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王妃》 小蔼的感谢之词 小作《焚心焚心》在近日更命为《迷情王妃》,今天点击也突破了两千,两千点击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数字,但对于小蔼却是莫大的鼓励,我十分感激各位看官一直以来的关注,在此,对大家说声谢谢。因为小蔼是第一次写文,之前上传的十六个章节,现在就算自己读来,也还是会有生涩之处,小蔼会在剧情不变的原则下进行一些修改,让各位读者更易理解。之后的剧情发展会更精彩,小蔼也会加足马力陆续更新,十分期待大家的关注,在看文的同时,小蔼也期望读者能体谅写手的辛苦,抬起贵手,为小蔼送上票票和收藏,如若当日点击破百,或者新增收藏过十,小蔼必会熬夜加更,回馈读者。 有关于文中的复姓 《迷情王妃》中出现了许多复姓,比如独孤琪琪,还有步六孤等,就连女主角,也是姓宇文这个复姓的。相信读者们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要用这些绕口又难写的姓氏呢? 其实这与故事的背景朝代有关,小蔼对北魏有着迷思一般的情结,北魏王朝是由鲜卑族所建立,它由拓跋氏所统治。 拓跋氏的皇庭,是由勋臣六姓氏组成的,他们均属于鲜卑贵族,相当于清代的满族八旗,所以他们都是复姓,其中就有丘穆林、步六孤、纥奚,包括金庸笔下的独孤求败的“独孤”,也出自这勋臣六姓氏。 这其中最令我头痛的,是丘穆林这个姓氏,不论用五笔还是拼音,都不好打。但小蔼觉得,既然选择了北魏这个时代背景,我就务必要为读者呈现一个相对真实的历史画面,当时的人怎么姓,我就要怎么写。所以请读者多包涵,同时也可以让这些复姓带着你们,真实的去了解北魏风情。 在这里,小蔼把一些名字较长的人物罗列一下,以便读者阅读方便。 丘穆林雅,尚王正妃,丞相丘穆林荀之女,她的小名叫“云雅”,尚王拓跋焘时常这样唤她。 纥奚政,太子太傅,他姓纥奚,单名一个“政”字。 步六孤,因为他出现的次数很少,所以小蔼没给这位将军取名,他就姓步六孤。 最纠结的来了,郁久闾,这是柔然王族的姓氏,尚王侧妃是柔然公主,自然姓的就是郁久闾。安然是她的名字。她还有一哥哥出场过,他也姓郁久闾,单名一个“诺”字。 小蔼想对您说 小作将会持继更新,小蔼也会努力加油,每天码字,小蔼其实是很辛苦的。所以希望各位亲爱的读者,把您手中珍贵的票票和收藏送给小蔼吧,小蔼定会努力加油的。同时,小蔼也很期待读者的打赏,作者很艰辛,能有一点点回报,小蔼会感激不尽的。 小蔼荐文 小蔼的《大漠谣》同人文《小九的新生》即将上线,应群中书友期待,本文将会隔天一更,最近小蔼码字速度大提高,所以停更很久的《红莲三思曲》也会隔天一更。《迷情王妃》是小蔼的主打小说,《红莲三思曲》则是一部很轻松的**丝文,马莲将会不断的逆袭,期待大家的关注。而《小九的新生》是一篇同人文,纯属小蔼的爱好所致,小说将会展现小蔼没事抽抽的世界观,可能更新会慢一点儿,但还是期待大家的关注。 上架感言 蜗牛蔼的《迷情王妃》终于上架了。一路走来,小蔼十分感激每一位读者的每一次点击和阅读,谢谢你们对小蔼的支持。 半年前,小蔼怀着新人的憧憬,上传了《焚心焚心》的第一个章节,心中的忐忑大过期盼,当初的小蔼,根本不敢想会得到签约的机会,至于上架,小蔼更是觉得遥不可及。 然而,随着文章点击渐渐涨了起来,亲爱的读者们为我奉献出一个又一个收藏,令小蔼一次又一次拾起拼搏的信心,行文也因此变得不再生涩。 小蔼有固定职业,家里还有小孩要带,所以更新不会给力,但上架之后,小蔼还是会保证每天二千字以上的更新,也请各位亲们多多体谅,小蔼会尽全力奉上精采纷呈的剧情。 喜欢本文的各位读者,小蔼忠心感谢你们以往的支持,同时,小蔼也期待你们继续关注本文,真正的精采才刚刚开始,小蔼希望收到你们的首订和粉红票,这将是小蔼努力的源泉。 同时感谢签约编辑锤子,责编豌豆和尾号编辑欢欢,你们是新手小蔼的引路人,谢谢你们热情而专业的帮助,真的很感谢。 有关于第二十七章《远走的公告》 由于小蔼操作失误,错将vip章节第二十七章《远走》发在了第二十六章《炽情伤痕》4、5、6小节前面,因此造成了内容上的不衔接,所以小蔼在此向读者表示深深的歉意,《炽情伤痕》的后几小节将会在今天、明天和后天相继上传,还请各位稍稍等待,先看完前面的章节再看远走。 请假 @@由于小蔼公务在身,7月11、12日将会出差,所以不能为大家奉上新章节,还请大家原谅。;@@ vip章节的顺序错误已纠正 各位敬爱的读者,由于小蔼的操作失误,之前的vip章节发错了顺序,现已经调整为正确顺序,小蔼在此向大家致以大大的抱歉。 第二卷更精彩 在小作《迷情王妃》第一卷曼珠沙华告终之际,小蔼隆重向大家宣告第二卷曼佗罗华卷将在明天上传第一章。如果你觉得第一卷很精彩的话,那么小蔼惊喜的告诉你,第一卷不过是第二卷的铺陈。全新的女主角,更曲折动魂的故事,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将会遇到怎样的一段真爱?又将会终结多少冷酷的心境?这个像极宇文盛希的女人,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来接近他?一切仿佛尽在他的撑握,一切又好像出乎他的意料。情爱与野心,又会把这位少女带入怎样的深渊?故事即将开始,小蔼忠心期待大家的关注。 第一章 卿本佳人 北魏明元帝泰常六年,秋七月,魏都平城的四道城门,一日之中就飞驰出十数骑八百里加急的快马,百姓们都在传:“又要打战了!又要打战了!” 太子拓跋语坐下的四路精兵相继被派出京城,尚王拓跋焘身后的贺兰家族也布下了天罗地网,就连皇上的黑骑大军都发动了。并没有传言中的战乱,三路人马都在找一个人,一个孕妇。 这位孕妇就是宇文盛希。 此时的宇文盛希正穿山越岭,催马而奔。这趟旅途将会很长,无从知道终点在何方,只有不停地往前。 夕阳最后一抹光辉湮灭在山头,看着眼前的寂静的山岭,宇文盛希又将是彻夜无眠的前行。饮过马,她回望京城,轻抚腹部,泪水又一次涟涟而下。 *** 故事渊源太久,我们就从四年前讲起吧。 那时的宇文盛希只是魏国京城里的一介草民,那时的宇文盛希身上只有五十个铜钱。 潮湿的陋屋中,宇文盛希看着母亲卧病在床,找大夫至少也要五钱银子,她正为钱而着急。 舅舅家的烧火丫头吉红不解的问:“你舅舅不是前日才给了你五钱银子吗?” 宇文盛希无奈的说:“昨天已被我舅母当房租收去了。”继而满脸期望地看着吉红问:“你不是说城中夏员外出重金买字吗?” “是啊!整整四两银子!”吉红很兴奋确认着这个消息。对于她和宇文盛希而言,一张状子卖五十钱,那就是八十张状子!挑一早上菜赚十个钱,就等于四百天的工钱!就算她俩在这朱雀街上,不吃不喝抹爬滚打上两三年,还要运气好才赚得到。 *** “哎!”来到夏员外家门外,黑压压一片卖字的人。站在人群最后边的宇文盛希不由叹道:“来了那么多读书人,我们怕是连门都进不去啊!” 吉红知道宇文盛希正等钱用,这个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放走了,拉着宇文盛希就冲进了书生堆里,可任由二人挤破头也挤不到前面。 “麻烦大家,让我们过去一下吧!”迫于无奈,宇文盛希只能客气地恳求竞争对手们。 前面的读书人听到声音回头看,一位面庞玲珑似画中仙,身材高挑如纤纤竹的女子,正红着脸向大家哀求,许多人挪了挪步让出一条道。 宇文盛希和吉红来到前排,已进去了不少人,管家看来者是两个女子,就问:“二位姑娘有何贵干?”这句话还没有问完,管家就发现宇文盛希容貌极其标志。 “我们是来卖字的!”吉红忙上前毛遂自荐。 管家又打量了宇文盛希一番,当看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四个雄浑苍劲的汉隶时,管家忍不住又多看了宇文盛希几眼:“是姑娘您所写?” 宇文盛恳切地点着头。 管家摆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堂上站的都是锦衣男子,能进得去的,尽都是京城里有名的捐客,而穿着粗布衣的宇文盛希与吉红往里一站,活像两只站在公鸡群里的灰鸽子。 夏员外年纪四十开外,浑圆的身形,一张红光满面的大圆脸,他徐徐走入正堂,客气地对一众卖字的人说:“夏某此次买字,是给朝中朋友贺寿用的,所以遴选也比以往严格些,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朝中朋友,那都是王公贵族!宇文盛希与吉红一听就知道她们没戏了,宇文盛希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流之辈,人家是不会买她的字的。 吉红想起之前管家看宇文盛希的惊艳眼光,对宇文盛希使了个眼色,小声对她说:“即然来了,就得拼一拼,宇文盛希,就看你豁不豁得出去了!” 吉红这么一说,宇文盛希咬了咬牙,反正都进来了,何不搏一搏? “员外老爷。”人群中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宇文盛希常闻您是最懂字画的人,为何不帮盛希品鉴品鉴?”话语间只见一布衣女子从锦衣丛中翩然而出,举手投足间,夏员外已是如浴春风。 “宇文姑娘!”员外心中暗叹好漂亮的女人啊! 宇文盛希爽朗地打开自己的字,百媚千娇地看着夏员外:“员外老爷,您看如何?” “好!真是好!”本已古朴大气的汉隶,加上又出自这样一位佳人之手,夏员外早已魂不守舍,不知是看字好还是看人好。 其他捐客急了:“员外,您可是要为朝中朋友贺寿啊!” 听到别人的提醒,夏员外犹豫了起来。 “哎!”宇文盛希轻叹了口气,边收着自己的字,边看着夏员外说:“本以为员外是个知我懂我的人,不想只是盛希一厢情愿啊!” 夏员外一听这番话,不禁笑由心生,拉起宇文盛希的手,仰望着这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美人儿说到:“今日真是佳作众多啊!高公子的字,夏某买下贺寿!宇文姑娘的,夏某也买!买给夏某自己欣赏!” “员外您果然是盛希的知音人啊!”宇文盛希的笑让夏员外觉得真是物有所值啊。 出了夏家门,宇文盛希伸手对吉红说:“来,这是你的二两银子!”。 吉红从宇文盛希手中捡了一两:“行了,行了,字是你写的,卖也是你想办法卖的,我看见那矮墩子拉着你手的时候,早知道你心里有多恶心了!我要一两就行了!剩着的给你娘治病吧!” 宇文盛希轻轻地叹了口气:“当年我与母亲行乞来京,流着泪下跪乞讨,路人看我们有手有脚,有的故意扭头装作没看见,有的干脆当面就露出鄙夷的目光, 比起那些耻辱,被员外拉一下手又算得了什么?”说着又把银子塞回吉红手中:“你给我拿着!别忘了!我们是朱雀街漠北二人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们再有福同享好不好?”吉红又把银子塞回宇文盛希手中。 宇文盛希使劲地推开了吉红的银子,恐吓道:“你再敢还给我试试看!” 吉红看着她怒瞪的双目,知道自己拗不过这头倔驴,只能叹道:“我收下就是了!” *** 第二天,夏员外带了金银、布匹来到城门都尉陆安峰家,向宇文盛希提亲来了! 陆安峰的夫人王怡兰一听有人来提亲,高兴的来到陆宅正堂,先看到夏员外四十开外的年纪,热情冷却了一半,但看到屋中不斐的提亲礼,心中又高兴了一点,她心想这员外虽老了点,但带那么多东西来,定是要明媒正娶一位太太,如果一嫁过去就当家,她还是愿意将女儿陆环嫁作员外夫人的。 陆安峰的话却彻底地浇熄了她的所有热情“:“这是内人。宇文盛希的舅母。” 怎么又是宇文盛希!王怡兰一听到了这个名字就万般的不高兴,寄住在她家的野丫头,没人管教,粗鄙憨直,哪里比得上她精心培养的陆环! 夏员外看到王怡兰面上有不悦之色,忙解道:“舅母您好,夏某妻子不幸离世已有五年,其间夏某都未曾动过续弦之念,直到昨日我府上买字,遇到了貌若西施,才如孔孟的令侄女,夏某人真是惊为天人啊!” 夏员外的话差点儿没把王怡兰气死! 宇文盛希的母亲陆安安来了,一看屋子里的提亲礼,对夏员外叹到:“我女儿从小骄蛮,可不能做小的啊!” 夏员外一听笑了:“夏某从来只有发妻一位,她离世之后,本不打算再娶,若宇文姑娘做了我的夫人,我夏府上下就交由她打点了!” 陆安安一听心中暗喜,心想她母女二人的出头之日就要来了。 听到吉红急促的催促,宇文盛希还没来得及脱去围裙,一身火烟味地从后房走了出来道:“有什么事?” 宇文盛希这付尊容一出场,差点没把王怡兰高兴死,心中暗想:母亲就是个无能之人,女儿能有心机到哪儿去? 一看是夏员外,宇文盛希愣了愣说:“员外爷,字真的是我宇文盛希所写,货真价实!” 夏员外见她不仅会写字,还能做厨活,又想起她昨日百媚千娇的笑, 心下已有如获至宝之感:“姑娘的字,夏某已请人裱装,以后就放在正堂上,凡有人问起,就说是夏夫人所写!” 宇文盛希扫了一眼堂中物,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马上就对员外说:“宇文盛希已经许了人家。” 陆安峰、陆安安和王怡兰都愣了!夏员外的脸更是一下子变了。但宇文盛希还是坚定的加了一句:“员外盛情,盛希受宠惹惊,但婚姻大事,我家人是说一不二的,还请员外另寻佳偶吧!” 陆宅后巷,烛光摇曳在潮湿的陋屋中,陆安安才吃了药,躺在床上训斥女儿:“员外夫人你都不做,你要做什么?” 宇文盛希心不在焉的给她捏着酸痛麻痹的颈项:“盛希要嫁就嫁像爹爹一样的大将军!” 与父亲骑驾黑梭子,在漠北的天苍地阔间纵情奔驰,那种身体划破空气的感觉,仿佛可以横穿岁月,直到现在还真实地跳动在宇文盛希脑海中。 年幼的宇文盛希总是意气风发的对宇文庸说:“爹爹!希儿将来也要做个像爹爹一样的将军!驰骋沙场!” 高大英武的镇远将军也总是满脸笑意地对爱女说:“爹的希儿柔弱聪慧,怎么能让你置身满是血腥杀戮的沙场?” 然后宇文盛希就向她的爹爹撒娇:“不管不管,希儿就是要做将军!” 可惜这些回忆已经离宇文盛希太远太远了。 陆安安听到女儿又说这样的话,火气更大了:“嫁将军!你看看我就是嫁给了将军!年过半百还没个落脚地!” “还不是因为……!”宇文盛希嘴里咕哝了一句。 “你给我跪下!”陆安安一听火了,拿起身边的东西就打:“我当初是为了谁才去攀龙附凤的?我是为了谁才把自己的棺材本都贴进去的?” “盛希知错!盛希知错!”宇文盛希乖乖地跪着。当年父亲战败而死,被抄了家,可后来朝中却有人送来一百两银子。 说到这,陆安安又哭了:“我花钱去结交那些显贵,我为的都是你将来有个好出身,能嫁个好人家!只怪我们娘俩时运背,被骗走了一百两银子不说,还遇到一场大火把破败的将军府也烧没了!” 宇文盛希乖乖的听着,一句话都不敢回。 *** 天还没亮,吉红和宇文盛希就来到了城门口,等着把城外来的蔬菜挑到京城的各个市场,赚一点运费。 “咦!宗爱呢?”宗爱是南城门挑夫中最积极的一位。今天宇文盛希却没见他一人独挡地守在城门口。 “那边!”一个挑夫指了指城墙角,宗爱正缩在那,挑夫转过着来阴阳怪气地对宇文盛希说:“他哭了一夜了!” 宇文盛希诧异地问:“他娘死了?” “你娘才死了!”旁边的挑夫一句就回过来。 好死不死的挑夫专捡盛希的痛处说。“啪!”盛希伸手就给了挑夫一计耳光。转身就走到宗爱身后,用脚踢了宗爱一下:“喂!怎么了?” 宗爱歇斯底里的就吼过来:“你不是要嫁给员外吗?你不是要做员外夫人去了吗?你去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你不要在意我这样一个挑菜的了!” 宇文盛希一头雾水:“谁说我要嫁给员外的?” 宗爱一听,一阵狂喜从心底涌上来:“你不嫁给员外吗?你不享受荣华富贵去了吗?你要留在这里挑菜吗?” 宇文盛希一听,转身便问那些挑夫菜贩:“谁说我要嫁给员外的?” 只见那些挑夫菜贩如鸟兽散,瞬间不知踪影。 “你真的不贪恋富贵吗?”宗爱痴痴地问。 “你太低估我宇文盛希的眼光了!”宇文盛希丧气的说。 “宇文姑娘!我喜欢你!”宗爱又痴痴的说:“今后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我知道!”扔了这句,宇文盛希找吉红去了。 *** 当天下午,一挂黑乎乎的腌肉从陆宅飞了出去。 “你让我见一见宇文姑娘吧!”宗爱乞求着:“你让我见一见她吧!” 看着王怡兰的带满讽刺的冷笑,陆安安气不打一处来:“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你这个小地痞!小流氓!也不撒泡尿照照!再敢缠着盛希,我就把你的狗腿打断!” *** “宗爱给你提亲了?”第二天一早,挑夫见到宇文盛希就问。 “宗爱给你提亲了?”又来一个挑夫。 “宗爱给你提亲了?”菜贩也来问。 宇文盛希看见宗爱又缩在城墙角,过去就问:“你又怎么了?” 宗爱这回委屈万分的说:“我知道你们家的人看不起我!嫌我穷!” 宇文盛希这才明白刚才挑夫们说的话,她拍了拍宗爱的肩说到:“不要难过了,今晚三丈酒馆见!” *** 一碗、两碗、三碗,宗爱倒了。 “没用的东西!”吉红用脚揣了宗爱一下,只见他动也不动。 “来!我俩喝!”宇文盛希正在劲头上,又是一碗! 酒过三旬,宇文盛希拉着吉红说:“吉红,我唱歌给你听吧!” 吉红一听,马上喊到:“蔼老板!” 老板从柜台后面来:“别叫老板,叫我蔼凌就行了!姑娘有何吩咐?” 吉红大声的对他说:“她要唱歌了,把你的狗拴好,免得受了惊咬伤人!” 老板附和到:“是!是!我这就去把狗拴好,您慢着点儿。上次才咬伤了两个呢!” 蔼老板话还没说完,宇文盛希就一碗酒下肚,大声的吼了起来:“老天爷!你为什么不理我?老天爷,你为什么不懂我?……” 一曲唱完,宇文盛希高举酒碗:“吉红!你说我爹是不是个大英雄?”酒渐醉,但她心中父亲高大英武的身影却更清晰了。他用那宽厚的臂膀将她举过头顶,他带她骑马,教她射箭,亲手为她做小木马,用瓷鱼缸为她养漂亮的小鱼儿。至今还记得他最后走的那一夜,用大手抚着她的头,慈爱地对她说:“要听你娘的话!” 一边半醉的吉红大声地回她:“你爹爹是草原上最英勇的将军!” 听到这样的话,宇文盛希痴痴大笑,又是一碗酒,接着唱:“老天爷,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 歌唱得雄壮有力,眼泪却不觉滑落。抹掉泪,宇文盛希又大声对吉红说:“我一定会回漠北去的!我师父说了,我爹就战死在秦燕关旁!我要去那里看他,然后浪迹漠北,过这世上最最自由自在的生活!” 吉红此时已醉,却说出了真心话:“你爹肯定不想你过那样的日子,要不也不会托慧空和尚教你读书习字!我爹就希望我好好留在京城,过风不吹日不晒的日子。” 听了吉红的话,宇文盛希又是一碗酒:“不说这些了,吉红!我俩来唱《路花冷》吧。” “叮铛叮铛驼铃响,我的家在大漠上。叮铛叮铛驼铃响,黄沙飞过我已老。”两个来自漠北的女子,唱着这首塞上曲,多少故乡的住事涌上心头:“叮铛叮铛驼铃响,我的爱人在天涯……” “还好真的把狗拴好了!”蔼老板在柜后听着这不堪入耳的歌声说。 翌日下午,宇文盛希从林荫寺慧空师父那回来,正忙着升火,听见吉红从前堂跑了进来:“又有人来提亲了!” 第二章 琥珀珠花 第三个来提亲的人是谁?事情还要从那天早上说起。 时值仲春,天刚亮的山林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宇文盛希无暇顾及树尖嫩绿蕴涵的新生之气,也嗅不到林雾中弥着的泥土芬芳。头晚上在三丈酒馆和吉红们痛饮,现在的她头重脚轻,却还是沿着崎岖的山路朝林荫寺快步赶去,宿醉的滋味不好受,但师父让抄的经文不得不交。 林荫寺门外,整齐地列着十八个骑卫,每个都在锦衣外罩了精铁铠衣,静静站在那候命。宇文盛希知道他们是为尚王爷护驾的,心中暗语:“一个大男人,到哪里都要这么多人保护,胆小的性格从来都没有变!”不屑地看了一眼,跨步走进了林荫寺。 林间的鸟鸣穿透了林荫寺高大的院墙,为古刹的宁静增添了几分淡远,大雄宝殿里传来僧人云云的经声。听到经声,宇文盛希知道师父还在行早课,所以直接就去了经堂。 晨光从窗格漫进明净的经堂,一个白衣男子正俯首案前,专心行笔。整个经堂静得只听得见林间的鸟鸣。宇文盛希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经堂的安静。 “师妹,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白衣男子停下了笔,抬起头对着进门的宇文盛希柔柔一笑,净澈的明眸里闪着欣喜。 看到他,宇文盛希又想起门外那些护驾的骑卫,所以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发现案前人的欣喜,走过去看到桌案上写了一半的信,像捉到贼似地大声说:“师父让你抄经,你却在这写信!” 白衣男子摇头轻笑,搁下手中笔,正要解释,宇文盛希却坐了下来,抚着下巴继续调侃:“是写给你王妃的情信吗?” 对座人脸上的笑消失了,身子轻轻往后靠着椅背,温和而专注地看着宇文盛希,将信直接递给她,淡淡对她说:“东疆知县喜获升迁,这信是向他道贺的。” 宇文盛希不看信,又放了回去,好奇的问:“师兄你贵为王爷,小知县怕你,讨好你还来不及,你用得着如此关心他吗?” 王爷用手拂了拂本已很干净案桌,把手肘支在案边上,倾身往前对着宇文盛希缓缓道:“因为我是尚王,臣子们都怕我,永远都不能成为我的朋友。所以我只能主动关心臣子,他们才会慢慢成为我的朋友。” 宇文盛希看到她师兄拂案桌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杵着香腮语带不屑地说:“你肯定是要他为你做什么事!” 尚王这次这次没有解释,洁白的身影靠回椅背,轻轻一笑。 宇文盛希看了看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结党营私!” 尚王听到了,还是笑笑,继而对宇文盛希说:“师妹,不觉我们已是三月未见了!” “是吗?”宇文盛希站起身,取下挂在身上的包囊,放到旁边的凳子上,继而才想了想说:“好像是有三个月了。” 尚王拓跋焘,是当今皇上的第三个皇子,十岁那年一场大病,病得宫中太医尽都束手无策。后来一位老臣引荐慧空禅师到宫中做了个药师道场,想不到三日之内,拓跋焘的病就好了。皇上遂命拓跋焘在禅师门下学佛。时间一过就是十年,而这十年间,拓跋焘与师妹宇文盛希分别从未像这次一样长。可她并不在意,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拓跋焘清俊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意。 宇文盛希坐回案前,看到她师兄的表情,似是安慰地问:“这三个月你干嘛去了?” 拓跋焘收起那丝失意,嘴角略带苦涩的微微一扬,叹道:“你终于想起关心你师兄了!” 宇文盛希还以抱歉的娇笑,将手肘杵到桌案上,靠近对坐人问:“听说太子又率军征伐柔然去了。” 拓跋焘依旧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轻搭在膝前,确定地点了点头说:“正是这事让我忙了三个月。” 宇文盛希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挥手一笑:“是你哥哥打战还是你打战啊?” 拓跋焘看她笑得眉若飞鸟跃动,一双美眸在晨光中星云流动,她话的讽刺之意也随之不去计较了,只是看着她笑。 好奇又回到宇文盛希脸上,她带着关切的问:“这次你哥哥会打胜战吗?” 拓跋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现在没有人能回答。何谓胜战?魏国与柔然交战无数次,柔然总是败了又战,战了又败,南犯的野心从未熄灭过。 看拓跋焘不说话,宇文盛希自圆自说道:“有你这三个月鞍前马后的筹备,太子出征可谓是有备无患了。” 拓跋焘笑了,一双含水的大眼睛里放着像晨光一样温暖的光芒,嘴里却淡淡的驳道:“围在太子鞍前马后的是太监。” 宇文盛希避开拓跋焘的目光,不在意地看着案上的经书问:“那你这三个月干了什么?” 拓跋焘把肘杵回案桌上,对他的师妹耐心的解释道:“如果说太子的大军是一只雄狮,那你师兄就是那只雄狮的眼睛。” 这话说得宇文盛希半知半解,一脸茫然的看着拓跋焘。 拓跋焘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叹道:“朝中的事,你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拓跋焘说话就这样,总是让宇文盛希半知半解,让她感到无趣,所以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哥哥长得英俊吗?” 听到这个问题,拓跋焘怔了怔。 宇文盛希看到他的表情,忙解释道:“吉红听了京城那些姑娘们的传言,天天念叨着当朝太子如何英勇善战,如何天姿卓然!所以才想问问,万一你哥哥是个满脸麻子的大胖子,那岂不是辜负了吉红的一片期待!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好回去劝劝她啊!” 听了宇文盛希的解释,拓跋焘笑吟吟地端望着宇文盛希道:“就按你说的回去告诉吉红吧。” 宇文盛希有点不能接受:“你哥哥真长这个样子?” 拓跋焘伸手抚了抚对坐人的头,对她说:“这和太子的长像无关,光听传言就一片期待,这样的事是很无聊的,你不光要劝吉红,自己更不可以做这种事!” 宇文盛希挡开了他的手,板着脸说:“我可没有期待!” 林荫寺的钟声响了,宇文盛希听到钟声,急忙从案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挡在嘴前呵了口气嗅嗅。 拓跋焘看到她这个举动,眉头不禁一皱,问她:“昨晚又去三丈酒馆了?” 宇文盛希马上一脸严肃地对拓跋焘说:“待会儿师父来了,万不可提这事儿!” 拓跋焘拿起笔来继续写信,却还是不忘提醒宇文盛希:“那种酒馆里的酒肯定掺了水,喝了很伤身子的,你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宇文盛希悻悻地扇了扇手,一脸不耐烦地说:“你不去就算了,还让我们也别去,掺了水也不打紧,只要开心就行了。”说完后就认认真真地站在门口,等着师父的到来。 ***“盛希啊!”老禅师宁重淡远的声音在经堂中幽幽回荡:“你在为师坐下学习已经有十余年了吧?” 宇文盛希看着师父眉头轻皱地翻阅自己抄的《金刚经》,知道师父这次又要发难了。 果不然,老禅师又翻看了两张帘纸,沉沉地说:“这满纸的浮燥,还不如你十岁时的字脚了。” 宇文盛希头拉得很低,不敢说话。 老禅师抬头看了看徒儿说:“今天就在这儿重抄一遍吧。” “师父……”宇文盛希忙抬头央求:“我还要给您洗衣服呢!不是还要……” 老禅师像没听到盛希的话一样,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拓跋焘案桌前慢慢行了合手礼,脚不带声的走出了经堂。 师父走了,宇文盛希一脸不情愿,经案前的拓跋焘笑了,她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幸灾乐祸。” 拓跋焘将写好的信小心折起,放到锦袖中,对埋头抄经的宇文盛希说:“师兄把你要的马带来了。” 宇文盛希骤然停笔,抬起头来兴奋地问:“真的?” 拓跋焘点了点头,却又无奈地叹:“本来还想看你溜马的样子,五千字的《金刚经》啊!师兄今天还是先把马儿带回府去吧!” 宇文盛希期待这匹马儿已经很久了,一脸央求地对拓跋焘说:“等等我吧!我很快就抄完了!” 拓跋焘起身,整理着自己的锦缎白服,似笑非笑的说:“经文要是抄错了一个字,那可是要整篇重来的!” 看着他颇为得意的样子,宇文盛希鼓了鼓腮梆子,不服气地说:“给我两个时辰!” 拓跋焘踱步往门外走去,身后留下一串话:“师兄在这也是扰你分心,两个时辰不出来,你就见不到你的马儿了!” 拓跋焘一走,宇文盛希凝神低头,两眼放光的地开始抄经。不想越心急越吃不了热豆腐,一不小心就写了错字,又一不小心,眼看满帘纸的工夫又白费了!烦燥地把帘纸揉成团,看着外面的太阳渐渐往西而去,她心里骂了拓跋焘不下百遍!最后只有放弃了今天看马的念头,伏首一张张把帘纸抄满。 师父看着宇文盛希的字,还是连连摇头,但天色已是傍晚,老禅师整理好帘纸,语气沉沉地对徒儿说:“回去再抄两遍吧。” 两个时辰早已过去,宇文盛希垂头丧气地走出林荫寺,却发现拓跋焘的一众骑卫竟还站在那!宇文盛希的表情马上变得比山那边的夕阳还要灿烂! 拓跋焘看到她的高兴样,走到她面前一脸宠溺地说:“师兄要是真走了,不知要被你骂成什么样子呢!” 骑卫牵来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宇文盛希喜极而笑地迎了过去,又是用脸轻贴马腹,又是用手抚摸鬃毛,嗅着马儿身上青草的味道,对着拓跋焘叹道:“我那一千遍《金刚经》真是值了,即为贫苦的人们换到了你母亲的布施,也为我换来了这匹宝贝。” 拓跋焘看到宇文盛希陶醉的样子,也笑了,他历来都知道宇文盛希家境不好,但宇文盛希个性倔强要强,想帮她忙,她总是表现出自己过得潇洒安乐的样子,从不说起家中之事。想送她礼物,她也不屑于收取,说不愿欠人东西。所以拓跋焘会花些心思,每每送她东西之前,要先请她帮个忙。比如这次,借她的《金刚经》献寿,然后以一匹马作谢礼。完了,拓跋焘还要为下次再送做铺垫:“下次母妃寿诞,师兄还指望着借你的经文去进献,得了赏赐,我俩平分!” “没有下次了!”宇文盛希打量着黑马,看也不看拓跋焘地说:“总拿我的字脚去充你的字脚,迟早会被发现的。再说,有了这马,等我娘百年之后,我就可以回漠北的浪迹天涯了。到时候师兄还是找别人去吧!” 当宇文盛希又一次提到要远走漠北时,拓跋焘心中的失落好似要溢出来一般,嘴上只是淡淡地说:“师妹,你若真的回了漠北,就等于放弃京城的一切了。” “我会回来看你和师父的。”少女灵动的眼睛透着坚决,在无意中刺痛了拓跋焘。所以他背过身子,看着对面山岗上已然偏西的太阳。 “师兄!”看到拓跋焘突来的沉默,宇文盛希收起了自己的欢喜,在他身后乖乖地道了一句:“谢谢你。” “没什么。”拓跋焘整了整思绪,缓缓转过身来,柔柔的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要谢也是谢你的那些经书。骑上去试试吧,师兄还没见过你溜马呢!” 宇文盛希心高气傲地抬起脚去踩马鞍上的足蹬,本想自己可以行云流水的来个翻身上马,却没想到失手一滑,背着地的摔了下来。 拓跋焘上前抚她,边笑边安慰她:“你好久没骑马了,摔跤是正常的。” 宇文盛希心有不甘的站起来,却发现天色已不早,牵着马对拓跋焘说:“看来今天是骑不了了,我得回去做饭了,要不我舅母又得骂了!” 拓跋焘知道她最怕舅母的骂,于是对她说:“你先去吧,我让下人把马牵到寺里去养着。” “谢谢师兄!”宇文盛希伸手就把缰绳递给拓跋焘,忙不跌地作别:“下次来时,盛希一定让你看看盛希的马上雄姿!”话一说完,人就跑了。 宇文盛希的身影随着她轻盈的跑动,隐没在了林间的山道中。拓跋焘目送她离去,不禁摇头轻笑。 待骑卫安置好宇文盛希的马,拓跋焘也准备回府。起身上马时,却俯看到了宇文盛希的琥珀珠花,想必她刚才摔跤时不慎掉落的,他又从马上下来,拣起这宇文盛希视得比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夕阳透过血色的琥珀,把红色的光芒洒在了拓跋焘的脸上, 从这通透晶体里面,他仿佛看到了宇文盛希狠狠瞪他的双眼,看到她奔跑在树林间的轻盈身影。她要是发现父亲送给她的琥珀珠花丢了,那整个林荫寺会被她翻得个地朝天的。 有关镇远将军宇文庸的事,拓跋焘很小就问过外公。而她一直寄住的舅舅家,就在朱雀街。这些他都知道,许多年来,他都想去看看她住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虽然那里不过是个京城普通官员的小宅院,但因为住着宇文盛希而让他向往不已。可是他又怕自己去了,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爱怜,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这团缠了很久的思绪,终还是未能经住珠花的叩击。一进京城他就遣走了所有的骑卫。 第三章 情丝纷扰 洁白的锦缎,非凡的洁净,正好说明了穿者养尊处优的地步。举止谦和有礼,举眉颔首间贵气天成,拓跋焘款款落坐,对陆安峰谦谦道:“小王突然打扰都尉,实在冒昧。”少年话语歉和,又不失风度:“令侄宇文盛希是小王师妹,同在慧空法师座下学佛。” 尚王爷像一股洪流,猛然地注入了陆家,让陆家上下惊诧得措手不及,王怡兰慌乱了,陆环呆了。 “哪里是打扰,王爷到来,寒舍蓬壁生辉啊!”陆安峰细细端详拓跋焘,早闻儒雅谦和的尚王是除太子外最具势力的皇子,据说京城有位官员与他聊天时说自己喜欢千里之外的东疆雪兰,不到三日,雪兰就放在那官员家。还有人说他手下有美人无数,有个平安州的小县吏来京,喜欢上一位美貌无比的的歌女,第二天歌女就成了这小县吏的妻妾,这也是尚王所赠的礼物。 拓跋焘细细观察着陆家,虽不宽敞,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堂里放了牡丹,茶具也还算讲究,乍一看,也还算一个殷实之家,这让拓跋焘觉得宇文盛真如她自己所说,过得潇洒安乐。尚王从怀中取出珠花,对陆安峰说:“这珠花对盛希而言是非常重要之物,小王只能亲自送还给她。” “王爷真是细心周道之人啊!”陆安峰心中揣度着,尚王知道这珠花的来历,应该和宇文盛希相识不浅,但为何从不曾听她提起过? “都尉如此招待才是周道之人啊!”拓跋焘抬起王怡兰所倒之茶细细品饮,同时也在用眼中余光打量着王怡兰,因为她就是宇文盛希最怕的人。放下茶,拓跋焘又正式的端望了王怡兰一番道:“都尉家的茶清香淡远,不知夫人是如何沏出的?” “谢谢王爷夸讲!”王怡兰自持出身名门,拓跋焘这一品评,她受用得不了。拓跋焘又对陆安峰说:“小王本应将这珠花交托都尉便可,但即已蹬门,可否让小王见盛希一面?” “是谁又来提亲了?”宇文盛希的声音划破了前堂宁静文雅的气氛,她不厌其烦地从后院出来。 拓跋焘听到这样的话,马上一愣。 宇文盛希一看是他,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尴尬的错愕:“师兄来这里做什么?” 见到这样的场景,陆环掩面而笑。王怡兰不禁也悄悄叹了口气。 拓跋焘表明来意:“师妹,你的珠花呢?” 宇文盛希一抹头上的发髻,才发现比她命还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拓拔焘起身走到宇文盛希跟前,打开她的手,另一只手将琥珀珠花安安稳稳地放到她的手心里:“我终于把这东西放到你手上了,以后要是再丢了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二人的这一举动别说陆环和王怡兰,就连吉红都看得一脸讶异。 盛希一看是珠花,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她忽视了众人的惊诧,她只顾着翻看她的宝贝:“哎呀!是什么时候丢了的?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追问中,宇文盛希抬起头来才发现拓跋焘已规规矩矩地坐到椅子上,而舅舅则在一边示意她坐下。她又看到陆环一脸鄙夷;王怡兰则把拳头轻放在唇鼻间哼哼;吉红挤眉弄眼地对她使眼色,她才收起珠花乖乖坐下。 “还不快谢谢王爷?”陆安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宇文盛希连忙恭敬地对拓跋焘说:“谢谢师兄!” “不用谢!不用谢!”拓跋焘客气的样子让宇文盛希觉得皮笑肉不笑,本来的谢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而二人的一举一动都放在了陆安峰的眼里。 “师兄!”宇文盛希送拓跋焘出了陆家门,她对他解释到:“都怪我鲁莽,错把你当成是提亲的人了。我不是顾意的,真的!” 拓跋焘转过身来,明澈的眸子疑惑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对师兄解释呢?” 拓跋焘的问题让宇文盛希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为什么要对他解释?这不明摆着是因为她说错了话吗?于是她又解释:“师兄,可能是因为最近来提亲的人比较多,所以吉红才会错把你也当成来提亲的人了。” 拓跋焘一听,停住了脚步,这是宇文盛希第一次向他说起家事。问她:“你们家的人很急于让你出嫁吗?” 宇文盛希点了点头,继而叹了口气,一脸不情愿的说:“师兄你是知道的,盛希一心只想回漠北,可是又放不下母亲。”又想了想前日母亲对她说的话,宇文盛希只能“哎!”的叹一口气。 拓跋焘皱了皱眉头,似乎宇文盛希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接着问她:“哎什么呢?” 宇文盛希也是一肚子苦无处诉:“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听我母亲的话。” “你母亲说了什么?” “我母亲说我不做员外夫人,还想做什么?师兄,你没见过那个员外,四十开外,圆不隆咚的一个矮胖子。”说着宇文盛希又叹了一口气。 拓跋焘觉得自己没有白来这一趟,果然以往宇文盛希都在逞强,他拉过她问:“你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母亲这么急于让你出嫁?” 宇文盛希只是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盛希的事,盛希总会找到办法解决的。”她总是要回漠北的,不想在京城欠下太多人情。拓跋焘转身,眼看又要走进陆宅。宇文盛希忙拉住他问:“你要做什么?” 拓跋焘抽开她的手道:“你不说,我就进去问你舅舅。” 宇文盛希拗不过他,只能对他道:“我说,我说,我母亲生病了,想让我早日找个归宿。” 拓跋焘转身,握住她的肩问:“你母亲患了什么病?” 宇文盛希低头轻声道:“项痹,不过只是小病而以。” 拓跋焘也叹了一口气道:“你都请什么人给你母亲治病?你舅舅家的人对你们如何?” 寄住在别人家,能好到哪去?宇文盛希只是低着头,想了一会才喃喃道:“舅舅对我们很好,母亲的病也会很快好的。” 拓跋焘的手在宇文盛希薄肩上紧了一下,看她说得不情不愿,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他沉沉对宇文盛希道:“你是尚王的师妹,你以后一定会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的。” 宇文盛希抬头,正好迎上了他柔柔眸子里的怜爱之意,她不由心一诧,断然回绝道:“师兄朝务繁忙,盛希就不劳烦您了。”。 拓跋焘伸手抚她的头说:“后边的事情就交给师兄吧!” 宇文盛希侧过头不看他,又回绝道:“盛希的事情,盛希自己解决。” 拓跋焘又思虑了一下,宽慰她说:“师妹你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变好的。” *** 陆安峰坐在听雨亭中,他举目看了看眼前的明净秀丽焘意湖,在京城的中心地界,竟在自家院里安这么大个湖,陆安峰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王公贵族了。 “小王上次到都尉家,真是打扰了。”拓跋焘命下人沏茶,二人攀谈起来。 “哪里!哪里!如果王爷不嫌弃的话,可以常来我家喝茶。”陆安峰双手接住尚王递来的茶。 拓跋焘问他:“都尉最近公务可繁忙?” 陆安峰放下茶杯对拓跋焘说:“王爷您是知道的,看好京城四道城门比起朝中的其他事来说,的确是件小事。但要真正做好,就没有一件是小事。” 拓跋焘听完感叹到:“都尉这样的人才,至令仍只是官拜七品,真是我魏国的损失啊!不知都尉有何所长?” 陆安想了想说:“下官不才,只对数术略有所长。” “等有机会,小王一定向父皇举荐。”拓跋焘又为陆安峰倒上一杯茶。 “多谢王爷的知遇之恩!”陆安峰是个聪明人,王爷这样说了,肯定是会让他升官的,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至于升官的代价,陆安峰早已清楚:“请受下官一拜!”说着就向拓跋焘行了跪礼。 *** 陆安安的项痹症又犯了,舅舅陆安峰亲自送来汤药。 “可还有钱为母亲看病?”陆安峰问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对陆安峰说:“前些日子卖字得了数两银子,倒也不算吃紧,舅舅以往的救助已让盛希感恩不尽,这次就不劳舅舅担心了。” 陆安峰对着床上卧病不起的陆安安说:“只怪为兄没本事,到老了还只是个都尉,连都尉这样的小官职,都是托岳父之恩来的。盛希你也不用谢舅舅,如今舅舅已经年老体衰,以后想帮你母女二人,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陋屋昏暗的光线中,宇文盛希感到陆安峰更消瘦了,想到以往舅舅对自己的种种恩情,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陆安峰走后,陆安安开始盘问宇文盛希:“我听你舅母说了,你和那王爷要好得很!” “不过师兄而已。”盛希不在意的回答着。 “你知道你舅舅为什么把药熬好送到家里来吗?” 盛希看了看母亲,似乎明白了:“娘!您想太多了!人家不过是来还珠花的!” 陆安安对女儿说:“如果夏员外的东西落在了我们家,你会亲自给他送去吗?” 又是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盛希说过,盛希只嫁将军!” 陆安安这回没急,缓缓的起了身:“你以后一定要记住你娘今天托着病体与你所说的话。” 托着宇文盛希来到朱雀街上,陆安安开始对女儿说:“你看那个卖肉的七姨,想她及笄之年时,是这朱雀街上倍受赞誉的美女,可惜嫁给个卖肉的,今年她不过二十五,芳华青春就早早消逝于油腻的肉摊上。” 说话间,对街菜贩的妻子张婶,牵着大大小小四个孩子从她们身边经过,陆安安又对宇文盛希说:“你再看看她,嫁给个卖菜的,明明吃了上顿就担忧着下顿,还生那么多孩子,又要忙赚钱又要带孩子,还没穿过件像样的衣服,人就活活累死了。看到她们,你明白为什么你舅母要不停托人为陆环找个好人家了吗?” “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听了母亲的话,宇文盛希小声的说。 陆安安听见了,质问女儿道:“你不嫁人,你想想,娘现在年老体衰了,要是没有你照顾,娘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陆安安的话让宇文盛希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她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 *** 陆家的堂屋里新添了几盆牡丹,空气中弥漫着沉香的气味。王怡兰坐在藤椅上端庄地品着茶。 “舅母。”进了堂屋,宇文盛希恭敬的唤她。沉香本来是很淳雅的,但因王怡兰惯用它,所以这样的气味让宇文盛希有种避而远之的感觉。 “今天的家事就让吉红做吧,你过来和舅母说说话。”说着,王怡兰就吩咐下人给盛希倒茶:“我以前对你们母女刻薄也是因为家中实在困难,你也知道你舅舅不是个有能力的人,我也是辛辛苦苦才撑着这个家。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母女行乞来京,是谁收留的你们?那时你跪在我家堂前磕了三个响头,舅母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再看看你母亲今年才四十有五,那么年轻就受病痛折磨,她的病是积劳而成,若要断根,光吃药是不行的,调养才是最重要的,想必你也不忍看她一直就这样下去吧!” 王怡兰轻轻摆弄了一下堂前的牡丹,看了看宇文盛希木纳的表情,知道她一时不能接受,语气又缓合了一些:“哎!你舅舅当了一辈子都尉,说好听点是个都尉,说难听点不过是个看京城大门的,一大把年级了整天东奔西走的,我真为他的身子骨担心。要是能有人帮他一把,给换个清闲点的好差事,那人可真就是我陆家的大恩人了!” 第四章 逼良为妃 出了陆家的门,已近中午时分,那天京城的太阳特别的刺眼,宇文盛希把手举到额前挡住阳光,仿佛才能看见前方的路。她的心中此起彼伏,舅母和母亲的话总在她心中萦绕,拼命的想把它挥去,却总是如那股子沉香,余味久久难以散去。 从那天开始,陆安安的病总是好了又犯,犯了又好,每请一位医生来,都说阴湿的陋屋不宜病人居住。 宇文盛希眼见着又没钱了,还好吉红借了她一两银子,才勉强让陆安安吃上药。 *** 又是听雨亭,拓跋焘对陆安峰说:“父皇最近很忙,小王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举荐都尉,目前太学院需要一名点校官,都尉您可否先去太学院供职,待以后有机会,小王定会向父皇举荐您的。” 太学院点校官,正五品,这是以前的陆安峰做梦都不敢想的,尚王的确厉害,他陆安峰做了什么,尚王早已知道。其实上天有成人之美,自己的侄女能嫁入王府,本来就是一件美事,更何况尚王早把自己当做了朋友,陆安峰又何不做这个顺水人情呢?于是他起身致谢。 拓跋焘也起身回礼,接着又问他:“盛希母亲的病可有好转?” 陆安峰缓缓坐回椅子上,慢慢的说:“请了几位大夫,都说项痹症是慢病,调养比医治更重要,但家中条件又不好。”说着他长叹了一口气:“哎!说到底还是苦了盛希啊!” 接着,他看了看正在文雅饮茶的拓跋焘,探话道:“盛希今年也有十八了,她母亲早希望她能找个人家,她有了着落,母亲自然会安心不少,病情也有好处。” 拓跋焘的茶杯顿了顿,嘴角微微扬了扬道:“盛希一心只想回漠北。” 陆安峰叹了口气道:“盛希年少,多少有些不懂事的地方,她在漠北早已没有立椎之地,她母亲必是不会让她回去的。”接着陆安峰又观察了拓跋焘,见他面无厌色,便又进一步说话:“她母亲定会趁早在京城为她许个人家的。” 拓跋焘眉微微一皱,宇文盛希若是远走漠北,他也不过是多了份寄挂,但若她在京城嫁给别人,拓跋焘是绝对不愿看到的。陆安峰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有点过了,所以他只抬了茶,细细品着。半晌,拓跋焘终于开口了:“都尉家可有合适人选了?” 陆安峰放下茶杯,摇头又叹:“来提亲的人倒是不少。”说着又看了看拓跋焘,似是在提醒,他的侄女有很多人在觊觎,你若不下手,别人就上来了,但陆安峰久经官场,知道话说满了不好,所以又接着道:“但还没有一个合适的。” “都尉觉得小王如何?”他拓跋焘是堂堂王爷,做事不应该唯唯诺诺,更何况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就只能说明他对宇文盛希无意了。 陆安峰心中暗喜,他没想到尚王会这么快摊牌,于是他笑道:“下官家哪受得起啊!” 拓跋焘亲自为陆安峰倒茶,客气道:“小王心仪盛希已久,但又顾虑于小王已娶正妃,怕盛希不愿委身做妾。”即然话都说开了,陆安峰也就不客气了:“哪是委身,能有王爷的照顾,盛希定能安安稳稳过一生。”拓跋焘笑了,又为陆安峰倒了回茶。 *** “舅母也是没办法啊!”王怡兰又找了宇文盛希:“我和你舅舅就这么个女儿,我们以后总要有个依靠,所以打算招个女婿回来,所以”说到这,王怡兰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宇文盛希:“我想把你们住的这两间房子收回来,修葺修葺,等陆环成了婚,我和你舅舅也好有个养老的地方。” 宇文盛希不相信舅舅会在这个时候收回房子,待他回来之后,又向他求证了这个消息。 “哎!”陆安峰长叹了一声才说:“为了这事,我与你舅母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我也实在是拗不过她,要不这样吧,你母女两先出去另租一处房子,等舅舅再想想办法。” 宇文盛希真是焦头烂额。 *** “阿弥佗佛!”慧空法师早已在山门外等宇文盛希了。 “师父!”宇文盛希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林荫寺的雾气已尽散,钟声划破了深山的寂静,却又在消失之时为古刹增添了几分宁静。 “盛希,万不可被世俗红尘扰乱了心念啊!”慧空对徒儿说。 这么多天,只有师父的话是说到宇文盛希心里的,她陪着师父缓缓住寺中而去。 慧空见宇文盛希不语,问:“你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宇文盛希低头轻语:“盛希只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慧空又道:“这就是你的心念,但你现在已经被扰乱了心念。” 宇文盛希叹了口气道:“师父,是不是盛希错了?” 慧空问:“何为错?” 宇文盛希思索了半晌道:“盛希以往是不是太任性了?” 慧空只摇了摇头道:“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即然凡事皆空,为何不以今世之身,了今世之愿?” 宇文盛希不禁思索:“以今世之身,了今世之愿?”入了寺门,慧空便没有再言语,只示意宇文盛希自己到大雄宝殿静静心。 香火缭绕中,宇文盛希在佛前长跪,直到傍晚时分,才辞了师父回城。 “这么晚了,你还来干嘛?”夕阳的余晖落满了山野,在满目桔色的天地中,宇文盛希看到拓跋焘带着一众随从由远及近。 “我心中郁结,所以来找师父谈心。”拓跋焘下马,意味深长的说。 “何事让你郁结?”看着他,宇文盛希又想起母亲和舅母的话,她们真的想太多了,他和她真的只是师兄妹而以。 “不过是些朝中事罢了。”拓跋焘下马凝视着远处的山峦上的霞光,转而又专注地看着盛希说:“看你一脸的愁容,心中又有何不快?” “哎!”宇文盛希冷叹了一声,灵动眸子写满了失意:“我不过是为家务事郁结而以。”她从他身边走过,晚风拂起她颈间和衣角的柑橘味。 熟悉的气味,让拓跋焘的心不可控的失去了原有的节奏:“可有师兄能帮得上忙的?” “师兄的好意盛希心领了。”又一次回绝了他。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身影,他道出了心中话:“如果你已心有所属,师兄就再不打扰了!”说完这句话,拓跋焘深深的吸了口气。宇文盛希回转身来,看见拓跋焘眼中竟充满了期盼。 随即她又转身过去,不敢再看拓跋焘,她开口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应该说什么。 拓跋焘的语气峰回路转,似是玩笑的说:“如果没有,那就考虑一下我吧!” 宇文盛希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任凭拓跋焘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 翌日,拓跋焘再次拜访了陆宅。 宇文盛希从厨房出来看到他,又想起了昨日之事,但他只是和陆安峰谈笑着。 拓跋焘赠与陆安峰一付精美茶具,陆安峰起身行了作揖礼以表谢意。 拓跋焘上前回礼,对陆安峰说:“点校不用谢,听了您的话,小王知道您家里确实有难处,但小王还是想为师妹求个情,让她母女再住上一段时间吧,待盛希再想想办法!” 陆安峰看了看王怡兰,她想了想说:“王爷啊,我不是不想让她们住,但家中实在誊不出多余的房子了,我们也老了,想招一个女婿来家中,要不然我们的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即然王爷发话,那我们就把女儿的婚事再往后推一推。” “谢谢师兄。”送拓跋焘出陆宅时,宇文盛希心中五味杂陈:“但盛希的事情还是让盛希自己处理好了。” 拓跋焘对她说:“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师兄,这个情不应当帮你求吗?” *** 陆家厨房,吉红问宇文盛希:“他真的让你考虑一下他?” 宇文盛希点了点头。 吉红高兴地对她说:“你师兄那是在对你表白呀!” 宇文盛希却高兴不起来:“可惜我只想回漠北去,自由自在的过我的下半生。”但现在的情况,却让她的美梦遥遥无期。 “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吉红拍着宇文盛希的肩头说:“嫁谁不是嫁,心不要太高了,像你我这样的情况,最重要是有饭吃有钱花!你连王爷都不嫁,难道你还要嫁太子?” 宇文盛希冷笑了一声:“王爷也好,太子也罢,都不是我宇文盛希心中想要的。” 吉红马上对宇文盛希说:“太子那就不同了!你听我给你讲,太子十二岁时,柔然可汗率大军进犯漠北,他亲自赴击,被柔然军队整整包围了五十重。你猜他怎么着?” 宇文盛希现在哪还有心思听这些,只是冷回了一声:“反正没有死。” 吉红正说在兴头上,止都止不住:“你想想,那时他才十二岁!十二岁呀!他坐阵正中,神色镇定刚毅,威严如泰山不倒,所有将士都因此士气高昂。就在这时,他举箭远射,一箭命中柔然的领军大将,使敌军群龙无首,只好撤退……”吉红手舞足蹈的说着,似乎那烽烟滚滚的沙场就在她眼前。 听了吉红的话,宇文盛希冷笑:“如此勇猛的天之骄子,将来**三千佳丽,又有多少是可以一世蒙受圣宠的?哪比得上扬鞭漠北,自由自在的生活。” 正在二人说话时,陆环走了进来:“宇文盛希!我告诉你,你不嫁人,你要做烈女,那是你的事,但房子是我家的,你可别想霸着就不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辱骂,宇文盛希雷厉风行地站了起来:“搬就搬!” 她二人一吵起来,多半要动手,一动手,多半是宇文盛希占上峰,然后陆环又要去告王怡兰。吉红见此情况,连拉带劝把宇文盛希拉出了厨房。 *** 第二日,宇文盛希挑菜回来,一进门看见拓跋焘竟坐在她家的陋屋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宇文盛希又发现床边的太医正在为陆安安诊病。 拓跋焘在她家的破了洞的藤椅上坐得安然自得:“高太医在宫中专治项痹,我请他来为伯母看看。” 看到他这幅样子,宇文盛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走到床边问太医:“大夫,我娘的病如何?” “老夫也只能用药暂时缓解夫人的苦楚。”老太医环视了一下阴暗潮湿的陋屋说:“要想夫人的病情得到控制,避湿避寒是最重要的。” 相同的答案,又一次让宇文盛希感到千斤压顶。 送走拓跋焘,她带着吉红开始四处找房子。 “每月五钱银子!”房东对宇文盛希说。 “五钱银子!”难得看见处干净明亮的,价钱却高得令宇文盛希吃受不起。 “那姑娘要找多少价钱的房子呀?”房东问。 宇文盛希想了想,说了个自己能承受的价钱。 房东一听那价钱,满面嘲讽的说:“姑娘要找的房子怕是不在京城吧!” *** 第二天,拓跋焘又来了,这次不但送来了药,还专门带了丫傧来为陆安安煎药、敷项。 “王爷如此帮我们母女,真不知要如何谢您。”正在敷项的陆安安对拓跋焘说。 “要说谢,小王才应该谢谢伯母。”拓跋焘看了看宇文盛希说:“正因为您的悉心教导,小王才有了盛希这样一位勤劳、率真又善良的师妹。” 温热的药囊让陆安安的前所未有的松驰,享受着这样的伺候,她缓缓的对拓跋焘说:“王爷过奖了!我这个女儿,倔脾气,直性子,平时又鲁莽惯了,真是让我这个为娘的担心啊!” 拓跋焘微笑着说:“小王虽未做过人母,但也为过人子,做娘的心多少也体会过。但伯母您也不要太过担心,师妹柔韧坚强,如果小王娶了这样的妻,也会对她相敬如宾的。” 陆安安看了看宇文盛希,摇头叹了口气:“但愿如王爷所说,老朽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第五章 姻缘 阳光从茅屋顶上的缝隙照了进来。宇文盛希看着就能联想这房子下雨时的情景。这已经是她今天看的第三处了房子了,尽管因为价钱原因,她一再的降低心中的标准,但还是找不到一间合适的。 “不要死撑了!”回来的路上,吉红对宇文盛希说:“你师兄都对你母亲说了那样的话了!” 宇文盛希无奈地摇了摇头。 吉红接着又问:“那你是怎么和你师兄说的?” “我什么都没和他说。” 吉红一听急了:“宇文盛希啊!整个魏国也就那么几个王爷,人家却屈尊为你求情,来你家为你母亲治病,几次向你表述心意。你到底是哪门子的铁石心肠啊!” “哎!”宇文盛希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再不想去理心中那此纷乱的思绪。 第三日,拓跋焘还是亲自带了丫傧来为陆安安煎药、敷项。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日日如此。 宇文盛希却始终找不到一处可以勉强让她母女二人栖身的地方。 半月过后,见陆安安的病有所好转,拓跋焘又带了高太医来。 太医把了脉,又看了看陆安安的气色说:“夫人虽症状有所缓解,但项痹这种病,累不得、冷不得。老夫还是建议让老夫人换个住处吧!” “王爷,您的恩惠,老朽真是不知要怎么报答啊!”陆安安感恩待德的说。 “伯母,这是小王应该做的。隔壁的宅院小王已经买下,并且已经修葺一新,就请伯母与盛希一起搬过去吧。” 宇文盛希马上接道:“师兄,房子我会找的,就不劳师兄操心了!” 陆安安眼睛一红,缓缓的说:“盛希她就盼着我早点死,死了她就可以回漠北了。我这辈子,没有给过女儿什么,我就早一点帮她完成这愿望吧!王爷就不要再为我们多操心了。” 宇文盛希的眼泪已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而口中却无言可对。 见此情景,拓跋焘赶忙安慰陆安安:“伯母长命富贵,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不会越过越差的。伯母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的。” 拓跋焘转身对宇文盛希说:“能陪师兄出去走走吗?”一边走,拓跋焘就一边对宇文盛希说:“师妹,是师兄唐突了。但师兄这颗心,难道真要掏出来,师妹才能看得清吗?” 宇文盛希还是低着,默默的流泪,没有说话。 入夜,陆安峰在陋屋的昏暗烛光中,递了二两银子给宇文盛希:“先拿着吧。舅舅知道你的难处。一晃十年过去了,舅舅也老了。这些年身体又不好,又只有一个女儿,等我百年之后,有谁为我披麻戴孝呢?而你母亲,不也是和我一样。你一心想去漠北,你是否想过你母亲的感受?哪个老人不想儿孙满堂?你也该尽尽孝道了。” 宇文盛希低着头说:“舅舅,盛希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漠北,去看看我父亲的坟,别人都说他是败军之将,但我觉得他是位英勇的将军。至少在我心中,他是英雄。” “你的父亲确实是个大英雄。十一年前,你父亲英勇出战,却因与当时的主帅不和,在战状最激烈时,没有等来救命的援兵。因此而被冠上了‘败军之将’的罪号。但他与他的部下战到不剩一人,势死捍卫魏国疆域。他的壮举,直至今日,仍令舅舅钦佩不已!” 宇文盛希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死因。 陆安峰接着说:“若是宇文公在天有灵,难道会希望他的女儿孤身流浪于漠北?再说你若能找个好人家,衣食无忧,想回去看一趟你看父亲还难吗?甚至还可以把你父亲的墓迁回京城,让他有一天能与你母亲团聚。” 京城的夜繁华喧嚣,宇文盛希看到的只是灯火的凄迷,在人群中她反而找到了数月来的片刻安宁,她望着那些闪耀的灯火,让她又想起了与父亲在漠北的种种美好回忆。 那些快乐的、无拘无束的回忆,像极了这京城的灯火,美丽绚烂,晃似在眼前,却又飘渺于指尖。灯火落尽,又是寂辽的深夜,母亲终老于陋屋,舅舅多年恩得难以报答。宇文盛希想到这些,仰天长叹。 没过几天,陆安安又病了,宇文盛希请来大夫。 诊完脉,宇文盛希送大夫出屋,大夫才说:“姑娘,刚才老夫不敢说,你若再让夫人住在这里,夫人的身体最多也只能再熬两年。”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霹雳打在宇文盛希的头上。 回到屋中,看着母亲的病体,宇文盛希心乱如麻,漠北啊漠北!到底是自己的心太高,还是真的命该如此? 那夜,宇文盛希做了个梦,梦中,陆安安面容惨白,头发掉得所剩无几,双眼深陷,张着乌青的嘴唇,喃喃的说:“盛希,娘现在就成全你的梦想,你去漠北吧!娘再也不会托累你了。”说完,母亲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躺在床上,任宇文盛希如何摇,如何哭喊,母亲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宇文盛希在哭喊中惊醒,这梦是那么的清晰,母亲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甚至那冰凉的双手和瘫软的身体,都是那么的真切。宇文盛希瑟瑟发抖,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对喃喃自语到:“漠北可以慢慢的去,十年,二十年,漠北还是漠北。而母亲却再也等不了了。”这一刻,宇文盛希终于下定了决心。 四月的山林,浓密的树荫昭示着生命的繁盛。从林荫寺下山,宇文盛希在前,拓跋焘在后,他看着她水红色的纱绸裙随黑马的脚步而灵动飘逸,看着林间阳光在她如墨青丝上起伏跳跃,呼吸着山间沁人心脾的清洌空气。 忽然,宇文盛希调转马头,很坦然的对拓跋焘说:“师兄问我心中有没有人,我心中没有人。”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头落进拓跋焘心海,顿时波澜起伏。他饶有兴味地笑了,拉着缰绳让马一点点、一点点地靠近宇文盛希。宇文盛希感到一阵热流从双颊一直漫延至耳根,她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两个马头相措、二人膝骨相交、肩头相触、一直近到能感到彼此鼻息的气流,宇文盛希紧捏的缰绳已然潮湿。 “那我住进去了吗?”此话出口,拓跋焘不觉感到有些心急了,但因为是宇文盛希,他很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日久便会生情的。”似是而非的回答。 “何为日久?”拓跋焘柔和的气息在宇文盛希脸上打转。 她不自然地把脸转向一边:“我会让你住进去的!” 拓跋焘接着又说:“你会为我不在身边而失落吗?会为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吗?你尝试过心中满满装着一个人的滋味吗?” 宇文盛希狠狠咬了咬牙肯定而干脆地回答到:“不就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吗?” 拓跋焘看着她倔强的脸开心的笑了,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陆安安的新宅里,放着十个红木箱子。 王怡兰打开第一只箱子,全是金灿灿的黄金。 打开第二只箱子,全是明晃晃的白银。 第三箱是各种金簪银簪、珠花、首饰。 …… 王怡兰看着满堂的宝贝又惊又喜,对陆安安说到:“小姑,你这会可真是发达了!” 陆安安在王怡兰面前炫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哥哥的官还会再升的。”然后不屑的瞟了一眼王怡兰。 确定了婚期之后,陆安安让人在家中堂屋里铺上竹席,又找来吉红与陆环,对她们说:“盛希就要嫁入王府了,你二人帮着她学些诗书礼仪。让她像模像样的嫁进王府!” 第六章 灵肉合一 炎热的下午,铺着竹席的正屋被烈日烘成了一个蒸笼,已经站了两个时辰,陆环还没有让宇文盛希坐下来的意思,顶着的那本书,早已把她的脖子压得奇酸无比。 “宇文盛希,你还撑得住吗?”拓跋焘来看他的未婚妻。 陆环和吉红跪下行礼,宇文盛希见救星来了,立马坐了下去,抱着脚掌说:“脚啊脚啊!你怎么会这么痛?痛得我都想把你给锯了!” 拓跋焘边示意免礼,笑盈盈地坐到盛希面前:“我站久了,脚掌也会痛得想要锯掉,来,我帮你看看。”说着轻轻抬起盛希的脚,为她捏起脚板来。 拓跋焘的力道不重也不轻,在他修长手指的排解下,宇文盛希脚上的酸楚涨痛渐渐消失,她赞赏的说:“师兄,你捏得这么好,专门学过吧?” 拓跋焘一脸得意的说:“有时候朝上事儿多,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下了朝我就找太医给捏捏脚。” 盛希看了看拓跋焘的脚问:“那你今天上朝了吗?” “嗯!”拓跋焘点了点头。 “哦?”宇文盛希抽回自己的脚,然后抬起拓跋焘的脚:“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帮你捏捏。” 捏着捏着,宇文盛希瞥见陆环的表情,正因为二人的亲密举动一脸不自在,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报复的好机会,于是她那双星云流动般的眸子,柔光四溢、可怜楚楚地望着拓跋焘:“师兄啊,我的腰也好痛啊!” 拓跋焘怎么会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看她最近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学习,就顺着她的小诡计说:“那师兄帮你捏捏?” 陆环的脸由白转红,她努力地低头不看,但宇文盛希和拓跋焘的嬉闹声,还是一个劲地往她耳里钻:“轻点!轻点!好痒啊!” 盛希见陆环的窘样,更是肆无忌惮,在拓跋焘身上蹭来蹭去,让陆环是看也不好,不看也不好,为了让陆环更难堪,她索性轻轻抚着拓跋焘的脸说:“师兄,你亲过嘴吗?” 此话一出,不要说陆环的脸瞬间红得发紫,就连见多识广的吉红也忍不住感叹宇文盛希的胆大妄为! 拓跋焘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对陆环和吉红说:“你们先下去吧!” 陆环一溜烟就跑了,吉红紧跟其后。 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宇文盛希心中蔓延,她忙喊到:“吉红,你给我留下来招待客人!” 吉红转过脸,苦大愁深的说:“小姐!我内急!”话毕,人就出了门。 整个屋里静得只听得见苍蝇的嗡嗡声。 拓跋焘同样不会放过宇文盛希的:“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让吉红留下来招待你啊!”不祥的预感在闷热的空气中越来越厚重! 拓跋焘双眼半眯的问:“再上面一句?” “哦!”宇文盛希摆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忘了!” “宇文盛希!”拓跋焘似笑非笑地复述了那句话:“你亲过嘴吗?” 宇文盛希无言以对,一时死鸭子嘴硬:“当然亲过!”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拓跋焘的意料:“和谁?” 烦死了,怎么就没完!宇文盛希把弃她而去的吉红拉下水:“和吉红!” 如拓跋焘所料,倔丫头是在说谎:“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亲嘴!”说着就抬住了宇文盛希的下巴。 门外的窗格下,吉红捂住陆环正欲尖叫的嘴巴。 温湿的气息在闷热的屋里烘得人窒息,宇文盛希没想到他会把舌伸进自己口中,一阵惊羞,她使劲地推开拓跋焘:“热死了!热死了!”用大声抱怨掩饰着心中的尴尬,边擦嘴边揪起了胸前衣襟抖动,想尽快散掉他那股子沉香味,但她的柑橘气息却喷涌而出,薄衫的律动中,朱砂红痣若隐若现。 “宇文盛希,你是顾意的吧!”拓跋焘专门训练出来那些女子们,也很少有将勾引演绎得如此自然而然的。 “你这个混蛋!”恶狠狠的一句话让拓跋焘的猜度变得多余,而随后飞来的书,更好的说明了他的自作多情:“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拓跋焘自知理愧,而且再留在这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放下接住的书说:“那我先走了。” 见拓跋焘要走,盛希马上想到又要挨站了,赶快喊住救星:“师兄等等!” “你不是要我滚吗?” “要滚也先吃了饭再滚吧!”趴在地上的某人伸手挽留。 “留得那么勉强,我还是回府吧!” “师兄!留下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拓跋焘转念一想,转过身来看着宇文盛希,露出了会心的一笑,在盛夏的炎热中,温润和熙得如同一汪清泉:“我们去赏月吧!那就连晚上都不用站了!” “真的?” 拓跋焘肯定的点了点头,盛希先前的愠怒扫得干干净净:“师兄,你真好!” 厨房,盛希烧菜、吉红添柴。 “宇文盛希,你竟然连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吉红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人家可是娶了王妃的人!” 宇文盛希恼羞成怒地说: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还给我提起这件事!” 吉红也知道宇文盛希的心情:“不是我故意想揭你的伤,但你都那样了,还答应他今晚一起出去,你死定了!” 宇文盛然似是不屑的说:“你想多了,我师兄胆子小得很!不要被他王爷的光环所蒙骗了。” 吉红走到盛希身边小声的说:“不过你师兄长得那么好看,又是一身的温文尔雅,和他那个什么的,真是令人想入非非啊!” 宇文盛希一听,没好气的说:“去!去!去!只有你才会对那个死鱼眼想入非非!” 吉红走回灶边,边看火边说:“我俩赌一把吧!一吊钱,我赌尚王爷今晚一定会向你求欢!” 宇文盛希对吉红的话很不以为然:“不是说要新婚之夜才可以同房的吗?” “反正都是要嫁给他的!”混迹在市井的吉红什么都知道:“没有婚约的缚束,才叫作灵肉合一!” 想想拓跋焘,又想想吉红所说的“灵肉合一”,盛希只能感叹造物弄人:“哎!” 吉红看她无奈的样子,知道她心中的意思:“那你今晚就不要随了他,这男的啊,一旦得到就不知道珍惜了,万一因此他对你失去了兴趣,那就完了!” 陆安安走进了厨房:“吉红说得对!” 陆安安身后的王怡兰也掺和着说:“大凡是有脑子的姑娘,都知道用这个吊着男人的心!” 肯定是陆环嚼的舌根子!听着她们的话,宇文盛希火不打一处来:“那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陆安安搂过女儿说:“你今天做得很好!适当的给他些甜头,他才会更着迷的!” 吉红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惊叹自己的孤陋寡闻,这是母亲对女儿说的话吗? 王怡兰在一旁添油加醋:“去了千万要机灵点儿!酒是万不可喝的!早一点让他送你回来!” 本来就令人懊恼羞愤的事,现在在她们口中又变得复杂得令人喘不过气,好像自己是个傻瓜一样!宇文盛希心中的叛逆开始作祟:我今晚就失身了又怎样?想到这,宇文盛希胸中立刻火花四起:要是因此他对她就此失去了兴趣,悔婚了,她岂不是即可以让母亲住上新房,又可以远走漠北!宇文盛希不由地笑了,只要让他厌恶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不矜持的女子,那不就成了? 晚饭后,一顶蓝色小轿已在陆宅门外等候,拓跋焘临出门前对盛希说:“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喜爱归喜爱,保护是保护,在娶她过门前,知道他和她关系的人最好越少越好。 一艘小巧的画舫游在明月初升的文莺湖上,舫中的宇文盛希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从小窗里伸头出去,果然见一轮明月:“师兄!如此赏月真是美哉!” “有了明月,那一定要有美酒。”对桌人早已将果香四溢的欧李酒斟在琉璃杯中。 看到酒,盛希又想到了王怡兰的话,她心下一横,抬起杯子就对拓跋焘说:“难得美酒明月,我俩今夜不醉不归!” 一杯饮下,她发现这酒如果汁般鲜甜,却少了酒本应有的醇烈:“师兄!就这样的汁水,你我怕难以不醉不归啊!” 拓跋焘笑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想了想自己的打算,宇文盛希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呵呵地笑着,把下巴杵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给拓跋焘斟酒:“师兄,你觉得直率点好,还是委婉点好?” 拓跋焘挪开酒杯,也把下巴放在桌上,二人四目相望:“你指的是什么?” 死鱼眼!死鱼眼!你就装吧!宇文盛希暗骂拓跋焘,坐直身子,抬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喝酒!喝酒!” “我觉得你今晚做的蒸饼最好!”拓跋焘的笑,在画舫的幽幽灯光中绽出赞赏的华光,宇文盛希第一次认真地审视她的师兄,虽然是双死鱼眼,倒也还算净澈,虽然是个胆小鬼,但也还有几分英挺。这让她想法更加的肆无忌惮,即然吉红说投怀送抱的女人最容易被男人厌恶,她干脆放下酒杯坐到了拓跋焘身边:“师兄!”软软地靠在拓跋焘怀中。 月光透过窗格,洒在宇文盛希的鹅蛋脸上,高挑明媚的浓眉下,双眼柔波荡漾,甜美奔放的柑橘气息从发丝间沁入拓跋焘的鼻中,他心神荡漾地问:“师妹,你想师兄为你做什么吗?” “师兄,我最喜欢你漂亮的眼睛。”说话间,宇文盛希已将胸前的衣襟打开,那点红痣半隐在胸间:“今晚,我俩就来体味一下什么叫做灵肉合一吧!” “你哪学来的这个词?”拓跋焘心中措然,却又忍不住去看月光下宇文盛希美丽的倩影。 宇文盛希顿了一下,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笨拙地亲了一下拓跋焘的眼睛:“这个重要吗?” 拓跋焘将她扑倒在舫仓中:“你这么想要体会灵肉合一?” 宇文盛希闭起眼睛,心中在祈祷这一切赶快结束,话语却温柔的对拓跋焘说:“师兄!盛希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 温暖的唇上还渗有欧李酒的果香,拓跋焘送上了和风细雨的吻,柔滑的舌在她口中绵缠着,宇文盛希清醒地看着他轻闭的双眼,冷静地任他摆布。 但在他的手伸入她腿间时,“灵肉合一”这个词如同一把刹马而回的枪,狠狠地刺在宇文盛希的心上,让她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快速地拉起已剥落一地的衣服。 她还是没能逃过自己的心。 跑到舱外,任晚风吹散身上浓浓的拓跋焘的沉香味。 “对不起师兄!”不敢看身后人,此刻他定是生气了。 一片沉默的死寂,许久许久都没有半点声音,宇文盛希转头回去,看见拓跋焘靠着窗格,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静谧安详得如一潭秋水。 “对不起,师兄。”走到他面前,她又抱歉了一遍。 拓跋焘只是静静地看着月亮,许久没说一句话。直到宇文盛希的愧疚弥漫了整个舫仓,他才拉住宇文盛希的手问:“师兄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吧!” “盛希心中没有人。”宇文盛希也一直在理自己的心绪,终于她明白了:“盛希只是放不下漠北。” 拓跋焘一脸失落:“心中放着一个人和放着一个地方有区别吗!” “有区别!放着一个地方,去了那个地方,了了心愿也就结束了。”宇文盛希终于将心中的期望说了出来:“让盛希回敞漠北吧!让我去把心掏空,那样才能住下师兄啊!” “漠北城距魏国与柔然的交战线不到百里,那里现在正是兵荒马乱。”拓跋焘一脸严肃的拒绝道。 “让盛希去一趟吧!盛希保证不出漠北城!”宇文盛希的星目中溢满了悲戚之光。 “等将来师兄陪你一起去。” “我都要嫁人了,却不得去自己爹爹坟上告诉爹爹一声,哎!我爹养我这个不孝女做什么呀!”宇文盛希低头自怨到:“我离开漠北十年了,当年是师父把我爹的遗骨安葬在漠北,我这个做女儿的却连父冢都未曾见过。” 拓跋焘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但她又怎么会知道,他正思量,去漠北,他定是要派人暗中保护她的,只是漠北城现在正是太子的重兵把守之地,他的人怎么能在此时出现呢? 宇文盛希拉住拓跋焘的手,温柔的祈求他:“师兄,难到你能看着盛希怀带遗憾的嫁给你,让盛希心中装着漠北,永远不能让你住进去吗?” 尚王府书房的烛火又是深夜未熄,即然太子十万大军在漠北,何不让直接请太子派人保护宇文盛希呢?拓跋焘深夜揣度的,正是写给太子的信。 第七章 一见定情 宇文盛希站在山峰上,苍凉的漠北大地就在眼,她俳徊过当年跪乞的街头,重坐过与母亲分食剩饭的林间,十年前,她丢下了所有的童年回忆而去。十年后,她回来了。 *** “殿下!柔然军已溃撤!”拓跋语正看着拓跋焘的信,参谋楚烈进来说到。 “我军死伤多少?”拓跋语放下信,问楚烈。 楚烈解释到:“殿下,战役刚刚结束,弟兄们正在清算。” “备马吧,本殿下亲自去算算这场胜战打得值不值。”拓跋语边说边把信交与楚烈:“见到尚王的师妹进城,就让人暗中保护她。” *** 秦燕关旁,遍野的断矛和残存的战衣,还有地上的支离破碎的战士尸身,战争席卷过的大地千创百孔。斜阳用红色映透了大漠,狼烟中的一切,仿佛都在为家国之梦而燃烧。 宇文盛希早把不出漠北城的许诺抛到九宵云外,换了男装,她一日狂奔数百里,来到这里找那个魂牵梦绕了十年的坟冢。 “爹爹,盛希回来看您了。”荒野千里,大漠孤坟:“您一直在惦念着孩儿吧!”宇文盛希从黑驴儿背上取下皮囊,沿坟冢倾下葡萄酒。 宇文盛希刚挂好皮囊,就被按倒在了地上,身后的军官对着他吼到:“小子!你给我安份点儿!”。 “我不是战俘!”宇文盛希看到被铁链锁着的柔然兵,向军官申诉到。 “你不是战俘?那你在这狼烟之地瞎转悠什么?”军官把宇文盛希也给锁了。 行进中,一个柔然士兵因伤倒下,军官看见了,用鞭子抽他,驱他快起来。 柔然士兵本已受伤,又被鞭得皮开肉绽,宇文盛希看不下去军官的嚣张:“军官大人!想必您也有家人兄弟吧!” 军官停下了皮鞭,宇文盛希趁胜追击:“如若你的家人遭受此对待,你又是何种感受?” 军官怒视宇文盛希:“柔然狗!战败者就该如此!”说着就把鞭打到他身上,幸好他身手迅捷,躲过一鞭,军官一个踉跄,惹得众人大笑。 “众生平等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宇文盛希对着红了眼的军官说到。 军官怒吼:“柔然狗!你杀了我那么多魏国子弟,现在还来和我说平等。来人,把他给我驾起来!” 当魏兵把宇文盛希驾起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军官理着鞭子,眼见着宇文盛希就要皮开肉绽。 “这是在做什么?”远处来了一队人马。 军官回头一看,忙不跌地藏了鞭子。宇文盛希仰头观望来者,个个身披精钢铠甲,骑驾精良战马,没有一个不是气势逼人的,看来是来了群身份不凡的将领。 军官一副奴相的对着上司们说到:“报告各位长官,这里有个牙刁嘴厉的柔然人!” 宇文盛希看了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将领们,无奈地叹到:“我说的不过是个真道理,却被说成了牙刁嘴厉。” “让我听听你有什么真道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金革锐甲之中传来,威风凛凛的将领们恭敬地让往两侧。一个身披乌金明光甲,目光炯炯如豹,眉宇跋扈似剑的少年,骑着一匹俊逸如流云泻地般的宝马缓缓走出,扑面而来的英气让宇文盛希怔了一怔,冷冽的眼眸盯在身上,却让宇文盛希觉得浑身火热。 拓跋语一看,是个脸不长毛的小白脸,身着灰黄布衣,干瘦薄弱,巴掌大的脸上却布满倔强。他咄咄地来到宇文盛希面前,宇文盛希环顾了一下四周,顾作平静的说:“将军!想您位高权重,众生平等的道理您肯定比我懂,魏人是人,柔然人也是人,这就是我要说的道理!” 楚烈等人一听宇文盛希的话,都将目光投向这个干瘦的黄毛小子,拓跋语战后寻视,最恨看到的就是虐俘。 拓跋语从马上投下锐利目光:“你柔然今日战败,就和我说起众生平等了!” 远处,被缴收的黑驴儿甩了甩尾巴,“嘟嘟”的呼了两声,宇文盛希马上意示到她与黑驴儿的处境:“这位将军!第一,我是魏国子民,从小在漠北城中长大;第二,得民心者得天下,今日您的仁义,待到我魏国完胜之日,将比屠城之刀更能说服人心!” 楚烈上前对宇文盛希说:“小子,看你也读过几天书,怎么会在这么个时节游荡在这么个危险的地方?” 宇文盛希马上做出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对着高大威猛的楚烈说到:“将军一看就是宅心人厚之人!小民不过是来祭拜亡父的!” 众将看着这指鹿为马的小子,不免一阵轰笑,却不想那小子竟还挤出了眼泪:“想我父为国捐躯,而我今日却枉作了战俘。” 拓跋语怎么看得下去这样的闹剧,拔出随身配剑,指着宇文盛希说:“我们这就回漠北,若你所说当真,就当我送你一程,若你是骗我的,我杀了你这娘娘腔!” 拓跋语收回剑,正要转身之际,那小子竟又得寸进尺的说到:“将军!我的马!” 拓跋语仰起那轮廓分明的脸,俯视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而他竟还摆出一幅怯生生的样子,指了指远处的一匹黑色骏马。 众将们在凶残寂寥的沙场已待了不少时日,今日竟遇到这么活宝,生出了戏虐之心,先是楚烈讽刺地问他:“那是你的马吗?” 然后步六孤也上前对他说:“就你这瘦小身板,你爬得上去吗?” 拓跋语看了看他那粗陋的打扮,又看了看那匹还算不错的马,也十分怀疑地说到:“是你偷来的吧?” 宇文盛希一句不回,只是含住指头打了一个响响的口哨,那匹马儿举起前蹄一声长哨。 拓跋语看着宇文盛希一脸得意的笑,不以为然地说到:“真是匹好马,带它回漠北,把它赏给我的将士!”然后他指了指旁边的大马车说到:“你就坐那里吧!” 大漠落日,风卷狼烟,战争的铁蹄践踏的何止是一方水土?拓跋语看着士兵们收捡着残破的铠甲和遗落的兵器,听着远方传来掩埋尸首的铁锹声,仿佛看到这些陨落的生命中,有的昨夜还在惦念家人,有的昨日还在抱怨战争,有的临行前还在与妻室依依惜别。大漠凛冽的风声催他感慨,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赢的人都不会是这些葬身沙场的白骨,连生命都陨落了还谈何其他? “我军死伤多少?”拓跋语又一次问起他最关心的问题。 “共八百六十二人,其中轻伤四百一十,重伤三百二六人,死一百二六人。”楚烈认真地报着刚刚来的数字,这些都是拓跋语最想知道的:“发现敌军尸首两千七百具,战俘三十七个,疑似战俘一个。” 听到这,拓跋语看了看有远处的大马车,继续问:“损了多少支矛?多少盾?多少副铠甲?”边说边开始计算打这战的实际战略意义与这些损失之间的对比。 楚烈依次报数。 拓跋语的问题越来越细致:“在战场哪个部分发现我军尸首最多?敌军的呢?” 楚烈报:“均是腹地。” 作为一位战争指挥者,拓跋语不得不让自己想得全面,再全面些:“看来以后冲峰军人数要增加了!要打胜战,更要少死些弟兄,所以每次都要让他们把这些数字报准确了,如有半点儿纰漏,绝不姑息。” 楚烈把报数函交给拓跋语亲自检视:“莫将领命!” 大马车上尽是残矛铁盾,硬得宇文盛希坐都坐不下去。将领们看着他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熊样,都觉得很好笑。 遇上了这么倒霉的事,宇文盛希心中非常不高兴,但一看黑驴儿,想到回京之路迢迢千里,马上脸上又挂上了一幅陷媚的表情,伸着脖子呼喊:“将军!将军!” 拓跋语一骑在前,那听得进他的呼喊?宇文盛希见他不答,干脆从堆得高高的残矛堆上爬了下来,一个踉跄就滚下了车,又惹得众将一阵笑。 宇文盛希哪管那么多,小跑着追在拓跋语马旁说:“小民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个像您这样的大将军。所以小民很想和将军您做个朋友!” “无知的家伙!”拓跋语在马上看都不看他一眼:“你知道沙场有多血腥吗?” “将军!小民决不说半句假话!”说着宇文盛希指了苍茫大漠间一只正被雄鹰追得乱窜的兔子说到:“您看着!我这就将它射来!” 取过士兵的弓箭,找了个位置蹲下,待兔子躲入草丛张望的时候,宇文盛希一箭射过去。 “看到了吧!”抬着串着兔子的箭跑回来,宇文盛希得意洋洋地说。 众将们看着这个班门弄斧的家伙,心中又在暗笑。 楚烈走到宇文盛希面前指着天空中的雄鹰问道:“看见那是什么了吗?” 正在宇文盛希仰脖观鹰之际,拓跋语策马而出,行云流水的张弓搭箭,箭一出苍鹰随即而落。 宇文盛希的目光也随鹰而落,讶异得下巴都忘了收回。看到他那个傻样,众将又是一阵笑。 望着拓跋语回来的伟岸身影,宇文盛希马上迎上去对他说:“将军!您的英勇让小民无比景仰,在小民心目中您就是天地间最大的英雄!” 楚烈忍不住又开他的玩笑:“天地间最大的英雄是当朝太子!” 楚烈话语刚落,傻小子的话顺嘴便出:“当朝太子比起我们将军那可就差远了。” 拓跋语笑了,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那傻蛋:“你见过太子?” 傻蛋坚定地说:“当然见过。” 众将都很想狂笑,但又怕暴露太子身份,于是个个都憋红了脸。 宇文盛希见拓跋语笑容满面,忙对他说:“将军!看在我对您如此景仰的份上,您就把马还给我吧!” 拓跋语看了看追在马侧的宇文盛希说:“我有说那是你的马了吗?你给我坐回去!” 宇文盛希见一计不成,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到大马车上。 入夜,众人选了有水饮马的地方安营扎寨,生起熊熊篝火,将士们围坐开来。 “小子!你今晚就睡那里!”活宝上场,楚烈指了指白天那张大马车说:“我们的军帐都住满了,你就凑合点吧。” “不是吧?”宇文盛希看着装满兵器的马车,向楚烈求助到:“那怎么睡啊?” “不这么睡,难道你还想抱着个娘妹儿睡不成?”