天没有睡觉,大伤初愈的身体一直很虚弱,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大家把他搀扶进了孙建清家。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几个小时。下午的时候,李三爷醒了。他走到外边活动一下筋骨,感觉还可以,决定立即去石鹰沟找欢子。大家拦不住,只好一同前往。 孙建清的老婆给哥五个每人拿来一件早已经做好的羊皮袄,披在身上暖呼呼的。这个季节在白天穿上这东西还有些热,晚上是可以当被子抵御严寒的,冬日夜晚野外露营羊皮袄的确是个“宝贝”。 欢子没回石鹰沟,他不敢回去,那里已经被日本鬼子控制了。 欢子把绺子扎在了龙头山一个沟堂子的密林里,在这里建起了一个木刻楞房子。 住进龙头山的第四天,杨秀英母子被人救出去了,是尹望宽四个人干的。四个人把杨秀英母子交给了孙大业和刘建刚,投奔梁过子去了。 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好在有惊无险。 李三爷复仇的心情越来越迫切,他感觉到了自己体力的不支,总有一种将不久人世的预感。 朝阳山与龙头山只一河之隔,梁过子在尹望宽四人的口中了解到欢子的行踪,并立即做好进攻龙头山的准备。 一个漆黑的夜晚,北大荒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雪越下越大,李三爷弟兄五人踩着腿弯深的雪,艰难的向石鹰沟欢子的胡子窝行进。 欢子的绺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三十多人的绺子每天靠打猎维持着生活。隐居在深山老林不是为了求生,而是想等待时机杀死李三爷弟兄,之后带着弟兄们远走高飞,另寻出路。 落雪了,意味着北大荒严冬的真正到来。这个落雪的晚上李三爷弟兄五人被何老三带着鬼子和他的伪军小队围在了鸽子洞。 五个人在欢子的胡子窝没有找到欢子的踪影,返回沟口的时候,在鸽子洞下被两只鬼子和伪军队伍前后夹击,几个人被迫登上山腰,躲进了鸽子洞。 鸽子洞藏在半山腰处,离山脚有几百米,只有一条十分陡峭的小山路可以登到这里,两边是立陡的近乎于悬崖的光山坡。洞口上方是个突出的山奔儿头,日本鬼子的小钢炮也奈何不了洞中的人。 五个人已经深陷绝境,身上带的干粮节省着用,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三两天。好在已经落雪,水的问题倒是能够解决了。 伪军试探性的向山上进攻几次,都因鸽子洞的地势太险要,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根本无法靠近,后来就转为“围而不攻”了。 孙大业和刘建刚带回了杨秀英母子,知道两天前李三爷他们已经去石鹰沟了。按理欢子不在石鹰沟,两天的时间他们应该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回来呢?一定是发生了意外,或者是在石鹰沟没有找到欢子,五个人一定是到别的地方继续寻找胡子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五个人仍然没有消息,巴彦兀立着急了,拖着虚弱的身体找到孙大业和刘建刚,三个人带上枪骑着马去石鹰沟寻找五个人。 在石鹰沟的沟口,三个人看见了围困鸽子洞的鬼子和伪军。鬼子的小钢炮不时的向鸽子洞附近投下几发炮弹,炸的山石从山腰滚落下来。 三个人没敢接近沟口,通过鬼子的架势断定,五个人一定被围在了鸽子洞里。鬼子和伪军最少也超过百人,轻重武器俱全,想救人是十分困难的。 几个人商量一下,决定刘建刚和巴彦兀立留在这里观察鬼子的活动。孙大业立即赶往朝阳山请梁过子过来帮忙,眼下只有梁过子有营救李三爷弟兄的可能。 孙大业在朝阳山见到了梁过子,梁过子的手下不到十个弟兄,孙大业心凉半截呀!就这几个人还不够给鬼子塞牙缝子的呢!怎么搭救被围的人呢?梁过子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心里也很清楚,小日本子不好惹,想救人,就凭这几个人根本做不到。 梁过子想起一支队伍,李三店的抗联。他们是专打日本鬼子的队伍,找到他们就能找到营救的办法。梁过子把二当家的尹望远叫了过来:“二弟,你是李三店的老户,能不能想办法找到那里的抗联五团。眼下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帮我们打鬼子,救出李三爷。”尹望远沉思片刻回答:“行,我去试一试,那里我有朋友,可以找他们帮帮忙。” 救兵如救火,事不宜迟。尹望远骑马奔李三店的时候,梁过子带着七个弟兄和孙大业一起奔石鹰沟去了。 李三爷兄弟五人在鸽子洞里熬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五个人已经绝望了。连续两天晚上多次试着突围都以失败告终,只要洞里有人探出头儿来,就有炮弹落在洞口,机关枪像长了眼睛似的,突突突的打在洞口岩石上,火星子乱冒,突围就是白白送死。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洞里已经没有吃的,能伸手够到的雪也被几个人吃光了。三个人换着班儿的蹲守在洞口处放哨,防备小鬼子偷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是死,也得死在与鬼子拼杀的战斗中。”韩敬天已经忍无可忍了。 “硬拼只能是白白送死,我们根本接触不到小鬼子,只要走出洞口,我们就没命了。”高海分析了眼下的情况:“我们必须找到逃出去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办法会有的。”看样子高海已经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天总是阴呼呼的,偶尔飘落些零散的雪花。高海断定,马上就有一场大雪降临石鹰沟,那时候就是大家冲出去的最好时机。几个人在高海的鼓舞下精神百倍,摩拳擦掌就等着上天赐给一场暴雪。 在这个无风的夜晚,大雪如期而至。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半夜的时候,鸽子洞已经淹没在白雪中。 五个人将身上的羊皮袄毛儿朝外反穿在身上,悄悄的溜出鸽子洞。 小鬼子特别的鬼,不停的用小钢炮轰炸鸽子洞的洞口。在炮轰的间歇,几个人溜出了洞口,淹没在白雪之中。 第七十三回 柳家弟兄旅馆暗杀欢子 李三爷弟兄几个顺利地从鸽子洞滑到山底,悄悄的接近鬼子用木头修的掩体。身后鸽子洞上,不时的传来炮弹的爆炸声,看样子鬼子没有发现他们的行动。沟口处停着两辆卡车,周围有几顶帐篷,帐篷周围有鬼子哨兵。沟里方向也有许多鬼子,“仨一伙儿,俩一对儿”的坐在掩体后边烤着火。对面山坡低矮的柞树丛中,散落着几个小钢炮,像几只恶狼,蹲坐在那里,不时的向鸽子洞上打几炮。对面山坡上只有七.八个放炮的小鬼子,没有没发现其他鬼子兵,鬼子之间的间隔很大,应该是鬼子兵力布置的最薄弱的地方,越过眼前的障碍和鬼子的木头掩体就可以上山了。 “就从那里突出去”高海指了指前边的山坡小声的告诉大家。 然而,就在五个人接近鬼子掩体的时候,被黑洞洞的枪口包围了。十几个鬼子和伪军将几个人围在当中,为首的竟是何老三。 “哪位是东北沟李三爷呀?扔掉手里的枪,过来叙叙旧!”何老三大声的冲着几个人吼叫。“何队长高见,果然捉住了李三爷弟兄。”一个伪军奉承的对何老三说。“该着咱哥们儿发财,本队长只略施小计而已。”何老三肆无忌惮的狂喜着,有点得意忘形。 李三爷将手里的“三八大盖儿”扔向何老三:“姓何的,接住了!”那枪带着风声直奔何老三的面门砸来。何老三“啊”的一声向旁一躲,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李三爷身子一蹲,向后一个急转身,使了个“后扫堂腿”,将身边的两个伪军扫倒在地上。同时,李三爷拽出了怀里的王八盒子,“啪啪啪”的杀出一条血路,奔对面山坡跑去。 几个人在李三爷发出攻击的同时各自摆脱了伪军和鬼子的枪口,跟在后边向对面山坡上冲去。 霎时间枪声大作,在石鹰沟的沟口哥几个与小鬼子和伪军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厮杀。 沟外,梁过子的机枪很快就加入了战斗。紧接着,抗联一百多个战士冲进了石鹰沟,把日本鬼子和伪军赶进了沟里。 天亮了,雪停了,战斗结束了,孙大业发现二叔孙建清不见了。 大家没有找到孙建清,也没有看见他的尸体。 鬼子退进了欢子的圈马洞,在那里构筑防御工事,准备与抗联顽抗到底。 抗联战士炸毁了鬼子的卡车,带上鬼子的小钢炮,部队撤走了。 孙二爷不见了,会不会被鬼子抓走了?很难说。 中午的时候,鬼子小心翼翼的从沟里窜出来,先是一小股伪军由何老三带着鬼鬼祟祟的走在前边。伪军出了石鹰沟后,鬼子部队才从里边走出来。 李三爷没有在鬼子的队伍中发现孙建清,等鬼子离开石鹰沟后,弟兄几个又一次进入石鹰沟寻找孙建清。 鬼子在撤出石鹰沟不久,在关门山的岔道口又一次被抗联打了个埋伏,损失惨重。打那以后,直到日本投降,鬼子没再走出蘑菇气骚扰周边的百姓。 李三爷哥几个在鸽子洞找到了孙建清,他压根儿就没能走出鸽子洞。在几个人爬出鸽子洞的时候,孙建清慢了一下,被鬼子的炮弹的弹片穿透了他的前胸。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孙二爷死了,被埋葬在大圆山脚下,和死去的弟兄们葬在了一处。 三天后的早上,梁过子来了,他又一次带来欢子的消息。 欢子的绺子扎在了龙头山的一个沟堂子里,他自己带着几个亲信进了蘑菇气镇,住进了镇南大车店。大车店老板的妹子是欢子的“铁子”,他是去会“铁子”的,应该会在那里过夜。 李三爷没有从失去二哥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对梁过子的消息没多少心动,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按着北大荒的规矩,人死后三天的时候,亲人要到死者坟上“圆坟”(一种祭奠仪式)。刘继业带着几位弟弟和侄子给孙建清圆坟后大家回到了小城子,按着规矩,孙家准备了酒席,款待圆坟的亲友。 李三爷没有吃饭,走进了下房,看看妻子杨秀英,又摸摸儿子的小脸蛋儿,躺在炕上睡着了。 下午,刘继业.高海.韩敬天和梁过子走进了李三爷夫妻住的下屋。杨秀英叫醒了李三爷,给几个人沏了壶茶,抱起孩子到上房帮孙二嫂干活去了。 “三弟,朝阳山梁大当家的来了,想和哥几个商量一下除掉欢子的事,你坐起来,咱们研究一下。”刘继业看着三弟睡眼朦胧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冷意。“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眼下大家都很疲惫,二哥又刚走,心情都不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一等,会有机会的。”李三爷勉强坐起身子,向梁过子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坐下。 “李三爷身体不适,就等一下吧!梁过子告辞了。”梁过子已经察觉到了李三爷的冷漠,只是这冷漠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高海坐在李三爷的跟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微微的点了点头:“看脉相你的身体还可以,休息几天不会有大碍,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吧!记住,心要静。” 几个人走出了李三爷的屋子,刘继业问高海:“怎么样,三弟的身体状况如何?休息几日就没事了?看他的表现,我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我摸到了他的三阴脉,是个绝脉,情况不妙,也许……”高海的语气有些低沉,声音很微弱,刘继业和韩敬天却听得却很清楚。 “三哥,你怎么出来了?养养身子吧,养几天我们去龙头山找欢子……”韩敬天发现了站在身后的李三爷,有些语无伦次了。 “大哥,我想回东北沟一趟,看看巴彦老头儿,也顺便打听一下表哥和猛根儿的事。”李三爷的精神有些恍惚,语言显得有些无力。 “我们一起去吧!也有个照应。”大哥有些不放心。 “不用,我去去就回,你们忙去吧!”李三爷态度很强硬,说完转身回到屋子。几个人有些不解,也跟了进来。李三爷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王八盒子”,又瞅瞅立在墙角的三八大盖儿,迟疑了一下,揣上那把跟随了多年的腰刀,空着手走出了房子。 望着李三爷远去的背影,大哥和高海相视一笑,没说什么。韩敬天返身回到屋子拎起三哥的“三八大盖儿”,揣上“王八盒子”,随大哥和高海走进了上房。 太阳偏西的时候,李三爷从巴彦老头儿的房子里出来,走进了埋葬父母的山洼。给父母上完坟后,走进了埋葬爱妻安小姐的小沟堂子。 李三爷没有返回东北沟,骑上白马带着大黄狗向北沟里走去。 “三哥,你去哪儿!”韩敬天拦住了李三爷的去路,他的肩上背着两颗“三八大盖儿”,手里还拎着两只“王八盒子”,笑眯眯的看着李三爷。 “六弟,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进沟里散散心。”李三爷的表情没有半点笑容,冷冰冰的态度让人有些胆怯。 “三哥,我知道你想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吧!大哥和高海已经去蘑菇气了,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韩敬天的话让李三爷有些惊诧:“大哥和高海已经去蘑菇气了?那里是日本鬼子的地盘,不行,赶紧走。”李三爷接过“三八大盖儿”,将“王八盒子”揣在怀里,和韩敬天穿过北沟,越过龙头山奔蘑菇气跑去。 李三爷一直为二哥的死深感愧疚!二哥的死是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是自己的莽撞害死了好哥哥。几天来,二哥的音容笑貌,机智勇敢,豪爽义气,乃至于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折磨着他的灵魂,让他痛的撕心裂肺,寝食难安。 旧仇未报又舔新恨,胡子和日本人他都要杀。到死都报不完的大仇,只有死才可以真正的解脱。他想到了死,他想去送死,他想去拼个一死。他听到了高海的那句话,他也懂得一点中医,“三阴脉”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在这个世界上停留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在离开前做完两件事。一是杀死欢子和邓山,二是杀死何老三。这两件事都很难完成,可他必须做,就是死也要死在做这两件事上。 他不想,也不能再连累这些好兄弟了,这件事必须自己单独做,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半夜的时候,李三爷和韩敬天来到了蘑菇气镇,在镇南大车店里找到了高海和刘继业。 欢子根本不在这里,欢子每次都是将他的“铁子”接出去过夜的。具体去哪里没人知道,每次都会去不同的地方。 四个人只好按下心来好好的呆在这里,别无选择。 天刚亮的时候,镇里传出了枪声。四个人顾不上骑马,急忙起身来到街上。远远的看见欢子带着两个胡子,仓惶的逃进了镇东的山里。 欢子昨晚是在王海柱的旅馆住的,王海柱期盼已久的除掉欢子的机会终于来了。王海柱安顿好欢子和他的手下后,急忙骑快马奔柳条沟,找柳老大报信。 欢子身边带了五个随从,三个守在门外,两个贴身亲信守在屋子的外间,自己和铁子睡在里间。 王海柱和柳家哥俩几次试图接近这个屋子都没有成功,无论什么借口,欢子的手下只一句话:“站在哪儿不要过来,过来就打死你。”三个小子还挺机灵。 天刚放亮的时候,欢子出来了。那三个看门的先到旅馆门外警戒,欢子的马拉子牵过马,在欢子走出房间的时候,埋伏在对面房顶上的柳老大开枪了。 欢子的命真大!揣在怀里的匕首被柳老大猎枪的铁砂打断了。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向后一个“后滚翻”,又一次回到屋子里。 欢子掏出了“王八盒子”,“啪啪啪”照着对面房顶连开三枪。欢子的手下一拥而上,把柳老大围在房顶上。这时,王海柱端着猎枪从另一个房间冲了出来,没等王海柱开枪,被欢子“啪”的一枪撂倒在地上。 柳老二在大墙外边的一颗大树上,“啪啪”两枪,将窜到对面房子底下的两个胡子打倒在地。柳老大迅速从房子上跳下来,逃进旁边的马棚。 欢子带着两个亲信跨上马逃出了旅馆。 另一个没能骑上马的胡子被柳家哥俩打死在院子里,柳家弟兄骑上马向欢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第七十四回 胡子再进柳条沟 欢子带着两个亲信兄弟逃进了蘑菇气的东山,柳家弟兄在后边紧追不舍。 李三爷弟兄四人看的清清楚楚,欢子遇到了“对头”。几个人立即回到大车店,骑上马向欢子消失的地方跑去。 “等一下,我们不能跟在他们后边追。”高海叫停了几个人:“欢子肯定要逃回龙头山,我们追在后边,不如先到龙头山等着他们。”高海说的有道理,几个人出镇南抄近路奔龙头山跑去。 路过刘窑的时候,李三爷的马慢了下来。刘窑后岗是蘑菇气通往龙头山的必经之路,欢子走山路要比自己慢许多,何不在这里等他?想到这喊住了跑在前边的几个人。 几个人在刘窑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看见欢子的影子。难道他们去了别的地方?还是被“对头”打死在山里了?一天的时间里,就中午有个摔伤的年轻人骑着马经过了这里,再就没见到个人影儿。 四个人看看天色,一天的时间水米未进,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先找个地儿吃口饭吧。李三爷领着几个人走进了刘财主家。吃过晚饭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刘财主家被胡子围住了,是邓山带着几十个胡子来到了这里。哥几个掏出枪,跳到院子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刘财主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老头儿知道李三爷弟兄与胡子的“梁子”。在这里遇到一起肯定是一场恶斗,那还不要了一家人的命啊!老头儿急的团团转,直挠脑袋。 老太太还挺沉稳:“死老头子,你慌什么!胡子来咱家不是要钱就是要饭,要啥给啥不就完了?这几个人与胡子有梁子,不让他们见面不就没事了?” 老头子恍然大悟!急忙带着四个人来到下屋,千叮咛万嘱咐的:“几位爷,千万别出声,求求你们了,要打你们别处打去,千万别在我这里闹出事来。看在我们亲戚的面子上,留下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我这里先谢谢你们了。”老头儿临走还用祈求的眼光盯了李三爷一会儿,看李三爷点头了,才放心的转身出去。 邓山不是来要钱的,也不是来要饭的,是来要人的。 那个摔伤的年轻人是欢子的手下,刚进蘑菇气东山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好在没有重伤,马也还在。柳家兄弟二人见他滚下山坡,也没在意,继续追赶欢子去了。他一个人骑着马回到了绺子,把蘑菇气镇上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邓山。这小子把欢子说的柳财主儿子,听成了刘财主儿子。于是,邓山带着胡子围住了刘财主家。 刘财主把两个儿子叫出来让那个摔伤的小子看,结果,是他弄错了。邓山马上想到了柳财主家的哥几个,立即带人赶往柳条沟。 柳家弟兄追了半天,欢子消失在大山里。两个人在出山口等了一天,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家中。哥俩没敢告诉父亲暗杀欢子的事,可心里一直在打鼓,欢子没死,这祸惹大了。 两个人吃过晚饭,骑上马来到了蘑菇气镇上王海柱家的旅馆。王海柱可惨了,子弹击碎了右膝盖骨,后半生成了瘸子。 王海柱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自己身体是小,一家人的性命是大。惹着了欢子,打蛇不死,必被其害呀!蘑菇气是不能呆了,正叫朋友帮忙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呢!一看见柳家兄弟就像见到救星一样,那神情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妈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哭吧唧的问:“两位大侠,欢子打死没有?”哥俩更是满脸的苦相,柳老大摇着头说:“跑了,东山上草高林密的,没敢继续追,在山下等到天黑,没见欢子出来,我们就回来了。” 王海柱这个气呀!“不敢追不行啊!追是死不追也是个死啊!你们不明白吗?欢子能饶了咱们吗?欢子回来的时候,咱们全家都得完!”王海柱近乎于哭着说完这番话。 这时候的柳老大也后悔了,事已至此哭也没用,怕也没有,得想辙呀! 王海柱想起一个人,伪军侦察队长何庆国,也就是蒙古屯调过来的何老三,两个人有些交情。这小子平时爱占小便宜,给点小恩小惠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王海柱派人给何老三送去了厚礼,何老三果然答应出兵帮忙。其实,抓欢子也是日本鬼子想做的事。 欢子白天没敢走出大山,他不是怕柳家兄弟,是他在逃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李三爷兄弟四人。 欢子从王海柱的旅馆跑出来,原打算是向南逃出镇子,回龙头山的。结果,远远的看见了李三爷四个人横在道中间。这小子后脊背冒凉风,激灵打了个“冷颤”,吓得他透心儿凉啊!拨转马头钻进了东山。之所以没敢和柳家弟兄面对面接火,就是怕李三爷弟兄的。不然,还指不定柳家弟兄能不能活着出去呢! 到了晚上,欢子身边就剩下他的“马拉子”了。两个人偷偷的下山回到了蘑菇气镇上,找了个僻静的小饭馆儿坐下来吃口饭。趁着夜色,两个人骑马奔刘窑后岗,准备回龙头山。 欢子没到刘窑就遇到了邓山,欢子二话没说和邓山一起带人奔柳条沟去了。 柳财主已经发现老大老二有些不对劲儿了,两个儿子心神不宁的吃过晚饭就没影子了。可柳财主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儿子竟然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几十个胡子把柳财主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大院里连个蚂蚁都爬不出去。 柳财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大和老二不在家,几个小儿子又不顶用,老头儿没敢打开大门,只在里边与欢子搭话:“欢子兄弟,咱们老哥俩的梁子已经解了,何故又兴师动众的来柳条沟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老东西,装什么糊度,你指使两个儿子去蘑菇气暗杀老子,还想抵赖?快把儿子交出了,不然,我灭了你的满门。”欢子边喊边照着大门“啪啪”就是两枪。 柳财主“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他相信欢子说的是真的。 柳老五急忙跑出来扶起父亲并小声的安慰父亲:“父亲不要着急,大哥二哥不在家,一定是去想办法了,往后拖一拖会有办法的。” “能有啥好办法?眼下兵临城下,咱们只有死路一条了。欢子心狠手辣,马上就会砸开门要了咱们一家子的命啊!”老头儿说着说着哭了出来。 “喂!老东西,这门是你自己打开还是老子踹开?再不开门老子砸门了!”欢子不耐烦了。 “欢子老弟,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抬抬手,放了老哥一家吧,我的家产全归老弟了。”柳财主不是在拖延时间,他真的希望全家人能躲过眼下这一劫。这时候,老人真正的意识到了钱财的确是身外之物,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欢子失去了耐性,一声令下:“把门给老子砸开!” 身边的胡子蜂拥而上! 第七十五回 杀汉奸给孙二爷祭坟 欢子下令砸门,几个胡子窜上来一顿乱踹,这门纹丝没动。柳家大院儿的门不是好进的,多年来这个院子几乎没遭到胡子侵犯也和柳家防范有关。 柳财主明白了,胡子是交不透的,和这些人讲人情是没用的。 老头儿拉着老儿子回到了房中,喊过老三老四:“今天咱爷们儿就给他来个鱼死网破,老三去后院,把伙计召集过来,大家死活都得捆在一起了。” 柳财主把女眷安置到后院,让十几个年轻的伙计守在门口,每人手拿铁锹木棍,保护她们的安全。 老爷子亲自带着三个儿子,每人手里拎着一颗猎枪守在正房里,枪筒从窗户伸出去,对准了大门。 “欢子,既然你不讲情面了,那就别怪柳大哥不客气了,有种你就进来吧!看看柳家大院儿是不是好进的。”柳财主说着对天“啪”的一枪,一只小鸟落在了欢子的脚下,老爷子这一枪还真就把欢子给震住了。 外边的胡子都听说过柳家大院儿“管儿硬”(枪厉害),谁都没见识过。前段时间欢子绑了柳财主的票儿,轻易得手,大家一致认为柳家大院儿徒有虚名了。看今天这架势,这柳家大院儿还真就不好惹。 尽管胡子都是不要命的主儿,面对这阵势一时间也没了吭声的,大家都看着欢子和邓山。 欢子这段时间没少吃亏,连吃败仗,手下弟兄们都没了斗志。自己也是刚刚才死里逃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听见柳财主的吆喝和枪声,看看落在脚下的小鸟儿,他也倒退了几步。 邓山看弟兄们被柳财主给震住了,心里不是滋味。今天不砸开柳家大院儿,以后没法在江湖上混了,绺子就得“散帮”(散伙)。 邓山大吼一声:“有什么可怕的,一个糟老头子领几个泥腿子,给我冲进去。哪个先进去,赏大洋一百块,烟土半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胡子开始用木头撞击大门。 大门被撞开了,胡子涌进了柳家大院儿。 上房里柳家爷四个的猎枪像长了眼睛似的,“啪啪啪”的撂倒好几个冲在前边的胡子。 胡子的枪法也不一般,不大的功夫,爷几个的枪都变成了哑巴,没了声儿。 胡子用的都是“三八大盖儿”,枪快,子弹装的多。爷四个用的都是猎枪,上子弹慢,枪里一次只能装两颗子弹。没几下,胡子就冲到跟前了。 就在这生死关头,胡子后边响起了枪声,清一色的“三八大盖儿”。 李三爷哥四个到了,在胡子的后边开了火儿。 欢子和邓山不知道什么来头,唯恐吃亏,一声令下:“扯乎!”这群胡子纷纷上马逃走了。 胡子的马队跑出柳条沟的时候,遇到了刚从蘑菇气赶回来的柳家老大老二和他们请回来的救兵,何老三的伪军小队二十几个人。这些人没有马,步行到这里,所以贪黑了。 何老三离老远就看见胡子的马队了,那阵势仍然很威风。吓得他急忙命令手下伪军躲在路边的林子里,不得出声儿。 这可气坏了柳家弟兄。 刚才听到柳条沟响枪,柳老大再三催促伪军加快速度,就是没人听他的话。现在,与胡子遭遇了,这帮家伙一枪没放,躲了起来。这算咋回事?柳家弟兄举起枪也被何老三制止了。 柳老二的马上路的时候已经归了何老三,柳老大一个人跳上马飞快的跑回家。 何老三带着伪军在胡子消失在土道之后,一路小跑也跟了上来,到了柳家这些人累的气喘吁吁。 尽管伪军一枪未放,也是贵客。柳家大院儿,上上下下忙活开了。忙啥?给这伙窝囊废做饭呢! 大院儿里摆了六桌子酒席,周围拢起几个大火堆,柳家老老少少加上伙计都掺加了,这场面那叫个热闹。 何老三在蘑菇气没人看惯着他,平时在日本人手下竟当狗了。今天这么多人抬举他,频频敬酒,竟捧着他说,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有点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几杯酒下肚晕乎乎的,兴奋劲儿上来了。竟忘了遇到胡子不敢开枪的茬儿了,“玄天霸地”的吹上了。 “柳老爷子,何某在,不要怕那几个小毛贼,老子有枪有人,身后还有皇军撑腰杆子,怕啥?”这小子闭目哈眼的吹着吹着还站起来了。 “朝阳山梁过子咋了?欢子咋了?东北沟还有个李三爷,都统统的废了吧!”提到李三爷,他想起了石鹰沟围李三爷弟兄那天,日本鬼子被“五团”打败的惨象。睁开眼睛看了看下边,见没什么动静,也许这些人还不知道吧!接着吹:“蘑菇气方圆百里,没有人敢惹何某,没人敢和皇军做对……” 这小子正白话的起劲儿呢!正房里走出一个人。 “何老三,可认得东北沟李三爷?”李三爷背着手站在了房门前,火光映着那张满脸络腮胡子的脸,瞪着两个大眼睛,凶神恶煞一般。 就这一句,桌上的伪军都傻在那儿了。 何老三酒劲儿一下子全没了,连枪都掏不出来了,说话也磕巴了,这熊样了还给伪军打气呢!磕磕巴巴的喊:“李.李三爷?胡.胡说!李三爷怎么会在这里。吓唬人的,弟兄们别怕,他.他是……”这小子想说他是假的,没等他说出来,后脖颈子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顶上了。 韩敬天的王八盒子顶在了何老三的后脖颈子上:“老实点,规矩儿的叫声三爷,饶你不死。” 大门口进来两个人,刘继业和高海,两个人手里端着“三八大盖儿”。高海过来下了何老三的枪,对伪军说:“弟兄们,大家都是中国人,日本鬼子马上就完蛋了,不要再给日本人卖命了,大家都回去和家人团聚吧!冤有头债有主,何老三设计害死了我二哥孙建清,今天我们就要何老三一个人,与大家无关。” 这些伪军还真就没动,不是听高海的话,平时何老三为人“不咋地”,没交下这帮人,关键时候都瞅他的笑话。再说了,这可是要命的事,谁愿意白白的把命搭上啊! 柳财主也懵了,这场面是他最怕出现的。柳老大回来时告诉他伪军马上就到,当时老爷子就傻了,他早就知道李三爷和日本鬼子之间的事。李三爷是一家人的救命恩人,何老三是儿子请来的帮手,两伙又是死对头。这该如何是好? 老太太办法多:“死老头子,把这哥几个让到后屋,不让两伙人见面不就得啦。” 高海笑着对柳财主说:“没事的,我们有事,先走一步,不打扰您老了。”说着示意让几个人离开这里。 李三爷站那儿没动,韩敬天看三哥没有走的意思,他也没动。 高海知道李三爷想干啥,对柳财主说:“老三最近身体不适,有点累了,就让他去后屋歇息一会儿吧,我和大哥出去,人少不显眼,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高海和刘继业出去了,李三爷和韩敬天被让到了后房西边一个小屋子里。前院开席后,哥俩坐在后屋也喝上了,和前院儿的酒菜一样。两个人吃个五饱六足,信步来到了前房,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外边的何老三白话。 四兄弟把何老三捆上,没急着离开柳家大院儿。刘继业和高海还没吃饭呢!两个人坐下来吃过饭,四个人才带着何老三离开柳家大院儿。 柳家弟兄这回可见识到李三爷的厉害了,柳老大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胆量无人能比呀!就这长相也让人“慎的唠”的。 天亮的时候,哥四个把何老三带到了孙建清的坟前。何老三跪在那儿给孙二爷和众位死去的弟兄烧完纸,被李三爷一刀砍下头,用石头埋在了兄弟坟前的一颗歪脖柳树下。 至今,东北沟大圆山兄弟坟前扔有一颗歪脖老柳树,树下有个挺大的石头堆,传说那就是大汉奸何老三的坟。不过,这些都是传说了,是不是坟,没人打开看过。 这天晚上,兄弟四人住进了李神炮留下的老房子。半夜的时候,李三爷一个人骑上白马,拎着他的三八大盖儿,奔龙头山走去。大黄狗悄悄的跟在主人的后边…… 第七十六回 李三爷家住进了胡子 第七十六回李三爷家住进了胡子 夜深了,李三爷无法入眠,杀父仇人就在龙头山,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总感觉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了,欢子和邓山不除死不瞑目。半夜的时候,看看几位弟兄都已酣然入梦,李三爷一个人悄悄的起身,来到外边骑上白马,拎着“三八大盖儿”,朝龙头山走去。大黄狗看主人走出围栏,也悄悄的跟在后边。 迎着小北风踏着一尺多深的积雪,李三爷骑着白马艰难的向北沟里行进。 这里没有路,落雪后几乎没人走进北沟,一个人走进漆黑的深山老林让人有些发憷。远处的狼嚎和夜猫子嘎嘎的叫声,把北大荒的冬夜塑造的无比神秘和恐怖。 大黄狗冲到前边给主人探路,偶尔停下来仔细的听着周围异常的声响,对着草丛和林子“汪汪”的叫几声。李三爷知道山里夜晚的凶险,打开枪的保险,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此时的李三爷,心里掠过一丝孤独和悲哀。 走进北沟深处的时候,后边传来了马蹄踩雪的声音,是刘继业哥三个赶上来了。 “三哥,干嘛呀?总独来独往的,咱们还是兄弟不?”韩敬天的口气里带着不满。 “三哥是一个人来北沟散散心的,呵呵呵。”高海打趣的说。 望着几个好兄弟,李三爷心里莫名的激动。 哥四个又一次扑空了,龙头山那个沟堂子里只有那个木刻楞房子,空空的,没有人影儿。看马蹄子印儿,欢子的人应该是向东翻过了“叫唤岭”。胡子已经“断顿儿”(没粮食)了,窝里竟然没有留人看守。 “叫唤岭”? 翻过叫唤岭就是许家街,从许家街去东北沟只有不到三十里的山路。那条路要比翻过龙头山进北沟去东北沟的路好走的多,只是远了些。欢子会不会又去东北沟了?李三爷的后背冒出了凉风,“激灵”一下打个冷颤。看马蹄子印,胡子刚刚离开。 欢子真去东北沟了。李三爷又一次唱出了“空城计”。 欢子这次没有得逞,在小城子遇到了强烈的抵抗。 孙大业和刘建刚组织了几十个年轻人,十几条枪,利用土城墙和胡子进行了殊死搏斗。胡子从东城墙没攻进来,改道西城墙的时候,安家围子的马队到了。几十条快抢打的胡子逃进了东北沟的东沟里,翻过东大岭逃走了。 李三爷回到东北沟的时候,孙大业和巴彦兀立来了,告诉了他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除掉欢子和邓山不是着急的事,你先歇息一下吧。即使遇到了。也不是探囊取物那么容易的。复仇的事要从长计议才行。”高海显然看出了李三爷的神态。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 李三爷躺在炕上,倒头便睡,鼾声隆隆,一觉睡到下半夜。 北大荒的冬夜特漫长。高海和刘继业天没亮就起床了,两个人走出围栏,扛着枪来到了山坡的林子里,找了两个树墩子坐下。 “大哥,我给三哥下的汤药用完了,今天该去景兴县城买药了。让六弟去吧!”高海的表情很沉重。 “好吧!他一个人去我有些不放心,让建刚和他一起去。”刘继业想了想,好几次没有说出来的想法,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高海老弟。你说实话,老三这病是咋回事?还能好不。” 高海摇了摇头:“没希望了,我摸到了他的三阴脉。过度的忧虑和憔悴导致积怨成疾,再加上严重的旧伤复发。一直是复仇的精神撑着他的身子,说不定哪天撑不住了。就倒下了。咱们弟兄心里要有这个准备,把这事告诉杨秀英吧。” “能那么严重?好好的人能说倒下就倒下?不就是咳血吗?”刘继业真的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是真的,大哥,这事该不该告诉他本人呢?我一直在犹豫。我感觉他自己已经有了预感。” “那太残忍了吧,先别告诉他了,找机会告诉杨秀英,让她心里有个打算,依我看也许会好起来的。”刘继业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天渐渐的亮了,无风无雪,干冷干冷的,两个人站起身向土屋走去。 就在走近土屋围栏的时候,沟口公路上传来了马蹄声,声音很杂,像是有马队跑过来。 刘继业急忙跑回屋子叫醒睡着的李三爷和韩敬天,高海在外边关好围栏的小木门,向公路方向观察一会儿。回到屋子告诉几个人,有一支几十人的马队朝小城子方向跑过去了。 是欢子,一定是他的马队,四个人提枪上马奔小城子跑去。 胡子围住了孙建清家,没等敲开孙家的大门,屯子的胡同里钻出五.六伙儿端着枪打胡子的年轻人,三三两两的分成伙儿,周围到处都是枪声。小城子这个“弹丸”小屯子,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聚集了十几条对抗胡子的猎枪。子弹从不同的方向射过来,借着对地形的熟识,与胡子周旋,弄的胡子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对手。整个屯子里到处都是胡子,到处都是枪声。 欢子和邓山也懵了,急忙叫回来手下弟兄,撤出小城子。 城墙外几十个胡子只做了暂短停留,胡子马队向南奔燕家沟方向去了。 燕家沟要个肖大地主,胡子是奔他家去的,欢子已经是第二次围住肖家大院儿了。 肖家只有物,没有钱。 胡子抢了肖家一挂马车,在燕家沟装满了一车的粮食,还抢了一些鸡鸭猪狗做下酒菜。 欢子带人从燕家沟向北翻过山,窜过东北沟屯子,直接进入北沟。在沟口,欢子看见了山坡上李三爷的土房子。欢子和邓山叫住了胡子,带着十几个人登上山坡走进了土屋。 屋子里没人,却有行李和生活用具。这里有人住,不是一个人,欢子和邓山猜测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李三爷弟兄。欢子改变了主意,今天不回龙头山了,就住在这里。 几十个人扎进了李三爷的小院子,下屋马棚里也住满了胡子。 欢子和邓山够阴毒的,抢了李三爷的家为的是逼李三爷出来,好杀了这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对头。 第七十七回 欢子枪口丧生 第七十七回欢子枪口丧生 欢子住进了李三爷的小土房,的确气坏了李三爷。 高海明白欢子的用意,他是想以静制动,等李三爷上钩。 欢子住进土房的第二天早上,天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大雪整整下了四天四夜。山上山下到处是大腿根儿深的雪壳子,胡子的烧柴成了问题,欢子派手下人到附近的林子里弄些干柴回来做饭取暖。然而,派出去的胡子大都被暗枪打死在林子里。几天的时间,欢子身边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了,十几个弟兄不明不白的消失在茫茫林海。欢子和邓山害怕了,这样下去不等见到李三爷,自己就得成光杆儿司令。 胡子没人敢走出围栏,只好拆掉马棚里日本人留下的木头床做饭取暖。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三天,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欢子和邓山带着他的二十几个兄弟走出了围栏,向北沟里走去。 欢子离开小土屋,没走出多远,又带人返回来了。北沟里的雪出人意料的深,人骑马无法行进。欢子只好选择返回来,向南走出沟口沿着公路绕道回龙头山。 “大当家的,我们不能继续和这里的人斗下去了,这些人越来越不好对付,继续下去也没有了任何意义。”邓山产生了放弃杀李三爷弟兄的念头。 “这个李三爷多次磕碜我,差点要了我俩的命,杀死了那么多的弟兄,我能放过他?以后还在江湖上混不混了!”欢子仍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我们在这里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谁见了都想打。李三爷和这里的百姓对我们恨之入骨。朝阳山梁过子,日本人。抗联,都想灭我们。李三爷的父亲被我们打死了。我们又打死了他的好兄弟,我们之间的过码也算扯平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邓山说的没错,在这里已经没有欢子可走的路。 欢子沉默许久,这个从不服输的悍匪终于点了点头。 “弟兄们精神点儿,大当家的带大家到一个肥的流油的地儿去享福。”邓山不停的鼓舞着这群垂头丧气的胡子。 二十几个骑马的胡子前呼后拥的围着中间的马车,呼呼啦啦的向东大岭奔去。 欢子的队伍走上东大岭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胡子的马队在距离山顶百十米的地方。被李三爷拦住。 李三爷站在百米开外的山顶处,胯下一匹白马,左手提着马的缰绳,右手拎着三八大盖儿,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双瞪得溜圆的大眼睛,黑眉倒立,满脸的络腮胡子翘翘着,就像当年的猛张飞站在“当阳桥”上。 “欢子!想逃走吗?东北沟李三爷在此恭候多时了,把头留下!”李三爷大吼一声。一拎马的缰绳,这马前蹄腾空而立,那架势绝不亚于“张飞喝断当阳桥”。 这些胡子折腾了大半夜,早已经人困马乏。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嗓子,都被吓得缩头缩脑的,不知所措。 李三爷的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着他的杀父仇人。欢子和邓山。 邓山把身子贴在马背上,在人群的空隙间观察李三爷和周围的情况。 欢子望着眼前孤身一人的李三爷。心里一阵狂喜,做梦都想杀死这个令他寝食难安的对头。现在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打开“王八盒子”的保险,在人群的后边对准了李三爷。 北侧林子里传出了梁过子的喊声:“石鹰沟的弟兄们听着,把手乖乖的举起来,把枪放下,我们只要欢子和邓山,与旁人无关。” 邓山小声的对周围的胡子说:“弟兄们不要怕,他们没几个人,听我的命令,一起冲过去。” “都别动,梁过子的机枪可没长眼睛!”梁过子从路边窜了出来。 李三爷在人群里找到了那个熟识的身影,举着枪的欢子。 欢子突然跳到马车上,举起“王八盒子”,迅速扣动扳机。 就在欢子跳上马车的一刹那,大黄狗突然窜到他的跟前,一口咬住欢子拿枪的手腕子…… “啪!”“啪!”两颗枪同时打响了,欢子的子弹打在了地上。 李三爷的枪打中了欢子的眉心,随着枪声,欢子一头从马上栽落下来。胡子各自举起枪冲向挡在路中间的李三爷,霎时间枪声大作。李三爷急转马头,这马一个急回身,窜到路边的林子里。李三爷从马身上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滚到路边的深沟里。 梁过子的机枪“突突突”的像爆豆一样,打的胡子人仰马翻。 邓山赶着大马车翻过山顶,沿着公路朝东边跑去,十几个胡子紧随其后。 邓山逃到许家街的时候,迎面遇到了老对手“五团”。 邓山扔下马车,骑马转头向西边翻过叫唤岭,朝龙头山方向跑。 韩敬天看得清清楚楚,跑在最前边的就是邓山。 “啪!”“啪!”韩敬天连开了两枪,邓山从马上栽了下来。 韩敬天在邓山落马的地方,没有找到他,地上有血迹。 李三爷躺在沟里昏昏沉沉的像是在做梦,他看见欢子和邓山从他的眼前逃走了。经过他眼前的时候,两个人回过头来用讥讽嘲笑的口气骂他是个窝囊废,蠢猪!说他是个手下败将。李三爷抓过他的三八大盖儿,可这枪死沉死沉的,说啥也举不起来。任凭两个仇人消失在眼前…… “老三!醒醒,我是大哥,快醒醒。”刘继业在路边深沟的雪里找到了李三爷,叫了半天,他才睁开双眼。 “大哥,又让欢子跑掉了。是我无能……”李三爷还不知道欢子已经死在他的枪口下。 “三哥,欢子被你打死了,一枪毙命,打在了眉心。”高海知道李三爷在发烧,处在半昏迷状态。 刘继业从三弟的怀里掏出了腰刀,来到欢子的死尸旁,割下了欢子的头,拎到李三爷的眼前。看着欢子人头,李三爷猛地站起身,翻身跨上白马,同大哥和高海一起,向邓山逃跑的方向追去。 太阳偏西的时候,李三爷弟兄和梁过子等十几个人从龙头山赶回了东北沟,走进大圆山,把欢子的头放在了高东南和高东北的坟前…… 邓山跑了,李三爷的杀父之仇还没有报,这事还没完。(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回 救李三爷浩尧山寻鹿 第七十八回救李三爷浩尧山寻鹿 十天后,梁过子走进了李三爷的小土屋,他带来了邓山的消息。 邓山逃回到了石鹰沟,他的身边只剩下三个人,老根儿.三瘸子和欢子的马拉子白龙。 邓山受了点轻伤,是他背后的大刀救了他一命,刀被韩敬天的枪打成了三截。他从马上栽下来鼻子摔出了血,滚进路边的林子里,溜了。这三个胡子看见邓山钻了林子,翻过叫唤岭的时候,几个人也都跟着钻进了同一个林子,和邓山走到了一起。 李三爷躺在炕上,咳嗽不止,口口带血,呼吸困难,病情十分严重。望着梁过子,眼泪流到了腮边。 “大当家的,谢谢你,你们放心,我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亲手宰了邓山,为……”李三爷靠在杨秀英的怀里努力的坐直身子:“我一定亲手宰了邓山,为老父报仇。” 高海叫出了大哥和梁过子,三个人走进了后山坡的林子里。 “大哥,杀邓山的事往后拖一拖吧!三哥快不行了,也就在这几天。”高海摇着头对两个人说。 “没有办法了吗?再想想办法,再难也要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兄弟就这么死了吧!哪里有好药,我派人去买,大家在一起过个年也好!”梁过子几乎用祈求的口吻对高海说。 高海摇着头无奈的回答:“我真的无能为力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咱们都冷静下来面对吧!” “能不能马上找到邓山,在三弟临行前拿回他的人头,三弟也可以安心上路了。”刘继业眼睛盯住了梁过子。 “我今晚就带人进石鹰沟!”梁过子说完,转身走下山坡。 “听说柳条沟柳财主有颗老人参,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哪怕是拖到年后也行。”刘继业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为高海出个主意。 “老人参?”高海眼睛里闪出一丝兴奋:“可以试一试,最好能弄只活鹿来。也许会有希望。不过,这东西很贵重的,人家能给咱?” “花钱买,不行就用金嘎达换。”刘继业想起了从牙克石带回来的那块金嘎达。(一共两块,李三爷留给妹子一块,带回来一块是打算日后送给刘旋风家里的。) 刘继业立即回屋子喊出杨秀英,要来金嘎达。找出韩敬天,两个人揣上金嘎达直奔柳条沟。 柳财主真有一颗老人参,是他的镇宅之宝。老头儿听说是救李三爷的命。没有迟疑,拿出了宝贝,分文没收。 鹿。在本地可不是好弄的。都说石鹰沟里有鹿。可韩敬天在石鹰沟里没少呆了,从没打到过鹿,现在去石鹰沟找鹿是肯定不行赶趟儿了。 韩敬天有办法,他知道浩尧山就有鹿。 两个人没有耽搁,在柳财主家简单的吃了口饭,连夜奔浩尧山去了。 天亮的时候。两个人来到了浩尧山。 住进山里的蒙古猎民已经搬回了原来的屯子,被日本鬼子烧毁的房子已经修好。这里的人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生活,日本鬼子已经很久没进山了。 在屯子里两个人找到了猛根儿,在猛根儿家见到了李三爷的表哥于国兴。 这里的确有鹿,可是。想要抓一只活鹿应该不容易吧!下套子也要有时间的,套回活鹿的可能性也不大。况且鹿也不是说抓随时都就能抓到的,这要靠运气。 于国兴想起一个人,李三爷的仇家,阿古拉的父亲,阿古里金。 阿古里金,现在是本地猎民的首领。只要这老头儿一声令下,当地几十户猎民马上就会进山抓鹿。关键是李三爷杀死了他的亲儿子阿古拉,他能帮咱们给李三爷抓鹿? 韩敬天想出了办法,让猛根儿出高价买,不告诉他买主儿是谁不就成了! 这时,猛根儿的老婆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猛根儿没有陪两个人吃饭,拎起拐杖,揣上金嘎达走出门,去找阿古里金买鹿。 阿古里金没有答应给猛根儿抓鹿,并立即召集猎民,告诫所有猎民:即日起禁止进山抓鹿。 为什么?老头儿知道李三爷的事了?不是,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昨晚哈河镇鬼子骑兵队的人来了,是要花高价买鹿的,也是要活的,是日本人用来做试验的。来人是老头儿的大儿子阿古达的朋友,被老头儿以“无法捉到活鹿”为由拒绝了。 猛根儿并不知道其中奥妙,无论怎样祈求,老头儿的脑袋吥愣的跟吃了“摇头丸儿”似的,说啥也不同意。那年月还没有摇头丸呢!这只是个比喻。 猛根儿像只斗败的公鸡,收起金嘎达回到了家中,见到大哥和六弟无精打采的耷拉个脑袋不吱声。 “咋样了?老头子不认钱儿?那金嘎达能换多少只鹿,他不会算账儿啊!”韩敬天有点急了。 于国兴想了想,决定自己跑一趟阿古里金家。 于国兴没有隐瞒事实,把救李三爷的事告诉了老人家。阿古里金老人迟疑了许久,背着手走出了院子。不一会儿,老人从下屋拿出一根绳子,向后山坡走去。 阿古里金像变戏法一样,牵回了一只鹿,这小鹿个子不高,头上没有犄角,像只小山羊,身上长着斑点,十分可爱。 阿古里金老人没有收下金嘎达,把于国兴送出门外,再三嘱咐:“这是我一年前从山里拣回来的,当时它受了伤,日本人肯定知道了,昨晚派人找过我。出山要路过鬼子哨卡,你们要想好办法才行。” 鹿找到了,通过鬼子哨卡成了问题。 回去的路上有两个日本鬼子的哨卡,一个是洼提哨卡,在哈河镇东边,那里能绕过去。哈河镇鬼子骑兵队的哨卡是最霸道的,没有可以绕过去的路,要顺利通过难度很大。不要说是鹿,就是狍子,鬼子骑兵队都不会放过。况且,小日本子现在正需要这东西。 阿古里金老头儿来了,赶来了一群山羊,并拿来一瓶染料。 小鹿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大山羊,并在身上摸了许多的羊粪,弄得小家伙脏兮兮的。 中午的时候,刘继业和韩敬天睡了一会儿。太阳偏西了,该上路了。 路过鬼子骑兵队的哨卡时,阿古里金送给鬼子五只山羊。阿古里金老人和于国兴把两个人送过鬼子哨卡,阿古里金在当地找了个亲属家住下。 太阳落山了,大山里的夜幕降临了,两个人骑着马驮着小鹿踏上了回家的路。 ps: 感谢各位书友厚爱,真诚希望书友多提宝贵意见,谢谢! 第七十九回 救李三爷熊瞎子沟韩敬天冒死取熊胆 第七十九回救李三爷熊瞎子沟韩敬天冒死取熊胆 刘继业和韩敬天与阿古里金分手后,骑上马,抱上小鹿,踏上返回东北沟的路。 天没亮两个人就回到了东北沟,高海见了活鹿和老人参,乐的不得了啊!急忙把老人参用文火熬上。一直熬到天黑,才把人参汤用大玻璃瓶子装好。 当天晚上,高海拿出了早已经配好的中草药,熬好后用人参汤和鲜鹿血给李三爷送服下去。 小鹿被拴在马棚里,好草好料喂着,刘继业精心的侍候着。每天用针管儿取鲜鹿血给李三爷用。这样过了几天后,李三爷真的停止了咳血,脸上有了红光,大家都很高兴。可高海并没有露出多少笑容,脸越来越沉,心思也重了,每天不停的给李三爷摸脉和熬药。 这天早上,高海叫过韩敬天:“六弟,现在需要一个熊胆,咱俩上山碰碰运气?”“北沟里很少看见狗熊,到处都是狼和狍子。”韩敬天表现出少有的不自信:“上山试一试吧!运气好也许能遇到。” 两个人拎着枪在山里转了大半天,没少遇到动物,狼.狍子.野猪,就是没遇到狗熊。不是来打猎的,遇到的动物都放过去了,只在下山的时候打了一头野猪抬了回来。 韩敬天想起一件事,听三哥讲过的一个故事。有一次,李三爷和刘老四两个人从蘑菇气镇上回来时,在小城子后沟遇到过一头大狗熊。两个人差点丢了性命。何不去那里试一试,也许还会遇到那只狗熊。 “小城子后沟里有个小沟堂子,叫熊瞎子沟,那里经常有狗熊出没。”刘继业也只是听说,他也从没走近过那个沟堂子。 天色已晚,只好明天再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下起了大雪。那雪花鹅毛般从天上飘落下来,在无风的天空随随便便的到处飘落。这里的猎人都知道。这样的天气不适合打猎,连动物的踪迹都无法找到。 高海看看天,又瞅瞅身边的韩敬天。返身回到屋子,伸出手摸摸躺在炕上的李三爷的脉搏,决定上山碰碰运气。 两个人牵着马,冒着大雪走进了小城子后沟。 雪越下越大,雪花模糊了眼睛,无法看到远处的山石树木。两个人艰难的向沟里走,越过几道山梁。走进了一道深沟。这沟很窄,只几米宽。被两边高大的树木遮掩,就像是搭建起来的大棚子。越走越低。阴森森的。已经看不到飞舞的雪花,偶尔有被雪折断的树叉子落下来,好像房梁被压断,棚在树上的雪瞬间堆落下来,形成一个个圆圆的小山包,又像一个个大坟墓。两个人不敢再往前走了。这大棚子随时都会垮塌。 两个人顾不上多看一眼深处的风景,转身向外逃出去。 身后的“轰隆”声不停的响起,偶尔还可以听到老牛一样的吼叫声。 吼叫声?是什么在吼叫?会是狗熊吗? 真的是狗熊!韩敬天太熟悉这声音了,他是个老猎手了,怎么能不识得这么美妙的声音的。 这声音真是太美妙了。这个时候出现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动人最优美的旋律。 两个人兴奋不已,把马拴在沟外的大树上。端着枪守候在沟口的岩石后边,静静的等待好运的到来。 “高大哥,是不是想取它的熊胆?”韩敬天知道熊胆是个宝贝。 “是的,就要他的熊胆,别的咱不要。”高海告诉韩敬天。 “要熊胆是有打法的,不能一枪打死它,先打断它的两个前腿。然后,慢慢的折磨它,惹它生气。这东西气性大,胆汁会在它发火生气的时候越分泌越多。死早了,胆子就小,胆汁也就少。”韩敬天不愧是个老猎手,懂的还真多。 狗熊走出来了,蹒跚而来,是个懒家伙。这家伙个头够大,就像一头大牛犊子,走起路来“吭哧”“吭哧”的,显得很笨重。其实,这东西一点都不笨,打起架来灵活的很。 “啪!”韩敬天率先开了一枪。那狗熊头一低,一只腿跪倒在地,而后,突然跳起来,猛的冲向韩敬天藏身的岩石。 “啪!”高海的枪响了,打在了它的大腿根儿上,狗熊没在乎他这一枪,只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扑向韩敬天。 “啪!”韩敬天的第二枪正好打在它的另一只前腿的腿弯处,狗熊一头栽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韩敬天站在它的跟前,用枪上的刺刀不停的捅着狗熊的头。嘴里不停的叫号儿:“哎,起来,起来,咋不嘚瑟了。起来,哥陪你撂一跤儿。” 这狗熊真够顽强,两只后腿猛地向前一蹬,一头将韩敬天撞出五.六米远。重重的摔在雪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看了看高海,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傻笑。 高海被狗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看韩敬天调皮的样子,逗的捧腹大笑:“呵呵呵,咋了,兄弟,你还嘚瑟不了。”高海不敢大意,举起枪照着狗熊的头“啪”就是一枪,狗熊没死,转过头怒视着高海。 “别,高大哥先别打死它,现在还不是时候儿。”韩敬天从雪地上爬起来,端着枪走近狗熊:“行啊!哥们儿,够汉子,后腿也好使啊!”韩敬天说着对准狗熊的两条后腿“啪”“啪”就是两枪。这回狗熊老实多了,趴在地上“噢噢”的嚎叫。 狗熊折腾了半天,一点点的消停了。看看狗熊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韩敬天照着狗熊的心脏“啪”的一枪结果儿了它的性命。 韩敬天掏出腰刀,把熊胆取出。好大的一颗熊胆,像一个大葫芦,*的。 狗熊浑身都是“宝贝”,不能扔下不管吧!两个人用大树枝子做了个简单的马爬犁,把狗熊放在爬犁上,用绳子拴在马身上拉了回去。 刘继业知道他俩进的沟就是熊瞎子沟,那里是本地猎人的禁地,本地土猎枪是打不了狗熊的,平时没人敢到那里打猎。 李三爷的病情有了好转,能够坐起身子吃饭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李三爷的病情暂时稳定了。可他的心病却越来越重,整天念叨着邓山的名字,有时会半夜惊醒,大喊大叫的,一心想去报仇。 治李三爷的心病,只有一副药,也是唯一的。那就是邓山的人头! 梁过子一去没了踪影,邓山一点消息也没有。 韩敬天看着三哥忽好忽坏的病情,再瞅瞅高海日益憔悴的脸,心里不是滋味。他决定自己闯一趟石鹰沟,如果邓山在那里,就会一会这个悍匪。 第八十回 韩敬天闯石鹰沟巧遇三瘸子 第八十回韩敬天闯石鹰沟巧遇三瘸子 韩敬天产生了闯石鹰沟的想法,没有对别人说,只偷偷的告诉了杨秀英。杨秀英深知石鹰沟的凶险,不放心六弟一个人去。就把这事告诉了前来看望李三爷的巴彦兀立,巴彦兀立找来孙大业,哥俩想和韩敬天一起进石鹰沟。 这天早上,孙大业和巴彦兀立来到东北沟,走进了李三爷的小土房。 韩敬天不见了,早起的时候就没看见他。杨秀英知道,六弟一定是去石鹰沟了。这让她后悔不已,不该同意他一个人去石鹰沟,早该告诉大哥才对。 邓山回到石鹰沟后,在鸽子洞的后山坡找到一条出山的小路。这条小路十分隐蔽,要通过一个小山洞。这个小山洞就在鸽子洞后山坡上的一个崖壁底下,很窄的一个缝隙,过了这个缝隙就是这个小山洞,钻出小山洞就来到石鹰沟外边的山坡上了,洞的出口也是个不太显眼的崖壁,洞口在崖壁的下边。这崖壁不高,也就三米的样子,在这个洞口可以俯瞰石鹰沟沟口的一切。走出小山洞,下边不远就是林子。这个发现让邓山躲过了梁过子的追击,也让他产生了重新“铺局子”(重新建绺子)的想法。 三瘸子偷偷回到朝阳山脚下的家,带出了儿时的几位好朋友,来石鹰沟“靠窑”(入伙),邓山有了九个人的小绺子。 这天中午,韩敬天一个人走进了石鹰沟。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老猎人的样子。用锅底灰把脸摸成了灰突突的颜色。 在石鹰沟里转了半天,太阳要落山的时候走进了欢子的圈马洞。韩敬天支起了小铁锅,把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撕开炖在锅里,放了些盐。 韩敬天想起了弟兄们在一起的日子,心里酸酸的。二哥孙建清,五哥巴特,周伟大哥…… 浩尧山弟兄拜把子,石鹰沟斗欢子。六兄弟血战大圆山,牙克石与鬼子和胡子血与火的厮杀,鸽子洞弟兄被围,直到三哥病倒在炕上…… 一幕幕往事不堪回首,喜怒哀乐中尝尽人间苦辣酸甜,对往事的回首,对离去好兄弟的思念,此时此刻的韩敬天的内心充满了孤独和悲伤。 铁锅里的野鸡炖兔子咕嘟咕嘟的冒出了香气,把洞外的三个人馋的直提鼻子。努力的吸进香气。 “谁!哪条道上的朋友?”韩敬天觉察到了洞外的声响,急忙端起“三八大盖儿”,靠在洞壁上。 “是六叔吗?我是刘建刚。”刘建刚已经听出了韩敬天的声音。 刘建刚是父亲打发来的。 孙大业和巴彦兀立在李三爷家没能找到韩敬天。立即跑回小城子见到了刘继业。 昨晚李三爷的病情特好。杨秀英试探着把他扶到地上走了一会儿。刘继业看三弟身体状况有了好转,特别高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刘继业就回到了小城子,留下高海一个人照顾李三爷。 听说韩敬天去了石鹰沟,刘继业当时汗就下来了。欢子虽死,邓山还在。绺子虽然已经散帮。可他的枪还在,身边仍然有兄弟。韩敬天一个人进入石鹰沟,他在明处,胡子在暗处,危险重重! 刘继业喊过儿子刘建刚。让他和孙大业一起进入石鹰沟接应韩敬天,务必将韩敬天找回来。然后。刘继业仔细的给几个人讲了一下石鹰沟的地理环境。最后,三个人每人带一颗“三八大盖儿”,骑马上路了。 早上,石鹰沟的天特别的蓝,无风无云,阳光晒在脸上热乎乎的。韩敬天走出圈马洞,伸了伸懒腰,朝山下走去。在山脚下的小溪旁,他洗了把脸,用铁锅盛了一锅水,回到洞里开始做早饭。 对面的山坳里传出了清脆的枪声,“啪”“啪啪”枪声响个不停。 韩敬天连忙叫醒小哥仨儿,提枪跑出洞外。 两个猎手追着一只狗熊钻进了圈马洞山坡下的沟堂子里,那里杂木丛生遍布荆棘,人很难钻进去。 韩敬天仔细的打量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里拎着老双筒猎枪的人他没见过。另一个拎着“三八大盖儿”的人看着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两个人看见了山坡上的韩敬天,拿“三八大盖儿”的人忽的举起了手里的枪。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韩敬天身后跑过来的小哥仨儿。他的枪放下了,似乎有些胆怯的样子:“山坡上的朋友,看家什(枪)你也是个猎户?还是里码?报报山头儿吧!”韩敬天装作听不懂:“我们是打猎的,昨晚住在这里的,想打两只鹿,你们也是打猎的吧!” “哦,是,是的,我们就是当地的猎户,在这里打围。”那个拿猎枪的人显然是个“皮子”(不是很懂行话的新手),在说谎,语调已经不顺当了。 “哪个屯子的?”韩敬天追问那个拿猎枪的家伙。 “哦,是的,我们是屯子里的,那边那个屯子的,是沟外那个。”这家伙很明显并不了解当地的情况。那个拿三八大盖儿的说话了:“我们是柳条沟的,你们是哪个屯子的?怎么这么眼熟,碰过码(见过面)吧!” 韩敬天看他也挺眼熟的,也许真是柳条沟的吧,他去过那里。“我去过你们屯子,认识柳财主。我是刘窑的,离你们不远,应该见过面的。”韩敬天感觉这两个人的言行有些怪异,那个拿“快枪”的竟然说胡子的行话,他开始怀疑了。 “从前这里有胡子,没人敢进来打猎的。听说这里的胡子被打跑了,我们才进沟,想看看有没有鹿。你们来多久了?”韩敬天试探着两个人的底细。 “哎,两个孙子,大当家的叫你们看家!死哪儿去了,快滚回来。”沟堂子外边走进一个人,大大咧咧的边走边喊。到了跟前,这小子看见了山坡上的韩敬天,吓得“妈呀”一声扭头就跑,边跑边大呼小叫的:“李三爷,李三爷的……”这小子认出了韩敬天,没等他喊完李三爷的兄弟,就已消失在沟堂子。 没等韩敬天几个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个拿三八大盖儿的一听说是李三爷,枪就响了。“啪”“啪”,连开了两枪。韩敬天反应的挺快,就在他端起枪的同时,一个箭步窜到了身边的大树后,也举起了手里的枪。 两个人都消失在沟堂子的树丛中。 韩敬天看的真真切切,那个大大咧咧走过来的人一瘸一拐的,是“三瘸子”。 “是胡子,追!”韩敬天冲身后的小哥仨大喊一声,率先追下山坡。 第八十一回 刘继业中胡子暗枪 第八十一回刘继业中胡子暗枪 韩敬天追下山坡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消失在沟堂子外边。速度这么快吗?那怎么可能,三瘸子一瘸一拐的跑不了多远的。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韩敬天懂得“明枪好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带着小哥几个沿着两侧沟帮子的树丛小心翼翼的向前搜索。 几个人真的消失了,直到走出石鹰沟,也没有找到几个胡子。韩敬天没有再返回沟里,带着小哥仨离开了石鹰沟。韩敬天知道,那个拿老猎枪的胡子是个新“靠窑”的“皮子”。这说明邓山的绺子又有了发展,具体情况还不知道。韩敬天不敢大意,这小哥仨儿年纪轻轻,有点闪失可不得了,带着小哥仨儿踏上了返回东北沟的路。 要到刘窑的时候,遇到了刘财主,他是赶往柳条沟的。柳财主家昨晚接到了石鹰沟胡子的“海叶子”(胡子的信),邓山要两千块大洋,今晚送到石鹰沟鸽子洞里。柳财主带着老五去吉林走亲戚不在家,家里这哥四个要动武,老太太管不了,特派伙计来请刘财主进柳家磋商办法。 韩敬天听罢思考片刻,对身边的刘建刚说:“你们先回去吧,邓山的绺子有了新情况,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父亲,让他们注意防范。我随刘老爷子去趟柳条沟,柳财主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巴彦兀立坚持要留下来,韩敬天无论如何都没有答应。他很清楚留下来的危险。 三个年轻人骑马回东北沟了,韩敬天随刘财主走进了柳条沟。 柳家大院儿里已经乱了套了,柳老太太搬个小马扎坐在大门口,柳家大哥和二哥骑马要往外闯,柳老三和老四站在母亲身后和母亲一起阻挡着两个哥哥的行为。 “老三老四,你们给我散开,上次咱们软弱丢了许多钱,最后还是没交下这帮胡子。今天要是给了钱。明天还会有胡子找咱们要钱,这事没头儿。今天咱们就豁出去了,和这些狗日的拼个你死我活。”柳老大越说越生气,催马就要往外闯。 柳老太太是真压茬呀!老人家眼睛一瞪:“都给我老实儿的呆着,我打发人去请你刘大爷了,等他来了再做定夺。”说着举起了手里的拐棍儿。 柳老二一听说请刘财主,那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了。 “请那个糟老头子干啥?他家总挨胡子欺负,还不如咱家呢!来了也是白费,还不如不来了。”柳老二压根儿就没瞧起刘财主。 “是啊!妈。请他干啥!要请就去东北沟请李三爷弟兄。人家才叫行呢!敢跟胡子斗,胡子见了人家就像是耗子见猫似的。”柳老三应和着二哥。 柳家大哥俩骑马提枪要往外闯,老太太死活不答应。就挡在大门口。谁都别想出去。 刘财主已经听到了娘几个的对话,心里也明白,柳家人说的对,这些年胡子没少欺负自家,这样的钱儿没少搭。可自己也是没办法,胡子人多势众。有枪,又在暗处,官家都拿他们没办法,老百姓能咋的?还不是花钱免灾! 刘财主的到来柳家弟兄没太在意,韩敬天却给大家带来了惊喜。 “韩大哥来了。你从哪里来呀?快进屋,快进屋。”柳家弟兄高兴的往屋子里让韩敬天。 见到韩敬天。柳家大院儿立刻欢腾起来。老太太张罗做饭,柳家弟兄把韩敬天让到屋子里,沏茶倒水的十分客气,像是在欢迎大英雄。 “咋回事呀,听说胡子给你们下叶子了。”韩敬天开门见山的问柳老大:“谁送来的,看见人了吗?” “看见人了,是个要饭花子送来的。晚上天黑,没看清长相,把信撂这就走了,一瘸一拐的。”柳老四告诉韩敬天。 是三瘸子,他一定是骑马来的,肯定不是一个人。 刘建刚和孙大业几个人回到了东北沟,家里出事了。 刘建刚哥几个离开小城子去石鹰沟的这天晚上,刘继业拎着熬好的鸡汤去东北沟看李三爷。 李三爷的病情的确有了好转,杨秀英正搀着他在屋里溜达呢!高海蹲在院子里熬汤药。嘴里不时地哼几句东北小调儿:“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大年初一头一天儿呀……” “呀呵!高海老弟,今天心情不错啊!好久没听你哼哼了。老三怎么样,好多了吧!”刘继业一看高海的高兴劲儿,就知道老三的病情好转了,心里也特别的高兴。 “你儿子找到你了吧,小哥仨呢?去石鹰沟了?”高海站起身急切的问刘继业。 “是的,我打发他们几个去石鹰沟了。我不放心老三,没和他们一起去。邓山应该不会留在石鹰沟里的,早就跑了吧。”刘继业边说边走进了屋子。 “大哥,谁去石鹰沟了?邓山跑哪儿去了?梁过子有消息吗?”李三爷听到了刘继业和高海的对话。 “没事的,邓山跑不掉,你放心吧!把鸡汤喝下去,你身体恢复好了,咱老哥几个去找邓山。”刘继业安慰着老三。 高海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大哥没吃饭吧,今天心情好,陪大哥喝几盅。” 杨秀英看大哥来了,急忙到外屋去做晚饭。 北大荒冬天的夜晚来的特别早,今晚是个满月。月光洒在院子里,白蒙蒙的,能够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大黄狗串来串去的。屋子里也一样,不用点灯就可以随便的在屋子里走动。 夜深了,住在下屋的高海和刘继业没有睡觉,他们担心石鹰沟里的韩敬天和刘建刚小哥仨。 半夜的时候,大黄狗突然疯狂的叫起来。 李三爷从枕头底下摸出王八盒子,喊醒了杨秀英。 杨秀英走到小窗户前,看见大哥刘继业和高海两个人拎着手枪正悄悄的走近围栏。 “啪嗒!” 一个东西从围栏外边飞了进来,掉到大黄狗的身边。 “大黄,别动,趴下!”高海看见了掉在大黄狗身边的东西。 “谁?站下!再跑就开枪了!”刘继业冲着跑向沟里的黑影“啪”就是一枪。刘继业的枪法很一般,黑影并不远,却消失在了夜幕下。 丢在大黄狗身边的是一块煮熟的野猪肉,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野猪肉有拳头大小,中间有个刀划的口子。 “往后点,这是个炸子。”高海小心的拿起肉猛地扔出院子。 炸子没响,怎么回事? 高海走出围栏,搬了一块大石头,用力的砸下去。 “哐”的一声,炸子终于爆炸了,威力虽然不是很大,如果大黄狗咬响这家伙,也足可以崩掉它的舌头。 是胡子,一定是邓山派来的。胡子仍然在盯着李三爷的小土房。 这块冒着热气的野猪肉告诉两个人,胡子就在附近。 高海和刘继业走进上屋,告诉杨秀英绑好门,两个人想在附近找一找胡子。 杨秀英扶起李三爷,两个人坐在炕上,仔细的听着外边的声音。 夜静悄悄的,只有大黄狗偶尔发出几声漫无目的的“旺旺”声。 “把大黄狗放进来,关好门。”李三爷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 “不许出声,老实儿的趴着。”李三爷对大黄狗发出了命令。 “你也躺下,不要动。”李三爷推了一把杨秀英示意让她倒在炕上。 夜死一样的沉寂,李三爷终于在寂静中发现了很细微的响动,是“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应该只有一个人。李三爷的耳朵像是钻进了蚊子,越是聚精会神就越是“嗡嗡”的响个不停,怎么也辨别不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的出处和距离。只紧握着手里的“王八盒子”,努力的寻找那个神秘的声响的方向…… “吱呀呀”…… 是开围栏木门的声音,杨秀英也听到了。 “是大哥和高海回来了吧!我出去看看。”杨秀英想起身出去,被李三爷一把按在炕上。 “别动,别出声儿。”李三爷举起了“手里的王八盒子”,对准了小窗户。 李三爷的身子努力的向炕里挪动一下,让身子紧靠在大山墙上。 “把水碗递给我,蹲到炕沿下别动。” 杨秀英悄悄的下到地上把盛满水的碗递给了丈夫,胆怯的坐在了炕沿下的鞋子上,紧紧的抱住大黄狗。 满碗的水被李三爷一饮而尽。 “啪”“啪”,远处的林子里响起了枪声,大黄狗忍不住“旺旺”的叫了起来,猛的站起身子冲向房门。 “咣当”!房门被踹开了,一个影子闯进了屋子。 “啪”“啪”李三爷和闯进来的人同时打响了手里的枪,那人身子一栽愣,被大黄狗扯倒在地上,这家伙“吭哧”一声,拼命的滚出屋子,逃走了。 “大黄,回来!”李三爷歇斯底里的嚎叫,那声音划破夜空传出好远。 院子里的大黄狗疯了似的穿出了院子,不顾主人的召唤,将逃走的黑影按倒在雪地上。 天亮了,高海背着刘继业回到了小土房,刘继业在走进林子后挨了胡子的黑枪,伤势很重。下午的时候,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临死前,瞪着眼睛看着高海和李三爷,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大黄狗咬死了老根儿,老根儿的匣子枪掉在了屋门口,右肩上已经中了李三爷的枪。 刘建刚扑倒父亲的尸体上嚎啕大哭,那声音撕心裂肺…… 第八十二回 韩敬天独闯石鹰沟 第八十二回韩敬天独闯石鹰沟 韩敬天决定代替柳家进鸽子洞送钱,他想亲手取回邓山的人头,带给三哥。柳老大和柳老二想与韩敬天一起去,被韩敬天拒绝了,这些人帮不上自己,反而会误事。 夜晚,冷风吹在韩六爷的脸上,像刀刮的一样,痛的钻心。韩敬天将貉皮帽耳朵紧紧的扣在脸上,努力的缩小缝隙,尽量的减少脸的外露。 鸽子洞下的山坡上有人踩出的小路,直通鸽子洞。 韩敬天把马拴在下边的一颗小树上,悄悄的掏出“王八盒子”打开保险,重新揣进怀里。手里拎着装“钱”的袋子,爬上了山坡,钻进鸽子洞。洞里漆黑漆黑的,月光照不进来。韩敬天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洞壁上的“洋油灯”,坐在洞口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掏出“王八盒子”,静静的等待着胡子的到来。 没过多久,山坡下传来了喊声:“喂!洞里人听着,是柳条沟的不?出来碰个码儿。”韩敬天知道这些胡子要刷花招儿,装作听不懂:“哎,我是柳条沟的,送钱来了,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我们是老交情了。”“把片子(钱)扔下来,你回去吧!”山下的胡子想拿钱开溜。“啥片子啊!没带,只带大洋了。你上来吧,我给你。”韩敬天跟下边的胡子装疯卖傻。 山下的胡子是白龙,他只带一个弟兄来取货的。 “你他妈的废什么话,把钱扔下来,滚犊子。”白龙急眼了。 韩敬天把头伸出去向下看了看,就两个人。他看准离山脚不远处的一块岩石,然后大声的喊:“山下的大哥,接住了。”“咵”的一声,包着碎石的小包儿扔到了岩石后边。 “接到了没有?我扔下去了。”韩敬天喊完,感觉洞口的左上方有声音。 洞口上方竟然有人,吓了他一跳!他来过几次鸽子洞。想从鸽子洞直接上山是很难的,山坡立陡立陡的。现在是冬季,大雪掩盖下的陡峭山坡根本无法上下,这里怎么会有人?不是人?那是什么?明明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韩敬天有些害怕了,后背直冒凉风,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端着“王八盒子”把头伸出来向上看。洞口上方是个奔儿头。无法看到上边。 “别他妈的根老子耍心眼儿,片子扔哪去了?快他妈的滚下来。”山下的白龙不耐烦了。 “我扔下去了。你没接到?我下去给你找。”韩敬天下定决心,走出洞口,小心的向下滑行。 “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是有雪的陡峭山路,更是难上加难。韩敬天不是有意拖延时间,的确是寸步难行。 走近那块岩石的时候,停下来捡起那个小包儿,回身向上看了看。这一看吓了韩敬天一大跳!鸽子洞上边的奔儿头上站着几个人。韩敬天意识到了危险的到来,看看山下的两个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下到山底去。 柳老大和柳老二在韩敬天走后心里都不是滋味。自家的事让别人替办,也太不丈夫了吧!哥俩本来就不服气,一商量,干脆,跟在韩敬天的后边。也许能帮上他,也露个脸。 哥俩骑上马悄悄的跟在了韩敬天的身后,把马拴在石鹰沟外边的林子里,两个人拎着猎枪走进了石鹰沟。 韩敬天滑到山坡下的时候,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对面拎着“三八大盖儿”的就是早上在圈马洞下边遇到的那个胡子。 