步六孤眉飞色舞地调侃着这风干肉一般的小子。 大家又是一阵笑。 士兵将酒搬上,拓跋语对宇文盛希说:“你是不是要我还你马?” 宇文盛希一听,马上来了精神:“是啊!是啊!” “那就看你酒量如何了!”拓跋语满脸不怀好意的笑。 宇文盛希自认酒量不错:“小民酒量一般,但只要能使将军开心,必会奉陪到底。” 众将看来,这傻蛋为了那匹马连命都不想要了。 “好!”拓跋语豪气叫好,示意士兵开了坛葡萄酒,倒了一碗摆到宇文盛希面前,只见那小子“咻溜”就将酒饮尽。 “都说酒逢知已千杯少,能与将军您同饮,小民真是千杯嫌少啊!”显然他没有预见到自己不妙的处境。 拓跋语满脸堆着开心的笑,他发现这小子还有那么点儿意思:“千杯嫌少?你是嫌这酒不够劲吗?” “不是!不是!” 宇文盛希否认之声还没落,拓跋语就打断了他:“你是不是想要你的马?” 宇文盛希马上又变回满脸认真的说:“是的!是的!” 众将又是一笑。 “抬将上来!”拓跋语一声令下,士兵们抬上一个齐腰高的坛子,拓跋语亲自走到坛边,只见迅速地脱下一边战甲,就着露出的半个身子伸进坛中,掏出了一条蝮蛇。然后对宇文盛希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蝮蛇!”宇文盛希听师父说过,蝮蛇生活在极为荒凉之地,凶猛异常,奇毒无比。 “那你敢喝这个吗?”拓跋语挑衅地说。 看着那湿淋淋的蛇尸,宇文盛希心中早已作呕千遍,但为了黑驴儿,他豁出去了:“只要将军高兴就行!” 于是士兵将盛着深褐色液体的碗端到了他面前。“咻溜”他又将酒饮尽。 “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拓跋语煽风点火地让士兵又端了一碗过去。 不知事的小子打了个腥臭的嗝,恶心间已是头昏眼花,他揣着酒,左倒右倾地站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了拓跋语面前,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就搂住拓跋语的脖子。 将领们马上剑拔弩张,楚烈的刀都指到了宇文盛希的背上。 “将军!我喝下这碗,你就还我马吧!”醉鬼根本就没想这么多,举起碗就将烈酒饮下,“啪”的一声脸朝下倒在了桌上,拓跋语拨开他的头,竟还流出了鼻血。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醉汉被扔到大马车底下后,拓跋语才命士兵把深褐色的酒用玲珑的犀角杯分与众将。有几位将领看着犀角杯,心中还想着那个用土大碗喝蝮蛇酒的傻蛋,不自觉的隐隐发笑。 众将散后,阔辽无际的草原已是明月东升,大漠上起了蒙蒙雾霭,军营已静悄悄,拓跋语走到大马车旁。 睡在毡子上的家伙左翻右覆,不停的松着颈项前的衣服。拓跋语看他会动了,知道酒气已散了些。 “有种就来三丈酒馆!”拓跋语刚一起身,就听见醉汉的梦呓。惹得他又蹲下去看,醉汉接着又说:“拓跋焘!你就一个胆小鬼!”一翻身,脸戳在毡子上继续睡。 “拓跋焘?”拓跋语一把捉住宇文盛希,将他从马车下拉出:“你再说一遍!” 醉汉像散了架般任拓跋语摇晃,趿拉着的头往后扬去,拓跋语看见他敞开的前襟中挂着一支深红的琥珀珠花,在篝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奇异的光彩,拓跋语想了想那匹黑色骏马后腚上的葫芦状白毛,这些都和拓跋焘信中所说一样,拓跋语索性打开他胸前衣襟,果真是个女子! “哈!哈!哈!”拓跋语脑中马上浮现出尚王送东疆知县小妾的事,于是他爽朗大笑,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第八章 共浴 “砰!”宇文盛希一起身,头就砸到了马车轴上,看着自己滚得满身的羊毛,暗骂这些没人性的家伙,胸中一口浓腥涌出,他立刻钻出马车,跑到营边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 “拿着!”一阵大笑之后,楚烈扔了个装水的皮囊给他。 宇文盛希打开皮囊就是一阵狂喝,心满意足后,才发现这正是自己的皮囊。 拓跋语从帐中走出:“想不到你连皮囊里放的都是酒,难怪昨晚能用碗来饮蝮蛇酒!” 宇文盛希心中痛骂这个表面上雄姿英发的恶劣之徒!但脸上还是一幅仰慕的笑:“小人见识短小,昨夜能品尝到将军的上等好酒,真是三生有幸啊!” 楚烈在一边早已狂笑不止,宇文盛希很不解地看了看他。 顶着如此一幅尊容还在阿谀奉承,拓跋语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到营边水塘照照去!” “我的天!”脸上的鼻血迹、沾满羊毛的头发,宇文盛希不忍再看第二眼,洗干净脸,掏出木梳,在水塘边梳了起来。 拓跋语远远看见她梳头的样子,当干瘦小子变成一个少女,起先的弱不禁风竟成了秀气纤柔,而那憨直可笑又变成了活泼顽皮。若她如拓跋焘信中所说是师妹,那么在昨日的百般刁难面前,她完全可以报尚王之名。如果说她是拓跋焘的送来的,那么就算翻遍古今典籍,也找不到开场如此拙劣的美人计。想到这,他心中生出了一计。 奶茶、羊肉和麦饼,宇文盛希看着这热腾腾的早餐咽了咽口水,拓跋语看她昨夜只是喝酒,一早又吐得稀里哗啦,示意士兵将麦饼放到了她面前。 想不到她并没有吃麦饼,只咽了咽口水说:“将军!您带着我这么个没用的人,又管吃又管住多麻烦,要不你把马还给我,让我自管吃住去?” 步六孤见他饿成那样还在想着马,又寻起他的开心来:“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是想老婆了?” “小民虽未娶亲,但是家中独苗,出门这么久了,老母一定担心死了!”宇文盛希声情并茂的说。 拓跋语听着满天神佛的谎话,好气又好笑,看来她是不打算讲真话了。 傍晚时分,军队到达漠北城。 “想要马的话,明天到城西梨花林来吧!”拓跋语骑在马上俯视着宇文盛希说。 “骗子!”宇文盛希终天忍不住破口大骂。 霸道的少年不紧不慢地俯下身,冷峻瞳仁中闪着摄人的光芒:“我俩到底谁是骗子?你不来,我就把马赏给我的将士们!” 城西梨花林,宇文盛希透过胡扬树的间隙,找寻着那个扣了黑驴儿的恶徒,昨天她一宿未能睡好,一闭眼就是那张高傲的臭脸,满心想着的都是他的恶行! “哼!”宇文盛希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你箭法比我爹爹还厉害又如何?就算你是个将军又如何? 远处,拓跋语对楚烈说:“没有特别意外,你就不用靠近。” “你真想要回你的马吗?”宇文盛希终于看到了那个混蛋,身上穿着的是红底绣金色云雷纹的丝绸华服,及膝兽皮长靴让马上的恶徒更加嚣张。退去铠甲,露出了一对虎牙卡金丝耳坠,缀得他麦色的脸庞更加的轮廓分明。 宇文盛希的脸不禁一阵燥热,但依旧一脸倔强的问:“我的马呢?” 马上的人不紧不慢的说:“你陪我做件事,我就将马还你!” “什么事情?” 拓跋语看了看梨花林深处,似笑非笑地说:“一件小事!你跟我来!” 梨花林深处,一眼小泉汇成了梨花塘,塘水清澈见底。拓跋语下马,宇文盛希正是一头雾水之际,只见他利落的打开金红腰带,转瞬间便一丝不挂! 宇文盛希顿时双颊火烧一般,红晕蔓延到了脖根,躲过身去问:“你……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拓跋语踏入泉中,对呆站着的宇文盛希说:“兄弟,我一路行军艰苦,已是多日没有洗澡,一个人在这树林难免会空旷寂辽,所以请你陪我洗个澡,我就把马还给你!” 她若脱衣下水,就是拓跋焘的鹰犬,她若反身离去,就说明真如信中所说,只是师妹。 拓跋语十分挑衅地对她说:“下来吧!你的马儿马上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巨大的羞辱感让宇文盛希几欲转身就走,但没有了黑驴儿,她回不了京城,母亲的病,舅舅的恩,想到这些,宇文盛希狠狠的瞪了一眼水中的那个禽兽:“洗就洗!”说着就和衣跳下了梨花塘。 这倒是出乎拓跋语的意料,于是他摆出了一幅很失望的样子:“我没叫你洗衣服。” 说话间就要起身上岸:“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还是把马赏给我的将士吧!” 宇文盛希又羞又恼地站在水里,愤恨的看着拓跋语吼道:“你倒底要怎样?” 拓跋语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往岸上缓缓走去。 “等一下!”宇文盛希喊住了拓跋语:“我洗了这个澡,你定会还我马吗?” 拓跋语转过身来:“决不食言!” 一件件衣服滑落水中,继而又浮回水面,雪白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红晕从少女的双颊扩散开来,一直漫延到耳根、颈项,甚至连单薄柔滑的双肩都成了粉红色,再往下看去,胸口的朱砂痣在水影中欲盖弥彰,那一粒鲜红彻底地吸引住了拓跋语的目光。 拓跋语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梨花林,他的皇弟果然攻心有术,竟培养出了如此合乎他性情的女人。即然皇弟如此用心,那他就却之不恭了,拓跋语迈步朝宇文盛希走去。 宇文盛希敏捷地抓起水中衣服,拓跋语还没走几步,她已经身披湿衣站在岸上:“我洗好了!还我马来!” 拓跋语还未缓过神,对方就已来要马了,但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可再食言,只能好不失望地说:“你为何不吹个口哨?” 宇文盛希口哨一响,黑驴儿从林中奔驰而出,她快速地系上衣带就迎过去,喜不自禁地用手轻抚着那黝黑的棕毛,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水中的拓跋语,矫健地翻身上马开口便骂:“你这个恶徒!衣冠禽兽!混蛋!”骂声之大就连远处的楚烈也听得清清楚楚。她策动缰绳之际坚决地丢下最后一句:“后会无期!” 绝尘而去。 拓跋语一巴掌打在水面上,笑声又一次震彻山林,实在是太可笑了!不远处埋伏的楚烈,林外布下的精兵,还有试探猜度的伎俩,这一切在骂声中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 五日之后,拓跋语的军中离间计得逞,魏军兵分三路,一路追撤了半部敌军,后两路夹攻剩下的半部敌军。战胜,拓跋语回营修整。 “殿下的预料果然准确!”楚烈在报完所有数字之后,赞赏到。 “这都是将军们与本殿下一同探讨的结果。”拓跋语从不干投机取巧之事,一场战损多少,胜多少,在打之前就要被反复的斟酌。 说完战事,拓跋语问楚烈:“我皇弟的师妹如何?” 楚烈报:“殿下,我们出征这几日,那位姑娘白天在漠北城外打猎捕食,晚上才回城投宿。” “打猎捕食!”听到这四个字,拓跋语不可想像的摇了摇头:“我皇弟怎么会认识这么个怪人的?” 楚烈接着说:“据京城来报,这位姑娘叫宇文盛希,的确是尚王在林荫寺的师妹,还有就是……”楚烈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 楚烈看了看拓跋语说:“宇文姑娘正是宇文庸将军的女儿!” “啪!”听到宇文庸的名字,拓跋语很用力啪了桌子:“原来宇文将军真的葬在秦燕关!”那位英勇正直的将军,却蒙受了巨大的不白之冤,今天又一次听到了他的消息。想到自己那样羞辱他的女儿,拓跋语心生愧疚。 “你下去回封信给我皇弟,说他的师妹已到漠北。”拓跋语想起拓跋焘的信,说是师妹,却从未提及是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说是回乡却不说是宇文庸的女儿,拓跋语笑了,如果不是她一个人闯到秦燕关,那他只会把这个师妹当作个半路出家的尼姑,让手下人盯着就行了。 想到宇文盛希在梨花塘中的美丽倩影,拓跋语心中叹到:“皇弟啊皇弟,如此佳人,你怎么能让她只身来这大漠呢?” *** “反正都在城外烤了好几天兔子!”宇文盛希看着酒馆自劝到:“今天就在这吃一顿好的吧!”说着就走了进去。 “芝麻小羊蹄”,宇文盛希满足地搓搓手:“嘻!嘻!这是爹最喜欢的。” “汤牛肉”,宇文盛希欣喜地咂咂嘴:“这是我最喜欢的!” “这是小店送的麦饼!”该死的小二!宇文盛希给了他一个以眼杀人法,麦饼!麦饼!好不容易才不去想那个嚣张的恶徒!他炯炯的目光简直比鬼魅还可怖,白天让宇文盛希惶惶不可终日,晚上又让她久久不能安寝。想到这,宇文盛希愤恨地撕扯起麦饼来:“哼!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不是说后会无期了吗?”偏这个时候又看见那居高临下的眼神!那个混蛋已经站到了桌前。他鲜红的云雷纹华服,让梨花塘里的不堪回忆又浮上宇文盛希脑海。 第九章 情动 拓跋语端详她,青丝被辫成了一股粗麻花,目若星云流转,眉似飞鸟跃动,却倔强得睃都不睃拓跋语一下:“滚!不要来影响本姑娘的食欲!” 拓跋语什么都没听见般坐了下来:“不好意思,我就看上这张桌子了!” 一个羊蹄朝着拓跋语的脸飞去,若不是他躲闪及时,恐怕已是满脸芝麻。 一个羊蹄又怎么能吓倒拓跋语:“我好心还了你马,你却这样对我!” 宇文盛希听了好气又好笑:“我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说吧你倒底想做什么?” 拓跋语英挺的剑眉开心的舒张开来:“老板!姑娘这顿我请!” 又是一个羊蹄飞来:“我叫你滚!”躲过一个又是一个:“我叫你滚!”拓跋语躲,宇文盛希就咬牙切齿地追:“即然你想请,我就成全你,小二,再上一碗羊蹄!” 拓跋语被追到雅座间,宇文盛希也追了进去,堵他个死胡同,不愁打不着他!就在这时隔壁雅坐间传来一个女子悲切的乞求:“放了他吧!” 两个好事的人在一起,决不会放过看好戏的机会,宇文盛希一个眼神,二人像约定好般的停了战,悄无声息地爬上了雅坐的隔墙。 一群彪形大汉中间坐了个凶神恶煞的柔然人,他用手擒住怀中男孩的脖子,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说到:“若不说出他的行踪,我就杀了这兔崽子!” 拓跋语一看这些人的体形、声调和虎口上的狼头纹身,便知他是柔然探子,正在思索这群人为何要穿越自己的封锁线,九死一生来到漠北。 身旁的宇文盛希细声问拓跋语:“你敢不敢下去救人?” 拓跋语又观察了一番,今天没带士卫,虽不能保证打赢这班柔然人,但凭自己的身手,只是救人逃走的话,是不成问题的:“你敢我就敢!” 拓跋语话刚落,宇文盛希大声的说:“好!你敢你就去吧!” 恶汉们纷纷抬头,看见一个公子模样的男子早已在隔墙上偷听多时。拓跋语拔出配剑,直朝中间大汉纵身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他怀中的小男孩,扔给地上的女子:“赶快走!” 女子见势快速地逃了,而拓跋语只身陷入柔然武士的包围之中,抬头一看,宇文盛希在隔墙上对他顽皮的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下墙走人。 得雪前耻,宇文盛希开心得不得了。她往门口走去的同时,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刀剑声,顾虑也开始在她心中回荡:“他可是一个人啊!” “他要是因此受伤怎么办?”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 刚到门口又听到那个混蛋一声怒吼。宇文盛希实在是走不下去了:“哎!真是麻烦!”抱怨了一句,牵马就冲进了酒馆。 拓跋语虽如蛟龙游韧在刀光剑影中,但杀机必露的柔然探子还是让他大为光火,在边打边骂之际,见宇文盛希骑着黑马,牵着遥卿冲了进来。 拓跋语一阵惊喜,踏着敌人的头跃身上马。正当二人转身要逃时,一个柔然人拉住了黑驴儿的缰绳,宇文盛希因惯性朝前一顷,眼看就要掉下马来。拓跋语骑迅速上前将她揽起,不想这时柔然人的刀划过了拓跋语的肩,拓跋语早已顾不上许多,把宇文盛希揽到自己马上,转身奔城门而去。 遥卿是稀世少有的宝马,不到半刻,城门上的楚烈就见到太子飞奔而至,马上的姑娘正是宇文盛希,紧跟其后的是她的大黑马。 “将军!”楚烈呼应拓跋语。 “城内有柔然人!”拓跋语话音一落,楚烈下令放出烽火,四道城门随即关上。 拓跋语在城门前拉停了马,就在那一刹那,宇文盛希往后稳了稳身子,却正好靠近了身后人,一阵清新的羯布罗香气往后飘来,让她不禁羞从中来,马上起身下马。 下了马的拓跋语对宇文盛希抱歉地说:“今天没能请姑娘吃成羊蹄,真是遗憾。” “将军伤得如何?”自知闯了祸,宇文盛希语调也变了。 看到她担心的眼神,拓跋语笑了:“暂无大碍。” 他深遂双眼中放着温热的光芒,让宇文盛希莫名的失了神。 拓跋语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姑娘,不如明日我们相约再叙,不知你家住何处?” 宇文盛希想了想说:“明日未时城北见。” *** 整个漠北城立刻就戒严了。 拓跋语亲率精兵搜察那对母子,很快就在南城门下找到了他们。 “殿下,我们对全城进行了严密搜查,但始终未见柔然人踪际。”楚烈的那一路精兵却一无所获。 柔然人冒死来到漠北,找的究竟是谁?这帮柔然人竟能逃过他的封锁线与搜索,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拓跋语想到“内应”二字:“这件事就暂不要报后方的独孤大司马。” 楚烈走后,拓跋语马上飞鸽传书给魏皇。 *** 正是野花盛开的季节。 “这回怎么不让我滚了?”拓跋语对翘首等候的人说。 宇文盛希一听这话,狠狠瞪了他:“看在你舍身救人的份上,本姑娘就不与你计较了。”她转身牵马,想起他的伤,又转回身问:“你伤得如何?” 拓跋语下马,满面笑容地走到她身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他炯炯的眼神,还有身上飘散出的羯布罗香气,又一次让她不知所措。 拓跋语看着她羞涩的样子,温柔的笑了,问她:“你那日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我说的什么话?” “在秦燕关旁说的那堆胡话!” “胡话”二字让宇文盛希的倔强快速地扫光了害羞:“我说将军!众生平等的道理你怎么能说是胡话?” 拓跋语解释到:“我没说这个!你不是说去祭拜亡父吗?有谁会被葬在那样的地方?” 宇文盛希瞅了他一眼,看不惯他那自以为是的样子:“我说了我父亲是为国捐躯!” 宇文庸,满朝大臣都认为他是个败军之将,但拓跋语却认为当年那场惨烈的失败充满了冤屈:“即是为国捐躯者,敢问你父亲尊姓大名?” “说出我爹的名字定会吓你一跳!”宇文盛希一脸骄傲的说:“我父亲乃是当年名震漠北的镇远将军宇文庸!” 拓跋语马上一脸恭敬地行了作揖礼:“恕言吾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姑娘是宇文将军的后人!” 听到拓跋语说这样的话,宇文盛希心中好感顿生:“原来将军叫言吾!”草原的风吹乱了她的额前发,笑容因憨直而甜美。 久违的心醉神迷之感在拓跋语心中升起,所谓如花美倦大概如此吧:“你一个人跑到兵荒马乱的秦燕关去,不怕家人担心吗?” “我虽不比将军英勇,但去倘秦燕关的本事还是有的!”明明才认识了几日,但与这个人说话时,宇文盛希却感到很熟悉。 拓跋语叹了口气,摇头说:“只怕是你的夫婿也拿你没办法吧?” “我不是说过,我家中只有老母!”宇文盛希清楚,此行回去,她一生都将烙上拓跋焘的印记,所以在这无比珍贵的大漠旅途中,她要将这团阴霾斩钉截铁的抹去。 宇文盛希的回答让拓跋语眉间绽出了欣喜:“你说话时真时假,要我怎么相信?” “我哪有说假话?”宇文盛希自认问心无愧。 拓跋语一个健步已在遥卿之上:“你要早说你是位姑娘,我就不会让你在梨花塘中洗澡了!” “你还说!”那件事本已不堪,这混蛋还要将它提起! 拓跋语挑衅到:“我就是要说!你来追我呀!”话音一落,遥卿已如箭离弦。 纵情的奔驰,空气划过身体,让人有了飞翔的感觉,儿时的回忆与眼前的美好感触,注满了宇文盛希的一颗心。 拓跋语回头看见身后人身姿似燕地追了过来,也生出了莫名的欣喜之感,他策马而奔,顾意要让宇文盛希心急。 当发现黑驴儿怎么追都追不上时,宇文盛希索性不理拓跋语,下了马平躺在天地之间,尽情的呼吸着熟悉的气息。 拓跋语调转马头回来,也下了马,与她一同躺在天地之间。 “你听过大地的声音吗?”宇文盛希把耳朵贴在地上闭眼倾听。 拓跋语见看她如痴如醉的样子,也将耳朵贴在了地上,不想竟惊起了一群飞蚁,瞬间就爬到了他耳朵上,宇文盛希忙起身为他捉虫,自责的说:“可别又伤着你!” 拓跋语坦然的摸下耳上的虫子,意味深长的说:“我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东西,但区区蜉蝣怎能阻止我听大地的声音?”说完又俯身下去听了起来。 这番话让宇文盛希不禁想起了拓跋焘的那句“爬树会摔跤,所以我从来不爬树。”她坐起身,感慨良多的对拓跋语说:“言吾将军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师兄,一个认为爬树会摔跤,所以从不爬树的人。” 拓跋语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于是也坐起身问宇文盛希:“一件小事就让你想起他,他是你的意中人吧?” 拓跋语的问题很有针对性,但心中想着很多事的宇文盛希并没有听出来:“不是。” 拓跋语笑了:“那你可有意中人了?” 宇文盛希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愚钝,至今还不能明白心中满满装了一个人的感受。” 此话一落,拓跋语就在宇文盛希脸上轻轻一吻,宇文盛希的脸诧异地红了,拓跋语浓浓的剑眉间透出了温柔:“我这样对你,如果你心中充满厌恶的话,那我就不是你的意中人。如果你心中又惊又喜的话,那我就是你的意中人了。” 宇文盛希狠狠的瞪他了一眼:“将军的伤还在痛吧!要不要伤得再重一些?” 拓跋语用认真的语气荡去了轻薄之意:“这真的是个很好的方法!” 宇文盛希没有答他,只是转身过去不看他。 “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宇文盛希!” 第十章 劫杀 “客官!这可是小店最拿手的菜色!”小二吆喝着揣上了芝麻小羊蹄。 宇文盛希搓了搓手,享受地嗅了嗅汤牛肉的香气,然后为拓跋语盛了一碗:“将军,你尝尝。”递给他的同时嘱咐他:“小心烫!” 宇文盛希又为自己盛了一碗,为了让牛肉汤凉一点儿,拓跋语看见她花瓣般的唇,吐出细细凉气。好久没有见到不施脂粉的女子了,而这一位,美得如此脱俗。拓跋语放下牛肉汤问:“你也常和你师兄一起喝牛肉汤吗?” 宇文盛希小尝了一口,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盈盈地说:“我师兄那个人就爱瞎讲究,我和吉红最喜欢去三丈酒馆喝酒,每次请他去,他都不去,嫌那里的酒掺了水。像这样饭馆,他肯定也会嫌脏的。”说着宇文盛希夹了一个羊蹄给拓跋语:“别提那个胆小鬼了。羊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拓跋语会心一笑,开始啃她夹给他的羊蹄。 这时小二上了酒。拓跋语为她斟了一杯。 接过酒,宇文盛希问拓跋语:“将军,你相不相信一见如故?” 拓跋语笑了:“姑娘何出此言?” 宇文盛希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是将军,他高大英武,他箭法如神,他是那么似曾相识:“盛希以前并不相信,但遇到了将军,真的是一见如故。” 拓跋语一听,满面笑意地问:“所以呢?” “所以让盛希敬将军一杯吧!”宇文盛希抬起酒杯,二人相视而笑,一同饮尽了各自杯中酒。 “等一下!将军!”宇文盛希突然说到,然后伸手为拓跋语拿去粘在脸颊上的芝麻粒。 拓跋语心中一颤。 对坐人笑得温润和熙,拿着羊蹄示范起来:“把嘴张大点儿,芝麻就不会粘在脸上了。” 拓跋语也笑了,大大的张开嘴去啃那芝麻羊蹄。 出饭馆时,秋雨早已不期而至。没带伞的二人站在屋檐下,相视而笑。 拓跋语给了店家一钱银子,换了把伞:“让言吾送你回去吧!” 雨中的漠北城,清凉得让人有轻快之感。晚风从雨丝中穿过,吹在脸上,像一只只跳跃的小鸟,令人愉悦。 在雨伞下的小小世界里,她侧脸看见他温热的目光,又低下头开心的笑。 “将军,你是哪里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她问他。 拓跋语低头看她,温柔地对她说:“言吾家在京城。打完战就回去。” 宇文盛希欣喜的抬起头说:“真的?” 拓跋语的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双眼暖暖的看着宇文盛希:“还有呢?姑娘还想知道关于言吾的什么事情?” 宇文盛希怔了怔,想了想说:“你老问我的事,我也想问问你的事。” 拓跋语笑了,对她说:“家中有老父。有四个兄弟。” 宇文盛希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侧头微微一笑:“你猜猜盛希还想知道什么?” 拓跋语轻咬嘴唇,装作沉思的样子。 宇文盛希抢过他手中的伞,往前就走,拓跋语被晾在细雨中,他立刻追了上去,看见宇文盛希低头轻笑,于是跟着她轻盈的脚步,缓缓地往前走。 来到梨花楼,宇文盛希止住了步:“盛希到了!” 拓跋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客栈,还想再与她说话,但眼见时间不早了,只好与她道别:“姑娘早点儿休息。” “其实盛希想问……”听到她的声音,转身的拓跋语又回过头来,宇文盛希想了想,问他:“将军还没有告诉盛希,你是不是也对盛希一见如故?” 拓跋语看着她,想了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笑着。 宇文盛希投去期盼的眼光,他看到了,因而还是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然后转身撑伞走入雨中。 *** 三日后,又一次告捷,太子帅营前移到秦燕关外。 “此别一去兮,再难复还。夜夜梦回兮,父恩如海。”又是一个睛朗的日子,狼烟已散,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凉广阔中,宇文盛希正在与父亲坟冢告别,已经十天,是时候回去了。 “姑娘这么不义气,拜祭将军也不相约言吾!”宇文盛希身后,拓跋语、楚烈骑马缓缓而来。 看到他,宇文盛希的心卷起了千层浪,这三天的日日夜夜中,他与她之间的一次笑望,一句话语,一次相戏,这些细碎的点点滴滴,反反覆覆洗卷着她的心,让她辗转反侧,而此刻再见他,莫名的失了神,口中只飘出一句:“将军的伤可好了?” 拓跋语看她失了神的样子,温柔一笑:“并无大碍!”下马凝视已被风沙侵蚀得斑驳的墓碑,苍劲的隶书写的果然是“宇文将军之墓”,他对着墓叹到:“只怪言吾当年年级尚小,不能与宇文将军并肩作战。” 楚烈将供奉放好,拓跋语屈身便是一拜:“将军受我一拜,驱逐柔然是你我共同的心愿,我今日必竭尽全力完成将军未了之愿。” 宇文盛希也跪了:“爹爹!”十年艰辛,今天终于找到一个与她一样视自己父亲为英雄的人,而且他和父亲一样,也是一位将军:“言吾将军看您来了!” “笛子!”拓跋语话音一落,楚烈便将羌笛递了上来,高亢、悲凉的笛声随风而起。 大漠的风吹进宇文盛希的眼睛,让它泛红、湿润,即因对父亲的思念,也因这笛声的感染,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位竟能吹出如此动情乐声的将军,莫名的美丽感触让她如痴如醉。 “曲子很悲伤吧!”一曲吹罢,拓跋语对宇文盛希说:“想当年宇文将军英勇盖世,对魏国作出过许多贡献,这样一位大英雄却惨遭小人陷害,冤死大漠,不过宇文姑娘也不必太过悲伤,当朝太子早已将那阴险小人治罪了。” “当朝太子?”宇文盛希疑惑的问。 言吾想了想说:“面对将军的阴灵,言吾是不会说谎的!不过言吾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再说自己的梦想是当将军了。” 和父亲一样的语气,宇文盛希更好奇了:“为什么?” “所谓英勇、神武不过都只是阿谀之词,真正的战争只有你死我活,残酷异常。”拓跋语用指尖轻轻压下盛希紧锁的眉心:“每次打战,我都紧张得想吐,有时还真的会吐出来。” 看到宇文盛希的不解,拓跋语认真地对她说:“你想想!在我的号令之下,冲锋陷阵的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啊!” 八岁那年,魏皇亲自在拓跋语面前斩杀柔然战犯,鲜血从脖口喷涌而出,喷得拓跋语一脸都是,他清楚的看到那具落地人头的眼睛,里面还闪着仇恨的不甘,还闪着对这个世界的依恋。魏皇把大刀递给浑身颤抖的拓跋语说:“记住,你若不杀他,被杀的就是你!” 那个场景,足足让他半年恶梦缠身,一年没有吃肉。 拓跋语剑眉微颤,流露出了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哀痛。盛希看着他,心中疼惜油然而生:“以前有两个国王,一位说他若一日救度不完苦难众生,便一日不成佛,他便是地藏菩萨,在炼狱苦海普渡众生。另一位则说,让我成佛,我必渡尽苦难众生。于是他成佛了,在极乐净土引度众生,他便是一切智成就如来。” “那佛祖护佑的是柔然还是我魏国?”拓跋语并不相信护佑之说。 宇文盛希认真的解释着:“舍身为善是善,先强大再助人也是善,十万将士浴血,换来的是百万百姓的幸福,将士们的血是魏国强大的代价。魏国强大了,魏国子民才能繁衍生息。” “强大的代价?”拓跋语想起灭北燕时,追兵把最后的残余逼到崖边时,独孤仲天颁下一个不留的军令,无论老小都被射杀怠尽。虽知灭族之恨不共代天,哪怕只留下一个,将来也会带回涛天的仇恨,不知又将兴起多少杀戮。但他还是免不了心海翻腾。难道这些挣扎徘徊就是所谓的强大的代价?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同样,拓跋语的低沉情绪也感染了宇文盛希,让她仿佛看到了那个迷失在战场上的士兵,无处可歇,无处可停,就连唯一的一线希望——可以带他回去的马儿也丢失了。原来言吾将军看到的,远远超过了所谓的丰功伟迹,他的身影在她心中更加的伟岸了。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拓跋语也很喜欢《击鼓》,转身看着身边如星辰日月般华光天成的美人,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如果说浴血沙场是他摆脱不了的宿命,那女人温软的臂弯就是他暂时逃脱宿命的港湾,对于拓跋语,他的东宫可以容下太多女人,所以他从胡夏带回了舞姿超群的玉楠,从北燕带回了歌艺卓绝的芷兰。而在这漠北,他竟遇到个会打猎捕食的。 当发现拓跋语那炯炯的眼睛又一次热情似火时,宇文盛希的脸刹时一阵火烧,忙转过身去。 “这里不是你久呆之地,先送你回漠北城吧!”拓跋语笑着对盛希的背影说。 拓跋语话音未落,盛希转回了身,只见她黑瞳如波,朱唇轻颤:“盛希不回漠北城了。” 看到她满眼的不舍,他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你怎么了?” “盛希要走了。”道别来得出人意料。 拓拔语一把拉过她,质问到:“你要去哪里?” “浪迹天涯,后会无期。”又是满口胡话。挣脱手,宇文盛希一跃上马:“将军好好养伤,盛希打扰了。” 转身刹那,心如刀割。任由他喊道:“宇文盛希!”让他的声音在风中飘散:“走吧!走吧!全当你没来过!” **** 翌日清晨,楚烈递上一封信,柔然人的信。 “他们终于还是跑出来了。”拓跋语看完信说。 步六孤急忙对拓跋语解释:“宇文姑娘连夜骑行,我们骑卫虽在暗中保护,但大漠天高地阔,实在难以面面俱到。” 收起信,拓跋语对手下说:“看来已经知道本殿下的身份了!”只要拓跋语一个人前去,内应的讯息的确很灵通。 “莲花丘,在秦燕关外三十里。”楚烈对着羊皮地图说:“方圆数里都是胡杨林,林中丘壑纵横,地势险峻。” 拓跋语看着羊皮地图说:“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楚将军,你说宇文盛希到底有什么事,要连夜赶回京城?”拓跋语刚刚动心,她就要走了,还走得那么急,这让他有种被弃之感。 楚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恕莫将直言,宇文姑娘有诱饵嫌疑!” 拓跋语想了想又问:“步六孤,你的看法如何?” “直取莲花丘!”步六孤是位猛将,他认为最有效最节省兵力的方法便是弃人质于不顾。 “步六孤,穿我的战衣吧!毕竟嫌疑只是嫌疑。”拓跋语沉思了片刻,下达了军令。 第十一章 初夜 宇文盛希被缠住手脚,四仰八叉的给吊了一夜一天,已经神情晃忽。 夕阳下的乌金明光甲,闪着海市蜃楼般的辉光,那骑宝马出现了。 盛希甩了甩头,当确定并不是幻觉后,宇文盛希心中刮过悸动的飓风,她终于明白心中满满装了一个人的感觉了。 “女子吊在树上。”楚烈解读着步六孤的唇语:“树下是有木刺。” “宇文盛希啊,你怎么就那么惨呢?”拓跋语虽穿了步兵甲,发号施令的气势却一丝不减:“将军,抓几个活的回来!” “殿下放心,莫将定会尽力!”楚烈用兵向来以静著称,配着连弩的三百精锐个个久经沙场,他们的包围圈在无声无息间向莲花丘缩小。 盛希看着遥卿一骑孤马从丘下走来,大声的叫着:“不要再上来了!不要来了!” 遥卿渐行渐近,柔然人的箭早已在弦。突然后山传来了马的惨烈嘶叫,柔然人早在整个莲花丘上布满了机关。 就在这时,遥卿加快了脚步,柔然人的箭射了出去,步六孤一个躲闪,消失在了马背上,遥卿转身掩没在树林中。 柔然人开始松吊着宇文盛希的绳子,要挟着坠马人快快显身。 丘后,又传来了一阵马嘶,善听的柔然人知道又是一队兵马中了机关。于是他们开始加快松绳的速度,打算速战速决。 吊着盛希的绳已全部解开,由一个柔然武士拉着,只要他一松手,盛希立马坠下变成肉串。 就在这时,一阵箭雨从丘后射来,柔然死士发现了包围,立刻将吊着宇文盛希的绳放开。 她的身体失重而落,眼睁睁看着那尖利的胡扬刹时即将穿过自己的眼睛,穿过自己的头,穿过自己全身。“啊!”她只能尖叫,出于本能地尖叫,垂死挣扎地尖叫。 柔然人怎么会轻易地损毁这张引蛇出洞的王牌,离胡扬刺最近的那一刹那,宇文盛希的坠落停住了。她清楚的听到自己不要命的喘息声,看着离自己鼻尖不到一寸的胡扬刺尖,她发出的痛苦声音,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当她又一次被拉起来时,她只想让自己昏死过去,那样死的话,至少没这么惊恐。 “言吾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再说自己的梦想是当将军了!”他的话又一次浮现在她心海,到底要有多少力量,才可以承受死亡无数次刺伤内心的创痛? 丘后又来一阵箭雨,柔然人死伤不少,这个时候步六孤看见第一拔精兵现身了,他也拔出大刀开始与敌人搏杀。 柔然死士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无奈还是寡不敌众,眼看身经百战的精兵们就要将他们绞杀怠尽。 一支箭从林中射来,拉着吊绳的柔然死士被一箭毙命,遥卿驮了这真正的主人飞驰而至,在盛希坠落瞬间,飞身将她揽到马上。 柔然人真正要等的人到了!顿时土地崩裂,高手这才破土而出。 所有的精兵都围到了太子身边。步六孤对拓跋语做了个手语:“先走!” 这时,楚烈带精兵也出现了:“数十匹马才开出条让兄弟们上来的路!” 前一百精锐护驾,中一百精锐与柔然人搏杀,后一百精锐包围战场抓活口。 遥卿背上的宇文盛希早因惊吓清醒,拓跋语一手护住她,一手以锋利配剑开路,柔然武士朝着他们不顾一切的扑来,拓跋语的剑快如闪电,猩红的血肉溅了她一脸一身。 在楚烈与步六孤的配合下,他俩很快突出了重围。 遥卿一路奔驰进了魏军大营附近,拓跋语才停马回望,想必那八百步兵已经到了吧。 真的是他!盛希回头看到穿着骑兵铠的人,正是言吾,眼泪早已径直而下,她从未感到自己如此软弱,返身紧紧拥住他。 怀中人已是泣不成声,拓跋语轻轻抚了她颤抖的薄肩,任她把过度的惊吓用哭泣宣泄出来。 “你受伤了!”月光下,盛希拉过拓跋语的手,为了护住她,被划开了无数个口子,手背已被鲜血染红。泪珠又一次凝结在她眼中,她小心的抬着他的手,如获致宝般端详着为她所受的伤:“祸是我闯的,这伤因由我来受。” 拓跋语一把拉过她,紧紧拥在怀中:“不要走了,就留在我身边吧!” 缠绵的吻温暖而又甜美,虽令人难分难舍,但现在还不知楚烈等人的安危,拓跋语放开怀中人:“我让骑卫送你到漠北城,两日后我来梨花楼找你。” 天明时,楚烈与步六孤全身而退。 “告诉你们的皇帝,我就是纥山的妻子。”被抓住的女子理直气壮的说:“如果给我母子一条活路,我丈夫一定助你们一臂之力。” 相对于柔然叛将纥山,拓跋语更想知道朝中内应究竟是谁。他亲自提审了活捉的柔然武士。 *** 两天后,拓跋语起身去漠北城时,楚烈劝拓跋语:“殿下何不直接告诉宇文姑娘,您就是太子?” 拓跋语看了看在莲花丘上为她找到的黑驴儿说:“她留下与否,与本殿下是不是太子无关,如果因为本殿下是太子留下,那就没意思了。” 绸缎裙、垂丝髻,一进房门的宇文盛希高挑明媚,纤瘦妖娆,瞬间就吸引住了拓跋语的目光。 关切从她眼中倾泻而出:“你的伤好了吗?” 拓跋语的食指轻轻抚掠过盛希白瓷般的秀脸,眼睛中盈满了温柔:“你还没有答应我留在我身边呢!”。 此刻的宇文盛希心中尽是不舍之情:“你的伤是因我而起,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你尽管说!” 那晚她没有一口答应他,他就想到她还是要走:“你只是不想欠我?” 宇文盛希柔眸闪动,朱唇轻颤,却不言语。 拓跋语无奈地问:“你不喜欢我吗?” 盛希双眼泛泪,除了父亲,他是第二个让她流了那么多眼泪的人。 “还是你已许了人家?” 盛希摇了摇头,泪水轻轻滑落,她要怎么和他说,说她为了利益嫁给了拓跋焘?让他背负得罪皇族的恐惧? 拓跋语一把将她按在桌上,狠狠地吻她,然后对她说:“我只要你留下!”炽热燥动的气息一下子就让宇文盛希无法呼吸,她奋力地推开了他。 拓跋语失望地起身走到床前,脱下了上身的绸服,臂上纱布还布着点点血迹:“明日一早言吾还要远征,姑娘请回吧!” 明天无论如何都是要起程的,宇文盛希看着眼前男子却无法提及离别。 站在那里迟迟不走,拓跋语知道她放弃了一次走的机会,于是他抚肩吸气:“咝!” 宇文盛希马上关切的说:“还是很痛吧!” 拓跋语没理她,只是抚臂坐下,她急切的走过来,细细端详着他臂上鲜红道道的纱布。 掏出药瓶,拓跋语冷冷对盛希说:“你走吧!”拓跋语又给了她一次走的机会。 看到雪白纱布上映出的血痕,心痛之感在宇文盛希心间翻涌:“让我帮你吧!” 拓跋语没有理她,但纱布打开了半圈,手就够不到了,于是他表情变得很沮丧。 明日一走就是永别,宇文盛希接过纱布,将它们一圈圈的打开,惜别之情在心间汪洋成海,当那条条刀伤赫然在目时,她拥住了他。 他推开了她:“你走吧,没有你的心疼,我一样能吃能睡能打战!”这是他的最后防线。 这个时候宇文盛希怎么说得出一个走字,她轻轻打开药瓶:“就让我帮你擦药吧!” 在冰凉药膏刺激的瞬间,他把她压到了身下:“你不走,叫我如何能死心?”将她的双手腕扣于脑后,让她不能动弹。 “小心你的伤!”宇文盛希说这句话的语气岂止是心疼,她身体在挣扎,眼神却汇满离别的伤悲、隐忍的爱意、惊恐的羞涩、缠绵的甜蜜。 “留下来吧!”烛光中,拓跋语的眼神比虎骨耳坠上的金丝还要熠熠闪烁。 挣扎,揎出宇文盛希的柑橘香气,拓跋语深吸了一口这袭人的淡香,伸手打开了身下人的衣服,梨花塘中就令他心驰神往的侗体,在挣扎中反而越见清晰。鹅蛋脸上撒满了羞涩的红晕,一个长长的吻覆上她的娇喘,涎液的交融中,他感到她的温软。顺势除去了她的身上的薄绸衫,胸前丘壑间的鲜红朱砂痣,在此起彼伏间彻底的激起了拓跋语的情欲。 一手卡住她的双手,一手退去自己身上所有衣服,长年征战让他的肌肉起伏有致、骨骼匀称强健,宇文盛希侧脸,不去看眼前充满男子气息的身体。拓跋语笑了,将身体挨近她,触碰她敏感的身体,惹得她退缩、颤抖。 她怕自己会忘了这张脸,于是抬起头,拼命地、不留一点儿遗漏地看着他,好好地记住他的坦荡率真,好好地记住他的英姿勃发,还有那扰乱她心神的炽热眼光:“将军,你就是盛希的意中人!” 拓跋语忍住心中的翻涌,温柔的对她说:“言吾知道了!言吾知道了!”但动作却在她的鼓励下,越发的肆无忌惮,轻抚她纤细的腿,缓缓向上摩挲着。 她也笑了,放肆地抬起柔长的腿,伸到了他肩上,这是她对自己内心挣扎的背判,也是对京城那个斥满世俗气息婚约的背判,她抬头去吻他,在他的粗重喘息中,仿佛又看到了漠北的天高地阔中,一只雄鹰在云端翱翔。 “言吾!”疼痛让她唤了他的名字,这算不算是她对这份感情唯一能做的事? 拓跋语在欲罢不能中,看见宇文盛希两行柔丝般的眼泪,这才发现身下鲜红如蔷薇绽放,在欣喜与心疼间,他又长长地吻了她。心随所愿,他开心无比:“姑娘,言吾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 大漠的黎明晨风,随着最后一颗启明星的熄灭而冰冷刺骨,宇文盛希骑着黑驴儿,转身俯看漠北城,八岁,她把整个童年丢在了这里,十八岁,她丢下的是真爱。隔衣抚了抚布满吻痕的胸口,泪水因胸中的温存而滑落:“永别了!言吾将军!” “人如山花兮,烂漫一春。与君相遇兮,刹那顷心。朝识暮别兮,日月失色。”隶书情诗、琥珀珠花、臂上包扎齐整的纱布,还有残留枕间的柑橘香气,一个错愕的猝不及防,向刚从美梦中醒来的拓跋语袭来,她还是走了,浓浓的被抛弃感注满了他的心,让他加倍的觉得大漠是如此的荒凉。 第十二章 虚假的红 秋雨绵绵,横穿了整个八月,京城上下满目灰黄,即使是陆宅张红挂彩,也只能衬托深秋的冷寂。 “这是太太送给您的。”王怡兰家的新丫傧抬来托盘,里面的龙凤镯金光闪闪。 以其说是太太送的,不如说是拓跋焘送的,宇文盛希捡起一只镯子戴上,然后看着铜镜自诫:“没有拓跋焘,你什么也不是!忘记在漠北发生的一切,忘记那个人,对谁都好。” 阴湿的天气给紫红嫁衣镀上了一层暗色,像极了廊檐下打湿了的灯笼,宇文盛希挽起云髻,金光闪烁的凤冠下,却是一张惨白漠然的鹅蛋脸。 “哎哟!盛宇文盛希小姐美貌绝纶,堪比天下第一美女丘穆林英皇后啊!真是三千粉黛都为之失色!”赞美之词不一定都是讨人喜欢的,媒婆这句显然不合时宜,一旁的陆环自然是很不高兴的,而宇文盛希不过一小妾,她竟用皇后来比,气氛顿时冷到了极点。 “舅舅收容之恩盛希无以为报,而今又留母亲一人在家,还望舅父舅母多照顾。”宇文盛希第二次跪在陆家堂前给舅舅陆安峰磕了三个头。 “一定要把平安扣送给他,按娘说的去做!”陆安安拉住女儿又嘱咐到。 “你舅舅每每赞你,都说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王懿兰话外有话。 “尚王是河你是舟,如何一帆风顺,就看你有多用心了。”陆安峰悄声嘱咐着。 雨声、鞭炮声和街坊们的吵闹议论声,只是宇文盛希心中的叹息声,没人听得到。纳妾之礼,没有花轿,没有迎亲,就连嫁衣,都不能是正红的。 吉红在前,媒婆撑着花伞,宇文盛希的婚礼,只有三个人在雨中艰难前行,宇文盛希回头去看,陆宅门口送行的三人在视线中渐行渐远,似是短暂的路途,却无从知道前方是什么,晃然间,宇文盛希强烈地希望在路的尽头等着她的是言吾将军,他对她笑,眼中溢满了炽热的光芒,从此她与他策马漠北,在那湛蓝高远的天空下把一切抛诸脑后,自由自在。 “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让我遇见你?”明明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荒谬,却还是期望着,直到它化作心中锥心的刺,不停让宇文盛希剧烈作痛。 王府侧门一片黑压压的下人,撑伞的撑伞,伺候的伺候,正中站着的是尚王拓跋焘,按礼他不能前去迎亲,但他早早就站在了门口,鲜红的丝绸在高大俊朗的少年身上,精致而又英挺。 那抹紫红,在缠缠雨丝中走得飘摇凄清,当她出现在拓跋焘视线里时,强烈的爱怜惹得他顾不上雨,冲过去拥住了新娘。 撑伞的下人紧追而上,才发现尚王已经迫不及待的在雨中吻了新娘。 纳妾之礼让拓跋焘深深愧对宇文盛希,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师兄会好好待你的!” 拓跋焘的话像一滴落入领子的秋雨,激得宇文盛希打了一个冷噤。如果她真留在了漠北,那她真的能做言吾将军的妻吗?真的能与他厮守终生吗? *** “娘娘!尚王的新妇过门了!”太监的话让贺兰夫人刚刚举到唇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 “本宫倒要看看本宫的儿子是不是真的下不为例?”明明知道是败军之将的女儿,还是要娶进来,这样的固执让她想到了魏皇对丘穆林英的痴迷,明明死了那么多年,还是要把皇后的位置空着给她,对她的儿子拓跋语更是精心的培植。 王府的正堂,金色与红色一泻而下,光亮的花岗石地板举目才能着边。丘穆林雅端坐正中,牡丹朝服雍容华美,正好让宇文盛希的紫红嫁衣说明了其庶妾的身份。 “妹妹这等礼数姐姐哪受得起。”丘穆林雅边说边扶起行跪礼的宇文盛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大方端庄的举止,丘穆林雅是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说笑之间细细地端详打量着宇文盛希,看着她令女人都觉得如沐春风的眼耳口鼻,想起了拓跋焘所说的话。 “每当看到府中井井有条,都十分欣慰能有夫人为本王分担家事,让本王能安于公务。”为了让宇文盛希进王府,拓跋焘常常盛赞丘穆林雅。 “夫人贤能宽厚,定会爱乌及乌的。”感谢之语,为的是让丘穆林雅厚待宇文盛希。 丘穆林雅看了看拓跋焘:“王爷,你平日忙于公务,偌大一个王府好不冷清,而今有了个妹妹,我俩可以相互做伴了。” “宇文盛希望姐姐往后多指点包涵。”丘穆陵雅的热情和她的高贵气息一样,有种让宇文盛希窒息的感觉。 “妹妹何需如此客气。”丘穆林雅笑盈盈地说。 出了王府正殿,拓跋焘牵着新娘顺焘意湖而行,在雅荣阁后面,尚王从宇文盛希答应嫁给他那天起,就开始起房建院。远远的,宇文盛希就看见了专门为她而造的庭院,匾额上写了“希悦轩”三个字,秋雨打在光鲜的黄字上,淋淋漓漓,让宇文盛希有种它们在落泪的感觉。 雨还是不停地下着,红烛忐忑地摇摆闪烁。希悦轩有堂有屋,前后两处花园,布满了荣华富贵的图腾。后房中,檀木家俱上飞花流云,梁柱窗格上雕龙画凤,金丝鸳鸯被金堆玉砌的叠了一床。 “吹了烛后,把它挤在床上,再把肚皮吞了,包管神不知鬼不觉。”宇文盛希无暇欣赏满屋的精致,心思全被锁在了吉红给的那个拇指尖儿大的鱼肚血球上。她又悄悄伸手摸了摸,它安安稳稳地在枕下,胸间正欲悲叹,“无怨无悔”四个字却让她抬起额头坚定地看着烛火中巨大的喜字。 “都退下吧!”喝完合罄酒,拓跋焘遣走了所有下人。 屋外雨声依然淅沥,拓跋焘透过烛火注视着宇文盛希,这个在山林中顽劣不羁的野丫头,这个坦然熟睡在天高地厚间美丽女子,如果说浪迹漠北是宇文盛希的美梦,那么宇文盛希的天马行空就是拓跋焘的美梦,而今天他终于可以将这个梦收藏起来,永留身边。 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抚她削薄的肩,细嗅她颈项间散出的浓浓柑橘味。 她轻轻的躲闪了一下,反而让他更进一步地将她搂进怀中:“你还记得你说过的灵肉合一吗?”他吻她,轻柔而温暖。 揽起她柔柔的腰,将美丽的新娘抱起。 她拿出平安扣,却不敢直视他明净的眼睛,脸上挂起了羞愧的绯红:“这枚平安扣和我的珠花是一种料质的,代表我俩同心同意。” 宇文盛希将平安扣拴在他腰间的玉带上,拓跋焘欣喜地看着自己的新娘,将她放到紫檀木的大床上,捧起她的秀脸吻她,然后坚定地看着她道:“从今天起,我是你的男人,是你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本王要与你赤诚相对!”鲜红的丝绸滑落在地:“看着我!”他抬起了盛宇文盛希的脸。 在宇文盛希心中,拓跋焘只是童年玩伴,只是师兄,但此刻他却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将要与她肌肤相亲。她咬着牙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身体还是本能的退缩着,不安与羞愧斥满了她的心。 拓跋焘俯首于她颈间:“那么紧张,是因为这次真的要给我了吗?” 她又一次对自己说:“你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想到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吻,宇文盛希又一次抽离拓跋焘的怀抱。 他的炽烈目光因此一措。 宇文盛希双拳紧握,心中不停告诫自己,却只能低着头轻轻对他道:“我的心中将满满装的都是你,如你所说,我们赤诚相待。”在因紧张而笨拙的动作中,紫红嫁衣缓慢的解下了。 二人终还是赤诚相对了,看着拓跋焘暧昧的眼光不停游曳在自己身上,宇文盛希满面羞涩地起身,慌乱地吹灭了烛火。 拓跋焘看她急于熄灭灯火,心中有所不解,但想到她笨拙的样子,知道她是害羞,紧接着她就跌到了怀中,暖暖的身子靠着他,听到她盈盈地喘息,心下一紧,伸手拥住了她,黑暗让柑橘的甜美在拓跋焘鼻尖至极漫延。 “师妹。”拓跋焘用舌尖安抚身下因紧张而不停颤抖的身体,伸手抚住她娇嫩的花房。 宇文盛希轻吟了一声。黑暗也使拓跋焘的气息在宇文盛希的脑海中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这令她放松了几许,伸手探到拓跋焘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就像与言吾一样。腿壁触碰到拓跋焘的坚实,宇文盛希身体不由一僵。 “怎么了?”二人肌肤相亲,拓跋焘也感到她顿了一顿。 宇文盛希忙回应道:“听人说,会很痛的。” “别怕,师兄会慢慢的。”黑暗中,宇文盛希听到拓跋焘带着笑意的宠溺语气。感到他的手伸向了腿间,轻轻的安抚起来。 “不要……”他要伸手进去探,宇文盛希怕他探出什么不对,带着羞的阻止道:“盛希怕疼。” 拓跋焘探过身又吻了她,此时的他早已炽热难耐,长痛不如短痛,探到她的两膝,将它们分开,直接挺了进去。 陌生的入侵,激到了宇文盛希心中最羞愧的点,她不禁冷抽了一下,心中想到自已终不是个纯洁的女子了,她的言吾也因此成了过去,眼泪不禁落下,借着这泪,她还是只能做戏:“师兄,盛希好痛。” 拓跋焘伸手触到她脸上湿湿的,停了下来,喘息着安抚她:“这是师兄对你的爱,过了这一次,你就会感到师兄对你的柔情了。” “没事,盛希没事的。”伸手抚到他的唇,探起头来吻他,另一只手伸到枕下取出血球,快速地挤到二人的交合处的下方。然后停住吻,将头靠回枕上道:“师兄,让盛希慢慢感受你的爱吧。”语毕,就将鱼肚皮放进口里吞了。这下,她终于可以安心了,随之而来的,是拓跋焘一波波的掠取,宇文盛希也渐渐放开了身子,在闭眼轻吟中,将他想做另外一个人。 *** “有的事,明知会出错却还是要去做!”少年拿下耳上的虫子:“区区蜉蝣怎能阻止我听大地的声音。”高大的身影又一次伏在漠北广褒的大地上,野花一直开到了天边,苍凉的羌笛声悠扬迂回。 “等着我!等着我!”宇文盛希奔驰着去追寻消失在雾霭中的英武身影,转眼已然泪如雨下。醒来才觉枕头湿透,自制地握起擅抖的手掌,转身一看,拓跋焘早已不在。 “这是什么?”老鸭汤下肚,传菜丫傧又给宇文盛希上了一个薄胎瓷碗,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粘稠物体。 “是燕窝!”吉红在陆宅见王懿兰吃过几次。 “王爷专门吩咐为您做的。”丫傧对宇文盛希说。 “哦?”从吉红垂涎的表情中,宇文盛希看出此物的不一般:“王爷去哪儿了?” “王爷上朝去了。” “你下去吧!”她搅了搅薄胎碗中的燕窝,小丫傧一走就把它推给了吉红,她对这稠物实在提不起兴致。 “四更还听到你俩的声音,尚王竟折腾了你一夜,今早你没见他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吉红心领神会的端起燕窝,满足地轻啖了一口,然后用眼睃了睃床说到:“我想的方法还真管用!” 吉红的话让宇文盛希又想起昨夜之事,羞愧感随之袭来,自脸颊而下,浑身一阵火辣辣的不自在。 “新婚第一日,妹妹就如此准时的来请安,姐姐真是受宠若惊啊!”丘穆林雅起身迎盛宇文盛希:“前日贺兰夫人从宫中送来几样时兴的发饰,你看看喜欢的就挑回去!” 话间,丘穆林雅的贴身丫傧花盈抬来一个托盘,柔软的丝绸上放了几支精致的纯金簪子。 宇文盛希礼貌地回绝她:“姐姐心意盛希知道,如此贵重美好之物只有姐姐才配得上。” “我这个做姐姐的,连个见面礼都没有给妹妹,会被人笑话的。”丘穆林雅亲自选了一支插在宇文盛希头上:“果然是如星月一般璀璨的美人儿!” 丘穆林雅端详着这幅迷惑拓跋焘的娇容,五年,或者再让它长久一点:八年、十年,终会有更年轻更美丽的妾室来接替她,而她丘穆林雅,无论十年、二十年,都是这尚王府的女主人。所以她会心的看着宇文盛希笑,安心的让王爷赞美自己的宽容仁厚。 宇文盛希和吉红刚步出雅荣阁,丫傧就来传信了:“夫人,王爷下朝了,正在门口等你!” 王府门口,拓跋焘已在马上。宇文盛希远远就看到了他,那阵羞愧感又再袭来,使她的手紧攥了一下裙子。所幸的是拓跋焘露出的温和笑容实在太熟悉了,让宇文盛希可以一如即往地瞪他:“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不是要回门吗?”宇文盛希不过是个妾,没有资格让拓跋焘陪她回门,但他却为她安排了。 陆家一早就备好了宴席,当尚王现身,街坊、宾客通通都吃了一惊。 “娘、舅舅、舅母。”拓跋焘的称谓令前来迎接的三人被吓了一跳,尚王的亲娘亲舅舅是何许人也?他仨敢答应吗?一旁的宇文盛希不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被别人尊为王爷的人。 第十三章 情惑 桌上一大一小两封用红纸包好的例银,丘穆林雅把它们推到宇文盛希面前,然后对拓跋焘说:“丫鬟的份银是按入府时间来分发的,所以吉红的要比别人少些。” “姐姐费心了!”宇文盛希和吉红在朱雀街辛苦一年也就一二两银子,而这一大一小两份例银至少够她二人忙上两三年。难怪王怡兰一心想要把女儿嫁到有钱人家。 接着丘穆林雅又命下人呈上四匹布料:“按例,妹妹每季有一匹绸,一匹纱,一年有一匹锦缎,但王爷特别让姐姐我多给你备一些。” 宇文盛希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匹衣料中最为名贵的锦缎,厚实的质地,光泽鲜艳夺目,王怡兰有一匹,收藏了许多年都舍不得用,一定要用它做陆环的嫁衣,说这样才可以让陆环婆家高看自己的女儿。 其实拓跋焘之前就给她置了几十套华服,加上已有的布匹,宇文盛希的衣轩已经塞得满满的了。 第二天,宇文盛希对吉红说:“用这些衣料给你做些新衣服吧。” 吉红看了看身上的丫傧服:“不了,在王府穿这个就行了,这衣服出去,人家都以为我是哪家的千金呢。” 宇文盛希又说:“那就带回去给你的家人吧。” 吉红一脸诧异:“可别,我不想落下个携藏王府物品的罪名,再说这事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对你不好。” 其实宇文盛希让吉红担待的又岂止是衣料。 辰时二刻,早膳,老鸭汤、鲜鱼汤、乌鸡汤……粟米粥、八宝粥……还有各式精美小点,再之后,吉红就会看见让她摇头的燕窝。 王府的用膳是很准时的,午时二刻午膳,酉时二刻晚膳。 一次丫傧呈上一盘肉丸,宇文盛希品了一颗,发现那肉即不是牛的也不是羊的,问:“这是什么肉?” 丫傧说:“是南海巨蛇的腹肉。” 宇文盛希差点儿没把肠子吐出来,接着她唤吉红。 还有一次,是一盘棕红色的汤,宇文盛希看到里面有珍贵的雪莲,本想喝一碗,但还是先问问。 “鹿胎炖雪莲。” 还好没有喝。宇文盛希又唤吉红。 海中珍品、雪域异兽,尽都是最好最新鲜的,每一次都满满放了一桌子。 看到这些个佳肴,吉红就开始祈祷上天让拓跋焘出现,否则宇文盛希就会逼她全部吃完! 水果是时时都有的,但每到申时,下人就会端来洗好、削好的水果,拓跋焘嘱咐宇文盛希每天都要吃水果。但只要拓跋焘不在,这事就要由吉红代劳,终于她也叫苦了:“小姐,我不是桶!不要总把你不吃的塞我这里!”说着吉红就把水果放到宇文盛希面前:“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早告诉你不要想太多,你现在要把你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穿得漂漂亮亮的!” 吉红说得是大实话,但宇文盛希心中特别不是滋味:“然后等着他来时,就掰开腿让他爽,以后再给他下崽,这和母猪有什么区别……” 吉红忙捂住了宇文盛希的嘴:“这话让王爷听见还了得!” 一滴泪从宇文盛希粉颊上滑落,她常常梦到大漠上的那场劫杀,她被吊在胡杨树上,木刺差点刺穿她的身体,柔然武士的血溅到她脸上,她拼了命地呼喊求救,直到一个矫健身影将她拦腰抱起,羯布罗的香气从梦境中穿射而出,宇文盛希气喘吁吁的醒来,一身冷汗。 每每这样,让她夜难成眠。 到了白天,看到井井有秩的王府,又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令她不思茶饭。 “真是无聊啊!”看着忙碌的下人,宇文盛希失神地呆坐在院子里。 “教我绣花吧!”她对身边的吉红说。 “你想学哪种花样?”吉红问她。 “蔓珠沙华。”这是宇文盛希一直想绣的花。 “那是什么花?”吉红听都没听过。 宇文盛希幽幽失神的说:“彼岸花,三千年长叶,三千年开花,花开而叶落,花叶永不相见。”蔓珠沙华的爱情故事,多么像她与言吾将军的际遇啊! 宇文盛希专注地低头行针,拓跋焘走到身边都不知道,他看到她手中的雪白绸布上,正绣着一朵艳红欲滴的蔓珠沙华。 拓跋焘从后面环住她:“绣得这么好,为夫的真是喜欢!送给我吧!” 宇文盛希被吓得微微一怔,拒绝到:“盛希初学,手艺拙劣。师兄要是喜欢,待盛希熟练之后,为你绣更好的!” 拓跋焘不依不饶的说:“只要是师妹绣的,师兄都会视如至宝的!” 宇文盛希笑了,放下手中针线,为他倒了杯茶,将茶杯递到他嘴边喂他,对他说:“师兄,你不是爱吃盛希做的蒸饼吗?” 柔情蜜意,眼波流转,拓跋焘知道她肯定又有小要求了:“师妹要为我做蒸饼吗?” 宇文盛希又倒了一杯茶,轻轻喂到他嘴边:“盛希不仅要为师兄做饼,盛希还想为师兄种麦。”说着她指了指希悦轩宽敞的院子:“我们把那些花草移栽到别处,在院里开地,一边种麦,一边种菜,这样即可以解盛希的闷,等到来年春天,师兄还可以吃到自家种的麦做的蒸饼!” “你还记得师兄爱吃你做的蒸饼!”欣喜的刮一下她的鼻子,一脸宠溺地说:“那我在你身上播的种子,什么时候会发芽呢?” 太子不在京城,朝中许多事就都要由尚王来处理,拓跋焘很忙碌,他走出书房时,已是深夜,远远看见希悦轩还亮着灯,疲惫不禁消散了几许。 “小姐,你的三郎来了!”吉红私底下对拓跋焘的全称叫“三夜必归郎”,说得是他去雅荣阁不出三天就会回来,来希悦轩,也不出三天就要回去。 丫傧还没来得及为拓跋焘宽下熊皮裘,他欣喜的声音已经传到宇文盛希那:“你一直在等我吗?” 宇文盛希无精打采的坐在桌子边,见他来了,慢慢地起身迎接他:“奴婢参见王爷。” 走进屋,妻子为他取下金丝王冠,解开索辫。用玳瑁梳轻轻为他梳头。拓跋焘微微后倾身体,轻靠在身后的娇躯上问她:“今天不好玩吗?” “没有,只是了一直等你来喝粥,等乏了。”宇文盛希懒洋洋地示意吉红端上热粥,她不想提白天之事。 ***那天中午,丘穆林雅在府中举行梅花酒会。豪华的王府正堂,至下了精致的珍馐美味,堂中坐着的,尽是华服美衣,丞相夫人、御使夫人、元帅夫人,还有睿王妃,丘穆林雅的梅花酒会汇聚了京城具权势的女人们。 宇文盛希带着丫傧走进大厅。 厅中所有女子一片哑然。尚王个性稳重,却在迎娶正妃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急着纳了妾,这让朝中很多人都意外,而今天一见这位妾室,厅中所有的女人都明白了。 “我的天!”睿王妃看丘穆林雅常常与拓跋焘出双入对,艳慕了许久,而今见到宇文盛希,终于释然,原来天下男人都一样:“尚王爷是从天上拽下这么个仙子的吧!” 居心叵测的热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丘穆林雅。她起身,一脸自豪的笑:“怎么样,我这妹妹够标致吧?” 丞相夫人是丘穆林雅的母亲,尚王纳妾,对于她的女儿,多少是件不好事的,她不愿别人多提起,所以她最先饮了梅花酒,然后继续先前未完的话题:“听说金华楼的老板为了见城中一头牌歌女,不惜重金相赠了一颗月明珠!” 睿王妃接道:“月明珠这等贵重的物件,一个商人恐怕不能轻易拥有的。” 丘穆林雅笑意盈地说:“京城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御使的眼睛,贵重物件的进出一问御使夫人便知了。” 御使夫人对丞相夫人热情一笑道:“月明珠名贵非凡,向来是皇家的御赏之物,别说青楼女子,就是巨商正室也是配不上的。倒是太子出征前赠给丞相夫人的那块玉璧,才是真正天下少有的珍品。” 在听了御使夫人的话后,丞相夫人谦虚一笑,对着大司马夫人赞到:“将军家才真有月明珠呢!” 丘穆林雅看了看大司马的女儿独孤琪琪道:“不知道太子还赠了琪琪什么无价之宝呀?” 所有的夫人都笑了,睿王妃又说:“妾身和尚王妃乘的都是八抬牡丹轿,琪琪马上要乘的可是十六抬的凤轿啊!说起来,当时坐在花轿里,只顾着想行礼时的各种规矩了,竟忘了当时的感受。”然后她转身对身后的宇文盛希说:“在这只有姑娘您是新嫁娘,向我们说说坐花轿时心里的感受吧!”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纳妾之礼,一个小妾,怎么可能是尚王用花轿迎进门的?睿王妃这是故意在揭宇文盛希的短。 果然,宇文盛希听到这个问题,手中酒壶的酒就洒到了贺兰家的千金贺兰汶慧酒杯外,她忙下跪向汶慧致歉。 丘穆林雅起身解围:“独孤姑娘!您还没告诉我们,太子送了你什么奇珍异宝呢?” 独孤琪琪一脸傲气地道:“玉璧啊,珠子啊,太子倒是送了我不少,但也没你们想的那么玄乎。” 斟完酒宇文盛希站到桌旁,睿王妃的话的确让她想到婚礼上的凄凉,但是刚才洒了酒,贺兰汶慧含着歉意的点了一下头。这让宇文盛希发现,坐上的夫人小姐们,只有她没有令人窒息的骄矜,她就坐在独孤琪琪旁边,明净的大眼睛,和贺兰夫人、拓跋焘一样,是贺兰家的标致。柔顺的长发如柳丝垂下,淡绿水波纹的绸衫,与独孤琪琪的浓墨重彩相映,更多了雅致。本应是位出水芙蓉般的少女,眼光却有着沉思一样的呆滞,自始至终没有一丝笑容。 丘穆林雅看贺兰汶慧默默不语,于是赞她:“我们汶慧庄秀美,真像当年的贺兰夫人。”独孤琪琪是太子未过门的正妃,贺兰汶慧是未来的侧妃人选,就像当年的贺兰夫人一样。 贺兰汶慧缓缓的抬起头,谦谦地的说:“皇嫂夸奖了,汶慧哪及皇姑母万分之一。” 睿王妃似是故意的说了一句:“汶慧这样的淑女佳人,真是人见人爱啊!” 独孤琪琪听了不快,正中睿王妃的下怀道:“可惜让逸王白白等了那么多年。” 丘穆林雅马上岔开了话题:“各位来评评,我今天的梅花酒酿得可好?” *** 午间宴会的压迫感,直到晚上,还让宇文盛希感到不舒服。看着拓跋焘香甜地喝着粥,她想对他说点儿什么,却又只能冷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的粥熬得很好,明天带你出府,以示奖励!”拓跋焘听到宇文盛希说为了等他喝粥,才到现在还没就寝,他心中一片暖洋洋。 “算了吧,不要为了我耽搁了你的公务。”自从回门之后,拓跋焘都是早出晚归,天天为朝中事情操劳,宇文盛希想起他最近的抱怨,但问他:“你不是一直为那只嗡嗡乱叫的苍蝇烦恼不已吗?” 拓跋焘放下手中的碗哄她:“苍蝇很烦人,所以我才要带着你去散散心。” 第十四章 温泉 漠北回来,已是数月未能外出,一入山林,宇文盛希就下马狂奔,直到精疲力竭。拓跋焘带着骑卫在后,边笑边摇头地看着她,他最近过得也不轻松,宇文盛希说的那只苍蝇确实令他很头痛。 一路上山,虽是初冬时节,但因阳光普照,萧瑟间却是别有一番景致。行路间,宇文盛希远远看见一处皇家林苑依山而建。 下马,“静渊别院”四个字映入了宇文盛希的眼帘。 “这里可是受先皇盛赞的天下第一温泉!”拓跋焘把缰绳递与下人,拉着宇文盛希进了门。 别院中的西雅苑,树荫碧绿葱翠,殿宇别致小巧,装饰摆设奢华非凡,宇文盛希看着那些精美的壁画感叹到:“这里让我想到了酒池肉林。” 拓跋焘一听宇文盛希的这番话,马上用手挡住宇文盛希的嘴:“你竟敢说这样的话,别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宇文盛希推开拓跋焘的手说到:“我心目中的纣王才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呢!” “哦?你又有什么高论了?” 二人围坐到暖暖的炉子边,宇文盛希边剥柑子边说:“纣王哪会不知道妲己是妖?可就算知道也要把她留在身边,这就叫做生死相许!” 拓跋焘接过宇文盛希剥好的柑子,摘下一瓣轻轻啜着:“那纣王倒是挺大方,把祖宗几百年的基业都送给了妲已。” “如果我是纣王,我也会这么做的!”宇文盛希把剥下的柑皮放在铜炉边烘着,这时拓跋焘才发现铜炉边已有好多柑皮。 看到柑皮,拓跋焘想起了宇文盛希身上的柑橘香气:“你用这个做什么?” 宇文盛希轻轻拿起一片嗅着:“柑皮性凉,用来泡水洗澡可舒服了!” 拓跋焘晃然大悟:“原来你施的是这种妖术。” “看好!我的妖术是这个!”宇文盛希朝着拓跋焘的方向,将柑皮砸了过去。 拓跋焘回敬一片,于是你来我往,一场柑皮战便开始了。 温泉边,下人端来了佳肴和美酒。 “要不是你拉着,我早把那只野驴追到手了!”酒过三寻,宇文盛希已微醺,她举杯又饮,豪气地抬着杯子。 “你那时才几岁?要是野驴发起威来,你要我怎么和师父交代?”拓跋焘接过她的杯子放下,将她搂在怀里。 “你就一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拓跋焘吻住骂他的嘴。 酒气、热气,又温又湿,令宇文盛希无法呼吸,她推开拓跋焘:“如若不是,为何不轰走那只一再扰恼你的苍蝇?” 拓跋焘看她已面带粉红,灼灼如桃,此等情致他哪肯罢休:“苍蝇再轰都是要回来的,要将它一次拍死才行。”将宇文盛希的手拉过来置于掖下,看她这次还用什么推他。拓跋焘的舌长驱直入,那只苍蝇不招自来,弄得满朝文武者在看拓跋焘的笑话,拓跋焘身后的贺兰家,世世代代为魏国情报而奔走,可太子太傅却怀疑他们是柔然内应,尚王舅舅贺兰御使的司职馆院,多次被太傅搜查,搞得大家面上都不光彩。所以,今天的拓跋焘特别的激奋,直接就扯下了宇文盛希纱袍上的腰带,她喝醉了,他也酒到微薰,趁着酒意的迷乱,将宇文盛希直接放倒在了泉边的羊绒毡毯上,也不顾上身的纱袍,直接扯下了她的绸裤,分开了一双嫩藕似的玉腿,头俯到了她腿间。 醉了的宇文盛希,哪经得起他炽热舌尖的吮舐,一阵酥麻传遍她的全身,她可从来没被人舐弄过,所以急忙忙地夹紧了双腿,柔柔拒绝道:“师兄,脏。” 拓跋焘醉眼迷离的抬头而笑,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乖,让师兄好好疼爱你。” 宇文盛希一仰头,就与拓跋焘的眼睛直直而对,他眼中的迷离旋涡震得她一怔,这样的拓跋焘,宇文盛希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怕他又去亲她最敏感的地方,所以坐起了身子,捧住他的脸去吻他。 “嗯……”在宇文盛希的温吻中,拓跋焘的浅呻从喉中传出,宇文盛希一听,闭着的眼忙睁开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拓跋焘就扯开了他的衣服,急急的解了白锦袍上的腰带,随着锦缎的滑落,他已炽热灼灼的身体呈现在了宇文盛希面前。 宇文盛希垂目不看,他却把手伸进了她半敞的衣袍中,花房的坚挺柔韧,极大的刺激了他的占有欲,一面攻占了宇文盛希艳红的唇,一面将她身上碍事的衣袍统统除去。左膝跪地,右膝把两只玉腿滑开,接着整个人就置身在她腿间,用膝盖去逗弄她腿根的秘处。 宇文盛希把自己整个身子放在了羊绒毯上,闭上眼,任由拓跋焘索取。但拓跋焘却不急于一就而就,他侧躺在宇文盛希身边,上下其手间,把身下的灼热放到了宇文盛希花径的门口,触及着她已经润湿的花蕊,忍着心头滚涌的潮水,只把最前面的地方放了进去,然后别有所图的止步不前,这才问身下被折腾得软如无骨的宇文盛希:“喜欢师兄吗?” 都说酒后吐真言,拓跋焘想在此时得到师妹的爱语,不仅仅是为了助兴,更是因为宇文盛希还没有真正对倾诉过爱意。 拓跋焘期待着宇文盛希给他回答,但怀中人却泪盈双眼,的确,酒后只容得下真言,宇文盛希喉头一堵,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看着他,任由他抵住自己,尽管身下已情潮滚滚,但嘴里却无法言语。 拓跋焘此时,也是身心分离,身体已经欲罢不能,心却渐渐冰凉,他要的,只是她的一句话,但有这么难吗? 终于,宇文盛希俯首望向湿润一片的身下,沙着嗓子,泪如雨下的道:“我的身体都这样了,师兄还在怀疑我的心吗?” 现在的宇文盛希已经开始接受这业已成形的事实,她的身体都已经接受了拓跋焘,欣许有一天,她真的会忘记言吾,爱上她真正的夫君。 至少这样以为,自己就不会再这么愧疚。 拓跋焘也看向了二人浅浅交合的地方,似是而非的答案中,却真的看到了宇文盛希的情潮泛滥,她身下的羊绒毯上,深深浅浅,浇了斑斑爱的湿印。这一幕,大大地冲击了他,于是他深深而入,对她道:“那就让你更喜欢师兄吧!” …… ***** “舅舅,我母亲身体如何?”宇文盛希问到希悦轩做客的陆安峰。 接过吉红的茶,陆安峰说:“你母身体日渐康复,你不必挂心。倒是你身在王府,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不觉嫁入王府已有数月,宇文盛希并未像陆安峰想中那样脱胎换骨,穿的是只淡紫绸衫,没有珠钗,也没有首饰,姿容柔和了不少,但两束浓眉还是隐隐透着倔强:“盛希会谨记舅舅教诲的。” 陆安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邀请他的人还没有到:“尚王呢?” 吉红正在给铜炉加碳:“一早就上朝去了。平日里都这样。” 陆安峰接过吉红手中的火夹,伸进炉中拔动着燃烧的火碳:“王爷常常都在这边吧?” “那是当然的!”吉红炫耀的说到。 陆安峰夹出了炉中烧得最红的碳:“这碳,烧得火红,但终会熄灭冷却,想睿王当年是多么宠爱朱月。盛希啊!现在正是尚王对你宠爱倍至的时候,你要赶快为他开枝散叶,有了孩子,才不会落得朱月那样的下场。” “朱月?”吉红和宇文盛希正欲问个究竟时,就见拓跋焘进了院门。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藏青织锦朝服,头上还戴着金丝王冠:“舅舅最近如何?” “朝中之事王爷比小的们清楚,太子前线不利,太傅多次追查内应之人,我们都被弄得是风声鹤泣啊!”太傅倚仗太子信任,多次调查诸王,陆安峰说这话时仔细地打量着拓跋焘的反应。 陆安峰的话,让宇文盛希隐隐感到太傅就是拓跋焘所说的那只苍蝇,但比起这个她更关心前线的事:“现在战况如何?” “因军情外露,太子前线失利,损失了不少将士。”拓跋焘神情沮丧的说。 宇文盛希心中马上出现了言吾将军:“前线失利!那他身边那些将军们岂不是很危险?”说到这,她忙解释:“一想到打战,我就会想起我爹。” 拓跋焘把宇文盛希拉到身边,为她理了理额前发:“又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看到二人亲密的样子,吉红埋下头去做她的事,陆安峰则自顾自饮。 “朱月是谁?”陆安峰走后,宇文盛希心中装满了问题:前方战况如何?太傅是拓跋焘的授业恩师,怎么又会是拓跋焘所说的那只苍蝇?第一个问题宇文盛希不问,是因为她不能让别人太了解她,第二问题她不问,是因为拓跋焘不喜欢别人太了解他。 “你舅舅说的?”拓跋焘问。 “这个不重要!” 拓跋焘用手撑着脸颊,柔和的大眼认真地望着宇文盛希:“我不是训,不会对你始乱终弃!你那么坚韧倔强,更不是朱月。” 宇文盛希最怕的就是拓跋焘这种含情脉脉的样子,她耍赖似地说到:“谁要你说这些了,我只是问你朱月倒底是谁?” “宫城侍卫的女儿,被训看中收作待妾。”拓跋焘把玩着手中的巨大的黄金麒麟戒,心不在焉的说着。 “那后来呢?”宇文盛希正欲再问,拓跋焘温润地唇已覆上,但她推开了他。 因为昨夜,她又梦回漠北,还是那场秋雨,晚风扑面,言吾与她共撑一把雨伞,两情相悦。转眼间雨伞下的人成了拓跋焘,宇文盛希惊醒,又是一身冷汗:“师兄,院子里的麦地已经种好了,明年你就等着收麦子吧! 第十五章 迷乱 “太傅整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简直不把贺兰家放在眼中!”贺兰夫人一脸不悦:“为娘的真不知道你要纵容他到什么时候?” 拓跋焘把玩着贺兰夫人那柄硕大的如意缓缓说到:“母妃,教训使人生出警惕之心,而纵容才是真正杀人的利器。” 看着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贺兰妃有些不高兴:“只怕时间久了别人就认为你好欺负!” “儿臣不会让贺兰家被任何人轻视的!” 贺兰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忽衍的:“你有何打算?” “我们就像郑庄公纵容共叔段那样纵容太傅,最后让他的骄纵杀了他自己。”拓跋焘放下如意对贺兰夫人说。 儿子的这番话,贺兰夫人觉得还算有些道理,脸色也转晴了些。但她接着又问:“睿王之事呢?” 拓跋焘为母亲倒茶:“儿臣已从侧面劝了训多次,但他早已迷途不返!” “谁让你去的!”贺兰夫人这次是真火了,告诉他好几次了,睿王通敌,太子战败,不论是哪边输,最大的受益人都将会是拓跋焘。 拓跋焘满面笑意的说:“母妃的苦心儿臣知道,但父皇、太子也是为国家社稷千思百虑的人。” 贺兰夫人一脸不悦:“我们不是白丢了坐山观虎斗的机会?” 拓跋焘将手轻轻放到母亲肩上:“母妃深谋远虑,也因此福泽儿臣。您的每一句话儿臣都会谨记在心的!但这次不仿信任儿臣一次。” 听到儿子别有打算,贺兰夫人面上略露出丝笑意,但还是训斥他:“你的甜言蜜语还是留给你的王妃去吧!愧她每天都来我这请安,你就知道和小妾厮混!” 拓跋焘行了退别礼:“儿臣谨听教诲!” ****从宫中回来,尚王书房的灯过了二更还在亮着。 “师兄!”拓跋焘正在反思着下午在太学院与太子太傅纥溪政的一番对话,敲门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进来!” 宇文盛希打着莲花小灯笼,枣红的修身长袄,穿在她秀竹一样的身上,轻缓的步履间摇曳着妩媚:“师兄,你不是喜欢盛希绣的花吗?” 宇文盛希从吉红手上接过锦缎小红被,走到拓跋焘书桌旁,把它盖在他腿上:“冬天到了,盛希这条小红被是专门做给师兄的,把它盖在膝上,师兄就可以暖暖的读书了!”说着,她又将锦被的边压在拓跋焘腿下:“这样才不会漏风。” 一抬头,正好迎上了他柔情的眸子。 宇文盛希回了他一个笑,又为他倒了一杯热酪浆:“好了,师兄继续读书吧!盛希先告退了!” 拓跋焘拉住她的手,一用力,她就坐到了他膝上,然后他对屋中的吉红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你还没告诉师兄呢!”他抚了抚小红被上的鸳鸯图:“它们的寓意是什么?” 宇文盛希的手,香暖柔软,拓跋焘爱不释手的拉在掌中,膝上人略带惊恐的表情,让他加大了手上的力。 看着自己温情盈盈的娇妻,拓跋焘却又想到了一进太学院,就看到纥溪政一脸的肃穆。 “小王曾多次从侧面劝说过皇兄,可惜他没能对小王坦白,所以今天小王只能来向老师说情了。”拓跋焘恳求似地对授业恩师说。 拓跋焘仔细观察纥溪政的表情,这老夫子有了重要证据,果然是踌躇满志,一脸严峻地道:“王爷,老夫这里没什么情可讲!” 想到这预料中的表情,拓跋焘有了小战初胜的快感,于是抱宇文盛希坐到了书桌上,打开枣红色的衣衽,温热的柑橘味,飘散在冬日的寒冷中,他伸手进去取暖,在打开底上的白绸衫时,他看到那朵艳红的蔓珠沙华。 撩开衣衽,肚兜的胸口处还绣着个典雅的汉隶“希”字。拓跋焘轻触那光亮的绸缎:“你真是变着戏法的勾引师兄啊!” “我没有……”宇文盛希正要解释,拓跋焘的吻已阻断了她的话语。 拓跋焘使劲地占有着柔润的香舌,小战初胜毕竟是小战初胜,他要趁胜追击,所以后来他又对纥溪政说:“老师,皇兄与你,一位是小王的兄,一位是小王的师,马上却要对质当场,学生即为皇兄忧心,又为老师担心。” 解下绣着蔓珠沙华的白肚兜,他轻抚着盛希比锦布更细腻更柔滑的肌肤。心潮翻涌中还在回想着中午的事。 听了尚王的话,纥溪政一脸不屑地说:“犯罪的是睿王,王爷用不着为老夫担心?” 那不屑的表情让尚王心中暗喜。 “师兄……”宇文盛希的轻唤,把拓跋焘午间的暗喜延续到了自家书房中,魔药般的催动着拓跋焘。令他直接俯首于她胸前,含住了她胸尖的粉团。她告诫他:“这里是书房。” 的确,这里是书房,放着进万本诗书典籍,也是拓跋焘执行政务的地方,纥溪政不止一次在这里称赞尚王勤于朝务。但今天中午,拓跋焘却在暗喜的心情下,长叹了一口气,对太傅担心的说:“哎!此事一出,您与皇兄就成仇敌了!这正是小王担心的啊!” 这句话像一缕细软的羽毛,轻轻撩动了纥溪政的心,却是明显的在告诫纥溪政,睿王是皇子,即使通敌叛国,也未必能获死罪。同时也真正的击中了老夫子最大的信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而拓跋焘此刻的手,也像一缕细软的羽毛,轻轻撩拨宇文盛希的细腰,却让敏感的她微颤,但她的颤抖也触动了他,让他随之颤抖,令他的声音变得吵哑:“师妹,你好暖啊!”说话间,已退下她的下装。然后吻她,从肚脐一直往下。 下身传到的湿滑挑逗,令宇文盛希身子一软,几近沉沦的她,缓缓拒绝道:“你不看书了?” 把她放倒在紫檀书桌上,抬起她的腿,拓跋焘轻睨着腿间的风光道:“师兄现在只有心思看你了。” “咝……”突来的入侵让宇文盛希倒吸了一口冷气。宇文盛希的这声叹,就像中午纥溪政最后的那句:“通敌叛国是死罪,睿王不会有机会与老夫做仇人了!”直击拓跋焘的快意神经,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 早朝上,又传来了太子战败的消息,热血沸腾的纥溪政又想起了昨天在太学院,尚王对他说的一袭话。于是他从百官群中站了出来:“皇上!臣下已找到叛国之人。”满朝震惊的消息。在纥溪政心中,王子犯法一定要与庶民同罪!拓跋训的是皇子,但他犯下如此重罪,他必须得死! 纥奚政竟在众臣百官面前说这件事!丞相丘穆林荀上前阻止他,当初把证据交给他,并不是让他这样闹的:“此事重大,太傅再核实一翻吧!” “老夫已有确凿证据。”一如拓跋焘所料,纥奚政的刚正让他名满天下,今天也将推他入墓:“敢问睿王,太子在大漠风餐露宿、浴血奋战时,你在做什么?” 皇上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皇上!”纥奚政行了个五体投地的礼,语重心长得天地动容般:“睿王糊涂啊!睿王糊涂!” “儿臣冤枉!”通敌叛国是最最大恶极,拓跋训跪地喊冤。 “铁证如山!”纥奚政咄咄逼人的呈上了证据:“这是王爷的心头好吧!”纥奚政先是拿出了一串红宝石珠琏:“你总是向同一个西域商队购买它们,而那支西域商队每次离京不久,贺兰御使便会收到前线失利的消息!” “父皇冤枉啊!父皇冤枉啊!”拓跋训虽资才平庸,但身为长子,他深知燕皇还是颇为眷顾他的。 纥奚政之话如离弦之箭:“你看这个!”一封拓跋训写给柔然可汗的亲笔信。 没有这封信,太傅所知道的一切不过都只是猜想,而这封信正是来自贺兰家,他们发动了所有人脉, 上自官方,下由民间,在每一条可能通往柔然的地方布下天罗地网,悬以重金,监视、搜查每一个商队、旅人,甚至不惜杀害有重大嫌疑者和反抗者,最后才获得了这个珍贵的证据,就在昨早,拓跋焘第一时间把它交给了丞相。 魏皇一句:“够了”!示意纥奚政不要再说了,通敌判国已是罪大恶极,皇子通敌,谁都能猜出与皇储争夺有关。 铁证如山,丞相、拓跋焘、贺兰苏朋纷纷跪下为拓跋训求情,但历朝历代通敌判国都是诛灭九族,魏皇当着百官的面,赐了拓跋训一死。 宇文盛希播下的菜种已经出芽,天气晴朗,她和吉红正在给菜畦浇水。 下朝回来,拓跋焘看到这闲情逸志的优美场景,先前在朝上的紧张与算计就像盛希瓢中的水,被泼了出却。 他让吉红拿过瓢,和宇文盛希一起浇水。 看着他略为生疏的动作,宇文盛希笑了:“师兄,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在林荫寺时,宇文盛希要照顾寺中菜畦,那时拓跋焘觉得最新鲜的事就是种子竟然会发芽,芽又会长出叶……所以他经常跟着宇文盛希去菜畦边。 看宇文盛希笑得如此开心,拓跋焘把瓢中的水泼到她脚上,惹得她跳起躲闪。她也不示弱,也将水泼到他脚上,他也跳起来躲。你来我往,欢笑盈满了整个希悦轩。 前线军营。 魏皇赐死睿王,这出乎拓跋语的意料,这件事情如果能换个地方呈报,皇上本应对纥奚政青眼有加的。说到底是自己太过青睐刚正的太傅,反而害了他。军帐中一盏暗淡的灯火,拓跋语闭眼倾听帐外呼啸的风声。毫无疑问,尚王这次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即让贺兰家族表现了忠心,又避免兄弟相残的嫌疑,还顺便给了纥奚政一下,可惜他千算万算,竟没算有算到睿王引来了柔然死士,也引来了叛将屹山。想到这,那日他和宇文盛希大闹酒楼的事又浮上心头,没想到救的那对母子竟有那么大的用处。 拓跋语拔了拔灯心,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皇兄,想不到此行一别,竟会天人永隔!” **** 小蔼求收藏,哪怕只是一个收藏,对于小蔼都是莫大的恩赐。 第十六章 血光 “不要走了!留在我身边吧!”草原的夜,月朗星稀,铁甲、战马,还有他温暖的胸怀。 “不要走了!留在我身边吧!”天地间染满了不得不走的遗憾感,压得宇文盛希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听到枕边拓跋焘的呼唤声,盛希才知是梦,虽然已经醒来,强大的疲惫感还是让她浑身发软,不觉已是一身虚汗,轻轻拉了拉被道:“没什么,只是最近老觉得很疲乏。”看到宇文盛希苍色不好,拓跋焘命下人连夜去传太医。 “恭喜王爷!是喜脉啊!”太医兴高彩烈地对拓跋焘说。 拓跋焘的眼中顿时放出了欣喜的光彩:“此话当真?” 太医捋了捋胡子,脸色变得认真起来:“依老夫多年经验,肯定不会错的!但按脉象上来看,夫人饮食不佳,夜寐难安,所以身体阴虚,气血不足,还需多多调养才行。老夫现用当归补夫人虚血,用艾叶化恶寒,生姜开胃生津、川芎行气,再配以川贝、厚朴、姜活,相信可以消解夫人不适,但除了服药,夫人今后还需注意饮食,多多休息才行。” 吉红出门送太医,拓跋焘走到床边把盛希搂在怀中:“都怪我日日忙于公务。”边说边伸手轻轻地抚摸盛希的腹部:“竟然连三个人睡在一起了都不知道。” 拓跋焘笑得开心而又满足,盛希伸手帮他挖出了鼻中的鼻屎:“你看你,都是当爹爹的人了,还要我来帮你挖这个!” 盛希的这个举动充满了平常夫妻的相沫以濡,加上她腹中又有了自己的骨肉,这让拓跋焘在本已枝繁叶茂的爱情上,又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化都化不开的血肉亲情,他小心的吻她,有了这个孩子,他是孩子的父,她是孩子的母,他曾经那些有关爱的疑问都不再重要:“从明天起,一定要好好吃东西,再不许做些希奇古怪的梦了!” “知道了!知道了!”盛希回应着他的吻,当听到太医说她已有孕在身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全身软了,软得需要被人疼爱,软得需要有人依靠,而作为孩子的父亲,拓跋焘是她和腹中孩子最踏实最安稳的靠山。 *** 纥奚政的太傅府夜贼四起,盗贼很快就落网了,捕快在盗贼身上搜出的,是让京城震惊的脏物:雕五爪龙犀角杯一对!镶红蓝宝琥珀樽一对!镂空云纹黄水晶檀香炉一对!和田紫料镶红玛瑙玉如意一对!祖母绿佛珠一串!全都是宫中的御藏之物!太傅私藏贡品的事情立即就在京城传开了。 魏皇龙颜大怒:“纥奚政,朕一向敬重你的刚正为人,不想你却是个如此贪脏枉法的人!” “皇上,老臣冤枉啊!” “铁证如山,你还要如何狡辩!”魏皇将一众脏物呈到纥奚政面前。纥奚政看着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脸色铁青,他跪在大殿上,不停地喊冤,却又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白,连谁陷害他都不知道,又怎么辩白? *** 纥奚政的案子办得很快,两天后尚王就奉旨抄收太傅府,带了两百御林军,站在太傅府正堂宣读圣旨:“太傅纥奚政,私藏贡物,罪犯欺君,贪污舞弊,辱赎太傅之名,按律当斩!得太子求情,削去官职,放逐边垂,永禁回京。” 这个贼真是世上最有眼光的贼。 纥奚政发配当夜,天牢。一个着黑色斗篷的尊贵身影夜访罪臣。 “尚王!”纥奚政定睛一看,来者正是他的学生。 “学生一向敬重老师。”脱下大披帽的拓跋焘一脸失望:“不想老师竟做出如此有辱太傅名声的事!” “拓跋焘!”纥奚政没有想到连自己的学生也会这样说。 拓跋焘知道纥奚政是个可杀不可辱之人:“堂堂太子太傅,你成天教我们礼仪廉耻,却私扣贡品,贪污舞弊,哪里还有礼仪?哪里还知廉耻?” 纥奚政的一腔冤情,现在终于晃悟:“拓跋焘,是你当初暗中怂恿老夫至睿王于死地!是你栽赃嫁祸于老夫!是你把老夫推到今天这个地步!枉我教了你那么多诗书典籍!你现在却要恩将仇报!” 拓跋焘的眼中满满装的都是轻蔑:“你正是占着对太子的授业之恩,处处得罪别人,你有今天之果,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而现在,你还要倚仗着这份所谓的恩情活着,你就不怕连累太子吗?”拓跋焘扔下这足以置纥奚政于死地的字字句句,拉起斗篷便往回走。 纥溪政拉着牢门嘶吼:“拓跋焘!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做这样的坏事,就不怕祸及后代吗?” “祸及后代”四个字,让拓跋焘马上想到盛希和她腹中的孩子,纥奚政点重了他最大的忌讳,他返身回去,一把掐住纥奚政的脖子,满目凶光地看着纥奚政,什么都不说,却让纥奚政不寒而粟。 