韩敬天回过头来看看山上的几个人,把帽子向下拉了拉,对这两个胡子说:“两位大哥,钱都在这里,我得给你们大当家的。”韩敬天想见邓山,只要见到邓山,一枪“瘪”了他,死也值个儿了。 “废什么话,快拿来得了。”白龙说着伸手就来夺韩敬天手里的包儿。韩敬天向后一躲,把包儿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两个胡子同时扑过来伸手抢包儿,韩敬天突然一松手,包落在了地上。 这下可气坏了白龙,端起枪对准了韩敬天:“妈的,耍老子,我他妈的毙了你。” 韩敬天一把抓住这小子的枪筒,向后一拉,身子一转,一个“虎尾脚”,将白龙踢翻在地。紧接着一个“旋子”,越过白龙的身子,站在了另一个胡子的身后,白龙的枪已经到了韩敬天的手里,枪口顶在了这个胡子的后背上。一声闷响,这小子不知不觉中上了西天。吓得白龙连滚带爬的向对面山坡的林子里跑去,韩敬天并未追赶,而是举枪对着鸽子洞上边的人开了枪,“啪”“啪”“啪”子弹打在岩石上直冒火星子。上边的人没有还手,消失在岩石后边。 白龙没有逃出去,被柳家哥俩逮了个正着。 柳老大要杀了这小子,被韩敬天拦住:“把他带回去,有用。” 韩敬天的功夫表演彻底征服了柳家兄弟,他的话就像圣旨一样,言听计从。 回柳条沟的路上,韩敬天了解了一下邓山最近的情况。 欢子死后邓山逃回了石鹰沟,又发展几个弟兄,一共九个人。昨晚留下白龙和那个拿猎枪的胡子看家,邓山等七个人下山了,派三瘸子带一个人去柳条沟发“叶子”,自己和老根儿带剩下的弟兄去了东北沟。邓山得到了准确消息,李三爷病倒了,他认为这是除掉李三爷的最好时机。 老根儿在刺杀李三爷的时候被打死了,另一个兄弟在林子里也丢了命。刚才韩敬天又打死一个,现在邓山身边算自己就剩下五个人了。 白龙没有说谎,可就是没有说出鸽子洞后边的暗道。 在赶回柳条沟的路上,韩敬天遇到了孙大业,他带来了大哥死亡的噩耗。 韩敬天刚离开柳条沟,孙大业就来了,是来找韩敬天的。听说六叔进石鹰沟了,孙大业急忙赶了过来。 韩敬天放了白龙,赶回了东北沟。 李三爷的病情加重了,整天咳血,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竟说“胡话”,大哥二哥的叫个不停。 第八十三回 剖腹的日本大夫 第八十三回剖腹自杀的日本大夫 李三爷的病情加重了,高海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腊月二十三的早上,柳树屯的宋国华来了,他带来了梁过子的消息。梁过子在景兴县城里砸开了日本鬼子的“苦水窑”(医院),抢走许多药品,还绑了一个日本“秧子”(人票)。 高海知道,梁过子是为了救李三爷才砸日本鬼子“苦水窑”的。三天前梁过子来过这里,知道治李三爷的病需要西药,要有西医。他没说什么,带着他的弟兄默默地离开了东北沟。 梁过子砸开县城的日本鬼子“苦水窑”后去哪里了呢?怎么没来东北沟? 腊月二十一的晚上,梁过子砸开城南的医院后,向南越过绰尔河,向西逃到了蒙古屯附近的公路上。然后,钻进了大森林。为的是转移日本鬼子的视线,给李三爷治病赢得安全的环境。 梁过子在大山里转悠了一天,翻山越岭一路向北,两天后,回到了东北沟。 李三爷的病恢复的很好,又一次捡回了性命。 大年三十的早上,大家看到李三爷的身体恢复的很快都很高兴。梁过子和高海搀扶着李三爷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 “我想去看看大哥二哥他们,过年了,烧几张纸,祭奠一下。”李三爷好久没有走出这个小院子了,也想出去散散心。 “我们在腊月二十三就已经去过了。”高海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李三爷的要求。 高海找来梁过子绑来的日本大夫,把李三爷扶上马,一起走进了大圆山。 李三爷跪在众弟兄的坟前,只觉得眼前发黑一阵眩晕,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 李三爷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小土炕上。杨秀英见丈夫醒来。急忙跑出去告诉院子里的高海。 日本大夫跑了,在高海和梁过子忙活晕倒的李三爷的时候,逃进了身后的柞树林子。消失在大山中。梁过子和韩敬天带人到处寻找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日本人。 日本大夫没能走出北沟,在大圆山脚下的那片林子里遇到两只饿狼。他爬上一颗大树,直到孙大业.孙大伟和宋国华几个人走进林子打死了纠缠在树下的两只狼,他才从树上下来,裤子已经尿湿了,给几个中国年轻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这个日本大夫第一次讲出了中国话。 高海没有责怪这个日本大夫,杨秀英客气的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和正宗的东北杀猪菜。 “谢谢!谢谢你们。”这个日本大夫又一次用中国话向大家表示谢意。 下午韩敬天和高海赶着马车从小城子接来了刘继业和孙建清的家人,大家在李三爷的小土房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 邓山带着胡子悄悄的走进了北沟。远远的看见这个小院子里三十几口人来来往往的,没敢动手,悻悻的走了。他们已经发展成了三十几个人的大绺子,虽然“家什”(枪支)不如从前。对付老百姓,也算得上兵强马壮了。 正月十五的晚上,梁过子和尹望远带着十几个弟兄走进了石鹰沟。悄悄的登上鸽子洞,打死了洞里的两个胡子的“聊水”,没有找到邓山。 三瘸子成了石鹰沟的二当家。这小子对朝阳山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亲自带人去那里“踩盘子”。一连几天晚上在朝阳山“砸窑子”,弄得朝阳山百姓不得安宁。这让梁过子十分恼火,新仇旧恨一起算,决定在朝阳山布下埋伏。在家门口灭了石鹰沟的胡子。 时间过得真快,正月很快就结束了。李三爷的病情恢复的很好,已经能骑马进山打围了。 二月二的早上,高海带着孙大业和巴彦兀立几个年轻人进山打头野猪去了。家里留下了韩敬天和李三爷一家三口,还有那个日本大夫。 日本大夫悄悄的告诉李三爷他想离开这里,不是回县城,而是想回到日本老家去。他想家,想他的妈妈,想他的妻子秀子,想他三岁的儿子。日本大夫哭了,哭的很伤心。 第二天早上,韩敬天和巴彦兀立赶着马车把日本大夫送到了碾子山火车站,给他带上杨秀英为他煮的鸡蛋.狍子肉干儿和一些钱,又给他买了去齐齐哈尔的车票。他从那里转道丹东,去找在那里当军医的妹子,想办法一起逃回到日本老家去。 日本大夫登上了长长的列车,恋恋不舍的向两个中国农民挥手告别。韩敬天和巴彦兀立离开了车站,走进了附近的小饭馆儿。 日本大夫没有走,被两个日本宪兵带下了火车。一定是这里的日本鬼子认出了这个失踪很久的大夫,他被带进了碾子山日本宪兵大队。 韩敬天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让巴彦兀立骑马先走,回去给家里报信,日本鬼子马上就会开进东北沟。 韩敬天赶着马车随后也离开了碾子山。 韩敬天走到关家街岔道口的时候,看见日本大夫站在一辆卡车上,左右有宪兵押着,向南奔景兴县城方向驶去。 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东北沟李三爷家安然无恙。 这天下午,柳树屯的宋大哥来了,是来找儿子宋国华的。他带来了日本大夫的消息,是那个在县城给日本人做翻译的朋友告诉他的。 日本大夫在鬼子兵营里剖腹自杀了,致死也没有对他的同族说出一句话。没人知道他离开县城后的去向,也无法知道他失踪的日子里都做了些什么。临死他竟喊出了:“打倒军国主义!日本必败。”然后,向着家乡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扬起脸高呼:“妈妈我想你,秀子.儿子我爱你们,我想你们。”在场的日本人大多流下了眼泪。 这个日本大夫是梁过子砸开的医院的院长,在县城里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李三爷的病情得到了康复,那只小鹿已经用不着了,大家决定放它回到山里去。 这天早上,韩敬天和巴彦兀立牵着小鹿来到了大圆山。把小鹿放进了林子里,让它自由自在的奔跑。 晚上,小鹿又回到了李三爷的小土屋。它成了这个院子里的一名新成员,大黄狗是它朝夕相伴的好朋友。 这天晚上,邓山派人送来了“海叶子”。 李三爷的表哥于国兴和四弟猛根儿被绑进了石鹰沟。 第八十四回 石鹰沟白龙救人 第八十四回石鹰沟白龙救人 于国兴和猛根儿被邓山抓进了石鹰沟,像一枚重磅炸弹,在这个不大的小土房里炸开。 孙大业.刘建刚等几位年轻人拉开了进石鹰沟与邓山死拼的架势,被高海和韩敬天拦住。邓山虽然刚铺的局子,却也是人多势众,再加上石鹰沟地形复杂,胡子又藏在暗处,擅自闯入会吃亏。韩敬天决定今晚自己带孙大业和巴彦兀立亲自去石鹰沟走一趟,先摸摸情况再说。事不宜迟,几个人连夜动身赶往石鹰沟。为防止邓山调虎离山,孙大伟.刘建刚和宋国华跟着高海留守,也做了必要的防范措施。 韩敬天三个人半夜的时候到了石鹰沟的沟口,把马拴在沟口的林子里,沿着南侧山坡走进石鹰沟。 进沟不久,石鹰沟北侧沟岔子里传出了枪声,应该是圈马洞的方向。 “圈马洞或者是胡子窝,那里有情况,快!过去看看。”韩敬天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三哥和二哥在圈马洞救高东北的时候,发现了沟堂子里边的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据高东北讲,进到那里要经过一段遍布荆棘的小山沟,几乎没有路,人通过几乎是爬行,因为没路所以隐蔽。 于国兴和猛根儿会不会是被藏在那里了?韩敬天要去试一试,也许能找到那个山洞。 几个人正向前赶,圈马洞沟岔子里跑出十几匹马,看样子是在追人的。边跑边喊:“分开追,分开追,他们跑不了多远,一个糟老头子一个瘸子,肯定是顺沟堂子蹽的,要抓活的。” 瘸子和糟老头子?是猛根儿他们吗?他们跑了? 几个人蹲在树丛里静静的瞧着这伙胡子向沟口跑去。过了一会儿。南侧沟岔子离韩敬天不远处,传出了声响,有人向韩敬天他们的藏身处走来。 是于国兴和猛根儿。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近了韩敬天。 “四哥,是你吗?”就这一句。吓得两个人顿时坐在了地上。 胡子沿着沟底和北侧山坡搜索前进,月光下那个比比划划指挥胡子的人是白龙。韩敬天放了他,他却回到了绺子里,留着是个祸害,韩敬天举起了手里的“三八大盖儿”,对准了白龙。 “六弟,就是那个比比划划的小胡子头儿救了我们。”老根儿指着白龙告诉韩敬天。 两个人的确被关在了那个隐蔽的小山洞里。白龙打死了两个看洞的,放了两个人。告诉他俩:“向外走百十米就翻过南边的山梁子,沿着南山坡走出石鹰沟,那边安全。转告韩六爷,白龙在石鹰沟里。” 于国兴和猛根儿在刘继业和韩敬天离开浩尧山后,一直惦记着李三爷的病情。猛根儿多次找到于国兴,想去东北沟看看三哥。 两个人是前天早上离开浩尧山的,孟根儿腿脚不好。于国兴年纪大,两个人的马走的不快。中午的时候走到了关门山的岔道口,两个人都觉得饿了,这里到东北沟还有挺远的路程。两个人一商量,向北走进了蘑菇气镇上的一家小饭馆。 吃饭的时候。饭馆里进来两个农民模样的年轻人,吆五喝六的吃了饭不给钱。小伙计找来了老板,起初老板还挺客气,可这俩小子死活就是不给钱,还让老板包五斤水饺带走。看老板没有惯着他们的意思,就拿出了刀子扎在桌子上吓唬老板:“哎,小子,知道我们谁吗?不老实今晚砸了你的小店,信不!” 这老板也不是善茬子:“别说你们两个土咔拉,就是石鹰沟的胡子都得给小店的面子。东北沟李三爷是我的好朋友。”这老板真是李三爷的好朋友,他就是喜子。其实,老板不是瞧不起石鹰沟的胡子,只是他听说石鹰沟的胡子已经被东北沟李三爷和朝阳山梁过子给灭了,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这一说却惹来了麻烦。俩小子二话没说,抬腿就把桌子给踢翻了。还破口大骂:“你小子也太不自量了吧!石鹰沟的胡子是该你叫的吗?老子就是石鹰沟的胡子,咋招吧?现在跪下求个饶儿还来得及,晚了你就没命了。” 这个饭馆老板一直以为这两个小子是在恐吓自己,哪见过不带枪的胡子呀!其实,这俩小子说的没错。这两个小子的确是石鹰沟的胡子,是去扎兰屯踩盘子回来路过这里的。两个人是新靠窑的皮子,邓山现在新铺局子,底子空,没给两个家伙佩枪。 俩小子说着说着就动了手,把喜子按倒在地上就开打。一边打还一边骂,还把李三爷带上了:“你不是认识李三爷吗?把他喊来,老子一起揍!让他妈的东北沟李三爷喊三声爷爷,今个这事就算拉倒。” 这下可气坏了旁边的猛根儿,猛根儿也是个血性汉子。虽然腿脚不好,可也不是一般“炮儿”。仗着练过两下子,手里的拐杖在他手里舞弄的是虎虎生风。你别说,就这条拐杖还真把这俩小子给唬住了。俩小子也是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找空子溜了出去。猛根儿想追出去,被喜子拉住了。 两个胡子没跑多远就遇到救兵了,十几个带枪的胡子正好经过这里,老根儿和于国兴被带进了石鹰沟。 五个人离开了石鹰沟,在刘窑刘财主家借来两匹马,顺利的回到了李三爷的小土屋。 太阳出来了,天空飘下了雪花。 李三爷的小土房子热闹起来了,灶坑里的木头火着的呼呼作响,铁锅里的狗熊腿炖野猪排,放里一把干辣椒,那味道,美极了!满屋子洋溢着诱人的奇香。 李三爷亲自动手在灶坑里给大家烧狍子肉干儿,又将老酒壶装满,放在火堆上烫一下,看样子他是要来两口儿了。 大家心情都很好,于国兴和猛根儿逃出了虎口,有惊无险。老哥们儿见面更是百感交集,有说不完的话,悲喜之中,不觉日头已近西山。 开怀畅饮后的老少爷们儿,东倒西歪的休息在上下两个小土房子里。杨秀英.巴彦兀立的母亲和于国兴的女儿金华几个人女人扔在外屋里,忙着收拾这杯看狼藉的场面。孙大业的妻子乌兰抱着杨秀英的儿子在院子里与小鹿玩耍,大黄狗也摇着尾巴围着小鹿转来转去的,小鹿用嘴拱着满身奶气的孩子的脸蛋儿,这场面特和谐。 然而,就在这个晚上,两个小动物演绎了一场…… 第八十五回 砍鬼子头为安小姐祭坟 第八十五回砍鬼子头为安小姐祭坟 夜幕降临了,乌兰抱着孩子走进了屋子。把孩子交给杨秀英,返身走进下屋,叫醒了酣睡中的孙大业。 孙大业和乌兰牵出马,准备离开李三爷家,回到小城子去。 孙大业牵着马先走出的小门,乌兰跟在后边,两个人离开时乌兰没有关好小木门。小鹿悠哉的走出了小院子,大黄狗像是懂得这里黑夜的危险,急忙跑出去挡在小鹿的头前。 小鹿毕竟是从山里出来的,野性未泯,调皮的绕过大黄狗奔后山坡的林子里跑去。 住在上屋的李三爷.高海.韩敬天.猛根儿和于国兴五个人醒了,杨秀英端上来沏好的红茶给大家斟上。大家围坐在土炕上,唠起了家常。 这时,屋子后边响起了枪声。“啪”“啪”,接连响了几枪。随后,大家听到了大黄狗的吼叫声,急忙拎起枪冲了出去。下屋的小哥几个也听到了枪声,急忙跟了出来。 小鹿跑进林子欢快的奔跑在树林里,大黄狗跟在它的身后,绕来绕去。两个小动物玩起了“捉迷藏”。 林子里有两个腰上佩枪的人,正在那里抽着烟,吧嗒吧嗒的,烟头儿上的火星子一闪一闪的。大黄狗扑捉到了危险,急忙冲着火星闪烁的地方“汪汪”的叫了起来。小鹿很是机灵,撒腿逃出林子,向小土屋跑去。 “啪”一个抽烟人终于发现了逃出林子的小鹿,月光下,小鹿身子一栽跪倒在了地上,一只前腿受伤了。 这个人手里的匣子枪“啪啪”的连续射向林子外边的小鹿,大黄狗疯了一样扑向这个野蛮的开枪人。 林子外边中枪的小鹿一瘸一拐的逃进了院子,林子里边,大黄狗紧紧咬住那个开枪人的胳膊不放。另一个人掏出了手枪对准大黄狗的肚子“啪”就是一枪。大黄狗倒在了地上。 “啪”“啪”“啪”,冲进林子的巴彦兀立率先开了枪,两个人应声倒下。 小鹿没死。大黄狗在高海的精心照料下也捡回一条命。 被打死在林子里的两个人是外地的,没人认识。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了东北沟和小城子的地形图。图上对北沟里的环境画的清清楚楚,“狼洞沟”处被红色的笔画了重重的一个圆圈儿。图的另一面是石鹰沟的地形图,画的很专业,高海看得懂。 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画这两个地方的图? 从穿着上看,两个死者和本地农民没什么两样。可两个人的手枪是很少见的匣子枪,这是军队里当官的才有的东西。两个人抽的烟都是“洋烟卷儿”,这在当时更是当地农民不敢奢望的。高海想了想。蹲下身子扒掉两个人的裤子。“是日本人,只有日本鬼子才穿这样的白裤衩子。”高海很自信的断定。 日本人画北沟和石鹰沟的地图干什么?日本鬼子要完蛋了。高海在报纸上得到了这样的信息,高兴的告诉在场的各位:“日本鬼子要完蛋了,这地图肯定和鬼子撤退有关。”高海以为日本鬼子会在近期撤走。 “撤走?还我弟兄性命!”李三爷牙关紧咬。紧握双拳,那架势是要生吞了日本鬼子。 第二天的早上,一队日本兵进入了北沟。这次,他们没有骚扰当地百姓,直接进了北沟的沟里。五十几个鬼子扛着枪。骑着马,赶着一挂马车,进入到一个小沟堂子里。那个沟堂子叫狼洞沟,是北沟里狼群的家,那里大大小小住着百十只狼。群狼躲在远处的山梁上。蹲坐在那里望着夺走它们家的这群鬼子。山坡上到处散落着被鬼子打死的狼的尸体,衬上狼群的哭嚎,一片凄凉,那景象惨不忍睹。 对面山洼里,李三爷和高海偷偷的观察着这群小鬼子。 小鬼子在往狼洞里运什么东西,应该是重要文件,他们还想卷土重来。这是高海暗自思考的。 小鬼子在这里扎下了军营,看样子短时间不会离开这里。 “回去,找到梁过子再做打算。”高海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为了安全起见,李三爷又一次搬家了,杨秀英住进了小城子二哥孙建清家,猛根儿和于国兴住在金华家,其他人也都住进了小城子。这里只留下李三爷.韩敬天和高海,三个人住进了后山坡的小窝棚里,为的是方便观察鬼子的动向。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李三爷拖着疲倦的身子,躺在炕上似睡非睡的想着伤心的往事。 想起了死去的爱妻安小姐,想起了六兄弟血战大圆山,想起了死在鬼子抢下的刘旋风和刘全,想起了惨死在鸽子洞的二哥孙建清…… 日本鬼子就要完蛋了,高海不止一次的说起这事。可现在日本鬼子还是那样嚣张,横行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也不知道高海说的是不是真的。只知道,只要鬼子在,这里的百姓就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果然,第二天的早上,日本鬼子又一次进入东北沟屯子里抢走了许多粮食和鸡鸭猪狗。 太阳没出山的时候,李三爷就已经扛着他的“三八大盖儿”走进了北沟。十几个日本鬼子赶着马车从沟外抢粮回来,在沟里遇到了李三爷。 尽管李三爷的身体仍然很虚弱,可靠着他对地形的熟识,打死了三个小鬼子后消失在深山老林中。鬼子在老林子里搜了半天,没能见到李三爷的影子,回到马车前,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同伴已经被割走了人头。 以后的几天里,每天都有鬼子被打死在兵营附近。直到有一天鬼子离开了北沟,安小姐的坟前堆满了十几颗鬼子的人头。 鬼子离开的这天晚上,李三爷又一次吐血了,这次比以往还要重,这是高海最担心的事。 幸好,小鹿还在,熊胆还有。只是,这次高海下的方子实在是收效甚微。 李三爷卧床不起,忙坏了高海和韩敬天。韩敬天去柳树屯找到宋大哥,两个人进县城托人弄回来一些西药。高海学着日本大夫的样子给李三爷打上了“滴流”。然而,高海的滴流并没有明显的效果。这让所有人都大为困惑,死亡的阴影又一次笼罩在李三爷的心头。 “秀英,把孩子抱过来。”李三爷看着半岁大的儿子流下了眼泪。 “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你是大福星。”杨秀英安慰着丈夫,也是在安慰自己。 “不会了,我心里很清楚。”李三爷绝望的眼神让高海一阵心酸。 “给孩子起个名儿吧!”杨秀英早就有这个想法。 “行,就起个文的名字吧!孩子长大了让他学文化,文化太重要了。”李三爷想了想:“就叫文彬吧!我喜欢文质彬彬的人。” 天气渐渐的暖和了,北大荒又一次迎来了春暖花开。 春风赶走了满山的秋黄,大地披上了带着花点儿的绿衣裳,人们的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李三爷的病情随着春的到来竟神奇的有了好转,这让大家欣喜若狂。 这天早上,李三爷家来了一位贵客,失踪很久的于大河回来了。他更是饱经沧桑,伤痕累累。 第八十六回 李三爷遭胡子暗枪 第八十六回李三爷遭胡子暗枪 于大河望着病榻上的李三爷,心里十分愧疚。紧紧握住李三爷的手,半天没有说出话。杨秀英扶着李三爷坐起身子,话未出口已潸然泪下。 这个牵扯了李三爷后半生幸福的表侄,让他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也没个信儿。还以为你死到外边了呢!”李三爷的口气里没有责怪表侄的意思。 “在景兴县城分手后,起初我没有走远。后来日本鬼子抓我抓的紧这里呆不下去了,我才离开的。”于大河这几年更是饱经沧桑,他的身体里现在还有两颗日本鬼子的子弹没有取出。 “去看看你父亲吧!在你妹妹家呢。这些年他不容易呀!”于大河随着韩敬天来到了老樊头儿家,见到了父亲和妹妹。 听说邓山在石鹰沟里当了胡子,于大河恨得咬牙切齿。“这小子还活着,竟走上了这条道儿,我一定亲手宰了他!”于大河和邓山曾经是战友,在一次鬼子的抓捕中,邓山扔下战友自己逃走了。 于大河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日本鬼子的探子和石鹰沟胡子的“线头子”同时走进了东北沟这个小屯子。 于大河没有留在这里,他去了刘窑,看望他的妻子和岳父。而后,又一次人间蒸发了。 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于大河走进了李三爷的小土房。他从齐齐哈尔请来一个大夫,叫杨者,是个西医。于大河走了,大夫留在了李家。这个大夫很是神秘,和高海一见如故。两个人对日本鬼子的看法极为一致,日本鬼子马上就完蛋了,这个消息让这里的老百姓兴奋的吃饭的时候都想唱唱歌。然而。期盼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日本鬼子照常来这里抢粮食,抓劳工。人们依然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 李三爷的病情又一次好转,能够走出屋子散步了。他走出屋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端起他的“三八大盖儿”。瞄准了远处的一颗小树上的小鸟儿。 小鸟儿飞了,枪掉在了地上。 一个晴朗的早晨,韩敬天陪三哥走进了山坡上的小树林。 李三爷蹲了个马步,两手自然伸向前方,闭上双眼,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山坡下走上来两个人,前边的身穿蓝布马夹。膀阔腰宽,腰里别着两把“王八盒子”,看脚步就知道这人是个“练家”。 是朝阳山的梁过子和他的兄弟尹望远。 邓山在扎兰屯砸开一个“响窑”,抢走了许多金银财宝。还抢回来一个黄花大闺女,做了他的压寨夫人。近一段时间,日本鬼子被当地抗日武装打的惶惶如丧家之犬,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躲在镇子里不敢出来。这给邓山提供了宽松作恶的环境。仗着手下有五.六十杆枪,肆无忌惮的东抢西夺。毫无顾忌的进出石鹰沟,简直是目空一切。 高海带着孙大业.孙大伟.刘建刚.宋国华和巴彦兀立几位年轻人,参加了梁过子的杀邓山行动,家里留下韩敬天和杨大夫照顾李三爷。 据梁过子的线人报告。邓山的绺子今晚进柳条沟,柳财主摆了一桌“和子”(讲和)酒,白龙和三瘸子带人前往。邓山留在石鹰沟里,与抢来的压寨夫人带少部分人马“镇山”。沟里空虚,是杀邓山的一个绝佳机会。 天黑的时候,梁过子和高海带着十几个兄弟,沿着鸽子洞对面的山坡,偷偷的进入石鹰沟。 李三爷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尽管杨大夫的尽心治疗有了效果。可是,骑马上山还做不到。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三爷转辗反侧无法入眠。不能亲手宰了杀父仇人邓山,让他愤愤不已。一个人偷偷的拎起“王八盒子”走出屋子,走进马棚。牵出白马,试探着跨上去,却没有成功。 “三哥,你要干嘛?想去石鹰沟?得了吧!你不去就是对梁过子和高海大哥的最大帮助了。”韩敬天早就看出了三哥的心思。 “六弟,我睡不着,陪我出去走走吧!”李三爷的确无法入眠。 “好吧,我也睡不着。”韩敬天也在担心闯进石鹰沟的兄弟们。 “你俩干啥?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呀!”杨大夫也走出了屋子。 韩敬天和杨大夫回到屋子里取出各自的枪,陪李三爷出了小院儿,走进了后山坡的林子深处,他们信步穿过林子来到了躲避日本鬼子时住的小窝棚。 夜静的出奇,耳边只有蚊子的嗡嗡声,远处山洼里泉水的“哗哗”声都听得真真切切。 “今晚咋这么肃静,静的吓人!怎么总有一种要发生什么事的感觉?”韩敬天自言自语的叨咕着。“嗯,嗯?是啊!我心里也不安定,总惶惶的。”杨大夫也有这种感觉。 “回去吧!”李三爷有些担心家里的老婆和孩子。 几个人离开了小窝棚,穿过林子向小土屋走去。 “有人,看,屋后有个黑影。”韩敬天小声的告诉两个人。 屋子后边的确有个黑影在晃动,像是在往房子上扔什么东西。 是干草,是杨秀英做饭时引火用的干草,就堆放在屋子后边不远处。这人要干什么?是要放火吗!几个人同时想到了这点。立即掏出枪冲了过去。 火已经被点燃,夜幕下,那把被点燃的干草向一个火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啪”“啪”“啪”三个人同时打响了手里的枪,那个点火人倒在了地上。 韩敬天和杨大夫飞身上房,踢开了燃烧的干草,踩灭了引燃的房草。 李三爷绕过围栏来到小木门前,大黄狗汪汪的叫个不停。杨秀英走出屋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咋了,深更半夜的,哪里打枪?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杨秀英边问边走出了院子。 “啪!”李三爷的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随着枪响,李三爷倒在了地上。 “快来人,敬天,你三哥挨枪了!”杨秀英大声的呼喊着抱起了倒在地上的李三爷。 韩敬天已经看见了对面树后的影子,“啪啪”,“啪啪”,杨大夫和韩敬天从左右两边开枪接近那颗大树。 就要靠近大树时,黑影窜出来举着枪对准了杨大夫,被韩敬天的枪打中了他的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杨大夫和杨秀英两个人把李三爷抬进了屋子,解开他的衣服,后背被猎枪打了个窟窿,“咕咕”的往外冒血。 “没大事,别怕,铁砂打的不深。”杨大夫用铁镊子拿出了铁砂,给李三爷包扎好伤口,返身走出屋子,和韩敬天一起四处寻找残余胡子。 夜恢复了安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回去吧!别找了,看样子就这两个人。”韩敬天对杨大夫说。 两个人回到屋子,李三爷的伤的确无大碍。幸好是颗老猎枪打的,不然就能要了他的命。 李三爷原本虚弱的身子,这会儿浑身透汗,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紧紧攥着杨秀英的手,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会不会是中了邓山的调虎离山计了?邓山会不会设下埋伏?高海他们有危险了!”李三爷意识到了今晚事态的严重性。 第八十七回 柳家大院儿的“和子”酒 第八十七回柳家大院儿的“和子”酒 夜晚的石鹰沟里,微风吹动着树枝唦啦唦啦的响成了一片,分不清个数。远处的狼嚎给这个阴森森的大山里,增添了几分恐怖与神秘。 高海带着东北沟的几位年轻人留在沟口做接应,梁过子带着十几个弟兄直接进入到邓山的圈马洞和胡子窝。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梁过子开始怀疑自己的“线人”带回了假情报。 高海却发现了胡子的踪迹,鸽子洞里有人。 梁过子回来了,巴彦兀立和孙大业已经悄悄的接近了鸽子洞。 鸽子洞外的大猎狗发现了爬上来的人,“汪汪”的叫了起来。洞里传出了拉枪栓的声音,嘻嘞哗啦的,应该有五.六个人的样子。 “嗨,山下上来的可是熟脉子(一伙的),怎么连个音儿都不给?小心遭了飞子儿(子弹)。”洞里的人向山下喊话。 高海学了两声夜猫子叫,两个人悄悄的退下山来,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上边的人一旦发现有人上来,那可不得了,鸽子洞上两颗“三八大盖儿”就足够百十人“垫道儿”(白送死)的。 邓山会在鸽子洞里吗?如果在洞里,就有走出来的时候,在这里等,一定能见到他。 “我们应该去柳条沟,也许邓山在那里。”高海说的有道理,等在这里,不如去柳条沟走一趟。 “这里不能放弃,柳条沟也要去。咱们分开,我带人去柳条沟。”高海决定自己带东北沟的人去柳条沟。 六个人出了石鹰沟,在沟口的林子里牵出马,奔柳条沟去了。 柳财主没见到邓山,心情十分不悦。这个邓山架子也太大了吧!我这么大的年纪,应该是个长辈。摆了一桌“和子”酒,你大当家的不来这算啥?没诚意别答应啊!柳财主心里不满意表面还得客气着。邓山的绺子发展的挺快,和他做对头总不会有好结果的。早晚是病。不管他来不来,和子酒喝了。以后也不会轻易的来柳条沟找麻烦了。 柳财主把二十几个胡子让到了上房,酒席就开始了。 这群胡子平时大碗儿喝酒大块儿吃肉,好吃的没少吃,可这像样的酒席确实很难见到。柳家是大户,家里养着专业的厨子。柳家平时饭菜是有讲究的,柳财主不吃隔宿肉,每天都是伙计起早骑马去蘑菇气镇上。买新杀的猪肉回来做菜的,菜的滋味儿就更不用说了。 这群胡子就像一群“饿死鬼儿”脱生的一样,把酒席搂的杯看狼藉,盆儿朝天碗儿朝地的。那惨象儿就甭提了。一个个里倒歪斜的,骂骂吱吱的竟说醉话。连三瘸子都觉得不好意思了,白龙就更甭提了。 白龙一看这群兄弟太丢面子了,又担心这些没素质的胡子醉酒“起屁儿”(闹事),已经酒足饭饱急忙向柳财主告辞:“老爷子。谢谢了!大当家的说了,往后柳条沟和石鹰沟就是兄弟,是一家人,有事招呼一声,兄弟们立马儿就到。天气不早了。兄弟们告辞了。”向这群醉鬼一招手:“弟兄们上路了,扯乎!” 白龙张罗走,三瘸子不干了。咋了?临来邓山说了,要带回去些好吃的,他要和新娶上山的压寨夫人共进“夜宵”! 白龙张罗走,压根儿没提这茬儿。三瘸子急了:“哎,老爷子哎,咱们都吃了喝了,山上的弟兄们可还都拎着个瘪肚子在那儿等着呢!咋招也得给带回去点吧!照这样,再整几桌子,三瘸子在这里替山上的兄弟谢谢大哥了。”三瘸子有些喝多了,看柳财主低三下四满脸赔笑的样儿,感觉挺怕这群胡子,这小子有点欺负老实人。邓山没告诉他带回去几桌子,他临时加码儿了。 这可气坏了院子里的柳家大哥俩儿,老大老二本来就对请胡子吃和子酒不满意,这下可惹恼了哥俩。 柳老二端着猎枪就闯进屋子了,枪口对准了三瘸子:“你他妈的装什么犊子啊!跟他妈的谁称兄道弟的?这他妈的是你爷爷家,知道不?都他妈的给我规矩儿的,不老实今天老子蹦了你,信不?”这还了得,二十多个胡子能让柳家这哥几个占着便宜?呼啦一下各自抄“家伙”围住了柳老二。 柳老大这会儿也傻了,好汉难敌四手,真把这群胡子惹急了能平了柳家大院儿,这不成了引狼入室了吗! 柳财主急忙分开人群,照着二儿子的脸上就是一巴掌。“你这个混账东西,懂个屁!快给三爷陪不是!”柳财主的确被吓傻了,这些没教养的胡子说翻脸就翻脸,这还了得。 “行了,行了,都是酒后的冲动,算了,算了,都散开吧!咱们弟兄已经酒足饭饱,天儿也不早了,就不劳驾柳老爷子家了,咱回吧!柳老爷子告辞,告辞!”白龙过来打圆场。 三瘸子自知理亏,吃人家嘴短,也是让柳老二的横劲儿给吓着了,也就没多说:“就这样吧,既然白大哥说了,这事就过去了。不过,邓大当家的还饿着肚子呢!柳老爷子看着办吧!”都到这份儿上了,这小子还在为主子要这口饭呢! 柳老二也蔫吧了,心里明镜的,这群胡子杀人不眨眼睛,翻脸不认人,弄僵了也只有死路一条,耷拉个脑袋拎着枪走出了屋子。 柳财主下令,厨房再做一桌同样的酒席,是带给大当家的邓山的。 其实,柳家女眷和伙计还都没吃饭呢!这桌酒席是留给他们的。这回好,都被胡子带走了。 三瘸子临走还约请柳财主三天后去石鹰沟做客,大当家的邓山已经备好酒席,就等着附近的几位财主光临呢!你看看,人家胡子也挺讲究的吧!不过,胡子的讲究和咱老百姓不一样,人家的酒席是喜酒。三天后邓山和他的压寨夫人行结婚大礼,请进石鹰沟的都是小有些交情的“老哥们儿”,是要随礼份子的。 其实这就是巧取豪夺,和敲诈没什么两样儿。 柳家弟兄几个当然是不服,可又没有解脱的办法,也只好认了。 白龙和三瘸子带着二十几个弟兄离开了柳条沟,回到了石鹰沟。 这群胡子没有骑马,回石鹰沟走的是小道儿,高海六个人骑马走的是大道,所以两伙人没有碰上。 高海带人进了柳家大院儿,正遇到柳家爷几个吵的不可开交。 高海和孙大业来过柳家大院儿,非常受柳家人的欢迎,这些人自然也就成了上宾。柳老爷子告诉厨房重新备酒席,迎接贵客。 第八十八回 胡子摆下的婚礼酒席 第八十八回胡子摆下的婚礼酒席 高海六个人进了柳家大院儿,柳老爷子吩咐厨房备酒席。高海急忙拦住:“老爷子,今儿个可不行,我们还有事,不能陪老爷子喝酒了,咱们改天开怀畅饮。”柳财主还上来犟劲儿了,说啥这酒也得喝。没办法,高海把来意说了出来。一听说要打邓山这伙胡子,柳家五兄弟都来了精神了。 “打石鹰沟?我们柳家算一股儿,我早就恨透了这伙胡子了。”柳老二擦拳磨掌,跃跃欲试。 “滚回去!懂个啥?麻溜儿进去,准备酒席。”柳老爷子很明显对打石鹰沟并不抱希望,没有得罪石鹰沟胡子的胆量。 “高老弟,我年纪大了,不明白事理,多说几句,对与错的别往心里去。我冒昧的说几句……”柳财主想和高海唠唠嗑。他想说什么高海心里很清楚,眼下高海的确很急于回石鹰沟,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哪有心思听这老头子嚒叨啊。 “咱们走吧!”高海对身边的刘建刚弟兄几个说。 “柳老爷子,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高海带着五个年轻人离开了柳家大院儿。 柳财主望着六个人远去的背影,心里一丝欢喜。他刚与石鹰沟的胡子讲和,高海和梁过子就要灭了石鹰沟。如果灭了邓山的绺子,对柳财主是个大好事,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如果灭不了,邓山也是柳条沟的朋友,对自己又构不成威胁了。老头子暗自为自己的高明庆幸。对自己的谋略佩服的五体投地。 梁过子灭不了石鹰沟,李三爷这些“泥腿子”更是白扯。柳财主坚信石鹰沟的胡子的实力是强大的,小日本子都没灭掉他们,别人就更是瞎胡闹。索性自己已经和邓山讲和。这事与自己关系不大。 高海六个人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了马蹄声,是柳老大和柳老儿兄弟俩。 “高大哥慢走,留步,我有事相告。”柳财主和这些人称兄道弟,他儿子也这样称呼,有点乱套。 “两位兄弟,急急赶来必是有要紧的事吧!”高海圈回了马头。 “高大哥,我们也随你们去石鹰沟。邓山一日不除,柳条沟一日不得安宁。我父亲年岁已高,胆小怕事儿。他没看清胡子的真面目,这些人翻脸不认人。”柳家兄弟说的没错,欢子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绑过柳财主的秧子(绑票)。尽管喝了柳家大院儿的“和子”酒,缺钱的时候也还是会照要不误,不敢照样绑你。 “两位兄弟,请回吧!不是柳老爷子胆小怕事,胡子的确不好惹。居家过日子,和他们轱辘不起呀!你们和我们不一样的。对付邓山我们足矣,你们哥俩就回去等好消息吧!”高海拒绝哥俩介入此事,也是为柳家着想。 “其实,我们哥俩也不是诚心想明着和邓山干的,现在有一件事想告诉高大哥,不知道有没有用。”柳老大挺坦诚。 “什么事?是关于石鹰沟的事吗?”高海急切的问。 “三天后邓山在石鹰沟里摆酒席举行结婚仪式,请了附近的几个有钱户儿。到时候我们柳家也要参加,刚才三瘸子告诉我父亲喜信儿了。到时候,我们哥俩可以代替老爷子去参加。也许能帮上你们什么忙。”柳老二想里应外合对付邓山这伙胡子。这哥俩的胆识的确让高海佩服。 “这事要慢慢计议才行,你们先回吧。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会去柳条沟找你们的。”说完,高海众人打马奔石鹰沟去了。 梁过子和高海在石鹰沟的沟口没有见到邓山。也没有见到从柳条沟回来的胡子。直到天亮,依然没有胡子的影子。这很奇怪,难道昨晚三瘸子和白龙没有回到石鹰沟? 高海把邓山三天后举行结婚仪式的事告诉了梁过子,两个人决定先回到东北沟,留下线人在这里继续打探邓山的消息。 李三爷挨了一枪,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伤势也并不是很重。可是,就他现在的身板儿,这一下也够他一受的。原本虚弱的身体,现在又“卧炕儿”了。 “邓山是在调虎离山?”梁过子怀疑邓山在搞鬼。 “不像,调虎离山为什么只来了两个人,当时再有几个胡子三哥就没命了。”高海判断的对。 其实,当时打伤李三爷的只是邓山的两个“线头子”(胡子派出侦察的人)。两个家伙发现李三爷家就这么几个人,应该是杀掉他的好机会。想在邓山面前露一手,就没回去报信儿。晚上,俩小子一前一后接近了李三爷的小土房。后边的负责放火烧房子,前边的负责控制房门。正常情况下,里边的人会在睡梦中被火烧死在里边,很阴毒的计策。可就在两个胡子接近小土房之前,李三爷几个人已经走出了小土屋,进了后山坡的林子。 该着几个人不死,没被烧死在屋子里,反而打死了两个邓山的线头子。 虽然躲过了一劫,这件事也给大家提了个醒儿。胡子阴损毒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以后要多加小心周密防范才是。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刘窑的刘财主带着小儿子来到了柳条沟,是来找柳财主的。柳财主带着柳老五与刘财主爷俩一起进了石鹰沟。 石鹰沟的早晨,太阳出来的稍晚一些。迟到的太阳出来没多久,山里凉爽清新的空气,就变成了热咕嘟的气流,冲在身上,人象掉到了蒸笼里一样,热的人们喘不过气来。 走进石鹰沟的深处,拐进圈马洞的沟堂子时两位财主被拦住了,三瘸子已经等候在这里了。这个沟堂子往里走只有一条很窄的小路,左右树枝纵横交错,牵马往里走是很费劲儿的,这里有专门看马的人。四个人把马留在这里,随三瘸子登上了圈马洞的小山坡。 “柳老弟轻车熟路啊!知道在哪儿拐弯儿,哈哈哈哈!”刘财主打趣的说。 “惭愧,惭愧,让老兄见笑了。呵呵呵!”柳财主心里一颤,掠过一丝冷意,这是他的伤疤。 回想起被绑进石鹰沟的日子,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儿。这么多年与石鹰沟的胡子没少打交道,欢子没死前,逢年过节的总会走进柳家大院儿弄点啥猪啊羊啊的。也偶尔给他们一点回报,只是,胡子的回报都是“小来无趣儿”的小恩小惠。关键是胡子不对柳家动粗,这就足够柳财主领情的了。 万万没有想到,胡子会一次向柳家索要几万块大洋,这是柳家多年的积蓄。最让柳财主没面子的是自己竟被绑进了石鹰沟,这让老爷子在当地丢尽了颜面。在几个儿子的面前也总有抬不起头的感觉。 圈马洞前平坦的草地上已经摆满十几桌子的酒席,附近的财主富商聚集了二三十人,都是当地有名儿的“款儿”。 日本鬼子成了缩头乌龟,这给邓山打了一针强心剂。他想借着办酒席敲诈些钱财,发展他的“宏图大志”。 那年月有钱人都怕“冒富”,担心胡子抢,把金银财宝埋到地下。后来,有很多人家的财宝埋丢了,直到现在,后人都无法找到。据当地人讲,刘窑的刘财主家的财宝就埋丢了。听说几年前刘窑前屯(现在的龙头村)一个姓高的人家,雇了一个傻啦吧唧的羊倌,在刘窑附近的山上放羊时发现了“金元宝”,他不认识,告诉东家说他发现有个地方有“黄色的石头块子”方方正正的。老高家发了财,搬走了,把羊群给了这个傻羊倌。 邓山请的人都到场了,该开席了。 山坡下跑上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胡子,没等爬上山坡,声音就到了:“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东北沟李三爷来了,东北沟李三爷前来贺喜……” 这一嗓子就像晴空中一声炸雷,整个场子上鸦雀无声。 第八十九回 李三爷闯石鹰沟飞石打邓山 第八十九回李三爷闯石鹰沟飞石打邓山 邓山的酒席就要开始的时候,山下跑上来一个报信的胡子。东北沟李三爷到了,是来贺喜的。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不知道石鹰沟胡子与东北沟李三爷弟兄的血海深仇啊!李三爷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来者不善。人是越有钱就越怕死,在场的这些当年的“款儿”爷们都傻了,一旦打起来,枪子儿可不长眼睛,一个个吓得都想躲到人群后边去。这下好了,场地中间出现了好大的空场。 “大当家的,李三爷已经进到沟岔子了。没没.没带枪,我们收过了。白龙把他带进来了,咋.咋办吧?”这个胡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慌什么!既然是来贺喜的,就请上来吧!”邓山的手伸进了怀里,偷偷的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在场的财主富商都听说过东北沟李三爷的大名,却很少有人见过。 李三爷站在了场子中央,手里拎着一个红色小包裹,应该是贺礼。那个子,也不过是个中等身材,较魁梧,眉毛不是很浓,眼睛却很大,圆圆的眼神炯炯有神,目光带有杀气,样子很是吓人。脸色有些苍白,面有病态。络腮胡子,额下有一绺山羊胡须。说话声音却很大,瓮声瓮气的。 “邓山,可记得东北沟李三爷。知道三爷今儿个是来干嘛的吗?哼哼哼哼!是取尔等狗命的!”李三爷的眼神让邓山不敢直视,心里有些发颤。 邓山知道,李三爷多次从欢子几十人的抢口下逃生。最终欢子做了他的枪下之鬼。这人本领多大不说,今天他敢一个人走进这个场子,这胆子晒干了要比“窝瓜”大的多。 “李三爷,邓山佩服你的胆识。今儿个是我的大喜之日,你能前来贺喜,邓山在这里先谢谢你了。”邓山的口气没多少强硬,可心里却暗暗打算好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人活着走出石鹰沟。他却没有胆量把手伸进怀里,眼睛警惕的盯着李三爷手里的小包裹。 “大当家的,柳条沟柳老大和柳老二来了,也是前来贺喜的。已经到了山下。”又一个胡子爬上山坡前来报信儿。 柳财主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祸害怎么来了?这俩小子向来不服石鹰沟的胡子,且与胡子结过生死“梁子”。早上哥俩再三要求替自己前来石鹰沟参加喜宴,被自己痛骂了一顿,才罢休。怎么在这个时候他俩来了呢?咋的也没用了,已经这样了,挺着吧。柳财主暗自嘀咕,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 “大当家的一向可好啊!柳条沟大哥二哥前来贺喜,恭喜你了,恭喜恭喜!”哥俩还真挺客气。 邓山看了看柳家哥俩。又看了看人群里的柳财主,心里犯了嘀咕。这柳老爷子玩儿的什么路子啊,怎么一家人还要随两份礼吗?柳家大哥俩可不是什么善茬子,在蘑菇气镇暗杀过欢子,和石鹰沟有着不可解的“梁子”。要不是绺子这段时间不顺当,和看在柳财主总向自己示好的面子,早就收拾这俩小子了。 李三爷拎着他的小红包慢慢的向邓山接近,柳家哥俩也客客气气的向他这边靠拢。邓山发现自己站在圈马洞的洞口,孤伶儿的一个人。他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急忙招呼手下弟兄:“弟兄们,来人!”两边十几个胡子拎着枪走到场子里。却没有走近邓山。 邓山忽的从怀里拽出王八盒子,对准了李三爷:“别过来,再往前走我打死你!” “邓山。像个爷们儿似的行不?石鹰沟里百十个弟兄面前,还要不要点脸了?就这熊样儿还能做大当家的?娘们都比你强。把枪收起来,看看三爷给你带来的礼物。”李三爷挖苦邓山几句,脚却没有停下。向前迈了两步,蹲在那里放下手里的小包儿,慢慢的将包儿打开了。里边包着的是两块鹅蛋大小的“河流石”,溜光铮亮。 邓山看着包儿里的“河流石”,眼前闪过一个画面。李三爷和孙二爷两个人为救他们的兄弟高东北,就在圈马洞这个地方,走下山坡的时候,手向上一扬,一只小鸟儿就落了下来。 邓山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举起了手里的枪。“啪”邓山的枪响了,可是,他的枪慢了一点点。枪响的同时,李三爷的石头已经打在了他的枪筒上,子弹飞向了天空,枪落在了地上。还没等邓山反应过来呢!另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他的面门。邓山“啊”的一声,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李三爷一个箭步窜到邓山身旁伸手捡起地上的王八盒子,对准了邓山。邓山少许昏迷后,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滚。啪的一声枪响,邓山躲过了李三爷这一枪。李三爷没机会打第二枪,身子向前一个“鲤鱼跃龙门”,飞身跃进了圈马洞里。 这时,周围胡子的枪“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打的圈马洞洞口周围的岩石“啪啪”直冒火星子。 前来贺喜的财主富商们借着这个机会,揣着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的礼份子,抱住脑袋蜂拥而下,逃出沟堂子,各自找到自己的马匹向石鹰沟外逃去。 高海和梁沟子的人早已经埋伏在了圈马洞外边大沟堂子的山坡上,听到枪声冲了过来。 就在众人冲出石鹰沟的时候,沟外闯进来一个人,韩敬天。 韩敬天身上背着两颗猎枪,手里端着三八大盖儿,直接冲进了石鹰沟右侧沟堂子,进入到圈马洞的小沟岔子。远远的看见柳家老大老二从圈马洞沟堂子里跑出来,急忙迎上去摘下猎枪递给两个人,问道:“看见我三哥了吗?他怎么样?” “别问了,他被围在圈马洞里了。快去救他!”柳家兄弟接过枪就往沟堂子里跑。 梁过子和高海十几个人也赶到了这里,看见韩敬天大家都惊呆了。梁过子急忙问韩敬天:“你怎么来了?谁在家呢?你三哥呢?”一连串的问题被韩敬天一句话就解了:“我三哥被围在圈马洞里了,快去救他吧!”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来不及多想,大家一起冲进了沟堂子。 梁过子留下了尹望远带两个兄弟截住了鸽子洞方向进来的胡子,三挺歪把子打的胡子不敢露头。 其他人直接冲上了圈马洞的山坡,把胡子压到了胡子窝里。 李三爷被孙大业和孙大伟哥俩从洞里抬了出来,他没有受伤,只是刚才剧烈运动造成了吐血。梁过子带人冲上来的时候,他晕过去了。由于这里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机枪不得施展。沟堂子外边阻击鸽子洞胡子的尹望远几个人终因寡不敌众,撤了过来。 现在可好了,大家被胡子两面夹击,困在了圈马洞。 李三爷站起身子,努力的睁大眼睛向四周看了看。“赶紧进洞,快!”李三爷看见身边已经有人倒下了。 众人进入了圈马洞,这是个很危险的选择。一旦进来,想出去可就难了,这是个绝地。 果然,圈马洞场子周围的树丛里围满了胡子。邓山头上缠着个灰色布条子,手里拎着一颗猎枪,在一颗大树后大吼大叫:“喂,姓李的,邓山真他妈的服了你了。这路子玩儿的好,妙,看这回你还有啥高招儿,来吧!都使出了吧!邓爷等着你。” 李三爷这回可真的没啥招儿了,喘气都费劲儿了。平躺在地上,高海不停的用手按他的前胸,帮助他呼吸。过了一会儿,高海叫过孙大业和巴彦兀立,两个人搀起李三爷在洞里不停的来回溜,溜达了一会儿,呼吸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圈马洞的洞口并不是很大,外边的人是冲不进来的。可是,里边的人想走出这个洞口,那就更是比登天还难。 第九十回 石鹰沟脱险 第九十回石鹰沟脱险 李三爷众兄弟被困在了圈马洞,邓山命令手下人向洞口扔干柴,他想用烟呛死洞里的人。 这些胡子先是向洞口扔干柴,然后又像干柴上扔湿树枝子。可这点火就难了,谁去点啊?几个胆子大的胡子也都白送了性命。有了洞口这堆柴禾倒给里边的人帮了忙,成了设在洞口的掩体,邓山手下人大都是用的猎枪,铁砂打不进来。 高海和梁过子借着树枝的掩护,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胡子都隐藏在周围的林子里,想突出去必须经过眼前这块空地。这块空地有百八十米的距离,突出去很是困难。而身后就是百丈悬崖,更是无路可走。 眼前这块大空地的西侧,是个小窄沟,那里遍布荆棘,树丛茂密。小窄沟距离这里较近些,不足二十米的样子。不过,这条路是万万不能走的,窄沟的尽头就是胡子窝。 “怎么办,现在肯定是出不去了,等晚上吧。”高海对梁过子说。 李三爷将头探出洞口,看看天色,天将过午,正是大热的时候。洞里凉丝丝的,洞外闷热闷热的,天像是下了火。一阵微风吹过,一股热气扑脸,更增加了空气中的热度。这风不是很大,却也能吹动细小的枝叶。 “这风足够了,梁大当家的,我有办法了。”李三爷显得有些兴奋,几个人围了过来。“现在是西风,如果点燃洞口的柴禾,烟会吹向西边。那里的胡子会躲开烟熏。能出现空隙。我们借着烟的掩护,迅速冲过去,只要进了窄沟周围隐蔽的岩石树木都可以利用,可以与其周旋。其他方向的胡子向接近窄沟就要通过这块空地。只要两挺歪把子就可以抵挡得住。越过窄沟登上胡子窝上方的山坡,有希望找到出去的路。”李三爷说的条条是道,大家不住的点头。 “风险太大了,就这不到二十几米的距离已经足够胡子消灭我们的了。”高海对李三爷的想法有不同的看法:“我们只要点燃外边的柴禾,胡子马上就会发现我们的意图,到时候一顿乱枪,我们无法通过这二十米。” “那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在这里饿死吧!”孙大伟有点急了。 “一天两天饿不死,等等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刘建刚想往后拖一下。 “不用一两天,今晚我们就冲出去。我带朝阳山的弟兄从正面往出冲。你们往西边冲,冲出去一个算一个。”梁过子想利用自己引开胡子的注意,掩护李三爷他们突围。 大家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韩敬天发现人群中没有柳家哥俩:“你们谁见到柳老大和柳老二了?刚进沟堂子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了。” “我看见了,被他爹柳财主拽走了。”孙大业看见柳家哥俩被柳财主连骂带求的给拉出了沟岔子。 高海透过树枝发现树丛中有些异常,静悄悄的,没有了动静,不像是有人存在的样子。不会吧?胡子跑了? “远处有枪声,是枪声,你们听。”巴彦兀立听到了远处的枪声。 远处的确有枪声。并且,枪声越来越近。 有援兵了?会是谁呢? “谁能来救我们?会不会是日本鬼子进沟打邓山的?”梁过子的判断有道理。“如果是那样,我们呆在这里就更危险了,会被鬼子一勺烩了。”李三爷意识到了新的危险,立即告诉大家:“我们现在就冲出去!”李三爷第一个窜出圈马洞,推开柴禾堆,向前冲去。 周围的林子里已经没了胡子,胡子已经撤出了小沟岔子,沿着外边的沟堂子翻过南侧山梁。逃过山去了。 沟外来了救兵。不是鬼子,是杨大夫请来了李三店的五团。五团在通往柳条沟的岔道口。遇见了逃回去的柳家爷四个儿。柳老大和柳老二说死也不听父亲和五弟的劝阻,调转马头带着五团返回了石鹰沟。 原来,知道邓山办酒席这两天石鹰沟会戒备深严。进沟会有难度。梁过子和高海在返回东北沟的当天夜里,就带人提前进入石鹰沟埋伏去了。 家里仍然留下韩敬天和杨大夫照顾受伤的李三爷。可就在邓山办酒席的当天早上,李三爷偷偷的骑上白马离开了东北沟。 韩敬天和杨者到处找李三爷,不见他的踪影。韩敬天知道三哥去哪里了,一个人骑马向石鹰沟追去。 韩敬天先到柳条沟找到柳家哥俩,几个人一起来到石鹰沟。这里的胡子认识柳家哥俩,两个人把枪交给韩敬天,先行进沟参加喜宴,主要是想看看李三爷在不在。哥俩在鸽子洞下就听说李三爷已经进去了,老二急忙出来告诉了韩敬天。 韩敬天知道三哥已经进入了石鹰沟非常着急,想进去,胡子戒备的太严了。两侧上坡上都布满了胡子的瞭水。 家里的杨大夫和五团的人有交情,跑回李三店请来了援兵。 邓山带人逃进了南侧沟堂子,这时的邓山已经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带着身边十几个兄弟和他的压寨夫人整天转悠在深山老林里。又如惊弓之鸟,白天不敢生火做饭,靠野果子充饥。夜间不敢闭眼睡觉,稍有响动就起身逃跑。弄的他精疲力竭,产生了逃出去找个偏僻的小山村,过那种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的田园生活。 这个压寨夫人是他抢来的,是个大门闺秀,叫小红。能和他做长久夫妻?没看出来。他自己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也想和老婆培养一下感情。可眼下这条件,人家不跑就够窝囊的了,还指望人家对他产生感情啊! 邓山真够阴毒的,他发现了小红对自己并无感情的严重性。一旦有机会。这娘们儿肯定会弃他而去,并且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这个令她恨之入骨的丈夫。邓山想杀死她!为了不引起手下弟兄的反感,他想自己亲自动手偷偷的干掉这个娘们儿。这个意向被他的压寨夫人察觉了,当着众人的面儿跪下来苦苦的哀求邓山。放过自己,她很想念家里的老母亲,如果死,也要在见过母亲以后。 她哭了,哭得跟泪人似的,让人心疼。这群平日里凶残的胡子也底下头,不忍心看她一眼。 白龙动心了,动了怜悯之心,他想帮助她逃出去。逃出这个充满险恶的深山老林,逃出这个阴险毒辣的恶魔的手掌心儿。 五六天的时间过去了,石鹰沟里已经没有了枪声,邓山开始怀疑五团和李三爷已经离开了石鹰沟,这里又是他的天下了。 该走出这个大山了,回到他的圈马洞去,那里有小野鸡炖兔子,那里能吃到河水炖河鱼…… 翻过两座山,再翻过一座山就是鸽子洞的南山坡了。邓山没有了翻过去的胆量,他担心五团和李三爷已经在前边部下了重兵。 “谁去前边看看情况?”邓山看看周围的十几个兄弟。最后把眼睛盯在了三瘸子的脸上。“兄弟,你机灵,去前边看看?”三瘸子也是邓山最信任的人。 三瘸子犹豫了,他不是害怕。这该死的山路让这个瘸了吧唧的腿脚吃尽了苦头儿,实在没有抬脚的力气了。三瘸子耷拉个脑袋没动,也没吭声。 “大当家的,让我去吧,我腿脚利索。”白龙自告奋勇要去探路。 邓山犹豫了一下,又派一个人跟白龙一起去。 白龙临走用怪异的眼光看了一眼邓山的压寨夫人。转身离开了。 白龙走后不久。山那边就传来了枪声。邓山不等白龙回来,仓惶的翻过山去。藏进了老林深处。 白龙远远的跟在邓山的后边,没有接近也没有逃走,只在远处偷偷的盯着这些人。 石鹰沟夏天的夜晚蚊子特多。邓山带着十几个人找了个小山洞,拢起一堆火,用青草压在干柴上面,火堆不见光亮,只冒烟驱蚊子。 邓山的压寨夫人起身要出去解手,央求邓山陪她一起出去。 “怕什么?洞外有站岗的,你不要走远,没事。”邓山心情不好,有些懊恼。他是在为这次摆酒席懊恼,不是这次酒席,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他把过错赖到了压寨夫人的头上,他认为是这个“扫把星”给自己带来了晦气。 邓山的压寨夫人走出洞口,在一颗小树旁蹲下来解手。 “嫂子别出声,我是白龙,随我来。”白龙在小红站起身的时候小声叫她。 她吓了一跳,没等她反应过来,白龙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拽进身后的林子。 白龙不能这样带小红走,夜晚的大山里,小红是小脚(那年月女人从小把脚裹起来不让长大,是一种封建思想的产物。)女人,逃不了多远就会被邓山抓到。 白龙把小红藏在林子里,悄悄的接近洞口那个站岗的胡子。蹲在树丛里捏着鼻子小声的说:“快,快去报告团长,胡子藏在这个洞里。”然后沿着林子边上向北跑去。 站岗的胡子吓了一跳!明明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谁!”站岗的胡子端起了枪。 “谁?是他妈的我老婆吧!撒尿呢!你他妈的瞎叫唤啥。”邓山从洞里走了出来。 “不对,大当家的,有两个人,我看见了。我听见有人说‘快去报告团长,胡子藏在这个山洞里。’后来,有个人向北跑了。”那个胡子的确听到了白龙的话,不过,他并没看见白龙,更没看见两个人,这小子是有点吓“蒙圈”了。 邓山顾不上多想,急忙带着十几个弟兄逃出了山洞。没找到小红,也就算了,仓惶的逃上了山坡。 邓山逃走后,白龙背起小红,向石鹰沟外走去。 第九十一回 韩敬天成亲 第九十一回韩敬天成亲 五团没有时间留在石鹰沟打邓山,李三爷和梁过子也回到了东北沟。 看见大家平安回来,杨秀英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包青格勒从小城子赶来两只羊,大家七手八脚的熬了两大锅羊汤,又是一顿开怀畅饮。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是打败邓山的庆功,谁都说不清。邓山没死,大家的心里都像压着一块石头,推杯换盏中总是不能尽兴。 梁过子的心情更是沉重,他损失了六个好兄弟。身边只剩下尹望远和尹望宽弟兄两个了,往日弟兄们在一起大碗儿喝酒大块儿吃肉的场景总在他的眼前晃动。三个人吃完晚饭要离开东北沟,孙大业和宋国华拎出来两挺歪把子,这是两个人从梁过子战死的兄弟手里接过来的。梁过子没有带走,送给了两个人。 李三爷和韩敬天一直送到北沟里,临别李三爷拉住梁过子的手,心里一阵酸楚:“大当家的”李三爷的呼吸十分困难,说出话来也就很费劲儿:“邓山还在,死去的弟兄们的仇一定要报。”他坚持把话说完了。梁过子望着李三爷苍白的脸,点了点头:“放心吧!只要梁过子不死,这仇就一定得报。你也保重身体,回去吧。” 梁过子走了,杨大夫留下一些备用的药品也离开了东北沟。 杨大夫临行把高海叫到了僻静处,告诉他:“李三爷的病已经无药可救了,他的肺音已经很难听到。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们兄弟早做准备吧!先不要告诉他,也许还能多挺几天,不然。会很快结束生命的。”高海何曾不知道李三爷的病情,能坚持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高海把这事告诉了杨秀英和韩敬天,几个人商量着李三爷的后事。 北大荒盛夏的中午闷热闷热的,小土房子的窗户并没有多少凉意送进屋子。灶坑里的干木棒烧的“嘎巴”“嘎巴”的响,像是对砍伐者的仇恨,使劲的释放出热量,把个小土炕烧的股热股热的,烫手! 韩敬天搀扶着李三爷走出蒸笼一样的屋子,来到北侧房山头儿的阴凉处。 “六弟。三哥快不行了,知道不?”李三爷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让韩敬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事,三哥,杨大夫走的时候说了,你会好起来的。”韩敬天不想让三哥过早的知道他的病情。 “我自己明白,从你和杨秀英的眼神里我早就知道了。”李三爷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已经末日将近。 “三哥,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养一段时间会好的。高海大哥正在给你配中药呢!你要相信他的能力。”军医出身的高海,医术的确不一般,李三爷能维持到现在与他的中药作用是分不开的。 “我有三个心事,你记着点吧,一是我死后和大圆山的弟兄们葬在一起。二是打死邓山的时候,到我的坟前告诉我一声。”李三爷的声音很微弱,手却异常的有劲儿,紧紧的抓住韩敬天的手不放:“最后一件事就是六弟的婚事,老母亲几次捎信儿来。催你回去成亲。听三哥的话吧。别闹了,你都这么大了。该成家了,为了自己也为了父母。那个姑娘不错……咳咳!”李三爷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孙大业和孙大伟采回些山梨。杨秀英把山梨捣成汁儿给李三爷喂下去。 杨秀英不敢正视丈夫的眼神,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喂丈夫。 “秀英,我死后葬在大圆山,和死去的弟兄们在一起。”李三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准备一下,六弟该回去结婚了。”杨秀英点了点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韩敬天。“杀死邓山的时候,到我的坟前点一挂鞭炮。”那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也掠过一丝无奈。 “三哥,我一定亲手宰了邓山,提着他的头去见你。”韩敬天咬破了嘴唇,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高海和宋国华回来了,是从景兴县城回来的,他带回来了给李三爷治病的汤药。这汤药很霸道,鲜鹿血和熊胆汁是少不了的。 小鹿像是懂得主人的心思,看见高海拿着针管儿走出屋子,主动走到他的跟前,等着他用针管儿抽血。抽完血小鹿乖乖的趴在李三爷和杨秀英的脚下,小嘴不停的拱李三爷的小腿。李三爷抚摸着小鹿的头,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大黄狗像是吃醋了,叼住李三爷的裤脚边左右撕扯起来。逗的院子里的人“哈哈”大笑。 北大荒的夏夜特漫长,昨晚李三爷折腾了半宿,早上依然醒的很早,已经无觉可睡。一个人悄悄的起身来到院子里,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几口带血的痰,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坐在门前的木头墩子上,尽情的享受着早晨山里飘出来的,带着清香气息的新鲜空气。病情好像有了好转,心情也好了许多。 杨秀英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披上了外衣,北大荒夏日的早晨的确有点凉。 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韩敬天看三哥病情有了好转,心里特别高兴。找到高海,把三哥托付给他,自己要回家一趟。 李三爷已经多次催他回去了,韩敬天的母亲几次托人带信给他,让他回去完婚。家里给他定了娃娃亲,是他父亲磕头大哥的女儿。韩敬天不喜欢这个指腹为婚的媳妇,当初就是逃婚才到了浩尧山的。这姑娘除了长的差一点,没别的毛病。李三爷哥几个在韩敬天家里见过她,当时几位哥哥还劝过韩敬天。 随着年龄的增长,韩敬天越来越意识到人和人之间相处感情的重要性。未婚妻叫俊玲儿,虽然长的并不俊俏,可人是不错的。韩敬天已经二十八岁了,在那个年月已经是相当大的大龄青年了。正常的话,孩子都应该快到结婚年龄了。他逃婚十二年,俊玲儿整整等了他十二年。十二年里一直守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公公婆婆跟前,替韩敬天尽孝。她的家人劝过她,既然人家不同意这门亲事,就算了吧!天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可俊玲儿就是一门儿心思的等韩敬天,她坚信总会有一天,他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俊玲儿想的对,韩敬天终于被打动了,回到了她的身边。 结婚那天,东北沟的孙大业.孙大伟.刘建刚.宋国华和巴彦兀立小哥五个来了,是代表长辈们来贺喜的。他们带来了李三爷已恢复健康的好消息,这是韩敬天最想知道的,也是他最希望得到的好消息,这比贺礼要重的多。然而,这的确是一个世界上最善意的谎言…… 小哥五个在韩家玩了几天,告辞回东北沟去了。 韩敬天家离蘑菇气镇上不足百里,五个人中午的时候就到了这里。小哥五个找了个小饭馆儿,叫了几道菜,烫了两壶酒,消停儿的坐在这里喝上了。 孙大伟和宋国华没喝酒,只简单的吃了口饭,两个人就急匆匆的出去买东西了。 其实,两个人早已经看好了一个地方。隔壁的一个小旅馆,里边是个小赌场。两个人好赌,借着这个机会想进来过过瘾的。 这个赌场并不大,就一个房间,三张桌子。赌场生意也不兴隆,只有一张桌上有四个人在那里推牌九,玩儿的赌注也不大。两个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压了几把没见输赢,心情却被弄的一塌糊涂。他俩一上来,就剩下一个庄家了。没推几把,庄家也撤了,局儿黄了。 两个人很少兴,回到小饭馆和哥几个接着喝上了。这哥俩没过着赌瘾,拿酒“扎筏子”,猛猛的喝酒。刘建刚和孙大业明白,这俩小子好久没赌了,这段时间事多,家里又管的严,早就犯了赌瘾了。今天没赌成心里不顺当,爱喝就喝点吧,也没挡一下。 都以为喝些酒,发泄一下也就没事了,结果,这俩小子竟惹出了大祸! 第九十二回 孙大伟醉酒杀七虎 第九十二回孙大伟醉酒杀七虎 孙大伟和宋国华两个好赌之徒,在赌场没过着赌瘾,回来后使劲儿的喝酒。这一喝两个人就都多贪了几杯,走起路来有些闪脚。说出话也不招人听,骂骂咧咧的。自己兄弟都没说的,别人受不了啊。 “不他妈的喝了,这酒跟他妈的马尿似的。掌柜的,算账。”孙大伟兜里揣着钱呢! 掌柜的挺好,是个小老头儿,没说的,急忙让伙计过去收钱。这掌柜的也是,看人家喝多了,还让伙计去收钱。这个伙计是个新来的,长的五大三粗的,“吥叻头甩脑袋”的,脖子还有点不正道,是个“二吥愣”。 “哎给.哎钱,这.这是单子,你自己瞅瞅。”伙计口气不是很和蔼,把单子放在桌子上,站在哪儿等着拿钱。这小子站在哪儿还不老实,摇头晃尾巴的,没个老实气儿。 “你他妈的得瑟呢!老实点儿行不,都他妈的把我晃荡迷糊了。”孙大伟借着点酒劲儿,训斥上小伙计了。 “咋.咋.咋的呀?我.我我晃荡不.不.不晃荡管你啥闲.闲屁事,吃饭,给.给钱得了。”这小子还是个磕巴。 孙大业急忙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把钱给他,咱们该走了。” 孙大伟看他是个“二吥愣”也就没和他计较掏钱付账。 哥几个结完帐走出门的时候,这门小了点,孙大伟和宋国华又多贪了几杯酒。两个人竟撞到了一起,这让身后的二吥愣捡到了笑话。这小子乐的是拍手打掌前仰后合的,嘴里还不老实:“嘢呵!这俩.俩笨蛋还撞.撞.撞上了,哈哈哈。真好玩儿。”孙大业在最后边,听见“二吥愣”骂两个兄弟是笨蛋,心里也不是味儿。可转念又一想,这是个傻子,咋的也不至于和他一般见识吧!就把返身回来的孙大伟和宋国华拦在了外边。“算了,算了,还得赶路呢!跟个傻子一般见识干嘛。走!”听孙大业这一说,几个人就出来了。 就在几个人上马要离开的时候,那个“二吥愣”出来了。手里拎着个“老洋炮”(猎枪的一种)。站在那儿呲牙咧嘴的傻笑。 孙大伟和宋国华一看这个二吥愣气就不打一处来,跳下马就奔过来了。 “拎着个破破洋炮想他妈的干啥?不服啊!欠揍啊!”两个醉鬼和一个傻蛋干上了。 孙大业和巴彦兀立急忙下马劝架,可是,晚了一点儿,两个醉鬼没等动手呢!就被二吥愣给撂倒了。这小子也不知是咋回事,身上的力气跟老牛似的。一个手抓一个,直接就给按倒在地上了。 掌柜的出来了,一看这架势吓得急忙过来赔礼:“哎呀,几位爷,这是小店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失礼,失礼。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老哥在这里给几位赔礼,给几位赔礼。” 掌柜的挺客气,二吥愣可挺横。脑袋一吥愣:“咋样?挨.挨揍得劲儿不?不服还.还揍你。” 孙大业和巴彦兀立拉开了打架的几个人,孙大伟和宋国华真丢人啊!俩不顶一个,大庭广众之下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了。孙大业.刘建刚和巴彦兀立几个人把两个醉鬼拉住不放,劝一劝也就消停了。 可这个二吥愣却不依不饶的。越劝越来劲了:“今天小爷犯.犯瘾了。还得陪我玩儿一.一会儿。”这小子张开两个膀子就扑过来了。 巴彦兀立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看他是个二吥愣。早就动手了。巴彦兀立可是跟人家李神炮练过几下子的,虽然时间不长,可练的都是人家李家功夫的精华。 二吥愣张着两只胳膊扑过来。巴彦兀立迎了上去。巴彦兀立让开他的双臂,身子向回一转,抬起右膝盖,猛的撞在他的心口上,巴彦兀立手下留情,只用了八分力气,这小子就受不了了。“噢”的一声,两手捂着心口蹲在那儿就开“吭哧”,脸憋的通红。 掌柜的不知道二吥愣伤的轻重,吓得脸都变色儿了。连跑带颠儿的过来了:“哎呀,几位爷,可了不得了。你们惹祸了,快跑吧!这人你们惹不起。” 这小子还真有来历。 二吥愣姓徐,徐家是蘑菇气镇上的“人物”。哥九个,还有两个妹妹。哥们儿里顶数老大智商最高,靠杀猪卖肉为生。再就是这个二吥愣了,二吥愣排行老七,智商在哥九个当中排第二。别看徐家哥九个智商不是很高,可在镇上还真就没人敢惹。原因很简单,兄弟九人有七个智商低于二吥愣的,打起架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要命”。这种人谁惹得起?当地人都叫他们“徐家九虎”,不知道是哪个“虎”,反正没人敢惹。 还真就有人能惹得起他们,石鹰沟的欢子。欢子活着的时候比徐家哥九个还霸道呢!不打不相识,欢子和徐大虎关系甚好,来往密切。欢子死后石鹰沟归邓山了,和徐家就没了来往。 前些天,邓山带着他的手下来到了徐大虎的肉铺子。不是来买肉的,是来请徐大虎上山“靠窑”的。邓山在石鹰沟里摆酒席,“丢了夫人又折兵”,现在正四处拉人入伙呢! 徐大虎不傻,当胡子风险大,有今天没明天的。自己有家有业的,生意也还不错,养家糊口足够了,没必要出去当胡子。可看着邓山手里的金嘎达,还是动了心思。只要能帮邓山招二十个人,这金嘎达就归徐大虎了。 徐大虎也真他妈的是个人!把自己的八个弟弟都带到了邓山的跟前。 “看吧!我现在就能给你找到八个。差十二个,我慢慢的给你找,金嘎达先放我这儿行不?这几天我有急用。”看见没?徐家真就顶数大虎智商高,我说的没错吧!一个能玩儿八个,还敢跟胡子头儿玩儿轮子,不仅智商高,胆子也是不小,就是心黑了点儿。 邓山没“赵本山”那两下子,不会出脑筋急转弯儿,可他也没笨到连这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邓山看着徐大虎的脸,心里盘算着:你小子够聪明的,这伙儿虎了吧唧的玩儿意,在家娶不上媳妇,你还得供他们吃,供他们住的。这回好,你都送我这儿来了,你清闲了,我养一帮大爷,金嘎达还得给你。你徐大虎是他妈的往里虎不往外虎啊! 邓山转念又一想:徐家九虎在这里不是一般炮儿,有一定的实力。徐大虎不仅有这八个亲兄弟,还有好多围前围后的“狐朋狗友”,势力也不小。现在正是“点背”的时候,这人不能得罪,这八个傻子也许有用。 “你这八个兄弟我收下了,金嘎达就送你了,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弟兄慢慢处。”邓山带回了徐家八只虎。 这八只虎里就顶数老七智商高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年代,智商高的人就是不好“摆弄”。徐老七死活就是不随邓山进石鹰沟,那深山老林的有啥意识?不如在大哥家好,整天吃肉,不顺心了还可以揍人。 智商这玩儿意是少一点就差一点,徐老大就能摆弄明白徐老七。他给这个较高智商的兄弟安排个好差事,在镇里饭店当伙计。一来可以随他心愿,吃好喝好。二来可以做胡子的“眼线”,帮邓山打探消息。这个差事和军队里的“特务”差不多。 邓山心里明镜似的,不过,邓山有邓山的心眼儿。别看这小子比其他七虎智商高点,可这小子也是“一根筋”,让他啥时候死他就得啥时候死。他就是寄存在小饭馆里的一颗“炸子儿”,随时都可以扔出去炸人。 邓山走了,这个二吥愣就被大虎安排在这里了。今天可好,当差没几天跟人打起来了。 掌柜的知道七虎的底细,这回咋办吧!惹着了徐家弟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现在徐家又和石鹰沟的胡子牵扯上了,闹不好还不把我的小店砸了呀! 掌柜的急的团团转,把二吥愣的底细告诉了哥五个。 掌柜的是为了把这五个人吓跑,先吓跑这些人,自己慢慢的安抚一下二吥愣,也就完事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哥五个一听说石鹰沟的邓山,立马都急眼了。 “什么?他是石鹰沟胡子的线人?真他妈的该着他命短!”巴彦兀立一把拎起蹲在地上的二吥愣,一个“通天炮”就把这小子撂倒在地上了。 二吥愣关键时刻也不十分“二”,知道这几个人根本没把徐家九虎和石鹰沟的胡子放在眼里,倔下去必死无疑。 “几.几.几位大哥,我不.不是胡子,是.是.是好人,我不.不.不.不……”这小子实在是“不”不上来了。 二吥愣真不是胡子,他压根儿就没答应进石鹰沟“靠窑”,一直也没为胡子做过事。 掌柜的一看事不好,急忙帮着解释:“他也不算是胡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几位爷,放了他吧,不然,我的店保不住,我的命也得丢。” 掌柜的说的对,徐七虎要是死在他的店,他也活不成。 然而,他的话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孙大伟已经掏出了“王八盒子”,没等掌柜的啰嗦完,徐七虎就被他送上了西天。 