拓跋焘走后,纥奚政悲愤交加,想起贺兰家族的庞大势力,他有冤无处诉,生出了以死鸣冤的想法,于是他写下血书,直诉拓跋焘是设计害他的种种罪行,然后悬梁自尽了。 纥奚政的死讯传到宫中,皇上命尚王前去料理,拓跋焘收了血书,感叹这老夫子还真刚正。 *** 尚王府,希悦轩,宇文盛希围着暖暖的火炉取暖,多日未归的拓跋焘一进屋就往火炉里扔了件东西,尽管火舌吞咽得很迅速,但盛希还是依希看见了“冤枉”、“臣以死相鉴”几个字:“这是什么?” 拓跋焘拉过宇文盛希,将她镶入自己怀中:“苍蝇终于被拍死了!” 看着她愕然的脸,拓跋焘为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今天有没有好好喝酪浆?” “哞!”一说到吃东西,盛希又是一阵恶心。侧脸靠着拓跋焘,眼看着那封血书变为灰烬,她才发现耳边跳动的这颗心远不止是温柔如水的。 “想吃点儿什么吗?”拓跋焘轻轻抚着她的背,让她能舒服点。自从知道盛希有孕以来,拓跋焘在希悦阁设了小厨房,专为盛希准备菜肴小点。 吉红送来牛肉汤,拓跋焘抬起碗,边喂宇文盛希边逗她开心:“你知道吗,我已为孩子取好名字了!” 虽然知道皇族子嗣都是按谱系赐名的,但宇文盛希还是乖乖就范地笑了:“叫什么?” 拓跋焘一脸得意地说:“男孩就叫拓跋盛,女儿叫拓跋希!” 他的姓氏,她的名字,就连一边的吉红都听出浓浓的幸福。 **** 第二天,拓跋焘还是一早就上朝去了,临走他又吩嘱吉红照顾宇文盛希多吃些东西。 “小姐,你好歹喝点儿酪浆吧!”吉红见盛希又不吃东西,心中也很担心:“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肚里的孩子着想,你不想想你肚里的孩子,你也要想想被你抛在大漠边疆的将军,万一这孩子是他的呢?” “胡说!”盛希话音还未落,门边就闪过一个影子! 吉红马上追了出去,不是别人,正是尚王妃的传话丫头花盈!这话要是让丘穆林雅听到还了得!眼见花盈就要跑出希悦轩,吉红拾起一个青石朝着花盈砸过去,花盈一声惨叫,倒地不起,发丝中已渗出了红白之物。 吉红还没来得及上前去一看究竟,管家老罗已闻声而来。 盛希见到此景,一个后退,差点没站稳。 花盈死了,盛希又惊又恐,当即就见了红。吉红毕竟是惹了人命官司,被押送到了官府。 *** “夫人本已气血阴亏,现在又受了惊吓,如不好好调养,此胎怕是难保!”太医的话像一个个闷雷般打在拓跋焘头上。 “救救吉红!救救吉红!她不是顾意的!”盛希满眼的哀求让拓跋焘心都要碎了。 “师兄向你保证,明天吉红就回到府中陪伴你!”拓跋焘紧紧拥着盛希,安抚着她的惊恐。 第二日,经官府察证,花盈因不慎失足,摔死在尚王府的花园内,花盈的家人也因此得到了一笔很是可观的安葬费,这事也就算是了了。 吉红无罪的消息传到尚王府,丘穆林雅交代前去接人的管家老罗:“你想办法问问吉红,她为什么要杀花盈?” 出了官府,老罗把吉红带到了僻静处,义正严词地对她说:“你杀花盈的原因,你家小姐已盘托出,现在王爷命你把当中细处交代清楚!” 吉红不笨,如果宇文盛希交代了,老罗还用得着再来问她吗?于是吉红直接回敬到:“即然小姐都说了,还要我交代什么?” 老罗见她嘴硬,又对她使了一诈:“你家小姐的孩子因为你而没了,尚王说你是罪魁祸首,要你说出真象才饶你家人不死!” “小姐的孩子!”老罗的话让吉红瞬间便坠入了悔恨的深渊。 老罗见诈不出她,便取出一柄匕首威胁吉红道:“你不说就一刀结果了你!” 知道内情的只有宇文盛希和吉红二人,吉红的家人对于尚王没有任何用处,吉红深知这一点,为了家人,她伸手握住老罗的刀,一闪眼就往自己胸口上刺去:“那就让我一辈子都别说吧!”四溢的鲜血吓得老罗拔腿就跑。 吉红就这么死了,老罗慌慌张张跑回王府报信。丘穆林雅一听,当下也急了,宇文盛希现在可是尚王的心头肉,要是因为吉红这事让她有个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但事已至此,丘穆林雅思索了一番,花盈的死本来就很蹊跷,就算她不问,拓跋焘也会问,现在吉红又死都不肯说出当中实情,证明其中肯定有很重大的秘密,相信拓跋焘也会明白这一点的,当务之急是要向尚王说清自己的用意,以免尚王误会。她立即差人去请拓跋焘过来雅荣阁商议。 拓跋焘进到雅荣阁,就看到丘穆林雅跪在地上请罪。 “王爷,我真的没想吉红死的!”吉红的死多少也还是让丘穆林雅有点意外,她一脸惊慌地对拓跋焘说:“本来只是想问问她为何杀了花盈,却没有想到她宁肯引匕自尽也不交代半句。” 拓跋焘听了丘穆林雅的话,心中也是一措,但府中发生了人命,他也很想知道其中原由,所以他又让老罗仔细交代了吉红毙命的整个过程。一向沉稳老练的老罗,今天都变得颤颤巍巍,他交代得很细致,没有半点儿躲闪其词。 拓踌焘听了,思虑了半晌才对地上的丘穆林雅缓缓道:“以后做事要多加考虑,不要如此鲁莽!” 丘穆林雅看到他双眉紧锁,和熙的大眼仁因疲劳而倦怠,脸上有隐隐的愁态,这个样子的拓跋焘,丘穆林雅是第一次见,他又想了一想道:“这件事万不可让宇文盛希知道!本王会先寻个因由瞒着她。”*****因为吉红的事,宇文盛希昨夜一宿都没有合眼,拓跋焘去雅荣阁时,吩咐下人伺候她小睡片刻。 好不容易睡下,马上又恶梦连床。 “盛希救我!盛希救我!”梦中的吉红浸淫在一片血红之中。 “宇文盛希!留在我身边吧!”言吾将军和遥卿消失在大漠尽头。 剧烈的腹痛把盛希从梦中惊醒,伴着一阵阵冷抽,让她连唤下人的力气也没有。 拓跋焘很快就从雅荣阁回来,听下人说宇文盛希已经入睡,本想进去看看她,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她脸色苍白,满目惊恐的看着他,走过去抱她,揎开被时,才发现白绸袍下已殷红一片。 太医跪在拓跋焘跟前谢罪:“恕老臣无能,夫人这一胎因先天不足,后又几经波折,现已不保!” “都是我咎由自取!”噩耗让宇文盛希所有的思绪乱作一团,只能理得出呆滞的自责。 太医劝慰二人:“王爷和夫人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特别是夫人您万不可过度伤悲。” “不怪你!”拓跋焘帮她捋起头发,看着她憔悴呆呆滞的凄凄面容,知道很在乎他俩的骨肉,这让他也感同身受,多少让他想到了纥奚政的那句祸及后代,于是他紧拥着她安慰道:“是师兄做的不好,是师兄做的不好!” 尽管身体很虚弱,宇文盛希还是放不下吉红:“师兄!吉红是不是真的被下罪了?我好想吉红啊!” 拓跋焘拉被为她盖好,轻轻抚着她的脸对她说:“吉红的事,师兄正在想办法。你母亲马上就来府中探望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你的身子!” 拓跋焘特意请陆安安来安慰宇文盛希。母亲哄着她喝下药,拉着她的手。 宇文盛希躺在床上,连和母亲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陆安安看着女儿也很心疼,她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拓跋焘,对女儿说道:“盛希,你还年轻,王爷又这么疼爱你,养好了身体,以后还会有很机会,你心情好了,母亲和王爷才安心啊。” 陆安安走,宇文盛希心情略略好了些。拓跋焘扶她起来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又安慰她:“师妹,你一定要养好身子,等你好了,我们两到外面走走。”宇文盛希点头,一幅很听话的样子。 孩子没了,拓跋焘也就不瞒着宇文盛希了,他缓缓道:“盛希,本来,师兄已经从王府中救出了吉红,可是花盈的大哥前来寻仇,在吉红回府的路上,把吉红给杀了。” 宇文盛希心中早有了不详预兆,所以真正听到吉红的死讯,她没有拓跋焘想像中的悲伤。 拓跋焘见她只是低头静思,所以接着说:“现在官府正在通缉花盈的哥,为了便于官府查证,师兄想你告诉我,吉红为什么要杀花盈?” 一提到这事,强烈的自责又在宇文盛希心头浮,吉红杀花盈,为的是守住她与言吾将军的秘密,想到这,宇文盛希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身体?眼泪又哗哗地流下,身体也跟着不住抽动。她只能对他撒谎道:“只……只是听说,他二人喜欢了同一个男子,盛希听到他们为此争吵,走到花园,就看到花盈已经死了。”说话间,她腹中又是一阵剧痛。拓跋焘见她用双手猛地抚住腹部,身子弯了下去,赶忙抱住她,揎被又看见她袍下浸出了鲜血,现在他照顾宇文盛希还来不及,哪忍心再问下去? *****魏军前线,一场恶战终于结束,拓跋语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胜利没有带给他丝毫的快乐。 从怀中掏出琥珀珠花细细端详,昨夜,他又梦到了宇文盛希,拓跋语心想可恶的女人,把温柔留给了他,却又弃他而去,他从来都是予取予求的皇太子,没有哪个女人会弃他而去,偏偏宇文盛希这只小狐狸,就是要让他不甘心,就是要让他日夜思念。 等回到京城,就算把京城翻个遍,他也要把她找出来! 第十七章 重逢 太子亲军得屹山相助,在熟悉了敌军的分布后,拓跋语分兵两路,楚烈与步六孤率大军由西路取道黑山和大娥山,大举攻打柔然。拓跋语亲自率领轻骑军取道东路,长途奔袭,出奇制胜,很快就抵达栗水。 柔然九大部族联军大惊失色。 在胜利的情况下,拓跋语并未停歇,继续领军深入大漠,俘获敌军数万。 这一战柔然损失惨重,国力大大削弱。柔然可汗被迫远逃数千里,不得不俯首称臣。 之后,拓跋语为了巩固胜利,坚持北攻,取得数位柔然部族首领的首级。 如此累累战果,让魏皇骄傲的召告天下:“柔然大败,怖成北窜,从此不敢复南,大魏边疆从此息警。 ” 接着,前线又传来拓跋语大溃高句丽等柔然多个附属部落,自此又为魏国开疆拓土千余里。 整个京城都在欢腾,所有人都在盼着凯旋的太子归来。 这个消息让宇文盛希想起的,是那一夜言吾将军的耳鬓厮磨:“你我都这样了,你就留在漠北吧。等打完战我们一起回京。” 元宵前夜,京城举城欢呼,迎接太子亲军回城。 虽然无数次悔恨自己害死了吉红,害死了腹中孩儿,但盛希还是抑止不住自己内心的期望,只要能在人群中看到那个人就足以了,就只是看他一眼。 太子的金驾马车在前,之后是大司马独孤仲天,再后是一众将士的骑队。 宇文盛希远远看见了楚烈,看见了步六孤,却始终没有看见言吾,当楚烈牵着的遥卿从她眼前掠过时,不祥的预感在宇文盛希心中闪过,不见征人只见马,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追着遥卿,从京城城门追过整条朱雀街,一直追到复命的军队消失在皇城中。 “将军!”她哽咽的声音飘散在了风中,让她觉得他再也听不到了。 太子回京,又逢元宵,拓跋焘和丘穆林雅进宫参加灯会,没有了吉红的希悦轩静得出奇,这种死寂是此时的盛希承受不起的。 三丈酒馆的酒依旧淡呼寡味,宇文盛希双手颤抖地举着酒碗。 人会在一瞬间拥有一切,孩子、吉红,本以为她可以就此安于拓跋焘的宠爱中。人也会在一瞬间失去一切,挚友、希望,现在就连心目中那位在水一方的依人也只剩下了一匹坐骑。 一碗接一碗的淡酒,普天同庆的烟火声,宇文盛希却听得悲天泣地。 “老板,这里就是三丈酒馆吧?”一个晃如梦中传来的声音,宇文盛希回眸的瞬间,四目相对。 “言吾!”掩住讶异的双唇,宇文盛希想要止住那再也止不住的泪珠儿。失而复得的欣喜,现实际遇的悲痛,统统化作了她轻轻滑落地泪珠:“你怎么没有在回城的队伍里?” 小心的触摸他的黑色的锦衫,这真的不是梦。是他!是他!烛光中,他如剑般的眉宇英气勃发,神色奕奕的双眼同样闪着相逢的喜悦, 把她拉入怀中,这次可不会再放她走了:“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熟悉的柑橘味让他心潮澎湃:“你去迎接我了吗?” 她整个人却软得如同柳絮,奄奄地倒在他身上,拓跋语低头一看,她已成泪人,哭得稀里哗啦。 在草原上俊逸佳人,而今却柔弱得不容一碰。拓跋语恍然明白,饱受相思之苦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 京城的元宵灯火,绚烂绮丽,美纶美奂的烟花下,久别重逢的二人惺惺相望。 拓跋语难掩重逢的快乐:“小狐狸!你把我丢在大漠上,让我一个人对着孤雁长叹,你倒先哭了!” “将军,忘了我吧!”虽然现实对于言吾很残忍,哭过之后的宇文盛希还是挣脱了言吾的怀抱:“我已是有夫之妇。” 有的东西虽已意想到了,但当它被证实时,还是会让人错愕彷徨,他拓跋语在红粉丛中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当初却再三挽留都抓不住她宇文盛希。今夜相逢,她明明喜极而泣,却又丢下这么个薄情的消息,他不禁苦笑:“你究竟嫁给了一个怎样的人?”浓浓的悔意自他心中而生,如果当初他告诉她自己就是太子,那她今天会不会已经在东宫了:“他可比得上当朝太子?” “就把我当个贪慕太子权势的虚荣女子吧!”虽是万般不舍,但宇文盛希还是决然地转身离开:“将军,你将会有你的妻,而我只是个过客。” 拓跋焘一出宫就直奔希悦轩,在这元宵夜,他怕宇文盛希一个人冷清、失落。 一进门,看见她梳了精致的垂柱髻,一身淡雅的荷叶边长裙,加上白狐小叠袄,窈窕明艳,流产后持继数月的憔悴,今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她愉悦的表情,拓跋焘也随之笑逐颜开:“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盛希为拓跋焘倒上暖暖的酪浆:“有你如此疼我,还需要什么好事来哄我开心吗?” “人如山花兮,烂漫一春。与君相遇兮,刹那顷心。朝识暮别兮,日月失色。”人生最灿烂的季节相遇,然后不顾一切的相爱一场,虽然很短暂,但长长一生又算什么?当看到言吾好好的活着,宇文盛希是那么的高兴。即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好好走下去!让言吾将军过他本应有的生活,而她宇文盛希,只能将那场相遇当作一个至死不忘的美梦。 “看你嘴这么甜,本王送你个东西!”拓跋焘翻开手心, 捧出一枚金石榴,上镶三十六颗晶莹剔透的绿石榴石,精美致极,栩栩如生:“石榴喻意多子多福,愿我俩不久就应了它的祝愿!” 趁着盛希的开心劲,拓跋焘命人备马,二人连夜出城去往林荫寺。 “师父云游去了!”到了林荫寺已是天明,小沙弥对二人说到。 虽然未能见到慧空大师,拓跋焘还是捐出百两银钱作为功德。 寺中和尚为二人祈福:“不知王爷有何心愿?” 拓跋焘拉起宇文盛希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内人平安,求子求福。” 二人下山,春寒料峭,又因头夜未合眼,转道就去了静渊别院。 饥肠沽沽,在热气腾腾的温泉边,御厨奉上了鲜美的鱼汤。 “你今天不用上朝吗?”品尝着美味,盛希发现二人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如此悠闲的时光了。 拓跋焘品了口鱼汤,想了想说:“太子长途劳顿,父皇命今日休朝。” 宇文盛希捧着鱼汤,让瓷碗的温暖她冰冷的手,然后享受地喝了一口:“哦!那我俩今天托了你哥的福,才得出来走这么一趟喽!” 拓跋焘放下手中鱼汤,缓缓说出自己的推理结果:“太子一向勤政,这次却连宫中灯会都缺席,看来真的是累了!” 喝完鱼汤,宇文盛希冰冷的手脚稍有回暖,放下碗,她伸手搅动着温泉中的水,一阵暖意从指间袭来:“好暖的水呀!” 拓跋焘继续喝着他的鱼汤:“刚刚吃饱了就泡温泉,对身体不好。” 熟悉的论调,宇文盛希看了看他,心想: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不做会出错的事? 于是她解开了白狐小袄,拉开了衣襟,片刻间修长的侗体上只剩下绣着蔓珠沙华的雪白肚兜。青丝如瀑地坐在温泉边,脚伸进暖暖的水中,背对着拓跋焘,仅剩的肚兜也被轻轻滑下,扔过去给他:“你不是要求子吗?”话音一落,人就滑进了水中。 拓跋焘嗅着肚兜上温热的柑橘气息,知道她心中的小魔鬼又在作崇,于是心领神会的松开身上的丝面裘皮里坎肩袍。 当他下水的瞬间,她扬起了胜利的旗:“你不是说会出错的事都不做吗?” 下水的人一脸似笑非笑:“父皇因为太子劳顿而休朝,太子是父皇最宝贵的东西,我因为你而做错事,你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当他修长食指滑落到胸前那滴艳红上时,所有话语都已是心不在焉。 …… 第十八章 惊遇 东宫辉煌壮丽,数以千计的禁卫军,身披铠甲,纹丝不动,守护着无以伦比的权势。 宇文盛希一袭素雅的织暗花白锦缎,腰挂一串殷红珊瑚。步步谨慎的跟在丘穆林雅后面。 昨日,静渊别院,蒸腾的温泉中。 “我?”拓跋焘的吻让宇文盛希的话断断续续:“我……是你……最宝贵的……东西?” 拓跋焘停下吻,一双大眼睛柔柔地看着宇文盛希:“明天太子洗尘宴,我带你到东宫证明给你看。” 独孤琪琪一袭孔雀翎长裾,巨大的裙裾铺开在东宫光亮的青石地板上,所有的贵妇、皇女都顺势让开这位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准太子妃本以为自己是这场洗尘宴的主角,却没想到打扮得精致繁复的各个夫人、闺秀们的眼睛都被白衣飘然的宇文盛希所吸引。 丘穆林雅一脸自豪地带着宇文盛希进了未央台。 女倦们眼色各异,有慕也有妒,直到和下了早朝的百官们相遇,这些如万道针尖刺在身上的目光,才从宇文盛希身上移走,让她长舒了一口气。 未央台面朝坤泰湖,三面临水,洗尘宴就设在这里,宾客们犹如置身蓬莱仙境一般。 远远的,拓跋焘就从五色斑斓的牡丹丛中,看见一身白衣的宇文盛希,他招手示意,让她到自己身边。 宇文盛希发现东宫的宫娥们都梳着海螺一样的发髻,说是海螺却让人想到另一种东西,她坐到拓跋焘身边,越看那些海螺髻,越觉得好笑。 正在这时,来了一位瓜子小脸,眼如弯弯月牙,玲珑娇小的女子,轻轻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甜美四溢。 拓跋焘与别人说话间隙瞥见盛希惊艳的眼神,向她介绍:“她叫玉楠,是太子的宠姬。” 又来了一位浓眉大眼,丰满中见婀娜,举止中透风情的女子。 盛希又是一阵惊艳,拓跋焘解惑:“她叫芷兰,也是太子的宠姬。” “你哥哥的爱好可真迥异!”宇文盛希小声的嘀咕。 应酬了一番,拓跋焘向正在其他夫人相谈甚欢的丘穆林雅交代了几句,拉着盛希就往花园高处去:“走,带你看看整个东宫!” 二人出了未央台,绕到花园高处俯瞰东宫。 “你以前住在这里?”宇文盛希张望着周围茂密的林荫和宏伟的建筑。 “嗯!”拓跋焘指了指西阙宫:“那是我以前入寝的地方。”又指了指南厢书院:“那是我读书的地方。” 宇文盛希边听他说边往下张望,又看到了那些令人发笑的海螺髻。 “你笑什么?”拓跋焘不解地问。 “她们为什么要梳这样的头?”宇文盛希指指那些梳海螺髻的宫娥,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像把屎溺顶在头上一样!” 拓跋焘也笑了,看了她,又看了看那些宫娥,想不到一件小事竟让她笑得这么开心:“太子喜欢这种发型,她们是为了讨好太子。” 宇文盛希一脸遐想的问:“这样说来,这么多的宫娥,只要是你哥哥看上的,他都可以宠幸了?” 拓跋焘想了想说:“是这样的!” 只前听过吉红不少关于这位太子的事,宇文盛希多少有些好奇:“你哥哥是不是很**?” 拓跋焘看她的开心劲,这样的宇文盛希已是久违了,于是他指了指未央台:“我曾亲见他在上面与玉楠交欢。” 宇文盛希回想起玉楠月牙般的眯眯笑眼,娇小玲珑的文静身姿:“真是不可想像!” 拓跋焘拉过她认真的说:“在西阙宫失眠时、在南厢书院莫明失神时,在看到太子与他的宠姬交欢时,我的心满满装的都是你。” 宇文盛希脸一红,晃悟到:“所以你说我是你最宝贵的东西!”看着她的笑,昨日温泉中的翻涌交缠又浮上心间,拓跋焘捧起她的秀脸吻了下去。 太子与逸王许久未见,兄弟二人在高瞻亭下了两盘,看见下面宾客快到齐了,就一齐下去未央台,走到一半,逸王先看见尚王正在林中与一女子吻得难分难舍:“真是情到浓时啊!皇兄……” 宇文盛希应声转头,看见的是她 的言吾将军此时正身穿金黄蟒袍、头戴太子金冠! “参见太子!”拓跋焘下跪行礼,却久久未见他的皇兄上前扶他平身。 逸王正要打量与尚王在林中乱来的女子,发现她与太子相对而视,二人认识? 第二眼,女子与太子眼中同时放出惊异之光,二人相熟? 第三眼,二人眼中同时溢出了愤恨之意,二人有情! 此地不宜久留,逸王马上转身离开。 “奴婢参见太子!”宇文盛希下跪行礼。 又是一件在意料中的坏事,淡淡的一句“平身”扔了出去,拓跋语正欲转身便走,却看见宇文盛希双手拥着拓跋焘,白衣相映的二人相搀而起,一对殷红的珊瑚挂在各自腰间,她靠着他:“师兄!” 拓跋焘抚了抚她的头说:“不要紧张,太子人很好的!” 看到此情此景,拓跋语心中充满了委屈:宇文盛希!你一再弃我于不顾,现在却和别人恩爱得难分难舍!想到这,转身就走。 太子驾到,众臣贺拜,之后皇上携贺兰夫人也来了。皇上、太子、尚王与贺兰夫人、独孤琪琪、丘穆林雅同坐一席,丞相夫妇、元帅夫妇和御使夫妇一席,宇文盛希和芷兰、玉楠同坐。 看见玉楠的飞仙髻悠悠坠了一个红宝石步摇,芷兰欣赏的说:“是语郎从漠北带来的吧!” 玉楠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芷兰项上的绿松石坠子:“语郎偏心,送给姐姐的这么精美的坠子!” “语郎”二字听得宇文盛希又好气又好笑。 芷兰见盛希无聊,与她相叙:“夫人的漂亮珊瑚想必也是尚王相赠吧!” “是我自己买的!”不是不会聊天,而是不想聊天! 拓跋语远远看见宇文盛希与玉楠、芷兰同坐,这完全应了他当初所想,可惜今天坐在东宫的宇文盛希,已是他的弟媳。 芷兰的歌声空灵婉转,一曲唱得人荡气回肠,玉楠领衔,一众舞姬献上丝带飘飞、百媚千娇的妙舞。 素净出脱的宇文盛希怎么逃得过贺兰夫人的眼睛!贺兰夫人看了看魏皇,淡淡一笑:“芷兰和玉楠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不知道尚王的宇文盛希你有何所长?” 拓跋焘、拓跋语马上明白了贺兰夫人的用心:丘穆林皇后当年善骑射,魏皇最厌恶的就是东施效颦。 拓跋焘做好了跪地请罪的准备。拓跋语也为宇文盛希捏了把汗。 宇文盛希欣然站起,明丽古雅,高挑纤瘦,让魏皇想起了曹植《洛神赋》中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的宓妃。 在拓跋语面前,宇文盛希再不会班门弄斧,行过跪礼,她回答贺兰妃:“奴婢不才,只会背书。” 拓跋焘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魏皇问她:“背书不过平常之事,不知宇文盛希你有何过人之处?” 未央台宏大的宫宴上,宇文盛希大方的向魏皇行礼:“大凡《六度集经》、《金刚经》、《无量寿经》,陛下随意提点,盛希都可以往下背诵。” 魏皇尊佛,很有兴致的提了几处,均背得流利顺畅,于是又问:“会背《洛神赋》吗?“ 宇文盛希抬头灿然一笑:“陛下是想听正着背的还是倒着背的?” “倒着背?”魏皇兴致盎然:“就倒着背!” “去能不而桓盘怅,策抗以轡騑揽,路东乎归将吾,驾就而夫仆命……” 《洛神赋》一字不差的倒背而出,东宫数千人一时哑然。 魏皇称绝,问宇文盛希:“盛希你如何将《洛神赋》倒着记下来的?” 盛希的笑,如盛夏甘泉:“不过只是雕虫小技,把写着诗文的纸当作一幅图画记下来,到背诵时,就将心中图画倒着念出来。” 魏皇晃然大悟:“盛希你真是冰雪聪明啊!” “陛下错爱了,这都是尚王教盛希的。”宇文盛希看着拓跋焘又是微微一笑,充满了默契:“尚王才是真正的背书高手,《黄帝内经》《战国策》《左传》他都能倒背如流。” 魏皇更是高兴:“听了盛希你的话,朕仿佛看到你们夫妇二人就在焘意湖边,焘儿在树下认真教你背书,你在湖边戏水,大声的背着汉家的诗书典籍,好一幅夫唱妇随的画面啊!” 拓跋焘忙起身谢礼:“儿臣不才,让父皇见笑了!” 满朝文武也都连声称赞宇文盛希,只有太子一人默默不语。 第十九章 沦落 五更的更声一过,京城又迎来了一个初春的早晨。宇文盛希已是彻夜未眠。 本以为他是她超脱世俗的一个寄望,有了这个寄望,她在这侯门中沉沦一世也能忍受。 但他是太子,美梦碎了。而她不过是他百花丛中的一朵,心碎了。 **** 满腔郁结的宇文盛希只想回家看看母亲。 母亲的房中还燃着火炉,王懿兰的沉香熏得满屋子都是。 “上次是个教训,要是再有了身孕,那可就要多加小心了。”宇文盛希想听到的是母亲的宽慰。 “你要好好待候尚王,你舅舅将来还指望着你呢!”王懿兰本是过来迎接盛希的,却没让盛希心中添上一丝温暖。 **** 从林荫寺回京城的路依旧曲折漫长,师父云游至今未回,京城如此之大,竟没有宇文盛希安添伤口的一息之地。 “宇文盛希!”林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这么薄情的人有资格在佛前忏悔吗?”下了朝,拓跋语实在忍不住心中的郁愤,一个人出了宫,要好好看看林荫寺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宇文盛希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马上人语如针尖地说:“你果然贪慕虚容。有了王爷就不要将军了!” 拓跋语的话撕碎了宇文盛希的所有真心,她停下脚步,冷冷地说:“以殿下的权势,完全可以无声无息间至我于死地。说这么难听的话有辱尊驾。”宇文盛希抬头仰望马上人,一脸不屑地又说:“你不杀我,就当作我们不曾认识,我干我贪慕虚容的勾当,你回你的东宫做(种)马!” “(种)马!”拓跋语平生第一次被骂得如此不堪,他从马上跳了下来,拉住宇文盛希就说:“你再给我说一遍?” 宇文盛希狠狠抽回手,冲着他就说:“庆幸当初没有留在你身边,拓跋焘怎么说也不过一妻一妾。” 拓跋语怒火中烧,拧住她的手,猛地将她按在一旁的树杆上恶狠狠地回敬她:“你这种不洁的女人,还配在意别人有几妻几妾?” 宇文盛希的心已如穿万箭,她努力的转头过去,对着身后人冷讽:“大漠孤寂,不过是和你寻个开心,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拓跋语看到她倔强的表情,心中盛怒燎原,身子逼过去质问她:“在梨花楼,是谁说我是她的意中人的?是谁彻夜在我怀中轻吟,惹我不眠的?” 曾经魂牵梦绕的羯布罗香气,此刻却令宇文盛希失声痛哭,她使尽浑身解数,只想挣脱这绝望的氤氲。 可他双手压制住她的反抗,让她不能动弹,脸贴脸地对她说:“好!即然当初是和我寻个开心,那现在我也和你寻个开心!”说着解下了她狐皮小袄上的腰带,绑住她的双手,将她推倒在草丛中,居高临下的冷笑道:“是你自己说我是(种)马的!你说我以后要封你的儿子做亲王还是郡王?” 拓跋语扑了下来,她看着他熟悉的眼睛,拼了命的挣扎,但始终敌不过他猛烈的侵入。 曾经那个轻轻潜入了她身体,却忍住爱欲,深情静望她的言吾将军。回忆中,他用呼吸的波动,让对望的二人感到涌动的滚烫在彼此体内蚀人心魂。今天,还是那不变的滚烫,看到的却是满目凶光的拓跋语。这样的无情的变化,让宇文盛希撕心裂肺,令她不断停挣扎,最后精疲力竭,只能绝望,眼睁睁看着他得呈。 在他身下,她颤抖不已,不知是因为春寒的北风?还是因为心中的悲恸?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漠然地承受业已成形的结局。 可他又掐住了她的下颌,递上了那熟悉的深吻,这时的宇文盛希除了恸哭,还是恸哭。 在拓跋语最后的汹涌索取中,宇文盛希的泪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 “母亲的身体可安好?”看到宇文盛希回到希悦轩,拓跋焘命下人端上了满桌佳肴。 “你吃吧!”失魂落魄的坐了下来,一路回来,宇文盛希在寻死与活着两个念头中挣扎。 拓跋焘抬起抬起鸡汤,盛了一勺喂到宇文盛希口中:“最怕你不吃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回到家中,睹物思人,更想念吉红了。”宇文盛希幽幽地说。她在彷徨,若是自己死了,一了百了,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说假话。但母亲怎么办?而自己到了九泉之下,又如何向父亲交代? 说起吉红,拓跋焘欣喜地告诉宇文盛希:“花盈的哥哥已经抓到了,凶手落网了,你以后再不用自责了。” 看着拓跋焘的欣喜,宇文盛希却没有一丝悦色,她还在彷徨,若是活着,就要面对现实,面对自己一手造下的这结果。 宇文盛希强挤出一丝悦色,淡淡的飘出两个字:“真的?” “当然!所以你就好好吃东西吧!”拓跋焘又给她一口汤,看到露出她淡淡一笑,拓跋焘马上一脸宠溺地问:“你可知吉红为什么打死花盈的?” 宇文盛希的笑瞬间消失了,接过汤,低头轻啜:“她俩喜欢同一个男子,所以就争执了起来。” “那男子是谁?”数月来,吉红与花盈家的上下几代人、隔壁邻居、街坊四坐都被拓跋焘察了个遍,始终没有结果,看来这个答案只有亲自问宇文盛希了。 宇文盛希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也想知道。” 拓跋焘正欲再问,宇文盛希已经放下汤,拉住了他的手,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师兄,你爱盛希吗?” 拓跋焘被问得心都化了,澄净的双眼愣愣地看着宇文盛希。 她轻轻跌入他的怀中,柔柔的说:“盛希看着师兄为盛希做的一切,生怕自己记性不好,记不住师兄给盛希的恩情和爱意。” 拓跋焘双手环住宇文盛希说:“你忘了也没事,师兄会一直这样爱这着你的。”低头看看怀中人期盼的眼神,他感到自己对她是那么重要,于是满足的对她细声私语:“昨夜洗尘宴后,丞相夫妇到府中小叙,送他们回去后已是深夜,只能留在雅荣阁。”宇文盛希倒背《洛神赋》,勾起了拓跋焘多少往时回忆:“虽在雅荣阁,却想了你一晚上。” 听到这样的话,宇文盛希零落成灰的心终于找到了一点安宁,但同时,愧疚感也在心中汪洋成海。 *** 太子归来,魏国也迎来了两件喜事。皇上颁旨,三月后,太子迎娶独孤大司马之女独孤琪琪。战败的柔然也派遣使节前来请姻。魏皇马上想到了及笄之年的常满公主,那个为了母妃在夏行宫常年守孝的孝女,魏皇允诺,将她嫁给柔然可汗。 东宫未央台。 “恭禧皇兄!”拓跋焘向太子贺喜。 “同喜同喜!” 仲春的坤泰湖风光倚靡,兄弟二人并立而望。 拓跋焘腰间的琥珀平安扣吸引住了太子的目光,拓跋焘发现了,欣然解释道:“这是内人所赠。” “是血珀吧?”让拓跋语感到熟悉的颜色。 拓跋焘见太子兴味盎然,又接着说:“正是血珀。盛希有一枚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珠花,在过门时,赠与小王这枚与珠花同样质地的平安扣。喻意我二人同心同意。” 拓跋语心中一颤,浮现出与宇文盛希在漠北的点点滴滴,珠花都送了,还敢说只是寻个开心!又问拓跋焘:“怎么会比命还重要?” “内人七岁亡父,珠花是她父亲所赠。十岁那年在井边打水,她不慎将珠花落入井中,竟跳到井中打捞,把慧空师父和皇弟我都吓坏了!” 拓跋焘的话把宇文盛希的顽皮样勾勒得活灵活现。拓跋语听着,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原来如此。”他的眼睛却看着面前的坤泰湖,湖面虽是风和日丽,心中却一片阴雾。 后来的丘穆林雅看见他二人相谈甚欢,笑面盈盈的走过来行礼:“殿下红鸾星动,喜气照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同喜同喜。” “贺兰夫人正找王爷您呢!”丘穆林雅为拓跋焘拭了拭肩上的细沙,二人看去亲昵恩爱。 看着拓跋焘离去的背影,太子对她的表妹说:“嫁给了梦中郎君,感觉很好吧?” 丘穆林雅从小生在官宦人家,很少有说知心话的伴,只有她这个表哥最能知情达意,口风又紧,所以她把自己心底郁结了很久的话说给表哥听:“一个男人对你凡事都有个度,该笑时笑,该来时来,该给你的给你,那只能叫做应付。” 太子安慰道:“你想太多了!皇弟从小就是个自制的人。” 但丘穆林雅心中实在是无法排解,幽幽道:“那是因为殿下没有见过他对宇文盛希的迷恋。哎!我都害人家胎死腹中了,还能说什么。” “胎死腹中?”一个令拓跋语错愕的消息。 “是些家事罢了。”丘穆林雅想了想,无奈一笑:“她的丫傧在王府中杀了人,她拒不给任何人一个交代,你说这能不算恃宠生娇吗?” “恃宠生骄?”这个消息更令拓跋语惊诧!他思虑了一下问:“宇文盛希什么时候嫁进尚王府的?” 丘穆林雅一脸苦涩地说:“八月进的门,十月就说有了身孕,我们的尚王爷啊,能不心疼她吗?” 拓跋语算了算时间,心中更是雷电交加。不置可否地对着丘穆林笑了笑。 **** 入夜,东宫未央台,拓跋语置身繁星璀璨的苍穹之下,眼前是月光满盈的坤泰湖。 “芷兰,如果当初你没能和本太子在一起,嫁给了别人,你会有什么感受?”拓跋语问斟酒的芷兰。 “语郎,芷兰会思忆成疾的。如要再让芷兰嫁给个不爱的人,芷兰会死掉的。”芷兰情深脉脉的说。 拓跋语看着月光下的坤泰湖,浮现出宇文盛希时而巧笑妩媚,时而倔强清丽的脸庞,心中不停念着她的名字:“宇文盛希啊!宇文盛希。” *** 尚王府今日有贵客光临。 拓跋焘命人把战国酒器置于桌上,然后亲自为太子斟上玉液:“当年我们兄弟两在东宫对饮的时光,实在是令皇弟怀念啊!”说着他温柔的看了看身边的丘穆林雅:“幸得云雅能体会小王的心意,一听小王要邀殿下到府中小叙,就张罗着亲自下厨来迎接皇兄尊驾。” 丘穆林雅一袭浅紫织明黄牡丹的锦衣,高贵典雅地坐在她的白衣夫君身边,谦虚的向太子致以微笑。见太子今日不带姬妾随行,心中不免感到奇怪。 拓跋语看了看满桌丰盛的山珍海味,笑赞到:“皇弟真是有口福啊!” 拓跋焘恭敬地回道:“殿下才是真正吃尽天下美食的人,寒舍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能让殿下觉得惊喜的东西,思来想去,就为殿下做了蒸饼。” “蒸饼?”拓跋语不解的问。 “对,蒸饼。为了能让殿下品尝到刚出笼的蒸饼,在殿下刚刚进府时,皇弟才命他们上炉开蒸。 ”拓跋焘向太子解释道:“蒸饼是寻常百姓家的食物。在盛希还是小王师妹的时候,小王在她家吃过她做的蒸饼,酥糯香软,非常可口。而今天的蒸饼,是盛希在王府中亲自开地,亲选麦种,亲自种植、采收的面粉所做。” 不知不觉,已过半月,拓跋语听到她的名字时,心中一紧,但脸上只是淡然一笑。 在漠北时,她打猎捕食,在王府中,她种麦做饼,在去住林荫寺的路上,她说自己在做“贪慕虚荣的勾当”。想到这些,拓跋心中充满了期盼,不仅是因为尚王口中的蒸饼,更因为他马上就将见到她,于是拓跋语一脸悦色地亲自斟酒道:“皇弟如此盛情款待,为兄先干为敬。” 开席后,舞伎起舞助兴。歌舞声平中,拓跋语的心却忐忑不已,在丝管婉转的旋律中,她的泣声仿佛还萦绕在他耳际,她悲绝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在她身上肆虐,泪水一束一束地落下,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一曲作罢,又来一曲。拓跋语又瞟了一眼门外。她的脸在草丛由挣扎转为绝望,再由绝望变为漠然,雪白的肌肤被冻得通红,这时他才挪出半丝理智问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对她?是爱?是恨?是不甘心?他看见她颤抖的腰肢,让他无法收回心中的洪潮,所以只能捏住她的下颌,吻她。然后听见她喉底呜咽出的哭声。 “我欠你的,算还清了吧?”最后她颤抖着整理好七零八落的衣物,用单薄的背对着他说。 想到这,又是一曲终了,时间缓慢得令拓跋语窒息:她明明已许了人家,还是把最宝贵东西给了他,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就像现在的自己,明明知道她不会原谅自己,却还是想要见到她。 一群抬着食盒的婢女踏进王府正堂,尚王遣下了舞伎。拓跋语看到第一个抬食盒的女子就是宇文盛希。她一身白衣,没有施脂粉。干净得像一块无暇的水晶。 宇文盛希带众婢行礼后,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热气腾腾的蒸饼,然后熟练的将饼分入密瓷小碟中。那一对浓长的月牙眉,在细腻肌肤的衬托下,专注得恬静明媚。 “皇兄尝尝。”拓跋焘接过第一碟蒸饼,亲自递给拓跋语。 拓跋语轻尝了一口宇文盛希做的饼,鲜香的肉馅,面皮酥薄又层层叠叠,赞叹中抬头,却看到拓跋焘一直凝视着宇文盛希。原来她说的“贪慕虚荣的勾当”竟是如此的平实。 “盛希,来为客人们斟上酒。”分完饼,丘穆林雅将酒壶递给宇文盛希。 玉液注进拓跋语的酒杯,宇文盛希的眼睛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形同陌路。 尚王看见宇文盛希云鬓下散落了一缕秀发,伸手为斟酒人挽到耳后。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一旁的拓跋语躲都躲不开的看到了这恩爱的一幕。 拓跋语希望她是顾意让他看到这一幕的,想让他嫉妒,至少说明他还在她心中。 一寻酒斟过,拓跋焘笑盈盈地对太子说:“皇弟府上来了一位舞姬,都说她姿才卓越,皇弟对音律舞蹈素来愚钝,今日就让她过一过殿下的法眼,看看是不是真的姿才卓越。” 拓跋语欣然点头,尚王随即喧上了舞姬。 只见一女子翩翩走了出来,玲珑玉体上的穿着的,是一袭下衬着深绿、浅绿交措的织锦,上覆粉绿、墨绿的交叠的薄纱。她腰肢轻柔,有玉楠的身姿。面带妩媚风情,若芷兰之貌。 看到舞姬,拓跋语和坐下的人都明白,尚王这分明就是投其所好,要把这位舞姬献给太子。 舞姬倒也为尚王争气,每一个媚惑的笑颜,每一个妖娆的眼神,尽都朝着太子爷而来。 丘穆林雅细细地看着太子,而他却气定神闲,藏而不露。 一曲终了,看不出破绽的尚王只能试探地问太子:“殿下觉得如何?” 拓跋语呷尽樽中酒,一脸笑地说:“不错,但皇弟府上的美酒更让本殿下心醉。”说着他便回头看了看侍奉在后的宇文盛希道:“再给本殿一来一樽吧。” 宇文盛希看着舞姬失望而退,心中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拓跋语回头意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走上去为他斟酒,回给他的,还是行同陌路的冷漠。 饮过酒,拓跋语对身边的尚王道:“皇弟,太傅纥溪政自尽那晚,你去天牢做什么?” 拓跋焘从容的饮了一口酒说:“恩师临行在即,小王去辞别谢恩。” 拓跋语目光阴郁,却还是笑着问尚王:“皇弟,那太傅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给你?” 听到拓跋语的话,宇文盛希眼前却好像又看见了那封写着冤枉,臣以死相柬血书,耳边却清晰的听见拓跋焘说:“没有。” 拓跋语看着尚王笑了笑,从蟒袍中拿出一个信封说:“皇弟,这些人在朝中结党营私,父皇要你秉公办理。” 拓跋焘打开信封一看,信上的名字,尽都是贺兰夫人费心安插在朝廷各个地方的亲信。 拓跋焘缓缓收起信,对太子谦和一笑说:“承蒙父皇垂爱,皇弟定会尽心办理。” 第二十章 常满公主 常满公主在夏行宫自杀未遂,此事一出,皇室震惊。 早朝之后,魏皇在御书房召见众臣,问:“谁能让朕的月儿心甘情愿嫁到柔然?” 柔然山高水远,荒凉不毛,可汗又是年过四寻之人,魏皇知道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坐下的臣子们尽都无法进言。 随后魏皇宣了常满公主的亲哥哥逸王进御书房,才得到一个最好的办法:“绝情皆由多情来。” 以其让自己的妹妹寻死于宫中,不如让她绝情于天涯。逸王的计策,就是让常满真正的体味到爱情,再痛快的斩断她的情丝。 魏皇赞同,于是召见了各王公府中当年的少年。 魏皇看了看身边的尚王拓跋焘:“让你的宇文盛希也来试一试吧,朕会更放心些。”**** 三日后,逸王以慰籍常满公主为由,在府中设宴饮。 拓跋焘带着宇文盛希迟迟而来,进设宴的正堂之前,二人先悄悄打开了一点窗扇,为了能让宇文盛希躲过此劫,拓跋焘打算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最好不要让常满看见。 宇文盛希弯在拓跋焘身下,也探出个头去瞅了一眼,里面早已人才济济,一片歌舞声平,小声对拓跋焘嘀咕道:“这么多小伙儿,你妹妹根本就不会看到我的!干脆我们不要进去了!” “皇命难违,你不进去就是罪犯欺君!”拓跋焘正仔细的观察。 太子拓跋语忽忽而来,正好撞见二人躲在窗下唏唏嘘嘘,一阵不快就涌上心头,正要取道他处,却听见了二人极为有趣的对话:“我罪犯欺君?我现在是为了谁屈膝在这偷看的?弄得好像当年听我舅母喊死鬼一样!” 拓跋焘一听不由的好奇起来,边看里面边问:“你舅母?喊死鬼?什么意思?” 宇文盛希缩回头对拓跋焘细声说:“哎!倘若我舅舅在家那晚,我舅母不在正子时喊一声死鬼的话,我和吉红不管是打柴也好,去林荫寺也好,第二天万不可呆在家中!” 拓跋焘一听不对,敲了宇文盛希的头一下:“你们就为这事躲在你舅舅房外偷看?” 宇文盛希回敲了拓跋焘一下:“你以为我愿意?如果不去听这声死鬼,第二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拓跋焘看她抱怨的样子,不由地笑了,向前往前,紧紧挤着蹲在他身下的宇文盛希,腻腻细声道:“今晚为夫也让你体会体会,什么是快乐到叫我死鬼的境界?” 宇文盛希不停的扭动身子,想让拓跋焘不要紧紧挤着她,不客气地说:“我才不会像我舅母那样呢!” 听到这夫妻间的昵语,太子拓跋语的面色冷到了极点,偏偏这时,尚王拓跋焘回身就看到了太子尊驾,收住惊异尴尬之色,拓跋焘彬彬行礼,解释道:“皇弟怕盛希会有辱皇命,所以提前为她做好准备。” 拓跋语看了一眼尚王,瞟了他身后的宇文盛希:“本殿下就不打扰了。” 宇文盛希低头隐住了双眸,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站在拓跋焘身后。 拓跋语瞥了一眼她,心中怒叹:“好你个宇文盛希!和别人打情骂俏也就算了,竟然还让我眼睁睁的看见!”咬着牙拂袖而去。 **** 逸王府中,歌舞声平。 宇文盛希坐在拓跋焘身旁,低着头佯装听歌。 今日来参加宴饮的每一个小官人都身怀绝技,唱歌的歌声曼妙,奏乐的乐如天籁。个个都想逗常满公主一笑,讨得魏皇欢心。 宇文盛希低着头,甚感无聊,拓跋焘见她又偷喝了一杯,悄悄对她说:“身体不好,还贪杯!” 宇文盛希轻松的说:“我这是奉旨喝酒!反正我是来滥竽充数的,干嘛和人家酒过不去呀?” 拓跋焘见她难得心情上佳,就对她耳语:“还好你没有上去唱,要不然逸王府的狗都要被你吓惊了!” 宇文盛希酒还没咽完,一听这和吉红如出一辙的口吻,被逗得笑从中来,呛得又咳又笑。 正是这又咳又笑,一个不懂欣赏眼前歌舞,被酒呛了还笑的呆头鹅,闯入了常满的视线,一向醉心音律的常满呵责道:“那位傻笑的公子!不知如此美妙的歌舞有何可笑之处?” 常满正要再说他几句,却发现他长得异常俊美,令常满不由的站起身走过去问他:“公子,莫非你唱的比他们好?” 宇文盛希摇了摇头。 “那是你的画作得比他们好?” 宇文盛希又摇了摇头。 “那你如殿下一样擅武?”常满说的是她最景仰的太子拓跋语。 常满已逼到桌边,宇文盛希只能边摇头边站起来,眼睛因为不知所措而有所失神。 常满仰视着宇文盛希,他的俊逸,他的呆头呆脑和他失神目光,让常满莫名心跳。于是她问:“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宇文盛希更加不知所措,她先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尚王,但他此刻也是爱莫能助。再看看远处拓跋语幸灾乐祸的表情,宇文盛希牙一咬,心一横:“我是专门来看姑娘您的!”说完抬起杯子,又喝下一杯壮胆酒。 常满一听,当下心已如小鹿乱撞,即然他开门见山,那她也就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了:“公子,你可有妻室?” 这个问题一出,坐下一片哑然。 “没有!”宇文盛希知道她并无恶意。 “你可曾与某人海誓山盟,相许终生?”常满又问。 宇文盛希瞟了一眼拓跋语:“有。” 话音一落,逸王就看见身边的太子洒了半杯酒于蟒袍上。 “与女儿家海誓山盟,最后又不娶人家,是你负了她?”常满关切的问。 宇文盛希面带笑意的看了看常满,又面带笑意的看了看远处的拓跋语,答到:“要说负,不是我负了她,是她负了我,是她离我而去的。” 尚王听到妻子在胡扯,淡淡地笑了,太子却将手中酒杯“砰”的一声置于酒案上。 酒杯发出的声音,让宇文盛希隐隐地怔了怔。 常满听到宇文盛希的回答,本该高兴,却又怕这是他的谎话,于是拉住了宇文盛希的臂,利索的给了他一计四两拔千斤,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 宇文盛希还来不及惨叫就已被撂得个脸着地,鼻血当即就流了出来。 尚王心疼不已,上前去扶,却被宇文盛希抬手拦住。 掏出手帕,慢慢擦鼻血,慢慢站起来,宇文盛希一脸宠溺的对常满说:“椎名知道,姑娘如此耍狠,不过是要提醒椎名记住姑娘。”说着鼻血又流了出来,又将它拭去:“吉红与我青梅竹马,椎名本一心只想与她厮守终生。” 拓跋焘没想到妻子胡扯得如些有板有眼,在一旁听得会心一笑。 “不许叫我姑娘!我是公主!”这次不知所措的人换成了常满。 宇文盛希又擦了一次鼻血:“可惜我与她缘分浅薄,她早早的撒手而去。”然后认真地看着常满:“椎名不会唱歌、不会作画、又不擅武,这重要吗?姑娘你是公主,是老妪,亦或仙子,重要吗?椎名当年与吉红海誓山盟,这对于今天的你,又重要吗?当下,对于椎名来说,知道姑娘你的芳名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椎名深深款款的眼睛,常满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于是回问:“我是公主,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姑娘亲口说出,对于椎名而言毫无意义。” “我叫拓跋月儿,我是公主,以后不许叫我姑娘!” 逸王听到这,不由得大笑失声,常满这回遇到克星了!父皇果然眼中有毒!他又瞟了瞟失了神的太子,真不知这出戏是谁演给谁看的。 第二十一章 万恶淫为本 魏皇得知常满对宇文盛希假扮的椎名一见倾心,龙颜大悦,遂又命逸王在府中设宴,多多让常满与椎名见面! 逸王府又设歌舞宴。 当对桌的太子打开酒坛时,宇文盛希又嗅见蝮蛇酒的浓腥:“呃!”的一阵恶心,忙用手掩住口。 拓跋焘马上关注到宇文盛希,想想她最近总说身体不适,他心中升起了有喜的祥云。 太子和常满相视一笑,不怀好意的倒了一杯棕红色的酒放到宇文盛希面前:“椎名,本殿下邀你尝尝常满公主最喜欢的酒!” “椎名是小王好友!”尚王伸手挡住了酒:“来时他说身体不适,就让小王替他饮下吧!” 妻子可能已经有孕在身,拓跋焘怎么能让她渴这么烈的酒呢?于是他仰颈饮下杯中浓物,“呃!”不由的也泛了一阵恶心。 “皇弟如此爽快!真是难得!”拓跋语泛着妒嫉的笑,又倒了一杯:“再来一杯!” 尚王知道自己理屈,抬起来又饮了下去。 宇文盛希挡住太子斟来的第三杯酒:“殿下,这么好的酒,可别光顾着给尚王喝!” 拓跋焘知道妻子关心他,十分高兴,讪笑着拉开了她的手道:“难得殿下如此兴致,小王一定奉陪!”说着就接过酒杯一饮而下。 “好!我兄弟俩共饮一杯!”话说完,太子又斟了满满一杯。 宇文盛希深知这蝮蛇酒的厉害,何况拓跋焘历来都不甚豪饮,拉住他的袖子劝道:“王爷!” 拓跋焘轻轻拍拍她的肩说:“没事。”抬起酒与太子相视而笑:“这杯算小王敬殿下的!”又饮下了一杯。 几杯烈酒下肚,尚王头昏眼花,他拉住太子的手道:“椎名有病在身,皇兄万不可与他喝酒,还请殿下和公主见谅!”说完就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常满一看,她的三皇兄真的醉倒了,知道这次有点过份了。 宇文盛希看了看她说:“公主,不用太过自责,请为尚王传碗醒酒汤吧!” 宇文盛希将拓跋焘的头置于自己肩上,喂给他醒酒汤。 旁边的常满关心的说:“三皇兄没什么大碍吧?” 宇文盛希眉头轻轻一皱,慢慢说:“公主以后万不可再对人说喜欢这种酒了!” 常满看到他的不满,心中顿时一措。 喂完醒酒汤,宇文盛希对常满说:“你不觉得这种酒正应了‘蛇蝎心肠’这个词吗?” 常满心中更是愧疚。 宇文盛希又微笑着安慰常满说:“所以你如此善良的人,不可以喜欢这种酒!” 看到常满笑了,宇文盛希将拓跋焘的头放在自己肩上。 常满看了看椎名单薄的身体,关切地问:“不知公子您有何病,三皇兄那么紧张?” 宇文盛希淡淡的对常满说:“热伤风,医生要我离燥热之物远远的!” 正当拓跋焘沉醉不醒的时候,准太子妃独孤琪琪来了。 “我看宇文盛希扮得一点儿都不好!”抬起芷兰斟上的酒,独孤琪琪端详着对厅那张桌案,宇文盛希扮的椎名此刻膝上枕着拓跋焘,正与常满公主拓跋月儿相谈正欢,二人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区区贱婢,怎么能进得了独孤姑娘高贵的眼睛?”芷兰认真的揣度着东宫未来女主人的心思。 独孤琪琪抬起另一杯斟好的酒,递给身边的拓跋语,笑盈盈地说:“我俩喝一杯吧!” 独孤琪琪一尝是腹蛇酒,一脸不悦地将酒杯放下。正好让拓跋语想起在大漠上,宇文盛希摇摇晃晃抬着第三碗腹蛇酒,一把环住他的脖子,大喊:“将军!喝完这碗,你就还我马吧!”回忆让他失神的笑了,转眼一看,那个傻愣子此时就坐在对面。 也是这时,拓跋焘动了动,宇文盛希轻轻抚了抚肩上人,让他更安稳地靠在自己肩上。 逸王也刚好一曲作罢,看了看太子,故意问常满:“皇妹,你看椎名与你三皇兄像不像一对夫妻?” 常满看了看身边的二人,想了想说:“不像!椎名若是女子,必是高挑俊逸,和殿下是最相配的!”常满不喜欢独孤琪琪,这话半是真心,半是气她。 独孤琪琪果然被气得不轻!于是笑着站起身说:“公主,你我二人久未赛马了,要不后日我们马场相见?”说着独孤琪琪那对如铜铃一样的大眼,怒视了宇文盛希一眼:“也邀上这位公子吧!” 逸王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题,何止是点燃了拓跋月儿与独孤琪琪的战火,更让宇文盛希迎来了拓跋语无数个含着隐义的眼神,让她恨不得喝醉的是自己,可以像拓跋焘一样置身事外! ***** “今晚进行的如何?”深夜,魏皇召见了逸王府的总管。 “回陛下,公主与椎名公子一晚上有说有笑。只是,席间尚王一直为宇文盛希挡酒,说宇文盛希身体不适。微臣揣测,很有可能尚王以为夫人有了身孕。这两天恐怕就要请太医到府中问诊。” 总管走后,魏皇把太医院掌事宣了进来,交代掌事,若尚王请太医为宇文盛希诊病,如果她真的有孕,先把这个消息隐瞒一段时间,等公主去了柔然以后,再告诉尚王。 ***** 马场上,常满公主娇笑着对椎名说:“椎名,你一定要帮我追到她!” “椎名尊命!”说完宇文盛希挥鞭上马。 常满目送椎名而去,不远处的逸王看着她沉醉其中的样子,对尚王说:“皇兄,还好常满是公主,如果她也是皇子,你愿将宇文盛希送给她吗?” 拓跋焘笑说:“盛希是本王的妻子,我怎么会将她送给别人呢?” 逸王为一旁的太子递上茶,又问尚王:“那万一常满与盛希两情相悦呢?” 尚王微微笑了笑,也似玩笑的说:“本王与盛希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她是不会与别人两情相悦的。再说世间最大仇恨有二,一是杀父,二是夺妻。谁想讨本王的妻室,那就先请旨让父皇斩了本王。” 逸王听后,哈哈大笑。然后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子,殿下饮了一口茶,把潋潋的眼光从尚王身上转向远处。 正在说笑间,太子与尚王同时看见独孤琪琪与宇文盛希的马越跑越快,越跑越远。他二人一前一后追了过去,生怕她们遇到危险。 眼看宇文盛希的马就要追上独孤琪琪,突然独孤琪琪右手一扬,纤细的马鞭抽在了宇文盛希的马眼上。宇文盛希的马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嘶鸣,人立而起,宇文盛希从马上被抛了下来。 太子与尚王同时一声惊呼,在前的尚王不断挥鞭冲了上去,飞身下马,一把就抱住了宇文盛希。 随后而来的太子冲到宇文盛希身边顿了顿,转过怒目,反手给了独孤琪琪一巴掌。险些把她打下马去。独孤琪琪被打得愣在当场。半晌才哭喊着骑马而去。 这时公主也催马而来。尚王见状,忙解下外衣,盖住了宇文盛希被鲜血浸红了的下袍。 公主看见面色惨白的椎名,从马上跳了下来,仓皇中被马凳绊了一跤。 太子飞身下马,扶起了常满公主。一瘸一拐地走到宇文盛希身旁。 宇文盛希强忍着剧痛对常满公主说:“为了椎名的贱体,让公主受伤,椎名万分内疚,公主还是赶快回去让御医看看吧!” “月儿只是崴了一下脚,但看公子的脸色,就不要回府了吧,直接去太医院好好的医治吧。”说着眼泪稀里哗啦的涌了出来。 太子说:“月儿不用担心,赶快回宫看你的脚,椎名公子本殿下会照顾好的,你就放心吧!” 常满一走,拓跋焘抱起宇文盛希不要命的冲上了去太医院的马车。 太子策马在前,指挥着骑卫开道。 一路上,拓跋焘拥着被腹中剧痛折磨得不停颤抖的宇文盛希。不断地安抚着她:“师妹!马上就到了。盛希你不会有事的!” 她看着他担心的神情,心中却注满了内疚,本就是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如若她逃不过这一劫,会不会是这段孽缘最好的结局? 他紧紧抱住她,为她擦额上如水流般的冷汗,温暖的手紧拽住她冰凉的手。 宇文盛希想到了那句“万恶淫为本”,今天竟活生生的应在了她身上,哭笑不分的痛呤中,活该二字在她心中久久回荡 。 第二十二章 心疼 “太医!”太子冲进太医院大声呼喊着,命人备床的备床,诊脉的诊脉。 宇文盛希被放到床上时,看到拓跋焘一身的血迹,腹中剧痛令她精疲力竭,这样的境况,让她拉住了拓跋焘的手,细声恳求道:“师兄,你一定要帮盛希照顾好母亲。如果盛希死了,就把盛希葬回漠北吧!” 后面的拓跋语一听,扯开声音命令:“人参!快拿人参来!” 尚王与太子被请到厢房外等候。只见陆继进去了四个太医,宫人们送药的送药,送热水的送热水。 拓跋焘愁容不展,双手相搓,来回走动也无法疏解他的着急。 一边的拓跋语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心中不断回响着他对她说的话:“你以后的孩子,我是封他亲王还是封他郡王?”刚刚发生的一幕幕,让他心中悲悔交加:“宇文盛希,你不准死!” 宫娥端出了宇文盛希的衣服,白绸服上血痕交措,拓跋焘看见了,咬住了牙,靠在了门柱上,闭眼祷告,全心的希望她能挺住。 十四盆殷红的血水揣了出来,拓跋语也咬住了牙,背对着他的皇弟,恨不得马上进去看着她。 这时,一位太医从厢房中走出,跪在了尚王面前:“人参吊住了夫人的气,但现在还是血流不止!无论夫人如何,臣下都请王爷心中有个准备。” 拓跋焘一听,霎时两眼通红,一旁的拓跋语上前就给了太医一计耳光:“你进去告诉他们,救不活人,本殿下要他们的脑袋!” 看着太医进去,拓跋焘两行眼泪顺势而下,双肩颤抖的蹲在了厢房外。 拓跋语仰望天空,食指的指甲在紧握的双拳中,深深的扎入了手掌中。 过了许久,太医又颤巍巍地走出来:“王爷,血是止住了,但夫人气若游丝,能不能调养回来,还尚不知道。” 拓跋焘听到这句话,飞身冲进了厢房。拓跋语也想跟进去,但理智却拉住了他,他只能将紧握的拳打在了门柱上。 在太医正在艾灸的病榻上,宇文盛希面如纸色,冷汗浸湿了头发。 一旁的太医对拓跋焘呈报:“王爷,老夫在夫人隐白、足三里、三阴交、脾俞、胃俞穴处深扎了数次,才得气。后又在肾俞、关元、气海穴补针,才为夫人止住血。” 拓跋焘软软地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他坐到榻边,轻抚妻子的脸,她已昏睡过去,爱人得救的欣喜过后,拓跋焘心中五味杂阵。 ***** 羌笛声回绕在梦境中,宇文盛希站在秦燕关旁,看到的,是父亲,是连天的野花,红艳艳,一直开到天边。 “人如山花兮,烂漫一春。与君相遇兮,刹那倾心。…… 又看到他有神的眼睛:“姑娘,言吾会好好待你的。”听到这句,宇文盛希一下就从梦中惊醒,看到身边守候的拓跋焘。 虚弱地问:“什么时候了?” 听到宇文盛希的声音,拓跋焘欣喜若狂地拉住她的手:“丑时了。”她昏睡了整整六个时辰。 “王爷,先让夫人饮下参汤吧!”宫娥揣着参汤、米粥还有干净的衣物进了厢房。 拓跋焘一看,略略的惊了一惊,接过参汤喂给宇文盛希,对宫娥说:“本王只一心等着盛希醒来,还好你们想得周到。” 宫娥在后面叩头说:“是太子让奴婢送上来的。” 宇文盛希呛了一口,拓跋焘为她抚背,措愕地问:“太子?” “太子嘱咐宫人到府上取来衣物,命奴婢们等夫人一醒就奉上参汤。”宫娥如实回答。 尚王想了想问:“殿下是什么时候走的?” 宫娥指了指门口说:“太子尊驾还在厢房外呢!” “殿下恕罪!”走出厢房拓跋焘忙向拓跋语解释到:“皇弟忙于盛希的事,竟让殿下一直在外等候。” 拓跋语也解释到:“皇弟,事情因琪琪而起,本殿下在此等候,想替她请个罪。” 拓跋焘谦谦行礼:“殿下屈尊请罪,皇弟怎么受得起。还望独孤姑娘以后凡事息事宁人。” *** 第二日一早,常满就跑到太医院看望椎名,却被挡在了门外:“公主要找的公子昨夜已经回府了。” “他伤得如何?”常满问。 “这是公子留给公主的。”太医只是递了封信给常满:“十日之后,宫外相见。” 独孤仲天带了女儿来到东宫南厢书院。 拓跋语看了看孤独仲天,又看了看怒目圆瞪的孤独琪琪,缓缓地对大司马说:“师父,父皇急着让常满去柔然和亲,这件事你是知道的。琪琪这一鞭差点儿让宇文盛希一尸两命,本殿下不打那巴掌,难道要等着父皇来打?等着尚王来打?” 听了拓跋语的话,独孤仲天的牛铃大眼转而瞪向独孤琪琪。 *** 七个宫娥穿了不同花色的织锦华服,缓缓走进了殿宇。 “月儿,朕问你,你最喜欢这其中的哪一套?”魏皇指着宫娥说。 常满手托香腮,眼睛扫了扫说:“父皇,女孩儿们穿这些时兴的衣服,满心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漂亮,殊不知,只是自己哄自己开心罢了。” 魏皇一听,笑着说:“朕的月儿长大了,说话都不同了。” 常满高兴的回道:“这是前天儿臣的朋友椎名告诉儿臣的!” “哦?”魏皇赞赏地看了一眼坐下的尚王,他的宇文盛希托着恙体在完成皇命,魏皇兴味索然的问:“你这位朋友还和你说了什么?” 常满抬起团扇掩面而笑:“不过是我们小孩子间的傻话,说了父皇定会觉得无聊的。” 这时坐在魏皇身边的拓跋语看见团扇上熟悉的汉隶:“亲亲吾爱。”心一下就乱了。 那天在宫外见到了椎名,常满高兴极了,他们二人一起逛了京城。 他带她到吃京城最好吃的东西,然后一起泛舟文莺湖。 “你说我应当写什么好呢?”在画舫中,椎名送了她扇子。 常满婉尔一笑,却不答他。 于是椎名提笔写下“亲亲吾爱”四个苍劲古朴的汉隶,然后对常满说:“字如其人,词如我心。” 常满娇羞地笑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接受到的表白。 魏皇被女儿的娇态逗笑了:“朕的女儿不喜欢华服了,那你现在喜欢什么?” 常满俏皮一笑说:“父皇!儿臣喜欢的,还是这漂亮的衣服。” “哦?”这次魏皇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常满春风满面的说:“一开始,儿臣觉得最喜欢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意。但椎名说了,人今天喜欢吃桔子,明天喜欢吃桃子,总是会变的。比不上这华服,终是跟着你永远都不变。” 魏皇接着又问:“那么你现在觉得衣服是最重要的了?” 常满马上答到:“不是!父皇,椎名又说了,衣服比不上自己,好好活着,疼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魏皇听后,做了晃然大悟的表情,又向尚王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而此时,太子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 宇文盛希大伤初愈,尚王府也冷清了很久。在魏皇的旨意下,尚王设宴招待众皇子。 开宴后,几位皇子相敬了几杯。 椎名来时,四月的暖春,穿着的却是厚棉裲襠,面色苍白,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一入座,就向常满投去了温柔的笑。 常满夹了盘中最好的一块天鹅腿给椎名,尚王盛的天鹅肝炖鹿茸腊片汤也放到了宇文盛希面前。 逸王看见这一幕,笑说:“椎名啊,寄挂着你的人不少啊,现在可好些了?” “谢谢王爷关心,椎名服用的固元膏药效显著,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宇文盛希恭敬地回答着,却与拓跋语关切的眼神不期而遇,她眼眸一转,低下了头。 “椎名,你的伤好的那么快,还得要谢谢太子殿下的人参!”拓跋焘说的,是宇文盛希小产之后,身体极为虚弱,近十七、八日来,太子命人广集野山参,先后送来尚王府的七支百年以上、十数支五十年以上的野山参。 宇文盛希不看拓跋语,低着头恭敬地说了声:“多谢殿下。” 常满斟上一杯酒对拓跋语说:“椎名摔了头,最近都不能饮酒了,月儿代椎名敬殿下一杯。” 拓跋语与常满同饮了一杯,话中有话的对宇文盛希说:“椎名何需谢?你的伤,岂止是让常满揪心?”接着拓跋语又自斟了一杯,然后又对宇文盛希说:“人总是会做错事的。” 宇文盛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她还是不看他。 “这杯是本殿下替独孤琪琪向你赔罪的。”拓跋语说完就饮尽了杯中酒。 她还是低着头。拓跋焘看着她,常满也在等着椎名给太子爷一个回礼。宇文盛希半晌才缓缓说:“殿下赔的罪,椎名受不起,还请殿下转告独孤姑娘,椎名贱体,有劳姑娘费心了。” 抬头刹那,还是看见了他悔疚相措的眼睛,宇文盛希心中愕然,转过脸,把目光放到常满身上。她心中怨他,都已做了恩断义绝的事,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扰乱她心悱。 一旬饮完,歌姬们开始献歌。 听完一曲,逸王笑着说:“椎名,常满最喜欢音律了,你为她唱一曲?” 逸王话音一落,尚王和常满异口同声的说:“不用了!” 逸王一脸不解,尚王与常满相视而笑,椎名的歌声,他二人私下都领教过,今天坐上的太子和逸王都是精通音律的人,椎名丢不起那个人啊! 宇文盛希没想到连常满也不看好她的歌声,一脸的不甘心。 逸王看出了她的心思,挑衅的说:“椎名,是男子汉就为你心爱的女人唱一曲吧!” “唱就……”椎名正要允应,却被旁边的拓跋焘捂住了嘴,常满更是大声的对逸王说:“还是皇兄你为月儿唱一曲吧!” 二人咋咋呼呼的举止不仅让逸王大为不解,就连上坐的太子也投来了异样目光。 看见拓跋语的目光,想起了他宫中芷兰如天籁一样的嗓音,宇文盛希又羞又愤,咬牙低头,双拳紧拽膝上绸裤。 逸王又煽风点火:“唱吧椎名,我和殿下正少个知音人呢!” 拓跋焘紧拽住妻子的手,他不想她当众出丑。 终于宇文盛希对逸王说:“椎名摔了头,气息不济,唱出歌来, 怕惊了王爷。” 逸王一听这因由,只能谅解地笑了,常满也笑了,笑椎名的憨厚,拓跋焘也微微一笑,笑妻子终于妥协的乖样,只有拓跋语,他看到的宇文盛希竟伤到气息不济,楚楚可怜得令他心疼不已,哪里笑得出来。 笑声中,拓跋焘适时的宣上了舞姬。 常满无心看舞,对着椎名耳语:“你别看我三皇兄现在一幅斯文 像,其实啊,他小时候是最爱尿裤子的一个!” 宇文盛希一听,笑着瞟了一眼拓跋焘,与常满耳语到:“你哥哥呢?” 常满看了看逸王,对着宇文盛希的耳朵说:“我哥哥小时候是最霸道的一个,我们个个都被他欺负。” 宇文盛希更好奇了,悄悄说:“那你定是被欺负得最多的了!” 常满环顾了一下,用团扇遮住嘴更小声的对椎名说:“太子才是被欺负得最惨的。” 提到他,宇文盛希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 常满以为他不相信,又小声解释:“你别看他现在骁勇善战,小的时候,他是太子,地位比我们高,却是个没娘的孩子,胆子也因此小得很,私下里皇兄们都爱欺负他。” 出人意料的往事,终还是让宇文盛希忍不住看了拓跋语,而与常满窃窃私语的椎名,早就吸引住了拓跋语的目光。 宴席还未结束,宫中常侍就带来了魏皇御赐尚王的礼件,一把御藏的西汉青铜错银匕。 在席上的皇子们都心领神会,是时候为常满斩断情丝了。 这时拓跋语看到椎名悄悄的递了一张纸条给常满。拓跋容、拓跋焘也在拭目以待,宇文盛希会如何上演这场戏的结局。 第二十三章 痛断情丝 晴朗无比的天空下,常满看见椎名身着白衣,骑驾骏马。 “哎呀!我没有骑马!”常满叹到。 椎名伸出手,将她拉上了马:“我俩共骑一匹。” 宇文盛希嗅见了常满身上清新的兰香花香,第一次看见她,有种好朋友的感觉,又觉得她像妹妹,天真可爱,不像皇室中人。 *** “你打算如何斩断常满情丝?”昨夜,拓跋焘问在月光下发呆的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一筹莫展:“我怕我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 拓跋焘上前搂住她,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头。 宇文盛希一脸愁绪:“常满的心一定会痛得五脏俱裂的。” 拓跋焘端详着怀中人,安慰道:“这一切都不能怪你,常满身为一国之公主,为了家国臣民的幸福,必须牺牲个人的幸福” 宇文盛希思索着,过了半晌才说:“师兄,为椎名安排个家,有宅有仆,最重要是有个老母。剩下的就交由盛希来做吧。”*** 宇文盛希伸首看了看常满的表情,幸福洋溢在她面上,也许这是她今生唯一的幸福吧。 “这就是我的家!”椎名指着眼前的宅院说。 椎名拉了常满的手,带着娇羞的她走了进去。 才进院子,迎面而来一个老妇,一脸不高兴地对着椎名怨到:“不成才的东西,书不好好的读,一天只知道玩儿!” 常满脸上的笑霎时全消。 椎名恭敬的欠了欠身子说:“娘,今天有客来家,没读的书过日一定补上。” 说着,椎名的娘瞟了一眼常满,没好气的说:“这又是你那门子的猪朋狗友?” 椎名母亲的无礼让常满大惊失色。 椎名不好意思地对常满抱歉到:“我娘就这样,你别介意。” 进了书房,椎名打开一幅山水图说:“这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的画!” 常满一看,不过是幅赝品,她只好呼衍的应了一声:“哦。” “你不喜欢吗?”椎名看着她说。 常满看了看他的傻样,又不好揭穿,又勉强地说了一句:“没有。” 椎名失望地收着画:“椎名愚钝,公主只欣赏宫中的御藏珍品。” 常满一听,终于忍不住对他说:“这是幅赝品。” “怎么会是赝品!”椎名的娘冲进了书房:“我家老头子一生最喜欢收藏字画,你竟诬蔑他的眼光!” 椎名又上前恭敬地欠了欠身说:“娘,您误会了,月儿不是这个意思。” 椎名母亲没好气的看了看常满:“真是没教养!” 常满一听,心中火了,说她没教养的人,今生还是第一个。但看到椎名为难的表情,她只能忍了。 椎名的娘一走,椎名就拉住常满的手哄到:“是我不好,我们不看画了。” 花椒炝姜丝、酥麻鱼肚汤、花椒炒藕、麻香肉丸子…… 常满看着一桌子菜都麻得不得了,不知如何下筷。 椎名夹了块占满花椒末的藕片给常满。常满以笑回应,却不下口。 椎名母亲看到了,问常满:“姑娘,你是哪个府上的千金?” 常满想了想说:“伯母,我是皇上的千金。” 椎名母亲一听,忙起身行礼,然后两巴掌打在椎名背上:“这么尊贵的客人到府上,你竟不介绍一下,娘是怎么教你的?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说着又给椎名背上两下。 常满看到椎名被打,心疼地劝到:“伯母!椎名大伤初愈,您不要怪他。” 椎名母亲看了看常满,阴阳怪气地说:“原来姑娘是公主,客随主便这样的道理是不需要懂的。老朽从来觉得天下滋味中,麻是最美妙的,怪老朽只有颗贫贱之心,怎么迎合得了公主的翡翠玲珑心。” 常满一听,心中更不是滋味。 “去!给公主做碗水蛋来。”椎名见状,忙命令下人。常满看了他傻傻的为难样子,也只好压住心中不快。 公主临走,椎名举家欢送,椎名母亲站在门口说:“寒舍粗陋,招待不周,如果公主不嫌弃,下次再来!” 椎名骑马送公主回皇城,路上常满一直郁郁寡欢。 “月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回家吗?”椎名问常满。 常满没有答他。 椎名接着说:“是因为椎名想月儿更了解椎名,椎名想月儿走进椎名的生活,椎名想娶月儿为妻。” 椎名的话扫光了常满心中的不快,她回过头来,温柔的对椎名说:“椎名,你的心意月儿明白了。” *** 尚王府希悦轩,拓跋焘正在菜畦边,自从宇文盛希坠马之后,都是他指挥下人打理菜畦。 见宇文盛希回来,他迎上去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 宇文盛希接过下人的茶,连喝了两杯才浇灭心中的郁闷,放了杯子自责到:“罪恶啊!罪恶!” 拓跋焘看着她郁郁的样子,问:“为何如此感叹?” 宇文盛希捞出桶里的瓢,给身边的菜苗浇上水,边浇边感叹:“ 常满真的太天真了,常满实在是太可怜了……” 看着宇文盛希满口常满,拓跋焘的幽幽地说:“师妹,你心里只有常满了。” 宇文盛希直起腰来一看,他一脸失落,于是逗他:“盛希心中一直在挂念着师兄呢!挂念着师兄小时候尿裤子的事!” 拓跋焘淡淡一笑,否认到:“常满那是胡说的!” 宇文盛希拉着他的臂撒娇说:“师兄,你就承认吧!承认吧!” 拓跋焘还是淡然一笑:“没有的事,师兄如何承认?” 宇文盛希失望的放开他的臂:“真没劲,连尿裤子都不敢承认。” 拓跋焘一把抱住她,两眼微迷的看着她问:“师兄有没有劲,你还不清楚?” 宇文盛希这才发现,她又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 这一次去椎名家,常满做足了心理准备。为了椎名,她愿意忍。 “厨子告假回家了。”一进家,二人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来到厨房,只见椎名母亲正在做厨活。 “母亲,这些活怎么不让下人来做?”椎名卷了袖子上前帮母亲。 椎名母亲的脸阴冷如寒冬:“那些个丫头片子做的菜,老朽咽不下去啊。养你这个儿子整天只知道玩儿,哪有人为我着想啊。” 椎名边听边抱歉的说:“是孩儿不好,母亲想吃什么,让椎名做给母亲吧。” 椎名母亲回头看见常满,行了礼说:“老朽家粗陋,让公主见笑了,可公主也真会挑日子,厨子不在,只能凑合着吃点儿了。” 说完,下人抬了张凳子给老人坐下。 常满见椎名一个人在灶炉前忙碌,就上前去帮衬。 常满拣菜,椎名母亲对椎名叹到:“这样拣菜的话,我们椎家光买菜都买穷了。” 常满洗菜,手袖都湿了,老太太却在一边嘀咕:“一地的水,是洗菜还是洗地呀?” 常满切菜划伤了手,老太太责怪儿子:“椎名!不会切就别让她切,现在是忙着做饭还是忙着照顾公主呀?” 看到常满委屈的样子,椎名母亲冷冷地对常满说:“得了,公主您还是歇着吧,没您在啊,椎名早就做好饭了!” 常满实在无法忍受,嘴里淡淡的说到:“没人是天生会做事的。” 这话被椎名母亲听见了,她冷笑到:“自己做不好,还一肚子怨气!” “我哪有!”常满回她。 椎名听到,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 椎名母亲看儿子来了,立刻一幅苦大愁深的样子:“您是公主,我们说的话怎么会听得进去啊!” 常满眉头紧锁,委屈地争辩到:“这和我是不是公主无关!” 椎名为母亲拍了拍背,劝她:“母亲,常满没有恶意。” 椎名母亲苦哼到:“儿子长大了,伙着姑娘来欺负娘了!” 常满无奈的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椎名母亲一声就吼过去:“我就是这样的人!” 椎名转而劝常满:“别说了!别说了!” 椎名母亲指着椎名说:“你这个不成才的东西!人家欺到你娘头上了,你还要给人家下跪是吧!”说着就往椎名背上打了好几巴掌。 常满上前拉住她:“你再无理,也不能拿儿子出气啊!” “你说我无理?……”椎名母亲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娘!娘!”椎名抱着他娘,着急的喊着。 一边的常满又委屈又气愤。 好容易,椎名娘才醒了。他送常满回去时,一路无语。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你生我气了吗?”常满先开的口。 椎名没有答她。 “算我错了,以后月儿不这样了。”常满又哄他到。 椎名还是没有回话。 马到了皇城门外,常满下了马,回头看椎名,只见他表情暗然。她想对他说什么,又怕他还是不答自己。 “还是让椎名再想想吧!”在她依依不舍转身时,椎名终于说了这一句。 第二十四章 真爱滋味 转身刹那,常满已是泪流满面。 “我家公子不在,老夫人请公主改日再来吧。”第二日,常满到椎名家,只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 “公子不在。”第三日,依旧如此。 “公子出去了。”第五日,还是如此。 常满到尚王府找到了她的三皇兄。 “皇兄,椎名倒底去哪了?” 拓跋焘为常满倒上茶,自责的对她说:“近几日朝务繁忙,皇兄也是久未见到他了。” 常满又问拓跋焘:“皇兄,你说他是不是在躲着我?” 拓跋焘听了,哀叹到:“你就怪皇兄吧,是皇兄让你二人结识的?” 拓跋焘的话更是让常满心痛不已,她宁肯相信他真的是有事外出了。 拓跋焘走后,丘穆林雅对常满说:“我们的月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常满不解地问:“皇嫂何出此言?” 丘穆林雅叹了口气:“你在这里找他,说不定人家已经和别人开心了。” “椎名不是那样的人!”常满从未那样想过。 丘穆林雅饮了口茶说:“那你看你温文尔雅的三皇兄像那样的人吗?你知道他有多久没到嫂嫂那儿去了?他现在宠着的妾室,过五年、十年之后,同样要被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子所代替。男人啊,都是这个样子的!” 常满辞别尚王府,一路上她闭眼轻叹,她不相信椎名会是这样的人。 第六日、第七日……只要有机会出宫,常满就去椎名家,可惜终是没有他的音讯。 终于常满病了。一连数日卧床不起。 当看到她无所不能的父皇时,常满泪水连连对他说:“父皇,月儿的心好痛。” 魏皇抚着常满说:“女儿啊,你的事朕都听说了。朕可以将椎名抓来,当即五马分尸,也可以逼他立刻就娶了你,但这样你就幸福了吗?” 逸王为妹妹送到时鲜的水果,看她形容憔悴,安慰她:“如若他真是躲着你,你找到他又有何用。这样一个人,值得你为他如此伤心吗?” 常满在哥哥怀里泣不成声。 一个月后,常满又来到了椎名家,看到的是他与另一个女子同乘一骑,二人相携而笑。 常满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眼泪却诚实的落了下来。 椎名看到了她。 她上前问他:“你为何要如止对我?我有哪里比不上她?” 椎名站在她面前,面容依旧俊美,只是语气已经冰冷:“她地位不尊贵,也没有月儿你貌美,重要吗?她不懂得琴棋书画,不及月儿一半才学,这重要吗?椎名曾经想要与月儿厮守终生,对于今天的她又重要吗?于椎名,最重要的,是一位能孝敬椎名老母,能融入椎名生活,能与椎名平平淡淡过一世的女子。所以椎名与她定下婚约,下月就娶她过门,还请公主另寻佳偶吧!” 常满失神的回到寝宫,倚在汉白玉石栏上,任由乾宁湖晚来风急,吹得轻裳薄衣的她瑟瑟发抖,却只是痴痴想着往日他与她说的话: “人今天喜欢吃桔子,明天喜欢吃桃子,总是会变的。比不上华服,终是跟着你,永远都不变。”原来他说的不过是自己。 看着天上如弦的新月,常满又想起了他说的:“衣服比不上自己,好好活着,疼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夜阑人静时,常满终于擦干了泪,原来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是为了一瞬的快乐,去承受无休无止的痛苦。 数日后,当魏皇再提和亲之事时,常满允应了。 拓跋焘回到希悦轩,开心的对妻子说:“盛希,你负重伤,却能不辱皇命,明日为月儿送行之后,父皇召你入御书房,你想让父皇赏你什么呢?” 常满最后离开时的悲切神情,现在还清晰的印在宇文盛希脑海,她根本高兴不起来。沉默了半晌,她才想到了一件她一直想问魏皇的事:“师兄,盛希想问陛下,当年我爹死后,是谁送了一百两银子到将军府的?” 拓跋焘一听,爱怜地从后面抱住她:“小傻瓜,这件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太子灭亡北凉回来,得知了宇文将军的事,将陷害他的人治罪论斩。后得知将军还有遗孤,又命人送了一百两银钱去将军府。” 秦燕关,羌笛声。宇文盛希陡然想起了言吾的话:“想当年宇文将军英勇盖世,对魏国作出过许多贡献,这样一位大英雄却惨遭小人陷害,冤死大漠,不过宇文姑娘也不必太过悲伤,当朝太子早已将那阴险小人治罪了。”她心中顿时翻起千层浪。 她拉开了拓跋焘缠在她腰间的手:“师兄,我想静一静,好好想想明天向父皇讨赏的事。” 常满的凤辇驶到十里长亭。 太子替魏皇送行,抚起行礼的公主,殿下庄重而温情地向她辞行。 宇文盛希来到远处山腰上的惜别亭,想要再见常满一面。 一个熟悉的身影静矗着,宇文盛希走过去,看清了逸王哀默的表情。 “这也许是我们今生见常满最后一面了。”看到来者,拓跋容叹息到。 “王爷,那你更应该去送送月儿。”亭中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小王去了,惜别之情只会更添她的伤心。小王怕自己会哭,让妹妹更加牵挂。” 宇文盛希远眺金碧交辉的和亲仪仗,失神的问:“王爷,奴婢是不是太残忍了?” 拓跋容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远眺着自己即将远行的妹妹,过了好一会才说:“其实你不要过份自责,皇室本来就是这样。你看太子,难道他对独孤琪琪又有多少好感?到最后还不是要与她过上一辈子。” 原来玩世不恭只是拓跋容的外表,他与贺兰汶慧又是何等的一场身不由已?想到这,宇文盛希又放眼去看十里长亭,拓跋语的身影又一次映入她的眼帘,高大的背影在常满远去仪仗的映衬下,也有了苍凉之感。 送行队伍一回皇城,尚王就带宇文盛希直接来到御书房。 魏皇先问过太子送行事宜。 看到宇文盛希比先前又单薄了几许,魏皇宣她平身,对她说:“宇文盛希,你不顾抱恙的身体,完成了朕交予你的使命,你想朕赏你什么?” 宇文盛希又行了跪礼,对魏皇说出了她最大的心愿:“陛下,奴婢父亲至今还葬在秦燕关旁,奴婢最大的心愿,就是将他的遗骨迁回漠北城,待奴婢母亲百年之后,好与父亲团聚。” 魏皇又宣她平身,下召为宇文庸迁坟。 “宇文姑娘!”拓跋焘携着宇文盛希退出了御书房,没走十步,就被拓跋语的声喊住了:“常满临行前,托本殿下转告椎名,她不恨你,只是谢谢你,让她感受到了真爱的滋味!” 第二十五章 皇家猎场 蜜瓜、葡萄、桔子、苹果…… 烤羊肉、炖猪肉、红烧牛肉、炒鹧鸪肉…… 希悦轩的正堂,满桌子吃的。 “真爱的滋味。”想到这句,宇文盛希大大的吃一口炖猪肉。 又想到常满离别时的悲泣表情,宇文盛希啃了一口苹果。 接着拓跋语悔疚交措的眼神又浮现在她脑海,宇文盛希拿起蜜瓜一扫而光。 然后舀一勺碎鹧鸪肉放进嘴里,原来一个人的丰盛大餐这么快意,她长长吁一口满足的气:“我吃!我吃!我要把那些难过的回忆连同这些食物一同扫光!” 接着开始吃红烧牛肉,心中长长地抱叹:“不吃你的人参!不用你的一百两银子!我宇文盛希也照样要活下去!” “王爷驾到!” 丫傧声音还没落完,拓跋焘急促的脚步就踏到了宇文盛希面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看到宇文盛希正埋头大吃,拓跋焘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 宇文盛希抬头也是一诧:“不是说今天不来的吗?” 之前的她因为小产,已经食欲不振很久了,拓跋焘终于看到她那么尽兴,脸上一片暖意道:“让师兄和你一起尽兴吧!” 拓跋焘边示意下人添一幅碗筷,边一脸高兴地说:“马上就要盛夏围猎了。” “盛夏围猎?”宇文盛希喂给自己一勺牛肉。 拓跋焘细酌一口汤道:“宫中的夏日盛事。” 正在大吃的人似有似无地回了一声:“哦。”继续啃苹果。 拓跋焘道:“今天父皇钦点你参加。” 吃一块羊肉:“你父皇真是开恩啊,让我这样一个贱婢参加宫中盛事!” 拓跋焘把葡萄从她面前挪走:“不要一口水果一口肉食!你带伤完成了皇命,皇上此番邀你,一是要向大臣们表示赏罚分明的皇威。再者,独孤琪琪做下这样的事,父皇想挫挫她的锐气。” 宇文盛希揪下一只鸭腿啃着:“独孤琪琪惹了祸,皇上让我去,是想让你心中舒服点儿,化解你和独孤家结下的梁子。要不皇上直接罚独孤琪琪不就成了。” “哦?”拓跋焘放下筷子,有所意外的看了看正在大吃特吃的宇文盛希:“那你可知皇上为何不罚独孤琪琪?” 吃像不好的人终于肯正眼看看拓跋焘了:“师兄不用那样看着我,和你一起那么多年,花花肠子多少也能看出来些。” 拓跋焘掏出锦帕给对桌擦嘴,然后道:“师兄对你可从来没有花花肠子。她害你摔下马的时候,我恨不得马上把她杀了!但她与太子的婚事关系到很多事情,你知道师兄当时是多恨自己的身不由己!” 接过锦帕,宇文盛希继续吃:“所以就别让我去了。” 拓跋焘连吓带哄的说:“这是皇命。” “又是皇命!”宇文盛希还是一口肉食一口水果:“上次的皇命差点儿没要了我的小命!” 拓跋焘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这次师兄会好好保护你的。” 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我不想去。”去了又要小心翼翼,去了就要承受那令人窒息宫庭氛围,去了又要见到拓跋语。 “就行个礼,让皇上知道你去了就行了。行过礼我就让你躲在我的猎帐中。” 拓跋焘连歌都不让宇文盛希在人前唱,她想到了一个更丢脸的行径:“去了我要吃一只整烤羊!”尚王肯定不想别人一睹妻子如此不雅的吃像。 “可以!”出乎宇文盛希的爽快回答。 于是又撒娇到:“我要一口肉食一口水果!” 同样爽快地回答:“可以!”一点也不像拓跋焘。 想到拓跋焘让她禁酒好久了:“我要渴酒!” “行!”这也答应了。 只能耍赖了:“我还要耍酒疯!” “行!在我的猎帐中,你就尽情的耍吧!”连这样的要求都答应了!宇文盛希还能说什么? 但自从那天晚上,宇文盛希就开始做各种奇怪的梦。 先是梦到拓跋语穿着褴褛的衣服,从阴风惨惨的树林中走出来对她说:“赔我的一百两银子!” 宇文盛希醒来,心有余悸得气喘吁吁,她不停地责怪死去的吉红,当年说什么一个财主死时被下人锯了双手,后来那财主的阴魂竟天天出现在下人的梦中,整整要了三年的双手,要得下人最后疯了的故事。她现在的情形,似乎和故事中的一下人一样。 还有一个梦也让宇文盛希惊恐了很久,拓跋语一手是伤的来到她床边,伸出手对她说:“你看看!这是为你受的伤!你要怎样还我?” 醒来的宇文盛希不停地拍自己的脑袋:“屎梦!尿梦!坏的不灵!好的灵!” *** 宇文盛希的恍惚一直延续到了盛夏围猎。 晨晖下,百官跪拜在猎神台前,巍峨的猎神台上,魏皇洒下祭酒,拓跋语奉上开国道武帝御用的弓箭。魏皇引弓向天,射出了宣布皇家围猎开始的一箭。 猎神台下跪着的宇文盛希又打了一个瞌睡,忙抬头看着肃穆的祭典 偷眼看看猎神台上的皇太子,人家姿态威仪,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受万众瞩目。金黄蟒袍在晨光中烁着光芒。 宇文盛希终于舒缓了一点儿,梦终究只是梦啊! 行礼时,宇文盛希缓缓跟在拓跋焘后面,低头不看居高临下的人。故作镇静地跪下磕头,心中不断回放着那些梦的画面,她感到呼吸都有困难。 拓跋语低头注视着宇文盛希,翠绿丝绸长裙,似一片生命最繁盛时的叶。好久没有见她了,自从看到尚王骑后那辆素花马车,拓跋语就开始盼着宇文盛希一露芳颜了。再见到她,依旧漂亮得令他无法移开目光,但她依旧冰冷得不看他一眼。 祭典结束,盛夏行猎开始了第一个节目:马球赛。 拓跋语率着黑衣队一上场,就看到拓跋焘率的白衣队已经恭候多时了。 拓跋语扫眼一看观望席,他期盼的那抹翠绿却不在席上,宇文盛希不在,他打球的兴致就消去了一半,上前对拓跋焘挑衅的说:“皇弟,可不要再像往年一样让着为兄了!” 拓跋焘恭谨的回道:“殿下球技过人,皇弟我实在佩服!” 太子催动遥卿,挥杆开局。 尚王组织拦截,一脸的严守不殆。太子朝着他直冲而去,杀气腾腾地抽杆射球,直下一城! 观望席上一阵欢呼,拓跋语回身看了看观望席,宇文盛希还是没来。 这回轮到尚王执球,白衣队发起了潮水般的返攻。尚王一记高射,把球传到太子防守线后的队友那。太子的防守线立刻回拢,直剿身后携球的白衣骑手。球被太子一个抽杆,又打回到了白衣队的防守区…… 最后黑衣队大获全胜。 败绩当前,尚王只是摇头轻笑,看了看手中的护掌套,叹到:“可惜了盛希为小王亲手缝制的这掌套。” 一旁的太子下马回坐,尚王本来就在顾意让着他,令他兴致扫地,现在又听到这样的话,他把球杆扔给逸王,悻悻不悦地道:“本殿下身体不适,皇弟上去一展拳脚吧!” *** 猎帐中,宇文盛希看着桌上整整的一只烤羊,不禁笑道:“还真弄了只全羊来!” 宇文盛希兴致盎然的喝了一盅酒,醇烈雄厚,把她惹馋了,正要倒第二盅,身边的下人却拦住她的手说:“王爷吩咐了,夫人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多喝酒!” 宇文盛希心中暗怨尚王不守承诺,举刀切了块羊肉放进嘴里恨命的嚼。 帐外不停传来“殿下!殿下!”的欢呼声。宇文盛希更是一阵烦燥,顺手抓起葡萄要吃,下人又拦住了她:“王爷担心夫人一口肉食一口水果的吃,特意让我们给您备了酪浆!” 帐外又是一阵“殿下!殿下!”的欢呼。 气急败坏的宇文盛希对下人说:“王爷是不是不让我出猎帐。” 下人看她没喝多少酒,所以懦懦地说:“这倒没有。” 宇文盛希撕下一只羊腿,对下人说:“你们守着猎帐,我去马球场上看看!” 