第九十三回 杀九虎五兄弟遇邓山 第九十三回杀九虎五兄弟遇邓山 孙大伟早就听说过蘑菇气徐家九虎的大名,是当地的恶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天又成了石鹰沟胡子的同党,留着也是个祸害,掏出王八盒子“啪”就是一枪。 这下可惹了大祸了!你想想,打死徐七虎意味着啥? 徐家在这里是恶霸,溜须人家的人多的是。就在巴彦兀立打徐七虎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找徐大虎去了。 徐大虎带着十几个打手大老远儿就开咋呼:“谁他妈的这么牛x,今天干了他!剁掉他的手。” 到了跟前儿都傻眼了,徐七虎倒在地上,脑袋有个大窟窿,“咕咚”“咕咚”的往外冒血。 徐大虎一看兄弟死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徐大虎一看对方就五个人,伸手去捡地上的老洋炮。 巴彦兀立窜过去一脚将老洋炮踢飞了,伸手拽出了“王八盒子”,对准了徐大虎的头。“老实儿的,不然小爷打死你。”巴彦兀立打开了枪保险。 徐大虎毕竟智商略高一些,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眼前这五个人有两个拿枪的,他们这十几个人手里的家什都是刀斧之类的笨家伙,打起来白吃亏。他是从肉摊儿上来的,听说弟弟和别人打架,拎起杀猪刀就过来了,没带枪。 “好,你是爷,我服了。我兄弟被你们打死了,得让我把他抬回去吧!杀人不过头点地,制人一服不能制人一死吧!”徐大虎智商高就高在这里了。能屈能伸。 哥五个一看人家服了,又打死了人家的弟弟,心里也挺愧疚的,毕竟是“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哥五个没说什么。上马离开了。 “哎,几位爷,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能不能留个名儿?”徐大虎突然想起了这个关键的事儿,咋的也得知道弟弟死在谁手里了吧。 “我们是东……”孙大伟想报出真名字,被孙大业拦住。小声说:“傻呀!”。 巴彦兀立反应的快,大声喊道:“我们是蒙古屯的,你可以去那里找我们,到那里提何家弟兄就可以了。”说完又用蒙语说了一通。啲叻嘟噜的。你别说,身后还真有蒙族人,听懂了巴彦兀立的话。谁呀?何老三带出来的一个老乡儿,蒙古屯的,是个伪军。这小子一听几个人是蒙古屯儿的,他咋不认识啊!不过,也许是蒙古屯附近的吧。 徐大虎能放这哥五个走吗?那就不是恶霸了。 哥五个刚走,徐大虎跑回家,拎起他的猎枪,又找来几十个狐朋狗友。各自提枪,上马就开追。 能追上吗?都走了一会儿了,那还有个追。 徐大虎不傻,他有办法,派人去请做伪军队长的哥们儿,开卡车追。 结果,伪军卡车一直追出去几十里路也没追上。咋回事?哥几个是回东北沟的,没走出多远就下公路了,走的不是一条道儿。 在关门山的岔道口。卡车遇到了徐大虎。伪军队长没下车,告诉徐大虎没追上。直接回镇上了。 徐大虎傻愣愣的站在哪儿,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怎么会追不上呢?是这帮小子怕死没真追吧。 一个从苇莲河大甸子方向过来的马车提醒了徐大虎,伪军卡车追了那么久都没追上。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追错了路。 “站下,老头儿,看没看见五个骑马的人?”徐大虎截住了马车。 马车是东北沟的,赶车的老头儿姓孙,车上坐着老伴儿和儿子。老孙头儿遇到了小哥五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这些人不像好人样儿,就撒谎说没看见。 一个拎着猎枪的半大老头子过来了,对徐大虎说:“会不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蒙古屯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刚才有个小子说他们是东……后边的话没说出来就被他们的人拦住了,会不会是东北沟李三爷那伙儿人?” 徐大虎听了点了点头:“嗯,有道理,派两个兄弟去东北沟打听一下。对了,派刚才见到过那几个人的兄弟去。” 徐大虎带着这群狐朋狗友回去给他的傻兄弟办丧事去了。 小哥五个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到刘窑,才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晚上的时候到了家,在小城子吃过晚饭,一起去东北沟见李三爷。 李三爷的得意门生孙国飞来了,他和父亲今天去蘑菇气镇上给母亲看病,在关门山岔道口遇到了徐大虎等人,这些人提到了东北沟李三爷。进了镇子,老头儿看到了死在路边的徐七虎。听说了五兄弟杀徐七虎的事,老头儿吓了一跳。老伴儿住进医院后,急忙让儿子回去给李三爷家报信儿,徐家已经在怀疑杀人的五兄弟是李三爷的人了。 李三爷的病情没多少好转,忽好忽坏的。听说小哥五个杀人的事,心里挺着急。可事已至此,担心是没用的,防范一下吧! 孙大业叫出了刘建刚,两个人走出院子,商量着办法。 “怎么办?徐家九虎不是好惹的,徐大虎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来找咱们。”刘建刚有些担心,人家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挺着不是办法。 “我们应该主动些,先下手为强,除掉蘑菇气九虎!”孙大业下了狠茬子。 “除掉九虎?怎么除?老大在镇上,周围总有狐朋狗友围着。老七死了,其他七只虎在石鹰沟里,更是难以接近。” “先除掉徐大虎,他是徐家九虎的主心骨儿,树倒猢狲散,他一死剩下的一群傻子也就成不了大气候儿了。”孙大业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有徐大虎死,才可以摆脱徐家的复仇。 “徐家刚死了人,一两天没时间出来寻仇。事不宜迟,今晚咱们就进蘑菇气镇,也许石鹰沟的七只虎也已经回到了镇上,为老七吊丧。有机会就动手除掉徐家群虎,这两天是我们除掉徐家九虎的最好时机。”孙大业做出了果断的决定。 趁着天黑,五兄弟少些做准备,离开了东北沟,从小城子后山进入苇莲河大甸子,直奔蘑菇气镇。 徐大虎死了七弟正举家哭丧呢!白天就派人找回了石鹰沟的七个兄弟。邓山也来了,没敢大张旗鼓的楼面,藏在了人群里。邓山听了饭馆掌柜的描述了事情的经过,这五个人听说七虎和石鹰沟的胡子有瓜葛,立即大发雷霆,并杀死了七虎。这伙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杀死徐七虎,其胆量可见一斑。 邓山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这伙人是东北沟的,是李三爷的人。 这里只有东北沟李三爷的人才有这个胆量,也只有他们才这样恨石鹰沟的胡子。 邓山料定这事没完,李三爷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选择主动出击。他带着二十几个兄弟藏在徐家周围,等待着李三爷的出现。 半夜的时候,徐大虎召集吊丧的人们进屋吃饭,邓山的人也在其中。 “是邓山,看,那个披着大氅的是邓山。”巴彦兀立远远的看见了邓山的背影。这些人都没怎么见过邓山,没人敢肯定那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就是邓山。 小哥五个把马放在了大车店,步行在徐家的周围,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人太多了,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人。门口处有骑马的人不停的溜来溜去的,像是在巡逻。 天亮了,小哥五个骑着马远远的看见送葬的人群,拐进了蘑菇气北边的一个山沟。 邓山发现了跟着后边的五个人,没有拐进山沟,立即带着他的二十几个弟兄躲进公路边的林子里,准备伏击五个人。 这时,公路北边一匹红马身上驮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经过这里,让过送葬的队伍,正好看见了邓山等人走下公路。从背后认出了邓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九十四回 暗杀 第九十四回暗杀 邓山带着二十几个弟兄发现了后边的五个人,立即躲进公路下的林子里。邓山的马慢了点,最后一个进的林子,结果,在他刚进林子的时候,后边那个骑马的中年男人,端起了手里的“三八大盖儿”,“啪”的一枪,邓山从马上载了下来。 开枪人没有停下,打马如飞,和五个人一起消失在公路上。 邓山后背挨了一枪,伤的够呛,被弟兄们抬回了蘑菇气镇,送进了医院。下午,徐大虎派人把邓山转到了扎兰屯日本鬼子的医院。 徐大虎十分懊恼,这人谁呀?敢单人独骑闯胡子群。是冲着徐家来的还是和石鹰沟胡子结过“梁子”啊? 不管怎么说,邓山是来参加弟弟葬礼的,在这里出了事,得管啊。 邓山这枪挨的,子弹从后腰旁边打进去,从肚子出去的,穿透了,肠子打了几个窟窿。这小子命也够大的,没死。 自从韩敬天走后,李三爷每天念叨他的名字,总问杨秀英和高海:韩敬天走几天了?一遍遍的,没完没了的。 “你又问六弟走几天了,想他了吧!要不派人去叫他?”杨秀英看出了丈夫的心事。 “别的,刚结婚没几天,让他在家好好陪陪老母亲吧!这些年打打杀杀的,该让他过上安稳的日子了。”李三爷想念这个弟弟,却不希望他再回到东北沟。 高海从外边走了进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中午,他去小城子了。李三爷让他去叫孙大业小哥几个,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对付蘑菇气九虎的事。 “怎么?没找来他们?没在家还是有事来不了?”李三爷看着高海的表情有点担心。 “哦,没事,是他们没有时间。嗯,对了,他们忙着呢!也许明天会来吧。”高海支支吾吾的,显然是在撒谎。 “他们小哥几个去蘑菇气了吧!我早料到了。年轻人做事莽撞,要不,你去蘑菇气看看吧。”李三爷猜到了小哥五个的去向。 高海的确不放心这些年轻人,真想去蘑菇气看看。可看看天已过午,到那里就会黑天。家里就李三爷夫妻,猛根儿腿脚不好。住在于国兴女儿金华家去了。高海不放心重病在身的李三爷,想了想说:“明天吧,明天我起早去。”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小哥五个回来了,还带回来了韩敬天和他的新婚妻子俊玲儿。 李三爷十分高兴,立即让杨秀英下厨房做饭。 杨秀英到老樊家喊来了金华帮着做饭,于国兴和猛根儿也跟了过来。 韩敬天在家里呆不住了,整天惦记着重病在身的三哥。俊玲儿看出了丈夫的心事,找到母亲说是想和丈夫出去溜达几天。母亲见儿媳妇要出去,当然会高兴的答应了。 在蘑菇气韩敬天一枪打中了邓山。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件事让大家非常高兴。 晚上,孙国飞来了,他是从蘑菇气镇上回来的。孙国飞的母亲有病,在蘑菇气镇上的医院看病,是父亲打发他回来的。他遇到了被徐大虎送进医院的邓山,当时,邓山的伤势很重,没多久就转走了。听说是转到扎兰屯的。 邓山也许不会死。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很疑惑,欢快的场面立即冷清了下来。 “一定是转到扎兰屯日本鬼子的医院去了。应该去打听一下。如果没死,在医院杀了他。”韩敬天提出个大胆的想法。 “有道理,不过。日本人的医院戒备森严,咱们能进去吗?”高海支持韩敬天的想法。 “那样会很冒险,能打听一下邓山的消息就可以了。”李三爷并没直接反驳韩敬天和高海的想法。 “我有办法,我去吧,我去住院,找机会在医院里杀了他。”猛根儿看看自己这条瘸腿,想装病混进医院。 “竟说笑话,日本鬼子的医院能是咱们随便就可以去看病的?”于国兴提出了异议。 大家锵锵到半夜,终于有了结果。 猛根儿带着巴彦兀立和孙大伟去扎兰屯,只探听消息,没有十分把握不能动手。 韩敬天带着刘建刚.孙大业.宋国华去蘑菇气,找机会杀掉徐大虎。 第二天早上,大家分头去了。 高海留下来照顾李三爷,心里也不轻松,随时都会有危险的出现,徐大虎也许就在东北沟附近,正在寻找着报仇的机会。 高海想对了,徐大虎的确派出了兄弟走进了东北沟。 两个陌生人在屯子里转来转去的,喊着“收鸡蛋”,却一个鸡蛋都没买成。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基本上挨家挨户的进了个便,就是没一个相中的鸡蛋。 孙国飞看出了问题,他知道,这两个人是奔师傅李三爷来的,不是石鹰沟胡子的线头子就是蘑菇气徐大虎派来的。这俩小子肯定不知道师傅的住处,应该告诉师傅一声,留意一下这俩个陌生人。 孙国飞跑进了李三爷的小土房,把这事告诉了李三爷和高海。杨秀英有些害怕,抱着孩子躲到了于金华家。孙国飞想留下来陪师傅,被李三爷拒绝了。 “等一等”李三爷叫住了走出房门的孙国飞,让高海进屋把李三爷的“三八大盖儿”拎了出来。 “带上它,以后也许有用,在山里住着,没个应手的家什不行,你们的枪都让小日本子给收走了。”李三爷把枪送给了孙国飞。 孙国飞知道师傅家不缺这东西,背起枪拎上子弹袋子,离开了李三爷家。 做晚饭的时候,杨秀英抱着孩子回来了。她不放心丈夫,要和李三爷在一起。 “秀英,你必须离开这里,你留下来是我们的累赘,只要你和孩子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李三爷的态度很坚决,杨秀英给两个人做好晚饭,抱着孩子回到了于金华家。 夜幕降临了,远处小河边上青蛙“呱呱”的叫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夜的宁静。山间小溪哗啦啦的流水声像是山里的小夜曲,把这个秀美的小山村美丽的夜晚妆扮的有声有色。 李三爷躺在土炕上,枕头下压着王八盒子,闭上眼睛想着心事。他在担心韩敬天和猛根儿带着这些孩子,会不会遇到危险。 每到深夜,李三爷的咳嗽就会更加剧烈,咳的他上气不接下气,令他痛不欲生。高海总是无奈的守在他的身边,眼看着病痛肆虐的折磨着这个铁骨铮铮的北大荒汉子。 扎兰屯的医院并不是日本人开的,猛根儿很容易就走进了这里。巴彦兀立和孙大伟找遍了三层楼,没见到邓山的踪影。 晚上,几个人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猛根儿突然冒出个想法,何不把李三爷接进这个医院? 韩敬天几个人把马留在大车店,趁着夜幕接近了徐家肉铺的后院儿围墙。孙大业蹲在墙根儿,刘建刚踩着他的肩膀,爬上了一丈多高的围墙。 院子里静悄悄的,前边是临街的肉铺,后院里乱七八糟的,堆放着杂物,几乎没个落脚的地方。靠在肉铺后门处有个杀猪用的台子,那是个大锅台,用来退猪毛的。刘建刚和韩敬天跳到院子里,走近肉铺的后门。一股臭乎乎的气味扑鼻而来,韩敬天差点儿吐了出来。 两个人掏出了“王八盒子”,打开保险。刘建刚悄悄的拽了一下后门,里边有东西拴着,拽不开。房子东侧是个四米多宽的大门,走出大门就是大街。韩敬天悄悄的走到大门口,两米多高的木板大门上着锁,是从里边锁的,那锁头有拳头大小。 韩敬天又回到了房子的后门,试探着把门拽开一个缝隙。然后用腰刀伸进缝隙里上下滑动,找到了挂门的绳子,是个麻绳儿。 韩敬天和刘建刚打开了房门,悄悄的走进了漆黑的屋子。 第九十五回 孙大业夜杀二虎 第九十五回孙大业夜杀“二虎” 韩敬天打开了肉铺的后门,俩个人悄悄的走进了屋子。屋子漆黑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站在那里停了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稍微能看见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这是个仓库一样的屋子,里边有两个解肉用的大案子,案子正对着的房顶上有几个吊在那里的绳子,案子上放着几把尖刀。再往里走又有一个门,推开这道门就是肉铺的前台了,正对着的是前台的两扇木头门有两米多宽,门上有门闩,一个大窗户足有三米半长,中间有个碗口粗的立柱。立柱的两侧是肉案子,案子上已经没有肉,仍然有几把尖刀放在那里。肉铺的北侧是住人的屋子,有个小木门,一推就开了。 “谁?深更半夜的,干啥?”一个男人大声问道。 “把灯点着,快!”韩敬天感觉这屋子有点不大对劲儿,不像是徐大虎住的,窄窄巴巴的,站在屋地中央伸手都能够到大山墙了。 这个人点着了洋油灯,屋子里有了光亮。 两米宽的小炕上睡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就是这个点灯的,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女的有二十岁左右,应该是个妓女。浓妆艳抹的,头发凌乱,战战兢兢的蹲在炕头儿,身上围着被子。 刘建刚没见过这两个人,不是徐大虎。 “你们怎么进来的?你们是谁?想要干啥?”这个小老头儿有些害怕。 “别问那么多,你是谁,怎么住在这里。徐大虎呢?”刘建刚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 韩敬天一听这话就知道小老头儿不是徐大虎,这个丧气。 “徐掌柜的在家呢!他不在这住。我是打更的。”小老头儿胆怯的回答。 “他家在哪里?带我们去找他。”韩敬天想让这个打更的给他们做个向导。 韩敬天把炕上的女人用绳子绑上,扯一块棉布塞进她的嘴里。 徐大虎的肉铺的确不咋的,简陋的出乎两个人的意料。 徐大虎却有一幢豪宅,占地面积有几千平米,前后三层院落。十几栋房子。 “知道他住哪了吗?”韩敬天小声问这个更夫。 “没准儿,他三个媳妇,不知道会住哪个媳妇那里。一个院子一个媳妇,住哪个院子不固定。住前院的机会多些,那里住在三媳妇,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更夫的回答让两个人十分困惑。为了不打草惊蛇,韩敬天选择了智取。 “行了,我们不进去了。你把这个带给徐大虎,告诉他明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把两千块大洋送到关门山前岗。”韩敬天从枪里退出一颗子弹,放到老头儿手里,消失在夜幕下。 打更老头儿吓的站在哪儿半天没敢动,看看两个人没了踪影,撒开腿就往回跑。这让躲在暗处的韩敬天和刘建刚大为恼火,本以为这老头儿会进院子找掌柜的报告,结果让两个人出乎意料。跑回去了。 老头儿解开被绑着的女人,把她送回了“窑子房儿”(妓院),才慢腾腾的走进徐大虎的院子。 宋国华和孙大业在后墙等了半天。没见里边有任何动静,两个人就转到前边,在肉铺周围转悠半天也没看见韩敬天两个人的踪迹,也听不到院子里的任何声响。这就怪了,两个人怎么就消失了呢!干脆,跳进去看看吧。 两个人回到了后墙。宋国华蹲在墙角下,孙大业踩着他的肩膀,纵身跳进院子里。 后门已经被韩敬天打开了,孙大业很轻松的进到屋子里。 打更老头儿安顿好妓女后返身回到徐大虎的大院儿,敲开大门,直接走进了中院儿的上房。这老头儿挺鬼道儿,他知道徐大虎就住在中间的院子里,没跟韩敬天爷俩说。 徐大虎看着手里这颗子弹,心里在“打鼓”。这是遭胡子了?哪儿的胡子啊?关门山前岗上是个岔道口,四通八达,哪儿都能去,到底会是哪儿的胡子呢? 打更老头儿说啥也不敢回去了,工钱也不要了,立马走人。徐大虎也没心思和他计较太多,只要不要工钱,爱哪儿去哪儿去吧! 徐大虎叫来老二老三:“去,你们哥俩去肉铺住一宿。” 二虎三虎随老头儿回肉铺了。 徐大虎返身回到屋子,心里继续琢磨这件事。 “啪嗒”一个细微的响动被躺在炕上的徐大虎扑捉到,他立即起身来到窗下,两个黑影正接近房门。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 “啪啪”“啪啪”枪声响起来了。 先是徐大虎隔着房门向外边的两个人开了一枪,沙粒子打在了刘建刚的肩膀上,隔着木门,铁沙粒子已经没多大劲儿了,只在刘建刚的肩上留下一个大“紫豆子”。 紧接着,两个人的王八盒子“啪啪啪”的响个不停。徐大虎倒下了,两个人看不见倒在地上的徐大虎什么样子。“嘡”“嘡”的踹门,这门结实的很,无论两个人咋样踹,就是踹不开。 前后院子的伙计.打手听到枪声都起来了,前呼后拥冲进中院儿。两个人见大门已经无法出去,三步两步窜到大墙下。韩敬天率先登上了大墙,伸出手拉住跳起来的刘建刚的手,刘建刚顺势一个纵身,两个人飞出了院子。 这时候两个人才想起留着肉铺后墙外的孙大业和宋国华,急急忙忙向那里赶去。 两个人在接近肉铺后墙的时候,肉铺里响起了枪声。 怎么回事? 宋国华迎了上来:“你们怎么在这儿啊,孙大业进去了,里边出事了,我进不去,怎么办?” 韩敬天来不及多说:“你们去前面。”说着已经飞过了大墙,跳进院子。 院子里已经消停了,鸦雀无声。 二虎和三虎陪着打更老头儿回到了肉铺。老头儿是回来收拾东西的,马上就要离开了。 孙大业“大啦呼哧”的从后门进来了,还悄手聂脚的呢! 来到前屋的后门时没等他伸手,门就开了。 “你他妈的谁呀?找死啊!”三虎就站在这个门的里边,听见有声音就把门拽开了。 孙大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手抓了个结结实实,想逃都逃不掉了。 “虎哥是我,是我,松开,是我,给你送美女来了,没听见啊!”孙大业一着急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别说,就这个“虎哥”“美女”一出口,这虎家伙立马松开了手。 “你谁呀?把灯拿来。”三虎让打更老头儿拿灯,想仔细看看这个给自己送美女的人。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感觉太近没看清。 这一退可不得了,孙大业举起手里的王八盒子“啪啪”就开打。两只老虎跑的一点都不快,双双倒在地上,找七虎“团圆”去了。 第九十六回 跟踪徐九虎 第九十六回跟踪徐九虎 孙大业打死了两只虎,吓得打更老头儿哆哆嗦嗦半天说出一句话:“我是打更的,放了我吧。”孙大业从穿着上就已经看出他不是关键人物了。 孙大业走出屋子来到街上的时候,刘建刚几个人就已经站在门口了,韩敬天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徐大虎带着人从后边追了上来,几个人借着夜幕的掩护,很快逃回了大车店,骑上马离开了蘑菇气镇。 徐家可乱了套了,又死了两只虎,安排丧事吧。 徐大虎开琢磨了:自从把八个兄弟送给邓山就没得好,先是老七被打死,紧接着就是自己遭暗杀,这又死了两个兄弟。死的可都是自己的亲兄弟呀!能不心痛吗? 办完两个兄弟的丧事,三瘸子带着十几个石鹰沟的胡子走进了徐家大院儿,是从扎兰屯来的。 邓山住在扎兰屯的一个“流水窑“(旅馆)里,这里是欢子在的时候的一个落脚地,于大河骗欢子钱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里的。徐大虎找了医院里的大夫在旅馆里给邓山治伤,自己回到了家中。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呀!三瘸子这个时候走进徐大虎家,肯定是有事了。 “兄弟,听说你家又出事了,大当家的特意让我回来看看你。”三瘸子还给徐大虎带来了礼物,一把匣子枪。这东西在当时是很贵重的,特别是在这个时候送给这个惶恐不安的徐大虎,简直比金嘎达还重要。 “替我谢大当家的。来人,准备酒席。”徐大虎吩咐厨房给三瘸子和他的手下做饭。 “徐掌柜的。你已经知道杀你弟弟的凶手了吧?”席间,三瘸子逐渐的唠到了主题。 “听说是东北沟李三爷他们干的,不过,我见到的五个人都是年轻人,年龄和李三爷弟兄不符。我也正考虑这事呢!”徐大虎仍然怀疑杀人者不是李三爷的人。 “我们的线人已经给你查明白了。是李三爷的人干的。杀死七虎的叫孙大伟,是李三爷的磕头二哥孙建清的儿子。”三瘸子没说谎,他的确派出了线头子进到了东北沟和小城子。 “大当家的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走进东北沟,只有灭了这些人,我们才会安全。这个李三爷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韩敬天四个人打死了“两只虎”,没有回东北沟。他们来蘑菇气的目的是杀徐大虎的,目的没达到,还不能回去。韩敬天打发宋国华先回东北沟报个信儿。以免家里人惦记,也想看看李三爷现在的病情如何。 几个人在蘑菇气的东山上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儿,搭起一个小窝棚,住了下来。 猛根儿几个人回来了,是来接李三爷去扎兰屯医院看病的。 李三爷自知命已近末,神医也已无力回天,拒绝了猛根儿的想法。他现在的心思就一个,除掉邓山。死而无憾! 宋国华带回了韩敬天的消息,并没有打消李三爷的担心。 “三哥,去一趟扎兰屯也许有必要。如果在那里遇到邓山,我们就除掉他,如果找不到他,我们去去就回。”猛根儿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说的很有道理,其实,我们坐在家里等也不是办法。邓山伤的很重。不在扎兰屯会去哪里了?也许他就在扎兰屯的哪个角落里藏着,如果老天有眼,我们就能遇到他。”高海也希望李三爷去扎兰屯,其实,他只是想走进那里的医院给李三爷看看病,他的病也许还有希望。 李三爷在大家的劝说下终于同意走一趟扎兰屯。 两天后,高海和巴彦兀立两个人带着李三爷走进了扎兰屯医院。 高海带着李三爷接连换了几个大夫,结果只有一个,用药维持,最多还能活半年。 几个人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 韩敬天每天都要走近徐大虎家,不分早晚。只是,这里已经有了防备,院子周围有人巡逻,三瘸子带着十几个石鹰沟的胡子也住进了徐家大院儿。 徐七虎一死,徐家智商排行第二的就是老嘎达徐九虎了。这小子不磕巴,还算挺机灵的。徐九虎就一个嗜好,女人。徐家哥九个就老大娶了媳妇,而且还娶了三方,其他的都没娶上媳妇。前些年徐大虎给老二老三抢回两个媳妇,结果,洞房花烛的晚上,两个姑娘双双悬梁自尽了。打那以后,徐大虎就打消了给兄弟娶媳妇的念头儿。不过,他的这些“二吥愣”兄弟都没闲着。凭借徐家在当地的势力,经常调戏良家妇女,窑子房也是他们的常客。 孙大业打死二虎.三虎之后,徐大虎给剩下的这群虎下了死令,不准随意走出大门。他的肉铺也关门歇业了,躲在院子里不敢出来。 徐大虎知道他的这些兄弟记性不好,这命令一会儿就得忘,这群虎属猪的“记吃不记打”。每个兄弟给配上两个保镖,一来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二来可以看着点这些“虎猪”禁止他们走出院子。 几天时间过去了,这几头“虎猪”开始蠢蠢欲动了。 九虎智商略高于其他“虎猪”一些,他先想出了走出院子的办法。 这天晚上,九虎掏出两块银元。 “去,你去王家酒坊给我装几斤六十度老白干儿。”九虎递给一个保镖一块银元。“你,去饭馆儿给我要个溜肥肠。”这小子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剩下的钱都归你们俩了。”虎嘞吧唧的玩儿意还会行贿呢! 打发走了两个保镖,这小子一个人溜达儿的就走出了院子。 看门的不干了:“哎,九爷,您老可不能出去。掌柜的说了,你们哥几个谁都不能走出这个院子,要是走出去了,掌柜的会要了我的脑袋。” “你他妈的找死啊!敢管老子的自由?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就这“虎猪”还懂得自由。 看门的没敢多说话,跑进去给徐大虎报信儿去了。 徐九虎智商的确有高的地方,他没走正街,而是拐进了旁边的小胡同儿。 这小子一进胡同儿,可乐坏了对面胡同里的韩敬天三个人。他门并不知道走进胡同的是什么人,只想找个人打听一下里边的情况。 三个人跟在九虎的身后,远远的看见这头虎猪走进了窑子房。 三瘸子带着十几个石鹰沟的胡子在街上到处寻找徐九虎,也进了这个窑子房。 韩敬天对身边的孙大业耳语了几句,孙大业转身跑进了窑子房对面的胡同口,掏出了“王八盒子”…… 第九十七回 李三爷独闯旅馆杀邓山 第九十七回李三爷独闯旅馆杀邓山 孙大业跑进窑子房对面的胡同口,掏出了“王八盒子”,冲着窑子房门外的十几个胡子“啪啪”就是两枪,一个中弹的胡子倒在了地上,其他胡子急忙举枪还击。孙大业跑进胡同,十几个胡子追进了胡同。 进去的三瘸子听到枪声立即返身出来,见自己的人都追进了胡同,看看周围没什么异常情况,又回到了屋子。 韩敬天和刘建刚也走进了窑子房,找到了正在穿衣服的九虎和站在地上的三瘸子。 三瘸子一看见韩敬天,魂儿都吓飞了。这小子怕韩敬天比怕李三爷还严重呢!在朝阳山劫道被韩敬天收拾过,这小子比那些“虎猪”强,记打。这小子“噗通”一下就跪下了:“韩六爷,您老饶命!” 九虎正窝着火呢!三瘸子耽误了自己的好事,正生气呢!外边就响起了枪声。这下可吓坏了这头“虎猪”,急忙下地开始穿衣服,。这时,三瘸子也就推门进来了。可随后进来的韩敬天和刘建刚让这小子十分恼火,他还以为是三瘸子带来的胡子呢!破口大骂:“你俩谁呀!我他妈的揍你好啊!快滚出去。”这小子还真挺倔。这小子也没“虎透气”,看看跪在地上的三瘸子,明白怎么回事了。 虎人不是不怕死的,是根本就不知道会不会死,看不出火候儿。平日里霸道惯了,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三瘸子都跪下了,他还一个心眼儿的叫唤呢! “你谁呀!看长相你也不是一般人啊。挺帅气。一脸的福相。”韩敬天还夸上九虎了,这一夸还把这头“虎猪”给夸上样儿了。“我他妈的是徐九虎。知道不?我可没少杀人了,别看你们两个人,我的手可有劲儿了,知道不?就你们俩,一个手一个就能捏死你们。快滚!”这头“虎猪”不知死活。他还来劲了。 “我害怕了,我们非常害怕!走了。”韩敬天转身就往外走。这小子乐出了声儿,看看跪在地上的三瘸子,“哼”了一声,抬腿追了出去。 韩敬天感觉到了身后徐九虎的手即将抓到自己肩膀时,突然向左一个急转身,同时抬起左腿,嘡的一个“撩阴脚”。踢在这小子的命根子上。这小子“嗷”的一声蹲在了地上,刘建刚上去就是两刀,这小子急急忙忙的赶往西天见那三只死虎去了。 三瘸子吓的浑身哆嗦,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傻愣愣的看着韩敬天。 “起来,跟我们走,六爷今儿个心情好,请你喝一顿儿。”三瘸子本来就瘸。这一害怕连腿都抬不起来了,刘建刚和韩敬天两个人几乎是把他驾到大街上的。 迎面正遇上追赶孙大业返回来的胡子,十几个人看二当家的被人家架出来了。知道不好,立即开枪。大街的另一端,徐大虎也带着二十几个打手过来了。韩敬天和刘建刚顾不上三瘸子,急忙退回了窑子房。在窑子房老鸨子的指引下,从后门逃出去,消失在蘑菇气的东山里。 李三爷在医院门口的旅馆里住了几天之后。终于有了发现。有两个人每天早上要到医院接出一个大夫,然后,走进一个靠在后山附近的小旅馆。巴彦兀立偷偷的跟踪了这个大夫,那个旅馆里住着一个神秘的病人,房间周围有人把守,除了这个大夫,其他人无法接近那个房间。巴彦兀立看清了,这些人腰里都有枪。他们就应该是石鹰沟的胡子,旅馆里的那个神秘病人就应该是邓山。 无法接近也得接近,李三爷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明白,这将是自己最后的报仇机会。 夜深了,城市里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香。李三爷偷偷的起身,喝下一碗高海配制的镇咳药,悄然离开旅馆。 李三爷来到了邓山住的旅馆,这里已经不对外营业,邓山包下了小旅馆。 两个守在门口的胡子坐在椅子上闲侃,里边还有几个胡子围着一张桌子打扑克。 旅馆的前边挨着大街,后边有个院子。 李三爷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儿,后院墙紧挨着后山坡,跳进去也许能找到进入旅馆的后门。 这墙不是很高伸手就能够到墙头儿。 李三爷上了墙,趴在墙头儿上歇息一下,也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不远处有个厕所,他翻身下墙,走进了厕所。厕所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站在门口处,心里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厕所离旅馆后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后门没看到把守的人。不过,李三爷知道,门的里边一定有人在。 半夜的时候,里边走出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出后门,直接奔厕所而来。 “别动,出声就要你的命。”李三爷的腰刀压在了这小子的脖子上。“说,邓山在不在里边。” 这小子还以为是遇到抢劫的了呢!听见问邓山,明白了,这人是想找邓山。 “在,在里边,房子最里头的房间就是。这边的房间也都住着我们的人,他的房间门口有人把守,你进不去的。”这小子是石鹰沟的胡子,出来上厕所的。 “你带我进去,只要走近那个房间,你就可以跑了,我不杀你,就找邓山一个人。”李三爷掏出王八盒子顶在这小子的腰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旅馆后门。 门口有两个胡子坐在那里下象棋,没有抬头。这小子把灯笼吹灭,放在了两个下象棋的胡子的身边,带着李三爷向里边走去。 “哎,你俩干他妈的啥呀?大半夜的,大当家的睡着了,小他妈点声。”走廊尽头邓山的房间门口有两个胡子走了过来。 李三爷没失言,放了把他带进来的胡子。对面走来的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没认出李三爷,以为是自己兄弟,走到李三爷跟前把脸凑上来,想看看是哪个大胆狂徒深更半夜敢来打扰大当家的。 李三爷伸出了两只手,紧紧的掐住两个人的喉咙,只听嘎巴嘎巴两声,两个胡子慢慢的蹲在走廊的墙根儿,默不作声的躺下身子。 邓山听到了外边走廊里有人说话,生性多疑的邓山格外小心。喊醒身边的两个胡子,把他搀扶下床。 李三爷进来了,床上躺着一个人,床边坐着一个人。 “谁?别过来!”床边的人举起了手里的手枪。 “啪”“啪”“啪”,李三爷的枪快,连续两枪打死了床边的人,又对着床上坐起身子的人的头开了一枪。然后一脚踹开窗户,纵身跃出去来到街上,消失在夜幕下。 邓山看的清清楚楚,是东北沟李三爷,他站在门的后边手里没有枪,眼睁睁的看着李三爷跳出窗户才敢大声呼唤:“人都他妈的死了?快追,是他妈的东北沟李三爷。” 外边的胡子听到枪声已经扑进了屋子,跳出窗户,向四下追赶李三爷。 李三爷跑进对面一个小胡同,没跑多远,拐个弯儿,就发现这个胡同竟是个死胡同,眼前是个小院子。 第九十八回 孙大伟赌桌”败北“ 第九十八回孙大伟赌桌败北 李三爷跑进了死胡同,眼前出现一个小院子。 这时的李三爷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冒汗,手扶着院子的小门儿,就觉得胸闷的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嗓子眼儿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仰脖子,“哇”的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勉强站在这里。 小门没划,被李三爷推开了。李三爷进到院子里,把门从里边划上,靠着小门坐在了地上。 胡子追进死胡同,没见到人,有人主张敲门,被旁边的人拦住了。“算了,算了,肯定是你刚才看错了,大街上响着枪呢!快出去吧!回去晚了大当家的该生气了。”胡子走了。可李三爷这两条腿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张着大嘴“吭哧”“吭哧”的努力的呼吸着。 “哇”的一声,又一口鲜血喷出,就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晕倒在地上…… 徐大虎又死了个兄弟,这回他可真急了,这不是黑瞎子叫门------熊到家了吗?人在家中坐祸打天上来了。我们徐家兄弟虽说没少干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可这跟东北沟李三爷这伙人没什么关系呀!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杀我四个兄弟了,照这样继续下去,过几天还不让人家给杀光了啊!再说,就这哥几个也不够人家杀的呀,得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这回徐大虎听三瘸子的了,组织人去东北沟,灭了李三爷这伙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韩敬天和刘建刚杀死九虎后,两个人跑进了东山里的小窝棚。第二天早上。天下起了雨。这雨淅沥沥的,不大不小,下个不停。中午的时候,宋国华来了,在镇上买了些吃的。还带来了一壶老白干儿。几个人坐在窝棚里吃着熟食,喝着老白干儿,消遣上了。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雨小了,变成了毛毛细雨。夕阳西下,细细的雨丝洒在脸上,湿乎乎的。天边的火烧云映衬着远方叠嶂的山峦红绿镶嵌,像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几个人信步走下山梁。来到山脚的土道边。韩敬天无意中一回头,看见远处几十匹马消失在东南方向,那是通往刘窑的土道。 这么多马,会不会是胡子?胡子要去哪儿?围刘窑儿?继续前行上半夜就能赶到东北沟,会不会是去那里了?韩敬天来不及多想,急忙叫上几个人回到窝棚,牵出马,打马如飞急急往回赶。 杨秀英一个人不敢住在家里。抱着孩子住进了于金华家,于国兴和猛根儿也住在这里。 这天晚上,孙大伟来了。是来找宋国华的,他还不知道宋国华已经去了蘑菇气。孙大伟一个人呆在家里没意思,也想去蘑菇气。于是,骑马踏上了去蘑菇气的路。孙大伟沿着苇莲河大甸子向北走,要到刘窑的时候,他后悔了。这么晚了,到了蘑菇气去哪儿找宋国华他们呢?干脆不走了,在刘窑住下吧! 刘财主还真认识他,留下了孙大伟,还吩咐厨房给孙大伟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 这些小哥们儿里顶数孙大伟没正事儿,平时懒惰好赌,整天不着家。父亲活着的时候还收敛点儿,现在,没人能管得了他。不是李三爷这边有事,他早就出去找人赌去了。今天喝了几杯酒,赌瘾上来了。喝完酒想找人赌,这里没有像样的赌场,都是些农民,闲暇时小打小闹的娱乐而已。刘财主的儿子在邻村找来两个平时爱玩儿的,没几把,被孙大伟赢了个精光。两个输光子儿的回去没多久,请来一个外地来的高手。结果,孙大伟把刚才赢的钱输掉了,还把老本儿搭上了。孙大伟不服,就向刘财主借钱耍。刘财主几次给孙大伟拿钱,都被他输个精光。这小子犯了劲,还向刘财主借钱。这老爷子看明白了,这个高手是个行家,孙大伟俩都不是人家的个儿,说啥都不借他钱了。孙大伟感觉很没面子,心情不好,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看啥都不顺眼。 那个外地人看孙大伟已经没钱可赌,站起身来要走。孙大伟不干了,伸手把怀里的“王八盒子”拽出来了。这可吓坏了在场的人,刘财主儿子急忙过来说和。 “怕啥?愿赌服输,孙爷不耍赖。老兄,你看我这玩儿意能值多少钱,我们再赌几把。”孙大伟真输红眼了,要把枪当赌注压上。 那个外地人并不害怕,笑了笑。“我们就赌一把,你赢了,这些钱你拿走。你输了,这玩儿意还归你,我要它没用。”这个外地人还挺豪爽。 孙大伟也是个在江湖上闯荡过来的人,知道人家这是让着自己。哪能受了这些呢!这不是羞辱人吗? “别他妈的玩儿轮子,你就说这玩儿意值多少钱,赢了,我拿钱走,输了,你拿枪走,赌还是不赌给个痛快话就得了。”孙大伟说话已经带了“脏字儿”。 这个外地人看了看他,又坐下了:“好,你说价吧!再和你赌几把。” 孙大伟没法说价儿,只好让对方随便给吧。 这个外地人随手扔过来了一把银元,就这些。那架势旁边的人都看懂了,这枪值多少钱没用,多少钱也都是暂时放在孙大伟这里的。 果然不假,没几把,这些钱就又都回到了人家手里。这个人面带微笑,揣上钱拎起枪就往外走。 这时,刘财主家傍边的土道上几十匹马“咵咵”的向南跑了过去。一个在外边上厕所的农民,拎着裤子跑进了屋子,吓的脸儿都不是色儿了,说话也磕巴了:“胡.胡子,是胡子,老多了,往南干下去了。” “什么,看准了?”孙大伟坐不住了,在这里往南没有大屯子了,一定是去东北沟的,这还了得,孙大伟跳到地上就往外跑。刚跑出门,返身回来了。 “老兄,商量一下,你枪先借我用一下,明天就还你。”孙大伟没等对方答应,就把手伸进了那人的腰里。 这回可惹恼了人家,这个人也是个练家。这手劲真大,一把握住孙大伟的手腕儿,把孙大伟痛的呲牙咧嘴的。 “哥们儿,不江湖了吧!有你这样借东西的吗?”这人一直在笑,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刘财主一看要出事,赶忙过来打圆场:“哎.哎.哎,行了,行了,就是个玩儿,图个乐呵,别动真格的呀!算了,算了。” 孙大伟脾气挺大,可在这个人面前也没了则。打肯定是打不过人家了,不打,这枪已经归人家了。对付胡子,没枪可不行,无论如何都得把枪要回来。 “刘老爷子,再借我些钱,我把这枪买回来,这总行了吧!”孙大伟想买枪,刘财主还真就让老伴儿给拿钱了。 “不行,这枪归我了,我挺喜欢这东西,我不买了。”这人还上来犟劲儿了。刘财主过来给说个情儿:“这位师傅,把枪买给他吧,价钱你定,他的确急用这把枪,刚过去的胡子一定是冲东北沟李三爷去的。他再不回去李三爷家里就危险了,看在我的份上,抬抬手,都过去算了。” 这个外地人一听刘财主这话,真就把枪递给了孙大伟。 孙大伟接过枪向他抱了抱拳说了声:“谢谢!” 孙大伟急急忙忙跑到外边骑上马,向胡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个外地人在刘财主家借了一匹马,把孙大伟从刘财主那里借来的钱还给了他,骑上马跟在孙大伟的后边向东北沟方向跑去。 第九十九回 徐大虎首进东北沟受挫 第九十九回徐大虎首进东北沟受挫 孙大伟没跑出去多远就发现了后边追上来的那个外地人,站下来等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打马跟在胡子的后边。 胡子的马已经跑出了很远的路,速度不是很快。所以,孙大伟和这个陌生的外地人,很快就追到了离胡子几百米的距离,两个人不敢惊动胡子,只远远的跟着。 胡子的速度并不快,两个人有了唠嗑的时间。这个人不是别人,他的哥哥就是死在牙克石的刘旭凤,江湖上人称“刘旋风”。他叫刘旭龙,江湖上也有一号,人称“大力神”。这次刘旭龙是奉母命过来找哥哥的,前两年哥哥给家里写过信,知道他在这边做生意,混的不错,就过来找他。 孙大伟听李三爷讲过刘旋风的故事,挺佩服刘旋风的为人。今天遇到了他的弟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刘旭龙大老远儿的来找哥哥,哥哥却已经死了,这事搁到谁的身上都受不了。孙大伟犹豫再三,还是先瞒下这件事吧! 徐大虎亲自找来十几个平时在一起混的好兄弟,带上枪和三瘸子的人一起进入了东北沟。 三瘸子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曾经随欢子和邓山多次进到这里,不过,这个不大的小屯子,让石鹰沟的胡子吃尽了苦头儿。三瘸子没走进东北沟就已经胆怯的躲到队伍后边去了,这让徐大虎大为恼火。 “三瘸子,你他妈的别撒后。一到关键时候就他妈的怂包了。”徐大虎还第一次喊三瘸子的外号,也是急眼了。 “徐掌柜。你有所不知,东北沟这帮人鬼的很,每次我们进屯子都会在后边挨枪。”三瘸子很快就找到了逃避的理由。 几个石鹰沟里的老胡子跟在徐大虎的左右,给这些人引路。 “前边拐个弯儿就进北沟了,李三爷家就在沟口的西山坡上。是个小土房。日本人在那里住的时候,修了简单的工事,如果里边的人不发现我们,我们会很顺利的攻进去。”一个老胡子边降低马的速度边向徐大虎介绍这里的情况,说完话,人已经退到了后边。 徐大虎看看这些胡子,心里暗自嘲笑这些人,手里的枪都是吃素的。 “把房子给我围起来。派人跳进去砸开门。”三瘸子离老远就开始下命令。 胡子刚把土房子围上,里边就传出了枪声。一个站在小院木门前的徐家的打手,倒在了地上。在场的人全被震住了,不停的向后退。徐家的打手根本没见过和阵势,不知不觉就有人倒下了,谁不怕死啊! 孙大伟把手里的“王八盒子”递给了刘旭龙,自己回到小城子从家里取来了父亲留下的“三八大盖儿”,两个人进了东北沟。 徐大虎有点蒙圈了。刚才这枪不是从小土房里打出来的,是对面山坡上的林子里响起的枪声。夜晚山谷回音大,而且枪声回荡在山谷中传出很远很远。让人有些分不清枪声的出处。 很显然,这些人已经成了站在明处的靶子,随时都会有人中枪。徐大虎后悔了,后悔听了三瘸子的话,不该来这个让石鹰沟胡子望而却步的鬼地方。 既然来了,干一场再说吧!死去的弟兄还等着报仇呢! “四虎。你带人跳进去把门砸开。”徐大虎让他的兄弟往里冲。 徐家这些虎真听大哥的话呀,没有丝毫犹豫,四虎一个人“噔噔噔噔”的就冲到了小土房的屋门前,抬起腿“嘡”的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外边的人一窝蜂一样往里冲啊!这可是表现勇敢的最好时机了。其实,冲进来的人都安全了,留着外边的人在继续挨枪。 东山坡上又响起了枪声,“啪”“啪”连续两枪,又有两个人倒在了地上。 “对面山坡就一个人,不要怕他,冲过去打死他。”三瘸子可真成了瘸子打围------坐山喊了,躲在院子里一个劲的发号施令。 徐家五.六.八三只虎没等大哥吱声,就冲进了对面山坡的树林子里。 徐大虎这个气呀!“三瘸子,你他妈的别老发号施令,你的人都他妈的死熊啊!都他妈的给我上。” 三瘸子带着十几个石鹰沟的胡子跟在三只虎的后边冲进了树林。 林子里没有人,开枪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消失在夜幕下。 开枪的人是李三爷的徒弟,孙国飞。李三爷病倒在炕上时,他就隔三差五的在晚上走进东面山坡上,坐在大树下偷偷的观察这边的情况。那次刘继业中暗枪,正好赶上他没来,这让他后悔不已。打那以后,只要他在家,就坚持每晚来这里看几次。今天他的枪里的五颗子弹打完了,只好离开了北沟,回去取子弹袋儿。 三瘸子暗暗盘算,李三爷的人也不少,今天屋子里没人,唱出了“空城计”。这里边一定有问题,要多加小心,看样子人家是早有准备了,看架势,今晚能活着回去就是赢了。 打仗这玩儿意,大将要是没了斗志,兵也就没了士气。三瘸子老往后躲,他的手下也就自然不往前冲了。 在林子里搜了半天,没找到人,这边的人也没再有倒下的。大家都很庆幸,走出林子靠近了小土房。 “啪啪”“啪”“啪”沟口方向响起了枪声,这枪声不近,也不准,却很吓人。 事已至此,留下来也只能挨黑枪了。 三瘸子打了一声口哨,没和徐大虎商量,大声说:“既然李三爷不在这里,今儿个风紧,扯乎!” 徐大虎听明白了,他要带人逃跑。 徐大虎这个气呀!大老远儿的奔来了,一个人没看见,就听了几声枪响,扔下几个兄弟的命,跑了!这算咋回事啊? 可徐大虎也是没辙呀!谁让他的兄弟们傻了,竟往枪口上站。 跑就跑吧!还好他的几个虎兄弟还在,趁早“蹽杆子”得了! 三瘸子挺鬼,他们是沿着苇莲河大甸子的土道,从小城子后山过来的。回去他选择了从北沟里窜过去,过龙头山,直接奔刘窑东岗回去。这条路不是很好走,却近了许多。主要是为了躲避李三爷兄弟们的暗枪的,三瘸子自认为高明,可却偏偏在北沟里遇到了韩敬天四个人。 韩敬天四个人追到刘窑也没见到胡子的影子,不知道胡子走的是哪条道。没办法,韩敬天选择了这条山路。 韩敬天四个人刚翻过龙头山进入北沟,迎面人声嘈杂,三瘸子和徐大虎带人就上来了。 几个人来不及多想,立即躲到山坡的林子里。 三瘸子和徐大虎在马上也没消停,相互埋怨。 “你们石鹰沟胡子都他妈的是面儿捏的呀?一个个的就知道往后躲,害得我死了三个好兄弟。”徐大虎的确窝囊了够呛。 “不是我的兄弟往后躲,是训练有素,知道躲枪子儿,你的人不行,往哪儿站是有说头儿的,回去我教教你的……”三瘸子还吹呢! “啪”“啪”“啪”两侧山坡上响起了枪声,那枪声划破夜空,这群乌合之众鬼哭狼嚎的潮水般涌向北沟深处…… 第一百回 韩敬天回家巧遇四只虎 第一百回韩敬天回家巧遇四只虎 “醒了,醒了,老头子,这个人醒了。”站在李三爷眼前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手舞足蹈的呼喊着。 “这是哪里?我这是在哪里?是您老救了我吧!谢谢您!”李三爷想坐起身子,被进来的老头儿按住了。“你患有严重的肺栓塞,是外伤引起的,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进行手术。”看样子老头儿是个大夫。 “你是谁?家是哪儿的?怎么进了我家的院子?手里还拎着枪?昨晚大街上响枪是咋回事?”老太太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是东北沟的,咳咳咳!小地方,你们不会知道。我叫李场,昨天胡子追我。咳咳咳!我逃进了你家的院子,打扰您了,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李三爷坚持要起身,被老大夫又一次按在床上。李三爷努力的减少咳嗽的强度,可他的确无法做到,咳的让人窒息。 “去把小芳叫来,马上给他做手术。”老大夫直接做了给李三爷手术的决定。 “不,老人家,咳咳,我谢谢您了,咳咳咳,不用了,我知道,我这病没救了……”李三爷早已经绝望。 高海和巴彦兀立实在太累了,白天出去打探邓山的消息,晚上李三爷咳嗽起来没完没了,一折腾就是大半夜。自从发现邓山的踪迹,李三爷拒绝了服用高海配制的镇咳汤药,咳嗽的更加厉害。 屋子里突然没有了李三爷的咳嗽声,两个人睡的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已经下半夜了,发现李三爷不见了。两个人找到邓山的小旅馆时恰逢李三爷从窗户里跃出。逃进了对面的胡同里。 两个人拦住了从大门冲出来的胡子。天亮的时候,两个人偷偷走进李三爷逃跑的胡同,在胡同的尽头,看见了地上的一滩血。 旅馆里有死尸抬出,没看见邓山。也没看见三瘸子,也没看到李三爷的踪影。也许死尸就是他们,高海和巴彦兀立这样判断。 李三爷哪里去了呢?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没有李三爷的消息。晚上,两个人回到了小旅馆。旅馆老板娘走进了他们的房间,告诉两个人,下午有个老太太找过他俩,留下地址走了。 老太太?这里没有认识的人。 两个人按着地址找到了这个老太太的家。这里是个私人诊所。六米多宽的门市房,坐北朝南,挨着繁华的街道。里边还算宽敞,药房和诊室是一个屋子。靠北侧有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老头儿,应该是这里的大夫。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正给一个患者摸脉,一看就知道是个中医。走出诊室。往后走是个一米多宽的走廊,走廊西侧是病房,有七八个房间。最后一个房间竟然是个手术室。这让高海着实一惊!走廊尽头有个门,走出这个门是个不大的小院子,这个小院子的外边就是李三爷逃进来的死胡同。 两个人在紧挨手术室的病房里见到了李三爷,刚做完手术,还没有醒来。 一个年轻的女大夫走了进来,面带微笑的向两个人打招呼:“你们好。我是他的手术医生。” 高海急忙站起身向她打招呼,千恩万谢是必须的了。 巴彦兀立毕竟年轻,他急着问:“大夫,我三叔中枪了吗?你手术的是枪伤吗?他的肺病你们能治吗?” 高海急忙拦住巴彦兀立:“先别问那么多,先谢谢人家。”弄的巴彦兀立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 这个女大夫微笑着看着两个人,神情很自若,语气也很和蔼:“听说追他的是一伙胡子,你们是他的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 “哦,我们是朋友,他是好人,我们也是好人。”巴彦兀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哦,我们是农民,无意中得罪了石鹰沟的胡子……”高海挺坦诚。 这个女大夫没有听下去,表情庄重的离开了病房。 韩敬天几个人在北沟里袭击了胡子,深更半夜的没敢追赶,回到了李三爷的小土房,在这里韩敬天见到了孙大伟和孙国飞。刘旭龙没有留下来,孙大伟把那把“王八盒子”送给他做路上防身用,他连夜赶回了刘窑,在刘财主家吃过早饭,又开始了他的游走生活。 刘旋风在给家里的信中只提到在蘑菇气一带做生意,并未说明具体地点,做什么生意。他当时在蘑菇气一带不是很有名气,当地老百姓一般都不知道这个刘旋风,更不会知道什么刘旭凤了。刘财主还真认识这个刘旋风,只是刘旭龙在这里又没有向刘财主提及自己寻找哥哥刘旋风的事。这一切也都擦肩而过了。 徐大虎还是第一次这样兴师动众真刀真枪的和别人打架,竟然如此丧气。还好,家里一切平安,几个老婆把家操持的井井有条,里边外边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肉铺也开业了。 韩敬天等人在北沟打跑胡子和徐大虎之后也就消停了,认为徐大虎这次吃了亏,以后不会轻易走进东北沟了。再加上杀死了徐家的四只虎后,大家心里也都有些过意不去,或者说是有一点愧疚。不论这群虎怎么作恶多端,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毕竟与咱们无冤无仇的,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就杀死了人家兄弟四人。 韩敬天的新婚妻子俊玲儿想家了,她想回去。韩敬天看她留在这里挺拘束,整天郁郁寡欢,心里挺心疼的,也打算把她送回去。 这天早上,吃过早饭后,韩敬天来到于金华家,向于国兴和四哥猛根儿告辞,带着俊玲儿回家去了。 韩敬天的家离蘑菇气有百十里路,蘑菇气是必经之路。 两个人骑一匹马,走的不快。中午时走进了这个小镇。 韩敬天带着妻子走进了喜子的小饭馆,好久不见了。喜子看见韩六爷带着漂亮媳妇来的,高兴的喊出自己的老婆,亲自下厨弄了几道菜,四个人坐下来推杯换盏喝上了。席间喜子几次提起李三爷弟兄对自己的大恩大德,又频频给韩六爷敬酒。韩六爷高兴。也就多贪了几杯,酒后在喜子的房间睡了一会儿。 韩敬天看看天色,已经日近西山。时间不早了,该动身了。 可韩敬天的马不见了,到处找就是没用。喜子看着韩敬天着急的样子,手里拎着一兜儿活鱼,笑眯眯的走过来。“韩六爷,好东西还没吃完呢!哪能让你走?我去河边弄鱼。怕你走,把你的马藏起来了。哈哈哈!”喜子很诚心的留韩敬天在这里玩儿两天。 俊玲着急回去,可再三要求,喜子夫妻就是不放行。最后,韩敬天同意在此留住一宿,明早离开。这样喜子两口子才高兴的命令厨房,做几道特色好菜端上来,继续喝! 韩敬天他们在里边的一个雅间儿吃饭。这个雅间不大,两面通风环境挺干净。屋子外边有颗大树很茂盛,树荫正好把这里遮住。还很凉爽。平时有顾客进入这个房间吃饭是要收费的,许多回头客也都是看好这个房间才来这里吃饭的。那年月饭馆里没有空调,连电风扇都没有,盛夏季节天闷热闷热的,这样的房间十分受顾客青睐。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心情。美酒是少喝不了的。 四个人正喝在兴头儿上,外边进来五个人。谁呀?石鹰沟的三瘸子和四.五.六.八这四只虎。他们怎么来了?吃饭呗!他们就是奔这个凉爽的小雅间儿来的。 喜子的小伙计知道韩六爷和这些人的“梁子”,那是生死对头,让他们见面还了得。 喜子被伙计偷偷的叫了出来。 喜子走出雅间儿看见坐在大厅里的五位,心里一翻个儿,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你小子在雅间里陪谁呢?三爷来了都不出来见!快他妈的把雅间儿给老子收拾出来。”三瘸子这口气强硬,声音也大,里边喝酒的韩敬天听的真真切切。这谁呀?太霸道了吧!韩六爷哪能受得了这个,忽的站起身就要出去,被俊玲儿和喜子的老婆拉住。 “六爷,千万别闹出事来,不然,我的小店就开不成了。”喜子老婆央求韩敬天。 “别闹事了,消停点儿吧,咱明天就回去了,以后人家还得做买卖呢!”俊玲儿说的的确有道理,韩敬天闹完了,一走了之,人家喜子的生意还得做下去呢,都是为了养家糊口。 韩敬天听两个人说完,点头称是,就坐下了。 这时,大厅里咣当一声,喜子被四虎一脚踹倒在地上。“你他妈的在这蘑菇啥呢!麻溜儿的去收拾房间,老子饿了知道不?”四虎见喜子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有点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旁边站起一个人来,刘旭凤。他就在附近的村屯转悠,经常来喜子的饭馆吃饭。 “哎,我说几位爷,就是吃个饭,抬头不见低头见低头见的,算了,算了。”刘旭龙过来劝了几句。 “你他妈的谁呀?敢管老子的事?找死啊!”这几只虎,虎就虎在这里了,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刘旭龙光着个膀子,浑身都是肌肉块子,一看这人就不一般。三瘸子虽然是胡子出身,可他还是比较小心的那种。“行了,行了,多大的事儿,都吃饭吧,吃饭吧!”三瘸子向大哥似的告诉刘旭龙和屋子里的一些吃饭的顾客。 这四只虎从东北沟回来,徐大虎给他们都佩了手枪,是平时防身用的。腰里有了硬家伙,这群虎可就更虎了。 八虎“虎了吧唧”的掏出了手枪,对着刘旭龙就嚷:“你他妈的老实儿的坐在哪儿,不然我他妈的打死你!”八虎有他的虎道儿,他也看出了刘旭龙的肌肉块儿了,对付肌肉,枪要比拳头好使的多。 刘旭龙也不是让人的主儿,他能受得了这些?手里的碗就飞了过来,正好砸在八虎的手腕子上,“啪”的一声枪就飞了。 这下可“大扯”了,三瘸子几个人的枪都拽了出来。 “别动,三瘸子,韩六爷在此!”…… ps: 书已经写到了一百回,江军在此感谢各位关照此书的好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有你们的支持江军才走到了今天,读者是作者的太阳,在这里江军感谢诸位好朋友的支持,衷心的祝愿好朋友们平安!健康!合家欢乐! 第一百零一回 韩敬天斗四虎巧遇刘旭龙 第一百零一回韩敬天斗四虎巧遇刘旭龙 三瘸子和几只虎同时掏出了枪,这时,韩敬天从里边走出来大吼一声:“三瘸子不要撒野,韩六爷在此!” 三瘸子后背嗖嗖直冒凉风,就像怕蛇的人突然有人喊:“蛇!”的那种感觉,腿当时就软了。回头就喊:“快给韩六爷看坐儿,快给韩六爷看坐儿。”自己都说不清为啥这么喊的。 四只虎也没弄清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位韩六爷这么霸道。看三瘸子对这人挺友好,也就没多想。韩敬天看看三瘸子身边这几个人,五大三粗的,还以为是石鹰沟的胡子呢!也就没太在意。 伙计给韩敬天找来一个凳子,韩敬天没有坐下来。他知道,三瘸子在自己手里溜了两次了,一放一逃。三哥去扎兰屯找邓山去了,一直没有消息,他肯定知道邓山的下落,抓住他就等于找到邓山了。 韩敬天想了想,面带笑容的向三瘸子问候:“三哥,一向可好,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喝一杯吧!”韩敬天一边说,一边警惕的看了一眼三瘸子和他身边这几个人,见没什么异常举动,才放心大胆的走近三瘸子。 三瘸子哪敢和韩敬天坐在一起呀!连忙告辞:“不,不不,韩六爷,我们有事,改天,改天一定奉陪。走,哥几个,今儿个咱换个地方喝酒去。”这小子说完就想溜。被韩敬天一把抓住了手腕子:“哪能不喝呢!好久不见了,进来,进来。今天咱哥俩一醉方休。”韩敬天向拎小鸡子似的,把三瘸子拎进了雅间。 “来吧。哥几个,我来陪陪你们。咱们也喝杯认识酒,里边请。”刘旭龙把四只虎让到了自己的桌子旁。 喜子半天没缓过神儿来,这是咋了?急忙告诉厨房:“上菜,这两桌都免单了。” 虎就是虎。四只虎稀里糊涂的坐在了刘旭龙的桌上,跟人家喝上了。 三瘸子可遭了罪了,提心吊胆的坐在韩敬天的面前。心里在盘算着,屋外那四个傻子呢!面对杀弟仇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会不会跑回去找徐大虎般救兵去了?他们不会有那心眼子吧!不搬救兵,就凭这四只虎也能虎一气了。可这四只虎就像死虎一样,见了韩敬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老胡思乱想,战战兢兢的,这酒咋喝吧! 三瘸子把邓山在扎兰屯住旅馆治伤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知道李三爷夜闯旅馆杀死两个胡子后逃走了,现在已经不知去向。邓山和当地一些“水滚子”(地痞流氓)正在扎兰屯四处寻找李三爷,进出城的路都在胡子的严密监视中。听到这,韩敬天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有了与三瘸子喝酒的心思,带着俊玲儿骑马离开了饭馆。 韩敬天没向喜子告别就和俊玲儿离开了饭馆。 三瘸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饭馆儿,望着韩敬天夫妻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爽快。手里有枪,可就是没举起来。他没这个胆量。看人家走了,心里又觉得挺别扭。也觉得自己太懦弱了,举起枪照着身后的大树“啪”“啪”就是两枪。暗下决心。下次遇到韩敬天就用这把枪毙了他。 韩敬天回来了,听到枪声,他想起了喜子和那个留在饭馆里的浑身肌肉嘎达的人,担心两个人会遇到危险。 三瘸子傻了,他刚下的决心开始动摇了。拎着枪的手没能抬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迎接着这个生死对头。 “韩六爷。怎么回来了?”三瘸子点头哈腰的的迎了上来。 韩敬天没理他,径直走进了饭馆。 四只虎和那个满身肌肉嘎达的人已经被喜子让到了里边的雅间,五个人正在那推杯换盏的喝呢!喜子在一旁斟酒侍候着。 “吔,韩六爷回来了。”喜子一回头看见了韩敬天。 “这韩六爷是谁呀,看三瘸子那副德行。”四虎冲着韩敬天骂骂咧咧的喊:“你是三瘸子的爹呀?别他妈的装犊子,过来陪四爷喝杯酒。” 喜子知道李三爷弟兄和石鹰沟的胡子是死对头,并不知道韩敬天和徐家九虎的“梁子”,想打一下圆场儿:“别,别,这是东北沟韩六爷……”他的话还没说完,这几个虎都站起来了。 “妈的,东北沟韩六爷是他妈的谁,和他妈的韩敬天是不是亲戚?他他妈的杀了我九弟,你带我们去找他去。”虎就是虎,心眼子肯定是差一些,瞪两个眼睛还找韩敬天呢! 韩敬天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四个五大三粗的家伙长的十分相像,与前日杀死的九虎也有“连相儿”的地方,肯定是一个妈生的,今天这是掉虎窝里了。还犹豫啥?打吧!掏枪已经来不及了。 韩敬天飞起一脚踹倒坐在右手边的四虎,回手一个“单峰贯耳”,将左手边上的八虎击倒在地上。刘旭龙没时间多想,只知道姓韩的是好人,这几个小子是坏蛋。身边的两只虎被他三下五除二,打倒在地上。 韩敬天掏出腰刀,想结果了四只虎的性命,被刘旭龙拦在:“老哥,勿要伤他们性命,杀人不过头点地,谁都不欠谁的命。”这支大手,攥得韩敬天膀子都有点发麻了。 韩敬天没时间跟刘旭龙解释,见刘旭龙很坚决,看样子他强行杀这几个人也很难办到,韩敬天本意也并不想把事做的太绝了。收起了腰刀,从雅间里出来。 三瘸子不见了,这小子溜的挺快,他一定是找徐大虎般救兵去了。 韩敬天心里明白,只要三瘸子带人过来,想跑出蘑菇气就很难做到了。事不宜迟,他告别了喜子,与刘旭龙互留了姓名,带着俊玲打马逃出了蘑菇气镇,躲进了北山的一个山洼里,隐藏了起来。 韩敬天不敢直接上路,两个人骑一匹马,速度很慢,胡子的马队一会儿就能追上自己。 没过多久,胡子十几个人的马队追过去了。又过了一阵子,马队返回了镇上。韩敬天在马队消失后,带着俊玲儿走出了山洼,向家奔去。 韩敬天没有留在家里,换了匹马,直接返回了东北沟。他要去扎兰屯,去接应被困在那里的李三爷。 第一百零二回 最后的赌注 第一百零二回最后的赌注 夜深了,高海坐在李三爷的病床前,思绪万千。军医出身的高海,他了解李三爷的病情,尽管已经手术,病况依然不容乐观。 “高叔叔,你去睡会儿吧,我陪陪三叔。”巴彦兀立刚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了。 “你去睡吧,我不困,年轻人觉多,休息好,有用你的时候。”高海的表情让巴彦兀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女大夫来了,轻轻地走近李三爷的跟前,拿出血压计,给李三爷量了量血压。 李三爷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隐隐约约看见了他的妹子,是他的妹子,就坐在自己的床前,为哥哥盖上了被子。 “燕子,燕子你怎么来了?”李三爷一把抓住女大夫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样子好吓人。 “三叔,快放开,这是大夫,是给你做手术的大夫。”巴彦兀立急忙拽开三叔的手,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高海恍然大悟,这个女大夫太像燕子了。不怪李三爷认错人,高海刚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这人十分眼熟,一时没有想起她像谁。 “你在牙克石的卓山有亲戚吗?”高海问了一句女大夫。 女大夫看了看醒来的李三爷,问了些身体上的问题,没有回答高海的话,离开了病房。高海感觉这人挺神秘的,却又不知道神秘的所在。 第二天早上,诊所里来了两个陌生的客人,不是来看病的。是来要账的。 “怎么样啊?老人家,钱凑齐了吗?你儿子的命可是攥在我们的手里了。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是搬走还是给钱总该有个说法了吧!”一个瘦猴子一样的小个子,慢条斯理的与老大夫谈着钱的事,那自然劲儿就像是在菜市场里买韭菜。 “钱我凑齐了,把我儿子放回来吧!”老大夫没有抬头,只顾用药捻子捻药。 “一手钱一手货。明天雅鲁河边上见。”瘦猴子脸上露出了诡秘的一笑。 “太远了,到我家里来取钱,哪儿我都不去。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大夫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瘦猴子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买饭回来的巴彦兀立恰好看见了这一切,走的老大夫的面前想说什么,看着老大夫庄重的脸色和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有张开口,回到了病房。把这事对李三爷和高海说了。 中午,老太太走进了病房。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李三爷,又瞅瞅高海,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太太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看样子是有什么难言之事。 “高海,你去看看。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难事,是来要治病钱的吧!”李三爷用虚弱的声音提醒高海。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的中午。诊所来了十几个人,看穿着就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正装儿”(不是干正经事的人)。 这些人带回一个十.**岁的年轻人,是老大夫的儿子。 巴彦兀立听明白了,老大夫的儿子输耍不成人,在赌场欠下了好大一笔赌债。赌场老板想用这个诊所抵债,被老大夫拒绝了。于是。赌场的人抓走了老大夫的儿子。今天是还钱的最后期限。 老大夫拿出了一个小兜子,里边装满了钱。 “数一下,把人放回来吧!”老大夫依然没有抬头看一眼这群人。女大夫打开小兜儿,让对面的瘦猴子点钱。 “这是利息?不行,我们是本息一起还。”瘦猴子狡诈的一仰头,坐在了老大夫对面的椅子上。 “利息?什么利息?没说有利息呀!再说,这才几天的功夫啊!要利息能用多少啊?”老大夫终于抬起头,怒视着这个瘦猴子。 “行还是不行,就您老一句话了,我买卖那边还有事,先告辞了。”瘦猴子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们这是敲诈!你们这些恶棍!”老人激动了,老人发怒了。 那个瘦猴子没有反驳,只回头对老人笑了笑。“三天后我会带着你儿子最后一次来找你。如果没钱就请搬出去吧!到那时,这个诊所姓温了。”瘦猴子扔下话,带着老大夫的儿子走了。老大夫的儿子从进屋到离开,没有抬头看一眼父母和姐姐,被带出门的时候,老大夫听到了儿子低低哭泣声。 老太太抱住女儿痛哭不止,女大夫也呜咽着安慰老母亲。 “老人家不要哭,办法会有的。缺多少钱,我们大家凑一凑。”几个住院的患者走进了诊室。 女大夫走进了李三爷的病房,巴彦兀立还想问她中午发生的事。女大夫轻声的告诉几个人:“准备一下,这两天你们就可以出院了。这病只能靠养,要靠心情调节病情。记住了,不要与人斗气,不能动肝火,那样会要了你的命。”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这天晚上,她离开了扎兰屯,登上了西行的列车。 这一家子人真够神秘的。 几个住院的患者和陪护的人走进了李三爷的病房,大家七嘴八舌的唠起了这里发生的事。高海将大家带到了院子里,这里既风凉又肃静。 老大夫姓孙,儿子叫小岩,打小体质弱,娇生惯养。女儿叫小薇,是个留过洋的大夫,二十三岁了,还没有找婆家。 孙大夫医术高,为人好,远近闻名。女儿回来给这个小诊所装进了洋玩儿意,更给这个小诊所增添了新活力。小诊所门庭若市,附近旅馆里都住满了来此看病的人。 女儿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这可愁坏了孙大夫夫妻,女儿没人敢娶。当地的恶霸,号称“西霸天”的徐坡看中了小薇,想娶她做妾。这个开赌场的瘦猴子就是他的小舅子,叫温刚。这小子真是温柔中带着钢的性格,笑脸杀人,孙小岩就是他一步步套进圈子里来的。 孙小岩打小聪明伶俐,被这里的一个老赌王相中了,交了他几手赌场上的小把戏,仗着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当地赌场混的也还算可以。后来被孙大夫强行戒了赌,就退隐江湖了,小小年纪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前段时间,瘦猴子温刚用他姐姐和诊所的安危做赌注,威逼利诱把他引上了道儿,一步步被套进来,不能自拔。他败在了一个号称“雅鲁河赌神”的人的手下。温刚给了他最后一次翻本的机会,要他压上父亲的诊所或者是他的姐姐,小薇。他咬着牙,压上了父亲的诊所。 这天晚上,巴彦兀立回到了东北沟。在这里他找来了孙大伟.孙大业.刘建刚.和宋国华。大家在一起商量给李三爷张罗治病钱的事。第二天早上,韩敬天回来了,看到巴彦兀立十分高兴,详细的询问了李三爷的近况。 提到赌场,孙大伟想起了一个人,刘旭龙。他是个赌钱高手,他在也许会有办法。 刘旭龙?韩敬天见过。 孙大伟把如何认识刘旭龙,刘旭龙又怎么走进东北沟帮着他打胡子的事说了一遍。 韩敬天这个气呀!刘旋风就是咱们的大恩人,刘旭龙又对咱们有恩,埋怨孙大伟太不近人情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刘旭龙,只有他才可以走进扎兰屯的赌场,与那个“雅鲁河赌神”一较高低,赢回孙小岩输掉的赌债。 “想找到刘旭龙也许不难,他就在蘑菇气镇的附近的村屯转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到蘑菇气镇上住两天。”刘旭龙对孙大伟说过。 “好,我和孙大伟去蘑菇气找刘旭龙,巴彦兀立和孙大业回扎兰屯照顾你三叔。宋国华和刘建刚看家。后天早上我们回到这里,找不到刘旭龙,我们就一起进扎兰屯。”韩敬天吩咐着。 这天早上,韩敬天和孙大伟走进了蘑菇气镇,首先来到了喜子的小饭馆。 三瘸子没有难为喜子,他认为还不到收拾他的时候,喜子躲过了一劫。 喜子告诉韩敬天:“韩六爷,那天那个满身肌肉嘎达的人,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我的店里吃顿晚饭。你走他就走了,我估计明晚或者后晚上他就会回来。” 韩敬天不能在这里等,蘑菇气周边没几个像样的屯子,两个人骑马下屯去寻找刘旭龙。临走告诉喜子,如果遇到这个人让他在这里等他们。 两个人走了蘑菇气南面的几个屯子,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回到了喜子的饭馆。 喜子已经迎候在门口多时了,见两个人回来了,离老远就高兴的喊上了:“六爷,这人回来了,在我这里等了你们半天了。” 韩敬天把刘旋风的遭遇告诉了刘旭龙,李三爷手里有块金嘎达,是刘旋风送给李三爷的,是两块,一块李三爷送人了,另一块李三爷是想日后想办法带给刘旋风家人的。 刘旭龙没有哭,默默的瞅着眼前的韩敬天,心里在想着哥哥的遭遇,也在想着自己身在他乡漂泊,为寻找哥哥历下的千辛万苦,一阵凄凉,一阵悲伤。这个铁打的关里汉子忍住了眼泪,毅然决定陪韩六爷走一趟扎兰屯,去会一会那个“雅鲁河赌神”。 第一百零三回 赌命 第一百零三回赌命 巴彦兀立和孙大业回到了扎兰屯孙家小诊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在火车站巴彦兀立看见了刚下火车的小薇。 中午的时候,温刚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了诊所,气势汹汹的,显然这家人已经没有了退路。 