她哪是去马球场!出了猎帐,趁下人不备,又捎了半坛子酒,一个人骑马朝猎场后面而去。 宇文盛希带着黑驴儿不知觉走进了参天的树林,树下落叶积得很高,想必驻守猎场的官员也不常到此,她欣喜的下马,终于的找到个清静的好地方。依树而坐,打开酒坛。 第二十六章 轻薄 猎场的酒比王府中的烈多了,半坛酒下去,加上头晚一夜做梦,没有睡好,困意袭住宇文盛希,她昏昏的就这么睡着了。 “盛希!”晃晃忽忽间,又听到拓跋语的声音,蒙胧中,宇文盛希抬头望去,人已经站在她跟前。 宇文盛希以手覆脸,幽幽感叹:“该死的梦!又来了。” 飘飘呼呼间,站着的人已经蹲下,梦呓般的问她:“你渴酒了?” 宇文盛希看了看被她扔在一不远处的酒坛,一脸痛苦的自哀道:“连酒坛都梦到了,宇文盛希!你没治了!” 身边人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满脑子纷乱交措的宇文盛希打开了他的手,问他:“说吧!这次要我还你什么?” 拓跋语拉住她的手,掌中传来的暖意让宇文盛希觉得这梦真实得不像梦,但他的声音却有些缥缈:“盛希,你欠我一颗真心!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哈哈!哈哈!”宇文盛希大笑失声,自己先对自己说:“宇文盛希!你这次还都还不完了!”接着伸手去摸眼前拓跋语的脸,这个梦难置信的真实,他的剑眉、他微翘的双唇、还有那一对深深的酒窝,这一切真实得令宇文盛希苦笑道:“如果你当初说你是太子,我是不会与你多说一句话的!” 拓跋语拉住了轻抚他面庞的手,也对宇文盛希苦笑道:“如果当初你告诉我你是拓跋焘的女人,我也不会碰你一个手指头的!” 宇文盛希摇了摇头,想摆脱烈酒在她脑海制造出的嗡嗡作响声,然后看着眼前的拓跋语,不由自主的吻了过去,或许这一吻下去,幻影就消失了,梦也就结束了。 熟悉的温度,久违的触感,看来这个梦还得做下去,但宇文盛希已经双眼泛泪,双手环住梦中人,所有的怨言奔涌而出:“你知道了,不也还是轻薄了我。” 晃惚间,对坐人也环住了宇文盛希,在她耳边淡淡说:“我就是要你还不完,我要你一辈子都想着你欠着我!是你抛下了我!” 推开他,对他说:“你不也欠我一颗真心吗?谁说我不是真心喜欢你的?”接着又抱住他,报复似地吻了下去。 停住了吻,宇文盛希已经双颊绯红,她叹了一声:“反正都是恶梦,就这么梦下去吧!”说着就伸手去解拓跋语的衣服。 拓跋语拉住了她的手说:“宇文盛希,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你喝醉了,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宇文盛希不依不饶,一脸冷讽的说:“装什么好人啊?人都被你轻薄了,还说什么乘人之危?”说着就伸手去扯拓跋语的衣服。 拓跋语的呼吸也渐自粗了起来,他双手钳住宇文盛希,阻止她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摩擦扯拉,但嘴却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 宇文盛希双手被制住,满心的不甘,抽回吻道:“你以会只有你能轻薄我吗?”话还没说完就把拓跋语扑倒在了草丛中,压着身下人痴笑道:“即然你天天到我梦里来讨要东西,那我今天就在这个梦里统统还你!” 捧住他的头,俯身奉上炽热的吻。 身下人反身压住了宇文盛希,用手挡住她的吻道:“盛希,我不是不想,但你喝醉了,我拓跋语真不是个乘人之危的人,若你醒着,我早就攻城掠池了。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真实之中,都不要轻薄你喜欢的人,我就因此后悔得想死。” 宇文盛希哪听得进去,伸手拉住身上人的衣衽继续纠缠,两个人就这么在落叶中翻滚交措,宇文盛希本就酩酊大醉,再加上几个回合的角力,最后还是没能脱下拓跋语的衣服,喘息间,她昏昏的又睡了过去。 ********* 宇文盛希醒来时,树林依旧幽静,她坐起身子,看了看不远处的底朝天的酒坛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戴齐整,只是裹了一身树叶的衣服,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南柯一梦,用手敲了敲还昏乎乎的头,自责道:“宇文盛希,你真的无药可救了。” 宇文盛希看了看树隙射下来的阳光,感到时候已不早,起身摘下满头的叶子,骑马赶回猎帐。 她还没出林子,就看到尚王带着随从来了。 远远看到宇文盛希,拓跋焘高兴的对她喊道:“你果然跑到这里来了,为夫找了你好久了。” 宇文盛希看到拓跋焘身上还穿着马球服,他还没有沐浴更衣就忙着找自己,于是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林子景色美极了,我在里面流连忘返,所以忘了时辰。” 回到猎帐,拓跋焘立刻让下人准备沐浴更衣,对宇文盛希道:“你也换了衣服,一会儿要到猎神殿晚宴。” 宇文盛希一听又要让她出去,中午又做了那么奇怪的梦,心里很不想去,嘟了嘟道:“不是说只是来行个礼的吗?” 拓跋焘走到宇文盛希面前,抬起双手,示意她帮他宽衣,然后哄她道:“为夫知道你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但刚才马球赛结束时,父皇特别问了你为什么没有到场,你就算帮为夫一次吧。” 宇文盛希边给他解带宽衣,边狠狠的白他几眼,心里说不出的不情愿。 **** 猎神殿灯火通明,宫女把盛着珍馐美味的金色餐具慢慢盛上。 宇文盛希看到自己面前放了一盘小拇指尖大小的豆子,用油炸得金黄耀眼,心中难免生出疑惑,轻声问身边的拓跋焘:“皇宫中也有炸腰豆这种家常菜色吗?” 拓跋焘轻声为她解释:“这是道菜叫做黄龙青语,是青蛇蛋做的。” 宇文盛希面上装作平静,心中却吁了一大口气,要真把这蛇蛋当作白腰豆吃进嘴里,不知道会有多恶心。 “太子驾到。”常待声一落,拓跋语金冠束发,一袭金黄蟒袍,行云大步地进了猎神殿,坐下人纷纷行礼。 行过礼,宇文盛希将脸微微侧过,尽量不要看到太子拓跋语。 独孤琪琪也来了,一进殿门就狠狠瞪了宇文盛希一眼,然后大摇大摆的坐到了拓跋语面前。 宇文盛希装作没看见,举起茶饮了一口,和拓跋焘说笑着。 魏皇带着冯昭仪而来,行过礼后,常待宣上舞姬助兴,晚宴正式开始。 拓跋焘见宇文盛希只是讷讷地坐着,小声问她:“哪里不舒服吗?” 宇文盛希摇了摇头,为拓跋焘夹了菜,小声道:“只是不喜欢这么隆重的场面。” 一曲终了,舞姬散去,太子拓跋语起身向魏皇行道:“父皇,儿臣有一事向您禀报。” 魏皇满面笑容,抬手示意太子直言。 拓跋语跪在龙椅前道:“原镇远将军宇文庸,战败身死,被冠上了败军之将的罪名,但经儿臣多年查证,发现宇文庸实属被人陷害,所以希望父皇能恢复宇文将军生前官职。” 当拓跋语提到父亲名字时,宇文盛希顿时呆住了。 魏皇抬手示意太子平身,对百官道:“宇文庸势死捍卫我魏国疆域,在太子的多方调查下,确实证明了他当年是受小人所害。”接着,魏皇便招手示意宇文盛希上前,拓跋焘也跟着来到皇位前跪下,魏皇对着坐下人道“朕今日颁旨,恢复其镇远将军封号。” 父亲多年冤屈得以昭雪,宇文盛希已是泪流满面,平身之时看到拓跋语正看着她,她忙移开目光,心里又想到中午梦中的他对她说的那句:“我就是要你怎么还都还不完。”心下更是五味杂陈。 魏皇身边的冯昭仪早已看出,当着那么多人恢复宇文庸封号,是魏皇和太子早已谋划好的,也知道魏皇抬高宇文盛希地位是为了让尚王高兴,看出魏皇心意的她,巧笑着对魏皇道:“即然恢复了宇文将军的封号,那皇上您也应该给宇文盛希一个封号吧。” 魏皇果然龙颜和悦,大笑道:“爱妃这么一说,朕才想到,宇文将军是朕的亲家。”接着魏皇看向拓跋焘,道:“尚王,朕今日封宇文盛希为妾妃,正二品,另赐宇文家倦黄金千两。” 宇文盛希听到魏皇说“妾妃,正二品”时,一时不知怎么接受,心中生出的只是寒意,看到拓跋焘下跪谢恩,她只是讷讷地跪下行礼。 其实出乎意料的又岂止是宇文盛希,一边的拓跋语一心想为宇文庸回恢封号,却没想到冯妃会有这么个提意。他沉沉的站在那看着宇文盛希,现在皇上亲赐她封号,从此她就成了拓跋焘正式的王妃。 对于拓跋语,这不能不算一个打击。本来她只是个无封无赏的待妾,他若把她抢回来,不过就像从尚王府讨要个丫鬟那么简单,但现在却成了有关皇家声誉的事情。明明中午他们还在树林中悱恻缠绵,现在却如天堑相隔。 第二十七章 一语惊梦 隆重的晚宴后,百官都已散去。 猎场中央的阔地上燃起了篝火,这是一场只属于年轻皇子们的聚会。 宇文盛希正式成为皇室成员,拓跋焘再三强调她不可缺席。 逸王先向大家敬了酒,众人不没饮下杯中酒,拓跋容已经按捺不住了:“星火灿烂,美酒当前,我们来行猎签助兴吧!” “猎签?”宇文盛希不解的问身边的拓跋焘。 宇文盛希获封,拓跋焘今夜兴致上佳,拉着爱妻的手道:“猎签是一种游戏,所有的签纸中只有两个写了字,哪两个抽到,就要进行一项比示。” “比示什么?” “因人而定。” 宇文盛希从逸王手中拿起纸签,打开一看,赫然写着个“中”字。沮丧地的抬头,发现正对面的独孤琪琪正得意的向拓跋语亮出字签。 宇文盛希顿了顿,拓跋焘接过她手中的签,眉头不禁也皱了。 拓跋语看到了他二人的窘相,也接过独孤琪琪的签,站起来对所有人说:“琪琪的签由本殿下代行。” 独孤琪琪看到拓跋语为她接签,满足的笑了。 尚王见势也站了起来:“那小王也替盛希接签吧。” 宇文盛希一时悴然,只能呆呆看着两个熟悉的男子走到了一起。 “不知殿下想比什么?”尚王躬身问。 拓跋语剑眉轻锁,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道:“本殿下是兄长,兄长理应相让,就由尚王来决定比什么吧。” 尚王推让道:“小王愚钝,还是由殿下决定吧。” 逸王看二人推过来推过去,站起来就说:“让我这个局外人来出个主意,比背书吧!” 坐下的皇亲少年、公主姬妾尽都哗然,尚王一向以文见长,逸王这分明就是扬尚王之长,难道他不怕得罪了太子? 宇文盛希更是心中一紧,目光也定在了太子拓跋语脸上。但他却是笑意融融,爽快的答道:“好,就比背书!” 尚王脸上一片欣然接授,心中却不免猜度,逸王出此题目,究竟有何用意? 太子发话了:“皇弟背出上句,本殿下就倒着接下一句,如接错一个字,本殿下就算输了!” 尚王恭敬的回太子:“不如都倒着背吧?”又回头看了看宇文盛希,当初盛希因背书而被皇上赞赏,莫非此事与盛希有关? 拓跋语抬手示意尚王出招,尚王一手背后,一手拈指,心下择出了较为简单的《诗经七月》:“衣授月九,火流月七。” 拓跋语知道尚王有心相让,怏怏接道:“烈栗日之二,发觱日之一。” “岁卒以何,褐无衣无。” …… 《七月》背完,尚王赞道:“殿下文治武功都令人称绝啊。” 拓跋语只冷笑一声,这次轮到他发招了:“病重至冬,少者收奉,疟疾为秋,心伤则之逆……” 尚王一听就知道是《黄帝内经》,想起那日盛希在皇上面前赞自己能倒背《左传》《战国策》和这《黄帝内经》,其中《黄帝内经》是最为古奥晦涩的,太子今日特别提及,针锋之意昭然若揭,尚王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接道:“少者长奉,变寒为夏,肝伤则之逆……” 太子一笑,却道:“果然还是皇帝更胜一筹,本殿下认输了。” 宇文盛希心中又是一紧,明明上面背得很好,为什么就认输了? 尚王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异,然后谦谦回道:“殿下承让了。” 下面的逸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太子身边,搭着拓跋语的肩,眉目跳跃的对尚王说:“殿下自从听说了尚王用图倒背诗文,便对此甚有兴致。数月来常在南阕书院里钻研,一直想向尚王你请教。” 这场针锋相对的比试因逸王而起,现在他又尚王捧了起来,场下的人都不知这逸王唱的是哪出。 太子虽输,却自始至终笑容满面,看了看场下的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早已心神不宁,他的兴致,难道只在于倒背诗文? 众刚抽完还没抽完第二次签,逸王就亮出了自己的字签,所有人都在扫视另一个抽到字签的人是谁。 宇文盛希一看是对手将是拓跋容,他一向喜欢别出心裁,不知道又要想些什么鬼点子,加上自己今天中午大醉了一番,状态很差,所以宇文盛希顾作镇静,慢慢从盘中拿起一块苹果,将自己第二次抽到的字签付在果块上,一口一口吃了进去,比起吃纸,她更不愿和拓跋容比试。 苹果还没咽完,所有人都拿出空签,一片目光尽都扫向了宇文盛希那儿。 快乐速的咽下苹果,宇文盛希一脸坚定的说:“我的签被我吃了。” 逸王愣了,尚王忙扫视四周,看看宇文盛希有没有把签落在什么地方,而太子拓跋语远远看着宇文盛希笑,因为他早看到她吃纸签的过程了。 尚王找不到签,只好向大家求情:“盛希第一次参加,就饶她一次吧。” 逸王失望道:“本以为小王可以一显身手。”然后笃笃地看着宇文盛希:“要是再抽到,可不许耍赖了!” 宇文盛希想了想,已经抽到两次了,这么多人,第三次肯定不会是自己了,所以也笃笃地看着拓跋容道:“不会有下次了!” 第三次,太子先亮出了字签。 宇文盛希谨慎的打开签纸,却发现上面还是写着个“中”字,她的头一下子就嗡嗡作响起来。 拓跋焘看了看妻子的签,又看了看已经走到阔地中央的太子,只能将她推起。 箭靶已经置好,所有人都期待着。 宇文盛希看到拓跋语嘴角轻扬,熟悉的羯布罗香气顺着飘入了她的鼻息,她不得以的慢慢挪步,回头看了看远处放着鼓励笑容的尚王,回过头,她又讷讷的环视四周,独孤琪琪一脸的幸灾乐祸,拓跋容唯恐天下不乱地起着哄。整个场面十分诡异。 “比什么?”拓跋语迎上来就问。 宇文盛希哑然,又回头看了看尚王,尚王指了指远处的箭靶。于是她回过头对拓跋语道:“比……比箭吧。” 拓跋语发现她面上已经泛起红晕,会心的笑了,转身命人取来弓箭,递与她道:“宇文姑娘先。” 明明是他的弟媳,却从来只唤她宇文姑娘,宇文盛希接过箭,却不敢看他,怕看了,回去就疯了。 搭弓引箭,恍恍惚惚的宇文盛希努力的眯眼去瞄箭靶。 “你心神不宁,怎么看得准。”一旁的拓跋语小声道。 他怎么知道她心神不宁?宇文盛希不由手一抖,箭离弦而去。 “脱靶!”侍卫报。 场下众人一阵笑。 宇文盛希咬了咬唇,又搭起箭,深吸一口气,专心的去看箭靶。 箭刚刚要离弦,拓跋语的话又飘了来:“你是不是中午饮酒了?” 中午的梦如鬼魅侵来,瞬间占据了宇文盛希的心,手一软,侍卫又报:“脱靶。” 这一次观望者的笑声更大了。 宇文盛希无助的看了看场边的尚王,他虽难以至信,却还是投给妻子温暖的鼓励之笑。 回过头来,宇文盛希还是低头不看太子,拿起最后一支箭,想以最快速度结束这场比赛。 就在她拉弦出箭之际,拓跋语轻轻一句:“最近常做梦吧?” 宇文盛希一愣,弓身一歪,侍卫再报:“脱靶。” 这会大家不仅笑,还止不住的摇头。就连尚王也轻摇了几下。 太子接箭,所会笑声戛然而止,拓跋语张弓搭箭,连射三箭,箭箭都往靶外射去。收箭讪笑,对众人道:“宇文姑娘身体不适,本殿下可不能”眼睛放在宇文盛希目光中接着说:“趁人之危。” 难道中午发生的不是梦?难道自己真的对着拓跋语说要轻薄他?宇文盛希一口气接不上,差点没晕倒在场中央。 第二十八章 情意纠缠 “都下去吧。”一进猎帐,拓跋焘就遣走了下人。 宇文盛希刚一转身,就被他拥进了怀中。 “你今天怎么了?”拓跋焘的臂紧紧箍住宇文盛希,以宇文盛希的箭技,是不应该三箭都脱靶的,所以他眼中充满了质问。 宇文盛希脸上一诧,解释道:“今天身子不舒服。” 拓跋焘抽手抬住她的下巴,二人身体紧贴,四目相望,他的眼中却带着疑问。 宇文盛希避过目光,喃喃道:“其实,我中午在林中偷饮了酒,到现在还未能完全清醒。” 拓跋焘轻抚她的脸,雪似的肌肤,却渗着焦脆。 “师兄,盛希……”宇文盛希想说自己给他丢脸了,但话还含在嘴中,就被吻住了。 他逼着她,她不停往后退,直到撞在了帐中的桌子上。 他俯首她项中,在久违柑橘气味中舔拈轻舐。 “师兄……”她无路可退,只能伸手挡住他。 “盛希,你今天有了封号,师兄很开心。”拓跋焘轻轻捧住她的脸,眼光变得炽热:“我们已经好久没亲热了。”自从宇文盛希小产之后,拓跋焘十分在意她的身子,一直留在希悦轩,却始终和衣与爱妻相拥。 “师兄,盛希两次没能保住孩子,如今的我,已经怕了。” “从今天起,师兄一定会好好护着你。”拓跋焘解下宇文盛希的腰带,缓缓的吻着她。 宇文盛希眼泪朦住了眼睛,自责的泪。中午,她在梦里与那个人情浓意切,还信妄言要轻薄人家,现在却无从回应,其实她欠拓跋焘的,同样还不完,于是她伸手轻抚他闭着的眼睛。 “师妹”拓跋焘滑下自己的衣服。 宇文盛希终于掩不住心中的愧疚,开口道:“师兄,其实在漠北……” 拓跋焘也滑下了她的衣服,一只手紧拥着她,另一只手挡住了她的话:“你知道吗盛希,师兄有生以来,只爱过你一个女子。从我懂得人事时,我就期望着像今天这样与你赤诚相拥。答应师兄,我们一生一世都要像现在,没有一丝隔阂。” 看着他如碧波盈盈的眼眸,宇文盛希咽下了话,事实对他是多么残忍?说了又能怎样?让三个人都伤心?她若离得开王府,可母亲又怎么办?他两兄弟间又会怎样?皇上又会怎样?她只能选择说慌,能骗一时是一时:“在漠北时我好想念师兄,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心中满满装着一个人的滋味了。” 拓跋焘拦腰抱起宇文盛希,把她放到卧榻上,十指扣住她的十指,将她的双手按在她四散的长发上,然后轻轻覆住她香软的侗体,看着她道:“盛希有多爱师兄,师兄的心最清楚。” 拓跋焘的话模棱两可,掏空了宇文盛希的眼神。他看到了,沉沉潜入她体内, 哄她道:“我们和二为一了,师兄感受到盛希的爱了。” “师兄……”轻轻展开自己去迎接他,心里却还是空空如也,今夜,她始终睁着眼睛,因为一闭上,那急烈的喘息声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 **** 清晨,号角声漫延了整个猎场。 行猎的队伍聚齐,所有重臣、皇亲,就连公主贵妇们都着了戎装。 “皇兄,您这是做什么?”逸王看到尚王带着盛希同骑一匹马而来,迎上去道:“你今天不想打猎了?” 拓跋焘笑道:“小王本来就猎技不佳,今天带盛希来,只是为大家喝彩的。” 远处的独孤琪琪看到尚王夫妇的恩爱样,嘟嘟嘴,对身边的太子道:“宇文盛希这是炫耀给谁看啊?” 拓跋语转过马,看到二人不但没穿戎装,还共乘一骑,剑眉不禁紧锁了起来。 独孤琪琪耻笑道:“才得了彩,就想变凤凰了。” 拓跋语冷冷看了一眼独孤琪琪,只把马头又调了回去。 所有猎骑都奔散而去,拓跋焘却带着宇文盛希缓缓而行。 盛夏的猎场,就连荒草都怒放着生命的繁茂,行猎的马蹄声渐行渐远,随着马儿缓慢起伏,拓跋焘欣赏着山林中润湿的雾弥景色,轻轻拥着宇文盛希道:“师兄以后都这么护着你,” 宇文盛希靠着他,默默的听着他的丝扣蜜语,不觉走到了山林深处。 到了一处崖边,能看得到山谷深处如海一般的林叶,拓跋焘下了马:“骑了半天,我们下来歇会儿吧。” 二人相偎在树下,看着雾气渐散的山谷。 突然拓跋焘脚踝如被针刺,传来一阵痛楚,一条红纹蛇快速的隐入草丛。 “师兄!”宇文盛希知道这蛇有毒,忙抚他坐下,快速解开他的鞋袜,两个针眼般的伤口正往外流血。 宇文盛希马上想到要吸出毒血。 就在她紧紧按住伤口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你们在干什么?”来者是太子。 宇文盛希愣了愣,马上又想到尚王的伤,不理来人,正要低头为尚王吸伤口。 “盛希不要!”尚王挡住了她道:“师兄答应过你要好好护着你,万一你因此中毒怎么办?”然后他抬对太子说:“殿下,还望您速速去寻人来。” 宇文盛希挥开他的手,急急道:“你的命要紧!” 话音刚落,她就被身后人一把拉开了:“让我来吧!” 尚王刚想推辞,就被太子挡住了手,他两三口就吸尽了拓跋焘伤口中的乌血。 拓跋语吐出口中的毒血,转身对宇文盛希道:“用布条勒住他的腿,以防余毒攻心,我这就去寻人。” 宇文盛希愣愣看着他,想了想才点了头。 太子急急而去,宇文盛希忙为尚王勒上布条,脸上尽是担忧。 “盛希,师兄不会有事的。”拓跋焘伸手抚慰宇文盛希。 很快,太子带了人来,大家把尚王抚上马车。 宇文盛希骑了马,和太子一行人飞驰着把尚王送回营地。 猎帐中,宇文盛希焦急的看着太医。 榻上的拓跋焘微笑的看着为他担心不已的妻子。 老太医把着脉,半晌才缓缓道:“多愧殿下及时为王爷吸出毒血,体内并不大碍,只要按时服饮一些怯毒的汤药,静养几日就可痊愈。” 宇文盛希一听,欣喜的拉住拓跋焘的手又蹦又跳。 “太子!”身后的下人却一阵惊呼。宇文盛希忙转身,看到拓跋语倒在了地上。 看到他青紫的唇,宇文盛希心下如霹雳击打。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宇文盛希放开了尚王的手,但理智却拉住了她,让她无法上前而去。 太医急急把脉,传人送上银针,数针扎下,太子仍未醒。 看着太医忧虑的表情,宇文盛希呼吸难济。 拓跋焘托着伤腿起身道:“盛希,快抚我去看殿下!” 宇文盛希抚着尚王来到太子榻边,她紧咬着牙,忍住心中翻涌而来的悲意,她不能流泪,不管有多少自责、担忧和悔恨,她都不能流泪,至少不能在尚王面前为拓跋语流泪。 她只能闭上双眼,心中为他默念经咒,祈祷他快快醒来。 听到他的咳声,宇文盛希猛地睁开双眼,只看到下人为他灌下汤药。 太医又急扎下数针。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太医终于收住针道:“太子为尚王吸出毒血,自己却因此中了毒。老夫用银针护住他的心脉。只盼望解的药能快快起效。” 宇文盛希抚着拓跋焘,又腿却软得像水,只有强撑着才不至于倒下。他当时拉开她,是不是在担心她因此而中毒? 宇文盛希守在尚王榻边,却总是忍不住却看对边的那张榻。 皇上来了,守在太子榻边久久不动,独孤琪琪也来了,不停责问下人的失职,不时狠狠瞪着宇文盛希。 尚王也问妻子:“很担心他吧?” 宇文盛希怔了怔,为尚王端上药,缓缓道:“如果不是殿下拉开我,现在躺在那儿的,就是我了。” 尚王抚了抚她的头道:“师兄明白你愧疚。” 终于,拓跋语还是醒了。太医高兴得忙叩头,皇上也急急握住儿子的手。尚王拖着伤腿来到太子榻前,深深叩头,以谢舍身救命之恩。 众人围着拓跋语,但他还是透过人缝,看到了宇文盛希欣喜的神情,蛇毒虽然令他面色蜡黄 ,笑容却久久浸在他脸上。 第二十九章 太子大婚 三丈酒馆今夜不同以往,新添的烛火一扫往日的昏暗。 蔼老板在柜台下加了凳子,站高了才好和老酒客们道新鲜。 柜台前聚了一众酒客,头全往前挨着,生怕外面传来的烟火声淹没了大家的话题。 “打从天一亮,宫城里传出那三声鞭响时,我就守在了皇城门下!”蔼老板挥舞着手,激动的对酒客们说:“我昨夜没开酒馆,为的就是今天起个大早去看迎亲的队伍!” 菜市老板饮了一口酒,剥着花生道:“是啊,咱魏国打了那么多年战,也该有件喜庆事了。” 蔼老板赞同的瞪大眼道:“那是!”手一挥接着道:“当朝太子灭了北凉,又把柔然打得伏首称臣,真可称谓是年少英雄啊!” 坐下酒客尽都相视点头。 这时,进来了一位素衣公子:“老板,来坛酒。” 蔼老板停住话,往柜下拿出酒,素衣公子来接酒时,他才看清是位许久未来的熟客,嘴里正想唤人家姑娘,又看人家今天扮了男装,定是许了人家之后,瞒着夫婿来饮酒,所以改了口:“公子,二十个铜钱。” 宇文盛希给了钱,选了最边的桌子坐下。 蔼老板继续对酒客们道:“鞭响之后,皇城门里出来了八个彪形大汉,抬着五彩的礼幡,跨着的是披挂奢华的战马,那马身上挂的,比咱这条街最有钱的太太穿得还贵重。” “我也看到了!那八匹马,绝对是西域来的上等马!”酿酒坊的老板赞同道。 “老板,换个碗来!”边桌的素衣公子嫌酒杯不好使,蔼老板急急的送了去。 “怎么今天就一个人?”毕竟是老客人,蔼老板和她打了个招呼。 “我朋友出远门了。”女扮男装的姑娘依旧是美如天仙,只是面容惨淡,酒碗接过就被倒满了。 酒馆外传来响彻天际的礼炮声,宇文盛希痛饮了一口淡酒,想必现在的宫中,正是一片喜气喧哗。尚王带着王妃进宫了,希悦轩清冷凄寒,宇文盛希无法让自己在一声接一声的礼炮中安宁,倒不如来这里看着别人熙熙攘攘。 柜台前,蔼老板又开始了:“八个大汉一过,后面就来了好几百乐师,持各式各样乐器,吹出的礼乐声,整个京城都能听到!” 酒坊老板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那算什么,乐师后面的才精彩!起码七八百个士兵,抬着的都是一丈见方的精木架子,那架子上的白银,至少也要以万斤来计!” “我的天啊!”当铺的坐柜掐指算了算,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酒坊老板还没来得及往下说,菜市老板就接住了话:“你还没见到那些黄金呢!不比白银少!几百个生龙活虎的士兵都给压得直不起腰来!” “那得多少精木架子啊!”杀猪档的屠夫算不过来了。 蔼老板手摸着下巴道:“起码也有六七十,黄金白银之后还来了好几架子绫罗布匹,布匹之后还有珍奇古玩,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那么多东西,大司马家消受得起吗?”当铺坐柜摇着头,脸上露出了不耻之意。 “这你就不懂了!”酒坊老板道:“太子,那可是将来的皇上,他娶亲,就是我魏国娶亲!再说,你数数魏国历代君主,除了开国的道武帝,有哪个敢和当朝太子比功绩的?” 蔼老板也接了上来:“要我是皇上,也得把这亲事办得风风光光,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宋国,怎么能让人家以为我们国力赢弱?” 酒坊老板不住点着头道:“所以皇上的迎亲礼远不止这些,几百士兵后面,还跟了几百丫傧,个个绸衫丝褂,如花似玉!” “这几百丫傧出来了,新郎也得出来了吧!”屠夫算着这迎亲队伍都过了千八百了,主角总得现身了吧。 蔼老板饮了口酒,长叹道:“最遗憾就是没能见到太子啊!迎亲的是两位雄姿英发的将军!” “这你就更不懂了!”菜市老板道:“大司马虽位极人臣,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屈身到他家迎亲,不合礼仪,所以只能让将军去迎亲!” “那你见到新媳妇没?”屠夫又问蔼老板。 蔼老板摇了摇头道:“我从朱雀街街口就追着那抬蟒纹大轿,一直追到了皇城脚根下,也没能看见太子妃,我当时那个心情啊!” 屠夫想了想说:“太子的新媳妇,定是美如天仙,哪能让你我这些粗人看到。” 当铺坐柜的对屠夫说:“那倒未必,听说太子是为了大司马手上的兵权才娶太子妃的。” 蔼老板笑了,对当铺坐柜道:“指不定还没你媳妇漂亮呢!” 在酒客的嘻笑怒骂中,宇文盛希又缓缓饮下一口酒,这场婚礼多么隆重,举京城都在欢庆。而她又想起了逸王的那句话:“太子对独孤琪琪又有多少好感,还不是要和她过一辈子。” *** 太子妃的十六抬蟒纹轿进入了第一道宫门,太子早已身着金黄蟒袍,上罩一件江南红绸纱衣,头戴金丝太子冠,下踏一双金线盘云履,默默的站在那里等待着。 这时仕女送上了一朵由上等红色锦缎扎成的牡丹,太子与太子妃各持一边,徐徐地走向正殿。 魏皇和贺兰夫人身着礼服,满脸堆笑地坐在金鸾大殿上。 在百官的恭贺声中,司仪开始宣读魏皇的喜诏。 太子与太子妃听诏行礼。 之后,司仪对天高喊:“一拜天地!国泰民安,千秋万代!二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妃拜太子!磐石蒲苇,永结同心!” 礼成,魏皇宣布开席。 “亲家!”魏皇对来敬酒的独孤仲天大声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军中那些琐事,就都让你的女婿操心吧!”一片喜气祥和中,众臣都知道,从此魏国兵权尽由太子掌管。 太子恭恭敬敬地给独孤仲天斟上酒,饮完那杯之后,太子就进了洞房,再也没有出来。 **** 蔼老板和酒客正在谈论太子:“当朝太子用兵如神,是一国储君,哪 能让你我见到真容?” 酒坊老板想了想说:“只听人家说太子身长八尺,相貌出众。”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华服、相貌堂堂的八尺男子,背对京城漫天的烟火,面容惨淡地走进了三丈酒馆。 “客官,给你来多少酒?”看到有客到,蔼老板停下话招呼客人。 “一坛。”华服客话音刚落,目光就停在了最边的那张桌子上。 拓跋语看到了一袭素衣的宇文盛希,幽幽烛光中她神色惨然,被酒沁红的脸颊,分外的清丽迷人。 拓跋语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到了桌前。 宇文盛希抬头一看,也迟疑了片刻道:“我看薄情的是你吧!这满城的烟火可是在庆祝你的婚礼。你说我抛弃了你,你不也抛弃了你的新娘!” 拓跋语坐下,接过宇文盛希的酒碗饮了一口道:“我是为了谁才抛下了新娶的太子妃?我是为了谁才抛下了我的父皇?我是为了谁才抛下了满朝文武?这满城烟火,焚烧的是我的心!” 宇文盛希冲着他就说:“我的心又何尝没有被焚烧?” 泪水又一次划过了粉红的双颊。 抱怨一句接着一句,酒一碗接一碗,当酒把眼前的场景模糊,当酒碗中映出的是大漠明月,宇文盛希抬起被泪水蒙胧的双眼问:“你要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做我的言吾将军。” 宇文盛希再也忍不住泪水的奔涌。她扒在桌子上哭,他抚着她的头苦笑。转而二人又相视而笑,凄冷的笑。直笑到拓跋语将头靠在宇文盛希肩上,一切安静了。 “你为什么要嫁给拓跋焘?” “你又为什么要娶太子妃?” 他靠着她说:“我为的是魏国江山,为的是我的父皇,为的是我的臣民。” 宇文盛希摇头叹笑,看着肩上人说:“我为了给我母亲治病。” 简单的答案,却让拓跋语坐直身子,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子,薄情寡意、贪慕虚荣、胎死腹中、恃宠生娇,这些下面盖着的只是这样一个简单原因。 看着他莫名的神情,宇文盛希不禁自嘲:“很卑贱的理由吧?当初大夫说我母亲如果还住在阴湿的陋屋中,就活不过两年。”又抹了一把泪:“偏偏还要自命不凡,做了一夜风流的蠢事。难怪你说我薄情。哎!”叹了一口气,沮丧地将额放在桌上:“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掩饰我的不洁,也就不会让吉红为我想那鱼肚血球的办法,她也就不会一时说漏嘴惹来杀身之祸。”说着又饮尽一碗。看着拓跋语熟悉而有神的眼睛,她又叹了口气:“本不应该让你知道这些的,盛希也没有在说醉话,只是想借此告诫你我,我俩相爱不过两天,相拥也只是一晚,却已付出那么多的惨痛代价。”说到这,宇文盛希的泪又一次落下:“盛希谢谢将军,让盛希尝到了真爱的滋味,但盛希命薄,承受不起言吾将军的如此深情。” 礼炮声又一次划过天际,拓跋语拉住了宇文盛希的手。 “让我们都忘记彼此吧!”宇文盛希拭去脸上的泪痕,抽回手,起身蹒跚地走了。 烟火绽放于天空中,宇文盛希仰望着那朵朵绚烂的花火,只能痴痴而笑。转过身去,发现他的身影:“你回去吧!” 他不说话,只是在那站着。 过了回映巷,宇文盛希看他还跟着:“京城的路我熟得很,不用你送!” 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有的人说太子妃比天仙还要美,有的人说太子从此兵权在握。也有人注意到一个素衣公子在前失魂的走着,一个华服男子在后默默地跟着,就像兄弟两喝多了大吵过一架。 又走了一程,宇文盛希问身后不到五步距离的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不答,只是看着她。 又是一个绮丽的烟火升上了天空,美丽的华光撒在她的脸上,却抹不去话语中的坚绝:“你走啊!” 华光也在他脸上驻足,他的眼睛被染上了摄人魂魄的光彩,幽幽地看着她。 晚风吹散了些许酒气,又过了几条巷,宇文盛希略感清醒,转头过去,身后人依旧,她劝他:“你回去吧!再过去就到王府了!” 身后人什么也听不进去。 宇文盛希往前走了几步,叹了口气,眼看时间不早了,她问身后人:“再过去就都是你家亲戚的府宅了,你就不怕被认出来?” 身后人轻轻一笑。 宇文盛希又走了几步,转身对他说:“你走吧!我这就要回王府了!” 身后人还是跟着。 宇文盛希反身走到他跟前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拓跋语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宇文盛希,我喜欢你。” 月光下,他眼眸中闪着认真的光彩,让宇文盛希愣住了。 他拉过她,轻抚她布满泪痕的脸。 “你敢吗?”宇文盛希拉开拓跋语的手,悲切的眼中却带着不屈:“你敢不敢和我今夜就消失在京城,我不再管母亲如何,你也不再去想什么江山子民,从此一生一世与我长厢厮守,没有拓跋焘,没有独孤琪琪,没有玉楠也没有芷兰。哪怕我年老迟暮,形容具毁,你也毫不后悔的与我漂泊浪迹一世。你敢吗?” 拓跋语也愣住了。 宇文盛希放开了他的手,道:“盛希要的太多,殿下您给不了。” 拓跋语没有说话,只拉着她隐入了巷子深处。 宇文盛希与他诀别:“我要走了,你是我夫婿的兄长,我是你弟弟的妾室,我俩此生缘尽。” 拓跋语从背后将她按在墙上对她说:“盛希,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宇文盛希泪如决堤,对他说:“拓跋语,我们缘尽了。” 这是他最不愿听到的,所以他扯开她衣服的一角,狠狠地在她背上咬了一口:“我不想你忘了我!” 伤口已然渗血,疼痛让宇文盛希一惊,转身给了他一耳光:“你这是做什么?” “他用你母亲的病来威逼你,肯定还用钱财官职利诱了你的家人,我要让他一碰你,就看见我留在你身上的印记。”暗影交措中,拓跋语的一对酒窝痴醉旖旎,不由分说,一口就吻住了宇文盛希。 羯布罗的气味,掺和着酒气散出的温热,引宇文盛希沉醉。 二人的手,十指交合,他感受到她的回馈,感受到他的小狐狸心软若水,她回应着他,即便明明知道一切不可能。 “我不想再做个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母亲。”宇文盛希毅然结束了这危险的吻,拓跋语在月光中,看到了她满盈着泪光的眼,她哀求他:“给盛希留一点儿廉耻心吧!” “盛希!”不依不饶的拥着她:“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心的。” “那独孤琪琪怎么办?玉楠她们又怎么办?你的父皇又怎么办?”宇文盛希拼了命的挣扎出他的怀抱,可他却越缠越紧,紧到宇文盛希可以感到他心的剧烈跳动,感到他对她产生的欲望。背后传来的体温也令她气息急促,她深深知道自己对他的渴望,但也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情急之下,只能在他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咬得他鲜血直流,疼痛分散了拓跋语的心神。 “你我从此两不相欠。”挣脱怀抱的她,扔下不容回绝的道别,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宇文盛希回到希悦轩,拓跋焘还未回府,想到背上的伤,她遣下所有下人,用凉水把自己浇透,站在了风口上。 * ** * 太子大婚,魏国大赦,休朝三天。拓跋焘第二日一早就来到希悦轩,宇文盛希还未起身,走到她榻前,才发现她面色苍白,手一摸她的额,滚烫不已。 “师兄,盛希身患恶寒之症,你千万不要接近,传染给你,会耽搁了朝务的。”自那天开始,宇文盛希开始久病不愈,远远的离着拓跋焘,只说是怕传染。 第三十章 恃宠生娇 “肯定是你!长得一幅斯文样,其实骨子里骚透了!”太子妃独孤琪琪先给了玉楠一巴掌。 玉楠幼细的瓜子脸上,立刻浮起了一个红肿的掌印,跪着的她,也只能不住地摇头否定:“太子妃殿下,您就是给玉楠十个胆子,玉楠也不敢在殿下新婚之夜留宿太子。” 独孤琪琪冷笑了一声,走到芷兰面前,阴狠的目光让芷兰瑟瑟发颤,她忙道:“奴婢昨晚一直与玉楠在一起,宫中的下人可以做证。” “宫中下人都听太子的,他们可以做个屁证!”独孤琪琪气不打一处来,先一个巴掌下去再说。 “该不会是你吧?”东宫新进了一位舞姬,独孤琪琪时常见她给太子献舞,于是走到她面前,一脚就将跪着的她踢倒在地道:“你掳走太子也就罢了!还在他手臂上留下牙印,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人如此欺负过!” 舞姬急忙起身叩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独孤琪琪又看了看其他跪着的宫女,凄厉地仰天冷笑,续而低头道:“你们都在心里笑本殿下是吧?是哪个狐狸精,有胆子做了没胆子认?即然不认,本殿下就让你们跪到她认为止!”说着就坐到了华盖下乘凉,一众姬妾都在炎炎烈日下低头跪着。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下朝回来,看到未央台上脆了一众姬妾。 独孤琪琪喝着茶,冷眼看了看拓跋语,什么话也不说。 玉楠看到拓跋语,两行泪止都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起来。”拓跋语知道玉楠身子弱,又看她一脸泪,第一个伸手去抚她。 玉楠不敢起来,只是摇头。 拓跋语看了看坐着的独孤琪琪,对所有姬妾道:“全都退下去。”然后一个人走进了东阙宫。 独孤琪琪见他不和自己说话,心中更堵了气。追了进去,两行泪秫秫而落道:“你惹不娶我,我就不会在这里发这么大火!我好歹也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新婚之夜就被你丢在了冷冰冰的空房之中。” 拓跋语用锦帕给她拭泪,却被她反手挥了去:“你惹不喜欢我,今天就休了我吧。” 拓跋语叹了口气,捡起锦帕,慢慢对她道:“我的心不在那洞房中,你要我的身体又有何用?” 说得那么直接,独孤琪琪不甘心地问:“她是谁?你告诉我,你的心在哪里?” 拓跋语坐到了檀木椅上,慢慢道:“你都不懂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独孤琪琪目露凶光,对拓跋语道:“好,你不说,我自己去察。” 拓跋语问她:“察到又能怎么样?” “我不会放过这件事的!”独孤琪琪尖厉的笑着对拓跋语道:“就是告到父皇那,我也要把那个女人揪出来,我要她不得好死!我现在就去!” 独孤琪琪跄跄转身。 拓跋语抽出配剑指着她道:“你若敢走出东宫半步,我就杀了你!” 独孤琪琪转身一个轻蔑的笑,脚就抬出了东阙宫的门坎。 拓跋语的剑,带着一股冽冽寒气,飞向了独孤琪琪,直刺在了她精致的海螺髻上,把她的头发死死的钉在了门柱上。独孤琪琪还没来及惨叫,就被拓跋语汹汹的怒气震得说不出话来,只敢呆呆地靠在了门柱上。 拓跋语走到她面前笃笃对她说:“你在这东宫,你就是我的太子妃,我不会亏待你半分,但你给我记住,这里是我说了算。” 独孤琪琪呆呆的站着,半晌说不出话。 “来人,为太子妃梳妆!”拓跋语目光逼人的看着独孤琪琪,将配剑拔下,静静坐到了殿中的椅子上,看着宫娥给独孤琪琪梳头。 独孤琪琪满面泪流,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头发束束而落,轻轻低头将它们拾起,缓缓理好,她要留下这些青丝,为她今天所受的屈辱作证。 * *** “王爷!”拓跋焘才踏林荫寺山门,就遇到了悟远和尚。 “盛希好点儿了吗?”拓跋焘下马,关切地问悟远。 悟远合十双手,对拓跋焘恭敬地说:“宇文师妹身患恶寒,需静心调养,可在寺中这几日,每天诵经多时,直到深夜。” 拓跋焘抬头看了看远在云雾中的寺檐,对悟远叹道:“宇文将军得以昭雪,盛希感激悌零,不顾病体,一心要为亡父诵读九百九十九遍《涅盘经》,本王为她的孝心感动,又为她的身体担忧啊。” 悟远又行了合手礼道:“王爷还是劝劝师妹吧,小僧还要寻山,就不打忧王爷了。” 大雄宝殿中香火缭绕中,传来宇文盛希急切的木鱼声,拓跋焘听到这木鱼声,眉头不禁一皱,缓缓走进大雄宝殿中,看见她纤纤身影跪在佛前。 她正专心诵经,拓跋焘站在她身后,静静等候。 宇文盛希举头望佛,却不敢闭眼,已经五日了,但仍挥不去心中拓跋语的身影。只有佛祖庄重慈祥的神态,能给她的心带来些许安宁。 拓跋焘听她的木鱼声时而急切,时而舒缓,早知她心神不宁,终于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师妹。” 宇文盛希略略一惊,转过身来,拓跋焘才看到她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于是心疼的问她:“你怎么了?” 宇文盛希轻轻往后退了退,低头道:“就是怕恶寒之症传染给你,所以才来寺中,你不怕吗?” 拓跋焘摇了摇头道:“我们回家吧。” 宇文盛希轻轻推开拓跋焘搭在她肩上的手道:“我的九百九十九遍经文还没诵完呢。” 拓跋焘的眉皱得更紧了:“你病成这样了,佛祖已经知道你的诚意了。” 宇文盛希怯怯道:“师兄,还是让盛希再在寺中呆几天吧。” 父亲罪名得以昭雪,皇上又赐了她母亲府苑和名号,这些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宇文盛希却远比往日忧郁了。拓跋焘看着她低头沉默的样子,只能问:“是不是师兄做错了什么,让你难过如此难过?” 宇文盛希摇了摇头,强逼出一丝笑颜道:“师兄一向对盛希很好,盛希只是感念父亲恩情,所以倍加的思念他。” 拓跋焘看她面容憔悴,却还在讨好自己,抚了抚她头哄道:“你不在家,师兄不习惯。贺兰夫人听闻皇上亲赐你为妾妃,天天问云雅你何时去给她请安,老太太生辰快到了,可别让她不高兴了。” 收了木鱼,宇文盛希随拓跋焘出了大雄宝殿,殿外早有太医等候。 拓跋焘的眼睛注视着太医的表情,把过脉,太医只是神情淡然地对他道:“王妃恶寒入体,需进药休养,再不可劳顿伤身。” 拓跋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转而他又暗笑自己,盛夏行猎归来还不到半月,盛希即使有孕,太医也未必能号得出来。 **** 贺兰夫人宫中,尚王妃行礼请安,夫人命人赐坐。 “究竟是哪位姬妾?让本宫如此钦佩。”贺兰夫人轻轻呷了一口淡茶,与丘穆林雅说笑起来:“新婚之夜夺走了太子不说,竟还留下了牙印,多么的挑衅啊!” 丘穆林雅笑盈盈地回到:“只是苦了东宫一众姬妾,在未央台跪了整整一天。” 贺兰夫人又呷了一口茶,放下手中杯子接着说:“本宫更钦佩太子爷对付女人的本事,用配剑定住了太子妃的发髻,听宫人说独孤琪琪吓得呀,呆若木鸡!” 丘穆林雅轻点了一下头:“是啊!听说太子专程陪太子妃回了一趟元师府,这一吓一哄,终还是让太子妃变得服服贴贴了。” 身边的小太监添上了热茶,贺兰夫人轻轻抬起茶杯轻叹:“比起太子,本宫的儿子就差远了!宇文盛希的病好了吗?” “孩儿替宇文盛希谢谢娘娘恩典,托娘娘洪福,相信她不久就会好了。”丘穆林雅回答。 贺兰夫人挑了挑那细长的眉毛:“恶寒之症是急病,那会熬得过半月?分明就是装病!本宫的儿子啊!宠坏了奴才,现在吃到苦头了!”贺兰夫人抬起密色茶杯,轻呷了一口。 “她出身卑微,难免会有不周到之处,望请娘娘谅解。”丘穆林雅劝解到。 “难得你宽厚任慈,但有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是不能任她欺到你头上的。”贺兰夫人想了想道:“本宫这付朽骨,恐怕等不到她宇文盛希来请安的一天了。” 丘穆林雅又听到贺兰夫人的抱怨,忙解释:“不管怎么说,恶寒都是顽症,王爷怕这病传到宫里来,所以一直都没敢让她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贺兰夫人带着责怪与心疼对尚王妃道:“她是命好,遇到了你这样一个温良的人!” 第十四章 恃宠生娇 2 希悦轩,宇文盛希嗅了嗅琉璃碗中的汤。 “喜欢吗?”拓跋焘看她表情欣然,为她盛了一碗道:“前日遇到舅舅,他说你生病时只喜欢喝牛肉汤,所以师兄命人给你做了。” “师兄费心了。”宇文盛希抬起汤,慢慢饮下。 拓跋焘不忙抬碗,把手杵在桌上,笑望着她吃。宇文盛希停了下来,举筷给他夹菜。 拓跋焘这才举起筷。 “舅舅有没有说起母亲?”宇文盛希也为他盛了汤。 拓跋焘接过宇文盛希的汤道:“你这么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久没有去探望母亲了,父皇赐了母亲府苑,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算了,我正在为贺兰夫人抄《无量寿经》,准备待她寿诞送给她,我们还是以后再去吧。” 拓跋焘看她病容未退,拉住她的手说:“你身体不好,师兄知道你最怕宫中的繁文缛节,母妃寿诞有师兄为你挡着,你就在家里好好休养吧。” 宇文盛希轻笑着摇了摇头,把另一只手放到拓跋焘手上道:“你的娘就是我的娘,她的寿诞,我怎么能不去。” “盛希。”拓跋焘把宇文盛希的两只手一起握住,眼中荡着感动的波纹。 “这都是云雅王妃教会我的,我许久不到宫中请安,不知她为我说了多少好话,她日日都入宫给贺兰夫人问安,待贺兰夫人比待自己母亲还好。” “本王能有你两位明理的妻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拓跋焘双手用力,想把宇文盛希拉入自己怀中。 宇文盛希顾及背上的伤,往后躲了一躲。 拓跋焘不禁眉头一皱。 宇文盛希急急辩解道:“盛希病体未愈,恐不能待候师兄,师兄还是多去陪陪云雅王妃吧。” “盛希……”拓跋焘欲言还止。 宇文盛希轻轻刮了刮拓跋焘的鼻子撒娇道:“就饶过盛希这次吧,等盛希好了,一定好好伺候师兄。” 拓跋焘还是将她拉在怀中,也撒娇道:“那就让师兄亲亲吧,就只是亲亲。” * *** 贺兰夫人寿诞,拓跋焘一早就带了宇文盛希进宫。 “我们这是要去哪?”进了宫,拓跋焘却不急着带宇文盛希去贺兰夫人的行宫。 拓跋焘对云雅和盛希道:“现在去,贺寿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我们哪进得去。难得进宫,我们顺辇道去东宫转转吧。” 宇文盛希不想去东宫,对拓跋焘道:“东宫我去过了,不如就在这里吧。” 丘穆林雅拉着盛希道:“这里是,皇上住的地方,皇子们是不可随意走动的。” 于是三人带着随从往东宫而去。 皇宫通往东宫的辇道依山而建,延途风景清幽。 “盛希你看,这里是乾宁湖和坤泰的交界。”丘穆林雅举手指了指烟波浩淼的湖面,向宇文盛希介绍道:“先皇当年就因为这两个似是相连而又相互独立的湖,才决定在此建造宫室。” 宇文盛希俯视湖景,远远看到了对岸若隐若现的未央台。 “王爷。”丘穆林雅缓步往前走,对最前面的拓跋焘说:“您回头看看,盛希站在这林雾中,像不像一位仙子?” 拓跋焘欣然回头道:“你们两都像仙子。” 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走进东宫地界,突然,拓跋焘回头用食指挡住嘴唇:“嘘”! 丘穆林雅和宇文盛希不解地走了上来,拓跋焘轻轻指了指辇道下方,树林中隐了一个小亭,太子和玉楠在亭中。 只见玉楠摘了太子的发冠,在亭中轻盈转身,她把发冠往自己头上戴,太子笑意盈盈的去抢,玉楠不给,太子就将她揽入怀中,玉楠撒娇还是不给,太子就挠她。 “好恩爱的两个人啊。”丘穆林雅用手挡住唇上笑意道。 尚王走到宇文盛希身边,和丘穆林雅搭话道:“玉楠待奉太子已经五年了吧。” 丘穆林雅点了点头道:“当年太子带她入宫时,如获至宝一般,总是邀我们一起欣赏玉楠的舞姿。” 尚王将手搭在宇文盛希肩上,宇文盛希心中早已风起云涌。那天晚上,拓跋语说喜欢她,她是那么心意策动,却不想,他喜欢的,又何止她一人。他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记,他又何尝没在玉楠身上留下印记。 宇文盛希强咬着牙,逼着自己在脸上绽出微笑,还要对身边的拓跋焘说:“真是一对神仙倦侣啊。” 拓跋焘拍了拍宇文盛希的肩,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继续往前走。 “王妃,你们在上面做什么?”玉楠发现了辇道上的人,在亭中唤丘穆林雅。 拓跋语一回头,看到宇文盛希的身影闪到了拓跋焘身后,他看了看辇道,知道刚才他与玉楠嬉戏,尽都被宇文盛希看见了。 拓跋语转身就出了亭子,绕道走上了辇道,与尚王一家撞个正着。 三人行礼。尚王至歉道:“打扰殿下雅兴了。” 丘穆林雅轻笑着走上来道:“刚才盛希还赞殿下与玉楠是一对神仙眷侣呢。” 宇文盛希双手挽住拓跋焘的臂,微笑着道:“真是慕煞旁人啊。” 拓跋语正欲回话,却发现宇文盛希面带病容,他早就听闻她得了恶寒之症,其中原由也自然明白,今天见她果然病得不轻,到了嘴边的呛话不禁收了回去,只问道:“听说你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了?” 宇文盛希依旧笑着回道:“托下殿下洪福,盛希好多了。” 一旁的尚王躬身行礼:“盛希不过小小风寒,有劳殿下挂心了。” 这时玉楠跟了上来,也问宇文盛希:“听闻妾妃身体不适,现今可有痊愈?” 宇文盛希看了看玉楠,笑语:“谢谢玉姬关心,见到玉姬仙子般的容貌,盛希再有什么不适也烟消云散了。” 玉楠双眼笑得如弯弯月牙,可爱的小虎牙为她添上了更多的甜美,她想着要回赞宇文盛希几句。 但宇文盛希已将目光移到尚王那道:“王爷,我们该去给贺兰夫人拜寿了。” 玉楠只好收回话,站到了拓跋语身边。 太子目送尚王一家而去,转身就将拳打在了辇道的柱栏上。一旁的玉楠怯怯地看着,却不知道太子为何要这样做。 * ** “宇文盛希,你病好点了吗?”贺兰夫人端坐宫中,笑意盈盈地问。 “托娘娘洪福,臣妾好多了。” “本宫听说你体质虚弱,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贺兰夫人言语温存,却没有让宇文盛希平身的意思。 宇文盛希跪着从下人手上接过经盘,举过头顶,呈与贺兰夫人道:“娘娘今日华诞,臣妾恭祝娘娘寿比天齐,这是臣妾为娘娘祈福所抄的《无量寿经》,还望娘娘喜欢。” 太监接过经盘,呈到了贺兰夫人面前,夫人拿起盘中经卷慢慢细览,宇文盛希一个人跪在殿中,关注着贺兰夫人的神情。 不论是丘穆林雅,还是独孤琪琪,就算是玉楠、芷兰,只要行过礼后,夫人都命人赐坐。但轮到宇文盛希, 贺兰夫人只慢慢阅经,始终没有让宇文盛希平身的意思。 “宇文盛希。”终于,贺兰夫人唤了跪着的人:“你的经文抄得很好,本宫三日后要做一场布施法会,如有九十九篇上好的手抄《金刚经》赠与信众,必定功德无量,你能留在宫中为本宫抄经吗?” 众目睽睽之下,宇文盛希只能叩头谢恩:“能为娘娘积德,是臣妾的荣幸。” 上座的太子目带寒意的轻瞥了一眼满脸笑意的贺兰夫人,转而看着终于得以起身的宇文盛希。心下不免担忧,三天,九十九遍《金刚经》,宇文盛希带病的身体,究竟撑不撑得住? 第十四章 恃宠生娇 3 坤泰湖边,森森树影遮住了浑淡的月光,将银兰宫沉入深深的黑暗中。 高大的宫门,在暗影中仿佛一个深深的幽洞。拓跋语举目观望,想到贺兰夫人以清幽为名,让宇文盛希在这出了名的鬼宫中抄经,不由的叹了口气。但想到倔强的宇文盛希惊恐的样子,他又忍不住轻轻一笑。 轻步翻进宫墙,看到空荡荡的林苑,败落的廊檐空窗,除了阵阵阴风,只剩一片寂静,贺兰夫人遣走了所有下人,看来真的是想让传说中的鬼怪跑出来,吓死这个不入眼的儿媳。 拓跋语隐在暗影中,一直走到了宫院深处,才看到了一扇亮着灯的窗。 一阵寒风吹过,就连拓跋语也觉得阴气逼人,走到屋前,没有进门,悄悄戳破一处窗纸,一盏暗暗的青灯印入了拓跋语的眼帘。寻着灯往下望,拓跋语没能看到宇文盛希惊恐的样子,此时的她俯首案前,默默抄经。 静谥之中木门突然“咯吱”一响,宇文盛希透过纱帘,看到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对黑影淡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拓跋语本想吓吓她,可一进门就被识破了。 宇文盛希收回目光,淡淡道:“在这宫中,会来看我的,恐怕只有你了吧。” 拓跋语走到她案前,又抬头看了看阴冷空旷的宫房,顾意吓她:“银兰宫一向是幽禁失宠妃子的冷宫,这里不知死了多少不甘的冤魂,你就不害怕吗?” 宇文盛希磨墨,目光专注的看着砚台道:“我抄的是《金刚经》,试问有哪个鬼神敢来冒犯此经?” 拓跋语伸手拈住朱沙墨条:“我来帮你磨墨吧。” 宇文盛希缩回了手,叹道:“殿下磨的墨,盛希哪敢用,殿下还是请回吧。” 拓跋语坐了下来,磨着墨问宇文盛希:“还在为玉楠的事生气?” 宇文盛希只是无奈笑道:“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是你的什么人?” 烛光暗影中,拓跋语面色笃定的说:“你是我最爱的人。” 宇文盛希眼睛不禁泛红,含着泪道:“玉楠才是你最爱的人。” 拓跋语将手覆在《金刚经》上,沉沉道:“我以此经起誓,此生我只爱宇文盛希一人,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 宇文盛希握着笔的手不禁颤抖,沾满朱沙墨的笔尖,落在了洁白的纸上,一片嫣红漫延而去。 拓跋语握住宇文盛希的手:“我们一起抄经吧。” 清泪划过宇文盛希的脸,她缩回了手,深吸一口气道:“抄经需宁神静气,你还是回去吧。” 拓跋语放下笔,为宇文盛希收起被墨浸染的纸,为她工整地铺上一张新纸道:“我只静静陪着你,为你铺纸磨墨。” 幽幽青灯下,宇文盛希专心行笔,拓跋语就在一旁静看,她每抄完一张纸,他就为她收好,续而又铺上一张。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盛希两眼发花,不得不停下,靠到椅背上闭眼静养。 “你长得像你父亲。”一旁的拓跋语对她说。 “你又没见过我父亲,你怎么知道我长得像他?” 拓跋语端详着她道:“他是我坐下将军,我怎么会没见过他。” 提到父亲,宇文盛希来了精神,慢慢坐起道:“在我心目中,我父亲是这世上最英俊潇洒的男人。” 拓跋语坐不住了,忙问:“那我呢?” 宇文盛希看着他轻轻一笑,却不答他。 “我虽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有多重,但我知道你定不会喜欢拓跋焘。” 宇文盛希收住了笑,叹道:“日久总会有情的。” 拓跋语却摇头道:“你不觉得你们去东宫的事很蹊跷吗?他明明知道我爱去亭中看景,也知道近日玉楠被独孤琪琪整治,我不得不出面调和,所以他顾意安排你看到了那一幕。” 宇文盛希一脸不相信:“胡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拓跋语拿起墨条,磨着墨道:“他是个聪明人,你爱不爱他,他比谁都清楚,他这个人,最爱的就是不动声色。” 宇文盛希瞪他道:“不要说他的坏话。” 拓跋语放下墨条:“你也是个聪明人,他是个怎样的人,相信你也清楚。” 拓跋语的话又一次扰乱了宇文盛希的心,她呆呆看着青灯道:“不管他是怎样的人,他都对我恩重如山,我现在只能等,等他看清我,厌恶我,再不然就等到我年老色衰,被他遗弃。那时我就可以离开这京城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报达。” 拓跋语拉住宇文盛希的手,急切地问:“那我呢?” 宇文盛希回望眼前人,又一次泪凝于睫:“你做你的太子,将来**佳丽三千,我只是个过客。” 拓跋语伸手将宇文盛希揽入怀中,狠狠的对她道:“你这个绝情的家伙!” 宇文盛希避过他神采四射的眼睛,眼泪秫秫而落,却不再语。 沉默如墨迹漫延,拓跋语依旧为她铺纸磨墨,直到宫外传来四更的更声。 “我去上朝了。”拓跋语磨了整整一砚墨放着,临起身又对宇文盛希说:“一夜未眠,你还是休息休息吧。” 宇文盛希收起笔,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盛希在这很好,明夜你就不用来了。” 拓跋语没有答她,转身走出了房门。 第二日夜幕降临时,宇文盛希燃起青灯,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屋门。 拓跋语起誓时的认真神情,整天都在她心中萦绕,自己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他定是怒了,心中自劝就此断了也好,但还是忍不住又一次看了屋门。 起更了,宇文盛希搁下笔,心想他今夜定是不会来了,起身走出房门,站在了阴暗幽阔的宫苑中,仰望天上繁星,久久而立。 夜风袭人,吹得宇文盛希阵阵寒凉,令她不得不收住思绪,转身回去继续那些未完的经文。 青灯下,拓跋语早已等候多时。 宇文盛希看到他,不禁一怔,止住了脚步,失神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而道:“我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 拓跋语低头打开放在案上的木盒,对她道:“即然你终是要走,那我只能好好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光,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走到案前,宇文盛希看到木盒里放了精致的点心,粉红淡绿,玲玲珑珑,整整齐齐放了一盒子。 拓跋语又从怀里掏出了瓷瓶:“这是驱寒的姜醋,怕它们凉了,我一直放在怀里暖着。”说着就为她倒了一碗。 宇文盛希鼻子一酸,泪又滑了下来,边哭边饮下温热的姜醋。 桃花糕的馥郁在她口中散开,她以锦帕拭泪,从盒中拣一块递给拓跋语。 他不用手接,却张开了嘴,宇文盛希轻轻放入他口中,看到他心满意足的傻笑,她终于也止泪而笑了。 看到她笑,拓跋语又一次将她拉到怀中,宇文盛希埋头在他胸前,贪婪的呼吸着羯布罗的气息,双手轻轻拥住了他。 青灯幽幽,拓跋语依旧安安静静的磨墨,宇文盛希连抄数夜,已是疲惫不堪,不知不觉中,已伏在案前睡着了。 拓跋语把她抱起,轻轻放到榻上,为她盖了被,才悄悄离开了银兰宫。 第十四章 恃宠生娇 4 进了屋,拓跋语看到桌上的茶,放了两个杯子,他知道她在等他。 为他倒上茶,宇文盛希又俯案抄经。 拓跋语发现她换了淡紫色的纱衣,问道:“拓跋焘让人给你送来的衣物?” 宇文盛希放下笔,抬起杯子饮了一口茶:“他白天来过,这茶也是他送来的。” 拓跋语放下茶杯道:“他有没有和你说和亲的事?” 宇文盛希到了唇边的茶又放了下来,眼中闪过惊讶:“和亲?” 拓跋语点了点头道:“常满嫁到柔然,柔然也会有一位公主到魏国和亲。” 又听到和亲,宇文盛希神色默然地问:“谁将迎娶这位公主?” 拓跋语看到她面色凄然,自己也不禁苦笑了一声道:“正是你的尚王夫君。” 宇文盛希叹气道:“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拓跋语见她如此淡然,会心一笑,问她:“如若公主是与我和亲,你该不会又要在我新婚的日子喝闷酒吧?” 宇文盛希瞥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他。 拓跋语还是笑,才见到他与玉楠在一起就难过,现在拓跋焘又要娶新人,她却说习惯了,于是他又对她道:“本来是要与我和亲的。” “这些与我何干?”宇文盛希低头不看他,淡淡道。 拓跋语收住了笑,细细看着宇文盛希:“但我要出征了,所以父皇才让尚王接下这门亲事。” 听到出征二字,宇文盛希终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出征?” 拓跋语脸上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伸手拉住宇文盛希的手道:“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像今夜一样。” 宇文盛希不解,朗朗星眸在烛火中闪着疑惑。 拓跋语叹了口气:“此番出征宋国,是我执掌兵权的第一次出战,宋国不比柔然弱,不知前方是吉是凶,更不知这场战要打到何年何月。而你,尚王娶了新人,也许就会如你所愿,厌恶了你,遗弃了你,等我回来时,也许你已经消失在这京城了。” 宇文盛希虽没说话,但双手已经用力,紧紧握住了拓跋语的手。 拓跋语叹了口气道:“本来不想让你再哭的,但我真的怕此行一去,就再见不到你了,连个道别也没有。” 宇文盛希止不住泪,双唇轻颤,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拓跋语。 暗暗烛光中,二人久久对望,一个神色惨淡,一个泪流满面,良久,宇文盛希才抽回手,拭泪,提笔抄经。 洁白的纸上,笔未落,泪先至,宇文盛希双手颤抖,无从下笔。 拓跋语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道:“我留不住你,也忘不了你,只对你有一个要求,不管你去了哪里,也不要忘了我。” 宇文盛希埋头在他怀中,早已泣不成声,全身颤抖。 拓跋语轻抚她的薄背,她的长发,暖暖的手抚过她冰凉的粉颈,抬起了她的下巴。他的鼻尖滑过她的下巴,滑过她的嘴唇,滑过她的鼻尖,停在了她的眉心。宇文盛希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庞,看着这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庞,心下不禁抽痛,如若这真是最后一晚,那自己以后要如何去承受蚀心的思念? “盛希。”拓跋语在她眉心留下了轻吻,紧紧拥住了她。宇文盛希在恸哭的颤抖中吻他,好像回到了大漠的那个月夜,二人的初次相吻,心意相交,难分难舍。 她闭眼,任他一件一件解开自己的衣服,漂亮的身躯在青灯下渐渐清晰,伏首他颈前,轻舐他的颈凹,吻他棱角分明的锁骨,解开他夜行衣的深黑衣衽,嗅到了熟悉的羯布罗气味。 拓跋语抱起已然炽热的宇文盛希,躺在床上的她,又一次看到了他麦色的身体,二人交融相织,她抚摸他均称有致的身体,凝望他神色充沛的眼睛。 二人目光相交,浓情在肌体交合中脉脉流动,拓跋语俯身与她唇舌纠缠,却感到她依然清泪连连,他越是激奋,就越感到绝望,宇文盛希的轻吟浅呻,近如耳鬓厮磨,又远如天际之音,于是他把她的腿逼到耳端,深深地占据着她,看到的,是她带着泪对自己笑,这样的欢爱,究竟是占有,还是掠夺,不停地夺走他心的温存,让他更想要去抓住她涌动的滚烫。 **** 贺兰夫人翻阅宇文盛希抄的经文,轻笑着问:“还差多少遍?” 宇文盛希低头领罪:“盛希没能完成九十九遍经文,还请娘娘责罚。” 贺兰夫人起身走到宇文盛希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道:“盛希你眼睛都熬肿了,本宫怎么舍得再责罚你?”收回手,看着儿子拓跋焘道:“三天来,尚王天天都到本宫这里来,本宫开始还以为他在挂念我这个为娘的,后来才知道他是来给你说情的。他如此护着你,本宫哪敢再为难你?” 拓跋焘听到这样的话,忙跪下道:“儿臣只是担心盛希延误了法事,令母妃生气。” 贺兰夫人踱步坐回宫椅上,一阵尖轻的笑声过后,不喜不怒地道:“区区小事而以,本宫哪有那么容易生气?早前听说盛希的陪嫁丫鬟死于非命,本宫这里有位伶俐周道的姑娘,早就想赐给盛希了。” 拓跋焘向母亲谢恩,却看得出贺兰夫人恨意未消,她昨日还抱怨吉红的事没有结果,今天赐丫鬟给盛希,必是为了让人到府中亲查此事。 看到拓跋焘谢恩,宇文盛希也叩了头,其实她又何尝不知,从此她身边就有了贺兰夫人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贺兰夫人的眼睛。 回到希悦轩,宇文盛希躺到床上,数夜难眠,她已昏昏沉沉。 拓跋焘坐到床边,拉着她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想了半晌才缓缓道:“师妹,一月之后,师兄将会去趟漠北。” 宇文盛希知道他是为和亲之事而去,平静地看着他问:“师兄为何要去漠北?” 拓跋焘叹了口气,面色沉沉道:“父皇命我前去迎娶柔然公主。” 又是这种无奈,看着身不由己的拓跋焘,宇文盛希想到了常满,想到了拓跋语,她只能淡淡而笑:“这是皇上对你的恩典,一路上要注意身体。” 听到自己夫君即将再娶,宇文盛希没有一丝失落 ,心中的安慰劝解之词,拓跋焘想了数日,现在却变得多余了,她的淡漠令他心中一空。 但低头看到盛希布满血丝的双眼,他又心生怜爱,抹去心中失落,低头轻吻她。 宇文盛希怕他嗅到自己身上拓跋语的气味,忙伸手挡住他道:“师兄,盛希疲惫至极,可否让盛希休息休息?” 拓跋焘心中一诧,早前还只是不让他近身,今天却连吻也拒绝了,是否真的如贺兰夫人所说,他护她护得太紧了,令她生出了骄纵。 他想和再她说说话,低头却看见她已沉沉睡去。 第十四章 恃宠生娇 5 听到拓跋语出征的消息,宇文盛希坐在希悦轩正堂之中,深深吸了口气。 走出希悦轩,宇文盛希延着焘意湖缓缓而行。来到了花园假山里,隐约听到贺兰夫人新赐的丫鬓在花园与雅容阁的婢女私聊 丘穆林雅的贴身婢女问新来的丫鬟:“吉红到底是花盈大哥杀的,还是老罗杀的?” 那丫鬟尖笑了一声道:“愧你天天呆在尚王府里,连老罗逼死了吉红你都不知道?这事连宫中都知道!” 宇文盛希悄悄转身而去,直奔老罗的管家房而去。 “是我杀的又如何?”老罗知道是贺兰夫人之意,早已有恃无恐,得罪了娘娘,就算她是妾妃又如何? 宇文盛希看到老罗一脸坦然,再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管家房。 * ** 来到拓跋焘书房,他正在看书。宇文盛希想了想,走上去问: “花盈大哥被处决了吗?” 拓跋焘放下书,看了看宇文盛希,一直都在疏远他的女人,一见面问的却是这件事,他也只是笑笑:“已经处决了。” “这几个月是你让老罗顾意躲着我的?”宇文盛希面无表情的问。 拓跋焘马上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是的,怕有些流言让你误会了他。” “误会?”宇文盛希轻蔑地一笑:“你就不怕我误会了你吗?” 拓跋焘不想再谈这件事:“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将它拿出来伤感情!” 宇文盛希一脸委屈:“是啊,不是你朋友,你就当这事过去就算了!” 拓跋焘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扶住宇文盛希的双肩劝她:“师妹,你仔细想想,让你知道这事的人有什么目的?” 宇文盛希看着他,冷冷而笑,她想到让他厌恶她的方法了。于是双手送开他的手,振振有词道:“你每次都是这样,躲闪其词,去你的顾全大局!我只问你一句!吉红倒底是不是老罗杀的?” 在没有弄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前,拓跋焘还是劝宇文盛希:“师妹,你先回希悦轩冷静冷静吧!” 宇文盛希见他没有半点怪罪老罗的意思,愤怒地走出了书房。 拓跋焘去了雅荣阁。 丘穆林雅亲自为他沏茶,拓跋焘问她:“云雅,本王听说娘娘近来对宇文盛希颇有微词。” 丘穆林雅想了想道:“娘娘向来喜欢念叨盛希,对她很是关注,还望王爷劝劝盛希,凡事小心为妙。” 拓跋焘看着丘穆林雅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已经对事情有了个底。 *** 回到希悦轩,他看见宇文盛希背对他而坐,不与他说话。 “师妹!”拓跋焘唤她。 她倔强地问:“是老罗杀的吉红吧?” “这件事另有隐情,师妹你还是先消消气再说。” 宇文盛希冷笑着,转过来轻蔑地说:“你就这样!连小时候尿裤子的事都不敢承认!你这个胆小鬼!” 拓跋焘积了一月的怨气,现在终于无法再将不快掩住,拉过宇文盛希的手:“你要我把你的朋友当朋友,那你有没有把我当夫婿?”双眼直视她:“你坦诚!那你告诉我吉红为什么打死花盈的?” 宇文盛希不依不饶:“我不是说过了吗?” “你丈夫不是傻瓜!”拓跋焘也不退却。 宇文盛希又想起了纥溪政的事,倔强地回击他:“你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怎么会是傻瓜?” 拓跋焘拉过她的手,瞪着她道:“敢问师兄哪里对不住你了?” 宇文盛希泪如雨下,只看着拓跋焘,却什么也不说,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他发火,他定是怒了。 拓跋焘长叹了一口气,对她道:“盛希,师兄真的不想和你吵。” 宇文盛希轻轻拭泪,她想了个缓兵之计,于是柔柔对他道:“算我无理取闹,我再不与你吵了,盛希累了,师兄还是请回吧。” 拓跋焘看她悲切的样子,还是又劝了她:“师妹,你还是好好想想师兄的话吧。” 说完,拓跋焘才走出了希悦轩。 第二天,宇文盛希跟踪老罗出了尚王府。 老罗的马车停在了朱雀街上,他到杂货铺里采买货物,当他出来时,宇文盛希腋下夹着早已从路边柴垛里抽出的木棒,冲着老罗快步走去, 一棒下去,老罗当即倒地,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吉红,盛希为你报仇了!”真恨夹杂着假怨的宇文盛希,又将那木棒举过头顶,正要轰然砸下。幸得周围的小贩拉住宇文盛希,老罗才得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此事一出,举京城震撼,人人奔走相传,世出悍妇,还是尚王的妾妃。 第二日下朝,御书房,此事连九五至尊都知道了:“焘儿,你是如何治家的?” 放任妃妾当街棒打管家,尚王拓跋焘的确是颜面扫地。他只能跪地叩头,请罪道:“儿臣治家疏忽,儿臣知错。” “朕限你去柔然迎亲之前,将此事处理妥当。” “儿臣领命!”拓跋焘叩头谢罪。 *** 希悦轩,宇文盛希已经跪了整整一夜。拓跋焘进来,看也不看她,只是坐着喝茶。 良久,二人都无话。 “这事连父皇都知道了!”拓跋焘要让她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你休了我吧!”地上人头也不抬的说。 “你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拓跋焘又问她。 “你休了我吧!”地上人毫无挣扎之意。 “你可知道举京城都在笑话你的丈夫?”拓跋焘捱着性子对她说。 “所以你就休了我吧!”地上人还是没有抬头。 “宇文盛希!”拓跋焘被她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我这就写休书!” 拓跋焘回想着父皇的责备,想着她与他的种种争吵。颤抖的手写着他最不愿看见的字字句句。当最后落款,他举目看见宇文盛希跪着的样子,顺手又将休书撕得粉碎。 良久的沉默。 稍微冷静的拓跋焘对跪着的人说:“你给我好好在希悦轩反省反省!”说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希悦轩。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宇文盛希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现在的她,只有等,等到有女人在他心中接替她,等到他彻底地遗弃她,她就自由了。 *** 宇文盛希棒打老罗,被尚王禁足希悦轩,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征的太子那。 他换了便装,打算速回京城一趟。却被刚进军帐的楚烈拦住。 “我想去劝劝宇文盛希。”拓跋语从小生活在深宫中,下人那些给食残羹剩饭,克扣例银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她这么倔强,今后在尚王府怕是连饭都吃不饱啊!” 楚烈想了想劝道:“殿下,你去了,你要和她说什么?你想劝她怎么做?你想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拓跋语沉思了半晌,的确,难道劝她向拓跋焘妥协? 楚烈看到太子满心忧虑,于是道:“殿下要照顾一个女子,难道还要亲自为她送饭吗?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吧!” 拓跋语想到自己带着的数十万大军,也只能叹了口坐下。 *** 两个月后,拓跋焘从漠北迎娶着他的安然公主回来了。 十里长亭,拓跋焘一见丘穆林雅就问:“宇文盛希呢?” 丘穆林雅对远行刚归的夫君说:“盛希身体不适。” “她究竟要不适到什么时候?”本来积蓄了一路的悔意,现在又因这个一成不变的借口而灰飞烟灭。 “王爷,这次好像是真的病了。”丘穆林雅劝慰到。 一回到尚王府,拓跋焘马上让下人安顿好新侧妃,自己就往希悦轩去了,或许是因为禁足的日子太过孤苦,或许是那个倔驴又不肯好好吃饭,两个月未见的她病了,他是多么想问问她过得如何。 希悦轩的门就那么开着,当他走进去时,却看见那个欣长的身影杵着锄头站在菜畦边,竟连他进去了都没有发现,脚下的菜畦显得那么的生机盎然,翠绿的叶子和金黄的菜花交相辉映,引来了无数蜜蜂和蝴蝶,这一幅恬静悠然的田园风光,对拓跋焘来说却如晴天霹雳,他只能在心中淡淡地叹了一句:“你果然身体不适!那就让你静养一年吧!”转身便离去了。 第十五章 焚心 没有了太子的京城,尚王异常的忙碌。当星月蔽覆天空时,阅了一天奏折的拓跋焘望着幽幽烛光,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依靠。她是为了吉红?还是她从来就不曾爱过他?他拔了拔烛芯,拉了拉盖在膝上的鸳鸯小红被,他宁愿相信她是为了所谓的友情,一时冲动。 如今的希悦轩,寂静无比,宇文盛希站在菜畦边不禁问:“当初为师兄做那鸳鸯小红被时,是不是真的打算与他相守终生?” 看着被菜花引来的蝴蝶,她又自问:“那!那位漠北的将军呢?当初可又想与他厮守终身?” 拓跋语带着远征的队伍行进在广褒的原野中,想到宇文盛希口中的‘厮守终生’,于是他低声自语:“要是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这里厮守终身,也不失是一件人生美事。” 静渊别院的温泉依旧热气升腾。 “王爷!”安然红着脸,娇羞地看着水中的拓跋焘。 拓跋焘看着她温柔的笑:“下来吧!” 安然不语,拓跋焘温柔的将她抱进泉中。 温暖的泉水中,安然依偎在拓跋焘身边,脸上露出了幸福的浅笑。 拓跋焘低头看她,心中思味绵长,想像是安然脱下小袄,青丝如瀑地背坐在泉边,将那绣着蔓珠沙华的雪白肚兜扔在他脸上。 究竟是因为这个举动令他开心?还是因为做那个举动的人是宇文盛希而令他开心? 拓跋焘终于明白,他的父皇为什么厌恶东施效颦了。 在他心底,她是爱过他的,要不然她怎么会风情万种的引诱他。陡然回首,在那时,他以为他们的爱情开始繁荣昌盛,后来才明白,那已经是繁荣昌盛了。 * **** * 起初只是十五,宇文盛希杵着锄头,看着月光下的菜地说:“吉红,我与你打个赌,到了初一我就会忘了那个人!”到了初一,她又对着桌上的一碗残羹说:“到了十五我就忘了那个人,吉红!你输定了。” 后来变成每个初一,她都向吉红保证:“这个月我一定会忘了他!” 母亲捎来家信,让她温婉一点儿,要好好待奉尚王。宇文盛希把信揉成团扔在一旁。是不想、是懒惰、是软弱,亦或是愧疚,她想让一切就这样了,她安安静静的在这希悦轩老去,被人遗忘,这算不算是罪有应得? 小沙弥送来了经卷,在包袱里还发现装着温热饭团的食盒,宇文盛希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会哭的,原来还有师父惦记着自己。 希悦轩的穿堂风吹得人骨痛心冷,宇文盛希端着空酒杯,对着空空的饭桌喃喃自语:“吉红,今天是中秋,我俩来喝一杯!”举头饮酒的瞬间,她仿佛看到对桌人是拓跋语,放下酒杯抬头时,那人又变成了拓跋焘,又是一阵穿堂风,吹醒了失神人,原来一切只是幻像。 **** 大敌当前时,拓跋语可以决策果断,部署严密,用军法、战术和敌情注满自己的心。 他亲率精兵暗夜奔袭,他设下埋伏引敌围歼。 杀伐的血腥,仿佛还带着生命的温热,号角的怒号让冲峰充满了热血的浩气,当胜利的华光消失殆尽,思念陡然蚀骨蛀心。 拓跋语看着战胜之后的狼烟,想到了当年初遇宇文盛希时的情景。 “当朝太子与将军你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傻蛋小子的阿谀还清析的留在脑海。而今她又是怎样的境遇? “你可曾见过当朝太子?” “当然见过!”当初她从漠北回来,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思恋成痴? 拓跋语好像看见干瘦的小子跑在他马侧,执着而倔强的讨好着他:“将军!看在小民对你如此景仰的份上,你就还我马吧!” 拓跋语轻声叹息,期望着这场战争能早一点结束,至少让他回去时,还能见到她。 * ** 整个京城都流传着尚王与安然公主的恩爱佳话,人们渐渐遗忘那个捧打管家的悍妇,尚王也因为成了柔然的女婿,而与柔然交好。 柔然可汗寿诞,拓跋焘写贺信,安然在一旁磨墨,在抬头的交措刹那,他仿佛看到他的宇文盛希,站在她对桌,伸手点他一鼻头的墨。不禁放下笔,看着书房的门,也许下一刻,她就会跑进来,不论是哭着,还是美眸流转的使着小诡计,亦或是耍着狠进来,拍他桌子打他板凳,只要她来了,他就原谅她。 但她为什么还不来呢?拓跋焘忍不住去想那最坏的答案,但他还是宽慰自己,她都嫁给他了,或许真的只是倔脾气在作崇吧! *** 菜畦覆上了厚厚的雪,宇文盛希香甜地咬着自己种出来的番薯:“师兄,当年我一直想让你和我去一次三丈酒馆,可惜你终是没去,如果当初你去了,我会不会真的心中开始装着你?可惜都晚了,可惜与宇文盛希心有灵犀的终不是你。” 外面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她还是每晚杵着锄头,对着空空的菜畦说:“吉红,要过年了,明年我一定会忘记那个人的!” 却在午夜又梦回漠北,与那个人在开满波丝菊的原野上奔驰。 * *** 苍凉的羌笛声从军帐中传出,他送了那么多女人金银珠宝,却只能在她最悲凄的时候,悄悄送给她粟米团,他让那么多的女人欢笑,却让她一再哭泣。 “步六孤!你率一千骑兵冲峰,将敌军引出城,楚烈在后与你会合再战。”他可以计算出用多少兵马来换取胜利的最大值,但他算不出与宇文盛希的一夜缠绵为这个女人带来了多少伤害。 “楚烈,七千兵马,直取敌营!”他可以判断得出一场战役最快最有效的进攻方法,但他估计不出,他每想宇文盛希一次,自己就会陷进去几分。 魏军跨过黄河,遇到了宋国名将臧质的部队。 拓跋语兵分三路,他亲率的主力军直功洛阳,遭到了宋军的伏击,拓跋语布下军分五路的影子战法,出奇不易的反败为胜,军残余闪撤。敌方先声夺人,战术不凡,拓跋语断定这次突袭的领军人就是臧质。 步六孤带兵决战东山,宋军负于顽抗,魏军死伤不少,连攻两天才取得胜利 。 楚烈静攻前浦,打得也及其艰难, 终于三路魏军汇师洛阳城下,合力攻城。 * *** 魏都平城,拓跋焘在听雨亭整整饮下了一壶蛇胆酒,今天是宇文盛希的生辰,却见不到希悦轩亮灯,为什么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有向他认错? 在酒劲的作用下,拓跋焘走进了歌坊,这里来了位歌艺惊人的新头牌,她,也姓宇文。 纱帘外的客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雍仪。” 隐约看见帘外人拿出了银子:“我给你百两银子,今晚你叫宇文盛希!” 宇文雍仪歌艺惊人,却不卖身,来者如此大方,所以要问清原由:“公子出此数目,只是听歌?” 帘外人大笑:“在下只要姑娘为我做次宇文盛希就行了。” “宇文盛希?”雍仪心中奇怪,正要揎帘看一看帘外人。 “姑娘不要出来!”帘中人也是白衣素净,拓跋焘看着似是而非的人影,怕她一出来,就破坏了他的遐想:“今晚,你就作为宇文盛希陪着我吧!” 雍仪歌声婉转而出,第一曲,帘外人赞好,第二曲,帘外人只是拍手,第三曲,帘外安静无声。 雍仪终是没能敌过心中好奇,揎开了纱帘,迎上的是帘外人的柔情目光。 白衣少年,眼若潭波,皓齿如玉,眼中痴迷的原因,不知是酒还是情。 “盛希!”又饮尽一杯,烈酒终于将帘后那个身影变成了帘前玉立的宇文盛希,他又掏出银子:“你说啊!你说你是宇文盛希!” 雍仪看着他哀求一般的眼神,爱怜的走到他面前:“我就是宇文盛希。” 拓跋焘放下酒杯,依旧文雅的面容上露出满足的笑,他拉住雍仪的手又说:“盛希,你爱师兄吗?” 雍仪嗅到他身上淡雅的沉香味,此时的白衣男子,是那么无助与伤悲,雍仪又怎忍再让他伤心:“师兄,盛希爱你!” 两行清泪从拓跋焘眼中滑落,雍仪的细长柳叶眉,终于在他眼中变成了宇文盛希高挑跳跃的浓眉:“师兄也爱你!”拉住雍仪的手,覆上了痴心的吻,然后将他的宇文盛希拉入怀里,在醉意蒙胧中与她行了鸳鸯之礼。 第十五章 焚心 2 宇文盛希没有想到,蹋入希悦轩的人,竟会是丘穆林雅。 丘穆林雅一坐下,就对宇文盛希开门见山的说:“我到这里来,是想劝你快点向王爷认错。” 宇文盛希错愕的看着她。 丘穆林雅看到她的表情,问她:“平心而论,自从你过门之后,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为难过你吧?” 宇文盛希点了点头。 “我想告诉你两点,第一那个安然的心肠比独孤琪琪好不了多少。第二,你现在认错,这府中最受宠的依然是你。” 最近的下人比以往更刻薄了,外面争斗多少也有所耳闻,而今的安然再不像宇文盛希,她的出身和地位完全可以威胁到丘穆林雅。 宇文盛希知道尚王妃想拉她一起对付安然,但她还是沉默了半晌,缓缓回丘穆林雅道:“王妃高看盛希了,而今的尚王,心中已没有盛希了。” 丘穆林雅叹道:“侯门王府中,无论荣华还是功名,都有人与你争,如若争输了,下场会比你现在悲凉十倍,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要为你的母亲想想。” 看着丘穆林雅离去的背影,宇文盛希却不争气地对心中的吉红说:“再等等吧,等师兄忘了盛希就好了。” *** 臧质兵败,洛阳城破,拓跋语率军入城,在魏军的铁蹄下,这座昔日古都已是一片残破,看着城中百姓流离失所,拓跋语心中感慨万千。 东汉王朝遗留下来的南北宫屹立洛阳城中,昔日的天朝皇宫,而今只剩凄残破旧的宏大架子。拓跋语远远看见,心中不由感叹,如今魏国横扫四方,但百年之后,千年之后,魏国又将会是怎样? 来到宫门前,烟红柳绿跪了一片。为求不死,城中的官员带来了所有豪门望族的妙龄女子。 一位汉人官员跪地对拓跋语道:“殿下英明神武,老夫诚心乞求殿下放过这满城的洛阳百姓。”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没有回答上的官员,于是官员示意一位身如柳絮,面如静月的少女上前道:“奴婢是洛阳城防侍郎之女,擅长歌舞诗画。” 拓跋语看了看马下的汉家女子,只是轻轻一笑,还是没有言语。 接着又上来一位细腰丰乳的少女:“奴婢叫妤儿,今年二八,是洛阳城守之女,愿侍俸殿下,为殿下解忧。” “魏狗!”跪着的女子中,忽然传来骂声,马上的拓跋语低头望去,看到一红衣女子站了起来:“践踏我大宋江山,侮辱我洛阳女子,真是可恶的胡狗!” 拓跋语定睛看着说话的女子,一身织锦华服,华贵雍容,头上的珠玉花簪,措落有致。杏仁眼眸,纤纤秀脸,是位典型的汉人女子。 女子骂声一出,所有宋国官员急忙去阻止她。 拓跋语却示意那些官员别动,他骑在马上,对红衣女子道:“宋皇帝荒淫屠靡,以至国力衰弱。是你们的皇帝把你遗弃的!” 女子轻蔑的笑了:“你笑了大宋,你现在不也在对我洛阳女子荒淫吗?” 拓跋语被她问得笑了,对她道:“大魏一向勤俭治国,本殿下只心仪一个人,也只会对她一个人好!” 拓跋语的话让所有女子尽都抬头仰视这位高高在上的英挺男子,他放眼看着整个洛阳,对跪着的人们道:“魏军向来以仁义行军,从不滥杀无辜,洛阳百姓大可放心过日子,而你们这些官员,只要归顺魏国的,一律官复原职,协同我魏国重建洛阳。” 语毕,魏国太子带着一众将领进了南北宫的宫门,宫门前跪着的烟红柳绿也只能渐渐散去。 **** 还没到黎明,拓跋焘的醉意就已散去,他翻身看到躺在一旁的宇文雍仪,揎被起身,知道昨夜又是大梦一场。 “你又要走了吗?”宇文雍仪也醒了,拉住床边人的手。 拓跋焘抽回手,只象征性的点点头。 雍仪感到他冷冰冰的回应,她咬了咬被角,终还是问了出来:“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拓跋焘没有回答她,头都不回地起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白色锦袍,径自披上。 看到他放下银两,雍仪眼中浸出了泪,她双肩颤抖,喃喃对他说:“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男人仔细的整理衣冠,始终没说一句话,穿戴整齐之后,雪似的高大身影走出了宇文雍仪的房间。 雍仪以被掩面,失声痛哭,他醉时,温柔若水,他醒了,却冷如冰霜。 * ** 春去夏至,希悦轩已经寂静了整整一年。太子大胜的消息和陆安峰的家信,几乎同时来到了宇文盛希这里。 舅舅的字迹,如一道夜空闪电,划破了宇文盛希本已静如止水的心境。她母亲患了头风,久治不愈,病中的母亲很想看看女儿。 宇文盛希再无法将这封信揉成团丢弃,长叹一口气,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除了拓跋焘,没有任何人能把她送到母亲身边。 * *** 在魏军的猛烈攻击下,宋国送来了降书。自此,拓跋语又将魏国疆域拓张到黄河以南,占据了洛阳之后,魏国俨然已经间鼎中原了。 魏皇亲自到十里长亭迎接凯旋的太子。熟悉的宫城王庭,百官依旧俯首赞美,但从异国他乡远归的太子,始终没有回家的感觉。 “殿下,静渊别院一切就绪,只等殿下前去洗尘了。”回到东宫,芷兰为拓跋语更衣。 拓跋语神情淡然道:“芷兰,我一路劳顿,这次就不去静渊别院了。” 所有宫人心中都不禁奇怪,太子每次出征而回,都会带一众姬妾到静渊别院洗尘,而今天,他却一个人留在寝宫。 待下人走后,拓跋语靠在窗格边,看着坤泰湖上的斜阳喃喃道:“终于还是赶回来了,至少在你离开京城之前。” * *** 一年之期已到, 究竟宇文盛希心中,真的有他吗?拓跋焘即期盼又惧怕,但这个问题终还是要去问她。 在希悦轩门前,拓跋焘止住了脚步,他还是犹豫了,于是转身去了歌坊,一切破碎前,他还想在美梦中沉缅一晚。 再次看到白衣少年,宇文雍仪喜极而笑,今夜,他没有喝酒。 雍仪为他抚琴献歌,一曲终了,少年又一散千金。 雍仪把银子还与他。 “拿着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到这里了。” 雍仪落泪,问他:“王爷,是不是您的师妹回到您身边了?” 显然,她知道了他的身份。 “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拓跋焘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很快收起无奈,起身长叹了一口气,人就离开了歌坊。 老鸨急冲冲地跑进了宇文雍仪的房间问她:“这位公子怎么了?为什么气冲冲地走了?” “他是尚王。” 老鸨倒抽了一口凉气,愣了一会道:“你怎能让他知道你认得他的身份?照尚王的行事作风,你已招来杀身之祸,你最好还是赶快逃吧!不要连累我们!” 雍仪淡然道:“我走了,你们岂不是更受连累?妈妈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们的,雍仪累了,让雍仪一个人静一静。” 果然,老鸨出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歌坊就来了两个神秘的黑衣客,说是要替雍仪赎身。无论老鸨如何拒绝,二人都不管不问,直接进了里院,冲进了雍仪的房间。 而此时的宇文雍仪,一身素装悬在了房梁上。那黑衣客见势状转身就走,顺手拿走了桌上的花笺。 * ** 宇文盛希托人向丘穆林雅传话。 当听到宇文盛希要向尚王认错时,丘穆林雅亲自来到希悦轩,拉住她的手,祥和的笑道:“姐姐愿帮你这个忙,王爷到静渊别院去了,姐姐这就命人备马送你去。” 第十六章 迷道 下了朝,拓跋语换下朝服,带了迷道地图,一个人就去了静渊别院。 昨夜,他与魏皇在御书房相谈。 “语儿。”魏皇端详着自己的儿子,语重深长道:“你打败了宋,魏国终于四方太平了。” 拓跋语又跪下行礼道:“父皇,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魏皇上前扶起他,对他道:“你是储君,很多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你都应该慢慢知道了。” 拓跋语见御书房只有他父子二人,他早已知道今夜父皇一定是有机密相谈。 魏皇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叠羊皮卷道:“语儿,这是先帝在皇宫禁院的迷道图,这是只有储君才可以知道的秘密。” 拿到迷道图,拓跋语翻看了一宿,没想到竟连静渊别院的山水园林下,都设有四通八达的迷道,所以他今天要亲自去看看。 *** 到了静渊别院,拓跋语遇到了也是刚到的尚王。 尚王行礼,拓跋语还以应付的笑,仔细的打量着尚王,发现他依旧穿着朝服,定是没有回府就来这静渊别院了。看到他腰间还挂着琥珀平安扣,拓跋语的目光沉了下去,看来宇文盛希依旧未能如愿。 拓跋焘也发现太子未带姬妾,于是相邀:“自殿下出征之后,我兄弟二人已经一年未曾私下相聚了,不如今天小酌一杯?” “晚膳再说吧。”拓跋语摆出一幅想一个人静静的样子。 “那小王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拓跋焘拱手行了礼。 即然大家都是来散心的,也就没有再多寒搀,太子往东去了东宏苑,尚王依旧去了西雅苑。 “该死的死鱼眼!”拓跋语心中怒叹,没有看到宇文盛希,她肯定还是被禁足在希悦轩。 “尚王常来这里吗?”拓跋语问身边的太监。 “启禀殿下,尚王以前常带新娶的侧妃来,但最近一连数日都只是一人住在这里。” 拓跋语自然知道侧妃指的是那个柔然公主,他不解的是,堂堂一个王爷,放着府中那么多妻妾婢姬,到这里清修吗? 趁着这迷道,拓跋语定要去看看这死鱼眼倒底在做什么! *** “不知道皇爷爷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拓跋语带着地图,在迷道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西雅苑。 从专门留好的窥缝中,拓跋语看到那个死鱼眼的家伙正呆坐窗边,满桌的茶点温茗,他碰都没碰过,就只是坐着。 看了将近一刻,拓跋语见他动都不动一下,自己也没有耐心了,这么看也没意思,正想转身到别处转转,却听到有人敲尚王的门。 “什么事?”死鱼眼终于肯动一动了。 太监走进来道:“王爷府中来话,说妾妃一会儿前来,找王爷您有事商量。” “妾妃?”拓跋焘语气中的惊讶打破了空气中的静谧,他怀疑地看着太监,以为是太监报错了来者的封号。 太监却沉稳的回道:“的确实是妾妃。” “知道了。”拓跋焘叹了口气,挥手遣走太监。 而此时迷道中的拓跋语,心中已是波澜起伏。如果来的真是宇文盛希,这邂逅来得也太出人意料了。但他又不禁思索,她来这里做什么? 拓跋语不觉凝在了窥缝旁,不久,粉蓝果然飘盈而至,来的就是宇文盛希! 回京半月,直到见到她,自己才有了回家的感觉。拓跋语捂住胸口,吸了一口气,他是多想告诉她,在异国他乡的这一年,在每一个漫漫长夜里,他是如何熬度相思之苦的。然后问她,在希悦轩过得如何? “奴婢见过王爷。”宇文盛希行的是跪礼。拓跋语发现她原本就纤长的身材,而今更是单薄得如风中树叶,柔柔纤腰仿佛不盈一握,看来尚王府的下人果然够卑鄙够势力。 拓跋焘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十指相交,放在唇边,眼神默然地看着她,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整个房间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他踌躇了一年的心结,是不是真的要在今天解开? “王爷。”宇文盛希低着头,淡淡的呼了一声。 拓跋焘没有应声。 “师兄。”宇文盛希抬起头,看到坐上人阴鸷的目光。于是,她又低下了头。 说实在的,拓跋焘没想到宇文盛希会在他这个时候来找他,他在猜,猜她是来诀别的,还是来认错的。 “一年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你有想念过盛希吗?” 拓跋焘的心措了一下,这本是他应该问她的问题,现在却被她问了,他也就无从回答了。 “哪怕是来看一眼盛希也好,只要你来,盛希就会认错的。” 这次心里措了一下的,是迷道中的拓跋语,她不是要他厌恶她吗? 拓跋焘依旧没有说一个字,他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地去判断宇文盛希如此做的原因。 宇文盛希也沉默了,房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许久许久,拓跋焘终于开口,声音暗哑而微颤:“你,爱师兄吗?” 宇文盛希的心同样措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爱。” 拓跋焘从椅子起身,蹲到宇文盛希跟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神情却因质疑而阴沉,他问她:“你可曾为你师兄流过泪?别说是泪,哪怕只是一句恳求的话,你都不肯向师兄说。” 宇文盛希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深不可测的阴郁,要骗他很难,但现在不能不骗,于是她倔强地扭过头去:“十岁那年,我与母亲行乞来京,我就对自己说九死一生来到这京城,不是为了过哭哭啼啼日子的,所以无论陆环怎么打我、舅母让我做再累的活、还是师父要我背诵多少诗文经句,我都不曾哭过。” 迷道中的拓跋语释然一笑,他想到了在大漠,在三丈酒馆,她哭得那么软弱。但在拓跋焘面前,她胎死腹中,她被扣上恃宠生娇的帽子,竟连一次也没有为他流过泪。 拓跋焘屈膝蹲下,专注地看着盛希的眼中星云流动般的哀伤光芒。这个答案,令他彷徨了许久,而现在,却不能判断是真是假。 “那就让师兄感受到你的爱吧!”说话间,他用手挽起宇文盛希垂于身后的长发,狠狠地往下拉,逼得宇文盛希抬起头,露出了白玉一般的脸。 还没等宇文盛希反应过来,尚王已经站了起来,拉着她的长发让她也站了起来。拓跋焘拽着她走到墙边,狠狠地把她摔到墙上,而那墙上正好有拓跋语的窥缝。 拓跋焘欺了上去,一只手擒住宇文盛希的下巴,一只手直接扯落了她的下裙,然后伸入她的两腿之间,手指生硬的侵入她最温暖的地方,仿佛只有深入她身体,他才可以感到她的心,然后问她:“这样还爱吗?” 迷道中的拓跋语怒目圆瞪,剑眉紧锁,他转身就要走,他要出去亲自阻止这件事。但宇文盛希的回答令他脚如灌铅:“爱。” 拓跋语转过身,看到窥缝外的宇文盛希表情平静。 尚王将她抽转身,幽幽的大眼睛看着她,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幽冥,手继续钳着她的下额,另一只手更疯狂地深入到她的身体,喘着粗气,冷笑着对她说:“不要再骗师兄了。” 空气又是一片寂静,静得拓跋语都想要忍住呼吸,生怕外面的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半晌,宇文盛希拉出拓跋焘在她身下的手,轻轻滑下自己身上所有衣物,轻抚着他的脸,软软道:“尚王妃可以争,公主可以争,因为她们争输了,还可以再来。但以师妹的出身地位,有什么资格与她们争?所以这一年来,师妹只能在希悦轩默默等着王爷。”当说到“等”字时,宇文盛希脑海中翻涌的,是那嚣张挺拔的眉宇和不可一世的眼神,颗颗眼泪落了下来。 此情此景,如此的回答,让拓跋焘一把揽住宇文盛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捧起宇文盛希的脸,送上了细密柔和的吻。 就连迷道中的人,都听得出这是连牍的谎话,拓跋焘是个聪明人,心中不被爱的无底深渊如怎能填得满?求而不得,是女人对男人最致命的手段,拓跋焘这次真的中了爱的迷毒。 看到她晶莹的眼泪时,拓跋语不禁感叹:“拓跋焘,你真的见过宇文盛希爱一个人的样子吗?” 第十六章 迷道 2 拓跋焘与宇文盛希用过午膳,太监进来:“殿下相邀王爷一同外出踏青。” 听到“殿下”二字,宇文盛希面上一讷,怎会在这时遇到他? “原来宇文姑娘也在。”拓跋语缓缓走来,进看幽然矗立的宇文盛希,而今的她,姿容柔和清艳,她变了,变得温软了,变得更动人了。 再见到他,晃如隔世,与他相爱了两天,后来竟用了两年时间去学会忘记,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悸动, 但这突来的邂逅,还是让她心中一措,他依旧是他,嚣张的剑眉,神色奕奕的笑颜。 徐徐夏风中,太子与尚王的骑卫共同行径在深山之中。 “皇兄,一同去趟林荫寺吧!”拓跋焘想让宇文盛希去看看许久未见的师父。 拓跋语看见她面色宁静,眉宇暗然,笑了笑:“皇兄我也正有此意。” 邻近林荫寺的山上,漫山挂满了红丝线,在林雾中,如梦似幻。 “远悟师兄!”宇文盛希看着红丝线心生疑问,刚好遇见了寻山的远悟,下马问:“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红丝线啊?” 远悟对好久未见的师妹说:“师妹有所不知,最近京城兴起了用红线缠住两树,以求姻缘的风气。” “是否灵验?”拓跋语也下了马。 “太子殿下!”悟远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谁与谁有情,谁与谁相遇,早就写在三生石上,这是佛家的‘缘定三生’说,所以这一时之风不足以信。” 当远悟说出“缘定三生”时,宇文盛希的心中惨然地叹息:“这样伤人的姻缘,一世就够了。”拓跋语看到她幡然泪下。 刚下马的拓跋焘同样看见了宇文盛希的泪。 静静拭去泪,笑着摇了摇头,谁也不看,转身上马:“悟远师兄!师父最近在讲什么经?” “师父云游一直未归!”令人错愕的消息,激起了宇文盛希内心的疑问,那是谁送来的粟米团? “今天寺内还吃得到粟米团吗?”说这句话的正是拓跋语。 “殿下,寺里布施的斋食只有早上有,现已时过正午了。”悟远答到。 宇文盛希心中晃然大悟,骑马度到队仗一侧,面望林中,躲避所有会看见她泪凝于睫的眼睛。 ***** 蒜香熊掌、野参炖乌鸡、烤鹿肉……在上完这些菜肴之后,宫娥又揣上一碗与精美菜品格格不入的汤牛肉。 久违的香气,终天让宇文盛希有了愉悦之感。拓跋焘看见她的表情,轻抚了她的头,也笑了。 太子驾到,只见他亲手抬着一碗芝麻小羊蹄进来:“皇弟,皇兄我真是怀念漠北菜肴啊!” 见太子入席,拓跋焘先为太子斟上一杯碧绿的蛇胆酒:“皇兄,我俩今天就着这芝麻小羊蹄喝一杯吧。” 二人对饮之后,宫娥们看见令她们讶异的一幕。 “盛希也常常怀念故乡饮食。”拓跋焘亲手盛了一碗牛肉汤给宇文盛希。 令人窒息的调调,宇文盛希看着那碗汤只能轻轻一笑,抬起来慢慢轻啜。 等了一年,原来一切都没有变,宇文盛希不想再这样下去:“奴婢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起身行跪礼。 拓跋焘拉住了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行了礼道:“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盛希累了。” 又行了一回礼,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 *** “人如山花兮,浪漫一春,与君相兮,刹那倾心……”从窥缝中,拓跋语清楚的看见宇文盛希用汉隶写着这首送他的诗,看她垂目运笔的神态,美丽安静,深情款款。 又一次进入迷道之前,拓跋语不停告诫自己不要来,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她一些。 漂亮的汉隶又在纸上落下:“言者吾心”四个字。然后宇文盛希的泪珠将墨迹浸湿。 拓跋语看到这一幕,欣喜不已的在心中说:“不枉我想你那么多个日夜。” 宇文盛希的情思在心中奔涌,她又提笔写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拓跋语的心随她的笔而颤。可就在这时,泡完温泉的拓跋焘走进了房间。 只穿了薄绸袍的拓跋焘走到宇文盛希身后:“师妹的字又精进了!” 手把手与她同书:“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边写《蒹葭》,拓跋焘边对宇文盛希说:“都怪师兄不能理解师妹的难处,才让你在希悦轩中日日书写如此凄冷的诗句。”另一只手抽开她的腰带,宇文盛希的裤褶陡然而落。迷道中的拓跋语心中不禁冷抽。 拓跋焘放下笔,轻轻抬过她的下颌,舐她朱唇的同时,拓跋语看到拓跋焘的膝从宇文盛希的两腿间露出,一只手伸进了宇文盛希的衣服:“师兄已经一年四个月零八天没能与你肌肤相亲了!” 看着宇文盛希漠然接受的表情,拓跋语咬牙闭眼,转身离开。他拓跋语可以夺国灭族,可以马踏强敌,但占有他心爱女人的,却是他的皇弟。挥不去的无奈与无力缠住了他,却又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语句:“让为夫的今晚好好疼爱你吧!” 羌笛声环绕着静渊别院的精美奢华,从东宏苑一直传到了西雅苑。在拓跋焘的喘息声中,宇文盛希听来了他悲凉的曲子,两行清泪不禁滑落。 第十六章 迷道 3 夜色沉静,羌笛声早已散去,身边的拓跋焘也因餍足而睡去。宇文盛希沾了满身的沉香味儿,拓跋焘的味儿。这令她感到自己咸湿满身,挥都挥不去。 轻轻起身,披上拓跋焘先前脱下的薄绸浴袍,拖着散了架似的沉香身体,走出了卧殿。 穿过宫廊,她来到了温泉宫中。轻轻开门,灯烛早已熄灭,太监也尽都散去,只有莹莹的月光,由窗格的薄纱中透进来,照得玉池中的温泉水幽光粼粼。 褪去薄纱,宇文盛希滑入温暖的泉池。热气将她迅速包围,身体已经精疲力竭,伏在了泉池的玉边上。 抚着温润的池壁,她此时的心有愧疚、有悔恨,更有悲痛。 愧疚自己又骗了拓跋焘,悔恨自己不能时常去看望母亲,甚至因为任性而忽略了多病的母亲,但她心中最悲痛的,是看到了拓跋语,他回来了,一直不变的对她表达着爱意,而她却依旧无力的沉缅于命运。 宇文盛希仰头长吁了口气,回眸间,隔着蒙蒙水雾,隐约看到泉宫最北角的阴暗中站了一个黑影! “是谁?”宇文盛希心中一阵颤栗。 黑影缓缓走来,月光将他的面容渐渐勾勒出来,来者穿了贴身的黑色夜行服,连发冠也被束进了黑色的锦帽中,他步履无声,矫健轻盈。 宇文盛希凝神静望,早已知道这熟悉的身影是拓跋语,她不能相信地摇头,最不愿他看到的样子,却偏偏被他看到了。 拓跋语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在月光和水气中,她湿了的长发散落,掩住了她的脸、她的颈、她的肩,一直坠入水中,散成一团絮絮的黑雾,只伸出两只雪臂伏在池边上,她顾意将脸侧过,隐在了沉沉黑影中,她不想他看到她。 拓跋语剑眉一锁,因为他还是从发丝的缝隙中,看到宇文盛希胸前和背上的吻痕。 “你……”拓跋语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发,却看到她满面泪流,但他还是小声的问她:“不是想让他厌恶你吗?” 宇文盛希抬起一只手挡住面,小声地回他道:“你很恨我,很看不起我,觉得我很脏吧?” 拓跋语的手穿过她的湿发,轻抚她的脸颊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宇文盛希摇头,拉开了他的手,小声地说:“我母亲病了,我只能求他放我回去看望母亲。” 拓跋语又伸手,将她侧过的脸扶正,看着她问:“那见到母亲之后呢?” 宇文盛希垂目,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所以你不要一直和我这么耗着了,不会有结果的,你有玉楠,有芷兰,就连独孤琪琪也在为你守身如玉。” 宇文盛希点到了他的痛处,拓跋语牙关紧咬,是啊,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做那种事,他对她的容宽,让他自己都吃惊了。 宇文盛希终于举目,看到他似有挣扎的表情,又问他:“或许你现在不嫌弃我,但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天长日久之后,你能忘掉我现在这幅不堪的样子吗?” 拓跋语拉住她的手,声音略带嘶哑地说:“只要你是爱我的就行了。” 拓跋语的话令她心中一颤,她是爱他,要不她怎么会流泪,怎么会不想他看到现在的自己,她希望在他心中自己是最美丽的,是高尚的。也希望他沉迷在自己漂亮的容貌和纯洁的身体上,宇文盛希轻拭泪水,叹道:“拓跋语,我也喜欢你。”但爱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于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忘了自己:“但你没有看到吗?我对你的爱,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如果我不爱你,我可以安心做我的妾妃,孝敬我的母亲,因为这份爱,我成了荡妇,愧对自己的夫君。” 宇文盛希说的都是事实,所以拓跋语一愣,双手伸过去把她从水中揪出,狠狠地将她搂进怀中,明明都爱他爱得生不如死,嘴里还尽说着伤人的话。 宇文盛希已经很累,只能整个人伏在他胸口,但还是问他:“你想过没有?我俩的事要是被拓跋焘知道,被皇上知道,那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你打那么多战,建那么多功业,难道要因为一个不忠不贞的女人而葬送?再这样下去,你我只会彼此毁了对方。” 拓跋语掐住她的下颔,神色奕奕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微迷,直视着宇文盛希一字一句地说:“好!宇文盛希!那你就不要让我感到你对我有意思!不要用你那该死的柔情令我心碎!” 宇文盛希抽身离开他的怀抱道:“你放心,等我母亲百年之后,我就从尚王府逃走,从此消失得干干净净。”话说得干脆决绝,眼泪却不住的流。 拓跋语双拳紧握,怒其不争地看着宇文盛希拾起浴袍披上,他再没有上前挽留,任由她的身影走出温泉宫。 * *** 轻轻走进卧殿,宇文盛希看到拓跋焘光身坐在榻前,心内不禁一惊,收住慌张,顾作平静地问他:“怎么醒了?” 拓跋焘抬头看她,眼睛幽黑深遂,看不出是喜是怒,这让宇文盛希很是忐忑,难道他刚刚去寻过她?从卧殿出去,就只有一条宫廊直通温泉宫,如若他去寻过她,那他必定会看到拓跋语,恐惧在宇文盛希心中漫延,但脸上却浮出柔柔笑意:“好久没来静渊别院了,去泉池里沐浴了一番,看你睡熟了,所以没忍心叫醒你。” “不喜欢师兄的气味吗?”拓跋焘是个心思慎密的人,他醒来没有看到宇文盛希,心中就空了半截,他们今天温存了很久,最后一次时,他明显感到宇文盛希已经很累很累,他毕竟经历过几个女人,不论是安然还是宇文雍仪,都会在行房之后懒懒地躺在他怀中,与他相拥而眠。 宇文盛希走到榻前,轻轻靠在了他怀中,心中却在揣测着他的话,拓跋焘喜欢不动声色,他若真的看到了拓跋语,他也不一定会揭穿她,但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去对付拓跋语?现在不适何找借口,她幽幽抬起目,一双眼含着水般望着他,撒娇地承认道:“师兄,以后不要再薰沉香了?我舅母喜欢沉香,她从小对我不好,我一直不喜欢沉香的味儿。” 拓跋焘微微愣了愣,低头轻啜宇文盛希的唇,柔柔问:“那你喜欢什么香气?” 宇文盛希心中长吁一口气,因为她想到她是穿他的浴袍出去的,拓跋焘是个文雅的人,他不会赤身露体的出去寻他,再者,他现在又变得柔情似水,不论他再怎么有城府,也不会刚刚发现妻子不忠,就马上又将她搂入怀中。 为了更确定拓跋焘没有发现什么,宇文盛希轻轻推开了他,娇嗔的说:“师兄,盛希累了。”脱下浴袍,躺到榻上,却只盖了半截被,把长发披撒的背露了出来。 果然拓跋焘又伸手过来揽她:“让师兄再疼你一次吧。” 宇文盛希表情无奈地转过身,刮了一下拓跋焘的鼻子,欲拒还迎的娇叹道:“师兄,盛希真的累了。” “师兄会很爱惜你的。”拓跋焘柔柔把她搂过,脸上有了快乐的表情。宇文盛希终于确定他没有发现什么,但她现在要取信于他,只有取悦了他,他才会快一点解除禁足令,让她见母亲。所以她伸手环住了他的颈…… 第十七章 争宠 第十七章争宠 宇文盛希醒来时,拓跋焘已经离去。 “妾妃,王爷已经和太子一道上朝去了。”太监带了几位宫女进来行礼问安。 能住在静渊别院的,都是皇室中人,因此宇文盛希受到了宫庭中的伺候。 七个宫女,抬着温水、锦帕、漱洗用的瓷具和衣装。 宇文盛希仍旧躺在被中,此时的她一丝未挂,而且在希悦轩的这一年,她早已不习惯被人伺候,她伸出手挥了挥道:“放了东西,都下去吧。”她不想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 起身下床,宇文盛希看着空荡荡的卧殿,心中的失望更放大了几许,今早,她本来打算趁热打铁,求拓跋焘解了她的禁足令。可惜他好像顾意躲着她一样,走得时候一点儿声都没有。 收拾了自己,宇文盛希出了静渊别院,看到下人已经准备好她来时用的马车,后面还是跟了一队骑卫。看来没有尚王的口谕,宇文盛希是不可能有自由的。 坐上马车,回到王府,希悦轩里新来了两个丫傧,闲置荒芜的正堂被打扫得窗明几净,宇文盛希走到后房,这里也整理得有井有条,擦去灰尘的檀木家俱,又重新发出棕红色的富贵气息。 菜园里多了个小厮,正在修剪菜畦边的杂草。 “王妃,正妃让我们三人先来,如果人手不够,您再吩咐。”见宇文盛希来了,三个下人毕恭毕敬地站到了宇文盛希面前。 “够了。”也不知道说的是事做得够了,还是人够了。宇文盛希打量了新来的下人,以前都没见过,三个人不时微微抬头,也在打量这位素未谋面的新主子。 宇文盛希看着他们淡淡而笑,从他们的好奇目光中,她读得出这一年来下人们对她的臆度,或许认为她不知好歹,也可能会认为她已彻底的失宠,可无论如何,她向王爷认了错,又重新从一个下人都不如的人,变回了一个主子。 宇文盛希没有功夫去猜度这些,此时的她,一心只挂在了拓跋焘那个禁足令上,她只想回家一趟。于是她吩咐下人备了菜,亲自揉面做饼,置下了满满一桌佳肴,等着拓跋焘下朝归来。 “王妃,都已经申时了。”丫傧提醒已经在桌旁坐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宇文盛希。 “都倒了吧。”看着满桌菜肴,宇文盛希失望地说。心中也不免生出疑问,他是因为朝中事务繁忙,还是因为其他事?昨夜他们那么恩爱,他不可能今天不来的。 下午,宇文盛希又重新下厨,这回不仅做了菜,还专门备了拓跋焘最喜欢喝的蛇胆酒。 下人们掌了灯,宇文盛希见他们也忙了一下午,就命他们先下去吃饭。 宇文盛希一人坐在正堂中自斟自酌,看着热腾腾的饭菜渐渐凉了,她知道拓跋焘有时会在书房呆到很晚,所以又让下人热了饭菜,虽然热过一次的饭菜已没有先前可口,但起码要让他感到自己的心意。 不觉小厮已经开始打盹,宇文盛希看着又一次凉透的饭菜,听到了起更的声音。 “都去歇着吧。”宇文盛希吩咐站了很久的下人道。 “王妃,您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用膳了。”临走,丫傧对宇文盛希道。 她随意的拣起一块凉了的蒸饼。 “要不我再给您热热。”丫傧道。 宇文盛希心不在焉的咽着蒸饼道:“不用了,我就这样吃吧,你们也不用伺候我就寝了,都去睡吧。” 胡乱吃了两口,又饮了一回酒,宇文盛希缓步回到后屋。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为什么拓跋焘今天不来希悦轩?宇文盛希心中反复思量着这个问题。 丘穆林雅与安然争宠的传闻多少听到过,宇文盛希走出这一步,无疑就是加入了她们的斗争。 但在宇文盛希心中最大的疑虑,是拓跋焘变了,那天在静渊别院,她承认喜欢他时,他竟然用手侵入她,还一再的问她,这证明了他已不信任她。 宇文盛希转身看着窗外,下半夜依稀下起了雨,以前的拓跋焘是不会这样对她的,她清澈的眸子里泛满了担忧,她要怎样解除拓跋焘心中的芥蒂,让他变得像以往一样百依百顺? 宇文盛希翻身向里,宽大的床在雨声中,更显冷清。其实拓跋焘还是爱她的,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变得那么害怕,想到这,愧疚又在宇文盛希心中升起,她认为真爱是装不出来的,这让她觉得,此时在想尽办法取信拓跋焘的自己,是多么的下作。 可是她没得选择。 * *** 第二天一早,丫傧就送来陆安峰的信,又一次提到了母亲的病情,说是尚王已令多位医生前去诊治,但老太太还是思女心切。 原来,拓跋焘知道她母亲的病情。宇文盛希折起信,心中想到了拓跋语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他用你母亲的病来威逼你,肯定还用钱财官职利诱了你的家人。” 或许这次不是拓跋焘有意所为,但从他决定这么做的那一刻,事情就无法再改变了。宇文盛希苦笑,她何得何能,让尚王爷如此费心?可惜即使知道,她也只能乖乖就范。 宇文盛希挑了件纯白的绸服,拓跋焘喜欢穿白衣,同时,他也喜欢她穿白衣,每当二人都穿白衣出去时,他喜欢在人前牵着她的手,总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是一对似的。 梳了垂柱髻,对着铜镜细看了一番,宇文盛希还是将它打散了,垂柱髻令人有种年少可人的活泼感觉,对于宇文盛希,已经不再适合,现在的她,早已没有了清净无邪。重新拿起玳瑁梳,仔细梳起了垂丝髻。 这种发髻,她平生只梳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漠北,那时梳这种青楼女子爱用的发髻,为的是让自己妩媚动人,为的是让自己喜欢的人动心。而这一次,她也要让自己妩媚动人,为的却是取信于人。 垂丝髻渐渐成形,看着镜中满面风情的自己,仿佛还能忆得起当年的欣喜期待。 宇文盛希又将它打散了,人心中总有点东西是不容玷污的。 最后只能让丫傧为她梳了个飞仙髻,配上白衣,倒也还可以。 宇文盛希正在整理衣装时,丘穆林雅又一次登门拜访了。 “妹妹本就是花一般的容貌,再一打扮,真就是天人了。”一进门,丘穆林雅就拉着宇文盛希的手夸个不停。 宇文盛希回以浅笑道:“盛希那比得上姐姐的高贵大方。” 下人奉了茶,二人坐下客套了一番,丘穆林雅拉出她一起来的丫傧道:“她叫苇宁,是姐姐那边大丫傧的亲妹妹,伶俐聪明,前日我才传她进府来,以后就给妹妹使唤了。” 贵妇王妃们送丫傧就像送东西一样,宇文盛希在王府呆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丫傧又不同于其他东西,送给你,要就是看着你,要就是助你一臂之力。而今天这个苇宁,两种意思都有。 宇文盛希起身行礼,然后缓缓道:“姐姐错爱了,王爷都不到希悦轩来,妹妹哪有资格使唤苇宁。” 丘穆林雅挥手让苇宁站到宇文盛希身边,又拉住宇文盛希的手道:“自打昨个儿听说安然身体不适,姐姐就知道尚王不会来希悦轩了。” 丘穆林雅的话似是安慰,更多的是在提醒,提醒宇文盛希以后凡事都要打听清楚,不要干着急,也是在教宇文盛希怎么用苇宁。 宇文盛希又看了看苇宁,笑道对丘穆林雅道:“还是姐姐了解尚王心思。”其实丘穆林雅的话还有一层意思,提醒宇文盛希,安然身体不适,尚王必会留下,到底是不是身体真的不适,就不必不多说了。 “侧妃身体不适,盛希还得去探望探望。”宇文盛希陡然明白,今日的尚王府已经不一样了,看来要取信拓跋焘,先要接近得了他,这就免不了和安然有所斗争。她会意的对着丘穆林雅一笑,表示自己收下了苇宁这件礼物。 第十七章 争宠 2 “姐姐。”安然早已等候在安然居的正堂,见宇文盛希来了,上前去迎。 宇文盛希是妾妃,郁久闾安然是侧妃,宇文盛希忙行了屈膝礼。 “姐姐何需多礼!”安然上去扶宇文盛希,一双杏眼仔细的打量着宇文盛希,因为她就是拓跋焘梦中轻唤的女人。 宇文盛希今天能来安然居,安然知道是正妃那边放松了看守。 安然不算矮,但宇文盛希足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确,在宫中府中的姬妾,就算是独孤琪琪,都是比宇文盛希矮出半个头的。 宇文盛希直起腰,发现安然一双眼直盯着她看,忙回以一笑,又发现安然是在仰视自己,自然的躬了身,显得很谦和。 安然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落座,笑意盈盈地赞道:“安然才入府,就听闻姐姐美如天仙,今天得见,更是自叹不如啊。” 宇文盛希本是来找拓跋焘的,不想与她闲扯,只回赞了一句:“侧妃年轻貌美,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和尚王最相配了。” 一语直击安然的心,让她笑逐颜开。 宇文盛希看她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心中不由自叹,她用病来疏远尚王,而安然却用病来抓着尚王。 “听云雅王妃说侧妃身体不适,盛希今天是特地来看望妹妹的。”突然拜访,宇文盛希向安然说明来意。 安然笑了,一脸高兴地说:“不过只是湿热小症,可王爷却着急得紧,非要守在床前,非得等我好点才肯就寝,昨夜闹到很晚才休息,今天又早早的去上朝,现在正在后屋里休息,说是晚膳时再去叫醒他。” 安然表面上在心疼尚王,实际是在告诉宇文盛希,现在的尚王,心都在安然居。 “侧妃好了,我也就心安了。”宇文盛希知道这一趟又是白跑了,也无心回应安然,只淡淡地的笑了笑。心中更多的是在揣测拓跋焘的心思,他是不是在借安然来躲着自己? 安然拉住宇文盛希的手,眼睛里露出年少者的懵懂,似是撒娇又似是示弱地道:“妹妹早就想去希悦轩看您,又顾忌到尚王的禁足令。”接着她示意下人道:“我难得与妾妃一聚,你们都下去吧,好让我们姐妹说说话。” 宇文盛希也示意苇宁退下。 下人都退去,安然却不忙说话,起身取来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面盛了一支步摇,上面坠着通透璀璨的蓝宝石链子,盈盈摇曳中,一看就知道是不凡之物。 安然取出步摇,小心地把它插在宇文盛希头上,对宇文盛希道:“我的故乡柔然盛产宝石,妹妹早就托故乡使节带来这个步摇,打算送给姐姐,又怕姐姐不喜欢。” 宇文盛希不自然的地笑了笑道:“是我受宠若惊才对。”送这么名贵的礼物,安然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宇文盛希不是她最大的敌人。 果然,安然又拉住宇文盛希的手道:“姐姐,妹妹想把你当作知心人,以后我们就是最亲的姐妹了。” 宇文盛希又是淡淡一笑,安然这是在拉拢她,安然最大的敌人是丘穆林雅。 宇文盛希只能似是而非地答道:“盛希还望侧妃多多指教呢。” *** 回到希悦轩,丘穆林雅的丫傧就来传话,让她过去雅荣阁一趟。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来来回回奔忙了一天,还是没能见到拓跋焘,宇文盛希早早遣走下人,躺在了床上。 半夜,宇文盛希好不容易才从烦乱的猜度中解脱,渐渐进入梦乡,脸上却传来一阵痒挠。 睁开眼,是一个黑影坐在她床前挠她,她先是一惊,然后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拓跋语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 宇文盛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满脸疑惑。 拓跋语轻轻一笑,问她:“你敢不敢现在和我一起去看你母亲?” 宇文盛希顿了顿,马上回答道:“你敢我就敢!” 拓跋语看着她从被窝中跳出,快速的寻了衣物穿上,转身就对他说:“走吧!” 拓跋语拉着她的手,轻步从后窗而出。宇文盛希很熟悉尚王府,找了最安全的路径,二人很快到了高墙下。 “你先上去。”拓跋语抱住宇文盛希的腿,把她推了上去,宇文盛希脚蹬住他的肩,很快出了围墙。 宇文盛希的脚一落地,就看到拓跋语飞身而出。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走在路上,宇文盛希不禁叹自己愚钝。 “你怎么不想想我潜进尚王府有多危险?”拓跋语邀功道。 宇文盛希紧了紧他牵她的手,在静渊别院对他说了那些绝情的话,现在他却冒着风险来帮她。 * ** 来到皇上御赐的府宅前,拓跋语对宇文盛希说:“我在外面等你。” 看到女儿深夜暗访,陆安安着实一惊:“你怎么出来的?” 宇文盛希坐到母亲床头,拉住母亲的手道:“女儿是悄悄出来的,您一定要交代好下人,此事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舅舅。” 陆安安正想骂女儿不懂事,却看到她已泪盈眼框。 宇文盛希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盈在眼中的泪落了下来,问:“母亲,您身体如何?” 陆安安也跟着落了泪,双手握住女儿的手道:“不过是老病又犯了,尚王爷一直在让太医为我医治,只要注意调养就行了,母亲现在吃得好,住得好,你不用担心。” 宇文盛希看到母亲的头发白了不少,面相也比以前苍老了很多,知道她是在宽女儿的心,心下又是一酸,道:“都怪盛希不懂事,让您担忧了。” 陆安安语重心长的道:“母亲只希望你能专心的伺候尚王,你过得好了,母亲就开心了。” 陆安安的话让宇文盛希更不是滋味,眼泪秫秫而下,但还是安慰母亲道:“女儿会好好伺候尚王的,母亲请安心养病。” *** 拓跋语看到宇文盛希满面泪痕的出来,关切的问:“你母亲怎么样了?” 宇文盛希缓缓向前走着,仰头看着京城浓黑的夜空,叹了口气道:“你这么帮我,我以后还不了你的。” 拓跋语“嗤”的一笑,道:“我不过在做令我开心的事罢了。” 宇文盛希又流泪了:“这样也不是长法,我还是要去求拓跋焘放我出来。” “他还没有解除你的禁足令?” 宇文盛希摇了摇头道:“不知为什么,他好像躲着我似的。” 拓跋语思索了一番,问宇文盛希:“他可知道你母亲病了?” 宇文盛希点了点头。 拓跋语接着说:“那你最好不要直接求他解除你的禁足令。” “为什么?”宇文盛希问道。 拓跋语停住了脚步,他不想说,因为他不想宇文盛希再去取悦拓跋焘。 “你自己去想吧!”拓跋语烦燥地说。 “拓跋语。”宇文盛希看着他问:“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下作?” 拓跋语伸手擦了擦宇文盛希脸上的泪痕道:“我说过,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会觉得你下作,所以你以后不许再说自己是荡妇了。” “我的所作所为,本来就是别人口中的淫妇。”宇文盛希又流泪了。 拓跋语伸手为她拭泪,逗她道:“那你就是在骂我是奸夫了?” 她在那忏悔,他却没个正经,宇文盛希没好气的推开他。 拓跋语看她生气的样子,开怀的笑了。 来到尚王府的高墙下,宇文盛希看了看天色道:“我一个人进去吧,只要进去了,即使被人发现,我就说睡不着在府里转转。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拓跋语出其不意地在宇文盛希脸上亲了一下,令宇文盛希当下就怔住了。 “快进去吧!小心点。”说着,拓跋语将宇文盛希齐腿抱起。又让她踩着自己的肩翻进了尚王府。 回到希悦轩,宇文盛希想着拓跋语对她说的话,更无法入眠了,不要直接求拓跋焘,那自己要怎么做呢? 第十七章 争宠 3 安然轻轻点了点拓跋焘的鼻尖,此时的他正在熟睡。 扑在枕上,她细细凝视他,大眼睛即使闭上,也还是有柔柔的线条, 修长的鼻梁,圆圆的鼻头,薄薄的唇。就连熟睡的气息,都温雅得轻轻盈盈。 一开始,她的父汗送她来和亲,说是要嫁给魏国的天之骄子拓跋语,那时她充满了期望。可后来又变成一个王爷,未来夫君的身份一下就降了,那时她已经在来魏国的路上,心中不禁有了满腔的委屈。 可当拓跋焘揎起她车辇的帘锦,她看到他对她柔柔一笑,所有的委屈都化在了他如清泉一般的眸子里。 和亲队伍从漠北来魏京的路上,他对她细心呵护,专程让随行官为她准备柔然饮食,嫁入王府这一年多,他也是百般的照料她,甚至连她秀鞋上的灰尘,他都会俯身为她亲手拭去,她终日沉浸在幸福中,但他却在梦中唤另一个女子的名,那个被他禁足的女子。听下人说他们大吵过,非常的不愉快。随行的待婢百般打听,却得到一个令安然更意外的消息,那个女子才是尚王最宠爱的人,他们青梅竹马,情深意笃。 想到这,安然反身拉被盖上,身边的拓跋焘也醒了。他惺忪着眼睛,愣了一愣,继而才问:“你也醒了,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安然笑着亲了亲他的脸。其实她很想问他刚才做了什么梦,梦中,他与宇文盛希做了什么,让他不停的唤她的名字。但一年多来,安然始终没有提起过,为什么要在二人同床共枕时提第三个人呢?拓跋焘唤了,不代表她安然就承认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的夫君在梦中只唤她的名字。 所以安然伸手去刮他的鼻子问:“睡得可好?” 拓跋焘似是警觉地拉住她的手,这个动作只有他和宇文盛希之间才会做,别人做了,他不喜欢,他不喜欢东施效颦,所以他把安然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道:“我的鼻子怕痒,以后不要碰它。” 安然柔柔的笑着答应他,将头靠在他臂上。 拓跋焘亲了安然一下,然后揎被起身道:“我上朝去了,你多睡一会儿。” 梳洗之后,拓跋焘穿了朝服,从安然居出来,准备去上朝。却看到宇文盛希一身白衣站在安然居大门口。 拓跋焘微微一怔。 宇文盛希看了看他,即然拓跋语让她不要去求尚王,她就决口不提母亲的病。 “我只是正好路过。”宇文盛希故意这么说。 拓跋焘看得出她眼下的黑晕,问她:“等了很久?” 宇文盛希摇了摇头,里面的安然定是对拓跋焘百依百顺的,但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百依百顺的,昨夜从母亲那里回来,她一宿没睡,思前想后,拓跋焘是故意在试探她的,看她是不是为了母亲的病才向他认错的,毕竟以往都在骗他,要再次取得他的信任不容易,所以宇文盛希想到了一套反其道行之的对策,今天她来这里,不是来求他的,而是来质问他的。 拓跋焘看她白衣上沾了露水,知道是等了很久,于是问她:“有什么事吗?” 宇文盛希苦笑,说道:“我等得久不久,王爷真的在意吗?都等了一年了,这一晚上又算得了什么?” 拓跋焘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本来他以为如他所料,宇文盛希会来求他放她去看望母亲,但她却没有。 宇文盛希见他不语,就低下头,缓缓从他身边走过,她要欲擒故纵,顾意欲言又止。 拓跋焘伸手去拉她,她送开他的手,时机到了,她转身,狠狠地瞪他,就像他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拓跋焘愣了,开口问:“师妹,究竟怎么了?” 宇文盛希反身推他,把早已想好的质问说了出来:“你若真的不想再见我,那日在静渊别院你就不要给我希望,你大可不必再理我,你对我那么好了之后就不再理我,让我在希悦轩里痴痴的等我的师兄,最后却不知道我师兄的心倒底去了哪里!” 言语间,她适时的流下眼泪,把委屈变得那么真实。 拓跋焘被她说得心中一颤,难道他之前的猜度都是错的? 宇文盛希用手拭去眼泪,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是否凑效,但戏已开唱,只能演下去,你拓跋焘不是要眼泪吗?心中对自己命运的真实幽怨,加着这两天猜度时的徘徊,让宇文盛希的手已经无力拭去涟涟而下的泪,倾刻她就变成了一个泪人,然后故作节制地说:“是盛希错了,不应该一大早来扰师兄。”转身跄跄而去,闭眼祈祷拓跋焘来挽留她。 “师妹……”果然,拓跋焘伸手拉住了她。 “师兄。”第一场戏成功了,第二场就来了:“盛希要的是不是太多了?要的比安然多。”她要让他感到她在妒嫉,只有真正爱的人才会妒嫉:“所以才让师兄不喜欢盛希了。” “没有……”拓跋焘总是在猜她是不是爱他,却没想到自己也伤害了她。 宇文盛希止泪苦笑,一双美眸充满期望的看着他,第三场戏来了:“盛希其实很任性,任性得觉得没有了师兄的希悦轩简直无法活下去。”让他觉得她是那么需要他,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 拓跋焘愣住了,以往他都觉得是宇文盛希在疏远自己,没想到自己的退却让她如此难过。 宇文盛希又一次苦笑,又设下一个欲擒故纵的棋:“我的确不好,但请师兄还是骗我一次,不要说出来。这些不堪的话也请师兄不要在意,盛希走了,不打扰师兄了。”转身之间,泪又流了下来。 “是师兄不好。”拓跋焘怎么舍得让她走?他去找宇文雍仪,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美梦吗?而今真的宇文盛希的爱,远比宇文雍仪来得真挚和卑屈,不仅把他以往的猜忌变成了怯懦,就连他所有因她而起的伤感都变成了自伤自怜,他的宇文盛希一直那么难过,他为什么不去了解她呢?于是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宇文盛希的大戏这时才来,拓跋焘入戏了,要求也就来了,她俯在他怀中,哭着对他道:“如果师兄不能陪着盛希,不能再与盛希一起种麦种菜,不能再和盛希一起骑马去山林中游玩,不能再喂盛希喝汤,那就不要再对盛希说你不好了。” 宇文盛希的话勾起了拓跋焘多少往事回忆,他紧紧拥住了她,对她道:“师兄答应你,和你一起种麦种菜,陪你绣花,陪你骑马,陪你做一切事情。” 宇文盛希把头埋在他胸前,发现他身上的气味变了,由沉香变成了皂角,这让她心中生出了愧意,计谋得逞,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快乐,毕竟拓跋焘是爱她的。 * ** 宇文盛希早上去找拓跋焘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丘穆林雅那里,宇文盛希对拓跋焘说的话,下人也都一一讲给她听。 丘穆林雅知道宇文盛希终于出招了,这一招出得还非常致命,她自知宇文盛希是抓住了拓跋焘,安然的那些柔情似水比起宇文盛希,还是差了一截,但丘穆林雅是个明白人,她有她自己的沉稳大方,只要讨好了贺兰夫人,为拓跋焘打理好尚王府,拓跋焘就会尊敬她。 所以丘穆林雅听着下人的话,还是笑意盎然,宇文盛希这么做,必定会激起安然的敌意,这是她最大的目的,让安然去和宇文盛希斗吧。 的确,此时安然已经打碎了好几件瓷器,好一个宇文盛希,争宠争到了安然居门口,这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拓跋焘被抢走,分明就是示威。 *** 一下朝,拓跋焘就直奔希悦轩。 桌上放了宇文盛希亲手做的饭菜,还有他喜欢的蒸饼。 宇文盛希夹菜送到他口中,笑意盈盈地示意他盛汤给自己。拓跋焘看到她脸上又有了久违的活泼,自己也笑了。浓浓的甜蜜围绕着他,和这样的甜蜜比起来,谁对谁错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师兄明天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里?”一年来,她都被禁在希悦轩,拓跋焘也知道她过得很凄苦。 宇文盛希是决不会提母亲的事的,她环住拓跋焘的颈,面带羞涩的说:“我们去林荫寺求子吧,盛希想为师兄生个孩子,这样才能让师兄日日寄挂着我们母子。” 宇文盛希的话说得拓跋焘心都化了,他满足的笑,偏头去吻她。 做戏要做全套,取悦了你,还怕你不心疼我?宇文盛希觉得,拓跋焘肯定会主动带她去见母亲的,所以今天的宇文盛希很热情,光是回吻,就令拓跋焘感到情意绯恻,他轻轻抱起她跨坐到自己膝上,看到她面色绯红,身体也变得软软地,熟悉的柑橘香味令他体内情潮翻涌,二人的交缠深吻让一旁侍候的苇宁面红耳赤。 宇文盛希推了推拓跋焘,苇宁甚至看到停住吻的二人唇间,津涎划出了一条银线。拓跋焘仍旧要追上去索吻,宇文盛希侧脸,略带喘息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拓跋焘心领神会,伸手去解她的衣带,宇文盛希却拉住了他的手。 拓跋焘不解的抬头,膝上人笑面如妍地道:“到后屋去,让师妹好好伺候你。” 拓跋焘会意的笑了,果然还是宇文盛希了解他,这种事,他也喜欢慢慢来,这样才能体味二人一点一点融合的意韵。 将她揽腰抱起,二人相视而笑的来到后屋。 为他宽衣,不急不缓,熟悉的人最可怕,宇文盛希知道他喜欢赤诚相待。 沉静在幸福中的拓跋焘,也为宇文盛希缓缓宽衣,不时俯首轻舐她胸前的红痣,岁月让他的少女变了,他陡然发现了一件事,于是抬头问她:“怎么会这样?” 宇文盛希低头,面带羞意的答到:“还说,是你把它们催大的。” 拓跋焘忍不住去扶那对娇嫩的花房,是啊,她嫁给他已经三年了,她已经不是青涩的少女,顿时,往日的交融缠缅又浮上他心头,成就感触动了他本已炽热勃发的心绪。 宇文盛希这个人就这样,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可以为了黑驴儿陪拓跋语洗澡,也可以为了得到拓跋焘的厌恶而当街棒打老罗,今天,她也可以伸舌去舐拓跋焘的眼睛,她一早已用盐净过口,让她的舌殷红柔嫩,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果然,这样的舔舐,让拓跋焘先是一惊,但在他闭眼之际,她柔嫩的舌触到了他的眼仁,最柔弱部位传来的触感,夹杂着惊奇、新鲜和刺激,让宇文盛希感到拓跋焘一阵微颤,反身将她压于身下。 宇文盛希欲迎还拒的将头侧开,将主动权交予他,要让他感到是他在俘获她。 拓跋焘笑了,却没有急于往下而行,毕竟他也是个攻于心计的人,他要让她的师妹很爱很爱他,所以他柔柔对她说:“你想母亲了吧,我们今天就去看望母亲吧。” 听到这句话,宇文盛希的心一下就软了,她要的不就是这句话吗?但费尽心思终于得到,却一点喜悦都没有。拓跋焘终还是爱她的,但以后她又要怎样为今天的欺骗收场? 宇文盛希探头又吻了拓跋焘,这算不算是报答?虽然心给不了他,也还是把身子好好的给他吧。宇文盛希反身而上,俯在他背上,用舌尖轻舔他的发线下的颈凹,一只手环过去轻抚他的前胸,让他舒服的扑在了床上,然后舌尖掠过他的脊梁,在脊梁的尽处停住,宇文盛希知道那里是他最敏感的去处,低头用牙轻轻一啃,拓跋焘轻吟了一声,宇文盛希轻抚那浅浅的牙印,酥痒的触感令他更加无以自拔。 拓跋焘翻身而上,直接侵了进去,他无法相信宇文盛希会令他如此沉沦,此时他明净的眼中已经腾起迷雾,除了宇文盛希,任谁也无法去想像,温文尔雅尚王此时的迷醉神情。 第十七章 争宠 4 他带她回娘家,二人携手走进将军府,年少夫妻,白衣伉俪。 王怡兰也在,看到许久未见的尚王,连忙起身行礼。陆安安因为有病,没能下床行礼。 宇文盛希拉着母亲的手。 陆安安没想到女儿第二天就又来看她了,尚王和颜悦色的,看来是没发现女儿偷跑出来的事。她对宇文盛希道:“母亲的病没有大碍,你们不必太过挂心。” 宇文盛希看她大下午还没能下床,昨夜来得匆忙,今天看她脸上病容清楚了许多,知道她病得不轻。 陆安安看女儿心事重重,劝她道:“其实王爷一直都在请太医为我诊治,母亲很快会好的。” 宇文盛希看了看拓跋焘,拉着她母亲的手问:“母亲究竟患了什么病?” 拓跋焘在她身后道:“请了几位太医,都说是头风。” 宇文盛希叹了口气道:“只怪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时时陪在母亲身边。” 陆安安为女儿理了理额前发,对她说:“母亲终是要走的人。你要好好照顾王爷才是,如今在这世上,王爷才是你最亲的人。” 听到母亲的话,宇文盛希眼泪又凝在了眼框里。的确,对于一个女子,最亲最爱的人,应当是陪她一生一世的丈夫。但宇文盛希却无从知道,在这纠缠繁复的姻缘里,自己能撑多久。 拓跋焘在她身后道:“母亲您别想太多,好好养病才是。” 王怡兰也上来凑话道:“要是你父亲知道你嫁给王爷这么好的人,一定也会高兴的。不仅为你照顾母亲,就连你父亲的名号都要了回来。” 陆安安听了,也对拓跋焘道:“老朽还没替盛希父亲谢谢王爷呢!” 拓跋焘笑了笑道:“这份功小王不敢当,为宇文将军雪冤的是太子。” 提到他,宇文盛希面色更沉了。 陆安安惊问:“太子?”那个被尊为拓跋鲜卑荣光的天之骄子,竟会为宇文庸雪耻! 宇文盛希岔开话题道:“母亲您好好养病,盛希以后会常常来看您的。”陆安安又怎么会想到,那个看来遥不可及的太子殿下,昨夜就在她家门外等她的女儿。 陆安安忍不住又嘱咐宇文盛希:“母亲看到你和王爷恩恩爱爱的,心里就踏实了,你一个妾妃,还是不要常常出府。” 宇文盛希拉着母亲的手,心中思绪千翻万涌,陆安安的心愿让她觉得千斤重。这样的恩爱,陆安安又能了解多少? * ** 从朝殿上下来,拓跋语看到拓跋焘笑容满面。知道宇文盛希必是取悦了他。 那天晚上他就知道拓跋焘是顾意在试探宇文盛希,他让宇文盛希不要直接去求他,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以情动人,她领悟了,他就更伤心了,他仿佛都能看到她在拓跋焘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 宇文盛希越是逼着她自己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拓跋语就感到自己越怜悯她,若她真想与自己断了,拓跋语还可略略释怀,但偏偏宇文盛希这头倔驴那么忠情于他。 回到南厢书院,从不上朝的拓跋容早在那里等他。 拓跋容见他脸色阴沉,问道:“又是哪个老学究在朝上惹了太子爷?” 拓跋语看他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理他,一个人走到大书架上去找书看。 “今天不去练兵,有功夫在这里看书,看来殿下闲得很啊!”拓跋容知道他心中必有不高兴的事,顾意调侃他:“怎么不让舞姬给你献上两曲?” 拓跋语放下书道:“有话快说!” 拓跋容展开手中扇子,边扇边道:“明日我在府中设宴,特地来请殿下赏光。” 太子起身抢过他的扇子,自顾自地扇着道:“为什么设宴?” “哎!”拓跋容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贵人多忘事,我这个弟弟过生辰了都不记得。” 拓跋语瞥了瞥他,又问:“都请了哪些人?” “只是家宴,图个热闹,请了几个要好的宗族,还有我们哥儿几个。” 拓跋语停住了扇子问:“你请拓跋焘没有?” “毕竟是一家兄弟,怎么能不请他。”拓跋容看他兴致不高,于是对他道:“我府上新来了个歌姬,殿下宫中也许久没有新人了,殿下若是喜欢,就把她带进宫里来吧。” 拓跋容最是个没正经的人,拓跋语顾意将他一军:“为什么不请贺兰汶慧?” “哎”拓跋容避重就轻地答道:“殿下是不是急着想娶侧妃过门了?” 拓跋语提这件事不完全是为了调侃,坐到拓跋容面前道:“你二人的事,我有个想法。” 拓跋容悻悻地看了看他,却不言语。 “我会找一切借口把娶侧妃的事往后拖。” 拓跋容终于卸下了以住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地问太子:“那要拖到什么时候?” 拓跋语知道他二人情真意切,但还是笑道:“拖到有机会的时候。你是不是担心把贺兰汶慧拖老了,就不漂亮了?” 拓跋容想了想,不屑地说:“即使她脸皱顶秃,我也不在意。”言下之意就是:我可不像你。 拓跋语撇了撇嘴,又道:“但这个想法先不要让贺兰汶慧知道。” 拓跋容道:“她的心性我知道,贺兰家的颜面她看得比命还重要,我是不会告诉她的。” 拓跋语解开了逸王这个心结,他可不想把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放在身边。但他的心结,又有谁解得开? * *** 逸王的生辰宴,拓跋焘带着宇文盛希赴宴。 “小椎。”逸王用这称呼来迎接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愣了愣,问他:“谁是小椎?” “你啊,椎名啊!” 宇文盛希一听,不禁笑了。 整个气氛变得很轻松。 尚王也跟着呼她:“椎名,快向寿星行礼。” 宇文盛希行过礼,拓跋焘命随从呈上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放了一把不及巴掌长的青铜鎏金小古琴。 逸王取出精致的小琴,轻拔了几下琴上的银弦,竟还会发出清脆的声音,真是令他爱不释手。 就在这时,太子也到了。 宇文盛希听到恭迎声,转身就看到了他,先是一愣,然后低下了头。他若知道自己最近的所做所为,不知会怎样看待她。 拓跋容放了琴,上去迎他,太子今天只身而来,拓跋容发现,凡是有宇文盛希的地方,太子都不会带女倦,真不知道这二人之间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 所有人都向太子行礼。 拓跋语也带了礼物,一只精美非凡的雕花黄水晶酒壶,逸王接过酒壶,发现里面竟还有酒,打开一嗅,不禁鼻子一皱,对拓跋语道:“殿下宫中倒底藏了多少腹蛇酒,每次都要带着。” 拓跋焘见逸王和太子聊开了,便想牵着宇文盛希的手找个位子坐下。 宇文盛希轻轻挡了挡他的手,用表情告诉拓跋焘人多,不宜太过亲密。 拓跋语远远瞥见她这个动作,最怕的就是这些细枝末节,明明不爱一个人,非要装得情意绵绵,结果又装得漏洞百出。 于是拓跋语大声的答逸王道:“本殿下的腹蛇酒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喝的。” 宇文盛希听到了,跟在尚王后面的脚步,不禁停了停。 客人都落座了,逸王和太子进来,逸王请太子坐到上座。 拓跋语道:“今天皇弟你是寿星,本殿下命你坐上座。” 都用“命”了,逸王哪还敢不坐。而太子,刚好坐在了宇文盛希身旁的空位上。 一边是拓跋焘,一边是拓跋语,夹在中间的宇文盛希羞愧得脸如火烧。 第十七章 争宠 5 拓跋焘隔着宇文盛希亲自给太子斟酒。去年盛夏行猎时,拓跋焘就感到太子似乎对宇文盛希隐隐有意,但之后在东宫辇道上,宇文盛希满面笑意地赞他与玉楠是一对神仙倦侣,拓跋焘就知道了宇文盛希根本对太子无意。特别是最近宇文盛希和他正是情浓意蜜,拓跋焘心中早已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今天太子坐在宇文盛希旁边,他多少有点儿介怀。 敬过一轮酒,拓跋焘就为宇文盛希盛了汤。无论太子到底对宇文盛希是否有意,他都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夫妻十分恩爱。 宇文盛希低头轻啜着汤。 拓跋语在一旁与逸王相谈,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宇文盛希低头不语。 拓跋焘轻声对宇文盛希道:“师兄想吃桌那边的参鸡。” 宇文盛希微微站起身子,伸筷去为拓跋焘夹参鸡。 拓跋焘不用碗接,笑了笑,示意宇文盛希喂他。 宇文盛希眉头皱了,轻声埋怨了一句:“那么多人。” 只有拓跋语和拓跋焘听见了。 其他人没听见,却看到宇文盛希夹了块鸡在尚王面前晃,都以为她要喂他。逸王正愁他的晚宴没乐子,一声就喊道:“小椎,我们还在这里呢,恩爱还是藏着点吧!” 宇文盛希心一紧,参鸡就掉到了蜂蜜乳酪里,甜甜的乳酪里掺了块鸡,显然非常失态。 逸王趁机说:“罚酒!罚酒!”说着就取过黄水晶壶,倒了满满一杯腹蛇酒放在了宇文盛希面前。 宇文盛希僵着身子坐直了。 拓跋焘为她挡酒,逸王却不愿意:“小椎,我俩怎么说也算郎舅一场,你看不上小王亲手斟的酒也就算了,难道你连负了我的妹妹这件事,也忘了?” 巧舌如簧,连郎舅关系都搬了出来,宇文盛希抬起酒杯道:“该罚,是我对不起月儿的。”说着就饮了下去。 腹蛇酒奇烈无比,宇文盛希坐下时,头已经嗡嗡作响,为了不失态,她拼命坐直身子,口里一腔浓腥,面上却装出一幅没事的样子。 “没事吧?”拓跋焘伸手搂住她,贴着面问她。 宇文盛希讷讷地摇了摇头。 逸王又看到二人的恩爱样,又起哄道:“皇兄,你夫妻二人在这你侬我侬的,也不顾及我这个光棍的感受,你也该罚!” 说着就又倒了一杯放在了拓跋焘面前,拓跋焘笑意盈盈道:“寿星罚酒,小王哪敢不从。” “等等!”宇文盛希伸出了手挡在酒前。酒意已上她的心头,她看了看拓跋容,然后将醉意蒙蒙的目光飘到了一直不说话的拓跋语那儿,似有千言万语无法道出,只苦笑了一个,接着抬起酒杯道:“是我宇文椎名负了她拓跋月儿,该罚的人是我!” 拓跋语愣了一下,知道她话中有话。 拓跋容笑了,事情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拓跋焘站起来去接宇文盛希的酒,却被她送开了手,她对着他笑道:“王爷,你是我心爱的人,我不应该为你挡酒吗?”拓跋焘被她这么一说,动作也顿了顿。 宇文盛希抬头就饮下一杯腹蛇酒,边放酒杯边对逸王道:“大舅子,你该庆幸月儿没有嫁给我这样一个寡情薄性之人。” 烈酒穿肠,似乎有的不堪都没有了,这就是宇文盛希喜欢喝酒的原因,借酒浇愁,尽管醒后会更愁,但起码醉着的时候,会有快乐。 拓跋语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宇文盛希的这一切行为,在他眼中都是苦中作乐,如此辛苦去争取一件事的宇文盛希,更让他动容。 她缓缓坐下,低头不语,以免酒意让她失态。 拓跋焘看她那么豪情地为他挡酒,很感动,于是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拓跋容也看出她醉了,也就没有再捉弄她。 晚继续,大家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师兄……”拓跋焘怀中的宇文盛希感到越来越难受,她怕这样下去终会失态,于是抬头向相饮正欢的拓跋焘道:“盛希想先回去了。” 拓跋焘听到她的话,低头一看,脸上笑意全消,因为宇文盛希脸上竟长出了许多红疹。 “你怎么了?”关切地问她。 宇文盛希不知道自己脸上长了红疹,还一味地压着心中难受,笑着对尚王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疲乏,想先回府。” 尚王眼中的惊恐让逸王看见了,拓跋容起身而看,也发现宇文盛希满脸红疹,笑道:“小椎中毒了。” 拓跋语一听,回头一看,宇文盛希脸上的红疹更多了。该死,以前她喝腹蛇酒不会这样的,今天怎么就中毒了。 逸王对拓跋焘道:“看看她发热吗?” 抻手一摸,果然烫得不行。 宇文盛希这才发现不对,带着醉意问:“我怎么了?” 拓跋语在一边恶狠狠地回她:“你中毒了!” 中了毒的人还痴痴地笑着,她以前又不是没喝过腹蛇酒,怎么会中毒呢?她不相信地道:“没有,你们弄错了。” “传太医!”拓跋语没理她,命令着下人,心想宇文盛希,你究竟要逞强逞到什么时候? “殿下!不用传太医了。”宇文盛希摇摇晃晃站起来对逸王道:“寿星舅子,小椎不想扰了你的生辰,小椎先告辞了。” 尚王也起身向拓跋容道:“皇弟不用担心,小王会照料好盛希的。” 话毕,宇文盛希还强忍着身体不适,向在坐宾客一一告辞,最后还向太子行了退别礼。 “赶快回去吧!”拓跋语真是恨,都满面红疹了,还在为拓跋焘争面子,但心里又担心她,对逸王府的管家道:“传太医到尚王府!” **** “师兄,盛希今晚没失态吧?”在回尚王府的马车上,宇文盛希靠在拓跋焘肩上问。 “盛希你今天做得很好。”她是为他挡酒才中毒的,后来又做得那么得体,拓跋焘心疼她还来不及。 “太医到了没有?”马车一路奔驰到尚王府,拓跋焘抱起宇文盛希就往希悦轩奔。 “妾妃是了腹蛇酒中的邪毒。”太医看了宇文盛希的症状,开了祛邪解毒的药。 “太医吹牛!”宇文盛希一脸醉样,指着太医笑道:“我以前又不是没有喝过腹蛇酒,怎么这次就会中毒了?” 太医忙解释道:“妾妃,人的身体是在不断变化当中的。您过去对腹蛇之毒不敏锐,不代表您一生都不敏锐。所以还是请妾妃好生静养。” 太医说得认真,榻上的人却听得不大在意,只是痴痴地笑。 拓跋焘听懂了太医的话,便命其退下。 遣走下人,拓跋焘走到她榻边,看她醉得不轻,便给她拉被。他想起吉红的事,过去那么久了,都还没有结果,都说酒后吐真言,拓跋焘想了想,哄宇文盛希道:“师妹,吉红为什么要杀花盈的?” 宇文盛希醉眼蒙胧地看着拓跋焘,又是一阵笑,对他说:“你想知道吗?” 拓跋焘点了点头。 宇文盛希又笑了,伸手招他道:“你过来啊!” 拓跋焘以为她要说什么,便俯身去听,但没想到宇文盛希双臂圈住他的脖子,送上了热烈的吻。 “师妹……”拓跋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圈进了情欲的旋涡,宇文盛希用唇堵住了他的问题,用手轻拔着他的耳坠。 不觉之间,拓跋焘已经动情了。宇文盛希顾意又在他耳边吹气,轻声道:“师兄,盛希想要……” 拓跋焘被她的迷乱所感染,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苇宁的声音:“王爷,侧妃身体不适,安然居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拓跋焘听到,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身下的宇文盛希,面色绯然,娇喘吟吟,已经解开的衣衽下此起彼伏,一片春色,他哪会想去。但碍于安然是公主身份,也只能去应付一下,边起身边道:“你等着,师兄去去就来。” 来到安然居,看到安然正躺在床上,拓跋焘问她:“可有请太医?” 安然奄奄地说:“我只是湿热症犯了,不用劳烦太医。” 拓跋焘早知道她是装病,她这么一说,心中更生出了无名之火。他伸手抚了抚安然的头,微笑道:“我今天公务繁忙,你吃了药,好好静养。” 拓跋焘一走,安然就伸手把榻前的瓷花瓶打碎了,眼中满是怒意。 **********今天更新时间变了一点,不过还是更了,不好意思啊。 第十八章 伤逝 拓跋焘刚刚从安然居出来,就遇到管家老罗带着将军府的家丁匆匆而来,家丁见到尚王,跪下就报:“宇文家的老夫人不行了!” 拓跋焘听了,眉头一锁,忙着就去了希悦轩。 宇文盛希听了,酒一下子全都醒了,险些晕了过去,在尚王的搀扶下,两人匆匆的来到了将军府。 陆安安脸色於青,双目圆瞪并充满了血丝,两片铁青的嘴唇张大,却啊啊的说不出话来。宇文盛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哭喊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 宇文盛希握着的手越来越冰冷,陆安安聚住所有气,最后憋出一句:“好好伺俸尚王……”。 “母亲……”最后,宇文盛希紧抓着的那只手,再没有一丝温度,任她声嘶力歇地嘶吼叫唤,都没有一丝回应。宇文盛希心中如万丈高楼拦腰崩塌,杨子江心断缆崩舟。她的泪既带着悲痛,又带着透骨的自嘲。三年前,她为了母亲能活过两年,嫁给了拓跋焘,两年之期没过多久,母亲还是死了。母亲临死的托咐让她觉得,她爱的人永远也得不到,不爱的人却永远也离不开。如果拓跋语知道了这个愚蠢的消息,他会不会说她是一个跳梁小丑?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也许对于拓跋语而言,她不过是个过客,对于拓跋焘而言,自已又何尝不是一个过客? 她脸上还带着红疹,再加上悲伤,不知是毒火攻心,还是过于伤心,一口气不来,人就昏了过去。 拓跋焘赶忙上来揽住她,一面安顿宇文盛希,一面责问太医:“不是一直都说是头风吗?怎么人会这么快就没了?” 太医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老夫人长年患病,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头风虽不是致命的疾症,但老夫人头中淤血长年不通,已如将朽之木,灯枯油尽只是迟早的事。” 陆安安的病,拓跋焘也是知道的,太医的话说得句句属实,他也没心思再听下去,安顿好宇文盛希,他命令下人给陆安安入敛,又让人到陆家去报信。 还没折腾一半,天就亮了。 *** 一向勤政的尚王,今天竟然没有上朝。 昨天还在逸王府里谈笑风声,今天家里就出事了?太子拓跋语一下朝,就召见了主管朝务的老臣。 “尚王妾妃的母亲突然病逝,王爷今天一早就差人来告假。” 拓跋语听到老臣的禀报,心中冷抽了一下。本来他就记挂着那头中了腹蛇酒之毒的倔驴,没想到现在又突然来了这种事。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喧人备车,往将军府而去。 **** “太子驾到!”常侍太监的呼声,让整个将军府为之惊讶。 陆安峰第一个从灵堂冲到大门口去迎接。 王怡兰也跟着去跪下。 拓跋语身着金黄蟒服,头戴太子金冠,搭着常侍太监的手臂,从金驾马车上下来,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陆安峰和王怡兰,就是他们当年把宇文盛希嫁给拓跋焘的。所以根本就不想理他们,直接就走进了将军府。 一进将军府,拓跋语就看到拓跋焘一身白孝服,索辫之中缠了麻绳,朝着他迎面行了跪礼。 常侍来到尚王跟前道:“殿下得知宇文将军的夫人殇殁,特来祭问。” 常侍扶起拓跋焘,而太子已经奔灵堂而去,他要见的是宇文盛希。 此时的宇文盛希,人跪在灵堂前,身子却要陆环搀着才能跪稳。拓跋语看到她,脸上红疹还未退去,一双眼哭得浮肿殷红,面无血色。 宇文盛希转身看到拓跋语,此时自己的悲切凄惨之样,她又要怎么面对他?心中不由又是一堵,气息不济,人又昏了过去。 见到了,又能怎么样?现在在这灵堂前披麻戴孝的,是拓跋焘,任他拓跋语再怎么金冠加身,也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她的家人抬进内堂。 拓跋语上了香,赐了祭礼,对拓跋焘说了声:“节哀。”人就走出了灵堂。 回宫路上,拓跋语心中更是压抑。宇文盛希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甚至不惜抛下自己至爱的人,违背心中最真挚的想法,她苦心经营这一切,为的不就是她的母亲吗?可惜就这样化为了泡影。她先前都哭得昏过去,绝对是悲恸欲绝了。 回到东宫,拓跋语没有用晚膳,遣走了下人,自己一个人默默呆在寝殿中。 夕阳的余光照进寝殿,拓跋语任由昏冥的阳光将自己埋在沉沉暗影中。他在想,如果宇文盛希没有遇到他,她终究会与拓跋焘日久生情,拓跋焘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从屈尊为宇文盛希母亲披麻戴孝就可以看出,拓跋焘很爱宇文盛希。如果宇文盛希没有与他相爱,她做了拓跋焘的妾,很可能就会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一生,拓跋焘怎么说也是王爷,要给一个女人幸福,那是很容易的。 拓跋语拿出琥珀珠花,他看着这件精美的饰物想,或许真如宇文盛希所说,他们之间的爱,是她所有痛苦的源头,甚至因为这份爱,如今的宇文盛希要逃离尚王府,去过飘泊流离的生活。 他真的忍心让她去承受这一切吗? *** 母亲虽已下葬,但宇文盛希还是会想起往日与母亲的点点滴滴,坐在希悦轩,她还是忍不住地流泪。 “姐姐!”郁久闾安然踏门而来。 “给公主倒茶。”抹干眼泪,宇文盛希吩咐下人。 “不用了,让她们都下去吧!安然想和姐姐说说知心话。” 下人散去,安然站了起来,走到宇文盛希身后,双手轻轻放在她肩上:“姐姐节哀。安然听到姐姐的事,心中也为姐姐难过,但看到王爷对姐姐百般的爱护,安然又恨自己姓的不是宇文!” “哎!”宇文盛希无力的叹了口气:“盛希不过一个贱妾,公主哪能用自己尊贵的姓氏开玩笑?” “姐姐何需自谦,如若宇文雍仪不是姓宇文,王爷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烟花之地找她。” 安然的话,说得宇文盛希心中一抖,本就悲伤得清泪连连,现在更是颤抖不已。 送走郁久闾安然,宇文盛希命人备了梅花酒。当尚王回来时,看见他的师妹正在自斟自饮。 “王爷。”宇文盛希起身扶尚王坐下。 拓跋焘看着柔如温玉的妻子,心知她还在丧母的伤痛中。 “与盛希喝一杯吧。”宇文盛希为他斟上酒,对下人说:“你们全都下去吧!” 没等她归座,拓跋焘就将她拉到了膝上:“如果能消解师妹心中的悲伤,不要说是饮一杯,就是让师兄醉倒也情愿。” 宇文盛希温情脉脉的看着他,将酒杯递到他嘴边,在喂他渴下梅花的同时,问他:“王爷,你是喜欢雍仪这位姑娘,还是只是喜欢宇文这个姓氏?” 拓跋焘愣住了,这是他最不愿意让宇文盛希知道的事!他一猜就知道是郁久闾安然干的好事! “盛希并不是要质问王爷。”宇文盛希拉住了他的手,把脸轻轻贴在他的额上。 “师妹……”拓跋焘欲言又止。 “王爷,你若真喜欢她,盛希会欣然接受这个事实。” 宇文盛希又为他斟了一杯:“如果你喜欢的只是宇文这个姓氏,盛希希望王爷不要再去烟花之地买醉,盛希愿陪王爷一醉方休。” “师妹!”拓跋焘把头埋进了宇文盛希的绸衫中:“我怕你不爱我,所以才去找那个姓宇文的姑娘,把她当作你,希望的,只是让那个假的你说一声爱我。” 宇文盛希看到他的双肩在颤抖,在她怀中的他是那么的无助,引她落泪,在无尽的怜悯中抬起他的下颌,对他说:“王爷,盛希爱你。” 拓跋焘也流泪了,没有醉意,没有自欺欺人,当真正的宇文盛希说爱他时,有的,只是刻骨铭心。 第十八章 伤逝 2 拓跋焘也流泪了,没有醉意,没有自欺欺人,当真正的宇文盛希说爱他时,有的,只是刻骨铭心。 拓跋焘抬头吻了她,任二人的泪交织在一起。他轻舐她脸上的泪,安抚她因为悲伤而抽泣的身子。 宇文盛希无以回应,只是任由他的吻在自己脸上漫布。 他抱起她,带她到后屋。 复杂交措的情感令宇文盛希软弱无力,如今没有了母亲这条羁绊,她也才能真正去思索自己对拓跋焘的情感,是愧疚,同时也有怜悯。 所以她流着泪回吻他,以现在拓跋焘对她的宠信,她母亲一死,她完全可以轻松地逃离尚王府,但看到陷得如此之深的拓跋焘,她心软了。 拓跋焘轻轻打开她的绸衫,目色迷离的看着她,宇文盛希抽泣地对他说:“师兄,盛希感谢你为盛希所做的一切。” 拓跋焘把她放在床上,吻了她光滑平躺的腹,然后对她说:“傻瓜,这都是师兄应该做的。”一只手为她拭泪,另一只手分开了她的双腿。 她想告诉他,很多事,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回付,但唯有爱是例外。可是拓跋焘正在她下身轻舐,传来的湿热酥痒,让她一阵阵心悸,现实于他太残忍,所以她只能任由他揉捏着自己的花房,有时,沉沦也是一种逃避。 拓跋焘解开自己的衣物,将那滚烫的前端,放在宇文盛希腿间诱掖,拔弄着她的情丝,感到了她的湿润,却又不忙进入,轻抚她的泪痕斑斑的脸蛋,在她迷离之时对她道:“盛希,你不要再悲伤了,我们每个人都很关心你,就连太子,都来祭问母亲了。” 拓跋焘是在试探,以拓跋语的地位和心性,大可不必走这一趟,来的时候兴冲冲,见到宇文盛希昏了,又淡淡而去,太子对宇文盛希有意,这个芥蒂在拓跋焘心中又一次生出。 宇文盛希也知道这是拭探,所以她闭着的眼眸先是一紧,然后才缓缓睁开,眼中装满情(欲)的迷离,对拓跋焘道:“我父亲是太子的老部下,殿下前来,是因为父亲,而盛希,只要师兄一人的关心就足以。” 听到宇文盛希的回答,看到她此时渴望的眼神,拓跋焘满意的笑了,腰往前推,把自己沉入宇文盛希滚烫的包围中,然后伸手与她十指交合,此时的二人已是血浓于水,拓跋焘沉浸在情潮的涌动中,也让自己沉浸在对宇文盛希的信任中。 *** 第二日,安然的丫傧又来邀宇文盛希到安然居一坐。 “姐姐!”安然还是一脸笑。 “公主!”宇文盛希行了礼。 安然亲自为宇文盛希倒上酪浆,宇文盛希这才发现堂中没有一个下人:“公主今天又要和盛希说什么知心话吗?” 安然又笑了:“关于宇文雍仪的故事,妹妹昨天只讲了一半。” 宇文盛希倒抽了一口冷气:“谢谢公主,盛希这样的粗人,就不劳公主金口为盛希讲故事了。” “嘘!”安然食指挡唇,摆了个安静的动作,小声对宇文盛希说:“这下半个故事,让尚王爷讲给姐姐听!” 语毕,安然就将宇文盛希藏于内屋。果然不到半刻,下了朝的拓跋焘来到了安然居。 “安然!你、云雅、盛希和本王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就应该相互体谅。盛希刚刚丧母,悲恸欲绝,本王不希望再有任何不好的消息让她伤心。”堂外传来了拓跋焘的声音。 安然温柔的说:“安然只是担心王爷对宇文雍仪念念不忘,所以才去找盛希姐姐想办法帮帮王爷。” “安然啊!”拓跋焘叹了口气:“本王又怎么对一个歌女念念不忘?” “是安然错了。” 拓跋焘说话的声音略有提高,颇有义正严词之感:“这件事本王希望以后都不要再提,特别是不要让盛希知道。宇文庸仪不过就是个歌妓,本王付了钱,听了歌,就不再与她有任何关系了。” 安然又柔柔的说:“王爷,你可知道那歌女自尽了?” 过了一会,拓跋焘的声音才缓缓道出:“她自尽是她的事,她为什么自尽?为谁自尽?与本王无关!” 安然又说:“只是安然听说庸仪姑娘对王爷痴心不已,她怨恨自己的歌女身份,觉得自己配不上王爷,因此而自尽的…… “够了!”拓跋焘截断了安然的话:“流言非语,有几句是可信的?本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听信外面的传言!” 内屋的宇文盛希摇头冷笑,笑的不是设离间计的安然,也不是对宇文雍仪始乱终弃的拓跋焘。她笑的是自己,昨夜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么善解人意,昨夜她还以为自己可以用所谓的真爱来弥补这场荒诞的闹剧,原来,自己真的是个跳梁小丑。不知拓跋语知道了这样的事,会不会后悔对这样愚蠢的女人许下爱慕之言。 突然间,宇文盛希好想念拓跋语,她又笑了,其实自己又比拓跋焘好多少? **** 数日的凝重,压得拓跋语神不守舍,来到林荫寺,听到这淡远钟声,他才略略获得了一丝释然。 走进大雄宝殿,拓跋语看见了云游归来的慧空大师,而让他牵挂了数日之久的宇文盛希,就跪在大师跟前。 “殿下!”见到拓跋语,慧空行了合手礼:“老纳听寺中沙弥说殿下曾多次到访,不知老纳能为殿下做什么?” 拓跋语回了合手礼,也跪在了佛前:“只因语的爱让一位善良的女子如负重罪,语不曾想到,语的爱为她带来了无数的伤害,让她屡屡悲恸欲绝。所以求佛祖保佑她忘了我吧!” “阿弥陀佛!”慧空对拓跋语说:“从前有位书生,在快要娶亲时却被人横刀夺爱,书生万分伤心,一时看不开。菩萨为点化书生,让他眼前出现了海,海边有具一丝未挂的女尸,第一位路人见到女尸,摇头叹了一声就走了。第二位路人看见女尸,脱下身上衣服为女尸掩体。第三位路人见到女尸,挖了个坑将她掩埋。后来书生终于明白,前世的女尸就是自己的未婚妻,而书生自己就是第二个路人,他的未婚妻与他的一段情,是为了报他的掩体之恩,而那位未婚妻真正要用一生来报答的,是那个让她入土为安的人。老纳不敢枉言,对于那女子,殿下是第几个路人。但不以缘起而喜,不以缘灭而悲的佛理,不论是殿下还是您所爱的那位女子,老纳都希望你们能够看见。”话说完,慧空击了一回佛龛上的罄,又行了一次合手礼,缓步走出了大雄宝殿。 拓跋语看着已经泪如雨下的宇文盛希,掏出了怀中的琥珀珠花:“我只是希望你过得比现在开心一点儿。” 他将珠花戴回到她的头上,然后默默地走出了大雄宝殿。 宇文盛希听着他的声音远去,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也知道,忘了他,她就能安心呆在希悦轩;忘了他,她可以无谓年华,在尚王身边终老;忘了他,她就不用再质问自己何为真爱?忘了他,至少要比现在快乐。 但还是忍不住转身去追他的脚步。 “拓跋语!”声音沙哑的叫住他。 拓跋语刚上马,回头看见了追出林荫寺的宇文盛希。当他从遥卿背上下来时,她冲了过去,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衣袖,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又一次盈满了泪水,她就这么拉着他,任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她,他又希望她能说什么呢?看着她瘦弱的身体,泪水浸红的眼睛,那个高傲俊逸的宇文盛希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想到这,他又想紧紧将她抱住,但她却只是拉着自己的衣袖。 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盛希从头上摘下琥珀珠花,放在了拓跋语手中,然后放开了他的衣袖,跄跄走回了林荫寺。 拓跋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的不舍,他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而此刻他的心又何尝不是深深作痛。他只所以爱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她心中总有一份倔强,无法去背离,无法去割舍,有的事,明明知道是错的,偏偏还是要去做,这就是他俩的共同点。 但这种倔强,最终会将他俩都推向毁灭,所以此时的拓跋语很矛盾,即希望宇文盛希不要忘记他,又担心她因此受到更多的伤害。 这种矛盾在的拓跋语心中久久挥之不去,一路萦绕着他回到东宫。 拓跋语召来楚烈和步六孤,人遇到太过纠心的事,总还是会想法逃避,而此时的拓跋语,只想带着他的兄弟上战场,也许只有血腥的厮杀,才能麻痹他心中那缠了千缕万线的情感。 “本殿下带你们狩猎去。”如今的魏国,已经横扫四方,再无战事,拓跋语也只能靠行猎来逃避他对宇文盛希的种种思念。 第十九章 太子坠马 “殿下,遥卿有恙,你还是换匹马吧。”行猎队伍还没出宫,楚烈就劝拓跋语换马。 拓跋语一向疼爱遥卿,他轻抚爱驹,看到遥卿眼中水气盈盈,也舍不得让它再疲于奔波,换了匹西域马,带着他的属下往猎场而去。 路上,他在马上低头沉思:为什么宇文盛希要把琥珀珠还给他?难道她也放不下他?难道她还不愿从痛苦之中解脱? “殿下,殿下”楚烈想告诉太子,新马不宜快奔,但唤了数声,太子都没有回应,只是心不在焉的低头思索。 “殿下、殿下”楚烈又唤了数声。 拓跋语淡淡回了一声:“什么事?” 楚烈将马驾到拓跋语一侧,对他道:“殿下,这匹马虽好,但您毕竟是第一次骑……”说话间,楚烈看到太子还是低头思索,只好将声音提高了道:“殿下,新马不宜快奔。” “哦”拓跋语回了一句,然后勒了勒缰绳,径自又往前去了。 楚烈只好回头嘱咐步六孤等人:“殿下今天骑的是生马,心神也有些不稳,一会儿大家要注意一点,遇到猎物,先追上去,万不可让太子快骑追猎。” 步六孤们也不敢怠慢,个个催马护在拓跋语身边。 时值晚秋,猎场一片萧瑟。 拓跋语将弓拿在手上,观察着周围景像,强笑道:“正是狩猎的好季节,本殿下今天一定要射只鹿,给众将们饮鹿血。” 太子令下,马队引缰,冷清的猎场因阵阵马蹄而热闹起来。 拓跋语引弓,先射下了一只松鼠,众将齐齐贺彩。 太子又策马,朝着后山而去,行径一半,果然如他所愿,遇到了一只健硕的雄鹿。 拓跋语心下高兴,策马而去。 部下都知道拓跋语骑艺高超,向来都喜欢急追远射,纷纷跟了上去,以保太子万全。 雄鹿听到马蹄声,转身就逃,拓跋语更是奋起直追,不觉之间,已来到后山,雄鹿狂奔,拓跋语抽箭引弓,晃惚刹那,他才发现,这里正是当年宇文盛希妄言要轻薄他的树林,眼睛一侧,当时的缠绵悱恻又浮于他心海。 狂奔的马儿又怎么会察觉主人的失神,偏在这时,绊到了路边的卵石。马儿身子不由一侧,马背上的拓跋语正张弓搭箭,手还没来得及抓回缰绳,人就被甩下了马。 马儿奔将而去,而太子的头却磕到了卵石上。 楚烈第一个飞身下马,急急的去抚太子,却发现他已经不省人事。 太子坠马,事关国政,部下将领们尽都慌了,急忙备车,送太子回宫。 **** 整个京城都在焦急,丘穆林雅、安然和宇文盛希齐聚尚府正堂,等待着已是三日未归的尚王。 “醒了没有?”拓跋焘一进正堂,丘穆林雅迫不及待地问道。 “醒了。”拓跋焘接过安然的茶,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 “太子怎么会坠马呢?”安然也问,一个久战沙场的将军,却在行猎时坠马了,不要说是安然,整个京城都在疑虑。 “‘心不在焉’,随行的楚烈送殿下回来时说的,后来步六孤在父皇的盘问中也多次强调。”多么不应当的原因,让拓跋焘想不通,让整个为之焦急的朝廷都想不通。 丘穆林雅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望太子好呢?” 拓跋焘饮了一口暖茶:“即刻。” 丘穆林雅和安然忙去准备。 “盛希,你也去吧。”拓跋焘嘱咐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盛希,毕竟她是妾妃,当年她坠马,太子也出过一份力,她于礼于情,都应该去探望。 宇文盛希等待这个嘱咐已经很久了。 她第一天得知拓跋语从马上坠下昏迷不醒时,手里正端着整整一砚磨好的朱砂墨,“砰”的一声就打碎在地,溅了一身的红斑。本是要抄经的人,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能呆坐着,心中思绪纷如乱麻。 “你为什么要这么不小心?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扰乱我心神?”看着希悦轩院墙上头的天空,所有的忧心倾然而出。 “宇文盛希,我喜欢你。”想到他的这句话,宇文盛希不安的怨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为什么不让她心如止水。 那天晚上,她等拓跋焘回府等到了天亮,却依旧没有等到他醒来的消息。 “太子还没有醒来。”第二天,宫中消息传来,她心悬一线的听着,他为何还没有醒?他的伤势如何? 在那开满野花的原野上,他第一次亲吻她的面庞,那时他说:“我这样对你,如果你心中充满厌恶的话,那我就不是你的意中人,但如果你心中又惊又喜的话,那我就是你的意中人了。”从一开始,他就是她的意中人。 “御医们都在着急,太子还是没有醒。”傍晚,太监又传来消息。 宇文盛希因为握拳过紧,食指指甲从中而断,鲜血滴落,她却无心顾及,只在心中不断问自己:“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宇文盛希?”当年她坠马,他在门外守了一夜,人参、鹿茸,用尽办法为她治伤,而今天,她却只能呆在这里等待。 第三天,两夜没合眼的她,觉得希悦轩变成了焦急等待的地狱。 当年他轻薄过她,他咬过她。心上的伤,身上的伤,现在却化作了盼望的思绪,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相爱那么久,他俩还从未相拥而眠直到天亮。若他从此不再醒来,宇文盛希要如何去面对这样的遗憾?所以她盼着他醒来,即使还是一如即往的伤害她、咬她、轻薄她。 那天夜里,她终于敌不过巨大的疲惫,在半梦中,又与他到了大漠,看到了明月,听到了羌笛,喝到了浓香的牛肉汤。 终于,在第四天听到他醒来的消息,却又马上得到了“心不在焉”这样一个令她措手不及的讯息。 **** 拓跋语沉沉躺在檀木大床上,依稀的光影和黑暗中,他感到人来人往。听到父皇的关切,听到太医们诊断,听到大臣们的安慰,他知道人们都在等他醒来,但他却沉湎在半真实半虚幻的境地,那里他会看见大漠,看见宇文盛希在梨花塘中脱下衣服,看见在梨花楼中,她将腿放肆地放在他的肩上,然后天真、媚惑而又坦荡的对着他笑。当听到拓跋焘断断续续的安慰声时,他又想要让眼前亮起来,或许真实的她会来到他的榻前,或许只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们不要再相互伤害了。”她累了,他也累了。但他感觉得到父皇拉着他的手,那种温暖令他还是放开了梦中的大漠,紧紧的抓住他父皇的手。 “太子醒了!” 拓跋语侧目看到一脸关切的父皇,看到躬身等候的百官,看到满脸疲惫的尚王、逸王,看到脸带泪痕的玉楠、芷兰和独孤琪琪,晃然觉得三天的昏睡就像一场梦,梦中,只有他和宇文盛希,反反复复的恩爱缠绵,冥冥之中,他想背离所有人,沉湎在梦中直到永远。 **** 紫檀榻边,孤独琪琪端着药坐在拓跋语床头,玉楠、芷兰和太监宫女们都在进进出出忙碌着。 “尚王家倦前来探望。”太监传进话来。 宇文盛希迈步踏进东阙宫,干净的鹅黄,立刻就从独孤琪琪、丘穆林雅和安然的绫罗绸缎中穿射而出。 拓跋语看着她,漂亮的女人,绝情的女人,多情的女人,让他不知如何移开目光的女人。 