孙小薇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嘎达,和那个装满钱的小兜子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温刚傻眼了,这么大块头的金嘎达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值钱!一定很值钱!看得他眼睛直勾勾的,说不出话。 “啪啪啪”老大夫使劲的敲打着桌子,提醒这个贪婪的家伙:“行了,行了,这些都是你的了,快把我儿子放回来吧。” “嗯,好,实在是太好了。好!”温刚转过身子想对手下说什么。不过,这小子马上缓过神儿来,立即改了口气:“什么呀!这不够吧!这不够。” 老大夫真的急眼了,从桌子后边站了起来,大吼一声:“混蛋!你们这是敲诈,欺人太甚,我跟你们拼了!” 老大夫疯了一样扑了过来,诊室里的东西被老人撇的满屋子乱飞。 温刚没有说话,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诊所。老大夫追了出去,被老伴儿和小薇拦住。在街上,温刚大庭广众之下开枪打死了一个无辜的路人,死尸离诊室不到十米。 “父亲,我想好了,我嫁给徐坡。只有这样,才能换回弟弟。”小薇神情恍惚,瘫坐在地上。 围在这里的住院患者和陪护的患者家属。眼睁睁的看着一家人的遭遇,敢怒而不敢言。一个个摇着头。无奈的离开了诊室,回到各自的病房,唉声叹气去了。只有巴彦兀立和孙大业仍然留在诊室里忙前忙后的帮助一家人收拾凌乱的东西。 第二天的晚上,老太太的姐姐来了,是来看这一家子的。 老太太的姐姐临走。还进了李三爷的病房。第二天的早上,老人家给李三爷送来了香喷喷的鸡汤。这天中午,孙大夫一家做了最后决定。离开诊所,搬回乡下老家去。 韩敬天没敢耽搁,带着刘旭龙和孙大伟骑马连夜赶到了扎兰屯。 “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我三叔住的诊所去呀?找个地方吃口饭吧!”孙大伟实在是太饿了。也是的,现在已经大半夜了,只好找地方吃饭睡觉了。已经来到了这里。明天一切都还来得及。 孙家诊所昨晚忙了个通宵儿,这些住院的患者都行动起来了。干什么?帮助孙家收拾东西搬家呀!孙大夫已经决定把诊所给儿子还赌债了。 太阳出来了,大家心情都很沉闷。就要离开诊所了,苦心经营的小诊所成了别人的,孙大夫心里不停的抽搐,在流血。他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恨这个没有公理的世道。 孙家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足足装了三挂马车。住院患者也都各自收拾好东西。在一起吃了顿早餐,相互告别。各自准备回到自己家里去。 这些患者没有人离开,都牵挂着孙家的遭遇。想在最后看个究竟。 温刚带着几十号人走进了孙家空荡荡的诊所,人群中没有孙大夫的儿子。 诊所门前挤满了人,有患者也有围观看热闹的人。 “我儿子呢?放了我儿子。”孙大夫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妙。 “放了你儿子撒?那还是要等一等的了。你怎么晓得哪一个想要你的诊所子撒。”一个高个子满口西南话的人接过了话茬儿:“我的话你听得懂不?”这个蛮子说了半天,老大夫听的是懂非懂。不过,他明白,这些家伙又变卦了。老人家知道其中的原因。他们不是冲诊所来的。 老人已经忍无可忍了,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想去拼个你死我活。 “老人家且慢动手,我来说几句。”高海从人群后边走了出来。 巴彦兀立和孙大业抬着李三爷也从人群后边挤到前边来了,巴彦兀立将李三爷扶起来,坐在担架上。 “你就是温刚吧!”高海冲着温刚翘了一下嘴巴算是打招呼了。 “孙大夫一家为了还你的赌债已经倾家荡产了,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你还不依不饶的,太过分了吧!想把这家人逼到死路上去吗?欺负老实人是犯罪,干伤天害理的事,是要天打五雷轰,遭报应的!”高海一席话惹恼了平时笑脸杀人的温刚。 “你谁呀?甩个蔓过来,是里码还是外码!(是内行还是外行)”这小子挺尖,温刚想用黑话探探高海的来路。 “爷是梯子蔓(高),吃过横饭,支不开局子,歇脚了(当过胡子,买卖不好,现在不干了。)”。高海不惧怕这些人,和温刚对上了“脉头”。 你别看温刚整天傲了吧唧的,他也就是仗着他姐夫的势力,在家门口“咋呼”还行。见到横的他也怕,今天这几个挤到前边来的人真让他另眼相看了,咋回事?坐在担架上的李三爷一脸的横肉,像个瘟神似的,谁见了都哆嗦。 这小子不知道李三爷他们是住院的,还以为孙家从哪里请来的高手呢! 温刚心里挺乱,不过,这小子平时装惯了,外表还是挺沉稳的。说出话来还是慢条斯理的:“哦,既然是里码人,就别挡着了,直说吧,哥几个想要多大个面儿。” “这面儿兄弟我全要了,欠你的片子从我这里出。”高海想把这事全揽过来。 “呵,口气好大呀,知道他儿子欠我多少钱吗?你能还得起吗?”温刚知道对面的人不是一般炮儿,可这里是扎兰屯,是自己的家门口,就这几个人翻不了天! “看见没。这里装的都是好东西,不止是一个诊所的钱。不过。咱们在江湖上走,做事总得有个规矩吧!我得见到孙小岩。” 温刚想了想,看了看眼前的几位,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几十个弟兄,下了决心。 “来人。把那个笨蛋拽过来。”温刚同意带出孙小岩。 孙小岩走到了人群的前面,望着看凌乱的诊所,眼泪一对儿一双儿的往下掉。 “小岩,你是怎么欠下的债?是不是有人强迫你签下的条子?”此时的高海到像个审判的法官。 孙小岩没敢回答高海的提问,抬起头看看高海,又回过头看看温刚,然后,低下头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呀哈!你他妈的啥意识啊?我他妈的熊他了是不是?这些钱都是他妈的他自己输的。不信你问问他自己。”温刚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你他妈的是谁呀?哪个他妈的山头上捡粪的,跑这儿来装蒜!”温刚仗着人多,已经急眼了。 高海没有和他计较,向周围的群众抱了抱拳大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我是来这里看病的患者,孙大夫一家的为人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我想用一个特殊的方式帮一下这个无辜的好人家。”说着,高海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兜儿。这小兜儿沉甸甸的,挺满。 高海冲着温刚说:“看见没”。 高海从小兜儿里拿出一块金嘎达,在温刚的眼前晃了一晃:“看清楚了。这些是我的赌注,今儿个我想在这里和你们赌一场,赢了,这兜儿东西都是你的。输了,你和孙大夫的账一笔勾销。” 温刚真动心了,这么多的金嘎达。一旦归自己,扎兰屯界面儿,自己就是首富。 “哼!怎么个赌法?”温刚手下赌场高手多的是,他能惧怕眼前这个乡巴佬儿? 高海从怀里掏出一把“王八盒子”,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温刚也向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干什么?”这次这小子没有慢条斯理的讲话。 “别怕,今儿个咱们玩儿点新鲜的。咱们就赌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你先说,如果你猜有,你拿枪打我。你赢了,我连命带钱全归你。如果你猜没有,我拿枪打你,你输了,你就连账带命一起奉上了。怎么样?敢还是不敢?是爷们儿还是娘们儿喊一嗓子听听。”大庭广众之下,高海这一手儿,可把在场的人都震住了。这还了得,这是赌命啊!无论谁赢都得死一个呀! 温刚哪有这胆子啊!吓的他直往后退。 面对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主儿,温刚的确吓傻了,他手下这些人手里的家伙都是些刀棒之类的,人家手里的可是硬家伙,离老远儿就能够到你。 温刚的确挺鬼道儿,他有能力找到圆场儿的台阶。 “行,佩服,佩服,是条汉子。”温刚出人意料的向高海抱了抱拳:“不过,事情有先后,你先把孙大夫的欠款还了,我再和你赌。” 在场的人都明白,钱到他手里,他连人带钱立马就得消失。 “好吧!我同意。不过,咱们一手儿钱一手货。把我兄弟放过来吧!”高海还真就答应了。 温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小兜儿,腿下意识的向前迈了出去。心里一哆嗦,立即停了下来。回过头对身后的一个手下喊:“过去,把袋子拿过来。” 这小子走到高海面前伸手接过小兜儿转身要回去,被高海一把抓住:“哎,等一下,让孙小岩过来。” 孙小岩没等温刚说话,就已经走过来了。 “哎哎,等一下,我得看看里边的东西是真还是假。”这小子刚才是被高海吓懵了,才想起来验货。 这小子打开小兜儿可气坏了,是一兜儿碎石!一块金嘎达都没有。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耍老子,来人!”这小子平时霸道惯了,想喊手下人过去宰了这小子,可转念一想,对面人手里的枪惹不起,急忙话锋一转:“快回去找我姐夫,带人过来。” 围观的群众呼啦一下全都散了,这热闹看不起呀!弄不好要把命搭上的。 巴彦兀立和孙大业抬起李三爷和孙大夫一家重新进入诊所,巴彦兀立关上了房门。 高海站在门前笑盈盈的看着温刚:“你姐夫啥时候到啊?快点好不?我还没吃早饭呢!” 徐坡没来,赌场那边出事了。 第一百零四回 赌场惩恶孙家脱险 第一百零四回赌场惩恶孙家脱险 韩敬天心里有事睡不着,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叫醒了刘旭龙和孙大伟,几个人吃过早餐,上街找李三爷住的孙家诊所去了。 孙家诊所里人来人往的忙活着收拾东西,大家心情都不好,不管是孙家人还是邻里过来帮忙的,个个都耷拉个脑袋,不声不响的忙活着,没人注意到这里多了三位客人。 高海把三个人让到了李三爷的病房,这里已经没有了被子。几个人坐在光板儿床上,商量着对付温刚的对策。经过一番细致的策划,一个“上策”形成了-----逃出去。高海找来了正忙着往马车上装东西的小薇大夫,把几个人的计划跟她讲了一遍,这个计划需要她的配合。这个计划的实施过程会遇到危险,并且是人命关天的大危险。她害怕了,一个劲儿的摇头。看着眼前的几个乡下人,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小薇很清楚,即使把诊所给了温刚,他也不会放过弟弟,他们的目的不在诊所。 在几个人的再三劝说下,小薇最终同意了这个计划的实施,并带着巴彦兀立和孙大伟几个人,把医用的关键设备和值钱的物件儿,装上了停在后院儿里的小马车上,小马车交给了孙家的老管家,在温刚到来之前赶出了小胡同。 温刚带人来到孙家之前,韩敬天已经带着孙大伟和刘旭龙一起出了后门,去找温刚的赌场。 在温刚的赌场里,刘旭龙见到了那个所谓“雅鲁河赌神”的家伙。其实。这家伙只不过是个手脚麻利的赌徒而已,他的这点小伎俩根本算不上是个高手儿。只是靠赌场其他人的配合。巧用几件道具而已,孙小岩就输在了人家的道具上。 刘旭龙和这个“赌神”玩儿的是“牌九”,两个人一替一把的轮流坐庄儿,三十二张牌被刘旭龙玩的是花样百出,弄得这个笨蛋赌神眼花缭乱。几个来回。那个赌神渐渐的招架不住。后来干脆用上了他们所谓的绝活儿,轮到赌神坐庄儿的时候,两个服务生拿来了事先准备好的新牌九,这副牌九里没有四张大牌,“至尊宝猴王对”和两张天牌不在其中。这个赌神变戏法一样忙活了半天,发完牌后将跟前的四张牌掀起来看了看,满意的扣在了桌子上。这就意味着无论对方怎么配牌都赢定了。 刘旭龙脸上露出了难看的表情,将牌一推:“不配了。不配了,你掀牌吧!”很显然他是认输了。 “老哥,你的牌不错呀!怎么烦躁起来了。”站在一旁的孙大伟藐视的看着对面的赌神,好像是在吓唬他。 “不是我烦躁,这牌太难遇了,赌注小,赢了也没意思,不配了。这牌还用配吗?”刘旭龙显然已经十分不耐烦的样子,把头扭向了一边。 赌神真的动心了,他知道对方在吓唬自己。四张大牌都在自己手里,对手已经配不出胜过自己的牌来了。他下意识的又一次掀开自己的四张牌,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将牌重新放下。 “怎么?闲赌注小?给你个机会,你现在仍然可以加赌注。”赌神眼睛盯在了刘旭龙的怀里。 刘旭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桌前,又把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突然伸出右手紧紧的抓住了赌神的左手,眼睛直愣愣的瞅着赌神,样子很凶。吓了赌神一跳! 刘旭龙安静下来了,慢慢的把手松开,这只胳膊扁扁呼呼的放在了桌子上。左手一扬,说道:“大伟,把刀递给我。”在场的人一惊!“怎么样,我没钱了,我把这支胳膊赌上,你看行不,值多少钱!”刘旭龙来劲了,下了狠茬子,拿出了玩儿命的架势。 “哈哈哈哈哈哈!”赌神一阵怪笑:“小伎俩,能吓唬住本大爷?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二十几个在这里赌钱的人都被这阵势吸引过来,人越聚越多。 “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我的赌注不够还可以加上这颗人头。”刘旭龙指了指头,话越说越狠。 常来这里赌的人都知道,这个号称“雅鲁河赌神”的家伙其实啥都不是,就仗着他是徐坡的表弟,手脚利索点,玩儿黑牌,出老千。被人发现也就一笑了之,在这里没人敢惹他,也没人愿意和他玩儿。 “我的钱多的是,你就要吧!往多了整。”赌神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赌啥都不在乎。 “我今天就想要你这只手,敢吗?”刘旭龙恶狠狠的说。 “好!就赌这只手!翻牌吧!”赌神知道对面的人已经害怕了,是在吓唬自己的,这小子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露脸。 然而,当这个笨蛋“赌神”掀开牌的时候,傻眼了,手里的牌变成了“天高九地高九”,牌九里最小的牌。 这小子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了真正的赌场上玩儿黑牌的高手了。“你玩儿鬼儿!你他妈的找死。”这家伙仗着身边有几个人,想和刘旭龙玩儿横的。 这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腰里揣着颗匣子枪,掏出来就给刘旭龙顶在了头上。没等他说出话呢!枪就到了刘旭龙的手里。 “接着,送你了。”刘旭龙把枪扔给了孙大伟。就在孙大伟接过枪的时候,一只大手从空中落下,“嘌唧”一声,正好砸在了赌神的头上。血淋淋的一只大手,吓的赌神急忙用手推开,这一推,赌神大吃一惊!心脏剧烈的抽搐一下,眼前一黑,自己的右手不见了…… 三个人大闹赌场,刘旭龙砍掉了“雅鲁河赌神”的一只手。赌场乱作了一团,有人找来徐坡,三个人已经消失在大街上。 赌场里伤了人,是自己的亲信表弟,这还了得,徐坡亲自带人去追这几个大胆狂徒。找遍了扎兰屯的“裤裆街”(成裤裆状的两条繁华街道),几个人踪迹皆无。 温刚这边还等着姐夫徐坡呢!几十个人呆在这里不敢冲过来吗?不是,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结果。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了孙家,把孙家稳在诊所,以后的事慢慢的解决。只要孙家留在扎兰屯,小薇早晚必是徐坡的人。徐坡想要的是小薇大夫,别无他求。 高海一个人拎着“王八盒子”在门前晃来晃去的,一会儿进去,一会出来。孙大夫一家重新回到了诊所,外边停着三挂马车,车上满载着诊所里的东西。孙小岩尽管已经和家人团聚了,可这一家子都还在温刚的掌控之中,后边的小胡同也已经被温刚的人看得死死的。就这么几个人,手里有颗枪,也未必能成了什么大气候。 几十个人围着这个小门市,里边的人没出来,外边的人也没进去,一直僵持到下午,徐坡终于来了,他带来了警察署的警察。 警察和徐坡冲进诊所的时候,里边空无一人。 人呢?几十人围着巴掌大的小门市,竟然把人放跑了。 徐坡照着温刚的脸上“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你他妈的死人啊!你们都是吃屎的呀?好几十人愣没看住连老带少的几个人。都他妈的干啥去了?” “你不是不让抓孙家人吗?不是你让我们站在外边吓唬他们的吗?要是早把他们都抓住了,还能往哪儿跑啊。”现在的温刚一点都不温柔了,满肚子的委屈。 “大哥,这有个洞。”一个小子在孙家的后院发现了通往邻居家的洞。 第一百零五回 送刘旭龙韩敬天路遇三瘸子 (xx网站xxx.)(xx网站xxx.)(xx网站xxx.)第一百零五回送刘旭龙韩敬天路遇三瘸子 夜深了,孙家小院儿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也听不到病人痛苦的呻吟声。xx网站xxx.。两个看房的温刚手下,酣睡在诊所的一个病房里,死猪一样,被人抬走都不会知道。 高海和巴彦兀立悄悄的走进了诊所的手术室,打开房门,在备品柜里拿出一瓶酒精,走进了诊室。诊室里乱七八糟,满地狼藉,到处是散落的处方条子和被遗弃的杂物。两个人把酒精洒在木桌和杂物上,点燃了一张纸仍在了地上…… 孙家诊所着火了,谁干的?人们纷纷议论。徐坡和温刚逼走孙家烧毁诊所的事,在当时的扎兰屯被传得沸沸扬扬,影响极大。就连徐坡的“亲爹”------日本鬼子都对这个儿子产生了厌恶心理。 几天后的一个雨夜,温刚的赌场来了三个头上戴着大草帽的人,两个人手里端着“王八盒子”堵在门口处,一个满身肌肉嘎达的人,一屁股坐在了赌桌儿上,要见老板。 温刚站在赌桌前,一句话没说,就被这个人一脚踢翻在地上。一群打手无一幸免,个个身上带伤,连滚带爬。几个掏出手枪的人,死在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的枪口下。 这三个人是高海.韩敬天和刘旭龙,三个人砸了温刚的赌场,消失在了雨夜的大街上。 徐坡找到了他赡养多年的“亲爹”,日本鬼子的警察署。要求全城搜捕砸温刚赌场的凶手。结果,这个日本“亲爹”在关键时刻抛弃了这个“苦命”的“孩子”。 韩敬天和刘旭龙回到了东北沟。韩敬天在杨秀英那里取来那块刘旋风留给李三爷的金嘎达,交给刘旭龙。(xx网站xxx.) 第二天。韩敬天陪着刘旭龙来到了久违的牙克石。在小北公路边的山坡上,找到了埋葬刘旭凤的坟。刘旭龙把哥哥的尸骨和那块金嘎达一起带走了。 列车驶进了碾子山车站,韩敬天该下车了。刘旭龙紧紧的抱住韩敬天,泪水滴在了韩敬天的后背上。短短的十几天时间,这个出关寻找哥哥的河北汉子。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后,背回了哥哥的尸骨。 “韩哥,此一别,也许是今生的最后一面,我永远都忘不了东北沟的这些弟兄们。”刘旭龙说的没错,天南地北的,分别后再见面的可能性极小。 韩敬天没说什么,匆匆的跑下车。在站前的熟食摊儿上买回些吃的,又拎了两瓶老白干儿,跑回车厢,陪这位相识不过十几天却交情过命的好兄弟一直喝到齐齐哈尔。 望着远去的列车,韩敬天站在齐齐哈尔空旷的站台上,心里无限的凄凉和悲伤。他想起了十几天里发生的生死搏斗,想起了刘旋风惨死牙克石的瞬间,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三哥。想起了每时每刻都在牵挂自己的老母亲,想起了刚刚过门的爱妻俊玲儿…… 夏夜依然很漫长,天亮的时候。火车进入了扎兰屯车站。 韩敬天拎着一兜儿水果,走在繁华的大街上。 一个拉黄包车的小个子挡在了韩敬天的面前。 “先生,您去哪儿,我送您!”车夫很礼貌。 “把我送到雅鲁河”韩敬天发现了车夫不远处的三瘸子,他坐在另一个黄包车上,一个破草帽子遮住了脸。却没能遮住他那条细的跟狗腿一样的破腿。xx网站-。 “雅鲁河的哪儿?先生。”车夫继续追问。 “就到雅鲁河,我想洗个澡,有水的地方就行,明白了吗?”韩敬天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明白,明白,好!您老上车。”车夫拉起车就开跑,这速度快的惊人。然而,在车夫拐过街口的时候,被三瘸子喊住了。 “你他妈的有病是不?告诉你瞅着点,瞅着点的,就他妈的不听,人呢?”车夫回过头发现,车是空的。 “人呢?”车夫不解的问。 三瘸子照着车夫的脸“咵”“咵”就是两个嘴巴:“你他妈的拉车,你问我?” 车夫乖乖的掏出了两块大洋,还给了三瘸子。 拉一个月的车也赚不到的钱,就这样从兜里溜掉了。车夫十分不解:“怕他中途逃掉,我开足了马力,使劲的跑,按理说这么快的速度,他根本就下不去呀!怎么会不见了呢!” “火车快不快?那他妈的还有人能跳下来呢!你这两步跑算个屁!”三瘸子恶狠狠的挖苦着车夫。 “我x,那是他妈的火车停下了。”车夫十分不服,也是对丢掉两块大洋的不满吧。说完,车夫走了。 “真他妈的够倒霉的,八百年出一个的二百五,今儿个让他妈的我遇上了。”三瘸子带着几个手下悻悻的走了。 回到旅馆,三瘸子没有告诉邓山在站前遇到韩敬天的事。不过,这小子心里还在琢磨,韩敬天能来扎兰屯,就说明李三爷还在这里。 “李三爷知道大当家的没死?不然,他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呢?”三瘸子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低着头在那自言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笨蛋,邓山没死的消息是他亲口告诉韩敬天的,他竟然给忘了!对了,在喜子饭馆遇到韩敬天的事,他也没敢告诉邓山。 “你在那儿叨咕啥呢?李三爷知道谁没死了?谁留在这里了?”一个叫锁子的新靠窑的胡子问三瘸子。 躺在床上的邓山忽的坐了起来:“什么?李三爷,在哪儿?” 邓山听到李三爷三个字就像被蜂子蜇了一样,钻心的疼。 “我怀疑李三爷和韩敬天还在扎兰屯,肯定还会来找咱们。”三瘸子慢条斯理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你见到李三爷了?在哪儿?”邓山的眼睛盯在了三瘸子的脸上。 三瘸子的嘴角抽动一下,眼睛没敢直视邓山。 “我分析李三爷还在这里,韩敬天也一定会来这里。”三瘸子发现了自己话语中的漏洞,急忙补救。 “三瘸子,我邓山可拿你当亲兄弟待,你的性格我了解,说实话吧!无论怎样,我都不怪你,只要你说实话就行,别耽误了咱们的正事。”邓山了解三瘸子,也知道这小子肯定有难言之隐。 三瘸子没法再隐瞒下去了,继续隐瞒的确会耽误大事。他把在火车站前遇到韩敬天的事说了一遍。 “大当家的,还有一件事,我在这里看见白龙了,和你的……”三瘸子没往下说。 “什么?白龙没死?和我的什么?你今天是咋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邓山急的够老呛。 “大当家的,你别生气,我看见白龙和小红在一起,就是你抢的那个压寨夫人。” 三瘸子这人心眼子也够差劲的,跟前儿还有好几个新靠窑的兄弟呢!说这话不是在打邓山的脸吗? 邓山果然恼火了:“什么?白龙真他妈的色胆包天。在哪儿遇见他们的?现在哪里,派兄弟把他们给我抓来。” “也是在站前,没等抓他们呢!韩敬天就出来了。就顾着跟踪韩敬天了,那两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三瘸子没撒谎,他的确是丢掉芝麻捡西瓜去了。可是,这小子到最后西瓜和芝麻都没捡到,这让邓山十分恼火。 “笨蛋!简直是个大笨蛋。”邓山懊恼不已。 “大当家的别急,巴掌大的小地方,就这么两条裤裆街,他们能逃到哪儿去?派出兄弟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三瘸子还挺自信。 三瘸子说的对,当时的扎兰屯的确不大。 韩敬天摆脱了三瘸子,回到了李三爷和孙家藏身的小宅子。这是个小三合院儿,正房两间泥瓦房,东厢房是个低矮的茅草屋,西侧是个放置杂物的小仓房。 李三爷六个人就住在东厢房里,屋子不大,伸手能够到棚顶。上房住着孙家四口人和老管家五叔。这房子是孙老太太的姐姐家,姐姐和姐夫去牙克石女儿家串门去了。 无巧不成书,这个孙老太太的姐姐不是别人,正是李三爷在卓山认下的妹妹燕子的母亲。小薇大夫是燕子的表妹,所以两个人长的极像,李三爷醒来时竟认错了人。 燕子没有对家人隐瞒她和李三爷的故事,所以,小薇知道手术的患者是燕子认下的哥哥,就把这事告诉了燕子的母亲,并且在她去燕子家借来那块金嘎达的时候,燕子也知道了李三爷的近况。 燕子会来吗?现在还没人知道。 第一百零六回 燕家沟的马车 (xx网站xxx.)(xx网站xxx.)(xx网站xxx.)(xx网站xxx.)(xx网站xxx.)(xx网站xxx.)第一百零六回燕家沟儿的马车 高海知道韩敬天遇到三瘸子的事,心里一阵紧张,温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邓山。xx网站-。xx网站-。 高海想对了,邓山的确很可怕。他知道李三爷和韩敬天他们在扎兰屯,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徐大虎的肉店恢复了营业,生意依然很兴隆。只要他营业,其他杀猪户就只能从他这里进肉卖,大家就都成了二道贩子。不过,尽管他是头道贩子,老百姓也不愿意直接买他的肉,因为他总是短斤少两的,克扣顾客。 徐家剩下这几只虎,在喜子饭馆挨了韩敬天和刘旭龙的收拾之后,老实了几天,没了以往的张狂,卖肉也都能和蔼的对待老百姓了。只是,这些虎嘞吧唧的玩儿意,是记吃不记打的,这几天有点忘了挨揍的事了,又有点蠢蠢欲动,见了大姑娘小媳妇的就往前凑乎,人家老爷们儿敢有不服的表现,几个小子一窝蜂似的往上闯,举手就打,张口就骂,弄得街坊四邻的不得安生。人们对这些虎敢怒不敢言,更是恨之入骨。 徐大虎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东北沟这些杀他弟弟的仇人,只是石鹰沟的胡子没了音讯,自己也不敢轻易走进那个让他胆颤心惊的地方。 这天晚上,三瘸子来了,带着十几个胡子。 邓山在扎兰屯治伤花了不少钱,近段时间绺子不景气,又要重新铺局子,事都赶到了一起,钱紧了。三瘸子是回来张罗钱的。 是来找徐大虎借钱的吗?当然不是,胡子还用借钱!那就不是胡子了。 三瘸子是来接徐家剩下的四只虎的。xx网站xxx.。他们是石鹰沟绺子里的人。徐大虎有点不放心这个三瘸子了,可这几个虎兄弟在身边的确也很让他操心,一眼照顾不到就惹事。去就去吧,瞎子掉井------哪儿都背风儿。 三瘸子有了四只虎,真是如虎添翼。xx网站xxx.。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如翼添虎了。 老虎不在家,猴子成大王。 邓山不在,石鹰沟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三瘸子一个人说的算。就是身边的人少了点,只这十几个兄弟。不过,今天不一样了,他有了四只老虎,这可是以一当十的猛将。 三瘸子想起一个人,谁呀?东北沟过南岗。有个燕家沟,那里有个肖大地主。欢子在的时候去过几次他家,拿了不少东西,可就是拿不出来钱。三瘸子暗暗不服气,这么有名气的大地主怎么会没钱呢!今天轮到他坐庄儿了,他说的算,去试一试,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道远。得提前动身。 下午在徐家吃过午饭,带着算上四只虎,不到二十人的马队上路了。 肖大地主在方圆几十里很有名气。家有好地几百晌,能拴起好几挂十六匹马的大马车,那年月就是当地的“款儿爷”。 肖老太爷吃饭是有讲究的,冬夏三顿饭(当时的农村冬天是吃两顿饭的),夏天夜长,晚上要有夜宵。 三瘸子进燕家沟的时候正赶上肖老太爷吃夜宵。桌子上摆着几个小菜,一壶老白干儿。三瘸子是个馋货,远道儿奔波也是有点饿了,进屋没客气就坐在肖老太爷的对面,拿起筷子就开吃。 “哎,老爷子,叫你的家人再给弟兄们弄点吃的,大老远儿奔你家来的。”他还真不客气。 肖家老大叫肖钢,是个犟脾气,咋看三瘸子都不顺眼。(xx网站xxx.)看这伙胡子一个个虎嘞吧唧的,没个正型儿,没瞧起这帮玩儿意。叫出二弟肖铁,三弟肖贵,哥仨商量着想整一下这帮胡子。 那年月胡子不好惹,仗着人多势众手里有枪,漂浮不定的,官府都拿他们没辙,老百姓更惹不起他们。xx网站-。没安家围子那能耐,惹上胡子就是死路一条。 哥俩商量来商量去二弟肖铁想出了好办法,既不得罪胡子,又没多大风险,整好了还能保住财产。 三瘸子稀里糊涂的跟肖老太爷喝了一壶酒,厨房的饭菜也做好了。 这些胡子酒足饭饱后,肖老大媳妇又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茶水,对这群胡子毕恭毕敬,真是够客气的。 肖老太爷吩咐肖老大,套上一挂马车,车上装满了粮食和蔬菜。肖老太爷又按着三瘸子的要求,拿出了五百块大洋。肖老大和肖老二赶车送这些胡子回石鹰沟,肖老三骑快马过后岗奔东北沟去了。 肖老三来的不巧,李三爷不在家。 刘建刚和宋国华穿上衣服把肖老三让到了屋里,肖老三唉声叹气的坐了一会儿就张罗走。 “兄弟,你来有事?”刘建刚问道。 “是,我是来找李三爷的,他不在家,就算了,我该走了。”说着,肖老三就往外走。 “我三叔不在家,有事跟我们说吧,深更半夜的,没有大事你不能翻山越岭的往这赶,岭前脖后的住着,谁用不着谁呀,有事就吱声。”刘建刚这一说,肖老大就站下了,回头看看两个人,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肖家赶出来的是一挂八匹马的大车,这八匹马跑起来速度不比胡子的马队慢多少。出来的时候肖老大把两边马的马龙套都解了下来,只留驾辕马的缰绳拿在手里。这马车上了道一嗷嗷的奔小城子方向就干下去了,胡子的马队在后边紧着追。 其实,三瘸子原计划是向北翻过后岗,路过东北沟的时候顺便到李三爷家看看,如果方便就把李三爷家围了。也许欢子和邓山多年没能做到的事,该着他三瘸子露脸,今天他三瘸子就做到了呢! 马车改变了三瘸子的想法,只好奔小城子,向北穿过苇莲河大甸子了。距离也远不了多少,道还好走些,就这么走吧。 三瘸子带着手下弟兄紧跟在马车的后边,“咵咵”的跑。没多大功夫,马车慢下来了。 这马车跑到小城子对过的时候,路边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哥俩听的真真切切。 “驾!嗨嗨!驾!驾!”肖老大这大鞭子抡圆了打这八匹马,大鞭子耍的是“噶噶”的响啊!这挂马车在肖老大的大鞭子下,“轱辘轱辘”的跑起来了。 马车突然加速,胡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咋回事呢!马车就干没影儿了。 这还了得,三瘸子一声令下:“追!” 三瘸子就是个笨蛋,急啥?肖老大还敢把车赶跑了啊!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三瘸子也是情急之下脑袋没拐过来这个弯儿,带人就开追! 没跑出去多远,可了不得了,路边的大树后边“啪”“啪”的想起了枪。几个挨枪的胡子从马上掉了下来,连枪打带马摔的,唧嘞轱辘鬼哭狼嚎的嗷嗷直叫唤。这深更半夜的,叫唤声一传多老远,慎的唠的。 三瘸子也害怕了,这谁呀?深更半夜的,劫道还遇到“打杠子”(类似敲诈)的了。 你别说,邓山没看走眼,虎就是虎,关键时候这四只虎真好使。没用人指挥,勒住马,向响枪的地方冲了过去。哥四个嗷嗷直叫唤,手里的枪不瞄准“啪”“啪”的就是个打呀。冲到地方一看,没人,哥几个回来了。这可让三瘸子和这些胡子刮目相看了,哥几个真行啊!佩服!对死去的几只虎倍感惋惜! 这群胡子向着响枪的方向胡乱的开了几枪,没什么动静,刚想继续前进,这马车飞起来似的就干回来了。 肖家哥俩在车上是大喊大叫啊:“喻!躲开,马毛了!喻!喻!”“站下!快拦住,马毛了!站下!”“喻!……”肖老大边喊边打马,鞭子抡的噶噶直响。 拦住?老乡下人都知道,马车毛了(马受惊了)是很危险的事。那年月赶大车的车老板子是个很危险的差事,很容易丧命的!那时候两口子撒谎都用这个给对方起誓:“要是撒谎,走道儿就碰见马车毛,让车压死。”就这么一说,对方就信了。 马车毛了谁敢过去拦呐! 肖家哥俩的马车转眼就到了,这群胡子呼啦一下都散到道下去了。就剩下这四个虎嘞吧唧的虎还站在哪儿了。 这虎得虎到啥程度啊!别人躲了,他们不知道躲呀?可能是艺高人胆大吧,几个虎小子竟然上来拽马来了。 肖家哥俩在出来的时候已经把马龙套都撸下来了,马头上溜光,啥都抓不到。四只虎被马车里倒歪斜的撞到壕沟里去了。 肖老太爷正在家郁闷呢!又遭胡子抢了,这年月,好人怕歹人。 马车回来了,咋这么快?老爷子出来一看,哥俩把车赶回来了,车上的东西没少。一家人十分高兴。 三瘸子见马车跑回去了,急忙下令:“追!” 小城子的城墙上“啪”“啪”的又响起了枪声。 小城子的人不好惹,胡子在这里吃过亏,算了,回去吧。 三瘸子垂头丧气的带着二十来个弟兄退回了石鹰沟。 钱没凑够,还得想辙呀! 第二天,三瘸子又带着这些胡子走出了石鹰沟。 第一百零七回 城里低头蛇拜见山里胡子 (xx网站xxx.)(xx网站xxx.)(xx网站xxx.)第一百零七回城里地头蛇拜见山里胡子 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高海从菜市场上买回些新鲜的蔬菜。xx网站-。走进胡同口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站在他们居住的小院子的小门前向里张望。 高海没有走回院子,直接向胡同深处走去。 高海走出很远才回过身来向这边看,胡同的两端都有陌生人守在那里。 是温刚的人还是邓山的人?从穿着打扮上看,这些人绝不是石鹰沟的胡子。高海大脑里急速的分析眼下的情况,这里已经很危险,必须马上逃出去。他从胡同的另一端走出了胡同,没有正眼看身边这几个陌生人,却已经感觉到了这些人的杀气。高海走出胡同口,在前面的几戳房子后面绕过去,从后边的胡同进去,走近了孙大夫一家居住的上房的后窗前。 啪啪啪,高海警觉的敲打窗户,这个窗户已经封死了。 “开一下窗子,我是高海。”高海不停的敲打着窗户。 窗户被打开了,是巴彦兀立。这窗户里外都用木板封着,窗户外边还抹上了泥巴,在外边很难分辨是不是窗户。xx网站xxx.。巴彦兀立费了很大劲儿才将窗户打开。 高海没有进去,把当前的情况告诉里边的人,简单的布置一下就离开了。 这些人不是邓山派来的,也不是温刚的人。是日本人,日本人早就盯上了孙大夫父女。孙大夫治疗肺病堪称一绝,与女儿的西医相结合,创造出无数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这其中包括日本人偷偷送进去的一位神秘的临危患者。在孙家父女的诊所七天后神奇的走回了日本军营。 日本人多次邀请孙大夫父女加入“大东亚共荣圈”,都被孙大夫严词拒绝。 巴彦兀立和孙大业从后窗户跳了出来。在胡同口找到了高海。两个人分别走到胡同的两端放哨,高海带着从街上找来的一辆小马车,走进了这个胡同。 李三爷和孙大夫一家安全上车后,孙大伟和孙小岩打开了院子的小门,站在门口闲聊着。胡同里的陌生人躲进了胡同两端的房子旁边。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回到院子后,把门重新关好,走进了屋子,跳出后窗,消失在雨中。 邓山并不知道李三爷的病情,知道他仍然在扎兰屯,心里十分忐忑。(xx网站xxx.)睡觉的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滚到床底下去。也许是他太过于小心,也许是他被李三爷吓破了胆,这样的日子让他倍感煎熬。 这个雨天的中午,邓山住的旅馆来了一位客人,温刚。一个投到邓山绺子里的“皮子”(新入伙的胡子)带他来的,这个皮子是温刚从前的手下,是他打进来的“卧底”。 温刚还是那样慢条斯理的语言。还是那样一脸傲慢。他瞧不起这些从山沟里走出来的胡子,他们都是些“挽裤脚带草帽”的乡下人。 “大当家的,来扎兰屯好久了。没能登门看望,实属失礼,还望见谅。”温刚挺客气,眼神里却流露出了无比的傲慢。“大当家的在这里有什么为难遭灾的事,尽管吱声。扎兰屯小界面上兄弟还好使,在这里。我让谁死谁就不能活!”邓山听明白了,温刚这是来兴师问罪的,进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没去“拜山门”,这是犯了规矩。 邓山自认为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大人物,当然也不会把这个狗仗人势的地头蛇放在眼里。 “哈哈哈,没说的,温掌柜在扎兰屯大名鼎鼎,人物,的确是个不小的人物,买卖做的好,有钱有势,邓山佩服。”邓山说到这儿,发现温刚的头仰起来了,那傲慢顿时打消了邓山的忽悠。“听说场子被人砸了?有事你就招呼一声,我的兄弟们个个手里都有吃饭的家什,邓山是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朋友有事必鼎力相助。”邓山这话锋一转,把个温刚照的面红耳赤,急忙收起了原有的傲慢。 “小事,几个外地窜过来的小毛贼,我姐夫已经和日本朋友盯上了这伙小子,今日必死无疑。”