她正视着他,没有一丝退怯的意思,尽管他碍于别人,顾意闪开了渴望的目光,但只是一眼,就足以让她浑身火热,看着他的憔悴面容,她义无返顾的后悔着。 她想对他说,她也喜欢他。她想对他说,她在希悦轩,每天被钻心的思念不断洗礼。她想对他说,她为了他软弱无力,只想等待着自己老去,被人遗忘,放弃一切。 她又想问他:“你为什么会从马上坠下?你为什么会心不在焉?你为了谁而心不在焉?你伤到哪里了?” 但在这人影纷扰的东阙宫中,心中反复交措的话语,只能变作注视的眼神。 “太子妃殿下。”问候完太子,丘穆林雅对独孤琪琪关心的说:“明日还是让尚王来照顾太子殿下吧,让殿下您也休息休息!” 这时拓跋语发话了:“明天大家都不用来了,本殿下只想一个人到”有神的眼睛,热热地正视了宇文盛希一眼:“静渊别院去静静。” 独孤琪琪一听急了:“大伤初愈,怎么能去泡温泉?” 拓跋语目光又一次游离到宇文盛希眼中,继而决绝地说:“只要本殿下想去,就算让楚烈抬也要把本太子抬了去!” 很明显,他这是在约她:宇文盛希,不论你明天去不去,我拓跋语都会在静渊别院等你! 第十九章 太子坠马 2 回到希悦轩,宇文盛希看到拓跋焘正在后屋休息。 她们一行在宫中耽搁了好几个时辰,拓跋焘也沉沉睡了一觉,刚刚才醒。看到宇文盛希回来,他心满意足地道:“师妹,师兄三日都没好好休息,只有希悦轩,才是我睡得最沉的地方。” 宇文盛希心不在焉的倒了杯茶,应付道:“王爷吃东西了吗?” “听下人说你为了等师兄回来,也是几夜没有休息好,你也休息一下吧!” “盛希不累。”为拓跋焘拉了拉被,宇文盛希又吩咐下人给跋焘送吃的来,然后神不守舍的坐在桌边饮茶。 伺候拓跋焘吃了饭,安然居的丫傧就来传话:“公主请王爷过去安然居,商议柔然进贡的事。” 拓跋焘立刻起身,示意宇文盛希为他更衣。 拓跋焘心中揣着柔然进贡的事,也没发现妻子的神不守舍,只对她道:“柔然那边,一直都是师兄在替父皇交涉,他们此番进贡,师兄还有很多细处要打理,今晚可能会商议到很晚,你就不要等师兄了 。” 宇文盛希为他结好腰带,拓跋焘又示意她把琥珀平安扣系在他腰带上。 拓跋焘想了想又道:“太子大伤初愈,明天师兄下了朝,要去东宫为太子批阅这几天积下来的奏章,恐怕也是很晚才能回来,你也不用等师兄了。” 听到他这么说,宇文盛希手一抖,差点将平安扣摔落在地。她知道,留尚王在东宫,是拓跋语的计策,太子爷什么都安排好了,只等她去。 明天,她定是要去的,至少也要去问一问他的伤逝,否则她会心乱如麻,怎么也静不下来的。所以她缓缓对尚王道: “师兄,盛希明天想到将军府去收拾母亲的遗物。” 拓跋焘的衣装收拾得也差不多了,拉着宇文盛希的手道:“要是太累,就改天再去吧。” 宇文盛希低着头,也不看他的眼,只答了声:“好的,明天看吧。” 话毕,拓跋焘就急急出了希悦轩。 **** 宇文盛希还没走上去静渊别院的山路,就见到了楚烈。 一辆青布小马车早已为她备好,上了马车,宇文盛希看到里面放了一套太监服,此行安排得很周全。 宇文盛希在马车上换了太监服,来到静渊别院,也没有一个太监前到迎接,宇文盛希知道,太子爷支走了所有人。 这是宇文盛希第一次来东宏苑,这里与西雅苑,不仅仅是名字不同。楚烈引路,宇文盛希发现东宏苑的殿宇远比西雅苑高大壮丽,宫廊装饰得繁复奢华,沿路林荫翠绿。宫廊沿着花园而建,花园中有小桥、有流水,还有亭、台、轩、榭,星罗棋布,错落有致。整个林苑中,奇鸟争鸣,百花争艳。空阔寂辽,只有楚烈和她穿梭其中,一路无语。 林苑深处,楚烈停在了一座高大宫殿前,打开殿门,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进了殿门,宇文盛希就看到空无一人的殿宇中,有一汪碧玉砌成的泉池。她刚想转身问楚烈太子呢?楚烈已经关门退下了。 宇文盛希踱步走近泉池,泉边有异兽首,兽口中喷着热气腾腾的泉水。她举目,发现殿壁上尽是壁画,她再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壁上五彩斑斓,画的全是**! 巨幅的男女交合图,画得水乳交融,笔笔精彩。宇文盛希面红心跳,拓跋语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拓跋语!”宇文盛希在空阔的殿中左顾右盼,却始终不见其人。 “拓跋语!”她又唤了他的名。环顾四周,这殿里空空如也,见不到任何人。 突然,宇文盛希的眼睛被红布蒙住。整个世界成了一片血色,羯布罗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身后人紧紧拥抱着她,坠入温热的泉水中,随着热吻,暖酒度入了她口中,一口又一口。 “是你吗?”宇文盛希想问,却又被霸占了唇舌。 拓跋语不想再听到她挣扎的拒绝,也不想再看到她忧伤的泪水,所以从背后急扯下她的衣物,让二人肌肤一点一点相贴,越来越亲密。 “你伤得如何?”她想要抓下红布,双手却被勾到了身后,被他有力的臂紧紧夹住。 她的下巴被牵往侧边,又是一口酒度入她的朱唇,在热气的蒸腾下,他要让宇文盛希沉沦。 “拓跋语!”宇文盛希正要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时,花房已经被大手袭住。他不想她再跑掉,所以用力的去占有那对柔软。 所有衣物都漂浮而去,他的双手往下推挪,柔捏着她的细腰,她的小腹。 拓跋语炽热的气息从后颈吹来,引得宇文盛希也呼吸急促,他嗅她的脖颈,在她背上留下一个个绯红的印记。 在他的前后夹攻下,宇文盛希被温热泉水浸着的身子已经轻软无力,偏偏这时,他又引过她的下颌,送上了吻,他直接掠过她的贝齿,卷过她的舌尖,侵到她的上颚,在她的口中舞出迷乱的跳动,连她的轻吟,都被他吞噬而下。 接着他的手滑过她圆润的髋骨,在她的臀瓣上狠狠爱揉了几下,才侵到腿根的缝隙间,伸进去分开她的腿,两手向外展去,揽到她的膝,要将她整个抱起。 “等等!”在沉沦的最后一瞬,宇文盛希挣扎着反转身体,隔着红布去抚拓跋语的脸,问他:“你的伤逝如何?”毕竟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拓跋语拉开了她眼前的红布,她看到他眼中满溢的期待和伤悲,像一个可怜的孩子般,等待她的关心。 拓跋语转身将她逼到泉池壁上,这才回答她:“不要再说你要离开我了,不要再说我们缘尽了,好吗?” 听到他凄凄的哀求,宇文盛希眼泪如决堤之水,径直流下,这三天的挣扎挂念,一直以来的隐忍压抑,如今在拓跋语面前,统统都发散了出来。她伸臂圈住他的颈,用行动答应了他的要求,双腿环住他的腰,将他灼热的坚挺圈入到自己身体里。 他激动地笑了:“宇文盛希,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她的指甲在他背上轻轻划动,心疼的问他:“你是为什么从马上摔下来的?” 律动的水声阵阵而来,他享受她妖冶的姿态,又端详她清丽得不可方物的脸,喘息地告诉她:“因为你是我的小狐狸!总是让我心神不宁!” 雾气中,听到了拓跋语的回答,宇文盛希将他搂得更紧了,盘旋在他身上,吻他的剑眉,咬他坠着金丝虎牙的耳坠,在他耳边轻声软吟:“拓跋语,宇文盛希愿为你万劫不复。” 满目**下,两个真正的身体在至极的纠缠交措,兽口喷出的泉水翻涌交混,两颗心也在其中深深交融。 几近灭顶的激情,引宇文盛希沉沦在与拓跋语的如胶似漆中。拓跋语举高她的双腿,好让自己完全的与她交合在一起,他看到她双眼迷乱,感到她全身无力,刻骨的呻吟也变得时断时继,于是揽住她的腰,想要与她一起达到迷醉的巅峰。 急速的攻势下,宇文盛希在心海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乞求他道:“不要射在里面!不要射在里面……” 话还没说完,宇文盛希就感到自己全身震颤,双腿本能的夹紧拓跋语的腰,身子往前一挺,他们得到了彼此最后的给予,拓跋语还是射在了里面。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射在里面?”他托着她靠在泉池壁上,轻抚着她虚脱了的身体问。 宇文盛希整个人柔在拓跋语怀中,慢慢的思绪着说:“射在里面,会有孩子的。” 拓跋语轻轻抚着她说:“有了,就生下来。” 听到这样的话,宇文盛希不禁问:“生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我是他的父亲,我会照顾你们母子。” 不知道为什么,拓跋语的话暖暖的,说得宇文盛希心都要融化了。 第十九章 太子坠马 3 “宇文盛希。” “嗯?” “宇文盛希!” “嗯?” “小狐狸!” “都抱得那么紧了,还不够吗?”拓跋语坐在泉池中休息,宇文盛希跨坐在他膝上,双臂紧紧圈着他,眼睛看的,却是高大殿壁上的**。 拓跋语挠她:“不要再看那些壁画了,看着我!” 宇文盛希低头,轻轻捏着他的双颊:“是你让我来这里的!”说着她又抬头观望:“堂堂皇家林苑,竟会有这样的壁画!” 她好奇的样子把拓跋语逗笑了:“皇家也好,百姓家也好,都是要延续子嗣的!” 宇文盛希想了想说:“你这么色!还需要这些春(宫)画来助兴吗?” 拓跋语双眼瞪圆:“宇文盛希!”用手掐住她的下颌,义正严辞的对她说:“我不是(种)马!更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要说色,是谁在梨花楼把腿抬到我肩上的?是谁刚才自己把我放进去的?” 宇文盛希把他抱得更紧了:“那是因为我爱你。” “你知道吗?”拓跋语回给怀中人更紧的拥抱,开始回忆:“世上没有生而知之的人。这里是教授诸君或年幼皇帝房中之事的地方。我母后早卒,所以我小时候胆子很小,父皇担心我羞于男女之事,十二岁那年,我就奉命来到这里。但其实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和侍寝的女官做什么,来到这里唯 一感受到的,就是躺在女官怀中,就像躺在母后的怀中一样。后来我每次出征回来,都会来这里,让温泉涤净我身上的血腥,也让女子的臂弯安慰我厮杀后的恐惧。” “拓跋语!”宇文盛希听着他的话,心中装满了爱怜。 拓跋语看到了她眼中的爱意,又对她说:“在你之前,我遇到的女人都是让我快乐的。但当我看到你从马上坠下,一袍的鲜血时,我才感到,女人也会让我痛彻心悱。” 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宇文盛希又流泪了。 拓跋语抚着她:“不要哭了。” 半晌,她收起泪,抬起头以万夫难挡之势攻占了他的唇,一计长吻后,又吻他的眼、吻他的颊、吻他的颈、吻他的锁骨、吻他的胸??潜进水中,还是吻他。 “哈!”热情来的太突然,让拓跋语大感刺激:“狐狸……” 从水中钻出,水为宇文盛希的面容镀了一层晶莹剔透,她眼神坚定而又惑人:“在遇到我之前,有女人这样对你吗?” 拓跋语笑了,正要回吻她,她足蹬泉池的玉壁,往后游了出去。他起身去逮,宇文盛希又潜了下去。他弯下腰去抓,她在水中又是一蹬,身子轻轻一滑,窜到了他身后,钻出水来,一双玉臂环住了他,雪似的双手,抚摸着他小麦色的胸膛。 拓跋语闭上眼睛,继续享受她在背上的吻,感到她的舌尖在他的背窝中打转,她渐渐蹲下,香吻由背低至腰凹,在那里停留,用热热的气息吹动他的敏感神经,前面的手也渐自往下,由他的腹轻扫而过,在他腰上留下了重重一捏,微微的痛楚令拓跋语丹田一提,闭着的眼也不由一紧。 宇文盛希没入水中,在他的臀瓣上嵌上一口很痒很痒的轻咬,拓跋语整个人往前一紧,叹了一声“狐狸!” 忽然,宇文盛希停了下来,环住他的手也松了,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拓跋语回头一看,她正在捞水中的衣服! 拓跋语急忙伸手抓住了她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宇文盛希用手挡住了他的吻:“为什么水里没有你的衣服?” “因为我是脱光了等你的!”拓跋语把她拉入怀中,抚着她纤细的腰,直言不讳的说。 宇文盛希拉停了拓跋语的手:“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我要怎么回去?” 拓跋语反手钳住宇文盛希:“在尚王府过得那么不开心,我不想让你回去了!” 出其不意,宇文盛希闪电一般地蹲入了水中,拓跋语正要去抓,人又潜走了。 走出泉池,拿锦被裹住身子:“不把我的衣服弄干,就不要碰我!” 前两个回合,宇文盛希已让拓跋语兴致盎然,现在她却裹得如棕子一样! “狐狸!看我碰得到你吗?”拓跋语一个飞身,人就出了泉池。 宇文盛希抓紧了锦被,拓跋语从上扯,她就抓紧上面,从下扯,她就抓紧下面,左扯,抓紧左边,右扯,抓紧右边,整个人缩在墙角,防御做得滴水不漏! 拓跋语怒了,双手杵到墙上,把宇文盛希圈在他的桎梏中,质问她:“你刚才才答应我,你再不离开我,现在你又要回去,是不是今夜你又要睡在拓跋焘怀中,任由他碰你?” 宇文盛希紧了紧锦被,一双眼睛带着温柔,口气却一点也不温柔地答他:“你想过没有,你不让我回去,我们的事就会被所有人知道。我倒无所谓,但你是魏国的皇太子,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拓跋语苦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皇太子吗,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拓跋语的回答令宇文盛希无比惊异。 拓跋语看到她眼中的诧异,逼过去吻了她,对她道:“在出征宋国的路上,我看到了一望无尽的原野,那时我就想,能与你在那里厮守终生该有多好。而在这京城,唯一值得我留恋的,只有我的父皇,这些年来,在宫庭的高墙中,我和父皇相依唯命,所以我不停的征战,为的就是用战功来回报父皇对我的器重与疼爱。但现在我遇到了你,我不想你再回尚王府去守着你不爱的人,所以和我回东宫吧,所有事都由我挡着,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留在身边。” 原来,高高在上的拓跋语,并不快乐,听到他说这些话,宇文盛希明白自己今天才真正走进了他心中,看到的,是一个厌弃世俗的清冽之人,这让她又重拾回当年的梦想,回到大漠,过这世上最最自由自在的生活。 宇文盛希的心振颤了,唇也跟着颤抖,她忍着泪水扑到他怀中,对他道:“我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不能让你对不起你的父皇,不能让他对你失望。你想过吗,你的朝中地位一旦受损,得势的就将是拓跋焘,到时候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你。我向你保证,回去尚王府,不论装病也好,装恃宠生娇也好,我不会让拓跋焘再碰我,我心里只想着你,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宇文盛希说完,抬头看到拓跋语眼中奕奕闪烁,他圈着她,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把她连人带被把她揽入怀中,对她道:“我舍不得你走。” 宇文盛希伸手抚着他的脸道:“我今天走,是为了我们以后更安心的在一起。” 锦被滑落,拓跋语抱起宇文盛希,拉开一处壁图,里面是宽敞的里殿,壁画依旧,满室的鲜花开得宇文盛希眼花缭乱。 拓跋语把宇文盛希放在紫檀大床上,出去喧太监进来为宇文盛希捞衣服去烘,然后拉紧了里殿的门,直奔宇文盛希而来。 宇文盛希被他压住,羯布罗和百花香气在交叠纵横中,萦满了她的世界,他的抚触让她又一次沉溺爱河,她轻轻分开腿,迎接他的进入,拓跋语只把手伸下去轻抚,笑她道:“怎么这么急?你真色!” 宇文盛希被他问得满脸燥热,举起拳就捶到了他胸口上。 拓跋语双手捂住胸口,一脸痛苦地喊道:“好疼啊!”接着眼睛一翻,人就倒在床上晕了。 宇文盛希这才想到他大伤未愈,刚忙起身去唤他:“拓跋语!拓跋语!”看他没反应,她的眼泪秫秫就落了下来。 她想唤人,又发现自己一丝未挂,心里又担心他,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哭着唤他:“拓跋语,你醒醒啊!我不能叫人来救你的,你快醒醒……”轻唤间,宇文盛希已经将他紧揉在怀中,哭声在无奈中变得嘶哑。 “来人呐!”终于,她沙哑的唤了一声,她还是决定找人来救他,他比什么都重要,她怕声音太小,外面的人听不到,于是又加大声音道:“来……” 拓跋语的手挡住了她的呼喊。宇文盛希低头一看,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宇文盛希马上明白他是在捉弄她,一把将他推开,骂道:“混蛋!” 拓跋语也不道歉,直接就把她压到身下,用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 楚烈送来衣服时,已是下午,宇文盛希穿好衣服,对镜梳理着自己的发髻,拓跋语躺在床上,用手杵着头欣赏着她将发丝一缕一缕梳起。 宇文盛希整理着两鬓的青丝,转身看到他专注的眼神,对着他柔柔一笑。 拓跋语起身从后面抱住她,铜镜照出二人的模样,宇文盛希端详镜中相贴在一起的面庞,他和她,离得那么近,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幸福,她晃然感悟,剩下的长长半世,回首间,能有这个画面作回忆,一切都会定格于此刻,所有的痛苦又能算什么? “柔然进贡,宫中将会举行舞宴,到时我在太医院等你。”临走,拓跋语拉着她的手对她说。 宇文盛希点头允应。 看着她离去的纤纤身影,拓跋语在心中暗道:“盛希,我会做个有担当的男人的。”**** 小蔼的话:今天本来是零点上文的,停电了,现在才上传,实在不好意思。 第二十章 心有所属 东宫南厢书院。 “柔然人怎么能拿郁久闾诺与逸王相比较呢?我容弟是多么高远淡雅之人?哪是他郁久闾诺那种纨绔之人能比的?”拓跋语在朝上听到柔然的遣使函时就不高兴了。 拓跋容自己倒是没那么急:“皇弟我倒真佩服这郁久闾诺,能安于妓女之胸臂中,专门虏获别人妻室之芳心。跟他比起来,我们大家都只能算自命清高了!” 拓跋焘笑了:“小王到漠北迎娶安然时,见过这个王子诺,传言毕竟只是传言,等他十天之后到京城大家知道了。” 拓跋容自小酷爱音律,忍不住问拓跋焘:“他的歌嗓真的那么好吗?” 拓跋焘想了想说:“没听过,不过柔然人都说他们的小王子音如天赖,但只为绝世美人而唱!” 太子一听,一脸不屑道:“看吧!本殿下就说他是个纨绔之人!” *** 柔然王子郁久闾诺,是柔然可汗的小王子,此次他奉可汗之命前来,一是为了献上朝贡,表示柔然对魏国的臣服,再者是为了朝贺魏国太子大败宋国。 “陛下,小王代父汗向您行礼!恭祝贵国英勇的太子殿下大败宋国!”金鸾殿上,王子诺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虽不是柔然典型的金发碧眼长相,但混和了中原血统的王子诺,即有柔然人的高鼻大眼,又有中原人的精致细腻,特别是那轮廓分明的薄唇,嘴角一扬,玩世不恭、风情万种相继而生。 王子诺起身,魏国司礼大臣呈出朝贡册。大声喧读道:“祖母绿一斗,蓝宝石一斗,红宝石一斗,黑海珍珠一斗。白银一万斤,黄金一万斤,歌舞艺伎八十位。” 听到歌舞艺伎,魏皇不解的皱了眉。 王子诺上前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我柔然是草原民族,九个部族,个个都能歌善舞。不仅我们的姑娘歌艺非凡,我们的小伙也是舞艺高手。” **** 坤泰湖,长久滩上点起了篝火,一场盛大的舞宴即将举行。 尚王带着三个王妃一同参加宫中舞宴。 路上,宇文盛希脸色不好,拓跋焘问她有何不适,宇文盛希一开始只说没事,谁知刚进宫她就说腹痛,拓跋焘只好命太监带着她去太医院诊治。 太医院的小厢房。宇文盛希抬着朱砂红笔,细致的为拓跋语描着眼尾,边画边问他:“你今晚敢不敢就这么出去?” 拓跋语乖乖坐着让她画,笑着对她说:“你画的,我一定会带出去的。” 宇文盛希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对他道:“这样的你真好看。” 拓跋语笑了,睁眼端详宇文盛希,眉头一皱道:“穿得那么漂亮,别人会会错意的。”接过红笔放下,拓跋语起身拥住宇文盛希,闭眼亲吻她,眼睛上的红色弧线,在沉迷中优雅动人。 “你怎么知道我这是穿给你看的?”宇文盛希享受地呼吸着羯布罗的清新香气。 “那你是穿给拓跋焘看的?”他细细端详着她泌蓝色抹胸上半露的酥胸道:“即使不是,他也会认为是穿给他看的。” “你宫中的宫娥不都这样穿么?”宇文盛希环住他,抬头仰望着他的眼睛说。 “你不一样!”拓跋语侧头轻啜她的耳坠,惹得她一阵酥痒。 拓跋语这样挑逗她,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故意轻轻推开了他,看着手中的礼物问:“这是什么?”打开镶着蓝宝石的纯金圆盒,宇文盛希看见里面一片嫣红。 “胭脂。”拓跋语边说边又逮住了擅逃的小狐狸。 “好漂亮。”宇文盛希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心中的快乐早已溢在脸上。 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拓跋语又送上了吻,含着她朱唇,吮吸她的香气。 一计长长的吻结束,宇文盛希轻轻松开了手,对他说:“快去吧,你该不会要你父皇等你吧!” 拓跋语不听,只顾着索吻。宇文盛希也舍不得,回了他一计淡吻。 拓跋语意犹未尽,约她道:“父皇今晚一定会先走,父皇走后,你就借来太医院喝药,我们再聚。” 宇文盛希点头,拓跋语还不舍得走,打开她手上的姻脂盒,用嫣红点满她的朱唇,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厢房。 * ** 长久滩上已经聚了不少人。魏皇带着冯昭仪入座,皇太子携太子妃陪坐一旁。 皇太子一到,王子诺就开始细细打量着拓跋语,他就是传说中英勇善战的天之骄子,那对令无数柔然将领闻风丧胆的虎牙金丝耳坠,在火光的照耀下光华闪耀。此时的拓跋语竟用朱砂画了眼尾,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因此多了柔柔风韵,英朗的面孔在后妃群中也能瞬间夺目,惹他不是魏国皇太子,男女通吃的王子诺早就上前去了。 “王子诺,小王听说你才是大漠上歌声最美的歌手。”开宴之前,逸王忍不住开口向王子诺邀歌。 王子诺发现逸王清秀干净,与英武硬朗的皇太子相比,别有一翻雅趣。再看看自己的妹夫尚王,明眸皓齿,又是一种潇洒。接着他又环顾了坐上的一众妃嫔娘娘,这才笑着对逸王说:“魏国真是人杰地灵,诺今日入宫,发现魏国不论皇子还是妃嫔,个个都有天人之姿,只可惜诺的心已随结发妻子弥妃而去,自从她早夭之后,诺眼中就再无绝世佳人了。所以已是三年没有开口唱歌。所以还是让我柔然最英俊的六位歌者,代诺为大家唱一曲吧!” 柔然歌曲的确不同中原,歌词直白,曲风铿锵,六个少年歌艺不凡,再加上热情似火的舞蹈,长久滩热闹喧嚣了起来。 拓跋焘无暇细品这异域曲风,只是四下环顾,去了太医院的宇文盛希,到现在还未入座长久滩。最近她一直经血不调,不知腹痛是不是又与此有关。 另一边,王子诺对柔然歌者们的表演早已烂熟于心,所以他无心观看,倒是对魏国皇宫胜景更有兴趣,他只坐在边座上,细品着魏国佳酿,观赏着魏宫风光。 王子诺放目坤泰湖,烟波粼粼,回首岸边的宫苑,一道深蓝与雪白相间的惊鸿闪进了他的眼帘,一个仿如中原古画中走出的仙子,亦或是从敦煌壁上流落人间的飞天,从宫道上姗姗来迟,本已飘渺的秀美身影,偏在夜色中闪着一抹红唇,让他心中又升起了那被遗忘很久的感觉。 “秋深月冷,梦短宵长,栏杆倦倚弥弥。旧病新愁,缠绵瘦损青春……”王子诺的歌声从边座传来,如同远空天籁,清亮深情,悠伤动人。柔然乐师一听到这久违的歌声,马上随音而奏,长久滩顿时沉浸在一片空灵淡雅中。 王子诺的歌声刚罢,魏皇就拍手赞道:“好!唱得真好!” 王子诺上前行礼,自谦道:“尊敬的陛下,不是诺唱的好,而是那位姑娘来得恰好。”说完便指了指因为来晚了,悄悄坐在最边座的宇文盛希说:“敢问陛下,那位姑娘是何人?” 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宇文盛希那里。 魏皇一看,是久未谋面的宇文盛希,招手道:“宇文盛希!过来!” 第二十章 心有所属 2 魏皇一看,是久未谋面的宇文盛希,招手道:“宇文盛希!过来!” 宇文盛希一袭白蓝相间的纱绸裙,层层叠叠的荷叶裙裾,在夏日晚风中飘荡摇曳。 星月眉宇,鹅蛋脸庞,古远淡雅,雪肌上衬着一抹红唇,风姿绰越。 拓跋语看着她缓缓走来,是他的情欲催熟了这个女人,三年前他们大漠相遇,那时的她是个天真倔强的小女孩,是他一夜让她变成了柔肠百结的女人。三年后,又是他在静渊别院,把妩媚淡然的她推向了勇敢明艳。而今天,她又用那抹艳红,反过来让他惊艳,让他心跳,让他坠入初尝人事的美好迷思。 宇文盛希走到皇座前,跪下行礼。 魏皇问跪着的人:“宇文盛希,吃了一年苦头,你可有所反省了?” 宇文盛希又一次叩头:“奴婢谢谢陛下关怀,奴婢知错。” 王子诺近看平身而起的宇文盛希时,才发现她身形修长,骨肉纤秀,身材似行云流水般妙丽。艳红的唇角微微往上一扬,王子诺已然不思柔然了。 冯昭仪看出了王子诺的心思,对魏皇柔柔道:“皇上,请尚王上来吧,让他们夫妇两同敬远到而来的朋友一杯!” 王子诺听到“夫妇”二字,心中的火焰一下子熄了一半,他原以为,以自己妹妹安然的温柔乖巧,定然会是尚王最为宠爱的王妃,但没想到,尚王竟然还有一位如此美丽的夫人。 王子诺看着拓跋焘走到皇位前,当宇文盛希将酒倒入拓跋焘杯中时,王子诺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他想看看,倒底尚王有多爱这位宇文盛希,所以当尚王向他行礼,王子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歌曲依旧,舞伎翩翩。雄雄篝火的照耀着长久滩,拓跋语与宇文盛希在光影交措中,彼此顾意躲闪着炽热的目光,却又在不期而遇的刹那交汇后,低头轻笑。 坐在安然身边的拓跋焘也用净澈眸子向宇文盛希投来温柔,但她只能回以淡淡微笑。 柔然艺伎献上了一曲又一曲,欢歌秀舞,长久滩上一片欢腾。 忽然,宇文盛希听到《路花冷》的熟悉曲调。 接着身后有人问她:“这是你喜欢的曲子吧?”来者是王子诺。 宇文盛希没有看他,只是问:“你怎么知道?” 王子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看你就是大漠来的姑娘,那里的女孩儿都喜欢唱这首歌。” 宇文盛希用笑表示了不置可否的意思。 “我还知道,你没有朋友,很孤独。”王子诺缓缓说到。 宇文盛希心中一颤,瞥了他一眼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尚王的妾妃,注定不能和普通百姓做朋友。”王子诺环顾四周,对她道:“而在坐的这些妃嫔、公主和贵妇,又有谁是你的朋友?” 他说得没错,自从吉红死后,宇文盛就再也没有朋友了,所以这次,她给了王子诺赞赏的眼光。 王子诺看到笑,于是叹道:“世人都说我郁久闾诺是个贪恋女色的人,其实我只是个会心疼女人的人。” 宇文盛希不解地看着他。 王子诺并没有用他那摄人魂魄的琥珀眼回望宇文盛希,只是把指头放到宇文盛希视线前指了指四周:“看看周围这些追逐着权势的男人吧,哪个不是即要求自己的妻室恪守妇道,又觉得她们不够风情?他们把你们关在府邸里,要你们体谅他们,服侍他们,按他们想要的样子活着。” 话说完,郁久闾诺才用他的琥珀眼仁专注地看着已然入神的宇文盛希:“都说女人爱着让她哭泣的男人,而男人只喜欢让他笑的女人。你看你们的皇帝,他身边的那位昭仪,年级比他的儿子还小,而那些为他付出了青春的女子们,已经不能让他笑了,所以他离开了她们,将她们锁在深宫中至到终老,还不许有任何抱怨和妒忌,否则就被视为失德。而我郁久闾诺恰恰看到了这样的不公,我喜欢的可以是妓女,也可以是爱着别人的女人。因为她们是按自己愿望活着的女人,而不是让我笑的女人。” 王子诺的话让宇文盛希想到的是玉楠,那个眼儿眯眯的甜美佳人,曾经她为拓跋语带来过多少笑,可今天让他笑的已是自己,那将来呢? 王子诺又接着说:“你再看你的尚王爷,明明和我妹妹恩爱得如神仙倦侣一般,却又在家中藏了你,以后他还会遇到许许多多能让他笑的女人。” 王子诺话中的字字句句,如一颗一颗跌落的石头,扣中了宇文盛希的心悱。 “和我走吧!”真是大胆的王子诺:“我会让你只做你自己,我保证一世只与你相厮守。” “呵呵呵!”原来都只是哄女孩儿的话,宇文盛希的笑却有着自嘲的意思,她指了指刚刚走到她身边的拓跋焘说:“谁说我没有朋友,他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拓跋焘怎能放任着王子诺与他明艳照人的宇文盛希相谈甚欢,他坐到宇文盛希身边,搂着她问:“不知道诺王子与我夫人说了什么?把她逗得如此开心。” 王子诺看了看尚王,又看了看宇文盛希,笑道:“妾妃不开心,所以诺才逗她开心。” 挑拨离间的话,宇文盛希只好轻声道:“我没有不开心。” 拓跋焘对王子诺道:“盛希倔强,素来不喜结交生人,如果她说了什么莽撞话, 还请诺王子多担待。”言下之意就是,你王子诺是生人,最好不要轻意招惹宇文盛希!话说完,拓跋焘更用力得搂住宇文盛希,对怀中人道:“下一曲,师兄吩咐柔然歌者专门为你唱的《老天爷》!” “《老天爷》!”一听到这个歌名,宇文盛希高兴得不敢置信。 拓跋焘看着她高兴得像个孩子的样子,抚了抚她的头道:“父皇听完这曲就走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吼你不全的五音了!” 他又拿歌声说事,宇文盛希白了他一眼,想要挣脱他,可越挣扎,他就搂得越紧。 王子诺久经风月,尚王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有了更好的主意。 远处的安然看到拓跋焘当着自己亲哥哥的面,和宇文盛希如胶似漆的坐在一起,心里早已妒火燎原。 《路花冷》曲终,魏皇果然如拓跋焘所说,起驾回宫,把长久滩留给一众年轻人闹腾。 魏皇一走,《老天爷》的歌声就响起了:“老天爷!你为什么不理我?老天爷,你为什么不懂我?”随着柔然歌者的歌声,拓跋焘也在宇文盛希耳边轻哼这只歌。 宇文盛希忙看向拓跋语,他此时的目光已是阴冷至极。 宇文盛希忙推开拓跋焘,顾作诧异的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唱这首歌的?” 拓跋焘这次没有搂她,但把唇放到了她耳边道:“吉红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一定要学会唱你俩都喜欢的歌!” 这个措手不及的讯息,将宇文盛希的目光打得七零八落,令她不禁审视他,如若他的爱是给别人,定会让那个人幸福,可在宇文盛希这里,只能化为愧疚。 拓跋焘看到她失神的眼神,开心的笑了,又搂住她,对她耳语:“你也唱啊!” 抬头间,宇文盛希看见拓跋语,他从远处投来了冷睃目光,宇文盛希忙送了送拓跋焘的手,低头轻拒道:“师兄,这里这么多人,不宜太过亲热。” 拓跋焘看她拘谨的样子,又轻轻对她耳语:“是不是怕你的歌声吓到众人?” 宇文盛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拓跋焘笑了,在熊熊的篝火照耀下笑得一片灿烂,笑得一旁的王子诺炉火中烧。 王子诺阴阴一笑,对着刚才那六位少年歌者使了使眼色,接着柔然乐手就擂起了巨大鼓声。 六位舞者踏着雷鸣般的鼓点,他们身上的黑纱,薄得能看到少年的肌肤。 少年们整齐划一的站在了宇文盛希眼前。 少年身体的线条,在红黑相交的光影中,若隐若现。 鼓声一停,乐声四起,六位少年“哈!”的一声齐鸣,开始了舞蹈。他们先如行军作战,匍匐齐卧,接着又腾空而起…… 宇文盛希赞叹少年们舞技超群,那些整齐的动作,让她觉得充满了美感。 这时队列中大步走出一个领舞少年,在展臂行步间,向宇文盛希投去热辣目光。 薄纱下,少年们跃动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而此时少年纷纷向她投来火一般炽热的目光,宇文盛希还是头一次享受到这么多男子,对她投来动情的眼光,不觉之间,她已叹为观止! 尚王拓跋焘看到少年舞者向宇文盛希投来传情送意的目光,再一看身边,他的妻子此时两眼放光,一脸沉醉,他马上意识到不妙! 同时,在不远处的上座,拓跋语的眼神变得更阴郁了。 郁久闾诺看到尚王紧皱的眉头,他薄唇微扬,好戏还在后头,他为宇文盛希准备的情色盛宴,现在才开始呢。 曲子更加的有节奏了。六位少年摆开整齐列,统统面朝宇文盛希,双手展开对着宇文盛希,两膝微屈,然后开始整齐地前后摆动下髋。 如此意淫的动作,还是六个男子一起做,宇文盛希简直不敢置信,她双颊一阵燥热,忙用手盖住自己因感叹而张开的朱唇。 拓跋焘看到她的表情,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明确告诉这些明目张胆的柔然人,这是他的女人! 王子诺完全忘记了,当场最有权势的人,正被他的诡计所激怒,拓跋语坐在上坐,目光在阴郁中燃起了极不愉快的火苗! 就在这时,舞曲进入到了高潮,六个舞者猛然脱下了上身的黑纱袍! 拓跋焘看到六个男人的身体瞬间在火光中暴露而出,他眼急手快,搂在宇文盛希肩上的手,迅速抬起来蒙住了宇文盛希的眼睛,没有哪个男子,会情愿让自己心爱的女子看到其他男人的身体。 第二十章 心有所属 3 拓跋焘看到六个男人的身体瞬间在火光中暴露而出,他眼急手快,搂在宇文盛希肩上的手,迅速抬起来蒙住了宇文盛希的眼睛,没有哪个男子,会情愿让自己心爱的女子看到其他男人的身体。 拓跋焘的行径,令两个女人心中很不舒服,一个是安然,全场所有女子都看到了这六个少年的身体,可只有宇文盛希一个人的眼睛有人伸手挡住,安然心中怒叹:“难道我不是你的妻子吗?” 还有一个,是独孤琪琪,她是在场地位最高的女子,可没有人为她挡住眼睛,她转身看拓跋语,此时的拓跋语表情轻松,就像是看到宇文盛希被挡住了眼睛,他很高兴一样,独孤琪琪更愤怒了。 就在人们还为少年脱衣唏嘘不已之时,逸王那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哦吼!”所有人顺他的视线看去,尚王早已看出王子诺的心思,即然王子诺那知想看他夫妇二人的恩爱,拓跋跋这就成全他。 拓跋焘转过了宇文盛希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面对拓跋焘突来的袭吻,宇文盛希赶忙挣扎。他一手掐住她的下颌,以防她因为害羞而咬他,另一手箍住她的双手腕,防止她粉拳乱挥,双腿紧紧夹住她的膝,让她乖乖沦陷在自己的温柔中,他要好好的向郁久闾诺表现他为人夫君的权力。 宇文盛希用尽全力的挣扎,可在挣脱过程中,她的膝无意触到了拓跋焘腰下的白锦缎,那里的坚硬让她心如闪电划空。 停下吻,拓跋焘一双含着水波般的大眼睛专注地、直接地,将柔情的目光送到宇文盛希眼中,看得宇文盛希只能羞怯地躲闪。他把唇送到宇文盛希耳边,送着热气道:“受了风寒还穿得如此撩人,想让为夫的当着那么多人就要了你吧?” 宇文盛希心中一紧,忙看了看远处的拓跋语,他说的果然没错,拓跋焘会错意了! 拓跋焘回头看了看郁久闾诺,把宇文盛希搂得更紧一些,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对王子诺道:“诺王子,柔然的歌舞真是精彩啊!” 就在这个时候,上座最有权势的那个人也发话了,拓跋语抬起酒杯大声道:“果然精彩。”接着,无精打彩的将酒饮下。然后他走下太子之座,走到王子诺跟前,用眼睛斜瞟着宇文盛希,眼中充满了醋意道:“王子殿下,自尚王侧妃入场之后,你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可知道,我们这位侧妃和我们尚王可是青梅竹马,你可不要打她主意哦!” 想看的也看到了,还意外得到了魏国皇太子的拌衅,王子诺却还是不甘心,他毫不掩饰的,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宇文盛希,他此时的失神和晃惚,像极了他当年遇见弥儿时的感觉。而且他看到了皇太子眼中那雄雄的妒火,他心中的更燃起了战火,于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拓跋语道:“是的太子殿下,我已经明白了太子殿下的心意了。” 宇文盛希嗅出了这三个男人间的电光火石,抬起杯酒,语带双关地大声说道:“谢谢诺王子对我宇文盛希这幅臭皮囊的错爱。但我已心有所属,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容下任何人。” 拓跋焘听到她这样的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拓跋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抬起酒杯对宇文盛希道:“宇文盛希,我魏国女子就应当是这样的!本殿下敬你一杯!” 在座所有人都应太子之声,起身进酒。火光中,宇文盛希抬起酒杯,笑意盈盈地与拓跋语饮下酒。 接着她就对拓跋焘道:“师兄,太医院还在为盛希煎着药,盛希现在还要赶回去服药。” 拓跋焘会意的点了点头,眼前的情境,宇文盛希最好还是先走为妙。拓跋焘小声的对她道:“为夫今天要招呼客人,不能陪你前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宇文盛希飘然而去,王子诺将枪头指向拓跋语,他早就想和这位传说中的天之骄子过过招了,笑意盈盈地问拓跋语:“太子殿下,怎么才说两句,你们的魏国女子就羞涩的离开了?” 拓跋语知道他在挑衅,正好借着他的东风,故作生气,摆出一幅实在看不下去的样子,对王子诺道:“不怪我魏国女子羞涩,恐怕是柔然国的礼数与魏国的不同。”言下之意,是你王子诺太无礼。 拓跋语还没等王子诺回话,借着怒意,转身就对尚王道:“本殿下今天身体不适,先走了!皇弟你要好好招呼远到而来的客人。” 拓跋焘向太子爷鞠躬道:“殿下放心,皇弟会将一切处理好的。” **** 太医院的小厢房,宇文盛希才饮下药,拓跋语就从窗格中闪了进来。眼睑上的朱沙孤线依旧闪着漂亮光彩。一把就把宇文盛希搂进怀里,对她道:“再说一遍!” 宇文盛希嗅着他身上的羯布罗香气,没有见到他这几日,她夜夜都梦见他,今天终于又能与他见面,她很快就溺在了他的情怀中,但她还是卖着关子问:“说什么?” “你说呢?”拓跋语咬着她丰韵的下唇笑了。 宇文盛希没有答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狡猾地会心一笑。 “小狐狸……”拓跋语还没有讲完,宇文盛希就吻住了他。 拓跋语挽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纤纤手腕上,缠了一串木珠。不禁问她:“这是拓跋焘送你的吗?” 宇文盛希玉指轻含,含情默默地笑着。 拓跋语伸手就要去扯木珠,宇文盛希绕回手腕,阻止了他,又送上香吻,对他道 :“是我送你的!这是金刚菩提,可以带来平安和健康。”说着就把金刚菩提串取下,拴在了拓跋语手腕上,然后恐吓他:“金刚菩提一戴上,就不可随意取下它,一定要好好带着!” 拓跋语仔细地端详着腕上的菩提籽,接着一脸认真的看着宇文盛希道:“要我不取下它,你必须答应我件事!” 她最喜欢看他认真的样子,于是又吻了他,问他:“什么事?” 先前拓跋焘当众吻宇文盛希,拓跋语心中很是愤怒,现在他狠狠吻着她道:“不要再让他碰你了,装病也好,装恃宠生骄也好,不要再让他碰你了!” 宇文盛希没答他,小狐狸只顾着与他悱恻、纠缠,打开他的蟒袍,直吻他麦色的结实胸膛 ,抚摸他线条明朗的腰线,挑动他敏感的神经。 拓跋语也是多日未见宇文盛希,他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会,他回应着宇文盛希,二人很快就被彼此点燃了,拓跋语抬起宇文盛希的腿,问她:“你知道你哪里最让我着迷吗?” 宇文盛希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他,却难掩心中的好奇问:“是哪里?哪里最让你着迷?” 拓跋语笑了,向她提出交换条件:“那你就把对王子诺说的话再说一遍。” 宇文盛希不怀好意的笑着,身子往前一倾,就把拓跋语的坚挺圈进了自己的内藏。 拓跋语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但突来的紧致还是让他通体振颤,嘴里不禁叹道:“你这个色鬼。” 宇文盛希轻轻扭动着她的小腹,捧起拓跋语的脸,喘息着对他道:“我已心有所属,不要说是今夜,就是一时、一刻、一眨眼,也不能给其他人。哪怕时间有裂,也满满填的是你。” 拓跋语满足地笑了,往她身体里深深而去道:“小狐狸!” 宇文盛希被他击得身子一软,轻轻倒在床上,这几日的思念,在他的重重撞击下,终于得到了释怀。她紧紧捏着他的臂,把身体里,心里的依恋传达给他,修长的腿更是紧紧圈着他的腰。 拓跋语伸手摩挲她的秀腿,对她道:“我最喜欢你的腿,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把它伸到我肩上时,我就不能自已了。” 拓跋语的话令宇文盛希更加的沉沦了,她那圈着他的腿,更紧了紧。 今日一别,不知哪天还能相会,两个人都知道相思之苦,所以相互纠缠着彼此的身体,用至深的交合来抒发心中的眷恋。 第二十章 心有所属 4 长久滩的篝火依旧在雄雄燃烧。 拓跋语走后,只留下独孤琪琪一人坐在上座,她独饮着酒。 拓跋焘忙着和柔然使节会悟,安然只能和丘穆林雅坐在一起,也是默默的看着歌舞。 “侧妃,太子妃殿下想请教您一些有关柔然歌舞的事情。”独孤琪琪的宫婢来到安然面前邀请道。 安然看了看丘穆林雅,丘穆林雅点了点头,安然就随着宫婢而去。 独孤琪琪早看出安然的失落,她一来,太子妃就命人为她斟上了酒,开门见山的道:“宇文盛希今晚真风光,把我这人太子妃都变成了坐上宾。” 安然抬头看了看独孤琪琪,叹了口气,对她道:“殿下坐拥东宫,是将来的皇后,用不着为一个贱婢不悦。” 独孤琪琪饮了一口酒,笑着道:“本殿下当了座客倒不要紧,侧妃乃一国之公主,今天是您娘家人来进贡,这场舞宴,侧妃本该是主角,本殿下看到宇文盛希用妖艳之计抢了公主风光,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如若侧妃愿意,本殿下可以为你教训教训她。” 独孤琪琪害宇文盛希流产的事,安然多少听到过,今天听太妃殿下亲口道出她对宇文盛希的不满,心中暗暗高兴,这个独孤琪琪果然有来头,就算把宇文盛希害死,相信也没有人敢拿她治罪。 想到这,安然很想知道独孤琪琪究竟和宇文盛希结了什么怨,所以笑了笑问:“殿下,宇文盛希不过尚王府里的一个小贱妃,何需劳动您高举贵手?” “就是这些个没有出身,没有地位的人,才要赁着一幅臭皮囊来换取荣华富贵,你刚才也看到了,她明明是尚王的妾妃,却还一再的勾引王子诺,甚至还把风骚的狐狸味吹到了太子这,这种女人,就应该好好教训她!” 安然听到独孤琪琪这样骂宇文盛希,心中那叫一个舒服,安然早就想整宇文盛希了,而今又有了独孤琪琪这棵大树,她当然是接受了。安然轻轻一笑道:“殿下果然好眼力,她宇文盛希所做的下作事情,一点一滴都逃不过殿下的法眼!不知殿下心中有何计策。” 独孤琪琪与安然碰了碰杯,冷冷道:“这种皮糙肉厚的女人,就算上次把她摔下了马,流掉了孩子,她都不长记性,本殿下这次一定要让她露出狐狸尾巴,令她身败名裂,看她以后还怎么出来勾引男人。” 安然看到独孤琪琪真的动了气,便顺着她的怨气,扇起了更狠毒的阴风:“殿下和我一起出手,不仅要让她身败名裂,依臣妹看来,我们直接可以让她死!”这是和她的尚王夫君学的,教训是没有用的,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是让敌人彻底消失。更何况这次有独孤琪琪在上,出了事情,肯定先由太子妃担着,安然肯定要趁这次机会,彻底的解决宇文盛希这颗眼中钉。 独孤琪琪听到安然的话,果然很受用,上次害宇文盛希那么惨,她孤独琪琪都安如泰山,今次就算要了她的小命,又会有谁敢怪罪于太子妃? 二人心照不宣的抬起酒又一饮而尽。 *** 太医院厢房。 激情过后的拓跋语,埋首在着宇文盛希背上,在她背心留下一串红印。 宇文盛希感到他痒中带痛的爱啜,幸福的闭眼而笑。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时时提醒她,不能让拓跋焘再碰她。 欢爱的氤氲围还绕着赤诚相拥的二人。 宇文盛希伸手去抚背后人的身体。 拓跋语吻她的脖颈,又一次对她说:“不要回去了,今夜我就带你回东宫去。” 宇文盛希返身拥住他,把头埋在他颈凹处,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知道她还是为他着想,但二人一分开,拓跋语又要忍受蚀骨的思念,他紧了紧宇文盛希道:“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宇文盛希用香汗淋漓的身体紧紧贴着他,脑中却浮现王子诺对她说的话,是啊,如果有一天,她不能再让拓跋语笑了,他是不是就会离开她?爱情就像青春,盛放着美丽光彩,但终还是会匆匆而去。那么这终将匆匆而去的爱情,和拓跋语高高在上的地位相比,是那么的虚幻不实,宇文盛希无从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自私,所以更无从知道以后要怎么做,所以她只能在他怀中轻轻道:“我不想想以后,我无从得知以后会怎样。” 拓跋语用力拥着她,好像要把她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拥成一体一样。是啊,他也在犹豫,今夜就带着宇文盛希远走高飞,但他的父皇呢?他也不能辜负父皇这么多年的培养与希望。 宇文盛希和他呼吸相交,在沉默中,二人却能感到彼此心跳。 终于宇文盛希还是没能忍住心中期望,对拓跋语道:“王子诺后天离京,尚王和安然去送行。我会去查收将军府的细软,到时候我会在将军府小住一夜……” 拓跋语拉住她的手道:“放心,我一定会来的。” 听到他这样说,宇文盛希顿时泪凝于睫,他们的关系让她倍感绝望,但他的爱,又像一团暖暖的火焰,总是把她的心照亮,她伸手环着他,明明知道这份爱会让她万劫不复,她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宇文盛希暗下绝心,无论结局如何,她都要好好爱拓跋语一场。 * *** 舞宴结束,拓跋焘吩咐下人把丘穆林雅和安然先送回尚王府,而他则直奔太医院去看宇文盛希。 “王爷,妾妃服了药,在厢房中歇息了一个时辰,人就回府了。”拓跋焘来到太医院,当职的太医告诉他宇文盛希已走。 拓跋焘想了想又问太医:“我夫人患的是什么病。” 当职太医道:“妾妃的病一直是首职太医给看的,首职太医一直是按经血失调症下的方子。” 拓跋焘听了,不由的叹了口气,看来宇文盛希的腹痛,又是因为这个顽症。 但拓跋焘和当职太医又怎么会猜得到,首职太医本就是太子的人,太子早就吩咐过首职太医,好好为尚王妾妃诊治经血失调之症。 第二十一章 情殇 炎夏永昼,酷热难消。宇文盛希慢慢踱步在希悦轩的菜畦边,任由烈日叮咬着她娇嫩的粉颊。 刚刚淋过水的韭叶上,还沾着一珠甘露,宇文盛希俯身下去轻轻一拨那韭叶,露珠儿就滚了去。 她看着灵动的水珠,不禁笑了,想到的,却是拓跋语骂她“色鬼”时的神情。拈动着韭叶,她脑海里全是拓跋语的样子,一想到他就会笑,他那么大个人,总是像个孩子,他俩在一起,怎么会如此亲昵?这种感觉,即不同于对父亲的依赖,更不同于和拓跋焘一起时的轻松。 想着想着,宇文盛希又泪凝于睫,如若哪天,他厌了,这份错爱是不是就修成正果了?这样的正果,不也算是最好的结局吗? “师妹。”身后传来拓跋焘的声音。 宇文盛希拭泪,转身之时,拓跋焘拉住了她的手,问她:“身体好些了吗?” 宇文盛希摇了摇头,对他道:“太医让盛希一直服药,这病也不知为什么招上的,迟迟不见好。” 拓跋焘对医理也懂一些,宇文盛希小产过两次,经血不调实属难免。所以他把她搂进怀中,很想照顾她,但自己又公务缠身,眼见着又要离家两日,心里实在放不下她。 宇文盛希在他怀中嗅到了皂角的气息,炽炽热气,在拓跋焘怀中韵染开来,令她一时呼吸不济,刚想挣脱,却意外的被他凉凉的唇吻住。 “师妹。”拓跋焘轻唤了她一声,就把她整个人嵌入怀中,捧起她的脸,吮着她的香甜,昨日舞宴里的炽热,今天就一次被点燃了。他已经好久没有贴近她了,烈日催动了他的情丝。 “师兄,盛希身体不适。”宇文盛希诺诺的拒绝,让拓跋焘身体一僵,他不得不停下吻,只能把她搂在怀中,嗅着她的发丝。 宇文盛希被愧疚逼得咬紧了牙,眼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女人终是专情的动物,此时的宇文盛希,除了拓跋语,任何男人对她的触碰,都只能令她感到不安和不舒服,哪怕是尚王,也是如此。 拓跋焘伸手安抚她,她只能泣泣撒慌:“盛希恨自己身体淫弱,不能好好伺候师兄。” 拓跋焘哄她道:“傻瓜,谁没有生病的时候,师兄会等你好了的。”伸手为她拭泪,对她道:“师兄要送王子诺离京,办完事,我会速速赶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师兄公务为重,不必太在意盛希。盛希思念母亲,想回将军府静养两日。” 拓跋焘点了点头,又嘱咐她道:“好好喝药,虽是炎炎夏日,还是要注意别受凉。” 宇文盛希应声点头。 * ** 王子诺带着使臣走出下榻的别馆,看到尚王、丘穆林雅和安然已在门外盛装迎接。 王子诺睨了睨整个送行队伍,心中不禁失望,正妃来了,侧妃来了,唯独不见妾妃,他还想再见一面宇文盛希的心愿,最后还是落空了。他悻悻的行了礼,直接对尚王道:“有尚王一家送行,诺很是荣幸。只是未见到妾妃,是不是上次诺吓到这位魏国女子了?恕诺无礼,还请妾妃不要戒怀。” 尚王谦谦回礼,语气却一点也不谦和的道:“王子放心,我魏国女子坚强柔韧,您的好意,又怎么会吓到盛希。只是盛希身体有恙,今日不能来送行。” 王子诺淡淡一笑,转身上了马车。浩浩送行队伍起程出了魏都。 路上,大家各自坐在马车上,王子诺心中不悦,到了十里长亭,就命停了马车。 尚王听到停步声,不解的下了马车。看到王子诺已经下了车,上前问他:“王子,有何吩咐吗?” 王子诺端详着尚王,本来他是自己的妹夫,那年在漠北把妹妹交给他时,王子诺对这位儒雅的白衣郎君颇有好感,可当得知尚王还有位青梅竹马的妾妃时,王子诺不禁为远在他乡的妹妹担心起来,男人最了解男人,尚王对宇文盛希定是情深意笃,安然又从小被宠坏了,想到这些,王子诺心中更是结起千千结。所以他下了马车,千里送亲,终需一别,长送不如短送,免得平添伤心。 王子诺躬身行礼,对尚王道:“千里送亲,终需一别,诺就在此别过尚王吧。” 丘穆林雅也走了上来,对王子诺道:“为王子尊驾送行,这是皇上赐给我们的荣耀,我们定会按魏国国礼,长送王子三百里的。” 王子诺笑道对尚王道:“尚王盛情,诺心领了。长送就不必了,诺只希望尚王好好照顾安然,这就是对我柔然最大的敬重。” 安然听到哥哥的托付,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王子诺走到安然面前,抚着她的头对尚王道:“安然是父汗最娇宠的公主,如若她做了什么任性的事情,诺在此代父汗向尚王赔礼,但必竟她年纪还小,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也请尚王多多包涵。” 国事家事,王子诺用了很谦虚的方式,却实实在在的向拓跋焘施了压。 拓跋焘自然是连连称赞安然。 王子诺见妹妹哭成了泪人,更不忍心让她再送,谢过尚王,便带着使节们辞了行。 * *** 尚王一出府,宇文盛希就打点了几件换洗衣物,去了将军府。 苇宁是丘穆林雅的人,宇文盛希早早就命她去林荫寺取经文,顾意遣走了她。为免别人起疑,她只带了个小丫傧随行。 到了将军府,她又把将军府中的几个下人散了假,偌大一个将军府,就只剩下了她和小丫傧。 她和小丫傧点数起将军府的细软财物,她这才发现,除了朝中按月赐发的俸银,尚王还送了不少金银给母亲,他却一直都没有对她提起过。收拾药品时,又看到了印着东宫封印的人参等贵重药品,这又是拓跋语安排人送来的。拓跋语也未曾提起过。 看到这些东西,宇文盛希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心绪一时纠缠不清,眼泪又流了下来。所谓的荣华富贵,现在对于她,只是一根根椎心的刺,刺得她心头生痛。 小丫傧为她递上锦帕,不解地问:“妾妃为何难过?” 宇文盛希拭泪,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小丫傧,自己嫁给拓跋焘时,和她一样年纪,看她一脸的青涩,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不禁问她:“什么事会让你难过呢?” 妾妃问话,小丫傧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回道:“小的做不好事,惹妾妃生气,小的就会很难过。” 看着她讨好主子的样子,宇文盛希更难过了,如若当初没有嫁给拓跋焘,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小丫傧一样,兢兢业业的谋一份差事,亦或是在漠北的某个角落安身,经营一些小生计?但她就不可能遇到拓跋语了。 “妾妃,您是不是睹物思人,想念将军夫人了?” 宇文盛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继续点数起将军府中的财物。 “哇!”当小丫傧看到财物薄上的记数时,不禁叹了一声,这么多金银细软、名药贵物,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宇文盛希看着小丫傧表情,转身走出了门外,看着院里葱葱郁郁的树叶花枝,双唇不禁颤抖,眼泪又流了出来。 当年的陆安安,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一手安排的这桩婚事,今天会让宇文盛希身心俱疲。真爱和愧疚,像水与火的,一面暖着宇文盛希,一面又让她在自责中痛苦挣扎。 到了傍晚,宇文盛希用了膳,就称身体不适,把小丫傧安在了外屋,一个人在里院沐浴,换上了绸袍。收拾了一天,躺到床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累了, 她已经安排好一切,所幸就迷迷糊糊半睡着,等着拓跋语的到来。 *** 尚王带着送行队伍回京,因为正妃和侧妃随行,路上又要安抚安然的离别之悲,所以一路缓缓而行,进了城,不觉已入夜。 路过将军府,拓跋焘见安然的心情已经变好,他又记挂着宇文盛希的病,所以在将军府门外停下了马车。 吩咐丘穆林雅几句,又安慰了安然几句,就命下人护送两位王妃回府。 拓跋焘敲门进屋,问来开门的小丫傧:“盛希在做什么?” 小丫傧为尚王接下外套,对尚王道:“妾妃今天一天都在收拾将军府中的财物,加上身体不适,吃过饭就歇息了,想是怕吵,所以让我在外堂睡。” 拓跋焘听小丫傧这么说,不忍打扰了宇文盛希,所以放轻了脚上的动作,静静穿过了将军府的院子。 第二十一章 情殇 2 将军府的里屋,只亮着一盏幽幽青灯。这是宇文盛希留给拓跋语照亮的。 甜美的柑橘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半梦中的宇文盛希隐隐听到推门声。 等了这么久他才来,宇文盛希心中生出小小的愠怒,故意装作熟睡。 听到他轻轻的脚步声,知道拓跋语历来都矫健轻盈,所以宇文盛希嘴角扬出一丝笑意。他已走到床前,宇文盛希故意轻闭着眼睛,身后人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缓缓坐在床前。 宇文盛希听到他起身吹了灯,转而又听到锦缎滑落的沙沙声,然后是鞋子轻轻落地的声音,本来想起身服伺他,但想到先前自己一直在等他,心下又不想起身了,所以还是面朝里头,装作睡着了。 身后人脱了衣鞋,轻轻掀被,躺在了宇文盛希身后。 他的身体触到了宇文盛希的背,令宇文盛希完全的清醒了,她是那么实在的感到他的存在,心中小小的怒气也飞走了,在一起多不容易,所以宇文盛希背过手去,找到了身后人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腰上。 当发现宇文盛希还没有睡着,身后人翻了翻身,拥住了她,也许是他的手感觉到了薄绸袍下的丝丝柔滑,开始来回抚摸。 宇文盛希体会着他的抚触,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溺在了他怀中。身后人也心领神会的轻啜她的耳垂,撩得她一阵酥痒,整个身体都软了,宇文盛希钻进薄被,她今天要报被骂“色鬼”的仇,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先陷进去,她在被中摸索而下,找到了他的腰,为他拨下绸裤,亲吻起他最敏感的地方,用手轻撩他的腹,感到他微微地擅了擅。宇文盛希狡猾的一笑,从被中钻出,故意挪到靠墙处,把身后的人落在了一边。 身后人早已情丝涌动,他追过去把她挤在了墙上,手伸进绸袍轻抚,发现她只穿了绸袍,这个讯息仿佛是一种鼓励,他索性起身,把她反扑着压住,将绸袍推向她的腰际。 “嗯……”随着宇文盛希彻骨的轻吟,她的下身已被占据,报仇的时候到了,柔柔骂道:“你这个色鬼!” “敢骂师兄是色鬼!看师兄怎么收拾你。”拓跋焘略略嘶哑的声音,像一阵寒冷至极的风,由宇文盛希脚底直冲到天灵盖,怎么会是他!她想转身看清楚,更想阻止这业已成形的欢爱,但先前她的挑逗,分明是在向拓跋焘求欢,那个经血失调的借口,已不能用。更何况,她背上还有拓跋语留下的红印。还有一个担忧在宇文盛希心中飞速的扩大,如果此时,拓跋语来了,怎么办? 如果拓跋焘看见拓跋语怎么办?怎么办?拓跋焘知道她在等的是拓跋语,这会是怎样一个场景?宇文盛希不敢再往下想,弓起身,把腿绕过拓跋焘的肩,翻身朝上,忍着紧张柔柔对他道:“盛希想抱着师兄。” 拓跋焘听话的俯过来,宇文盛希立刻将他的脸埋在自己花房间,让他朝下,至少可以挡住他的视线。 宇文盛希将眼睛睁得极大极大,她希望第一个看到拓跋语的是自己,耳朵也至拓跋焘的喘息于不顾,她要听的,是任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好即刻用呻吟告诉拓跋语此时的危险。 拓跋焘第一次在希悦轩和静渊别院之外的地方,和宇文盛希欢爱,新鲜的地方,加之将军府好比是宇文盛希的娘家,在妻子的娘家与妻子交欢,好比去到了妻子内心的深处,所以今夜他分外的沉迷。含啜着宇文盛希胸尖的粉艳,他整个人溺在她怀中,身下却在野性的索求,她病好了,他又一次感到了久违的如胶似漆,现在的他,只想与她更多更深的交汇。 宇文盛希紧紧圈住他的头,不让他抬起来,即使受到猛烈的索求,她的身体也还是因为紧张而僵硬,现在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拓跋焘之前发现拓跋语。 突然拓跋焘停了下来,宇文盛希一惊,看到怀中人带着欲望的溺笑,声音沙哑地对她说:“盛希,你的心跳得好厉害。是不是师兄比以前更厉害了?” 宇文盛希哪有心情回应他,只好仰头去吻了他,好让他继续在这假装的柔情中沉沦。 得了吻,拓跋焘更开心了,俯到她胸前的丘壑中,缓缓地律动起来,想让她更多的感到自己的柔情。 宇文盛希用腿圈住他,把他紧紧镶在自己身上,以便自己更好的撑控局面。 拓跋焘在宇文盛希的禁固中得到了释放,一身是汗的扑在她身上,用绵绵的吻诉说着自己的意犹未尽。 宇文盛希闭眼聍听,神经一丝都不能放松,任由拓跋焘躺在自己怀中,周围却静得没有丝毫动静。 拓跋焘还在喘息,宇文盛希已起身下床。 他有所意外的拉住她问:“师妹,你要做什么?” 宇文盛希回他道:“盛希方便,师兄先睡。”接着就急急地穿了衣,出了屋。 宇文盛希一出门,就迅速的绕着屋廊而行,东顾西盼,找寻着拓跋语可能进府的方向。 绕过屋廊,就在后窗边,宇文盛希看到了一身黑衣的拓跋语,此时的他面色阴沉至极,一双幽光闪闪的眼睛,把宇文盛希盯得喉头都堵住了。 宇文盛希知道他看到了一切,想迎上去对他解释,又顾及拓跋焘就在屋内,心中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两行泪掉了下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拓跋语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 ** 第二日,尚王携着宇文盛希回府,一路上,他都沉浸在甜蜜之中。在马车上靠着宇文盛希的肩又浅浅而眠。 宇文盛希的脚才踏进希悦轩,安然就带着丫傧登门了。 宇文盛希满心想的,是如何向拓跋语解释,无心应酬安然,只讷讷地吩咐下人俸上茶。 “姐姐。”安然坐在宇文盛希旁边,伸出双手拉着她道:“前日听闻正妃夸赞姐姐写得一手好字,安然想向姐姐讨份经书去安然居,平日没事时,好拿出来读一读,学姐姐一样,用佛理静心。” 宇文盛希也没有多想,吩咐下人取了几份新抄好的《金刚经》给安然挑。 安然选了一份,临走又对宇文盛希道:“中元节(即现在的七月半鬼节)快到了,父皇要在宫中做法宴,前日在宫中遇到冯昭仪,娘娘还赞姐姐是个通晓佛理佛法的人,让我转告姐姐,一定去参加法宴。” 听到这个消息,宇文盛希心中一措,这场法宴上,她必会见到拓跋语,她一定要想办法向他解释。 宇文盛希看着安然笑了,行礼道:“谢谢娘娘的邀请,到时候盛希会和公主一起去的。” 安然也笑了,带着经卷走出了希悦轩。一场阴谋在按着她和独孤琪琪的计划进行。 **** 小蔼求收藏,希望喜欢本文的读者收了我的文文,哪怕只是一个收藏,小蔼都会觉得是莫大的恩赐。 第二十一章 情殇 3 七月十四中元节,平城四处张灯,百姓都在为先祖祭祀。 宫庭法宴,魏皇邀请了多位佛法大德入宫做法事。其中包括了宇文盛希的师父慧空法师。 拓跋焘一早就入宫上朝,他的三位王妃用了午膳之后,才一起出府入宫。 一进宫,丘穆林雅带着安然和宇文盛希去向贺兰夫人问安,拓跋焘早就在贺兰夫人的荣芳宫了。 三个王妃依次问了安。赐了坐,贺兰夫人与宇文盛希一年多未见,所以第一个问她:“盛希啊,想你父母双亡,真是惹人怜爱,不但尚王心疼你,就连本宫都忍不住疼爱。”贺兰夫人话说的好听,其实却是把尖厉的剑,三个王妃,丘穆林雅背靠丞相,安然身后是柔然,你宇文盛希不但没有靠山,连父母都没有,对尚王一点儿帮助都没有,还要尚王从早到晚的操心,家里大事小事都等尚王去操办,就连这个妾妃的头衔,都是攀着尚王才得到的。 宇文盛希听了,心中不是滋味,但只恭敬地回道:“能得到娘娘和尚王的关心,是盛希三世修来的福气,母亲的亡故故然悲伤,但盛希定会节哀,让娘娘和尚王少操心的。” 果然,贺兰夫人冷笑着,又发了一剑过来:“盛希你果然乖巧,是个知情达意的孩子。如今你父母双亡,孤伶伶一个人,难怪尚王会如此疼爱你。” 言下之意,宇文盛希你不但没有用处,还一天占着尚王宠爱,耗费尚王的精力,却没有为尚王带来任何子嗣。 坐在一旁的拓跋焘也听得出母亲的话中话。 丘穆林雅最知趣,笑着接了贺兰夫人的话:“娘娘请放心,有儿臣在尚王府,定会多多关照盛希的。” 贺兰夫人的话点到为止,再说就过了,见丘穆林雅出来圆场,就适时的岔开了话题,让宇文盛希自己去捉磨,她饮了口茶,对丘穆林雅道:“云雅,你今天的这件朝服真好看。怎么以前没见过。” 安然也微微抬起脸端详丘穆林雅,笑着赞道:“原来明黄和绛紫配在一起这么好看。” 贺兰夫人看了看安然又道:“侧妃这件朝服,本宫以前也有一件一样花色的,今天看到侧妃穿,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本宫。” 安然笑意盈盈地自谦道:“娘娘姿容绝世,哪是安然能比的。” 拓跋焘见丘穆林雅、安然两人与贺兰夫人相谈甚欢,便缓缓起身行礼,请辞道:“娘娘,儿臣的师父慧空法师,今日应邀入宫做法事,儿臣和盛希都是他的座下弟子,理应去拜见一下。” 贺兰夫人想说的话都说了,而且慧空又是魏皇一向敬重的大德,应了一声,表示允了。 请过辞,拓跋焘就带着宇文盛希出了荣芳宫。 宇文盛希跟着拓跋焘沿宫道而行,因为宫中做法,沿途经幡飘荡,各宫各院为了应景,都在门口燃了香,就连灯笼上,都写有梵文的经谒。 宇文盛希却无心欣赏一路走来的盛况,她心里在筹谋的,是见到了拓跋语,怎么找机会向他解释,她答应过他,不让拓跋焘再碰自己,但那天晚上,真的不是她有意所为。 一路来到法事道场,慧空正在指挥沙弥布置法坛。 拓跋焘上前行了合手礼,向慧空问了几句近况。 宇文盛希也上前向师父行了礼。 慧空一眼就看出宇文盛希心事重重,便问:“盛希,你母亲的后事都办完了吧?” “依母亲之愿,王爷已安排下人将母亲棺木送回漠北与父亲和葬。前几日已入土为安了。” 慧空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宇文庸是他多年挚友,看到老友夫妻能葬在一起,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时,魏皇的常侍太监来了,对拓跋焘语道:“皇上召王爷去御书房,有事商议。” 拓跋焘与慧空行了礼,嘱咐宇文盛希:“师兄先去,你与师父聊着。”他不想宇文盛希再回荣芳宫,所以又道:“法会还有一会才开始,你就在这等师兄吧。” “阿弥佗佛!”拓跋焘一走,慧空就叹道:“盛希,你心神不宁,定是有苦念。” 宇文盛希只摇了摇头,慧空见她不说,也不好再问,只提醒她道:“世间万物皆空,只有放下,才能看透。” 宇文盛希应了应。 佛门师兄们正在布置法场,盛希一介女子不宜相帮,她也不好久扰忙碌的师父,宫中又不能胡乱走动,只能一个人在法场周围踱步,如若这时遇到拓跋语是最好的,她可以借行礼之机,暗约他私下见个面。 可宫中法会盛况空前,又要安排法会,又要接待百官,就连尚王都被召去操办,何况是太子,他现在定是在别处忙碌。 无聊的宇文盛希在法场边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忙碌的沙弥们,心中更乱了。 “妾妃。”一个小太监来到宇文盛希身边道:“贺兰夫人命妾妃您到凤鸣阁去等尚王。” 尚王刚才还说让她在这等,现在怎么贺兰夫人又要她去凤鸣阁?宇文盛希心下正奇怪,她心中不免又猜会不会是拓跋语?是他故意暗约她在凤鸣阁见面? 不管是贺兰夫人,还是皇太子,宇文盛希都没有回绝的理由,于是她随着小太监去了凤鸣阁。 * *** 虽然后(宫)是由贺兰夫人做主,但如今的冯昭仪才是最得宠的,她与贺兰夫人争斗已久,做为(后)宫新生权势的主导者,今天这样的盛事,她怎么能坐守宫中? 冯昭仪带着随从漫步宫中,看上去像是闲庭信步,实际却是步步观察,处处留心。 途经凤鸣阁附近,冯昭仪看到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以她的敏锐,马上就能断出小太监不是任何一个宫院里的。 冯昭仪心有怀疑,脸上却一幅庸懒,带着随从挡住了小太监的去路,问他:“你是哪个宫房的?” 小太监恭敬的行了礼,见是冯昭仪这等红人,也没有奴才样,只稳稳地道:“小的是太医院新来的。” 正是小太监这种沉稳,引起了冯昭仪更大的猜疑,宫中之人,尤其是太监,哪个不是趋炎附势?这小太监却不卑不亢,冯昭仪心中迅速的判断着,这个小太监这么沉稳,绝不可能是新来的,即然不是新来的,就不可能不趋炎附势,冯昭仪马上感到,这个小太监在撒谎!他很可能不是宫中的人! 冯昭仪心中已转过千道弯,脸上却还是一幅懒散,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小太监手里托盘上的锦盒,然后对宫女笑道:“太医院来了这么稳重的小公公,本宫过天一定要把他要到本宫这里来。” 宫女们回以银铃般的笑,其实冯昭仪是把小太监的注意力引到宫女身上,自己却在慢慢靠近托盘,众人们沉浸在了说笑的气氛之中,冯昭仪的玉手却向飞出去的箭一样,瞬间打开那盒子。 锦盒刚开了一半,冯昭仪就嗅到了盒里飘出了熟悉的香气,小太监本能的压住了盒子,开了一半的盒盖被压了回去,把冯昭仪的手都夹住了。 冯昭仪手下的宫女马上怒嗔道:“大胆奴才!你到底端了什么东西?连娘娘都不可以看?” 小太监还没来得及解释,冯昭仪已一脸轻笑,收回手的对宫女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他不让看,必有他的原因,本宫也不强求。”然后挥了挥手对小太监道:“你走吧。” 小太监一走,冯昭仪就小声的命令宫女:“跟着他!” 那盒里飘来的香气,是“合欢蜜”的香气,合欢蜜这种薰香,冯昭仪再熟悉不过了,她就是用这种催情圣药得到魏皇一夜宠幸,才有了今日宠冠**的地位的。 今天,这“合欢蜜”又出现在宫中,冯昭仪怎么会让别人用同样的法子与她争宠?更何况这个小太监如此可疑 ,她更不能放过。 第二十一章 情殇 4 宫女匆匆走进了冯昭仪的端玲宫。 冯昭仪正在更素衣,准备前去参加法会,看到宫女回来,问道:“那小太监把盒子送到哪里去了?” 宫女回道:“娘娘,奴婢看到他进了凤鸣阁。” “凤鸣阁?”那地方是先朝太后作画的地方,已经空置很久了,今天怎么会有人送催情迷香去凤鸣阁?冯昭仪越想越觉得奇怪,又问:“可探到凤鸣阁里有何人?” 宫女马上回道:“有问过宫道上的侍卫,他们看到这个小太监把尚王妾妃带进了凤鸣阁。” “宇文盛希?”这更出乎冯昭仪的意料,宇文盛希是尚王府的人,要在宫中用“合欢蜜”做什么?冯昭仪马上想到贺兰夫人,但贺兰夫人与她明争暗斗了许多次,那个老太婆虽然狠毒,但宇文盛希在宫中出什么事情,她的颜面也会无光的。 冯昭仪又想了想,带着宇文盛希进凤鸣阁的是这个小太监,去取香的也是这个小太监,说明参与这件事的人极少极少,由此又可断定,这件事并非宫中之人所为。冯昭仪马上又问:“那小太监现在呢?” 宫女忙道:“娘娘,律哲还在凤鸣阁外躲着,我回来时,还没有见到小太监出来。” 冯昭仪马上对宫女说:“你现在就去看着,他一出来,就让律哲好好跟着,有什么异处,你速速回来报给本宫。” 更完衣,冯昭仪搭着常侍的手缓缓向法场而去。 法会即将举行,冯昭仪的宫女风风火火的来到她身边,对她耳语道:“小太监出了凤鸣阁,去找了太子,递了一封信给太子。” 听来“太子”二字,冯昭仪心中马上就措了一措。催情药、宇文盛希、太子! 冯昭仪心中猜到了两种可能,第一,宇文盛希想要迷惑太子,但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是尚王的妾妃,在宫中做这种事情,她就不怕被人发现?想到先前宫女说宇文盛希是被小太监带入凤鸣阁的,冯昭仪马上就有了第二种猜想,有人顾意把太子和宇文盛希凑到一起,然后用催情的薰香促使二人苟合!这个猜想刚一在冯昭仪心下成形,她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事情在宫中被当众发现,不要说是宇文盛希会死,就连太子声誉都会受损。 不论主使者是谁,冯昭仪都明白,太子是皇上最宠信的人,是皇上的心头肉,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太子,同样,讨好谁都不如讨好太子,这是个和太子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太子这个围,冯昭仪是解定了,于是,她吩咐宫女道:“去把太**中的玉楠请了来。” **** 拓跋语安排好宫重臣,和楚烈走出了御花园,正准备去法场等候魏皇。一个小太监走来,行了礼,递了封信给他:“有人让奴才把这个交与殿下。” 拓跋语看着小太监眼生,心中正奇怪,但一看信上“太子亲启”四个字,心中便是一措,那是宇文盛希的字,于是他也顾不上追问小太监是哪个宫中的,拿起信就打开,信上简单的书了一句:“凤鸣阁,速见。” 看着这熟悉的字,拓跋语的心已无法平静,那天在将军府看到宇文盛希被拓跋焘压在身下,亲眼看着他俩鱼水交欢,那个场景一直在拓跋语心中翻腾,他恨宇文盛希违背诺言,更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冲进去把拓跋焘从宇文盛希身上拉开。 拓跋语将信一揉,吩咐楚烈道:“将军,你先去法场,本殿下还有点事要处理。”话一完,人就奔凤鸣阁而去。他要去问问宇文盛希,明明说好了在将军府等他,为什么还要让他看到那样的场景? **** 小太监为宇文盛希奉上茶,说是凤鸣阁久无人居,气味冷清,又去取了薰香为她点上。 小太监离开后,凤鸣阁中就只有宇文盛希一人在饮茶。 薰香气味特别,却令人心醉。宇文盛希忍不住凑过脸去多嗅了嗅,似兰花淡雅,又比茉莉娇媚,真想知道这是什么香料做成的。 听到门响,宇文盛希抬头就看见拓跋语急步走了进来。她立刻起身迎他,拓跋语却怒目圆瞪,走进来就质问她:“你不是保证过不让拓跋焘碰你吗?” 宇文盛希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双唇颤着对他道:“你误会了。” 拓跋语苦笑,问:“我亲眼看见你在他身下,我还能误会你什么?” 宇文盛希走到他面前,轻轻抚着他的肩,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才抚到他的肩,心中就一振,她目光如聚的盯着他,仿佛可以看到他匀称有致的骨肉,看到他闪着光泽麦色肌肤。不知名的香气在二人之问萦绕,恍惚间,宇文盛希已呼吸急促,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只柔柔对他道:“我把他以为是你了。” 拓跋语听到她这样说,不禁回过头来看肩上人。 宇文盛希流泪带笑的道:“那天我收拾将军府中的细软,忙了一天,沐浴之后,人已经很累,我散走了所有下人,安排好了一切,就躺在床上等你,半梦中有人进来,还吹了灯,那时拓跋焘应该在送王子诺的路上,所以我没有多想,就拉他的手抱我,我在半梦中,以为是你,就和你耳鬓厮磨,谁知进去了之后,才发现是拓跋焘。那时我心中担心的全是你,我怕被他看见,我更怕因为我而影响了你朝中的地位,所以我刚能起身,就出屋寻你……” 王子诺早辞的事情,拓跋语是知道的,拓跋焘去将军府,应该是宇文盛希计划之外的,他看着宇文盛希一脸泪,想到又是她主动请他来解释的,心中的结也就打开了。起身轻抚宇文盛希流泪的脸,看到她轻咬着的唇,殷红娇艳,拓跋语心一振,欺上去就是狠狠的吻。 宇文盛希今天也是情丝悸动,拓跋语才一吻,她整个人就软了,瘫在了他怀中,娇喘盈盈。 宇文盛希的气息扑过来,又听见她柔柔的喘息声,拓跋语一把抱住宇文盛希,伸手就扯开她的朝服,直接把她压在了地上。 *** “太子有麻烦。”冯昭仪的话令玉楠脸上一惊,她急忙赶往凤鸣阁。 路上,遇到了进宫参加法会的逸王。 “玉楠,慌慌张张的去做什么?”往日的玉楠,都是盈盈迈步,今日却在宫道上大步而奔,逸王看到,觉得奇怪,于是问道。 见是逸王,玉楠停步,气喘吁吁的道“王……王……爷” 逸王见她神情慌张,又问:“怎么了?” 逸王与太子不仅是兄弟,更是好友,见到他,玉楠就像见到了一帮手,太子有麻烦,当然是多有个自己人帮更好,玉楠也不知道太子倒底有什么麻烦,时机又紧迫,只能一脸惊忧地对逸王道:“太子有麻烦,快去帮帮他!” 逸王见玉楠这么紧张,也知道了事情不妙,遣了下人,跟着玉楠急步去往凤鸣阁。 第二十一章 情殇 5 拓跋焘一处理完魏皇交代的事务,就回到法场去找宇文盛希,却只看到僧众们在忙着布置道场,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宇文盛希的影子。问了师父,慧空只说看到一个小太监带走了宇文盛希。 拓跋焘正担心,一个小太监来到道场,行了礼,也递了一封信给尚王。 “凤鸣阁,速见。”拓跋焘打开信一看,是宇文盛希的字迹,尚王心中很奇怪,但法会即将开始,眼见着冯昭仪已入场,一会皇上到了,大家都是要行礼的,宇文盛希可不能迟了。而且凤鸣阁又不远,拓跋焘将信揣到锦袖中,人就往凤鸣阁而去。 ***** 拓跋容和玉楠奔入凤鸣阁,发现宫苑中没有一个下人,这种冷清,是危险的预示。拓跋容加快了步伐。 拓跋容一推门,看到的,是金黄蟒袍和淡绿的侧妃朝服交措纵横的散了一地,才一举目,就看到太子和宇文盛希赤裸交緾在地上,此时二人,还有深深的亲吻,当发现了逸王推门而入时,二人分开的唇舌间,还划出了涎液的银线。逸王一向知道这两个人眉目传情,略略感到他们之间有私情,但没想到二人已经到了这一步。 紧追而上的玉楠也被吓呆了,难怪刚才冯昭仪要吩咐她别带下人。 拓跋语看到逸王冲了进来,心下也是一惊,扯起地上的蟒袍,快速地围住宇文盛希一丝未挂的身体。 见到玉楠,宇文盛希更是被吓得惊慌失措,忙将脸埋在了拓跋语怀中。 逸王定了定神,一股“合欢蜜”香气钻进了他鼻子。拓跋容府中的歌姬曾用这种催情药迷惑过他,他对“合欢蜜”很熟悉。 “香有问题!”拓跋容一句惊呼,快步走到桌前打开香炉,用茶水浇灭了正在冉冉而烧的迷香。接着他就对玉楠道:“快!快!快帮太子们收拾衣服,让他们快走,如果我没猜错,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听到拓跋容话的三个人,也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局,拓跋容避过脸,走出了屋子,宇文盛希急急的穿了衣服,拓跋语快速地起身穿衣,玉楠将地上剩下的衣服全部抱成一团,递给了宇文盛希,说时迟,那时快,拓跋容跑了进来道:“快走!尚王来了!” 拓跋语一听,扯着宇文盛希的手就翻出了后窗。 玉楠听到尚王来了,心下也是一慌,眼见太子和宇文盛希还没跑远,她急中生出一计,扑到了逸王怀中,拓跋焘是堂堂王爷,看到她和逸王的苟且,定会避之不及,哪还会想到其它、 看到玉楠扑到自己怀中,拓跋容楞了,但玉楠却道:“求求你王爷,求求你帮帮太子!” 拓跋容还没来得及多想,尚王已经踏门而入! 拓跋焘看到逸王和玉楠相拥在一起,先是一愣,继而转身就出了凤鸣阁。正如玉楠所料,这种事,尚王唯恐避之不及,而且逸王是他的兄弟,他走出去是想给逸王留下回旋的余地,让逸王先走。 拓跋焘也感到是有人顾意让他看到这一幕的,他边思索,边快步的走出凤鸣阁,可还没踏宫苑大门,独孤琪琪就迎面而来了。 尚王一惊,挡住独孤琪琪道:“太子妃殿下,法会快要开始了,里面正在点数法器,一片忙碌,殿下还是不要进去了。” 独孤琪琪斜瞟了拓跋焘一眼,心中很是轻蔑,尚王定是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太子了,戴绿帽这种事,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心上暗暗高兴,但她还要把这件事推向不可挽回的局面,宇文盛希此时的样子,她怎么能不去看看呢?所以独孤琪琪打开了拓跋焘的手道:“本殿下的重要东西在里面。”话还没说完,独孤琪琪人已经冲进了凤鸣阁。 尚王见挡她不住,只好迈步准备离开,这种事与自己无关,他没必要插足。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里面的逸王高呼了一声:“玉楠!”这一声叫得及其惊异,拓跋焘知道玉楠上太子的人,怕她出了什么事,所以他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不管怎样,至少要进去拉住独孤琪琪,这种事在宫中闹开了不好。 拓跋焘转身奔了进去,看到玉楠脸上一个青紫的掌印,人已跪在了地上。 独孤琪琪一脸阴骛地道;“狗奴才!你犯下这样的事,你真是不想活了,就算本殿下饶得了你,皇上也饶不了你。” 拓跋焘还没来得及抽身,驾兰夫人和丘慕林雅在安然的带领下,也走进了凤鸣阁。 玉楠抬头看见走进来的三个人,知道人都到齐了,事已至此,掩盖真相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慌言说得天衣无缝! 贺兰夫人一进屋,看到玉楠跪在地上,尚王、逸王都在,就问独孤琪琪道:“法会快开始了,你几个在凤鸣阁里做什么呢?” “娘娘,一切都是玉楠的错,不关逸王任何事情。是玉楠该死!”还没等众人回过神,玉楠已经取下头上的金簪,把它穿进了自己的喉咙。玉楠知道,自己身后没有靠山,更不能让太子出面保自己,和逸王有私情这样的事情,就算此刻不死,以后也会被赐死,倒不如把太子和宇文盛希的事放在心中,永远都不让人知道,还可以让所有人把她和逸王的事当作是真的,而且,只要她死了,所有的错就会被归及在她一人身上,这样一来,也可以避免伤及逸王。此时的玉楠心上只有一念,无论事何都要保住太子的名誉。 “玉楠!”逸王急呼着冲过去扶住玉楠,她颈项上的伤口,转眼就鲜血如注,一下就染红了她粉紫色的衣服。脸上却还带着淡淡笑容,她缓缓对拓跋容道:“请转告太子,恕玉楠先走,余生再不能伺候太子了。”话音刚落,那总是眯眯而笑的清亮眸子,就永远的闭上了。 拓跋容看到玉楠以死保护太子声誉,不禁动容,眼泪也流了出来,挽起玉楠渐渐冰冷,却还带着淡淡清香的身体,泣泣不语。 丘墓林雅斜睨了一眼安然,是她一直向贺兰夫人说要到凤鸣阁来看先朝太后的画的,现在这个场景,定和她有脱不掉的关系! 独孤琪琪和安然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想害的人没有害到,还让玉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贺兰夫人见玉楠死了,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情,人都死了,而且又不是自家的事,就对逸王道:“王爷,法会快开始了,本宫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安排妥当。”话毕,就带着拓跋焘和两个儿媳出了凤鸣阁。 独孤琪琪看了看拓跋容,也打算离开。 “太可惜了,是不是?”拓跋容却在她身后问道。 独孤琪琪停了停步道:“本殿下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拓跋容把玉楠轻轻放在了地上,拭着脸上的泪道:“殿下,小王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小王了解太子他生性善良,所以他喜欢的,也只会是像玉楠这样善良的女子。小王的话,希望殿下记在心中,会对殿下有帮助的。” 独孤琪琪听了逸王的话,也没有转身,只是身后无物似地走出了凤鸣阁。 第二十一章 情殇 6 贺兰夫人一行才出凤鸣阁,就遇到了太子拓跋语。 贺兰夫人仪态雍容,与太子相互行礼。 拓跋焘一如既往地谦和行礼,对太子道:“殿下,法会快开始了,我们一起走吧。” 拓跋语冷冷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定是没有发现自己和宇文盛希的事。又看了看丘穆林雅和安然,她俩都不言语,拓跋语也知道他们都去过凤鸣阁了,看来这个局完全被逸王和玉楠挡住了,远远又看见独孤琪琪正迈步走出凤鸣阁,拓跋语强装出笑颜道:“法会快开始了,父皇命人到处找你们,恰巧你们都在这里,我们一起入坐吧。”接着他顿了顿,问道:“还有逸王呢?你们见到他了没有?” 贺兰夫人轻笑着对太子道:“即然皇上都在找我们了,我们现在还是速速去参加法会吧。” 拓跋语想了想,既然事已至此,现在的他也只能装作一切与自己无关,所以迈开步准备和大家一起去法会。 可独孤琪琪却走了上来,趾高气昂的对拓跋语道:“我知道逸王在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独孤琪琪身上。贺兰夫人转身挡独孤琪琪的话道:“太子妃,法会就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赴会吧。” 独孤琪琪一声尖笑,也不顾贺兰夫人的长辈身份,对众人道:“好戏都还没有开始,怎么你们就要走了?” 拓跋语的脚步陡然而停,转身看着独孤琪琪问:“究竟怎么了?” 独孤琪琪正要张口,贺兰夫人又挡话道:“去迟了,皇上会不高兴的,我们现在还是去参加法会吧!” 独孤琪琪看都没看贺兰夫人一眼,对着拓跋语就说:“玉楠那个贱人!” 所有的人不禁抽了口冷气。 贺兰夫人忙道:“太子妃,法会开始了,儿女情长的事,本宫还是劝你先放放,本宫要去参加法会了。” 这件事本来就和贺兰夫人无关,她也没耐性再和这些个小辈掺和下去,搀了太监的手,径自往法场而去。 拓跋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逸王和玉楠好容易才把事情压住,他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上前拉住独孤琪琪劝道:“有什么事,回东宫再说,现在法会最重要。” 独孤琪琪心中更不快了,玉楠不堪的事情都被那么多人看见了,拓跋语还要维护她! 炉火烧昏了独孤琪琪,她扯开拓跋语的手道:“你们每个人都要拦着我!可我偏要说!那个狐狸精一天用尽媚功的迷惑你,你却不知道她背着你做了什么好事!” “够了!”拓跋语又挡了她的话,毕竟独孤琪琪是太子妃,现在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左一声贱人,右一声狐狸精的,真的很失态。 独孤琪琪却一意孤行,尖笑道:“你可知道她勾引了谁?” 拓跋语很无奈,冷叹了一口气道:“琪琪,你是本殿下的太子妃,用得着在这个节骨眼上争风吃醋吗?现在法会最重要,我们一起去参加法会吧。” 独孤琪琪这样的行径,不要说是别人,就连一边的与她合谋的安然也开始后悔了,本来就是她俩布下的事,现在没成,应该想法抽身才对,可独孤琪琪却唯恐天下不乱,安然很害怕,这样下去,她们两个的事都会被独孤琪琪抖出来的。 可独孤琪琪却偏火上浇油的道:“对,那个贱人怎么配和本殿下争风吃醋,可她连你的好兄弟逸王都勾引!” “啪!”众人都还在为独孤琪琪的话心惊胆战,拓跋语的耳光已出乎意料的,重重的落在了她脸上,收回手,拓跋语冲着她道:“你诬蔑玉楠还不够吗?你竟敢诬蔑我容弟!” 大家都以为独孤琪琪会就此住嘴,可她早已被气昏了头,眼泪秫秫而上,抬起手指过众人,然后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你还护着你的爱姬!” 听到独孤琪琪的话,拓跋语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往凤鸣阁而去。 所有的人见形势不妙,不知道太子见到逸王究竟会怎么样,就算是平凡百姓,见到这样的事,大家都要去劝劝,更别说现在是太子和逸王之间的事,大家哪还顾得上法会。忙追着太子进了凤鸣阁。 * ** 拓跋容挽起玉楠,把她的尸身放到了床上,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拓跋语踏门而入,看到玉楠满身是血,马上就冲到了床前默默地看着她,发现她已经死了,先前独孤琪琪的话,加上眼前的情景,拓跋语已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知道了玉楠为保他的声誉,不惜以命相抵,看着玉楠安详的面容,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所有人跟在后面,看见太子什么也没有对逸王说,只是泪流满面,抱起着玉楠,将她缓缓带出了凤鸣阁,朝着法场与方向相反的东宫而去。 而此时的尚王,他心中更担心的,是宇文盛希,她为什么要传这封信给他?而现在宇文盛希又去了哪里? 但尚王不像太子,太子可以为了玉楠而不去法会,但尚王不会,一向自恃顾全大局的拓跋焘,出了凤鸣阁,就带着他的两位王妃去了法场。 来到法场,宇文盛希早已端坐席上。拓跋焘看到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安安静静地坐到她身边。再仔细观察她,她神情安宁的默默听经,好像她一直都在这里等他一样,丝毫没有解释她刚才去了哪里。 法会结束后,尚王带着家倦们回府,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安然默默观察宇文盛希,却看不出她有任何不安和不妥,安然又看尚王,心中非常后怕,不知道尚王会不会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此时的她既在祈祷这件事不会被人发现,毕竟她和独孤琪琪是经过仔细绸缪的。同时,她也在想办法为自己找后路。 回到尚王府,拓跋焘没有去任何一个王妃那里,一个人进了书房。 下人足足点了五盏油,尚王才差走他们。当书房中只有拓跋焘一个人时,他拿出了宇文盛希给他的信。 拓跋焘仔细的看着,思量着他的师妹为什么要让他去凤鸣阁?虽然拓跋焘不是个以直觉行事的人,但他还是不相信宇文盛希会顾意让他看到玉楠和逸王的事。抛开对宇文盛希品性的信任,尚王也分析,这件事对于宇文盛希而言,跟本没有任何好处可言,甚至还会因此得罪逸王。所以尚王猜到这当中必定另有隐情。 拓跋焘正在思索这个隐情是什么时,凤鸣阁的“凤”字映入了他明亮的眼睛。“凤”(各位读者,小蔼这里说的是繁体的“鳯”)字里面有四点,但宇文盛希从来都只写三点,作为师兄的拓跋焘从小就提醒她,可她从来就不以为然,甚至有时候说了,她还会翻脸,臭他一句:“我就要这样写!”但这封信上的“凤”字,显然有四点,尚王立刻明白了,这封信根本就不是宇文盛希所写。 第二十一章 情殇 7 小蔼荐文,美女一纸阳光的《瑞梦》是一本非常不错的书,希望读者们也去看看。 ***** 玉楠和逸王的事情很快就不径而走。魏皇知道了,把太子召进了御书房。 太子跪在御书桌前道:“玉楠已经以死谢罪,依儿臣看,此事就不宜再追究了。” 魏皇听了太子的话,点了点头:“这件事朕就交与你,朕希望你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毕竟是件家丑,魏皇也希望大事化小。 接着太子便按侧妃礼仪为玉楠下葬,整个东宫的人都改口说玉楠是暴病而亡。 但这件事并没有瞒过贺兰汶慧。因为这件事她是亲口听贺兰夫人这位皇姑母说的。 独孤琪琪曾无意间提过拓跋容和汶慧的事情,独孤琪琪、贺兰汶慧还有丘慕林雅,个个都是勋臣六姓的千金,几乎是在宫中和皇子公主们一起长大的,拓跋容小时候是宫中的小霸王,他谁都敢欺负,就连太子都被他关在黑房子里,还在外面不住的对太子爷说:“鬼来了!”把拓跋语吓得直哭。尚王被他带到御花园中扔进了水里,就连睿王这个大哥,都被拓跋容打,常满就更不用说了,吃到嘴里的东西,都会被她这位亲哥哥给扣出来。唯有贺兰汶慧,拓跋容从来都不欺负她,甚至还有点怕她,只要有贺兰汶慧在,拓跋容就乖了。独孤琪琪从小就爱叨念:“只有贺兰汶慧吃得到逸王的东西。” 小孩子的事情,贺兰夫人本来是不以为然的,但逸王十岁那年,当着皇上和众妃嫔,拉着贺兰汶慧说今生非贺兰汶慧不娶。表面上大家都为小孩子的童言无忌而笑,但实际大家都知道,贺兰家是朝中重臣,世世代代的千金都是做皇妃的。贺兰夫人就是这样的,贺兰汶慧也必定是要嫁给太子的。 虽然二人长大后见面不多了,贺兰家也把亭亭玉立的汶慧藏之高阁,但二人间的传闻从未停息过。 逸王和贺兰汶慧是不可能的,贺兰夫人早就想帮侄女断了这个念想,所以法会结束后的第二天,贺兰夫人就召了汶慧进宫。 听了贺兰夫人讲逸王与玉楠有染,汶慧只是淡淡而笑。 贺兰夫人看到她强忍住了眼中的泪水,知道侄女毕竟年少,放不下逸王,所以又劝了她几句。 汶慧礼貌的回应了姑母几句,然后面容安静的回了府。 * *** 自从玉楠死之后,逸王拓跋容就终日呆在府中,谁都不见。当下人把贺兰汶慧的信交与他时,拓跋容愣了。 汶慧约他在御使府见面,这太不可思议了,汶慧是大家闺秀,怎么会把他约在自家府中相见? 逸王思前想后,他觉得这件事他可以不向任何人解释,但不能不向汶慧解释,即然是汶慧主动约他,不要说是御使府,就算是刀山火海,拓跋容都会去赴约的。 贺兰汶慧的丫傧一早就在御使府门外等逸王。 逸王如约而至,先问丫傧御使和夫人在做什么,丫傧行了礼,只道:“御使和夫人今日都入宫了。” 逸王也明白,汶慧是故意约在家中无人时见他的,就跟着丫傧进了府。 逸王到过御使府多次,但从未到过后院。这次丫傧不仅直接带他到了后院,还把他引进了厢房。 一进门,拓跋容就看到贺兰汶慧端坐在厢房中自斟自饮。 淡蓝色的纱帘,淡蓝色的寝榻,窗边还衬了一株大雪素兰花,看到这样清雅的摆设,拓跋容知道这里就是汶慧的闺房。 “汶慧……”拓跋容走到汶慧面前,却发现贺兰汶慧已然泪流满面。 汶慧是个心性不外露的人,但今天她却流泪了,逸王忙屈下膝为她拭泪。 “王爷又何必多此一举?”汶慧挡开了他的手,细细的声线带着颤音问拓跋容:“我们认识多少个年头了?” 拓跋容知道自己错了,只能讷讷看着她说:“自记事就认识了。” 汶慧的泪止都止不住,泣泣又问:“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心里都想些什么吗?” 拓跋容不顾她的阻挡,还是伸手为她拭泪,对她道:“汶慧,我和玉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要相信我!” 汶慧摇了摇头,用手捧住拓跋容的脸道:“我今天让你来这里,不是想听你解释的,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已经无法再相信我自己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等你再说一次今生非我不娶,可我终究没有等来。” “汶慧……”对于这份感情,拓跋容也一直在隐忍。 汶慧抬手拭泪,摇着头道:“我是贺兰家的女儿,必须嫁给太子。每每有人向我提起这件事,它就像一块巨石,你知道把我的心压得有多难受吗?贺兰家的荣耀延续了几代人,我又怎么能把它毁了。但我真的好爱你,我无法想像我嫁给了太子,又要怎样面对你。我常常梦到和你叔嫂相称,然后我就惊醒了。那样的未来,对于汶慧而言,简直比死还难受。” 拓跋容没有想到汶慧对他用情如此之深,此时的拓跋容已被她深情所感动,放下所有隐忍,将她搂在怀中对她道:“汶慧,不会有那样的未来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太子的!” 汶慧伸手抚着拓跋容的脸,苦笑道:“那贺兰家的颜面呢?汶慧从来就把这个看得比命还要重的。”在汶慧的缓缓言语中,一缕鲜血从她嘴角缓缓流了出来。 拓跋容低头发现了她的异样,忙问她:“汶慧,你怎么了?” 汶慧整个人都软了,有气无力的依在拓跋容怀中,断断续续的道:“汶慧无能,担不起贺兰家的荣耀,更无法像皇姑母那样独挡一面,就连你的一片真情,也要辜负了。” 拓跋容看了看桌上的酒壶,汶慧很少饮酒的,他怎么刚才没想到她饮的是毒酒!拓跋容急忙抱起她,用尽自己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御使府。 拓跋容抱着汶慧,根本顾不上街上百姓的异样目光,一边快跑着穿过朱雀街,一边不住对汶慧道:“汶慧!你要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贺兰汶慧仰睡在拓跋容的怀抱里,急急而行中,她看到今天的天特别的蓝,正午的阳光,直直的照进了她的眼睛,拓跋容眼中流出的泪,也变得分外晶莹,他的泪滴到她脸上,暖意融融,把死亡的恐惧都变得淡如轻风。 “能死在你怀里,我已经满意了。”贺兰汶慧聚住所有力气,对狂奔着的拓跋容说。然后她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扬,眼睛就闭上了。 “汶慧!”拓跋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脚步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他抱着她穿过了朱雀街,穿过了皇城门,穿过了一座座高大的宫阙,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太医院,眼泪一路不止。 太医跪在地上向逸王叩头道:“王爷,贺兰姑娘已经仙去了。” 逸王哪肯相信他们的话,跪在床头不住地呼喊着贺兰汶慧,拉着她的手,眼泪也不住的流,因为过度伤悲,整个人只能扑在床头,但还是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小蔼荐文,《倾世天音》很好看,希望读者们都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 情殇 8 法会结束的那天晚上,宇文盛希一路上都在观察拓跋焘,他表情轻松。宇文盛希知道她师兄城府不浅,所以她还在不停的看丘穆林雅和安然的神情,她们两个和尚王一起进的法场,想必也是一起去的凤鸣阁,如若太子和自己的事已经被她俩知道,回府的路上就不可能会有这么安静了。 回到希悦轩,宇文盛希早早的就寝了。 半夜,拓跋焘突然又回来希悦轩。“师兄。”宇文盛希听到苇宁迎接尚王的声,立刻坐了起来。 已经二更了,拓跋焘现在才来,宇文盛希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但为了掩饰心虚,她又躺回床上,听着下人伺候尚王洗漱。 宽了衣,拓跋焘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宇文盛希身边。她探起头,发现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便问他:“师兄有什么心事吗?” 拓跋焘摇了摇头,伸手搂住她问:“法会之前,你去了哪里?” 宇文盛希用拓跋语教她的话道:“你还说!明明让我在法场等你,可又让小太监带我去找你,我跟着太监在宫里绕了一大个圈都没看到你,害我差点错过了法会。” 天衣无缝的辩解,拓跋焘也听不出什么不对,只像是有人顾意支开宇文盛希,让他到凤鸣阁跑了这么一趟。 拓跋焘心中马上浮出,玉楠的事获益最大的是谁?当然是独孤琪琪!对啊,独孤琪琪之前在众人面前闹这么一遭,不正是为了把这件事推到不可挽回的局面吗? 拓跋焘翻了翻身,把宇文盛希搂在怀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心中在想的,却是那封模仿宇文盛希字迹的信。 那封信,把宇文盛希的字迹模仿得形似神也似,这必须要有宇文盛希真的字迹才能做到。但独孤琪琪又是怎么弄到宇文盛希的字迹的?即使是贺兰夫人那里有几卷她抄的经卷,但都被收在荣芳宫里,独孤琪琪是绝对拿不到的。 而且,独孤琪琪想除掉玉楠有很多办法,何必要把逸王也牵扯进去?拓跋焘越想这件事越蹊跷,转身看见宇文盛希已经甜甜睡去。看着宇文盛希酣睡的样子,拓跋焘不禁笑了,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想像她一样活得简单而任性。想到这,拓跋焘不禁伏在她脸上吻了她,为她拉了拉被。 宇文盛希感到他在脸上热热的亲吻,心中绷成了一条线,现在的她,只能装,装得平静安宁。 第二天,宇文盛希才得知玉楠死了。虽然下人都说东宫玉姬是暴病,但宇文盛希明白玉楠的死必定与自己有关。 玉楠让她和拓跋语出去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为什么转眼间就没了? 这件事她无从去问任何人,但她心中也开始猜想,是谁让那个小太监在凤鸣阁点的迷香?是谁设下这个局的? 这些事情都还没想明白,贺兰汶慧的死讯就传到了尚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时,拓跋焘正在希悦轩和她为菜畦浇水。 来传话的太监急急的说:“贺兰家的小姐在太医院没了!” “汶慧怎么死的?”拓跋焘一听,急急命下人准备马车,边走边问报信的下人。 “服毒。”太监是从太医院来的,汶慧的事情是他亲眼所见。 拓跋焘停住了脚步问:“怎么会服毒的?” 太监忙道:“是逸王送小姐进的太医院,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细下的情况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宇文盛希送着拓跋焘出府,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禁一抽,贺兰汶慧为什么要服毒自尽?这又和逸王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到三日之中,玉楠和贺兰汶慧相继而亡? 拓跋焘急着出了府。丘穆林雅也紧跟了去。只留下安然与宇文盛希在府中。 看着拓跋焘的马车驶去,宇文盛希惴惴不安的转身要回希悦轩,但安然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姐姐,你我多日未聚,不如就到安然居坐坐吧。一会尚王要有什么吩咐,还省得下人两边跑。”安然拉着宇文盛希的手道。 宇文盛希点了点允了。回去也是一样想不出个头绪,不如到安然那听听安然有什么话要说。 “姐姐,你可知道逸王与玉楠的事情了?”安然才支走下人,就问宇文盛希这个问题。安然很想知道,明明宇文盛希去了凤鸣阁,为什么最后大家看见的却是逸王和玉楠? 宇文盛希饮了口茶道:“听下人说玉楠前日突然暴病。” 安然轻笑了一声,端端地看着宇文盛希道:“暴病?这些个下人还真相信了。” 宇文盛希对这件事猜测已久,现在安然这么说,根本就不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很可惜,安然没能看出宇文盛希的破绽。 接着安然就轻笑了一声道:“明明是玉楠与逸王有染,畏罪自尽的。”安然就是要把这个恶劣的后果告诉宇文盛希,看看宇文盛希是个什么反应。 宇文盛希轻轻抬起茶杯来又饮了一口,拓跋语早就告诉她,这个局如果真的成了,即会损伤太子的声誉,也会大伤尚王的颜面,而且完全可以置宇文盛希于死地。所以必定是非常恨宇文盛希的人所为。贺兰夫人不会这么做,丘穆林雅人也很聪明,不会置尚王的颜面而不顾的,这件事情安然的嫌疑最大!而今天,宇文盛希听到她说这些试探的话,心中也清楚了几分,只是玉楠与逸王的事让她不免有意外,怎么会说他俩有染呢?所以宇文盛希放下茶杯道:“侧妃,传言毕竟是传言,逸王性情清高,怎么会与玉楠有染呢?” 安然笑道:“若非亲眼所见,安然也不敢轻语妄言,但法会那天,是安然、王爷和丘穆林王妃,亲眼在凤鸣阁看到的。玉楠也是在我们面前畏罪自尽的。” 他们果然去了凤鸣阁,而宇文盛希心中也很明白了,玉楠为了掩盖她和拓跋语的丑事,不惜假装和逸王有染,最后还以死来保太子声誉。这样的真相,像一块硕硕巨石,轰然砸进了宇文盛希心中,以前她还为玉楠吃醋,而现在,玉楠却为了她做下的蠢事而死! 虽然心中已经奔腾翻涌,但宇文盛希还是要还与安然至命一击,她又饮了一口茶道:“盛希明白了。” 这样的回答有点出乎安然的意料,她收住笑问:“可否与妹妹说说,姐姐明白了什么?” 宇文盛希放下茶杯,轻轻笑道:“妹妹不知道吗?逸王与贺兰汶慧从小情投意和,如今逸王却与玉楠有染,汶慧是贺兰家的千金,性情又衷贞,她服毒,肯定也是因为逸王与玉楠的事情。” 宇文盛希话说得轻描淡写,安然却开始忐忑,贺兰家的千金一死,贺兰家必定会追查,而玉楠那边,相信太子也会一查到底,更何况独孤琪琪是个随时会气昏头的人,再加上尚王,这个事情被查出来只是迟早的事,如果说玉楠的死已经超出了她的计划范围,那么贺兰汶慧的死,是她完全担当不起的,一旦太子知道是她和独孤琪琪害死的玉楠,一旦贺兰家的人知道贺兰汶慧是因为她俩的计策而死,安然想都不敢想她要如何向尚王交代! 宇文盛希看她不说话,也默默地呷着茶,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汶慧这么好的姑娘,连盛希都在为御使和御使夫人伤心啊!”她是故意说给安然听的,你惹那么大的祸,看你怎么担这后果? 贺兰汶慧的丧礼是在御使府举行的。宇文盛希没能为玉楠送行,却赶上了为汶慧送行,当看到一身白棉服入殓的贺兰汶慧时,宇文盛希的眼泪霎时就夺眶而出,未出阁就夭折了,魏国丧志,只有最贞洁干净的女子,才可以着不占一丝铅尘的白棉服入殓。看着白衣安详的贺兰汶慧,宇文盛希仿佛可以看到她和逸王是怎么样的一场忠贞不渝,又是怎样的一段清清尘缘。 哭了的,又岂止是宇文盛希,贺兰夫人虽然没有亲自到御使府,但她在荣芳宫已是泣不成声了,她没想到自己一段自以为是的忠告,竟会将侄女推入黄泉!她以为汶慧像她一样坚强,她以为所有的世家千金都能接受命运,但她错了,这也让她陡然觉得,原来她承受的身不由己,是如此的重。贺兰夫人明白,她的泪不仅是为汶慧而流,也是在为得不到太子半点儿喜爱的独孤琪琪而流;也是在为默默为尚王付出的丘穆林雅而流,更是在为她自己而流。 拓跋语也来了,他为皇上带来了致丧召文,追封贺兰汶慧为净康郡主,也带来了厚重的丧礼,以慰御使夫妇的丧女之痛。 第二十二章 山穷水绝 拓跋语一直忙于玉楠的丧事,这几日都抽不开身出宫,多次命人召逸王,但逸王始终没有去东宫。他今天来贺兰汶慧丧礼,除了是奉皇上之命,最重要的是见逸王一面,但令他失望的是,从行礼到下葬,都没有看到逸王出现。 宇文盛希也很想见逸王,整件事情,逸王知道得最清楚,究竟汶慧的死,与玉楠和逸王的事是不是真的有关,宇文盛希比谁都想知道。 可是逸王始终没有出现。 拓跋语见不到逸王,回宫的心思也没有了,他出了御使府,就直奔逸王府而去,拓跋容帮了他如此大的忙,还背负了与玉楠有染的罪名,不说其他,谢总是要道一声的。 “王爷已经三日没有回府了。”来到逸王府,拓跋语听到的,却是管家这样的回答。 拓跋语接着就问:“那你可知道逸王去了哪里?” 管家摇了摇头。 拓跋语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立刻就派楚烈追查逸王行踪,很快楚烈就来报:“殿下,逸王在京城外八十里处的玉宁寺。” 拓跋语马上催马而去,玉宁寺藏在京郊僻静处,寺院很小,关门闭户,是一个只供僧人清修的寺院,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和尚,老和尚说从来没有一位王爷到过寺中。 拓跋语心中非常奇怪,转而又问:“老方丈,那最近可有陌生人到过寺中?” 老和尚想了想道:“阿弥陀佛,最近只有一个少年到本寺剃度出了家,不知道施主要找的是不是他。” 拓跋语一听,立刻又问:“他是不二十出头,面容清秀?”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施主说得没错,这位小僧的确是这样的,他为本寺捐了一千两公德,然后就在本寺出家为僧了。” 能捐一千两公德的人不多,楚烈也查到逸王在这里,拓跋语确定这个出家的小僧就是逸王。 拓跋语躬身对老和尚行合手礼道:“实不相瞒,我是那位小僧的亲兄弟 ,老方丈让我进寺去见他一面?” 老和尚回了合手礼,拒绝道:“那小僧从剃度之后,坐的都是枯禅,是不见任何人的。” 拓跋语不宜表露身份,只能取出身上的将军令牌,令牌上写着“言吾”之名,逸王是知道太子的这一别称的。拓跋语把令牌递给老和尚道:“方丈,你将这令牌递与那小僧,他看见之后,必会出来见我的。” 老和尚举手挡道:“坐枯禅的人,心中定是有莫大的业障,任谁都不能去打扰他静修的,即然施主的弟弟选择了出家,又用坐枯禅来为自己度业,我看施主就不要执着于见他一面了,一世长长,如若真能得见,也不在于今天。” 老和尚还没等拓跋语再央求,就把寺门关了起来。 很快,逸王出家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魏皇听到这一消息,也派人去见他,尚王也去过,就连贺兰御使都去过,但逸王终究谁都没有见。 宇文盛希得知这一消息,心中更是愧疚难当,玉楠死了,汶慧死了,现在逸王又出家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当得知逸王谁也不见时,宇文盛希却更想见他一面,拓跋容为了这件事失去了最心爱的人,失去了王位,宇文盛希觉得应该受到惩罚的是自己,而不是逸王。 听到逸王出家消息之后,心中最不能平静的不是宇文盛希,而是安然,这接二连三的祸果,远远超出了安然的想像,现在逸王出家了,如果皇上知道逸王是被人陷害而出家的,那皇上又会怎么样处置这个陷害逸王的人呢?安然猛然感到,这件事已经不是魏国的事了,如果魏皇知道是她这个远嫁而来的别国公主,害得魏国的王爷出了家,魏皇迁怒的,又岂止是她一个人?更不可想像的是,会不会因此又挑起柔然与魏国的战争? 安然越想越后怕。 * ** 宇文盛希趁拓跋焘去安然居留宿之际,扮了僧装,把头发全部挽在了僧帽中,带着师父的法符,傍晚就借故就寝,悄悄翻出了尚王府,直奔玉宁寺而去。 入夜,宇文盛希才赶到八十里外的玉宁寺,老和尚见是一带发修行的小沙弥,拿着林荫寺慧空大师的法符来挂单,就把小沙弥引到了挂单的禅房。 待夜阑寂静时,宇文盛希轻步迈出禅房,因为寺院中坐枯禅的僧房多在后院,宇文盛希在林荫寺为徒多年,很清楚寺院中这样的规定,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逸王坐禅的地方。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月光下空无一人,这才轻轻走到禅房门前,房门紧闭,却能听到里面有连连木鱼声,宇文盛希更确定这是逸王的禅房了,寺中僧众都有固定的行课时间,能在深夜诵经的,只有坐枯禅的僧人。 因为不知道逸王肯不肯见自己,所以宇文盛希有所犹豫,她抬起手又落了下去,思索着是敲门,还是不敲。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揽住了她! 宇文盛希一惊,可又不能作声,只能紧急的抬头去看,她这才发现,是穿了夜行服的拓跋语! 拓跋语四下望了望,后院空阔,前面的僧人离得不算近,他放开宇文盛希,嘘着声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宇文盛希看清楚是他,定了定神,嘘声回他道:“逸王就在里面。” 拓跋语审视她,问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宇文盛希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就流了出来,是啊,这几日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风起云涌的,从玉楠到逸王,每一件事都来得急如闪电。宇文盛希每天人在希悦轩故作安宁的守着,心弦却紧紧地绷着,没有一刻是松下来的,到底这件事要怎样才算完? 拓跋语也不急于推禅房门,只轻声对宇文盛希道:“盛希,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后悔和你的事情。” 拓跋语的话令宇文盛希瞬间凝住了,这么多天的内疚与煎熬,已被拓跋语的这句话淡化了,此时她心中就像注入了一股暖流。站在夜色中,她整个人的心绪都变成了凝视的眼光,直直的扫在了拓跋语神色刚毅的脸上。 拓跋语见她不语,又慢慢道:“你我早该止步的,但我们却走到了这一步,从吉红到玉楠,从汶慧到我容弟,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所以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宇文盛希,今夜我们就远走高飞吧!” 拓跋语所说的,正是宇文盛希这些天心内挣扎的。她看着拓跋语,却又摇头了,她又何尝不希望和拓跋语走,他是她爱着的男人,是她今生唯一爱过的男人。 禅房中的木鱼声也戛然而止,拓跋容想到了他两有情,却没想到他两会爱得如此之深,深到太子愿为了宇文盛希放下一切。 但宇文盛希还是在不住摇头,玉楠为保太子的名声,不惜以命相抵,而她宇文盛希,又怎么能让太子为了她而远走高飞? 拓跋语见她摇头,心中不禁泛起了失落,他们相爱了,她也为了他放下了廉耻,但他们的感情,只有远走高飞这一条出路,他都至太子之位于不顾了,可她却拒绝了他,拓跋语怒了,把她逼到门柱上质问:“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你师兄?你是不是还想让他把你压在身下肆意掠取?你是不是还过不够被人陷害,步步惊心的日子?你是不是不爱我?” 一连串强而有力的质问,把宇文盛希的伤痛全部扯了出来,鲜血淋漓一般让她心如刀割。特别是最后一句,直接把宇文盛希的嗓子眼全部堵住了,她怎么会不爱他?正因为她爱他,所以才选择不和他走。 拓跋语见宇文盛希不语,又问她:“你到底走不走?” 最终,宇文盛希还是摇了摇头。 拓跋语的面容阴沉到了极点,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十二章 山穷水绝 2 安然给拓跋焘斟上酒,满桌子的佳肴,她一样一样夹给拓跋焘。 拓跋焘饮下一口美酒,安然马上又为他添上。 拓跋焘看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禁笑了,问:“安然,今天有什么好事要和为夫的说吗?” 安然轻咬了一下嘴唇,故意撒娇道:“王爷,你好久没到安然居来了。” 拓跋焘笑着抬起酒来又饮了一口,哄她道:“为夫的最近为汶慧的丧礼而忙,你也知道,御使舅舅家人丁单薄,表兄为官在外,我不能不帮他们的。” 安然盈盈而笑,其实她都知道,这两日拓跋焘虽忙,但每天都是回府的,他每晚都在宇文盛希那里,法会时他应该是收到过模仿宇文盛希字迹的信了,他留在希悦轩,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想从宇文盛希那里知道整件事的经过,第二种可能,就是他已察觉事情与自己有关,所以他才要天天守着他最爱的师妹。 安然又为他添了酒,然后对堂内所有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不管是哪种可能,反正拓跋焘是感到事有蹊跷,这件事牵扯了两条人命,而今逸王又出了家,如果是被查出来的,安然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但如果她能趁早把这件事说出来,安然还可以把多数责任推给独孤琪琪,至少可以表示出自己的内疚,以换取尚王的原谅。 拓跋焘饮着酒,瞟眼看到下人都走了,问安然:“有什么话要说吗?” 安然没有回答他,直接就跪在了他跟前,连叩了几个头。 “安然,我们是夫妻,怎么能行如此之礼!”拓跋焘起身去搀她。 安然伸手抬头,挡住拓跋焘的手,一双杏仁眼中装满了凄凄之光,薄唇轻颤道:“安然有罪,安然有罪。” 看到她的哀哀之样,拓跋焘眉头紧锁,问道:“你何罪之有?” 安然跪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缓缓而道:“前几日,太子妃召见安然,那时,她说她喜欢盛希的字,让我向盛希讨要一份《金刚经》。太子妃这么大的面子,不过只是一份经书,我也没多想,就向盛希讨了一份。” 拓跋焘一听,马上就明白了,又问安然:“那后来呢?” “后来她又告诉我贺兰夫人最喜欢凤鸣阁的画了,说是法会那天先带贺兰夫人到凤鸣阁去赏画,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我就向贺兰夫人提议趁法会还没开始,先去凤鸣阁赏画。然后就撞见了玉楠与逸王的事。我当时还以为是太子妃设计陷害玉楠,但后来她又召我到东宫,责怪我坏了她的好事,是我让宇文盛希和太子逃过了她设的局。” 拓跋焘猜到了是独孤琪琪设计陷害玉楠,但没有猜到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宇文盛希和太子,他追问安然道:“独孤琪琪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安然依旧跪着,眼泪直流,一脸无辜的道:“她说我知道的太多了,但宇文盛希的经书是我给她的,贺兰夫人也是我带到凤鸣阁的,如果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的话,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她威胁我不许走露半点儿风声,否则就是死也会拉着我一起去的。” 拓跋焘哪是那么好骗的,安然的行事作风,他这个当丈夫的会不清楚?独孤琪琪与宇文盛希互不对眼很多年了,要害宇文盛希也不会等到今天,而且宇文盛希如果中计了,获益最大的是安然不是独孤琪琪,要不是安然从中怂恿,独孤琪琪也未必会设一个阵仗这么大的局。但此刻他更想知道的,是她们两到底设了一个怎样的局?所以拓跋焘屈膝蹲到安然面前,为她拭泪,哄她道:“你也是受她蒙蔽,我不怪你。”说着就伸手扶安然坐到了椅子上,然后从怀中掏出锦帕递给安然,才缓缓问她:“究竟独孤琪琪设的是怎么样一个局?” 安然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在柔然进贡的舞宴上,太子大赞宇文盛希,她因此而生起了妒火,所以她后来说她不仅要宇文盛希身败命裂,还要宇文盛希死。所以她命人在凤鸣阁点了催情的迷香,然后设计让宇文盛希和太子都去了凤鸣阁,至于为什么后来是玉楠和逸王在里面,连独孤琪琪自己都不知道。” 拓跋焘边听边思索,照安然这样的说法,大家最后见到的应该是宇文盛希和太子,但为什么会是玉楠和逸王呢? 事情变得更蹊跷了,拓跋焘为安然夹了菜,哄着她吃了饭,就借公务繁忙,离开了安然局。 * *** 拓跋语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宇文盛希呆呆的站在禅房外,事到如今,他们都失去得太多了,吉红和玉楠,汶慧和逸王,但拓跋语还能告诉她,他从不后悔与她在一起,宇文盛希心中明白,她没有爱错人,拓跋语的贵重品性,比太子之位更光华奕奕,他的一无返顾,甚至连宇文盛希自己都自形惭秽。她好恨自己当初没听师父的话,守住自己的心念,糊里糊涂的嫁给了拓跋焘,其实就算拓跋焘给了她锦衣玉食,给了她身份地位又如何?比起拓跋语,这些东西又能算什么?想到这些,宇文盛希不禁大哭失声,尽管她已经竭力克制自己,但偶尔飘出的泣声,还是传到了逸王拓跋容的禅房里。 宇文盛希越哭越感到心中空空如也,再也没有进禅房的心思了。她蹒跚地走出寺院,一个人骑着马慢慢而行。 出来了,才发现自己的是那么不想再回希悦轩,可她能去哪里?京城这么大,却根本没有能容下她的地方,玉楠可以为拓跋语而死,难道她就不应该为自己一手铸下的错事负责吗? 拓跋语要放下所有东西与她远走高飞,而她却拒绝了他,她明白,他们这次是彻底地断了,他们再也不可能了。她拒绝过他无数次,但没想到这次真的失去了他,竟会痛得五脏俱裂。 宇文盛希驾着马,往着文莺湖而去,也许只有死,才是现在的她,最好的选择,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痛。 下了马,宇文盛希伸手抚了抚文莺湖的水,时节已是入秋,湖水已经凉透,宇文盛希一心求死,也不管岸边的黑马,一步一步往里走,任湖水从她的脚踝一直没到腰际,再由腰际没到双肩,然后淹没了她的眼耳口鼻,她只沉沉而下,湖水带着彻骨的凉意,穿透到了宇文盛希的骨髓中,踏不到底的沉没,却让她有种解脱的快感,浸没在湖中,她仿佛又看到了漠北的野花漫漫,仿佛又听到最爱的人吹奏的羌笛曲,仿佛又被父亲举过头顶,仿佛又投到了拓跋语的怀中…… 第二十二章 山穷水绝 3 澈澈青春尽逝去,恋恋相思难化去。宇文盛希在文莺湖的凉凉秋水中,沉沉而下,渐渐失去了知觉。从此,尚王再没有妾妃,魏国皇城,也再不会有宇文盛希。可以了,她用青春给了母亲荣耀,也换回了父亲的英名,现在,她可以死了,只是心中还在想念着拓跋语,最后就连这份思念,也随着湖水的淹没,消逝在了宇文盛希意识的尽头。 * *** 拓跋焘从安然居出来,就直接去了书房,他静静思索,如果当天独孤琪琪想要陷害的人是宇文盛希,那么究竟太子和宇文盛希是否去过凤鸣阁?宇文盛希的确是离开过法场,那段时间,她到底去了哪里?如果她真的去了凤鸣阁,那里点了催情的迷香,那她又和太子发生了什么? 拓跋焘把整个事件联系起来,先是玉楠死了,然后又是贺兰汶慧,接着逸王便出了家。这三件事看上去都能连得上,但有一点拓跋焘觉得自己之前忽略了,玉楠与逸王有染,为什么太子能够如此息事宁人?一个宠姬定比不上兄弟情意,但毕竟这件事发生在宫中,逸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堂堂太子戴了绿帽子,更让人怀疑的是,太子还按侧妃礼仪厚葬了玉楠。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是太子故意在掩人耳目,但为何之后太子还亲自到玉宁寺看逸王? 突然,一个不祥的征兆在拓跋焘心中升起,玉楠的死,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大的秘密!如果太子没有和宇文盛希发生了什么,玉楠又何需以命相抵?甚至连玉楠和逸王这件事,都是一个障眼法。 能让玉楠、逸王舍身相助的,除了太子,没有别人! 想到这,拓跋焘不禁叹了一口冷气,他告诉自己,这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想,虽然以往他都感到太子对盛希有意,但宇文盛希毕竟是自己相识多年的师妹,以宇文盛希的性情,她定是对这种事情不耻的,更何况,他曾多次试探过她。 想着想着,拓跋焘不禁摇头笑了,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安然的话也不可全信,万一是她借独孤琪琪之刀来加害宇文盛希也是有可能的?连自己听了安然的话都开始怀疑起宇文盛希了,所以这个可能也是有的。 拓跋焘看了看窗外的明月,时间已不早了,于是他便出了书房,往希悦轩而去。 来开门的是苇宁。 拓跋焘直接就往后屋而去了,刚才的猜想实在太过触目惊心,此刻的拓跋焘只想见到宇文盛希,无论真相如何,至少他的师妹是在他的尚王府中,任何人都抢不走的。 后屋门窗紧闭,拓跋焘轻扣了数声也没人应。苇宁带着丫傧来为尚王宽衣洗漱,但拓跋焘却挥手命他们都退下了。 拓跋焘又扣了几次门,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于是他轻轻抠开一处窗纸,但夜已深沉,里面一片漆黑,而且宇文盛希拉起了帐幔,拓跋焘根本看不见她的身影。 拓跋焘不禁眉头紧锁,他心中马上不安起来,一向浅眠的宇文盛希为何今夜睡得如此之沉?难道她病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几日,拓跋焘也经历了玉楠和贺兰汶慧轻生,现在宇文盛希不应他,他马上就不安了,于是一拳打破了窗纸,伸手进去打开了窗子。 他掀开幔帐,只看到锦被鼓鼓的,还以为宇文盛希睡觉蒙了头,又伸手去为她拉被,但拉开被子时才陡然发现,被下只藏了枕头,根本就没有宇文盛希! * **** 文莺湖畔,一堆桔黄色的火焰正在暖暖而燃。 宇文盛希睁开眼睛时,朦朦看见一个小僧的身影正在为火堆添柴。五脏内又是一阵翻腾,一股水又从她口中涌出,这口水引得宇文盛希连忙起身,她抚住抽搐痉挛的胸口,那口水直直就喷了出去。宇文盛希也因此彻底的清醒了。 “宇文盛希,你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的出家吗?”是拓跋容的声音。 宇文盛希转眼过去,才发现火堆那边的小僧正是拓跋容,长长的索辫已被剃去,他此刻浑身湿透,只穿了内里的绸衣和绸裤,僧衣和僧鞋都脱下来,放在火堆边烘着。 宇文盛希这才发现自己散乱的头发上还滴着水,也只穿了湿淋淋的绸衣绸裤,外面的纱袍和绣鞋都放在了火堆旁。 “为什么要救我?”毕竟男女有别,宇文盛希急忙拿起湿淋淋的纱袍披上。 拓跋容失望的叹了口气,打趣道:“小僧早已置身于红尘之外,你跟本不用介怀,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倒是你在我禅房外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样,分明就是在告诉我你不想活了,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 宇文盛希本来已经失去了知觉,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深深的解脱了,但现在又活回来了,清醒清醒,继而所有的苦楚又涌到了心间,看着暖暖而燃的火焰,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泣泣对拓跋容道:“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和拓跋语的事情,让你受累。” 拓跋容往火焰中又加了一根柴,笑道:“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吗?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人家明明愿意舍弃所有,跟你一起远走高飞,你不去也就算了,人家一走,你又在这里寻死,真是搞不懂你们心中想的是什么!” 听着他似是奚落的话语,宇文盛希只看着那熔熔火光,不停地流泪。 拓跋容给自己的僧衣翻了个身,对宇文盛希道:“其实你根本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如果我不想出家,就算是父皇下了圣旨,我也可以置之不理,这个世界,任谁也不能左右我拓跋容。我要出家,是因为属于我拓跋容的红尘已经散去。” 宇文盛希知道他是在宽慰她,拭了拭泪,没有说话。 拓跋容看了看要死不活的宇文盛希,叹了口气道:“自从我许诺汶慧今生非她不娶时,这个诺言就成了我的红尘。我拓跋容也当了一场王爷,什么荣华富贵、风华绝代没见过?但这些东西越是经历的多,越是让人心中空空如也。 我拓跋容自认:文治不如尚王,武功更比不上太子,就连讨好卖乖,都不及我那死去的睿王长兄,所以这些年来我都远离朝政。而真正能让我觉得心中满足而充实的,始终是对汶慧的这个诺言。而今,汶慧走了,我的红尘也就散了,一心向佛的生活,是我向往了很久的事情,根本不是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更何况出了家,也是兑现了我对汶慧的承诺,今生没有了贺兰汶慧,那我拓跋容就用这种方式孤独终老。” 拓跋容的话,盈盈洒洒,说得缓缓明朗,对于此刻的宇文盛希,仿如师父慢诵的开经偈,引她深思。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死?”拓跋容问。 宇文盛希抬手抹去清泪,只道:“我这样一个不忠不贞的女人,不值得拓跋语付出任何东西,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哦”拓跋容似是了解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问:“你们一个不想做太子,一个连命都不要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盛希话还没说,眼泪就流得浠沥哗啦,看着火光,半晌才道:“不过是件男盗女娼的烂事,死了那么多人,我就算死十次,也不足惜。” 拓跋容一听,哈哈笑了起来,对她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死十次也不足惜?” 在拓跋容的寻问中,往事一幕一幕在宇文盛希心头浮现,满心的纠结错乱,她已憋了许久,而今她一心求死,所以忍不住想把心中的忏悔道出:“我和拓跋语自始至终都在瞒着尚王偷情,从我嫁给拓跋焘之前,我们就有了苟且之事,而且无以自拔,即使知道这种事天理不容,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犯错,我的挚友吉红,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而死,玉楠是你亲眼所见的,就不用说了,甚至连我胎死腹中的两个不幸孩儿,都不知道父亲是谁,我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是死不足惜。” “哎!”拓跋容听她的口气,知道她心中的结还是化不开,但她即然为了拓跋语连命都不要了,说明这两人之间的确是真心相爱,所以拓跋容逆行倒施地道:“对啊,你早就该死了,你和太子第一次苟且时就该死了,那时你死了,太子依然是太子,尚王依然是尚王,谁也不关谁事,可你偏不死。你好友死时,你也该死了,但你还是厚着脸皮活着,要是你那时死了,谁都不会想到你和太子有什么关系。而现在,你却要在最不该死的时候死,你真的是太蠢了!” 宇文盛希看着火光,讷讷问:“现在我为什么不该死?” “很简单,扯谎就要扯到底,做戏也要做终场。玉楠为什么要死?因为她要保太子名节,但这件事情分明就是有人在后面主使,迟早有一天会被尚王查出那人是谁,如果你死了,不仅证明你们中了这个局,而且说明了你和太子必定是发生了不可见人的事,所以你才要死。那你说你对得起玉楠吗?” 宇文盛希听得半知半解,她哭也故不上了,直接问拓跋容:“那我为什么要活着?” “真正害人的人都没有死,你这个被害的人就先死了,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了,所以你不仅要活着,还要安如泰山的活着,这才能证明你与太子跟本没有入过这个局,你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第二十二章 山穷水绝 4 拓跋容的话,让宇文盛希想到之前她与安然的明枪暗箭,的确,现在情况, 不是一死了之就能摆脱的,安然本来就要她死,现在牺牲了玉楠,牺牲了汶慧,而她宇文盛希死了,不是正好成全了安然吗? 想到这些,宇文盛希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桔色火焰。 拓跋容看她不说话,知道她也在思量,继而他又道:“宇文盛希,明天的曙光会很温暖,不论你今夜有多么绝望,明天都会如期而来。我皇兄爱你,必有爱你的原因,所以请你尊重他对你的这份爱。至少,你要为了他而活下去。” 拓跋容的话又一次让宇文盛希泪如泉涌。 拓跋容翻了翻自己的僧衣,发现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起身整理仪容,不一会儿,一个清雅脱俗的小僧就站在了宇文盛希面前。 拓跋容看看天色,对宇文盛希道:“我也就能劝你这些了,命是你的,如你真要死的话,就趁天还没亮,天亮了,路人多了,到时不知又有谁会救你。” 宇文盛希止了止泪,点头道:“王爷放心,盛希已经想开了,我会回去把自己一手造下的业障一一收拾干净的。” 拓跋容听了,也就放心了,转身之际又对宇文盛希道:“以后不要再到玉宁寺来了,让我安安静静地清修吧!” 话说完,拓跋容也就走了,只剩下宇文盛希一个人守在火堆旁。她痴痴地看着火苗在黑夜中跃跃而动,火苗带来的暖意,也渐渐融进了她的身体,拓跋容说的没错,无论今夜如何绝望,但明日的曙光终是会来的。虽然失去了拓跋语,但她对拓跋语的爱依旧,或许明天,或许会更久一点,一切伤痛都会过去。 * ** 拓跋焘发现宇文盛希没有在希悦轩,而且竟然连一个下人都不知道她不在屋里!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床边暗自思量,她去了哪里?她为何要瞒着所有人出去? 宇文盛希喜爱自由,所以拓跋焘向来都不限制她,只要她说要出府,他都会允应的,但为何这一次她要瞒着他?而且还是深夜不告而别? 拓跋焘刚刚还在笑自己多疑,但此刻宇文盛希的行迹又不得不让他往坏的地方去想:究竟他的师妹有多少事情是瞒着他的?她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 月色中,拓跋焘的瞳仁黑得出奇,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阴骛。他缓缓起身出了后屋,命苇宁取来窗纸,默不作声的亲自裱上。 临走时他又吩咐什么都不知道的苇宁:“盛希睡得很沉,本王不忍打扰她,明天她醒来,你们就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免得她自责。” 下人们送走尚王,收了门闩,也都各自睡去。 第二天,拓跋焘上朝时,不免观察起太子来,今天的太子神色默然,精神也不好,不管朝上臣子奏任何事情,他都是默默听着,更像是心不在焉,这让拓跋焘心中更不安了,一向神色奕奕的太子,今天为何会这样,难道他真的和宇文盛希夜离尚王府有关? 臣子报完重要朝务后,太子拓跋语上前道:“皇上,儿臣有事起奏。” 魏皇抬手,示意准奏。 太子奏道:“洛阳是中原重镇,也是我魏国通往南方的要道,与宋一战后,这座东汉皇都已经归入我魏国疆域,但如今的洛阳,为战乱所创,民生荒废,城池潦倒,如果任其不管,实在有损我魏国威仪,儿臣恳请陛下,准予儿臣亲自监督洛阳重建,保洛阳百姓生计,复古都昔日辉煌,以树我魏国天威。” 魏皇听到太子的奏请,不住的点头,他儿子的武功已经天下闻名,重建洛阳,这是个让拓跋语展现文治的机会,当即就允了。 太子的这个决定又出乎拓跋焘的意料,重建洛阳不是一天两天,正在他对太子倍加猜疑的时候,太子却要远去洛阳,这究竟是不是和宇文盛希有关? 散朝的令鼓已下,拓跋焘一路揣测地来到了希悦轩。 宇文盛希还躺在床上,拓跋焘一进去,就看到她脸色苍白。 他看了看她,绝口不提昨夜之事,先命下人去请太医,接着坐到她床边问:“是不是昨夜受凉了?” 宇文盛希讷讷地点了点头。拓跋焘拉着她的手,发现冰凉极了,又四下瞥了一遍,发现她脱在衣架上衣服有水迹。 于是他又道:“都怪师兄这几日忙于汶慧丧事,疏忽了师妹。” 一如即往的温暖关怀,让宇文盛希心中抽痛。她拉住拓跋焘的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对不起他,却什么都不能还给他。 拓跋焘见她眼泪滑落,伸手为她拭泪,问她:“傻瓜,为什么流泪?” 宇文盛希一时无言以对,昨夜她愿为拓跋语而死,可她却忘记了她还欠她的师兄一片深情,拓跋焘是没有错的,但她为什么能忍心辜负他? 拓跋焘见她不言语,就坐在了床前默默为她拭泪。 “师兄,如果哪天盛希死了,你不要难过。”半晌,宇文盛希才憋出一句哀喃。 “傻瓜,师兄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终老的。”尽管怀疑,但拓跋焘却始终无法责怪宇文盛希,特别是现在,她脸色苍白,眼睛里装面了无助,让他忍不住想要抱她。 “师兄。”宇文盛希两行清流,双肩颤抖地起身拥住他,把头埋在他肩上抽泣。 拓跋焘半心疼半试探地问:“师妹,发生了什么事,令你如此伤心?” “师兄,你要相信盛希啊。”肩上人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拓跋焘不禁皱眉,伸手抚着她抽颤的薄背道:“盛希,你究竟怎么了?” 宇文盛希边泣边道:“其实,玉楠的死,与盛希有莫大关系。”宇文盛希也不知这是计还是忏悔,她心中想了一夜,这件错事是她犯下的,必须由她来解决。 宇文盛希的话正正说重了拓跋焘心中的结,他轻轻推开肩上人,双手抚着她的薄肩问:“怎么会和你有关系?” 宇文盛希垂目轻泣,缓缓而道:“本来这是个陷害太子和盛希的计。那天有人说师兄在凤鸣阁等我,我就去了,在凤鸣阁,盛希也确实遇到了太子,就在我们二人都奇怪时,玉楠和逸王就来了,逸王发现了催情的迷香,点破了这个局,所以我和太子就先从后窗逃了。之后我才知道玉楠为了不让这件事张扬出去,不惜以命做戏。那天师兄问我去了哪里,我怕那个设局的人抓着我和太子的事不放,所以只能说了谎,其实这些天我都在害怕,害怕师兄不相信我,以为我在凤鸣阁与太子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盛希一直不敢说。可当看到汶慧死了,特别是逸王出家时,盛希就再也坐不住了,因为现在这个世上,只有逸王能证明盛希的清白,所以我昨夜一个人前去玉宁寺,就是想说服逸王出面为盛希澄清,可逸王却不见盛希。回来的路上盛希更感焦虑,盛希怕那个陷害我的人又生事端,用这件事大作文章,以后定会伤了师兄的心,所以盛希甚至想到了轻生。” 宇文盛希的话远比安然的详近,迷香、书信、玉楠之死的真相,还有宇文盛希昨夜未归的原因,甚至连她衣服上的水迹都有了解释,拓跋焘听了,也不想再往深处想,因为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此刻的宇文盛希哭得凄极哀婉,像块一碰就碎了的琉璃糖,仿佛只要他说她不相信她,她转身就可以咬舌自尽一样。所以他紧紧拥住她道:“师兄相信你,师兄相信你。”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第二十三章洛阳乱 宇文盛希在拓跋焘怀中哭,他紧紧拥着她,这样软弱无力的宇文盛希是拓跋焘第一次见。 “师兄……”宇文盛希在悲凄中唤声,被拓跋焘突然而来的吻掐断了,他吮着她的唇,把所有的猜忌、心疼都发泄了出来。 宇文盛希能从他的吻中,体会到他对自己的复杂情绪,自始至终,宇文盛希都没有提安然,她只说有人要陷害她,以拓跋焘的心智,宇文盛希又何需说明是安然。 * ** 拓跋语前去洛阳的行仗很快就备好了,他带着浩浩数千随从出了平城。 离开了平城,离开宇文盛希,让这段感情就此尘埃落定。 车辇上,芷兰为他呈上荔枝,看他一路无话,笑意盈盈对他道:“殿下,这是南方小国进贡的荔枝,鲜甜无比。” 拓跋语斜睨了一眼水晶盘中剥好的荔枝,却问芷兰:“我有多久没临幸你了?” 芷兰愣了愣,道:“殿下自从坠马之后一直都在休养。” 拓跋语拉过芷兰的手,叹了口气,是啊,自从那次坠马之后,他的一颗心就全部拴在了宇文盛希身上,因为他久未临幸东宫姬妾,就连皇上都多次过问他,这次带着芷兰一起同行,也正是迫于皇上的担忧。 拓跋语接过芷兰手中的水晶盘放下,把她拉到了怀中,细嗅着她身上的麝香气味,那天宇文盛希拒绝了他,她还是回了尚王。 想到她在夜色中的面容,想到她摇头拒绝自己时的泪眼,拓跋语不禁苦笑,经历了那么多,她还是选择了拓跋焘。 拓跋语抬起芷兰的下颌,吻她。他也是男人,没有宇文盛希之前,对于女人,他从来都是予取予求的,现在,他也可以回到过去。 “殿下,这是在车辇上。”芷兰轻轻挡住了他的唇道。 “这是本殿下的车辇!”拓跋语扯开她的锦服,直接剥掉了她所有的衣物。 芷兰也是个漂亮女人,拓跋语细扫着她的身躯,丰韵有致,但心中想的,却是宇文盛希坐在他身上嬉笑道:“你这么色,还需要这些壁画助兴吗?” 剑眉在不经意间就皱了起来,芷兰看见了,伸手去抚他的脸,却被拓跋语扯开了手,俯身下去吻她,此时的拓跋语,想用激情去掩盖心中巨大的失落,从漠北到京城,宇文盛希一次一次给他希望,又一次一次让他的希望破灭,拓跋语杵起身端望芷兰丰盈的身体,心中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女人,只要他拓跋语想要,随时都可以,宇文盛希也罢,芷兰、独孤琪琪也好,女人都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当看到芷兰为他而分开的双腿时,拓跋语又想到了宇文盛希那修长匀称的双腿,想到了她吻遍了他的全身,用口鼻的热气轻吹他最敏感的地方。 “在我之前,有女人这样对你吗?”在静渊别院,她娇媚地对他说。 其实,有没有女人这样对拓跋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宇文盛希身上的自由奔放打开了拓跋语心中的一道门。 拓跋语伸手抚摸芷兰呈在他身下的光滑肌肤,看到她顺从的闭着眼睛,想到的,是与宇文盛希在漠北的初遇,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任何羁绊,他不是太子,她也只是个草原上的野丫头,从那时起,宇文盛希给的所有情与意,都是因为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背负的任何名号。所以宇文盛希像一把钥匙,让拓跋语看到了自己幼年期景,远离冰冷独孤的深宫禁苑。 他本来以为,她可以和自己一起去实现这个期景,但最后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失落又一次占满了拓跋语的心,他揽起芷兰的腰,顺畅地将自己送了进去,惹得芷兰轻声细吟。 拓跋语看着身下沉沦的芷兰, 心中不禁怜悯起她。因为拓跋语知道,芷兰很喜欢自己,一个女人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下沉沦,本是一件幸福的事,但芷兰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在这种时候,满心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他伸手抚了她颤颤而立的丰盈粉峰,想到的却是宇文盛希的珠砂红痣,甚至就来这突来的索取,都是拓跋语为了脱离拜宇文盛希所赐的患得患失。 芷兰不是第一次与拓跋语交燃,但这次的拓跋语特别不一样,以往的拓跋语,会选在歌舞助兴的欢宴后,酒热耳酣之际,还要选景致淑雅的地方,才慢慢享受男女之爱,今天他却来的那么突然,一点儿征兆都没,而且,身上的蟒袍纹丝未动,所有的附庸风雅都置之度外,眼神中还带着苦涩,不时露出苦笑,没有挑逗,没有玩味,有的,只是近乎野蛮的掠取。 “殿下……”芷兰双眼微启,她心神半失,却还是忍不住问拓跋语:“殿下有什么心事吗?” 拓跋语根本不答她,抽起她的腿,直接带她进了至情的境界。 拓跋语扑倒在芷兰身上,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心中也渗满了空虚,他为什么要这样?此时的宇文盛希又在做什么? “啊!”拓跋语一声嗔叹,从芷兰怀中抽然而起,空洞的眼神,扫视着金镶玉砌的太子辇舆,想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远离京城,远离宇文盛希,心中的失落比先前十倍还要浓的向他袭来。 拉起锦衣遮住芷兰的身体,什么也没有说,径自下了车辇。 **** 宇文盛希一场大病,半月才愈。 “师妹,我们出去走走吧。”这半个月,拓跋焘日日都留在希悦轩,今天终于看到她面色转好,他就有了出府的念头。 宇文盛希讷讷点头,这半个月,拓跋焘无微不致,只要一有空,他就守在她床前,喂她喝药,给她修剪指甲。每每这样,总令宇文盛希心中愧疚难当。 文莺湖上,深秋的阳光暖意盎然,秋风卷过湖面,吹在宇文盛希形容凄淡的脸上。她坐在画舫舱头,天高气爽中,心神游漾。 仿佛还能看见那夜滩岸边的桔色火焰,时至今日,她还在为失去拓跋语而伤痛。 拓跋语去了洛阳,彻底地离开了她。她转身回舱,文莺湖的柔波荡漾,是此时的宇文盛希无法承受的。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2 画舫随波而荡,宇文盛希靠在拓跋焘怀中,眼泪凝于眼眶。 为了一个人受伤,却只能在另一个人怀中疗伤。宇文盛希无法收敛心中的惋伤,早已没有掩饰的心力。 拓跋焘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他的理智在不停揣度宇文盛希伤绝的原因,心中却无以自拔的去怜惜伤心欲绝的她。 现在的拓跋焘,心中最清晰,最浓厚的感受,是恨。 他恨的,是独孤琪琪,是安然。因为宇文盛希如今的样子,早已明确的告诉了他,太子和宇文盛希之间定是发生了事情。 对,只有这样,才会让宇文盛希伤心如此。 但他无法责怪宇文盛希,因为,她已经用悲伤熔释了他的遗憾,正因为她的伤悲,让他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在乎。 “师妹,如果酒能化解你的心痛,那就喝一杯吧。”拓跋焘为她斟了一杯蛇胆酒,此酒融合了金环蛇、银环蛇、眼镜蛇、眼镜王蛇、五步蛇、蝮蛇的胆,是祛寒正气的圣药。 盈盈绿液被拓跋焘抬到宇文盛希唇边,他喂她缓缓喝下,然后吻她。 是啊,他不怪她,因为现在拥着她的人是他,他是她的丈夫,她始终还是守在他身边,当她伤痛欲绝地求他要相信她时,他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她。 秋阳融融,气爽风高,从画舫下来,拓跋焘带着宇文盛希直奔林荫寺而去。 拓跋焘捐千两功德银,慧空问他:“王爷有何心愿?” 拓跋焘虔诚地跪地,向佛祖深叩了三个头,起身恭敬地向慧空行了合手礼,道:“内人平安,求子求福。” 站在他身边的宇文盛希泪如雨注。 * ** 洛阳城守盛情迎接魏国皇太子。 拓跋语的车辇仪仗离洛阳还有百里,就遇到跪地迎驾的官员。 “平身。”金驾车辇里传来清冷的声音,数百接迎官忙起身跟随太子进城。 迎驾宴设在南北宫,汉家歌舞绚烂柔美。拓跋语坐在昔日东汉的金鸾殿宇上,歌舞佳肴、美人好酒都没能让他神色欢娱。 坐下的洛阳官员个个如坐针毡。 楚烈就坐在拓跋语身边,他也是一脸严肃,太子素来主张勤俭治国,但洛阳官员如此大举迎驾,又怎么能讨得太子欢心。 更何况,如今的拓跋语为情所伤,他心中就更阴郁了。 酒过三杯,拓跋语就拂袖而起。 洛阳官员们颤颤送驾。 太子寝宫设在了南宫云台,拓跋语带着待卫顺汉皇御道疾步而过,宏大汉宫的禁苑在他耳侧云云而过,一路上,有班固修著《汉书》的兰台,也有东汉诸帝阁察军队的阿阁,到了云台,拓跋语更是看到了东汉名君光武帝的二十八名臣、列将像。 数丈高的人像,足有百年柏树高,他们巍巍立在云台大殿前。拓跋语走在人像下,看着他们或威严神武,或庄重深沉,心中充满了感慨,时光已是怏怏如百年,这此名臣宿将,曾经驭驾山河,位极人臣,而今又如何? 拓跋语回望空荡荡的云台殿宇,俯视苍凉荒芜汉国故宫,心中感慨万千,人生不过一世,帝王也好,名将也罢,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他抬头观望满天繁星,顿感人生短短数十年,和茫茫史河,和乾坤日月相比,微比蝼蚁,甚至比蝼蚁还要渺小,就算把人塑得数丈高又如何?风雨反而让石像的苍桑更骇人心魄,人都死了,还那么高高的站着,仿佛一群散不去的冤魂,绕着断壁残垣的朽老宫阙不愿离去。 拓跋语低头长叹了一声,此情此景,让他对魏都平城的那个人更加的思念了,有的东西不能被塑起来,不能被人瞻仰,却是让人心中剧痛的。 “啊……”他对着空旷的汉国残宫,高高的呼了一声,心中的郁结稍稍得到了舒缓。 转身进了云台宫阙。 宫灯辉煌,宫门道道,太监、宫娥层层行礼,卧殿中华幔交错,金黄色的宫灯光华四溢。 “你是谁?”拓跋语才踏卧殿,就见一个汉家少女端坐殿中。 少女缓缓起身,眉目含水的羞吟道:“奴婢云华,是洛阳城守的小女儿,能为殿下侍寝,奴婢三生有幸。” 拓跋语看着她,不禁仰颈大笑,冷森的笑声回荡在空阔的卧殿中。 “出去,本殿下没这个心情!”他知道,这是皇城外那场盛情奢宴的延续,洛阳如今城破民贫,这些个汉官还大肆铺张,在百里之外见到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员时,拓跋语心中就不舒服了,而现在,他更是对这些汉人官员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所以他怒呵了那个叫作云华的女子。 女子躬身行退礼,粉颊滑过一滴泪,凄凄地向殿门而去。 看到布置华丽的汉式卧榻,拓跋语更是怒从中来,他不喜欢陌生的器物,在这种旷朗朗的床榻上,他定是无法入眠的,想到这,他一脚踹在深紫色的檀木榻上。浓浓的思念油然而生,他是那么思念印着鲜卑印计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中,他最思念的,是和他一样流着鲜卑血的宇文盛希。 “站住!”拓跋语的命令让刚踏门槛的云华呆呆而立。 拓跋语转身问她:“当真是三生有幸吗?” 云华旋然转身,恳切点头。 “过来!”拓跋语转身躺在了汉榻上,抬起脚,示意云华为他脱鞋 。 云华轻理华服,柔柔度步,来到太子跟前,俯身为他脱下了盘云履。 拓跋语又笑,笑声同样清冷冰凉。他问云华:“为什么觉得三生有幸?” 云华坐到他身边,柔声道:“殿下贵为拓跋鲜卑的荣光,得见尊容,奴婢已经深感荣耀。” 拓跋语嘴角不禁扬了扬,继而又叹了一口气,话说得那么好听,但那些洛阳官员的小小心机,他又怎么会看不透,只道:“那本殿下就成全你,明日我就给你封号,给你父亲更好的官职。” 云华听了,自然是委拒绝,但拓跋语没有再言语,只把她拉到怀中,他这么做,不过是在赌气,尚王当年给宇文盛希的,他拓跋语也可以给,宇文盛希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荣耀吗? 拓跋语笑眼看着云,直接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年稚的少女,鲜艳的落红,拓跋语在陌生的身体上得到了餍足,心中却一如即往的更空洞了,他又开始质问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报复?还是因为不甘心? 事完之后,他就命人把云华带出了卧殿,一个人躺在旷朗的汉榻上,在月光下,继续为他真心守灵。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3 子夜,尚王府已经一片寂静,宇文盛希命下人都睡了。 今天,拓跋焘没有来希悦轩,他可能去了安然居,也可能是在雅荣阁。 拓跋焘会怎样处置安然? 离凤鸣阁的阴谋已经过去数月,太子也早已远离京城。宇文盛希现在等的,是郁久闾安然的罪有应得。 但她迟迟未见拓跋焘处置安然,难道拓跋焘顾虑于安然的公主地位? 宇文盛希静静坐在后屋中,夜凉如水,心凉如冰,不知远在洛阳的那个人,如今过得如何? 安然居,拓跋焘与安然同躺一张床上,安然搂着他的脖子,缅在他皂角的香气中,毕竟,他已很久没有来安然居了,自从那次安然向他说明整件事的经过之后,拓跋焘就再也没有来过,这段时间,安然心中忐忑不安,怕拓跋焘责怪于她,更怕拓跋焘就此不再理她。 但今天,他来了,一如即往的温存柔和。 想到这,安然又紧了紧自己的手,将头埋在拓跋焘的怀中。 但拓跋焘心中想的,远不是对安然原谅,也不是一如宇文盛希所愿的惩处。 拓跋焘心中更多的,是恐惧,他恐惧的是自己心内的一个盘算。 *** 雅荣阁,丘穆林雅正在听着苇宁讲述这段时间尚王在希悦轩的种种事情。 苇宁吞吞吐吐,丘穆林雅轻轻瞟她,轻声令:“说得越细越好。” 苇宁看尚王妃脸色和悦,只能缓缓道:“王爷总是亲历亲为,有时候妾妃半夜要喝水,王爷都没有唤过我们,直到第二日去屋里给妾妃送梳洗器物,才发现桌上放了茶壶与茶杯。” 丘穆林雅轻叹了一声,面上没有笑意,也没有不悦之色,只是静静饮茶。 有时候,丘穆林雅也不知道自己放个眼线在宇文盛希身边是对是错。她毕竟是尚王府的女主人,府中事务,不论巨细,她都应当了如执掌 ,安然的心思,宇文盛希的行迹,她都要放在眼中,思在心海,这也是她把苇宁放在宇文盛希身边的原因,说句不好听的,宇文盛希为什么得宠,她好歹也得要知道的。 但又让丘穆林雅感到彷徨的是,每次听到的,都是尚王对宇文盛希的种种好。 丘穆林雅与拓跋焘从小相识,不论人前人后,拓跋焘都是个有礼有节的人。 本来,在独孤琪琪、贺兰汶慧和她三个世家千金中,她是最幸福的,因为只有她能够心随所愿,嫁给了自己从小倾心的人。 的确,在尚王府这几年,拓跋焘没有薄待丘穆林雅,家事、公事,事事都与她商量,待她也相敬如宾,二人从未红过一次脸,没有吵过一次架。别人都夸他们举案齐眉。 可丘穆林雅真正的伤心也就在这,那年因为老罗的事,她听下人说拓跋焘和宇文盛希在希悦轩大吵一场,尚王甚至连休书者写好了,最后又当着宇文盛希撕了。 丘穆林雅甚至觉得,拓跋焘对自己那么敬重,只因为她是他的工具。一个拉近丞相和贺兰夫人的工具,所以他不会对她发火,而宇文盛希不一样,他对宇文盛希,有的只是感情,所以他可以真性真情的面对宇文盛希。 丘穆林雅又想到了安然,凤鸣阁的事,她早已觉察到与安然有关,拓跋焘肯定也能查得到,可他也不会怪罪于安然的,因为安然也是他的工具。 太子新册封良娣(解释一下,良娣是太子姬妾的一种封号,地位在太子侧妃之下,在姬之上,这里指的就是那个云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太子宠姬玉楠夭逝,新纳良娣,那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了。 只有宇文盛希听到时,心中翻腾如洪。背过下人,一个人在希悦轩的后园中泪流满面,到底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路,这不是宇文盛希一心期望的吗?那为什么自己此时会这么难过? 算了,罢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宇文盛希抹去满脸的泪,他做他的皇太子,而自己继续在尚王把戏演完。 日子一晃就到了冬天,丘穆林雅的梅花园里又是一片姹紫嫣红。 大家都来梅园中帮尚王妃采梅酿酒,尚王来了,宇文盛希来了,安然也来了。 一片其乐融融中,暗潮汹涌。 尚王帮着丘穆林雅把采好的梅花一一分在腌制的瓮坛中。 “只采半开的花苞。”宇文盛希看到一朵怒放的红梅,正要伸手去采,身后就传来了安然的声音。 宇文盛希转身,安然轻步走到她身边,边伸手去摘梅,边笑语道:“这是刚才爷王教妹妹的,王爷就这样,什么事情都非常细心,连妹妹的饮食,他都是很操心的。” 宇文盛希讷讷地点了头,安然的话,让她感到,无论如何,拓跋焘都不会冷落安然的,毕竟,安然身后,是柔然。 安然看着她嫣然一笑,宇文盛希也只能回以淡淡一笑,拓跋容当时说得没错,害人的人都还在这里笑,自己还幼稚得想要寻死。 对啊,就连拓跋语都有了新人,自己又何必再困在自责中? 宇文盛希退到另一棵树下,想要避过安然,拓跋焘却来到了她们身边。 “采了多少?”拓跋焘问。 安然高兴的把手中的锦袋打开,炫耀着自己装了满袋的半开花苞。 宇文盛希只默默低头,她的心里都放着拓跋语为什么要新娶良娣,哪有心思采梅,锦袋里还是空空如也。 拓跋焘看宇文盛希不语,走到她身边,接过锦袋,边采边道:“盛希啊,你还是老样子,只喜欢爬树,却不喜欢摘东西。” 宇文盛希不答他,只在树下默默不语。 拓跋焘又道:“天气虽冷,但我们一家人却暖意融融。” 尚王的话,是在提醒宇文盛希和安然,无论再怎么样,大家都是一家人。 安然笑着对尚王道:“是啊,能在冬日暖阳下和王爷和姐姐一起采梅,安然也感到暖意融融。” 拓跋焘笑了,转而看着宇文盛希,宇文盛希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出了梅林。 拓跋容说,明天就会看到曙光,但宇文盛希感到的,是活下去,只能让自己的心一直不停地凉下去。 宇文盛希走到丘穆林雅身边,帮着她把一朵朵半开的花苞放到瓮坛中,看着丘穆林雅把上好的蜂蜜淋在娇艳的梅花上,心中对这些没有盛开就夭殇梅花唏嘘不已,它们像玉楠,更像汶慧。 轻吸一口冷气,在心中对自己道:“好吧,就让我看看,我的心到底什么时候会死。” “盛希,你是不是觉得这花很像汶慧?”丘穆林雅感到了宇文盛希低落的心绪,所以也把心中所感说了出来。 宇文盛希感慨地点了点头。 丘穆林雅放下蜜勺,叹道:“听说汶慧是在逸王怀中死的,汶慧虽然像这梅蕾一样早夭,但逸王对她的心意又何尝不像这蜂蜜?囊着她的骸骨,甜甜蜜蜜,这不也是一种天长地久吗?” 数月以来,宇文盛希第一次听到令她感到温暖的话。她俯身捧梅,把它们铺在瓮坛中,丘穆林雅又在上面淋上一层蜜。 丘穆林雅抬头看到冬日暖阳下的残梅,淡淡道:“花去花会开,人散也会聚,妹妹,你也不用感慨,逸王与汶慧散了,可他们一个以死相许,一个终生不娶,这样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一种相聚?” 宇文盛希听了,点头赞道:“至少,他们的心在一起了。” 丘穆林雅也叹了口气,她的心,从来没有和拓跋焘在一起过。 宇文盛希不语,心中也在悲凉,到底,自己的心还是没有和拓跋语走到一起。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4 小蔼诚求收藏。 **** 时间一过就是腊月,太子去洛阳已有三个月,眼看着年关已到,新年的祭天大典,是不能没有太子参加的。 所以,魏皇安排尚王到洛阳暂时接手太子重建洛阳城的事务,好让太子回京。 尚王命宇文盛希随行。 临行那天,尚王亲自为宇文盛希梳妆,他手势轻盈,一缕一缕,把宇文盛希的青丝盘成髻。 “师兄,你为什么要带盛希去?”坐在小轩窗边的宇文盛希讷讷问。 “因为师兄就算一盏茶的功夫,都离不开你。”拓跋焘的话,说得缓缓柔柔。 宇文盛希面对铜镜,又一次在铜镜里,看到了两个人的样子,只是这次,变成了她的师兄,此刻他就在她身后,正看着她铜镜中的娇颜笑。 宇文盛希也笑了,这次不是强颜,而是真的笑了。今生今世,宇文盛希是第一次有男人为她梳头,此情此景,让宇文盛希想到了吉红当年的话:“像你我这们的情况,嫁谁不是嫁?只要有饭吃有钱花就行了。” 有的话,也许真的要过很多年才能领悟。此刻的宇文盛希心下一颤,是不是真的,拓跋焘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宇文盛希转身拉住拓跋焘的手,第一次感到,这个男人的体温能让她安心,欣许下一盏茶,她的心里,就只有他了。 拓跋焘讷住了,顺手拥住了宇文盛希。 “陪着师兄,好吗?”拓跋焘软软道。 宇文盛希在他怀中点了头,即使此行又要见到拓跋语,即使此行要见到拓跋语新纳的良娣。 “带上这个吧。”拓跋焘为宇文盛希挑了数件白衣,最后却从衣轩中取出了去年盛夏行猎时穿的绿锦衣。 看到这件绿锦衣,宇文盛希呆住了,想到了那些为拓跋语而做的梦。去年夏天,她就穿着这件衣服扬言要轻薄拓跋语的。 拓跋焘看她走了神,自己也顿了顿,是啊,正是宇文盛希穿这件衣服时,他感到太子对盛希有意的。玉楠爱穿绿衣,为的就是太子喜欢绿衣,而宇文盛希肤白身长,穿了绿衣就更美得令人侧目。 拓跋焘仿佛能看到太子见到宇文盛希再穿绿衣时的失神样子,男人都最了解男人,拓跋焘坚信,他的宇文盛希会给太子带来无以伦比的诱引。 但拓跋焘还是将那件绿衣送进了衣轩,道:“即然师妹不喜欢,那师兄就为你再选一件吧。” 宇文盛希顿时泪凝于睫,伸手挡住拓跋焘,对他道:“只要师兄喜欢就行。” 拓跋焘转眼看向宇文盛希,此时的她,满眼的温柔顺从,带着期盼的点着头,就像在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她什么都会为他做。 拓跋焘手中的锦衣顺势而落,伸过臂,紧紧地拥住了宇文盛希,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难过,如过没有这场风波,他又怎么能和宇文盛希走得这么近?近得就算十万场欢爱也无以相比。 但这场风波却又激起了他心中最不好的预想,太子对宇文盛希有意,而且在凤鸣阁,二人多半发生了事情,如果太子将来真的成了皇上,太子会放过宇文盛希吗? 想到这件事,拓跋焘自己都打了个冷战,将宇文盛希拥得更紧了,然后,吻她。 宇文盛希回以温温的吻,吻过后,缓缓对他道:“师兄,车舆都已备好,我们还是起程吧。” “不要管这些。”拓跋焘将她推入一丈见深的衣轩中,任她倒在层层叠叠的绫罗绸缎上,撩开了她的衣衽。 层层交叠,五色缤纷的华美丝缎铺开成美丽的图腾,宇文盛希光滑洁白的侗体被拓跋焘置在图腾中央。穿过悬了满眼的锦衣华服,拓跋焘解了衣裳的身体,已倒在宇文盛希身上。 “师兄,会弄脏衣裳的。”他的炽热气息已在她颈间轻吹,宇文盛希缓缓拒绝,双腿却被他分开。 这样的劝告,只能是催唤,宇文盛希的胸尖被舔捻着,粉峰也已几经揉捏,就连敏锐的脐间,也未能幸免 。 “嗯……”身下是软软的缎绸锦罗,身上是阵阵袭来的逗引诱弄,宇文盛希轻呻着,双腿圈住了身上人的腰,但脑海顺之而来的,是关于另一个人的想像。 “你知道你那里最让我着迷吗?” 拓跋语的话,像灌顶的醍醐,此刻,令宇文盛希从沉沦中惊醒! 为什么?为什么时至今日,她还会在欢爱之时,满心想着拓跋语? 宇文盛希身子不禁冷抽,她不想再去想为什么,所以返身而上,直接坐在了拓跋焘热辣辣的烈挺上,问拓跋焘:“师兄,你喜欢这样的盛希吗?” 拓跋焘紧紧抱住宇文盛希,把情潮带来的激奋发泄在双臂的力量中,箍得宇文盛希呼吸难济,同时,也把这场欢爱的主动权夺回到自己的手中。 宇文盛希这才发现,自己又错了,不是谁都能像拓跋语那样喜欢自己的放纵的,原来,他骂自己色鬼时,宇文盛希是那么的愉悦,这是对她掠获的一种承认,而在拓跋焘身上,是永远找不到的这种豁达的调侃的。 *** 相对太子,尚王的车辇仪仗是很俭节的,连待卫带随从,不过数百人。 宇文盛希抛开车辇纱帘,第一次看到中原的千里沃野。绿油油的麦子一泄到天尽头,就连空气,都带着丰硕的湿润。 看着这不同于荒芜大漠的景色,宇文盛希对拓跋焘叹道:“这样的沃土,难怪得能养育出孔子的礼仪,老子的洒脱!” 拓跋焘也挪到纱帘边,伸手把帘子抛得更开,端望着中原的朗朗乾坤,对宇文盛希轻叹道:“也养育了秦皇汉武的不可一世。” 宇文盛希吁了一口气,道:“师兄想到的是不可一世的帝王,而盛希想到的是能在这样的清风日丽中平淡一世该多好。” 当“平淡一世”自己口中说出时,宇文盛希的心海浮出了那个人的话,是啊,这里就是拓跋语当年南征的所经之地,他说过,他想在这沃野的天高地厚间,与她相守终生。 往事已以,说这话的人,不知道此刻不能记得这誓言吗? 宇文盛希不禁靠在了辇壁上,失神得,任由中原大地的风吹拂她泪已流干的眼睛。 **** 小蔼诚求收藏,作者辛苦,所以盼望着读者的反馈,读者大大们的每一次点击阅读,都是对小蔼极大的恩赐。盼望点击,盼望推荐,更盼望您的收藏。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5 远行的车架摇摇晃晃,宇文盛希依着车窗而坐,宽敞的王辇中,她身着锦罗绸缎繁复交织的妾妃袍,那斑斓的裙裾铺在深褐色的檀木地板上,像极了一朵在夜色中盛放的花儿。 窗外一坐坐野村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这一路上宇文盛希不知看到了多少人间烟火。但她终是无心欣赏,最后,她还是没能忍过心中失望,转过身问拓跋焘:“师兄,你知道是谁设了凤鸣阁的局?” 拓跋焘正整理随行公文,眼睛专注地看着辇案,头也未抬地道:“知道。” 果然,他是知道的,宇文盛希低头叹了口气,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拓跋焘惩罚安然呢? 拓跋焘停下了手中事,对宇文盛希道:“安然只是一时糊涂。” “知道了。”宇文盛希点了点头,继而又把目光移到了车窗外。 拓跋焘来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道:“师兄知道你很伤心,但毕竟她的计谋没有成功,安然是柔然的公主,皇上一直都很看重魏国与柔然的关系,只有柔然安定了,魏国才可全力以赴的放手南征,一统天下。” 宇文盛希早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她又能说什么?安然本来就有恃无恐,要不她也不敢在凤鸣阁设下如此不计后果的阴谋。 宇文盛希又能怎样?她只能笑笑,然后道:“那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拓跋焘把头放在她肩上,表示对她的赞同,接着宇文盛希又道:“正如师兄所说,毕竟我和安然是一家人,这不过是件家事。所以,还请师兄不要把太子拉进这件事情中来,盛希只是你的妻子,一世一生都只守候着你。” 宇文盛希的话,一语直中拓跋焘心中的猜忌,让他不禁眉头一皱。 宇文盛希转身过去靠在他怀中,但拓跋焘接下来的话却大大出乎宇文盛希的意料:“师妹,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但你要相信师兄,无论以后师兄做什么事,师兄都是爱你的。” 不好的预感在宇文盛希心中升起。她猛地抽离拓跋焘的怀抱,问他:“师兄,你要做什么?” 拓跋焘缓缓摇头道:“没什么,师兄只是想要保护你。” 宇文盛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无从讲起,只能又回到他怀中,凭着直觉道:“到底,师兄还是不相信盛希。” 拓跋焘只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无论师兄做什么,师兄都是爱你的。” **** 洛阳城池,古旧宏大,宇文盛希抛开纱帘,就看到了店楼林立的汉都朱雀街,满街都是身着宽摆大袖汉服的百姓。浓浓的异乡之感袭上她心头,想起路上拓跋焘对她说的话,宇文盛希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转身去看拓跋焘,他依旧专心于手头朝务。他虽未抬头,却知道宇文盛希在看他,边处理手中事边对宇文盛希解释道:“师兄虽然只是暂时接手洛阳,但如今重建洛都事关重大,太子把事情做得这么好,师兄当然也不能马虎了。” 一路上,宇文盛希都在猜度,拓跋焘明明在怀疑她与太子之间的事,那为何还要带她来洛阳? 她自己害怕再见拓跋语,拓跋语跑到洛阳,相信也是为了逃避,可尚王却偏偏要让他们见面,宇文盛希深刻的明白,她的师兄也不个简单的人,他是想试探?还是另有居心? 想到另有居心,宇文盛希更是心头一凉。 尚王车辇驶到南北宫皇城外,楚烈早在城门下等候。 拓跋焘下车,楚烈上前行礼道:“殿下公事缠身,特派莫将前来迎接。” 拓跋焘也行了礼,楚烈就带着尚王仪仗进入南宫朱雀门。 宇文盛希轻轻抛开车帘,高大庄严的司马门览眼而入,紧接着车辇又穿过了恢宏气派的端门、却非门、却非殿、章华门、崇德殿、中德殿、千秋万岁殿和平朔殿。车辇经过这些门殿之后,宫道两侧豁然开阔,苍茫的屋宇林立两侧,各种殿宇引得宇文盛希几乎将整个头都伸出了车窗,依稀看到那些陈旧的匾额上,有的写着鸿德门,有的写着明光殿,有的写着宣室殿……古朴典雅的篆书斑驳在陈旧风化的匾额上,让宇文盛希感到的只有悲凉,它们多像尚王府的希悦轩,不知有多少女子被锁在了这样的深宫禁院中孤苦一世? 车辇在长秋宫外停下,尚王搀着一身白衣的宇文盛希走下辇舆。 远处,高高矗立的兰台上,一双眼睛正注视着长秋宫外的那袭白影。 拓跋语之所以站在这里,为的只是告诉自己,再见到宇文盛希,他已经云淡风轻了,可惜当真的再看到她时,胸中却还是翻腾了起来,那个身影透着熟悉的俊雅修长,一步一履都让拓跋语感到无法呼吸。住事一幕幕,扰得他怎能平静。特别是她在静渊别院默默写下“言者吾心”四个字的样子,所有的女人爱的都是拓跋语这个皇太子,只有宇文盛希爱的是言吾这个人,第一次遇到她时,她就那么特别,不是用歌舞,也不是用媚颜,用的只是一句“一见如故”。 拓跋语长叹一口气,不论是当初天真的宇文盛希,还是在东宏苑妖冶浪荡宇文盛希,都是那么让他难忘,现在的拓跋语,很想大声告诉宇文盛希,他就在这里看着她,可惜拓跋焘就在她身边。 **** 尚王带着随行仆从缓缓走进长秋宫,二十七道宫门依次而进,宫室虽旧败,但已被收葺得一尘不染。 边走,楚烈边在一旁解释:“因为太子把重建洛阳的要处都放在民生上,所以对于宫室不太在意,还请王爷就便。” 拓跋焘点头回道:“殿下眼光长远,把百姓放在首位,恭孝节俭的作风很值得小王学习。” 到了里殿,楚烈退下的时候也到了,他看了看拓跋焘,又看了看宇文盛希,行礼道:“王爷王妃行途劳顿,请稍作休息,殿下在兰台略备菲酌为王爷洗尘,到时还请妾妃一齐赴宴。” 宇文盛希低头回礼。 语毕,楚烈就退出了长秋宫。 下人奉上了茶,拓跋焘靠坐在汉榻上,抬起一杯热茶慢慢饮着。 不一会儿,下人就备好了沐浴器具。 拓跋焘只顾饮茶,把玩着手中青釉瓷杯上的剔花纹,柔柔对宇文盛希道:“一路劳顾,你先去沐浴吧。” 宇文盛希沐浴之后,依旧穿了白衣,一出来,就看到那袭绿锦衫已被苇宁取出。 拓跋焘依旧半靠在汉榻上,手杵在榻正中的木桌上,示意宇文盛希更衣。 宇文盛希顿了顿,在里殿沐浴时,她就想告诉拓跋焘,晚间的宴会她不去了,但现在看来,拓跋焘已为她准备了一切。 苇宁上前想要为她宽下白衣,却被宇文盛希伸手挡住,她对所有侍候的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走了,宇文盛希轻撩梨木架上的绿锦衣,当初穿这件绿衣,只因为它是自己唯一的一件绿衣,不想拓跋焘却觉得它很特别。 宇文盛希轻叹了一口气,都已经到洛阳了,不去赴宴也实在说不过去。她缓缓宽下白衣,修长玲珑的身体呈在了拓跋焘眼前。 取下锦衣,轻轻披上,把层层荷叶边上的索扣慢慢扣上。 拓跋焘在一边默默看着,幽黑深澈的明眸中水波翻涌,宇文盛希回头,发现他眼中的欲言又止,不禁问他:“师兄,来到汉域,为什么还要让盛希穿鲜卑服?” 拓跋焘走下汉榻,度步到她身边,为她轻系腰带,然后道:“平城也好,洛阳也罢,当年都是汉国疆土,甚至连千里之外的漠北,也是汉朝的国土,但现在,它们都成了魏国疆域,你是我魏国女子,当然要穿鲜卑服了。” 腰带系好,下人又抬来梳妆器物。 宇文盛希坐到铜镜前,对一旁直直而立的拓跋焘道:“师兄,你也累了,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拓跋焘只是摇头,默默看着下人为宇文盛希梳头。 宇文盛希及膝的长发被缕缕梳起,不到一柱香,她从铜镜中赫然看到的,是精致繁复的海螺髻在她头上亭亭而立。 “妾妃,还满意吧?”梳头的下人把素雅的碧玉簪横穿过发髻,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上前恭谨地问道。 宇文盛希看着镜中的海螺髻,一路上拓跋焘对她说的话终于豁然明朗,她又一次挥手遣走下人,看着镜中的自己,对拓跋焘道:“原来,这就是我梳海螺髻的样子。” 拓跋焘扶住她的薄肩,他的意图已经如此明显,相信宇文盛希已经明白。但当他看到她镜中的冷笑时,心中还是颤了。 宇文盛希轻轻拔掉发簪,柔滑的长发顺势而落,她看着铜镜中立在她身旁的拓跋焘,轻叹了一口气,泪就从脸上落了下来,敛住心中浓得化都化不开的失望,哽咽着对他道:“师兄,你好傻。你师妹自信,就算不梳这种像屎溺一般的发髻,也同样能勾引太子。” 的确,宇文盛希什么都明白了,拓跋焘看着镜中那张漂亮至极的容颜,上面的苍白憔悴令他无法言语。 宇文盛希的心中悲悔交加,她要活下来做什么?她为的是让拓跋语做他的太子,但现在,她的师兄却开始动手了。 宇文盛希冷笑着搂起云鬓上的两缕发,用绿丝绳轻轻把它们拴于脑后,转身而起,泪如雨下的看着拓跋焘道:“盛希从来就没怀疑过师兄,但盛希只问一句,师兄就是这样保护盛希的吗?” 拓跋焘此时哪说得出话,他曾经把无数女子献给需要她们的人,以往他都能做得巧如天工,不着痕迹,而且这次,他面对的是他最大的敌人,是啊,一个拓跋语,比几万个县令,几千个重臣更值得对付。这场进献对于拓跋焘,就像是一场豪赌,他的赌注是他最爱的女子,太子的赌注是皇储之位,赢了他就能坐拥天下,输了就将永失所爱。 宇文盛希轻轻靠在他怀中,流着泪淡淡道:“盛希只有一个条件。” 拓跋焘心中巨浪翻腾,喉头却像巨石压顶,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伸手轻抚怀中人的背。 此时的宇文盛希,即使提出再无理的理由回绝,他也会一口答应,但她没有,她只是沙着声慢慢道出自己日积月累的失望:“盛希定会随师兄之愿,勾引太子,让他做下通奸的丑事。但盛希希望师兄回到平城后,能好好惩治安然,是她把我们逼到这条绝路上的。” 现在的宇文盛希失望大过悲伤,这一切的失望都来自于拓跋焘,他不惩治安然也就罢了,现在他还要把她当做一颗棋放到拓跋语身边,其实在不久前,她还努力使自己忘记拓跋语,她还努力地学着爱自己的夫君,但现在,拓跋焘却让她真正的看清了自己所做的蠢事,所以,宇文盛希用最悲绝的语气告诉拓跋焘:“师兄,待盛希与太子的丑行被公之于众时,还请你亲自结果了盛希。到时候,盛希也算是还清了师兄的恩情了。” 拓跋焘哭了,终于他还是说了话:“不会的,师兄不会让你死的!” 宇文盛希没想到那么干脆就逼死纥溪政,杀宇文庸仪灭口的尚王,现在却说着这样的话,她拭泪冷笑道:“演戏就要演终场,盛希是必须要死的。” 此话说完,宇文盛希离开了拓跋焘的怀抱,又坐到铜镜边,用香粉掩去满面泪痕,用胭脂隐去哀怨憔悴,再染上一抹漂亮的红唇,她心中早已想好,今夜,就是她的死期,尚王聪明一世,却想不到,宇文盛希最爱的人是拓跋语,她怎么会陷他于不义? “走吧师兄。”施完脂粉,宇文盛希站了起来,把一头长发搂到肩后,之前的所有悲伤都被掩去,她露出了戏要开场的媚笑,问拓跋焘:“盛希够美了吧?”然后拉住他的手,盈盈迈步,去看一眼那个人,然后赴死。 “盛希。”拓跋焘却拉住了她。 “怎么了师兄?”宇文盛希转身问止步不前的人:“晚膳时间快到了,你不怕太子等急了吗?” 拓跋焘一把拥过宇文盛希,将她紧紧嵌入自己怀中。 “我们不去了!”拓跋焘用沙哑的声音喧布了他的怯步。 宇文盛希用尽全力推他,却终逃不过他的深情禁固,他只道:“是师兄错了,是师兄错了!” 宇文盛希又止不住泪了,泣泣问他:“这是我们对付太子最好的办法了!” “不,这是最蠢的办法!”拓跋焘笃笃的道,不论之前他再如何自劝,不论赢了这场豪赌有多么重要,他还是止步了。