温刚有意把日本朋友说的重些,为的是引起邓山的注意,日本鬼子是他们的靠山,这些人把这个靠山当做了骄傲。 “日本鬼子?熊包一群!你们跟他们合作?完了,完了,你们都得完蛋。”邓山两手一推,那架势就像是在鸡窝里拿出了鸡蛋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十分惋惜又非常无奈。“日本鬼子马上就完蛋了,你们还不知道?北边已经被人家老毛子(苏军)给打开了,马上就得垮台,从咱们这里滚出去,到那时候你们都得完蛋!我邓山为非作歹不假,可我还不能给日本鬼子当狗。”说到这,邓山瞅了瞅温刚,接着说:“我不怕你去告密,日本鬼子我们弟兄没少杀,石鹰沟的兄弟们没把日本鬼子放在眼里。” 邓山一席话真把温刚给整老实了,心理上的傲慢被捏的粉碎。 眼前这伙山里胡子的确不好惹,他们手里有枪,日本人都敢杀,温刚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温刚收起了他的傲慢,话锋一转,唠上了主题。他是奉姐夫徐坡的命来请邓山前去赴宴的。 日本人给徐坡下了死命令,他们已经找到了孙大夫一家的下落。让他务必在今晚把孙大夫一家抓起来,严加看管。 小日本子是在打孙大夫父女的注意,他想让徐坡唱黑脸儿,把孙大夫逼上绝路。然后,日本人唱红脸儿,出面解救孙大夫一家,这叫拉拢人心,为的是把孙大夫和女儿小薇据为己用。 徐坡不傻,早已经看出日本人的鬼把戏。他能出面唱黑脸?他想娶孙小薇做小老婆,他是真心喜欢这个溜洋回来的姑娘。 李三爷夜闯旅馆杀邓山的事徐坡早就知道了,石鹰沟的胡子进了城,蔫了吧唧的不声不响的,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些“外哈”(进入自己地盘的外地同道人)是不是“门清”(懂道上的规矩)且不说,在这里竟然“拉挂住”(招兵),自己的手下兄弟真就有在他这里“靠窑”(入伙)的。这让徐坡十分恼火,只是这段时间事多,没来得及收拾这些山里胡子。 温刚打发心腹兄弟进了邓山的绺子“吃溜达”(混一段时间),摸清了邓山的底细。 今天徐坡接到了日本“亲爹”的命令,让他对孙家下手,他哪能这样做?那还不把他和孙小薇的事给搅和黄了呀! 徐坡不敢违抗“亲爹”的命令,这时候,他想起了住在城里的山里胡子。 第一百零八回 蛇洞山三瘸子冲撞蛇仙 第一百零八回蛇洞山三瘸子冲撞蛇仙 三瘸子被肖家哥俩给耍了,心里十分懊恼!邓山那边缺钱,他是回来筹款的,结果,出师不利。***看着手里的五百块现大洋,心里又有了一丝安慰。这些钱在当时也不是小数目,这道不是关键的,关键是肖老太爷还真是次拿出现金来,这也算是三瘸子的创,想到这他又感觉很满足。算了,肖大地主就放过去了。 这钱还不够啊!大当家的说了,在城里治伤弟兄们吃住不说,新靠窑的弟兄们手里还没有家什,这笔钱可是不小的数目。 没完成任务,还得想辙! 柳条沟的柳家大院儿已经被他们卡的差不多了,再说人家是和石鹰胡子沟喝了“和子”酒的。刘财主现在也拿不出来钱,周边的富户都被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窝边草”已经没有了。 从燕家沟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派到李三店和碾子山踩盘子的弟兄回来了。碾子山附近有一座山,叫蛇洞山,山脚下有户人家,据说挺有钱。这户人家不种田,不采药,也不打渔摸虾,整天无所事事,却有钱花。这户人家是谁?姓左,一个五十多岁的母亲带着六个光棍儿子。 蛇洞山,是当地很有名气的一座山。听名字就会知道,这山上有个大蛇洞,此山因此得名。这里是齐齐哈尔地区的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每年的六月二十八日是登山节。每到这天,天南地北来这里旅游的人络绎不绝。 蛇洞山山势险要,山峦叠嶂,怪石嶙峋,滚滚东去的雅鲁河水就从它的脚下流过。那个大蛇洞就在这山的半山腰处的一个岩壁的下面。站在洞口,俯瞰雅鲁河畔。一马平川的大草甸子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令人心旷神怡。 据老年人讲,很早以前。这蛇洞里居住着两条大蛇,一公一母。大蛇有多大?没人量过。据说这两条蛇经常到山脚下的雅鲁河里喝水。据看见的人讲,蛇下山喝水的时候,蛇头在河里,蛇尾还在洞里呢!这洞我见过,从洞口到山下的雅鲁河,起码要有五.六里路的样子。 哈尔滨通往满洲里的火车道,就是从蛇洞山脚下。雅鲁河边上修过去的。据说在抗日战争时期,有一次山上的大蛇下山喝水,一列刚好通过这里的日本鬼子的火车,撞上了喝水的大蛇。被大蛇拱到了雅鲁河里。打那以后,火车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事先鸣笛,怕冲撞了蛇仙。 传说已无从考证,只是,现在的火车经过这里的时候依然要鸣笛。老百姓不懂,只有开火车的能知道其中奥妙。 至于那个大蛇究竟有多大,也已无法考证,可现在的蛇洞我去过,只不过是个不到十米的小山洞而已。偶尔在附近见到几条蛇。也都是些当地的草蛇,身长也不过米八。 这个左氏,在当时可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巫医。方圆百八十里地,一打听都知道。听老年人讲,当地有个病死的人,已经被家人抬进了棺材。恰好左氏经过那里,掐指一算,这个死人阳寿未尽,还不到死的时候。急忙命其家人摆上香案,点上香火。 这老仙人一顿乱踢乱跳,竟把死人给跳活了,这人还活到了九十九岁。 这个传说在当地是越传越神,左氏老太太的钱也就越赚越多。 人们常说“钱多是祸害”,这话一点都不假。这不,左家让三瘸子给盯上了! 三瘸子早就听说蛇洞山脚下有一个有姓左的有钱人家了,自己说的不算,邓山又忌讳李三店这条道儿,(从石鹰沟去碾子山的蛇洞山要经过李三店)一直没收拾这个仙儿家。 这次,三瘸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左大仙儿了。 左家就住在蛇洞山的脚下,小院儿不大,房子可不小。三大间草房,东西两个住人的屋子,中间是厨房。六个光棍儿子住西屋儿,母亲左氏住东屋儿。家里来个十个二十个客人都能宽超儿的住下。这房子也是为了方便远道儿前来看病的人,特意设计的。 盛夏的北大荒,晚上蚊子特别多,屋子也闷热闷热的。 左家小院儿里挤满了前来看病的人,左大仙儿正在给一个女孩子看病。这女孩整天疯疯癫癫的,不穿衣服,竟说些不着边际的什么鬼呀神呀的话。 左大仙在请仙儿之前,对女孩子的病有了初步的了解。得病原因是家里人把她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大地主的儿子当媳妇。这个大地主的儿子是个精神病,整天疯疯癫癫的,这女孩连害怕带精神刺激,一连几天没敢睡觉。结果,她也疯了。 大地主把女孩子退回了娘家,彩礼钱收回了一半儿。这家人带着女孩子到处求医问药,没少找人看病,就是没效果。女孩子就是整天疯疯癫癫的不睡觉。就这样,这户人家把女儿带进了左家小院儿,把希望寄托在了左大仙儿的身上。 左大仙儿在这一顿蹦,可这个女孩子就是不老实,大仙儿蹦她也蹦,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一个说仙儿话,一个唠鬼嗑儿,弄的在场的人都慎的唠的,心里直毛。 “这还了得,哪来的妖魔鬼怪,竟敢在本仙家面前撒野?”左大仙儿已经有仙附体,手里拎着颗宝剑,比比划划的降妖。‘“这还了得,哪来的妖魔鬼怪,敢跟我得瑟。”这个女孩子比左大仙儿还倔。 左大仙儿蹦了半天,见没什么效果,这个附体的仙儿跑了。左大仙回到了凡人身的状态,回头问领仙儿老头儿:“刚才哪位神仙下来了?”领仙儿老头略有思考的回答:“是太乙真人,是哪吒的师傅。“ “啊!”左大仙儿大惊失色,“啊”的一声,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把躲在人群里的三瘸子吓了一跳!三瘸子被吓的身子一“激灵”,心想,这个他妈的鬼屁大仙儿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 “太乙真人都没降住这个妖魔?那会是啥妖孽呀?太可怕了。我降妖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妖魔。”左大仙儿竟然认败了。 这下可吓坏了女孩的家人,女孩的父母慌忙跪倒在地上,祈求大仙儿无论如何也要帮帮忙。把孩子的病治好。大仙儿把手一背,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就是不答应。 领仙儿的老头儿凑了过来,小声的对左大仙儿说:“老仙人,看在这一家人远道而来的份上,帮帮他们吧!重摆香案,请你的本家大仙儿过来一趟吧!” 这声音虽小,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女孩子的父母跪在哪儿说啥都不起来。说来也怪,这女孩儿静静的站在哪儿瞅着父母跪在地上。不哭也不闹了。 领仙儿的老头急忙命令大仙儿的几个儿子:“快,快快重新摆上香案。” 六个光棍儿子轻车熟路的重新摆好香案,女孩的父母重新奉上了压香炉碗儿的钱(跳大神儿的规矩)。这回压的钱要比上次多出了许多,女孩子的母亲掏出了自己的兜底儿。 大仙儿重新开始请神儿了。 就看这左大仙儿左拉一把。右拽一把的,开始折腾了。 这老仙人突然躺在了地上,身子像面条儿似的软乎,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还真挺像一条蛇。嘴里还不停的喷出些唾液,还出吱吱的响声。弄的三瘸子后背上直冒凉风,身上出冷汗。 看的小女孩儿的眼睛都直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女孩儿开始学着大仙儿的样子倒在了地上。 左大仙儿慌忙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走到香案前,提起香案上的一支毛笔,在一个水碗里蘸了些有点浑浊的水,刷刷点点,写下一道符。写好的符用火点燃,放到了那碗浑浊的水里。 左大仙儿忙完这一切后,喊来了大儿子,叫顺东。 “顺东过来,看看你和这个小妖孽有没有缘分,把这东西给她灌下去。”大仙儿说完把这碗水递给了跑过来的大儿子。 左大仙儿和领仙儿老头儿一起,帮助顺东把这碗水给小女孩灌了下去。 “把她抱到屋子里去,按在那别动。”这老仙人喊完躺在了地上,她也不动了。 女孩子被顺东强行抱进屋子,撂到了炕上。为了不让她动,顺东死死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这女孩子连蹬带踹的,呼喊个不停,院子里的人好奇的等待着奇迹的生。 过了好大一会儿,小女孩消停了,没了声响。 “妈,她睡着了,睡的老实成了。”顺东跑出来告诉躺在地上的左大仙儿。 躺在地上的左大仙儿身子一轱辘,站起了身子。摇头晃脑的蹲了个马步,耷拉个头,两只手拄在两个膝盖上。少时,只见她身子一扭,一个旋风脚,接一个摆莲腿,身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然后,向后一仰,“咣当”一下,又一次倒在了地上。身子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像一条蛇爬在草地上。 在这个世界上三瘸子最怕的东西就是蛇,小时候被蛇咬过。左大仙儿的表演已经让他毛骨悚然了,站在他前面的一个女子的长辫子一甩,从胸前撇到了身后,恰巧仍在了三瘸子的脖子上,这小子吓的“妈呀”一声,向后一躲,本能的掏出了手枪。由于精神高度集中,这小子把辫子当成了蛇! 这下可坏了,仙家是忌讳这些的。左大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三瘸子的脚下,伸出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脖子。这只老手冰凉冰凉的,吓的三瘸子哇哇一顿乱叫,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第一百零九回 寻求合作 第一百零九回寻求合作 三瘸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可吓坏了身边的两个随从胡子。胡噜前胸捶打后背的,忙活了半天,这小子终于醒了。这小子像得了狂犬病似的,哆哆嗦嗦,见啥怕啥。总觉得身上有蛇,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唤个不停,口里不住的说些乱七八糟的不着边际的话,症状与小女孩差不多,这小子竟然疯了! 这时候,屋子里边的小女孩已经昏然入梦,女孩的父母乐不可支,这钱花的,值!左大仙儿的仙儿已经打马回山了,来此看病的人可开了眼界了,治好了一个疯子,又整出一个疯子来。 胡子的马队冲进了左家小院儿,里边有个年纪大点的叫宋奎祥,年纪大见识也就多。跳下马走到左大仙儿的跟前,向大仙儿抱了抱拳:“老仙人,我兄弟冲撞了您老的仙儿,还望谅解,还望谅解。” 左大仙儿并不买胡子的账,看了看这群骑马的胡子,厉声喝道:“你们是哪里的狂徒,胆敢冒犯蛇洞山仙境!痛快儿的给老娘滚出去,不然,蛇仙儿要了他的命,你们也活不成。” 一个胡子妈呀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口里大喊:“蛇,蛇!”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恐怖。 宋奎祥看了看香案上小女孩喝剩下的小半碗水,伸手端起来给三瘸子灌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三瘸子稍微稳当了一些,神智也清醒了许多。 “兄弟们,扯乎!”三瘸子没了精神头儿,耷拉个脑袋带着弟兄们离开了蛇洞山。 望着胡子的背影,左大仙儿哏哏哏的怪笑道:“走吧!走吧!今日离开必有回来之时。” 静夜下的阴阳怪调儿,吓的这群胡子飞马消失在夜幕下…… 徐坡在一个酒店准备下盛宴约请邓山和他手下的兄弟们。温刚扔下请柬走了。临走扔下一句话:“暗杀你的人还在扎兰屯,大当家的想不想见一见?” 邓山望着温刚离开的身影,心里琢磨开了。这些城里的人物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呀?没事能请我们吃饭?暗杀我的人在他们手里?他们是什么关系?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不该参加。 邓山正在那琢磨呢!外边有人喊:“大当家的,白龙回来了。” 邓山无法知道白龙去侦察五团和李三爷的情况后。为什么没了消息,更不理解他的压寨夫人小红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自从上次三瘸子在车站看见了白龙和小红后,心里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还吐不出来。 “大当家的,白龙对不起你!”说着,白龙眼泪下来了。 白龙带着小红走出石鹰沟后。小红想回家,白龙没同意。白龙在石鹰沟里没有遇到五团,也没有遇到李三爷弟兄。他知道,邓山没事了。他死不了。邓山不死,就一定会来小红家里找她。所以,家是不能回的。小红害怕了,跟在白龙四处漂泊。小红有个表姐住在这里,他们是来投奔表姐的。结果。遇到了三瘸子。 在小红表姐家,听说了后山旅馆发生过山里胡子枪战的事。白龙知道那个旅馆,他去过,知道那里是石鹰沟胡子的一个“活海窑”(有交情的旅馆)。 白龙在扎兰屯车站看见了三瘸子,知道这小子已经发现了他和小红。于是带着小红迅速离开了。小红找到了住在这里的一个远方表姐,白龙在这里住了几天后,小红的表姐把她送回了乡下表姐的娘家,那里离小红的家很近。白龙没有回家,他知道胡子知道自己家的住址,家是万万不能回的,邓山也是必须要见的。 他编制了一个瞎话:那次他和另一个胡子去侦察五团和李三爷的情况,在翻过山梁的时候,遇到了五团的伏击,同伙死了。他几经周折,回到了那个山洞,结果,洞里没人,在旁边的林子里遇到了小红。两个人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没有找到邓山,只好带着小红走出了石鹰沟。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和小红听说了扎兰屯有家旅馆里住了山里的胡子,那里发生了枪战。于是,他就带着小红来这里找邓山。昨天晚上,小红丢了,应该是自己逃出去了,因为她不想在回到邓山的身边。 邓山信了,他信小红不会回到他的身边。至于其他的,邓山没心思多想。 “好吧,既然你能回来,我们还是兄弟,今天随我走一趟吧!” 邓山做了安排,手下十几个弟兄只有自己和白龙身上带的是短枪。这种场合人多是没用的,反而误事,人去多了也会让温刚瞧不起。 旅馆门外停着一辆小轿车,是徐坡派来接邓山的。 打开车门,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秃头,这秃头满脸横肉,眼睛大的出奇。没长胡须,连眼眉都十分不明显。打冷眼看像是个肉球儿,球儿上被挖了几个窟窿。 后排座位上坐着温刚,邓山上了车,白龙坐在了邓山的身旁。 “这谁呀?怎么……”温刚显示出对白龙上车的不满。 “这是石鹰沟的老三,白龙,你们认识一下。”邓山的语气很不和蔼。 不是白龙回来,邓山真不敢去赴会。 徐坡的宴会在一个很豪华的酒店举行,前来参加的都是些社会名流。给邓山介绍时清一色的什么会长,什么局长,什么团长等等。 邓山被这阵势压住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啊! 席间,他被捧为上宾,各位领导频频敬酒,那面儿,给的足。 邓山酒量大,十几杯白酒下肚没咋地,心里已经有了数儿,这伙人是有用自己的地方。频频举杯的时候,他在察言观色。徐坡请来的这些陪客,都是配角,根本没人知道他和徐坡之间的底细。 酒宴时间并不长,天刚黑酒宴就结束了,邓山和白龙被带进了一个雅间儿。 “老哥哥,坐下来喝杯水。”徐坡亲自给两个人倒了杯水。这人很有素质,说话文质彬彬,态度和蔼可亲,在他的身上看不出打打杀杀的痕迹,与他的身份及不相符。 “兄弟,邓山是个山野村夫,是个直性子,话要直说,不喜欢玩转的。”邓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徐坡已经掌握了暗杀邓山这些人的情况,并可以提供一切所需的帮助。 邓山不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说吧,徐掌柜,什么条件。”邓山一脸的阴沉。 徐坡看着这张阴深深的脸,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脸上掠过一丝阴险。随即便哈哈大笑:“邓大哥果然直性子,你这个朋友,徐坡交定了。” 徐坡的条件只有一个,杀邓山的人归邓山自己处理。其他人,也就是孙大夫一家四口要活的,并保证安全的送到徐坡这里来。事成之后,徐坡为邓山提供一切安全撤出扎兰屯的条件,并答应给石鹰沟的弟兄们换家什发饷钱。 邓山脑海里迅速思考一下事情的利害,看了看白龙。 白龙略微点了点头,两个人即刻拍板儿,这事就这么定了。 邓山和白龙回到旅馆后,有了新的打算,这是个令徐坡和日本人都出乎意料的打算! 第一百一十回 李三爷虎口脱险蛇洞山遇左大仙 第一百一十回李三爷虎口脱险蛇洞山遇左大仙 邓山和白龙回到旅馆重新做了部署,邓山早就知道有人在盯着自己住的旅馆。现在,他明白了,盯着自己的不仅仅是当地的黑势力,还有日本人。自己能安全留在这里,是因为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否则,自己早已命丧黄泉。因为,日本鬼子要比李三爷凶残的多。这次不是杀死李三爷的最后时间,却是石鹰沟弟兄们逃离这个城市的绝好时机。 雨还在下,雨夜的扎兰屯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拐进这个漆黑的小胡同,邓山感觉到了身上的压力。真正面对李三爷的时候,他的心里不比三瘸子怕蛇好的了多少。用提心吊胆已经形容不了邓山现在的心理。他也很清楚,黑暗中,日本鬼子的机关枪一定就在附近,像一匹匹恶狼,蹲踞在黑暗中紧盯着这群山里胡子。一旦这群杀死日本鬼子无数的山里胡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必定会成为这群恶狼的抢下之鬼。 温刚派他的得力干将“秃头”带几个人配合邓山。 秃头悄悄走近孙大夫一家藏身的小院外,指了指小木门:“就是这里,砸开它。”说完,躲到旁边去了。 邓山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秃头:“你能确定人还在里边?” “是的,日本……是我们的人一直盯在这里的,千真万确。”秃头没有暴露他们的主子,是他们的主子不愿意走到前台来。 邓山给白龙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按计划行事。 这群胡子噼噼啪啪的一顿乱砸,小木门被砸开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空空如也。 李三爷的人从后窗户跑了。 “小日本子真他妈的是笨蛋,能让他们从后窗户逃出去?”白龙冲着秃头狂吼着。 “没有日本人的事,是我们的人没发现这里的后窗户。”秃头解释的语调有气无力。 回到旅馆。邓山和白龙对今天发生的事从头捋顺一遍。 李三爷等人的逃跑是日本人和徐坡有意安排的,其目的尚不明确。不过,这次行动。邓山的确完全遵照了徐坡的指示,这也许是这次行动的目的之一。 拉着李三爷和孙大夫一家的马车停在了城郊的一个废弃的老方框子里。再往前走就是大片的玉米地,玉米杆儿已经齐肩深,人弓着腰走在里边是不会被发现的。 韩敬天和孙小薇互换了衣服,高海穿上了孙大夫的衣服,孙大伟扮演孙老太太,孙小岩就由巴彦兀立妆扮了。 换完衣服的孙家四口人,在众人的拥簇下悄悄的走进了玉米地。弓着身子向玉米地的深处走去。 天刚蒙蒙亮,雨已经停了,孙大业赶着马车沿着小路向南走去,车上坐着李三爷和“孙家四口人”。 一路上出奇的平安。马车走到古里金屯的时候有几个农民装束的人骑着马超过了他们。是不是高海多虑了?还是他们的计划被温刚识破了?那孙家四口可就危险了。 然而,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在马车离开成吉思汗镇的时候,迎面的路被石鹰沟的胡子拦住了。 邓山在马上一阵狂笑:“李三爷,你很仗义呀!想把孙大夫一家带回东北沟去吗?” 邓山的出现着实让所有人出乎意料,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在这里遇到这个死对头。 邓山带着二十多个人分立在土道的两边。个个手里拎着猎枪,防范并不严密。邓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和温刚是不是有些什么关联,这些已经不关键,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闯过去。 邓山像是在有意让马车过去。他的人向两边分开,中间自然的散出一条二十几米宽的通道。 白龙走近了马车,小声对大家说:“立刻冲过去,前边山脚下有埋伏,冲过山脚就安全了。” 马车上的人没人明白白龙的用意,更不相信邓山会帮助这些人。 高海看了李三爷一眼,李三爷悄悄的从怀里拽出了“王八盒子”。其他几个人也都把枪拎在了手里。 “三哥,这个白龙的话可信。”韩敬天相信白龙没有说谎。 “大业,冲过去,咱爷们儿就再闯一回鬼门关!”李三爷淡定自若,给大家增添了信心。 马车闯过了胡子的人群,飞似的向远处的山脚奔去。 这山光秃秃的,没有藏人的地方。 在马车接近山脚的时候,山弯突然转出一辆卡车,车上跳下几十个荷枪实弹的人,横在了土道上。为首的正是温刚,马车已经被胡子和温刚分三面夹在了中间。 千钧一发之际!令温刚和马车上的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夹着马车奔跑在土道两边的胡子突然向温刚的人开了枪,打了这些荷枪实弹的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枪声,马蹄声,呐喊声,整个山脚下成了血腥的战场…… 夕阳西下的时候,韩敬天和巴彦兀立搀扶着已经虚脱成一滩泥似的李三爷,走进了一片高粱地。韩敬天走进附近的一个小屯子,在屯子边上找到一个农家,讨了些剩饭。 “有没有高海他们的消息?”李三爷吃力的坐起身子问韩敬天。 “没处打听他们的消息,我们已经离开了成吉思汗地界,估计前边离碾子山不远了。”韩敬天抬起头看看远处的群山,长出一口气:“也许前边的大山已经是蛇洞山了。” 夜深了,大山脚下的一户人家仍然灯火通明,小院子里挤满了围观的人。院子中间摆着一个木桌,桌子上摆着贡品和香炉。贡品前多出一个二大碗,碗里盛满清水。香烟缭绕中,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手提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正在给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做法。 韩敬天和巴彦兀立同时惊呼出:“三瘸子!” 围栏外,李三爷三个人远远的奔这个灯火通明的小院子而来。 左大仙儿的宝剑在三瘸子的身边不停的拍打着,左穿右插,剑锋紧贴着三瘸子的头前脑后,弄得在场的人一次次发出唏嘘声。 三瘸子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他的身前不远处有一条小蛇,弯弯曲曲的爬来爬去。他和小蛇同时忍受着左大仙儿的惊险刺激。 只见左大仙儿的宝剑忽而刺向三瘸子的迎面,忽而将爬近三瘸子的小蛇高高挑起。 一顿乱舞之后,左大仙儿端起香案上的水碗,扒开三瘸子的嘴,咕咚咕咚的给他灌下去。然后将小蛇抛向空中,挥舞宝剑,小蛇被断成数段儿,落到地上。 三瘸子跪倒的地方,已经流出了小河,是惊出的冷汗和尿液汇流而成的。这些都是左大仙儿的剑锋逼出来的。 三瘸子的病好了,是他自己感觉到的。因为,他拿起被斩断的小蛇的头,没有了丝毫的恐惧,这是他从前无法做不到的。 三瘸子下去了,成了这里的观众。 又一个患者被家人带到香案前…… 第一百一十一回 蛇洞山李三爷遇蛇仙儿 第一百一十一回蛇洞山李三爷遇蛇仙儿 石鹰沟的胡子率先向挡在前边的人开了火,打了温刚一个措手不及。高海脑子里急速的分析眼下的情况,立即做了部署。韩敬天和巴彦兀立带着李三爷趁乱进入北侧的玉米地,向碾子山方向逃跑。自己带着孙大业和孙大伟哥俩向后撤回成吉思汗镇,吸引温刚的注意力。然后,找机会也从碾子山方向回东北沟。 事情远比高海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打起来之后发现,到处都有鬼子的增援部队。日本鬼子不怎么就这么多,跑到哪里哪里就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 还好,没过多久,天黑了下来,远处的枪声,厮杀声渐渐的消失了。藏在玉米地里的高海三个人,悄悄的走出玉米地,进了成吉思汗镇。 李三爷三个人被左大仙儿的高超仙儿术吸引住了,悄悄走进围栏边儿上,向里边观望。 那个被家人带到香案前边的小女孩精神有些萎靡,不言不语,目光呆滞。 “大仙儿,上次在你这里回去,孩子没再闹,只是一直就这样蔫了吧唧的,整天不吃不喝。这也不是事儿啊!麻烦您老再给看看吧。”女孩子的母亲哀求着左大仙儿。这个女孩就是上次三瘸子遇到的那个,在这里看病的疯女孩。 左大仙儿没说什么,坐在女孩子的面前不停的上下打量这个孩子。过了一会儿,大仙儿把女孩子的母亲叫道围栏边上的僻静处。 “你孩子的病我治不了啊,缠着她身的至少有七个恶魔。你家先人有人打过黄皮子和狐狸,是它们在报复你们家。想置孩子于死地呀!只要孩子离开这个院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左大仙儿的一番话吓的女孩母亲嘴张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你们在我这里住一阵子吧!在我这里,她很安全。我家不差你们几口人吃的,也不差你们这几口人住的。”左大仙儿的话让女孩子的母亲感动的哭出了声儿。 女孩母亲叫过了丈夫。和丈夫商量着女儿治病的事。 “咋办啊?大仙儿说了,孩子的病人家治不了,离开这个院子就得死。想想招儿吧!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了呀!”女孩子的母亲近乎于哭着说完这番话的。 “你别哭,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女孩儿父亲有个好想法。 “听说大仙儿家的几个儿子都没娶媳妇呢!要不,咱把女儿嫁到她家吧!那不就不用离开这个院子了?”这个办法好,两口子商量一下找到大仙儿,女孩儿的母亲直接向大仙儿提出了这个要求。 左大仙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为了救你女儿的命,我去和几个儿子商量商量,看哪个愿意娶这个孩子。” 没过多久。大仙儿回来了。 “上次你女儿犯病,是我大儿子把她抱进屋子的,在他的怀里,你女儿不哭也不闹了。这是他们的缘分,就把她嫁我大儿子吧。事不宜迟,今晚就让他们圆房。也许你女儿的病从此就好了。”左大仙儿高兴的对院子里的人宣布:“今晚,我大儿子和这个女孩子成亲,大家都是我家的近亲挚友。现在就摆酒席,拜堂成亲,谢谢大家捧场了。” 李三爷三个人为了讨口吃的,也出于好奇,神差鬼使的也走进了这个院子。 “李.李三爷。东北沟李三爷,韩六爷,是.是韩六爷。”三瘸子被这三个人的突然出现吓呆了,说话都费劲了。 三瘸子虽然病的不重,可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后背上有蛇,晚上睡觉也总在梦中惊醒。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于是就带着宋奎祥和另一个手下兄弟来到了蛇洞山。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竟遇到了李三爷和韩敬天三个人。看看自己身边这两个废料,心里十分害怕,一旦惹恼这几个人,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 “韩六爷,李三爷,一向可好,一向可好。”三瘸子稳了稳情绪,仗着胆儿向几个人打招呼。 在场看病的人不少,大家七手八脚的帮着左大仙儿安置着婚宴。 左大仙儿的大儿子已经三十好几的年龄了,怎么还没娶媳妇?其实,左大仙儿这六个儿子都有问题,痴孽呆傻一个不如一个。只是左大仙儿调教的好,大庭广众之下,一两句话看不出来。平时左大仙不让这些儿子露面,就是这个原因。 这边正忙活呢!那边出事了。 左大仙儿的大儿子知道这个漂亮女孩儿就要成他的媳妇了,在众人面前,扑过去就把女孩子按倒在炕上。这下可吓坏了这个小女孩儿,连蹬带踹的,大哭大闹起来。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这小子是个傻了吧唧的玩意。都为这个漂亮女孩儿嫁给他赶到十分惋惜,可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巴彦兀立见这个傻玩儿意按着女孩儿不起来,别人又不好去拽。他急了,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把拎起这小子,“噗通”一声就给扔门外去了。 这小子坐在地上“嗷嗷”的就哭上了,这下可惹恼了左大仙儿。左大仙儿连蹦带跳的就过来了,一把抓住巴彦兀立的前胸恶狠狠的喝道:“那里来的冒失鬼,竟敢在我这里撒野!这是我儿媳妇,我儿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管不着。给我滚出去!” 巴彦兀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是夫妻,自己这是多管闲事。见左大仙儿怪罪下来,连忙后退,嘴里还不停的道歉:“哦,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点冒失,对不起。”巴彦兀立这一客气,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小女孩眼睛直勾勾的看了巴彦兀立一会儿,猛的扑了过来。 “哥哥,哥哥快带我走,我想离开这里,我好害怕。” 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弄的巴彦兀立措手不及,急忙挣脱。可小女孩的手特有劲儿,怎么掰都掰不开。 一旁的韩敬天跑过来,帮着巴彦兀立摆脱了女孩子的纠缠。 女孩子疯了似的,直往巴彦兀立这里扑啊!哭着喊着苦苦哀求巴彦兀立,就想离开这里。 女孩子哭喊着,思维却十分清晰,根本不像个有病的样子。左大仙儿一只手抓住女孩儿的胳膊,一只手推开房门,将女孩儿扔进了屋子。 女孩的父亲也傻眼了,这会儿孩子的病应该是好了。可左大仙儿的儿子智商也太差了点吧。两口在站在院子里傻愣愣的,对刚才嫁女儿的决定十分后悔,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人家都置办喜酒了,挺着吧! 女孩子在屋子里苦苦哀求啊!“外边的大叔大妈,救救我吧!我想回家,我没病。那个大哥哥,求求你了,救我出去吧!” 李三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拨开人群,走到女孩子父母的跟前,他要管一管这个仙人的闲事! 第一百一十二回 李三爷木棍降“蛇精” @@第一百一十二回李三爷木棍降蛇精那个被关进屋子的小女孩子不停的呼喊着要出去,女孩子的父母对刚才嫁女儿的决定后悔不已。李三爷分开人群来@@ 第一百一十三回 日本鬼子投降 @@第一百一十三回日本鬼子投降左大仙儿在李三爷的木棍下显得脆弱而又无奈,彻底失去了仙儿的威严,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巴彦兀立左手捂着受伤@@ 第一百一十四回 继续杀狼 @@第一百一十四回继续杀狼日本鬼子投降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喜事。东北沟这个十几户的小屯子欢腾起来,热闹起来。小城子刘建刚和孙大业带着几十个人的秧歌队@@ 第一百一十五回 蘑菇气猛根儿遇邓山 @@第一百一十五回蘑菇气猛根儿遇邓山掌柜的把三个人推出饭馆,高海和韩敬天都上了马,李三爷站在哪儿没动。韩敬天知道,三哥想割下这几颗“狼头”带回去。@@ 第一百一十六回 猛根儿舍命杀邓山 @@第一百一十六回猛根儿舍命杀邓山猛根儿不顾于国兴和店掌柜的阻拦,拄着拐走出了小杂货店。这街道也就六.七米宽,杂货店与徐大虎的肉铺之间@@ 第一百一十七回 李三爷走后胡子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回李三爷走后胡子来了杨秀英打开包裹一看,包裹里边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杨秀英“啊”的一声晕了过去。从外边进来的包青格勒看@@ 第一百一十八回 李三爷怒杀死虎擒邓山 @@第一百一十八回李三爷怒杀四虎擒邓山邓山等人走进了雅间儿,坐在雅间儿门口处的白龙发现了异常。摆在门口处的椅子被挪开了,略微哈下身子就能看到桌子底@@ 第一百一十九回 厮杀刚刚拉开序幕 @@第一百一十九回厮杀刚刚拉开序幕邓山回到石鹰沟连憋屈带窝火,一病不起。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邓山的病好转了,可这股窝囊气一直没出去。派出去的“线人@@ 第一百二十回 夜幕下的枪声 @@第一百二十回夜幕下的枪声李三爷回来了,和朝阳山梁过子一起,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邓山的绺子壮大了,事也就多了。人吃马喂的,每天开销很@@ 第一百二十一回 孙国飞杀胡子引祸上身 @@第一百二十一回孙国飞杀胡子引祸上身邓山在李三爷的小土屋又一次陷入了挨打的泥潭,徐大虎和白队长带着二百多个弟兄把东北沟和小城子封锁的严严实实,连@@ 第一百二十二回 朝阳山梁过子遇险巧遇三瘸子 @@第一百二十二回朝阳山梁过子遇险巧遇三瘸子听到孙国飞家这边响起了枪声,胡子纷纷向这边聚拢过来。孙国飞知道不好,趁着院子里的胡子蹲下身的功夫,绕过@@ 第一百二十三回 三瘸子疯了 @@第一百二十三回三瘸子疯了梁过子被三瘸子拽进了屋子,他掀起铺在土炕上的破席子,席子底下有一把“王八盒子”,还有两个装满子弹的枪梭子,是加长的二十@@ 第一百二十四回 朝阳山脚下的神秘讨饭人 @@第一百二十四回朝阳山脚下的神秘讨饭人李三爷和韩敬天用石头打跑了徐大虎,从老冯山的北坡下山,来到了屯东大甸子上的那片小树林里。夜已经@@ 第一百二十五回 残秋 @@第一百二十五回残秋朝阳山下的林子里,八颗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要饭花子。这时,李三爷拄着一根木棍走进了树林,他的咳嗽声惊动了这群人,他的“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