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6 南宫兰台,火光耀耀,太子拓跋语一人独坐宴席正中,他没带芷兰,新册封的良娣云华也没有陪坐在侧。 兰台殿两侧,高大的铜火台依次排开,把数十丈高的古老殿宇照得通明透亮。 乐师都是汉人,演奏的也是飘逸吟叮的汉乐,殿中舞姬徐徐而舞。 拓跋语靠坐在楠木溜金镶美玉的宽大座位上,一口口喝的却是闷酒。终还要见到宇文盛希的,但见到了又如何?可偏偏又是这么想见到她,更想和她说句话,哪怕问问她近况也好。 看着渺渺而舞的殿中少女,拓跋语把青铜酒樽重重扔在座前的楠木酒案上,叹自己的优柔寡断,现实是他放下了所有,但宇文盛希却不愿和他在一起,想到这,他更恨自己的儿女情长了。 太子侧边那张酒案上,是陪坐的楚烈,楚将军看到太子这个样子,心下也不禁叹了口气。 “尚王到!”殿门外传来常侍的迎客声,拓跋语不禁又抬起酒樽,紧紧握着樽上的嶙峋斑纹,凝神看着铜火台尽头的殿门。 歌舞应声而止,一袭白衣徐徐而入,金丝王冠在火光中光彩闪烁,拓跋焘笑面而来,却没有带宇文盛希。 拓跋焘上前行了跪礼,太子挥手示意免礼,尚王起身便道:“盛希有愧太子美意,但她刚刚有孕在身,一路舟车劳顿,怕伤了胎气,所以只能安心养胎,还请殿下见谅。” 拓跋焘的推请之词,子夜惊雷般震摄了拓跋语的心悱,心下如山石崩落,面上却是笑意朗朗,把弄着酒樽对座下人道:“那本殿下恭喜皇弟了。” 拓跋焘回以浅浅笑容,款款入座,举樽与太子同饮。 乐声又起,舞姬袅袅而上,尚王与太子虽只是一案之隔,二人却相对无话,都把目光放在了歌舞上。 一曲终了,尚王讪笑喝彩,问上座人:“听闻殿下新册封了一位良娣,皇弟才应当恭喜殿下。” 拓跋语嘴角应付的向上扬了扬,也不看尚王,只淡淡道:“玉楠早夭,本殿下不过是慰籍心中空缺罢了。” 尚王听了,含首点头,继而也把目光转向了殿中的歌舞。 歌舞声平,真正的主客却沉闷得如死水幽潭。 舞姬歌献三曲,拓跋语也腻了,喧下乐师,对尚王道:“本殿下三日后起驾回京,明年开春就赶回来,有劳皇弟多多操心,这一个月的行事安排,楚将军都已为皇弟备下文案,皇弟你明日到阿阁审阅,如果觉得哪里安排的不妥,尽快和本殿下商量。” 尚王点头,接受了太子的命令。 拓跋语交代完公务,他心中正乱,也无心再坐下去,起身对楚烈道:“本殿下要回寝殿休息了,楚将军陪着尚王尽兴吧。” 楚烈和尚王起身道安,拓跋语回了礼,带着常侍大步走出了兰台殿。 *** 幽幽的太子书房中,拓跋语一人静静坐在巨大的书案前,也不点灯烛,只默默看着宫窗纱格漫进来的晕晕月光。 宇文盛希是不是真的有孕在身?如果拓跋焘的话是真的,那么宇文盛希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如果说之前的拓跋语对这段情心生失望,那么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里就只有绝望了。 不到半个时辰,楚烈就前来复命,说尚王也回长秋宫去了。 “你也下去休息吧。”拓跋语示意楚烈退下。 楚烈行了退礼,抬头却看到太子面色凄然,便委委劝道:“殿下还是死心吧。” 拓跋语仰头长叹,对楚烈道:“将军,我想约盛希见一面。” 楚烈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他直言不讳:“殿下见了宇文姑娘又能如何?” 拓跋语冷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楚烈,只喧他退下。 拓跋语想见,就没人能挡得了。 *** 拓跋焘回到长秋宫时,宇文盛希早已就寝,拓跋焘缓缓走进寝殿,枕上人泪痕满面的沉沉而睡,一路行来数百里,想来她也累了。 拓跋焘命下人轻声侍候他沐浴更衣。 腾腾热气中,拓跋焘用手拭去满面水雾,虽然对太子假称盛希有孕,是他的推请之词,但在拓跋焘心中,这是个真正的期望。楠木桶中漂满了平城带来的柑橘皮,嗅着这香气,拓跋焘起身走出了里殿,湿着身子就躺在了宇文盛希身边。 殿里用柴火暖过,一身热气的拓跋焘索性抛开了宇文盛希身上的锦被,在她盈盈喘息的唇边,覆上轻轻一吻。 热吻瞥住了宇文盛希的气息,惹得她张开睡眼,拓跋焘见她醒了,闭目凝气,吻得更深了。 他口中淡淡的酒气,提醒了宇文盛希他刚刚赴宴回来,于是挣脱他湿暖的怀抱,问:“太子设宴,我没去是大不敬,不会影响师兄吧?” 拓跋焘起身骑在宇文盛希囊着薄薄绸袍的身上,捧着她的脸直言道:“师兄说你怀孕了,要好好安胎,不要说是太子,就算是皇上,也会体谅的。” 拓跋焘的吻暖暖覆上,但宇文盛希的心却凉得透彻,这个借口多好,彻底的死了宇文盛希的心。 拓跋焘止吻起身,把手伸进她的绸袍中探抚,缓缓道:“太子是不能随意欺骗的,但我们要圆这个谎也不难。” 这一晚上的反复无常,早让宇文盛希身心俱疲,先前要是拓跋焘真的把她带到拓跋语身边,她现在已经身殉兰台了,好不容易他后悔了,现在又来这样一招,更是让宇文盛希失望的心冷如寒冰。 看着她的师兄,宇文盛希早已不知如何应付,先前她一个人躺在这古幽的殿宇中,哭得精疲力竭才得以睡去,现在却又要承欢接爱,到底这场纠缠反复要何时才能结束? 思虑间,拓跋焘已经打开她的衣衽,看到光洁绸缎下水灵灵的身躯,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扯开所有阻碍,覆在她漂亮的雪肌上,见她朱唇轻颤,安慰她道:“之前是师兄错了,但人总是会犯糊涂的,原谅师兄吧,师兄再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到底,这个男人还是爱她的,泪又顺着宇文盛希的粉颊而落,拓跋焘忍着情潮,用吻为她啜泪。 在被占据的刹那,宇文盛希心中萌生了去意,走了,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至少不用再为拓跋语担心? 拓跋焘轻掐宇文盛希的腰,好让她全情的溺在自己的攻势中,身上人伸手拥住了他,缓缓道:“师兄,盛希原谅你了。”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7 一早,云华刚梳洗完,太子就进了她的卧殿。 云华行过礼,太子命太监呈上他带来的东西,太监打开朱漆食盒,里面放着一只只乳黄的小糕点,做成了蝴蝶的样子,看上去就能令人感到又软又糯,下人呈上银筷,云华轻轻夹了一个,品了一口,欢悦地道:“真好吃,殿下,这是什么?” 拓跋语也不落坐,只站着道:“这叫做蝴蝶蜜乳卷,是我们鲜卑人的传统糕饼。” 云华又乐滋滋的尝了一个。 拓跋语又道:“昨天听闻尚王妾妃有喜,你今天代本殿下去看看她吧。” 云华把小巧的蜜乳卷放进口中,听话的点头道:“听芷兰姐姐说尚王的这位妾妃美貌非凡,妾身正想去一睹芳颜呢。” 太监又呈上一个食盒,太子对云华道:“我今天还有公事在身,就不多陪你了,这里还有些蜜乳卷,你顺便也带点去吧。” 云华起身行礼,拓跋语已带着太监走出了殿门。 一早,尚王就奉太子之命去了阿阁,长秋宫里一片安静,云华来时,宇文盛希才刚刚起身梳洗。 听到太子良娣到访,宇文盛希稍稍整理了衣袍就出来迎接。 良娣地位远高于妾妃,所以宇文盛希只能躬身行礼。 云华从容地示意免礼,宇文盛希站起时看到云华笑意融融。 这就是拓跋语新纳的良娣?宇文盛希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最多十七岁,秀雅干净,即有玉楠的柔媚,也有芷兰的风情,她步履轻盈,举止大方,尤其是她那浅柔甜美的笑,让宇文盛希心中陡然生出了那句:“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 云华款款而坐,问候道:“听闻妾妃有喜,云华今日特来看望姐姐,好粘粘姐姐身上的喜气。” 宇文盛希回以笑,恭敬的谈笑了几句,云华就命人呈上了蝴蝶蜜乳卷。 漂亮的点心,泛着鲜卑饮食特有的乳香味。 云华把朱漆食盒缓缓推到宇文盛希面前道:“妾妃现在身子不便,难得能在洛阳吃到鲜卑饮食,希望这糕点能为妾妃舒缓思乡之情。” 盛情难却,宇文盛希抬起银筷,取出一块精致小蝴蝶样的饼卷,慢慢品尝,果然乳香四溢,香软糯滑。 云华看她面露悦色,也跟着笑了,宇文盛希忙将食盒推到她面前,示意她也尝一块。 品完蝴蝶卷,云华品着苇宁奉上的茶,笑着说:“后日云华就要随太子回京城了,随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妾妃如今有孕在身,还请多多保重。” 宇文盛希点头应承。 送走云华,宇文盛希命人备车,从平城来时,师父慧空托她把亲手抄录的《无量寿经》传世译本送到伽蓝寺的住持那里。 * ** 宇文盛希只带了苇宁随行,出了长秋宫,两辆车舆已经停在了宫阶下。 宇文盛希示意苇宁坐到后面的随行马车上,自己则上前去乘绘着茉莉纹样的妾妃辇舆。 车帘刚刚掀开一角,宇文盛希就怔住了,因为拓跋语就坐在她的马车上。 他也不顾她的惊慌,只笃笃地看着她,猜定她不敢声张。 果然,宇文盛希四下环顾了一翻,确定侍卫和车夫都没有发现车中有异,掩了掩失措的表情,别无选择的起身上了马车。 还好妾妃专用的马车是四驾并驱的,一丈见方的车厢即使坐了两个人也不显局促,宇文盛希坐在车厢一角,用质问的目光看着突如其来的拓跋语,没想到二人的重逢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拓跋语却神情自然,小声问她:“听说你怀孕了?” 宇文盛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尚王都已经动手了,她又怎么能再给拓跋语机会。 拓跋语冷笑,继而又道:“有几个月了?” 宇文盛希明白他这么问的含义,定了定神,语气冷漠地道:“反正不是你的。” 拓跋语吁了一口气,小声又道:“为了你,我连皇储都不想当了,还会在意你怀的是不是我的孩子吗?如果你现在想通了,那我今天就带你离开。” 拓跋语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宇文盛希感动哭了。 她以为他不再理她了,她以为他们已经覆水难收了,可是他却说了这样的话,令她本已凉透了的心又热意腾腾。但嘴上还是冷冷道:“你要带我走,那你为何还要新娶良娣。” “因为我想你。”拓跋语想都没想,话如箭一样朝着宇文盛希刺过去。 宇文盛希的心,被他带着剌的爱语戳得又暖又痛,讷讷问他:“所以,你就想找个慰籍?” “更是为了气你。是你又一次抛下我的!”拓跋语的话句句逼人,直说得宇文盛希声泪俱下。 宇文盛希拭泪长叹,哽咽着对他道:“我现在有了他的孩子,你也有了新的良娣,走完这一程,我们就真的散了吧。” 拓跋语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挪到她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用仿佛可以射穿宇文盛希身躯的眼神,凝凝地看着她道:“我真的不在意你怀的是谁的孩子,听到你怀孕时,我怕你饮食不适,云华送去的蝴蝶卷,都是我专门请鲜卑御厨做的。” 宇文盛希听到他的关心,泪更是止都止不住,想到拓跋焘的种种怀疑,想到玉楠的牺牲,她还是抑住了心中的感动,回绝他道:“蝴蝶卷虽好,但盛希也只能谢谢殿下的关心。” 她这样说,拓跋语知道她定是吃了那蝴蝶卷,于是出人意料地笑了,轻声呼道:“宇文盛希,你根本就没有怀孕,对不对?” 宇文盛希推开他的手,带泪嘲笑道:“拓跋语,你不要天真了,我腹中确确实实怀了尚王的孩子。” 拓跋语笑得更开了,依旧用眼光逼着她道:“宇文盛希,天真的是你,那蝴蝶卷里放了烈性的滑胎药!可你现在却毫发无损地在和我吵架!” 宇文盛希眼中泛起被骗的空洞,心中愤怒至极,又怕车外的人听到,只能低声冲着拓跋语道:“拓跋语!我今天才真正看清你!我是没有怀孕,但你这样一个下药的卑鄙小人,我宇文盛希就算死,也不会和你再有任何纠葛!” 拓跋语只是笑,拉住宇文盛希的手,满意的轻声笑道:“你真是个大傻瓜!” 宇文盛希一脸不耻,用力的挣脱他,一个人缩在车厢角落失声痛哭起来。 拓跋语却不慌不忙地道:“没想到这样就让你说了实话!下药这种下等的手段只有独孤琪琪才会用,我怎么舍得给你下药。” 先骗人的是宇文盛希,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拓跋语揭穿了,心里又恼又怒,头也不回的回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8 先骗人的是宇文盛希,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拓跋语揭穿了,心里又恼又怒,头也不回的回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拓跋语还没问完呢,他把宇文盛希逼在车厢角,冷冷道:“你嘴上说着冰冷的话,眼泪却一再的向我示爱,你到底想怎么样?” 宇文盛希被他逼得无话可说,想到这几个月来自己为他处处担心,现在他不但不领情,还反过到问她想怎么样,她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委屈,撒着气对他道:“我想你走,你做你的皇太子!我做我的宇文盛希!” 到最后,她还是在拒绝他,拓跋语更不甘心了,脸对脸的逼过去问:“你一次又一次的不要我,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宇文盛希看着他一脸的怔怔有词,委屈和愤慨冲破了她的理智,狠狠看着他道:“你可知道,拓跋焘早已经开始怀疑我们,就在昨天,他想让我勾引你,引你做下通奸的丑事。要不是他后来反悔了,我早就打算死在兰台上了。” 宇文盛希惊恐万状的道出实情,拓跋语却笑了,一阵暖意袭上他心头,问她:“当真是宁死也不愿成全他?” 宇文盛希恶狠狠的看着他,轻声道:“够了拓跋语,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在拓跋语眼中,宇文盛希这样的惊忧简直可爱极了,她一直以来的隐忍,反而说明了她对他的保护,也不再问她了,直接吻住了她倔强的嘴。 宇文盛希奋力推他,拓跋语却有恃无恐,边吻边就伸手去解宇文盛希的腰带。 宇文盛希挣扎,拓跋语轻声在她耳边道:“你是不是想弄出声,好让随从上来看看你和我在一起。” “伽蓝寺快到了!”宇文盛希不敢乱动,只好轻声阻止他。 “洛阳我比你熟,伽蓝寺还远着呢!”说话间,拓跋语已经解开了宇文盛希的腰带。 宇文盛希双手挡在胸前,质问他:“你又要让我做不知道孩子父亲的女人吗?” 拓跋语索性压住了她,她即然挡着上面,他就从腰处下手,边探抚边道:“我刚才不是说了,管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我都会带着你远走高飞。我都不介意,你还怕什么?” “你走了,那云华怎么办?芷兰怎么办?”宇文盛希声音轻细,却决绝的问他:“我走了,尚王不过是少了个女人,但你走了,她们就失去了依靠,拓跋语,挡在我们面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车厢是木质铺筑的,宇文盛希只要稍稍一挣扎,就能发出声响,而拓跋语就是趁着她的顾忌,大行其手。不谎不忙地道:“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够给芷兰和云华一个妥善的安排,你就愿意和我一起走了?” 他说话间,宇文盛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脱下了她的裙子,然后又看着他扯下了她的绸裤。 不能动弹的宇文盛希,一双修长匀致的玉腿已赤赤呈在了拓跋语眼前。 他爱不释手地抚着她的腿,眼睛还是笃笃的看着她,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熟悉的触感,惹得宇文盛希一阵惊悸,拓跋语知道她的顾忌,更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从小腿径自而上,直抚到了她最敏感的腿根。宇文盛希的脸很快就泛起了绯红的情潮。 这几个月,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爱恨情仇,昨夜,她已有了去意,如果天意真的要让她和拓跋语在一起,她又何尝不想呢?所以她伸手拉住了拓跋语,对他道:“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三个月内,你可以妥善安排好你的那些妻妾,我就和你一起走。” 听到宇文盛希终于松口了,拓跋语喜从心来,本来已经山穷水绝,现在又有了新希望,想到他将带着宇文盛希从此远离深宫幽院,远离你死我活的阴谋斗争,想到他们从此天高地阔,比翼双飞,拓跋语的心境,岂是欣喜二字可以说得完的。解开了宇文盛希的衣袍,拓跋语急急脱了自己剩下的衣服,他胸前的一串抓痕却印入了宇文盛希眼帘,她使劲地推挤他,阴着脸问:“是谁留下的?” 拓跋语低头看了看,对她道:“谁让你骗我,听到你怀孕的消息,我难过极了,所以昨晚我只能找芷兰泄愤。” 宇文盛希踢他,骂到:“芷兰那丰韵,你肯定很舒服吧?” 拓跋语边挺进,边回问:“你骂我?是谁刚才还说什么不知道孩子父亲的女人?你敢说你昨晚没和拓跋焘舒服吗?” 宇文盛希还想回击,却已被他冲撞得全身发软,拓跋语用吻覆住她的唇,把她的呻呤统统吞进了喉中,好让自己在这摇摇晃晃的车厢中,恣意的攻城掠池。 略得喘息,宇文盛希推开他的吻,下身虽与他深深相交,但还是毫不客气的和他讨价还价:“在带我离开之前,不许再碰别的女人!” 拓跋语一边努力耕耘,一边细声唇枪舌箭:“我没少为你禁欲!你也不能让拓跋焘碰你!” 说话间,拓跋语用力过猛,尽管宇文盛希极力克制,还是难抑他带来的酥麻,一个呻呤刚要破口而出,拓跋语忙又吻了上去…… *** 车到伽兰寺,宇文盛希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拓跋语,故意命侍从把马车留在寺门外,让所有随行陪她一起进寺。 送过经书,宇文盛希匆匆出寺,打开车帘,发现拓跋语还乖乖坐在车上。 宇文盛希坐到车上,拓跋语紧跟着就挪到她身边。 宇文盛希看到一幅开心的样子,小声怒道:“想听的话也听到了,想做的事也做了,你为何不趁着刚才没有下人先溜走?” 拓跋语讪笑道:“每次见面都只做那种事,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宇文盛希没好气的回他:“这一路回去又要为你担惊受怕,万一被尚王发现了,我就是被你害死的!” 拓跋语一脸皮,摆出一幅在洛阳他最大的样子,小声道:“你放心,他被我安在阿阁做事,不到天黑回不了长秋宫。” 她一直担心得要死,他却什么都不在乎,宇文盛希更没好气了,问他:“你就不怕他加害于你吗?” 拓跋语笑了,对宇文盛希道:“下午带你去做有趣的事情。” “不去!”拓跋语约得轻松,宇文盛希却为他时时捏把汗。 拓跋语不依不饶地道:“我后天一走就是一个月,你待在洛阳,就不想我吗?” 宇文盛希发现他越坐越近,手搭在她肩上,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就又往后退了退道:“你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从马车上脱身吧!” 拓跋语竟嘟了嘟嘴道:“色鬼!用完了就想着脱身!” 宇文盛希冷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脱身,难道要等着别人发现你?我两就算要走,也要等时机成熟再走啊。” 拓跋语赞同的点了点头,又缠她道:“我好不容易从公务中脱身,算计着支开了拓跋焘,下午你就和我一起出去吧。” 宇文盛希又叹了口气道:“拓跋语,尚王连把我进献给你的念头都有了,你就不该好好想想怎么防着他吗?” 拓跋语收住笑,嘴放到她耳边轻轻道:“从漠北初遇,我就开始怀疑你是拓跋焘进献给我的妖女,我和你在一起的种种恶果,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我还是一步步陷了进来,只因为他的这颗棋子是你。” 拓跋语的话说得宇文盛希反身紧紧拥住了他,问他:“真的明明知道我可能是他安在你身边的棋子,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她的拥抱,紧实而突然,拓跋语被她勒得两眼一瞪,第一次感到宇文盛希还是有把力气的。 听不到拓跋语的回答,宇文盛希抬头看到他被自己勒得一脸苦样,感动的眼泪和宠溺的笑在她脸上同时绽放开来。 “下午和我一起出宫吧。”拓跋语趁佳人巧笑之时,忙哄她答应他。 宇文盛希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了。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9 小蔼诚求收藏和长评,希望喜欢本书的读者玉指一点,把小蔼的心血收下吧。同时,您可以把你对本书剧情发展的期望告诉小蔼,小蔼很想了解读者的期望的。 ***** 回到长秋宫,宇文盛希草草用过午膳,换了便衣,就出了长秋宫。 出了宫,宇文盛希沿着朱雀街寻找,不久就找到了拓跋语说的贵枫楼。 进了贵枫楼,宇文盛希报了言公子的名,掌柜就引她上楼进了雅座,拓跋语一身汉服,正在漫条斯理的饮着茶,索辫也变成了汉人男子的发冠,所有头发都被束起,面庞更显清爽英朗。 宇文盛希见到他这样的装扮,眼睛不由一亮。 拓跋语看到了,讪笑着问她:“姑娘,是不是看上在下了?” 宇文盛希被问得皱了皱鼻子,也不理他,在他对桌找了个椅子坐下,拿过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拓跋语从身边椅子上拿起一个布包,扔给宇文盛希道:“把这个换上。” 宇文盛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汉服。 看宇文盛希在那磨叽,拓跋语解释道:“洛阳穿鲜卑服的都是贵族,那些个小城官,只要看到穿鲜卑服的,就开始猜测是什么身份了。” 宇文盛希想想也有道理,但这毕竟是酒楼的雅座,她还是有点犹豫:“在这里换?” 拓跋语笑道:“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俩。” 宇文盛希撇了撇嘴。 拓跋语起身走到雅坐门口挡住道:“这样总行了吧。” 宇文盛希缓缓起身,想了想又道:“把脸转过去看着门外。” 就他两的关系,换个衣裳还不让他看,拓跋语想不笑都难,但不让看的东西,偏偏会令人在更在意,虽然宇文盛希还没宽衣,但拓跋语的目光,已经忍不住在她身上打转了。 宇文盛希发现他别有用意的目光,正猥亵的看着自己,心下一狠,走到他面前,眼睛也开始在他脸上打转,笑着道:“我以前没发现,你这样打扮还真合我口味。”说着就掂起足吻住了他。 拓跋语先甜甜的回吻了她,接着又止住,笑着道:“看吧,我就说,你一见面就只想做这种事。” 宇文盛希看着他冷笑道:“我不给你点甜头,你的眼睛怎么会老实!” 拓跋语笑了,听话地转过头去。 当他再转回来时,宇文盛希已是一身宽袍大袖的汉服,新鲜的气息让拓跋语眼睛也不由一亮,特别是收紧了的宽腰带,把宇文盛希的腰显得极细极细,衬得她整个人俊雅挺秀。 拓跋语开心极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宇文盛希出去,走过去牵了她的手。 “等等!”宇文盛希却弯下身去收拾换下来的衣服,边收拾说:“你给人服侍惯了,以和我走了,可没有人服侍你!” 拓跋语听了,忙接过她手中的衣物,取过布包把衣服塞进去,笑着道:“谁说我被人服侍惯了,我可是个很听话的人。” 宇文盛希见他手脚笨拙的给衣服打包,不禁笑,接过去熟练地系好布包,递给他道:“背着。” 冬日晴天,整个洛阳城都沐浴在午后的暖阳中。 拓跋语牵着宇文盛希,二人悠悠漫步热闹的街市上。 宇文盛希心中的欢愉溢在脸上,掩都掩不住。身边的拓跋语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了,问她:“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 宇文盛希瞅了他一眼道:“我今天要考考你。” 拓跋语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考我?” 宇文盛希停住脚步道:“你是我托付终生的人选,所以我想看看你以后拿什么养家。” 拓跋语想了想道:“那你觉得我有什么才能呢?” 宇文盛希举目环顾,街上的店铺鳞次栉比,做各行各业的都有,她想了想道:“以后我们开间饭馆吧,我做厨子,你计帐。” 拓跋语听了,问她:“你做的菜很好吃吧!” 宇文盛希点了点头道:“在我舅母的严刻的挑剔下,本小姐可是练就了一手又快又好的厨艺。而且人都是要吃饭的,这业生到哪都能做。” 拓跋语听了,连连点头,他想了想道:“你还会做什么?” 宇文盛希也想了想道:“我还会开地种菜,挑菜写状子,以前还卖过字,现在想想,我会做的事情还不少。” 拓跋语把她拉到怀里,赞她道:“啊!想不到你这么能干,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宇文盛希被他赞得喜从心生,叹道:“你从小就是太子,想来也是被人服伺惯了,以后就让我来养家吧。” 拓跋语笑得更开怀了,本来是要考他的,现在却成了考宇文盛希了,他故意要试试宇文盛希有多爱他,就顺着她的心意道:“那我就在家相妇教子吧,我会很听话的。” 宇文盛希叹了一口气道:“凡事就怕遇上,谁让我遇上了你。” 宇文盛希的回答令他非常满意,托着她的手继续往着走。 路过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宇文盛希一眼就被小贩熟练的动作吸引了,五彩的面团被他捏成各种形状,往竹签上一贴,就神奇地变成了人的衣服、头发和鞋子,再看那小面人儿的面目,神情各异,活灵活现。 拓跋语见她看得入了神,也停下脚步同她一起观看。 小贩见二人兴致盎然,起身推荐道:“我的小面人是洛阳城捏得最好的,二位看看,这个是关羽,这个是张飞,这位是西施。” 宇文盛希从来没见过小面人,拿起一个爱不释手的观察着。 拓跋语见她喜欢,就问小贩:“多少钱?” “公子,三个铜钱。” 这可难住拓跋语了,他身上只有十两一锭的银子,但他又很想买给宇文盛希,所以他心下一横,掏出银子道:“拿着。” 小贩也傻眼了,道:“公子,就算把我的家卖了,也找不开您这银子。” 拓跋语一心想买,便不耐烦地道:“那就不用找了!” 宇文盛希在一旁瞅了瞅他,也不管小贩失望的眼神,夺会回银子还与拓跋语,从自己小荷包里掏出了三个铜钱。 拓跋语不情愿了,宇文盛希巧笑着对他道:“我是个心疼银子的人,以后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所以不能乱花。” 途经一个当街卖艺的摊前,宇文盛希又被龙腾虎跃的表演吸引。 拓跋语也止步,但这些个把式,对于真正擅武的他而言,不过都是花拳秀腿。 宇文盛希发现他轻蔑的表情,就问他:“你能比他们做得好吗?” 拓跋语嗤笑了一声道:“那是当然。” 宇文盛希一听,眼睛不由亮了,搭着他的肩道:“那你以后就卖艺养家吧!” 拓跋语吁了一口气,笃定道:“我不要!” 宇文盛希瞅了他一眼问:“那你要做什么?” 拓跋语笑道:“我说过,我要在家相妇教子!” 宇文盛希看他那幅顽劣的嘴脸,也只能叹了口气。 拓跋语依旧牵了她的手。 二人看着洛阳街头的熙熙攘攘,拓跋语对宇文盛希道:“我才来洛阳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么热闹,宋军撤溃时,城中有财有势的人家全都跟着南退了,就连城守府外的镇城铜兽都给掳走了,整个洛阳百业凋敝,街上都是满面凄苦的百姓。” 宇文盛希不由地四顾而望,如今的洛阳城和拓跋语描述的景像相比,完全变了个样,她不禁问:“你是用什么方法让洛阳变热闹的?”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10 拓跋语牵着她边走边道:“只有百姓富足了,街市才会热闹,所以我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减免赋税,然后把魏军缴获的那些富室宅院,全都送给魏国有名的富商巨贾,让他们在洛阳有地方住,引他们来洛阳做生意。我还命人到宋去广传消息,凡南方商人到洛阳经商,不仅不收税赋,还可以得到当街堂面,最重要的,是鼓励百姓经商业生,只要是愿意经商的百姓,都可得要朝庭的帮助。” 宇文盛希听了,不由赞叹:“这些办法真不像你想出来的。” 拓跋语笑了,对她道:“我今天带你做的有趣事情才真正开始。让你来看这洛阳城,就想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带你走。” 宇文盛希被他说得一头雾水,问:“什么有趣的事情?” 拓跋语搂着她道:“魏国以武立国,从道武帝到我,已经打了近百年的战,但现在的魏国,南有宋国,北有柔然,还北燕这样的小国林立,打战固然是立国之本,但富民才是长久之计。魏国想要千秋万代,就必须止战富民。” 宇文盛希脸上升起了困惑,对他说:“你想到了富国强民,这件事就应当你来做啊。” 拓跋语摇了摇头道:“对于柔然和宋,我就好比是一个强邻,我以前用拳头让他们屈服,他们永远都会记得身上的伤痛,终有一天还会来和我宣战,我一天是拓跋鲜卑的荣光,就一世是众剑所指的强敌,所以我不能再做魏国的皇帝了。” 看宇文盛希听得入了神,拓跋语接着道:“拓跋焘迎娶安然,是我向皇上献的策,我斩杀了柔然九大部族的五个部族首领,他们能把我当真正的女婿吗?但拓跋焘不同,他那种谦和的个性,可以抵消柔然可汗许多的仇视,你也看见了,这几年他做得很好,前段时间,宋也派人来请亲,相信不久之后,尚王府又会多一位侧妃。这也是我和他不一样的地方,我不能和自己不爱的女人生活,但他可以,所以这些个和亲出使的事,他做最合适。” “拓跋语,这是你早预谋好的吧!”宇文盛希晃然大悟道。 拓跋语笑道:“我只是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去结张拢络人心的网,但是当中出了点意外。” 宇文盛希担心的问:“什么意外?” 拓跋语知道她担心的是自己,还是一脸笑的道:“他的师妹不小心看上了我,那我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宇文盛希没好气的道:“谁先看上谁的还不知道呢!” 拓跋语翻旧帐的兴趣来了:“当初是谁先说一见如故的?” 宇文盛希被他问得无语,嘟着嘴翻了个白眼。 拓跋语看了看天色,道:“时候还早,我们再逛逛吧。” 拓跋语牵着宇文盛希漫漫而行,不经意间,又路过了一个卖饰物的小摊。 “等等!”宇文盛希又停住了脚步,指着一个乌钢蝶形腕箍问:“好看吗?” 拓跋语看了看说:“好看,不过有点暗沉!” 拓跋语怕这位老板也找不开十两银子,所以他开始指指点点:“老板,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除了这几个之外,全部都卖给我吧!” 老板一听高兴了:“公子,如果我有如此美丽的妻子,我也会送很多东西给她的!” 宇文盛希听到老板说她是拓跋语的妻子,不禁愣了愣,但她马上收起了脸上幸福的笑,转身对拓跋语道:“日子可不是这样过的,老板,我丈夫连年参战,赚的都是辛苦钱!我就只想看看你这个腕箍。 ”说着拿起腕箍给拓跋语戴上:“还要看我丈夫喜不喜欢!” 宇文盛希居然那么自然的称自己是她丈夫,拓跋语喜笑颜开,这才知道小狐狸是要买礼物给他,所以乖乖地伸出手给她,带上腕箍,他认真的看了又看,大小正好,暗色中闪着金属光泽,与他的乌金甲正好相配。 宇文盛希见他喜欢,就与老板讨起价来:“老板,多少钱?” 老板见男人很喜欢,开口就喊:“一两银子!” “五钱卖给我吧!” “夫人,你看你丈夫多喜欢,你就别介意这五钱银子了!” “五钱银子!不卖就走了!”拓跋语眼看着宇文盛希把他喜爱的腕箍摘下,一脸的不情愿。她却像没看见一样,拉了他转身就走。 “好吧,五钱就五钱!”终于老板还是开口了。 “就知道你喜欢!”宇文盛希从自己小荷包里掏出五钱银子给老板,又亲手为他戴上腕箍。 拓跋语心里甜甜地对老板夸道:“有这样的妻子,我就是把万千家业交与她管也不用担心啊!” 接着,宇文盛希又挑出个珊瑚坠子,拓跋语看了道:“你戴这个不行,太大了,这像男人戴的。” “那就买这个吧。”宇文盛希就像没听见拓跋语的话一样。 “不好看,我不喜欢。”拓跋语打心里不喜欢珊瑚璎红的颜色。 “又不是买给你的。”宇文盛希又拿起坠子仔细看了一番。 拓跋语把坠子抢过去问:“那是买给谁的?” 宇文盛希想了想,脸上露出歉意的笑道:“我回去肯定要说我是出来逛逛,洛阳那么热闹,不给拓跋焘带点东西,怎么掩人耳目?” 拓跋语很不情愿,死死拿着坠子不放。 老板不知道这夫妻两在扛什么,左一眼看看怒目圆瞪的男人,右一眼看看倔强皱眉的女人,问道:“二位究竟买不买?” 拓跋语对老板道:“不买,我可不许我老婆乱花银子!” 老板苦道:“这珊瑚才几十个铜钱,怎么能算乱花银子!” 宇文盛希问老板:“到底多少铜钱?” 老板忙道:“五十个。” 拓跋语还是拽着那坠子不放,怒道:“就算白送也不要!” 宇文盛希严肃的对拓跋语道:“我买这个东西还不是为了你!” 拓跋语一脸笃定的道:“不买!” 看他那个样子,硬来是不行的,所以宇文盛希又问他:“刚才是谁说他很听话的?” 拓跋语看了看手中的坠子,又看了看腕上的蝴蝶箍。 宇文盛希看到他有所迟疑,忙哄道:“你看,我用了半钱银子给你买了腕箍,那个珊瑚坠才值几个铜钱,乖,我买了这个坠子,再给你买更多的好东西。” 拓跋语手捏坠子,还是不放。 老板急了,不买也就算了,可别把他的坠子捏坏了,所以劝道:“公子,你妻子这么哄你了,你就让她买吧。” 宇文盛希也不理拓跋语,转身对老板说:“行了,三十五个铜钱,卖的话就给钱。” 老板有点儿急,三十五个铜钱实在太低了,但又看到拓跋语身形高大,他要是把坠子捏坏了,不认帐,老板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只能趁早把钱收了再说。 接着宇文盛希转过身去,很突然的,在拓跋语脸上亲了一下,趁他迟疑的时候,抢过了珊瑚坠子,然后柔柔哄他:“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我的礼物只送你一个人。” 拓跋语抿着个嘴,被宇文盛希牵着继续往前走。 老板看着他两又合好如初,心中猛然惊到,这二人八成是合起伙来砍他的价!三十五个铜钱就扼走了他一个珊瑚坠!托!绝对是托!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11 “拓跋语,你真像个孩子!”宇文盛希拉着他道。 拓跋语悻悻道:“那是因为你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 宇文盛希正想转身过去啐他一句,却看到了他炯炯的双眸,在午后阳光的照映下,亮得出奇。盯得她心魂都散了,那双眸衬在他轮廓分明的麦色面庞上,凝练得如同一尊雕塑,宇文盛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男人的脸,也可以这么漂亮!她缓缓拉紧他的大手,伸手去抚他的面庞,然后道:“不行,我可不能让别的女人把你抢走!” 示爱来得太过突然,拓跋语先是一怔,然后得意起来,对她道:“那你要小心喽,盯着我的女人可不少!” 宇文盛希回神一笑,拉着拓跋语就往药店奔。 “老板,你们这里的麝香怎么卖?”一进药店,宇文盛希就忙着问。 老板见客人来了,迎上去就道:“有,不知夫人要多少?” 宇文盛希一开口就要了三钱。 卖了麝香,宇文盛希就快步的带着拓跋语出了药店。 拓跋语一直没有出声,在宫中,他从小受过多方面的教导,一般药材的性味药力他都是知道的,带了麝香的女子,一般都是不能怀孕的,宇文盛希的意图,他一猜就明白了,出了药店他才问:“你要用这东西呼衍拓跋焘吗?” 宇文盛希止住急行的步履,拉着他手说:“我想了,装病呼衍他也不行,但我俩是一定要在一起的,所以我只能用这个先搪着,我今生只能有你的孩子,我只要做你的女人。” 她的话,说得没有半点儿掩饰,清清楚楚,却又正正点中了拓跋语的无奈之处,宇文盛希看出了他脸上的犹豫,便又拉着他的手,走到一处香囊店里,让店家把三钱麝香分成两份。然后选了一个红锦挑桃花、一个蓝缎绣云纹的香袋,让店家速速给她做了两个麝香囊。 “怎么要做两个?”店家赶工之际,拓跋语问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解释道:“我的是红的,你的是蓝的。” 拓跋语看了看那正在成形的香囊,还是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给我?” 宇文盛希微微一笑,拉他走到店门口小声道:“你后日一走就是数月,我可不忍心把你憋坏了,所以我准许你碰别的女人,但我又不想任何女人有了你的孩子,这个香囊你一定要带着!” “真的愿意让我碰其他女人?”拓跋语笑着问她。 宇文盛希想了想道:“这也是我们掩人耳目的一部分,你现在还是太子,放着那么多姬妾不碰,会被人怀疑的。” 拓跋语一脸坏笑的在她耳边轻道:“你只知道这麝香可以让女子暂时不孕,但你却不知道麝香对于男子,是很好的催情剂。” 听到麝香的这个效用,宇文盛希面上一惊,低头想了片刻,双拳紧握了起来,用豁出去的表情认真的对拓跋语道:“除了我,不管和任何女人在一起时,你都要好好带着我给你的香囊!” 拓跋语看到她这样一幅愣样,笑得风和日丽,捻起她的下额,在香囊店的门口,就忍不住吻了她。这是他对她的承诺,除了宇文盛希,拓跋语是不会让任何女人怀有他的骨血的。 然后,他不忘回击道:“你说我像孩子,你不也像个孩子吗?” 香囊做好后,宇文盛希为拓跋语带在腰内的汗巾上,二人又牵着手,徐徐走到街上。 拓跋语看了看天色,对宇文盛希道:“时候到了,我带你去看最精彩的东西!” 他拉着宇文盛希往贵枫楼而去。 “什么精彩的东西?”一路上,宇文盛希好奇的问。 拓跋语回首对她笑,但什么也不回答她,到了贵枫楼前,一辆小蓝布马车停在楼下。 上了马车,拓跋语道:“我带你去一个平常人永远也不知道的地方。” 马车从朱雀街穿过,进了南北宫,从高大魏峨的宫墙下默默而过,一直到了玄武门下的宫城守卫阙下,拓跋语先出去,遣走了所有侍卫,才拉了宇文盛希飞也似的往城防宫阙而去。 进了宫阙,四回而上廊阶通往城墙之上,拓跋语也不带宇文盛希上去,自己走到第一回廊阶的第五级,跪下去数到第三根廊板,手指在上面敲了三下,廊阶下的六角人形宫灯就转了个身。 宇文盛希好奇的往宫灯走去,发现宫人后面有通道,她抬头问:“这是去哪里的路?” 拓跋语飞身下了廊阶,对她道:“东汉皇室的秘道。” 宇文盛希伸颈去看那深深而下的回阶,又问:“你是怎么发现这秘道的?” “古书上看的。”说着他就拉着宇文盛希钻进了通道。直着又在通道壁找到了石钮,轻轻一转,宫灯就回到了原位,从外面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通道了。 宇文盛希跟着他急急的步伐,在狭窄的廊道中穿梭,她抬望去,发现通道借青石路上的缝隙透风透光,道内光亮充足,迷道虽不宽,却以白玉为料,修得通明透亮,无论墙壁还是地板,匀光滑而结实。 一束束光影从缝隙中莹莹透进,宇文盛希跟着拓跋语,光影也跟着他的跑动,在汉袍跳跃了起来。二人十指紧扣,一路欢笑不止。 “到底要带我去看什么?”宇文盛希跑得喘了,止步躬身,边歇边问拓跋语。 拓跋语转身过来为她抚背,笑着对她道:“带你去看好戏。” 再起来,二人步履也放慢了,拓跋语以指覆唇,示意宇文盛希放轻动作,别再作声。 通道渐渐而上,光亮也暗了下来,一道道窥缝出现在汉白玉墙壁上,宇文盛希看到这里是一处宫殿,殿内没有灯火,却隐隐听得人声。 通道埋建在宫殿墙璧内,随着二人的步伐,一间间古幽的殿室从窥缝中闪过。 又过了一道殿门,窥缝中透来了灯光。宇文盛希透过窥缝定睛一看,芷兰此时正在殿中。 她回头质疑地看着拓跋语,想问他来看芷兰做什么。 拓跋语摇了摇手,又指了指窥缝,示意她专心的看,好戏就要开始了。 第二十三章 洛阳乱 12 求收藏,求打赏,小蔼两眼恳切,双手紧握、诚心诚意的向每一位读者求回馈,作者不易啊! ***** 汉宫深深,所以即便是下午,卧殿中也是灯火奕奕。 芷兰独坐在殿中绣花,这时宫女送进来一个食盒,而楚烈就跟在宫女后面。 看到食盒,芷兰放下了银针和丝线,再看楚烈也来了,芷兰便对近身随侍的宫娥太监们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看到这里,宇文盛希顿了顿,难道芷兰与楚烈有什么话要说? “是他让你送来的?”芷兰轻轻打开食盒,问楚烈道。 楚烈恭敬地回道:“殿下怕夫人您吃不惯洛阳饮食,所以特地命人做了这些鲜卑糕点。” 芷兰看着楠木食盒中的蝴蝶卷冷笑道:“你知道我嫁给他多少年了吗?” 迷道中的宇文盛希和拓跋语都明白,芷兰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太子。 楚烈低头道:“距夫人与殿下在北凉相遇,已有六年了。” 芷兰面上带笑,语气苦涩的道:“是啊,六年了,而我俩也认识六年了。” 的确,当年楚烈随军作战,是他先在北凉宫中发现被北凉皇帝遗弃的一众歌姬,其中就有芷兰。 芷兰见楚烈不语,又道:“将军,我是待奉太子最久的人,但这么多年来,他最心疼玉楠,侧立了琪琪为太子妃,就连新来的云华,他也给了良娣的封号,虽然我不知道太子更爱谁多些,但芷兰决不是太子最上心的人。” 芷兰说到这,宇文盛希不禁狠狠瞪了拓跋语一眼,用唇语道:“始乱终弃!” 拓跋语回瞪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楚烈劝芷兰道:“夫人多虑了,殿下只是公务繁忙,单从此行带夫人随行,就可以看出殿下对夫人还是很在意的。” 芷兰笑道:“将军每次都在宽我的心,为的都是让我开心,即然你在意我开不开心,那当初为何明明知道芷兰忠情于你,却还是让芷兰献歌给太子?” 楚烈没有说话,高大的身影默默地矗立着。 芷兰走到他跟前,泪水轻轻而落,质问他道:“你如果不时时关心我,我也就死心了,就算太子把我打进冷宫,我也无怨无悔。” 楚烈见她哭了,躬身道:“我当初只是想你过更好的生活。” 芷兰哭得更厉害了,问他:“那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好吗?你觉得我以后又会过得好吗?” 楚烈还是恭敬地道:“夫人,莫将自知配不上夫人。” 芷兰声泪俱下,伸手拥住了楚烈。 楚烈怔住了,还是默默站着。 芷兰扑在他怀里哭得很伤心。过了很久很久,才不得不放开手,让楚烈慢慢走出了卧殿。 而迷道中,拓跋语也拉着宇文盛希离开了芷兰的寝殿。 宇文盛希跟着他走了好远,当确定芷兰已经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后,她忙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俩的事的。” 拓跋语对她道:“用麝香的女人不多,但芷兰身上,从来都有麝香味,所以我一直怀疑她不安心在东宫。但她喜欢楚烈的事,我是在知道了这条迷道后才发现的。” 眼看着又是一对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宇文盛希心里也不好过。 拓跋语看她面色不悦,就对她道:“你放心,我会用最快的时间成全他们。” 宇文盛希叹了口气。 拓跋语又道:“其实这是让芷兰真正获得快乐的唯一方法。” 宇文盛希思虑了半响,也只能点了头。 接着拓跋语对她说:“楚烈跟了我这么多年,他的品性我很清楚,而且他也是魏国位列军首的大将军,我考虑过,即使拓跋焘以后当了皇帝,也是要靠楚烈镇守军中的,所以芷兰跟了他,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 宇文盛希不禁问:“拓跋焘如此心狠的一个人,他当真会容得下楚将军?” 拓跋语抓住宇文盛希的肩对她道:“拓跋焘很善于经营,这些年来,他在宫中、朝中不知网织了多少人脉,可谓是一呼百应。但唯独军中,他不敢也没有能力下手,而今大司马独孤仲天已经被驾空,他惹要镇慑军中,必须靠楚烈和步六孤。” 宇文盛希没想到,拓跋语会把离开计划得如此周密,所以问他:“是不是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都想到了?” 拓跋语点头道:“我和拓跋焘不同,我从不结党,身边真正会牵连的人也就楚烈和步六孤,但以他两的威望,拓跋焘是不会动他们的。芷兰可以赐给楚烈,至于独孤琪琪,我走了,她什么也不是了,如果她自己不得罪拓跋焘,相信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况且以独孤家在朝中、军中的威望,要保她衣食无忧的生活是决对没问题的。现在只有云华,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为她想一个很好的去处的。” 宇文盛希边听边想,也不知拓跋语这样的想法算不算万全,还有她自己呢,如果真的要走了,又有哪些事情是要交代的呢? 拓跋语见她心有所思,又对她道:“拓跋焘没有把你送给我,很有可能是他有了其他对付我的办法。他昨夜就放了数只信鸽回京,相信不久就会动手了,说实在的,我根本不怕他动的那些手脚,只是你在他身边要小心些,等我安顿好云华,我俩就远走高飞,所以这段时间只有委屈你了。” 宇文盛希点头答应,如果拓跋语真的要走,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毕竟为了拓跋语,她连死都尝试过了。 拓跋语拉过她,在她额头上镶了一吻又道:“好好带着香囊,我不会让你在洛阳等很久的。” 宇文盛希扑进他怀里,此时的她觉得,不论遇到任何事情,她都会跟着拓跋语走的。 迷道光缝中的阳光已经西斜,二人都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拓跋语带着宇文盛希顺迷道而行,很快就来到离长秋宫不远的一处废旧宫阙,出了迷道,把布包递回给她,又嘱咐她:“明日我们就不见面了,不出半月,我定会想办法把尚王召回京城,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想着我!” 宇文盛希也舍不得他,拉着他的手,笃定地的告诉他:“拓跋语,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带我走。” 第二十四章 深宫落日 洛阳的斜阳,缓缓洒满古旧的南北宫。 南宫深处是长秋,宇文盛希站在长秋宫外的十八级宫阶上,举目看日落,回眸望向身边人。 拓跋焘终日为建城之事忙碌,来洛阳十天了,只有今天是日落之前回到长秋宫的。 他依旧一身白锦服,金丝王冠还未脱去,梳了索辫的鬓角坠下两根饰辫,祖母绿的坠饰,在饰辫尾上缀出尚王身份的尊贵。 二人站在宫阶上默默无语,不知是故意疏远还是真的失望,自从拓跋焘让她勾引太子那天起,宇文盛希就很少与拓跋焘说话了。 “师妹。”拓跋焘先打破了沉寂,他走到宇文盛希身边,拉起她的手道:“这些天师兄公务繁忙,让你一个人呆在这深宅冷院中,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宇文盛希轻轻抽回手,淡淡道:“师兄向来都为国操劳,这样的生活盛希早已习惯。” “你还在为那件事介怀吗?”拓跋焘问她。 宇文盛希摇头道:“盛希嫁给了师兄,就是师兄的人了,出生入死,也只是师兄一句话罢了。” 拓跋焘紧抓住她的双肩,凝神看着她的眼问:“那你为何不开心?” 宇文盛希没有答他,这几天,她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拓跋语,最后她终于明白,不是拓跋焘对她不好,更不是拓跋焘不爱他,所以,些时她只能对拓跋焘说:“盛希是不开心,但与师兄无关。” 拓跋焘不解地问她:“那与何事有关?” 宇文盛希无从回答,如果说当年她对拓跋语是一见钟情的话,那如今她与拓跋语已是心灵相契了。她能对拓跋焘说的,也只有:“盛希很快会好的,师兄只要专心公务就好了。” 汉宫的斜阳已然坠落,仅剩的光晖照在宇文盛希身上,让拓跋焘觉得她此时的身影是那么飘渺,飘渺得遥不可及,所以他伸手把她抓进怀里,而宇文盛希只能淡淡而道:“师兄给盛希的够多了,用不着时时为盛希着想。” 是的,拓跋焘给的她的很多,但拓跋焘没有想到,一个女人跟了一个男人,就是跟了一种生活方式,宇文盛希跟了他将近四年,住的是豪宅大院,用的是锦衣玉食,他给的是荣华富贵,而她真正想要的,是自强自立。 这是宇文盛希这十天来最大的领悟,也是拓跋语真正能给她的。 “师兄,如果你不是王爷,我们只是一对平凡夫妻,你会用什么来养家?” 拓跋焘思虑了一会儿道:“师兄会努力拼搏,同样会为你带来荣华富贵的生活的。” 一样的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至少拓跋语会反问一句:“那你会做什么。”而在拓跋焘这里,她永远只能是等在他宅院里的金丝雀,正如王子诺所说,养着你,只是因为你能让我笑。宇文盛希如今的确是风华正茂,尚王当然愿意天天守候,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喜爱荣华富贵的女人太多了,取代宇文盛希的人也会很多的。 宇文盛希讷讷点头道:“盛希相信师兄无论如何都能为盛希带来丰衣足食的生活的。” 拓跋焘笑了,又问:“为什么想起问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看到汉宫败落,感叹王朝更迭,岁月无情罢了。”拉了拓跋焘的手道:“盛希好久没有和师兄一起用晚膳了。” 二人徐徐走进长秋宫,苇宁命下人呈上丰盛的酒菜,宇文盛希与尚王举杯同饮,却相对无言。 拓跋焘静静观察宇文盛希,她一口口呷着杯中的葡萄佳酿,面色静谧,看不出她为何失落,更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对她道:“师妹,师兄真的不会再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宇文盛希摇头轻笑道:“这事早已过去,师兄又何必再提起。” 拓跋焘接过她手中的水晶杯劝她:“不要再喝了,和师兄好好说说话。” 宇文盛希放下手中杯,问对坐人:“此行回去,要是盛希仍未怀上身孕,我们怎么向太子交代?” 拓跋焘笑道:“有无身孕,都是我们的家事,到时候师兄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就圆了这个谎的。你不必太过担心。”转而他想了想又道:“但如果你真的能有了身孕,不仅师兄会很开心,就连贺兰夫人那里也会很高兴的。” “哦。”宇文盛希似是明白的点了点头,但手却紧紧抓住了腰间的香囊。 拓跋焘举筷,为宇文盛希夹菜,时至今日,他依然怀念宇文盛希初怀身孕的日子,那时他俩紧紧相依,宇文盛希总是依在他身边向他讨爱怜,两人的心靠得是那么近,所以他渴望的不仅仅是孩子 ,更多的是渴望宇文盛希的依赖,渴望把宇文盛希紧紧拽在手里的感觉。 晚膳还未用完,他就命苇宁去准备沐浴的器具。当宇文盛希好不容易咽下最后一块饼时,他就将她揽腰抱起。 宇文盛希环顾了四下的侍候着的人,婉拒道:“师兄,盛希自己来。” “让你在这生冷的旧宫苦等了十天,今天就让师侍候你吧。” 听到尚王这句话,下人收拾碗盘而下。 拓跋焘抱着宇文盛希穿过宫门,里殿已经用柴木温过,加上大浴桶中冉冉的热气,身着冬衣的二人顿觉热浪袭来。 拓跋焘放下宇文盛希,直接将她扑倒在细软的波斯毡上。 宇文盛希想为他解下头上的王冠,却被他挡手道:“说过今晚是我服侍你。” 解开她的锦缎腰封,把素面袄扔到了一边,罗缎袍打开,细绸服也被他扯下,宇文盛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深吸了两口香囊的气味,然后任他把自己所有的衣物都退去。 宫灯下,宇文盛希修长的身体温润香软。大功告成的拓跋焘起身轻抚,目光奕奕地赞道:“师妹,你真美。” 宇文盛希不喜欢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坐起身对他道:“师兄今夜之所以觉得盛希美,是因为师兄无从知道盛希为何不开心,师兄怕走不进盛希心里,所以想要拥有盛希的身子,然而这世上美丽的女子很多,等以后师兄发现你抓不住她们时,你也会感到她们很美的。” 拓跋焘一把就将宇文盛希揽进怀里,轻抚着她光滑的背笑道:“谁说师兄抓不住你!”说着就吻了她。 宇文盛希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所以宽慰他:“其实盛希是想告诉师兄,你多虑了,盛希从来就是师兄的。” 拓跋焘笑了,解下腰间的琥珀平安扣,放在宇文盛希脊心轻轻滚动,问她:“舒服吗?” 琥珀凉凉的质感,刚好触在宇文盛希最易动情的地方,加上拓跋焘身上传来的热气,惹得她一阵激灵。 拓跋焘得知身下人的反应,心潮更盛,所幸用吻在她锁骨处留下红晕,然后舌由她的颈凹直滑到胸前,在那留下狠狠的吸吮。 金丝王冠嶙峋的轮廓刺在宇文盛希颈上,令她只能仰头躬身去躲,拓跋焘托住她的腰,让她整个身子挺起,唇深深覆在她胸尖的粉团上。饰辫上的祖母绿发坠凉冰冰的叮在宇文盛希泛热的双臂上。 “嗯……”宇文盛希的微颤轻吟,振得拓跋焘心神荡漾,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感到宇文盛希是属于他的? 在他迟疑的瞬间,宇文盛希起身,拓跋焘抬头看到她修长匀称的身体没入楠木浴桶中。他也起身,伏在桶壁上,昏黄宫灯照得水影中的侗体蒙胧漂逸,惹得他一手去抚,一手引水中人的下颌侧过,覆上温热的吻。 拓跋焘的手在水中游走,他轻吟道:“师兄侍候的可好?” 宇文盛希没有回答他,此刻的她,想的全是另外一个人,这样的接触,宇文盛希只想把它们想成另外一个人的。 浴汤温热,水中人也在他的轻抚中渐渐沉沦,拓跋焘也呼吸急促,摘下王冠上的发簪,王冠落下,他已来不及宽衣,直接合衣进了水中,抚着水中人道:“今晚师兄就在这里要你吧!” 看着他的面庞,宇文盛希感到大梦初醒,毕竟,眼前人不是拓跋语,她只能闭眼接受这一切。 拓跋焘看她乖乖承受的样子,不禁微笑,在水中,就与她赴了爱乡。 那夜,宇文盛希睡在拓跋焘怀中,心中却在祈祷拓跋语快一点把他们召回京城,这样伪装的日子,负疚和恐惧时时占满她的心,真是度日如年。 第二十四章 深宫落日 2 正如拓跋语所说,尚王刚刚接手洛阳半月,贺兰御使的儿子贺兰汶俊就带着圣旨而来。柔然遣使来京,尚王要回去迎接。 “师妹,看来我们可以在府中过年了。”交接完手头事务,拓跋焘带着宇文盛希赶回京城。 尚王仪队一路北上,朝魏京而去,一路坐在车辇上,拓跋焘始终待在宇文盛希身边,他有时看看公文,有时正坐闭目,有时靠躺在辇座上,但多数时候,他都是枕在宇文盛希腿上养神。 而宇文盛希总是靠在窗沿上,看着外面倒退着的风景,不时看到拓跋焘白衣灿然的身影,心下麻木得几近疲乏,有时他从背后抱她,她脑里浮现的是拓跋语的身影,有关于她师兄的记忆仿佛都被掏空了,就连一直有的负疚,都已经变得不痒不痛。 可他偏偏要在车上向她求欢,一次又一次,他渴望与她有一个骨血,更渴望就此抓住她,到底,拓跋焘是敏锐的,宇文盛希的心离远了一分,他就能感到一分的失落。 “师妹!”他总是要在最至情至性时,问她:“喜欢师兄吗?” 出于应付,出于淡漠,或许出于仅剩的一点点愧疚,宇文盛希在被折腾得全身瘫软时,微微的点了头,口中飘出了一句惹有似无的:“喜欢。” 拓跋焘笑得迷醉混乱,接着就把宇文盛希带到欲潮的顶峰,有时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师妹欲擒故纵的伎俩,他宁愿相信这是宇文盛希施下的求而不得花招,目的是让他认识到她的重要,所以每次疯狂的宣泄后,他总会紧压着宇文盛希送上深不见底的吻,然后告诉她:“师兄会更爱你的。” 在这样的暧昧湿暖中,宇文盛希偶尔会流泪,却无从知道为什么,只是手里会紧紧拽着她的香囊。 * *** 车到平城十里亭,太子的仪仗等候已久,拓跋语亲自来迎接尚王。 拓跋焘下车,行礼间顿了顿,太子出人意料的穿了织锦白蟒袍 ,他从来都不穿白衣的。 宇文盛希一下车辇,就发现了拓跋语一身白衣,和她、和拓跋焘都是一色的,她明白,他这是穿给她看的,以往拓跋焘都用共穿白服来表示他们的夫妻恩爱,今天,拓跋语是故意破坏的。 太子笑面相迎,一脸的风和日丽,宇文盛希看到他,脸上不由的露出了潺潺笑意,带着了礼仪式的庄重,却是给心上人投去的情意绵绵。半月不久,但已足够有情人苦苦相思。 拓跋语受过礼,走到宇文盛希身边关问道:“妾妃孕身可安好?” “谢谢殿下关心。”谢过之后,宇文盛希把目光望向拓跋焘,把他扯下的谎交由他来圆。 拓跋焘走到宇文盛希面前,拉起她的手对太子道:“皇弟谢谢殿下关心,虽然盛希有孕不足三月,胎气还不稳定,但幸得她保重得当,一路上小心翼翼,所以即使长途劳顿,她也身体康健。” 拓跋语笑得很是开怀,看了看宇文盛希道:“恭喜皇弟。” 谁知拓跋焘伸手轻抚宇文盛希的面庞,满脸爱意的对她道:“只是辛苦了盛希。” 宇文盛希的笑消失了,也不敢看拓跋语,只能淡淡道:“盛希也谢谢师兄关怀。” 结果拓跋语话中有话的笑道:“这事是他惹下的,他关心你是应该的。” 三个欣长的白色身影站在一起,干净如清风,但却连欺骗都百折千回的旁人难懂。 拓跋语很快就发现宇文盛希腰间醒目的红香囊,所以他在回身之际,故意轻掀白衣,宇文盛希在他腰间隐隐看到香囊的蓝色小角。她又笑了,拓跋语就这样,连表达遵守诺言的行径,都幼稚又温暖。 *** 尚王府,前来迎接的,除了丘穆林雅、郁久闾安然之外,还有宫中冯昭仪的派来的太监。 看到太监在自己府上,拓跋焘不禁意外,太监却彬彬而上,行礼道:“最近皇上龙体欠安,娘娘想要在宫中做法事为皇上祈福,娘娘早闻妾妃写得一手好字,对经文也很有见地,所以娘娘一直都想请妾妃到宫中指教,后来得知王爷提前归京,就派老奴一早在这里等候,如果方便,还请妾妃近日就到宫中,娘娘必当感激不尽。” “小王也早闻父皇因三县六镇的官员罢免之事而操劳,而今可好些了?” 太监抿了抿嘴笑道:“太医都说是风寒小症,但总不见好,娘娘也正为此事悠心。” 拓跋焘心中揣测,这个冯昭仪年纪虽轻,但性情多变,藏而不露,凡事都不按常理出牌,这次召宇文盛希必然另有目的。 虽然他心中揣测,面上却对太监道:“能为父皇祈福,是盛希和小王的荣幸。小王一会儿就进宫面见父皇,至于盛希,就请娘娘等她整理整理,后日她就入宫面见娘娘。” 宇文盛希没有从冯昭仪这里看出什么端弥,但拓跋焘提到了三县六镇的官员罢免,她暗自猜测,这会不会就是拓跋焘对付拓跋语的行动?如果宇文盛希没猜错,那么朝中还会面临更多的变动。 太监走后,拓跋焘就带着宇文盛希回了希悦轩,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伸手为宇文盛希诊脉。 宇文盛希十分惊讶的问:“师兄,你懂医术?” 拓跋焘仔细的为她辨别脉相,边思索边道:“此事不宜惊动太医,这点事情,师兄还是能做了的。” 听到他这么说,宇文盛希悄悄用手盖住覆在膝上的香囊,还好当初做香囊时,宇文盛希让店家用浓烈的香柠草盖住了麝香的气味。看拓跋焘急于得子的样子,要是被他知道了这个香囊的作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宇文盛希抽过手对他道:“不用把脉了,有没有盛希最清楚。” 拓跋焘见她这两日不与他亲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只能叹一口气气,但他接着又道:“没事,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可以随意找个借口把事情挡过去,这不过是我们的家事,太子也不会太多过问。你后日就安心入宫,这次父皇龙体欠安,你能为他祈福的话,必定会让父皇龙颜大悦的。师兄很期待你的表现。” 宇文盛希叹了口气,她根本就不想去,冯昭仪与自己素昧平生,再加上宫中规矩很多,而且抄经祈福又不是一天两天,不知当中又会出什么乱子。 第二十四章 深宫落日 3 回京第二天,宇文盛希就前往林荫寺,告诉师父传世译本已经带到,还有一封伽兰寺住持的信要带给师父。 因为皇上龙体欠安,拓跋焘带丘穆林雅入宫面圣,而此行就只有宇文盛希,她带了苇宁,但车到山门前,她就命下人都止步。 “佛门清静,我不想扰了师父,你们就在这里等吧。”就连苇宁,也被她挡在了山门外,因为在洛阳离别那天,她就和拓跋语约好,回京第二日在林荫寺见面。 宇文盛希一进禅房,就看到老禅师已经和太子聊了很久了。 “师父。”行了礼,宇文盛希把信交与师父,回命道:“您的传世译本已经带给了慧能大师了。” 慧空示意宇文盛希坐下,问的却是太子:“殿下,你看我这个徒儿气色如何?” 拓跋语笑看宇文盛希,回禅师道:“盛希面色红润,气色不错。” 慧空手捻佛珠,看着宇文盛希道:“殿下眼力不凡,盛希的确心有喜气,映得面上气象丰润。” 慧空果然是慧空,这两人的事他一眼就能看出,却又不说穿,老禅师只是捻着佛珠,慢慢对宇文盛希说:“凡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所以师父要提醒你乐极生悲之理。” 接着慧空转身对拓跋语道:“殿下,老纳有一事相求。” 拓跋语忙行礼道:“老禅师有何嘱咐尽管说。” 慧空捻着佛珠,声音凝练而飘渺,带着深深意蕴地道:“凡尘俗事,老纳不宜过问,但盛希眉间有阴雾,不久就会有祸劫,所以老纳希望殿下能在宫中多关照盛希。” 拓跋语合手应道:“语定会谨记大师所托。” 慧空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对宇文盛希道:“业报劫难,都有因有果,师父只能告诉你果,因却你自己种下的,凡事看开放下,业报也就自然破解了,记住师父的话。” 禅师话已说到份上,对二人请辞道:“老纳还有佛事在身,就不陪太子子。” 出了寺门,拓跋语牵了遥卿,跟在了宇文盛希后面。 宇文盛希问他:“你先前和我师父聊了什么?” 拓跋语逗她道:“聊你啊。” 宇文盛希停下脚步道:“我才不信,师父怎么会和你聊我。” 拓跋语笑道:“我跟他说我俩才是一对儿,然后就向他打听你小时候的事情。” 宇文盛希一听,脸色就变了,怒训他道:“你怎么能把这种事说给师父听!” 拓跋语又是一脸皮笑地道:“不过是逗你玩的,我好歹也是读过诗书的人,和禅师聊聊佛法经书还是可以的,我们的事,知道的人都是死罪,我怎么会乱说,你怎么就把你的男人想得那么俗气呢?” 宇文盛希对他道:“还不是你先逗我的。我要是觉得你俗气的话,我哪会不顾别人耳目到这里来见你。” 拓跋语拉着宇文盛希的手问她:“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受父亲临终所托,从我八岁那年开始,师父就命我到这里来读习字,在这京城里,除了朱雀街,这里就是我呆得时间最多的地方了。” “哦!”拓跋语停住脚步,拉着宇文盛希说:“难得见面,我们可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宇文盛希意会道:“要不我带你去后山转转,我小时候常到那里打柴,我的箭术就是在那里练出来的。” 拓跋语听了,立马翻身上马道:“还等什么,趁天色还早,我们这就去后山转转。” 冬日的山林,林雾弥漫,落叶萧瑟,但冷清的景致没能影响久别小聚恋人的热情。 二人同骑在遥卿上,渐渐走进了山林深处。 “你师父的预测会应验吗?”拓跋语对慧空的话很在意,也不顾上欣赏沿途风景了。 “我会小心的。”宇文盛希从不怀疑自己的师父。 拓跋语伏在她在背上,嗅着她后颈间熟悉的柑橘气味道:“看来我要快点处置云华了,我们一天不走,不测就随时发生。” 宇文盛希安稳地靠在拓跋语怀中,对他道:“冯昭仪明日召我进宫,说是要为皇上抄经祈福,真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拓跋语伸手引过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问。 宇文盛希扭过头,回道:“我这不是和你说了。” 拓跋语沉思了片刻道:“冯昭仪绝对是有其他目的的,你即已答应她,那你明天还是进宫,但你一定要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这个差事,虽然我不知道冯昭仪的目的是什么,但你最好离她越远越好。我明天会想办法到父皇那里为你保驾的!” 宇文盛希也思虑了片刻道:“我听你的,明天我会以身孕为由,拒绝了这件事,在我们走之前,决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不觉间,遥卿路过的山路边,立了一棵百年大山松,宇文盛希拉缰止马,对拓跋语道:“就是这颗松树,我从小就喜欢爬它,它后面是一个山崖,爬上去以后,就可以看到整座山的风景。” 拓跋语仰头看树,果然是苍劲有力的立于崖边,他笑语:“和你师兄一起爬吗?” 宇文盛希跳下马,拍了拍树杆道:“他那种胆小鬼,哪敢做这种事,还常常在树下说什么爬树会摔跤,这种事他不会做,自己胆小也就算了,还常常阻止我爬树。” 说话间,拓跋语也跳下了马,走到了大树前。宇文盛希转身问他:“你敢爬吗?” 拓跋语轻声在她耳边道:“你敢我就敢。” 宇文盛希笑了,脱了身上碍事的长袄,掳起袖子就开始抱树往上爬。 拓跋语也跟着爬了起来。 宇文盛希见他动作敏捷,分明是个爬树高手,却又不忙向上,只跟在她下面,所以问他:“你先上去啊,我马上就追上你的!” 拓跋语跟在她身下笑道:“不了,我在下面,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接住你啊。” 宇文盛希笑得开心不已,十年前的她又怎么会想到,今天真的有人愿意和她同爬此树,更没想到这个人会一直守在她身下保护她。 到了树上,放眼果然是一览众山小,拓跋语靠坐在树杈中,宇文盛希则靠在他身上,把脚搭在高一点的树枝上,享受他怀中清新的羯布罗香气。 拓跋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酒壶递给宇文盛希,对她道:“你可是第一个吃我怀食的人。” “什么是怀食?”宇文盛希打开酒壶嗅了嗅,里面是香气四溢的玉液。靠在他怀中仰头饮了一口,发现这酒不仅香,而且暖暖的,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喝最合适了。 “怀食就是怀里藏着的,用我的胸膛暖着的食物。”拓跋语接过酒壶也饮了一口。 他的话让宇文盛希想起他当年夜闯银兰宫,为她带去温暖的姜醋,不仅姜腊是暖的,就连装姜醋的瓷瓶也是暖融融的。 宇文盛希转身伸手去握他手里的瓶子,相再一次体会那种暖融融的感觉。 拓跋语酒刚进口,看到宇文盛希伸手来取酒瓶,故意绕了绕手不给她。 宇文盛希翻身过来对他道:“别动,我只是摸摸。” 拓跋语还以为她要摸他,怔了怔道:“你怎么这么急!” 宇文盛希转过身过去嘟嘴道:“我只是想要摸摸瓶子上的温暖!” 拓跋语见她生气了,就把酒壶递与她:“好吧,好吧,是我会错意了。” 宇文盛希接过酒瓶,顺势拉住了他的大手,饮了一口酒,开始翻看起他的手,不禁问他:“你手上怎么长满了茧子?” 拓跋语把头放在她肩上道:“你以为我的箭术是天生的吗?我天天练箭骑马,这些茧子是弓弦和缰绳勒出来的。” 宇文盛希爱心爱意的掰弄着他的拇指又问:“你怎么带这么大个戒指。” 拓跋语搂着她道:“这不是戒指,这叫做扳指,是搭弓时锁弦用的。怎么?不好看吗?” 宇文盛希却道:“很好看,特别是带在你手上,你的指头好长,比拓跋焘的还长。” 拓跋语骄傲的道:“当然,我的当然比他的长!”接着他啜了宇文盛希的面庞,坏笑道:“这个你最清楚了!” 宇文盛希知道他说的不是指头,转身想要瞪他,可唇刚好触到了他暖暖的唇,熟悉的感触,她思念了半月的感触,所认一触到,就陷了过去。 因为是在树上,拓跋语把自己牢牢固在树杈中,为了她的安稳,双臂紧紧箍在宇文盛希身上,让二人的吻更紧得难分难舍,最初只是双唇轻触,接着他的舌就不自觉地滑进了她的口中,吮着她的涎液,玉液的浓香在唇齿间萦绕,更引人沉醉。 宇文盛希双手紧握着他的双手,他的吻,即便在这深冬,也让她感到暖意。 拓跋语用唇逮到她的舌尖,用力的吮她娇嫩的舌尖,直把它吸出了粉唇,吸进了自己的口中。 被逮住的舌尖,传来阵阵痒麻,宇文盛希身不由已的挺身去追拓跋语的吮吸,不觉间发出了被宠溺的呻吟。 拓跋语把手放在了她花房上,体味着她的柔软,停住吻道:“怎么办?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宇文盛希晃悟,低头看到远在地上的遥卿,抬头眯眼笑道:“你敢在这里继续吗?” 拓跋语的手继续享受着香软,面上却严肃地道:“我不是不敢,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里可是佛门净土啊。” 拓跋语的话点醒了宇文盛希,怎么说这里也还在林荫寺地界内。她只好乖乖背靠回他怀中,动也不动地仰望着蓝蓝的天空。 拓跋语也不动了,和她一起欣赏起树下的无限风光。 第二十四章 深宫落日 4 苍松,耸立在崖边,拓跋语和宇文盛希靠坐在树上,俯瞰着整个京城。 “你为什么喜欢我?”接过拓跋语手中的酒壶,宇文盛希小呷了一口。 “一开始是因为你的美貌。”拓跋语想了想说:“后来因为你把我一个人丢弃在了大漠上,我实在难以平静。当我看见你和拓跋焘在一起时,我恨死你了!” 宇文盛希刚喝进去的酒又被呛了出来:“我看到你东宫那么多女人时,我也恨死你了。” 拓跋语笑了,轻咬了一下宇文盛希的嘴唇:“所以你骂我是种(马)?” 宇文盛希用背靠着他,脚搭在更高一点的树杈上,悠然地说:“不是**是什么?” 拓跋语举起酒壶饮了一口:“大婚那晚,在三丈酒馆相遇后,你还觉得我是种(马)吗?” 宇文盛希沉溺地笑了:“那后来又是为什么喜欢我的?” 拓跋语理了理千交百措的记忆:“也是在那天,我看到你为我哭得那么伤心,我觉得你可怜,后来又听你说是因为要给你母亲治病才嫁给拓跋焘的,我又觉得你很善良。” “说起母亲,你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啊!”宇文盛希问背靠着的人。 “他是我父皇最爱的女人,记忆中,她总是对人笑,不管做错事的我, 还是与她争宠的其他妃嫔,对每个人都是那么好。”拓跋语又呷了一口壶中酒。 这也勾起了宇文盛希的回忆:“就像我爹爹一样,他不买小面人儿给我我就哭,当着许多人骂他是小气鬼,可是他却不生气,最后还是买给了我。” 拓跋语想了想又说:“是啊,我偷吃了太庙的供奉,被我母后知道了,她就给我讲故事,让我知道因小失大的道理,而后又命宫人呈上我最爱吃的小点,让我知道什么是该吃的,什么是不该吃的。”拓跋语抚了抚宇文盛希的头:“你七岁失去了父亲,我也是七岁失去了母亲。” “哎!”宇文盛希把拓跋语的手拉过来覆在自己的脸上:“丢下我们俩相依唯命喽!”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少有的凝重神态。 拓跋语看着她专注的神态不禁又笑了,将她搂进怀中:“你是为什么喜欢我呢?” 宇文盛希想了想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拓跋语怔了怔道:“扯慌,那时我扣了你的马,还逼你脱衣服,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宇文盛希也慢慢地品着初遇时的丝丝点点,只能无力地说:“我喜欢你,没有任何原因,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像我这样的傻瓜早已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拓跋语心中一颤,捧住宇文盛希的脸:“小狐狸!尽捡让本殿下心动的话说!”然后将心中的感动化作了深情的吻。 宇文盛希对着空旷的京城天空喊到:“拓跋语!宇文盛希这个傻瓜真是对你一往情深啊!” 拓跋语笑了,饮了一口醇香佳酿,也对这天空喊到:“宇文盛希你这大傻瓜,拓跋语喜欢你!” 宇文盛希接着又对天空长长地吼到:“啊……” 拓跋语也加入到了其中:“啊……” *** 永芳宫,冯昭仪备好的茶,宇文盛希才行过礼,昭仪娘娘就赐了坐。 冯昭仪和宇文盛希差不多年纪,生得出水芙蓉般俏丽,她盈盈而笑,打趣道:“以前我以为我很漂亮,但自从见了妾妃,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漂亮。听说妾妃有喜了,几个月了?” 宇文盛希防备地道:“盛希身体不好,虽是有了,但不知保不保的住。” 冯昭仪又问:“那都吃了什么安胎药?” 宇文盛希想了想道:“太医开了十八子,来时尚王还嘱咐盛希记得按时吃药。” 为掩人耳目,拓跋焘的确命太医下了付十八子的药方。 二人正聊着,魏皇的近身常侍就进了永芳宫。 “皇上在怀仁殿,听娘娘召了尚王妾妃入宫,就命你们一起去。”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冯昭仪示意常侍退下。 宇文盛希跟着冯昭仪去了怀仁殿,拓跋语坐在皇上身边,父子俩相谈正欢。 魏皇一脸病容,见冯昭仪来了,免了礼笑道:“听语儿说昭仪你请了宇文盛希进宫抄经为朕祈福。” 昭仪点了点头,关问道:“皇上龙体可安?” 魏皇面色不好,但神情和悦,对昭仪道:“爱妃不用太过在意,有语儿在朕身边细心照料,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话刚说完,魏皇又咳了起来,拓跋语忙递上锦帕,接着又为魏皇抚背,待魏皇咳完,他又亲自奉上茶杯,在递给魏皇之前,自己先用手摸了摸杯璧,确定杯中物不烫之后,才稳稳的递给魏皇。 魏皇饮了一口,问:“语儿,你又在水里放了什么新花样?” 拓跋语恭谨地回道:“父皇,这是白萝卜水,白萝卜性甘,药性滋润,太医说父皇已经在恢复,适宜用温和的辅药调理。” 魏皇听了,又饮了一口,这才把杯子递给拓跋语放下。 宇文盛希还是第一次看到魏皇与拓跋语私下的样子,没有君臣之礼,更像一对平凡父子,早听说拓跋语是魏皇最宠爱的儿子,但这一幕还是令宇文盛希感到意外。 拓跋语看到宇文盛希脸上的诧异,命太监给她赐坐。 “宇文盛希,朕很久没见你了,最近又惹什么祸了?”当年宇文盛希棒打管家的事着实令魏皇记忆深刻,魏皇遂又问她:“你的狠劲是哪来的?” 拓跋语听了,忍不住笑了。 宇文盛希又跪下回道:“奴婢知道错了。” 殿中的人都是魏皇最亲近的,所以魏皇把君临天下的威严都收了起来,盘腿坐金楠木椅上,手搭在太子肩上,像一个慈父般示意宇文盛希平身,又风趣道:“你让朕不由的提防起身边的文弱女子,怕她们都像你一样取出柴棍就打。” 宇文盛希被魏皇说得无地自容。 魏皇却笑得很开怀,又对她道:“我在贺兰夫人那里看过你抄的经文,想不到你不但打人狠,字也写得风骨刚劲,朕对语儿说有位女子的字写得比他还强韧,语儿不信,今天正好你两比比。” 宇文盛希嘴上委委道:“盛希拙技,怎能和太子相提并论?”心里却知道,这是拓跋语把她从冯昭仪宫中拉来的托词。 魏皇兴致很浓,太监很快就置好了笔墨。 拓跋语为魏皇放上红锦靠垫,扶他舒服的靠在楠木椅背上。走到书案边。 宇文盛希已提笔书文,拓跋语抱手站在案边,看她一笔笔写下汉隶。 坐在魏皇旁边的冯昭仪仔细地观察着,拓跋语满面笑意,虽然二人遥遥而站,却还是掩不住相熟的气氛,明明经历了一场阴谋,却根本不避嫌,冯昭仪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宇文盛希写了一段,拓跋语也忍不住了,他想让宇文盛希见识见识自己的笔迹,毕竟以往都是他看着宇文盛希写。 当拓跋语写下第一个字时,宇文盛希就冷抽了一口气,他的字,不似拓跋焘的柔劲,更比自己的刚毅,总之, 冷峻清冽得打动了她的心悱,这个男人,从耳廓到字迹都那么合乎她的心意。 女人最了解女人,冯昭仪又怎么会看不出宇文盛希脸上溢出的惊艳。 “尚王求见!”常侍轻步进殿,小声向魏皇报道。 魏皇听了,身子离开楠木椅背,脸上呈出了以往的威严道:“让他进来。” 宇文盛希感受得到,尚王的到来,破坏了殿内的温馨气氛。 第二十五章 毒计 尚王进殿,行过礼,魏皇就命人赐坐。 魏皇兴致不再,冯昭仪圆场道:“尚王来的正好,你品品,盛希和太子谁更胜一筹?” 尚王恭敬的回昭仪:“太子的字别具一格,哪是小王能品评的。” 魏皇走下楠木椅,站在书案前看了一会儿,对宇文盛希道:“你的字很像焘儿的。” 宇文盛希恭敬回道:“王爷是盛希的字师。” 拓跋语面上一沉。 魏皇却道:“写字要集众家之长,焘儿的字柔韧,语儿的恰好相反,你发现了吗?” 宇文盛希谨慎地看着拓跋语的字,她哪敢在魏皇面前多语,只能用恳切的点头来表示接受。 魏皇上来品字,其他人当然也都围了上来。 “盛希的字果然如传闻中俊秀。难为你身怀有孕,还能有如此柔韧的笔力。”冯昭仪笑赞道。 宇文盛希感到时机到了,她弓身行礼道:“多谢娘娘夸赞,能为皇上祈福是盛希莫大的荣幸,但最近盛希身体又不便,怕是要辜负娘娘的一片好意了。” 拓跋语听了,忙对魏皇道:“儿臣也听闻妾妃为了保腹中胎儿周全,从洛阳回京,一路上都十分的小心翼翼。” 魏皇听了,看着宇文盛希笑道:“宇文盛希,你要给添皇孙了?” 宇文盛希躬身道:“盛希正是怕此事影响了笔力,不能很好的为皇上祈福。” 宇文盛希和拓跋语在魏皇面前一唱一和,眼见着老爷子也显出了侧隐之心。 宇文盛希的托词找的很好,谁留宇文盛希在宫中,以后出了事就是谁的责任,就连冯昭仪现在都不敢留宇文盛希了。 就在这时,尚王上来道:“盛希只是怕抄出的经文不能令昭仪和皇上满意,但礼佛抄经会给腹中胎儿带来福报,而且抄经不过数日之事,期间小王就有劳昭仪多多关照了。” 留人的是尚王,那就好办了,冯昭仪马上接话道:“只怪本宫没有盛希的一手好字,不能为皇上祈福,盛希今天带着孕体入宫,已是对本宫莫大的尊重,本宫心疼盛希、感激盛希还来不及,哪还会对盛希有半丝的不满意。” 冯昭仪又是心疼又是感激的,说得宇文盛希无法再进一步推辞。 这时魏皇发话了:“宇文盛希,能够得冯昭仪如此嘉赞的,你可是第一人啊!” 魏皇的话,让拓跋语也不敢忤逆了。看来宇文盛希只有硬着头皮入宫几日了。 拓跋语想了想,顺着魏皇的话道:“儿臣看来,父皇这话也是在嘉赞宇文妾妃吧!” 魏皇笑而不答,拓跋语接着道:“儿臣近日忙于朝中事务,不如让妾妃就在怀仁殿抄经吧,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昭仪和盛希一起陪着父皇了。” 就算不能为宇文盛希解围,拓跋语也要把她拉到自己能控制的地方。 魏皇点头道:“朕的怀仁殿也很久没有热闹热闹了,尚王,你有空就到这里来看你的妾妃吧。” *** 拓跋语嘴上说公务繁忙,但第二天第一个到怀仁殿的却是他。 魏皇近日身体欠安,朝务多半由太子处理,拓跋语也安在怀仁殿,陪陪皇帝,批批奏章,还可以时时和宇文盛希在一起。 殿中没有外人,魏皇也是一脸悦色,让人搬了个大椅子放在书案边,垫上锦垫裘毯,让宇文盛希舒舒服服的坐着抄经。 冯昭仪是个会卖乖的主,有太子陪着魏皇,她就在宇文盛希旁边磨墨,不时地赞宇文盛希几句。 虽然是陌生的地方,但因为有拓跋语,宇文盛希的紧张和防备也松缓了些。 魏皇和拓跋语坐在一起,他斜靠在楠木椅背上,把盘着的膝放在儿子的腿上,问宇文盛希:“盛希,你抄的什么经?” 宇文盛希从椅上起身行礼道:“皇上,《金刚经》是佛经的总纲,无论念诵还是传抄都会功德无量。除了《金刚经》,奴婢还会抄一份《般若密多心经》,以供皇上以后参读,能起到养心修心之用。” 魏皇听了,坐起了身,把手搭在儿子的肩上不住的点头,宇文盛希抬头,看到他父子俩的样子,感到魏皇对太子,已经不止是信任了,甚至还有依赖。 宇文盛希抬起的头又马上低了下去,魏皇看到她拘谨的样子,又道:“想必今天入宫前,尚王肯定嘱咐了你许多宫中规矩吧?” 宇文盛希辩道:“盛希鲁莽,王爷只是不想盛希扰了皇上。” “这个拓跋焘。”宇文盛希第一次听到魏皇连名带姓称呼尚王:“盛希,你不用理他,你就把朕这里当作你父亲的家吧。” 冯昭仪在一旁笑道:“于情于礼,皇上本来就是盛希的父亲。” 魏皇听了,又靠回椅背上道:“朕膝下也有几个公主,她们个个都像盛希一样文弱又活泼,可惜有的下嫁了,有的和亲了,最让朕心痛的是早夭的靖华公主和坤岚公主。” 人老了,总是喜欢捉摸往事,魏皇虽是九五之尊,但人伦之事总还是会令他叹息。 他看宇文盛希乖乖抄经的样子,又开怀地笑问:“宇文盛希,你午膳想吃点儿什么?” 听到皇上的话,宇文盛希又放下笔想要起身行礼,魏皇见她这样,也知道她不敢在他面前指点,所以挥手示意她免礼了,转而问冯昭仪:“爱妃,你想吃什么?” 冯昭仪放下手中的朱砂墨,走到魏皇身前笑道:“皇上,太医说您大病刚愈,适何吃些温和补益的东西,今天臣妾听闻御厨要为您做一道清炖天池鱼,甘美滋润。” 听到清炖天池鱼,魏皇很愉悦。 午膳时间,魏皇懒得出怀仁殿,太监们在殿中放上鎏银梨花小圆桌,呈上精致的清淡菜色。 四个人围坐起来,拓跋语第一个动手,用银筷夹起每一样菜色小尝一口。 宇文盛希不明白太子这么做是为什么,冯昭仪向她解释道:“殿下孝心可鉴,以身为皇上试菜。” 说是试菜,其实就是试毒,这本是太监做的事,但拓跋语却亲历亲为,宇文盛希看他熟练的动作,知道这么做不是一次两次,相信只要能陪魏皇吃饭,拓跋语都会这么做的。 但宇文盛希也明白,拓跋语这么做也是在保护自己,他一直都在提防着冯昭仪。 试过菜,拓跋语亲自用银勺给魏皇盛了汤,接着很有风度地给冯昭仪和宇文盛希也盛了汤。 四个人细品慢咽着密色瓷碗中的汤,这样的场景让宇文盛希想到了小时候和爹娘一起吃饭时的场景,虽然只是一餐便饭,但四人团团坐在一起,融融的暖意不禁生出,这种家的感觉,宇文盛希久违了。 “朕想尝尝鱼。”魏皇对拓跋语说。 太子起身为魏皇夹鱼,然后放到自己碗里,把刺都挑了才又放到魏皇碗里。 魏皇品了一口,面露喜色,对宇文盛希道:“不错,你也尝尝。” 宇文盛希点了点头,冯昭仪已经把鱼夹到了宇文盛希碗里。 宇文盛希也品了一口,鱼蒸得嫩极了,清新的甘甜中透着鲜美,略略的透着一股八角的香气,以清蒸手 法烹制的食物,放少许八角,鲜味会被提得更加馥郁。 冯昭仪凝神的看着宇文盛希吃下鱼,脸上浮出笑意,宇文盛希不习惯她这样的关注,所以举筷也为她夹了一块。 用过膳,太医院的小太监来了,魏皇和宇文盛希吃的药被分别放在两个梨花木锦盒里。 用过安胎药,宇文盛希又开始抄经,她的笔速极快,想要把留在宫中的日子尽量缩短。 箱二十五章 毒计 2 为庆祝上架,小蔼今天两更,请大家继续关注小蔼。 ***** 太阳刚刚偏西,尚王就到怀仁殿来看宇文盛希。 殿中,太子正在御案前批阅奏章,魏皇和冯昭仪在殿中的书案前品评宇文盛希已经抄了厚厚一叠的经句,冯昭仪不时传来欢乐的笑声。 尚王进殿,一一行礼。 魏皇示意免礼,笑对尚王道:“到底是年少夫妻,一日不见就挂念了。” 尚王羞涩一笑,躬身道:“儿臣同样挂念父皇。” “难为你的一片孝心,朕身体好多了,盛希身体不便,你夫妻二人就尽早回府吧。”宇文盛希身体不便,魏皇也不好多留。 拓跋焘为宇文盛希备了车辇,从怀仁殿出宫到尚王府,路程不算近。 路上,宇文盛希心不在焉,这一天在怀仁殿里,她看到了魏皇和拓跋语的手足情深,她的心里生出了许多不安,作为一个父新,最疼爱的儿子一夜消失了,魏皇必然痛苦至极,作为一位国君,精心栽培了多年的接任人突然渺无音信,魏皇一定失望至极。 但她答应了拓跋语,她要和他离开,经过了这么多的分分和和,宇文盛希的生命已经不能没有拓跋语。 宇文盛希目光凝重的看着车辇窗外的深宫高墙,长长的呈了一口气,暗下决心道:“只要拓跋语愿意,她一定会陪着他。” “师妹。”同车的拓跋焘拉住宇文盛希的手,文不对题地劝道:“师兄知道你不喜欢宫中压抑的气氛,但因为你抄的经,皇上如今对你青眼有嘉,不过几天,你再坚持一下吧。” 宇文盛希转身看他,面沉如秋水,口气淡然如轻风的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为何还要让我进宫?” 拓跋焘捧着她的脸哄道:“师兄也不想,但师兄也好,你也好,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光凭喜不喜欢来决定事情,你要相信师兄这么做绝对是对你好。” 宇文盛希很想回他一句“是对你好吧!”但话堵在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转掀起帘子,又默默注视着车外,再没有说半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师兄自私?”拓跋焘在她身后问。 宇文盛希头也回的道:“没有,自私的人是盛希。” 她瘦削的身影盈盈而坐,却透着彻骨的冷漠。拓跋焘一把把她拉过,虽然一再隐忍,眼仁中还是透出了愤怒,问她道:“师兄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快乐?” 宇文盛希决然的回望着他道:“我说过,我的不快乐与师兄无关。” 拓跋焘的怒气又加深了一丝,直把双眼薰得微眯,问她:“宇文盛希,我已经道过歉,也为那件事深深负疚,你还要怎么样?” 宇文盛希苦笑道:“你为了讨皇上欢心,让我整日在怀仁殿面对太子,你明明知道我和太子被人陷害,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我安在宫中。我什么都听你的了,难道我连不快乐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说完话,宇文盛希甩开了他的手,转过头,车帘都没掀,只看着空空的车壁默默流泪。 “师妹……”拓跋焘想劝她什么,却又无从劝起,只伸手柔柔抱住她。 他把头埋在她背上,轻声道:“你惹相哭就哭吧。” 那夜,尚王府的书房,又亮到了深夜。 洛东、平阳和漠北,是魏国地势最关键的三个郡县。这三个月,这个郡县的郡守先后落马。 走马上任的,通通都是拓跋焘埋守朝中多年的人。 拓跋语为了稳固当年对柔然的胜利,同样也是为了防止柔然再战,太子在边疆设了六个军事要镇镇守边防,拓跋焘动不了军中的手,但还是把军镇的地方官员换了个遍。 拓跋焘细数着这几个月自己做的事,这此都是为了防止太子夺走宇文盛希而做的,是的,他做了这么多,但宇文盛希呢?她不仅不体谅自己的难处,还为了进宫抄经这样的小事不高兴。 幽幽的青灯忽明忽暗,虽然点了好盏,但光影还是飘飘忽忽。 拓跋焘暗色的瞳仁在光影下深幽阴冷。他双拳紧握,更大的阴谋在他心海酝酿。 *** 接下来的几日,宇文盛希都准时入宫抄经。 魏皇身体渐好,笑赞是宇文盛希抄的经为他挡走了晦气。 宇文盛希都会被留在怀仁殿中用午膳,菜色不停变化,但口味都是清淡的。少不了清炖的菜色。 拓跋语不论如何繁忙,都会赶到怀仁殿陪魏皇用膳,每次都亲自试菜。 四天之后,宇文盛希的两部经文也抄好了。 临走那天,太子让宇文盛希带本奏章给尚王。 回来的路上,宇文盛希小心打开奏章,夹中有拓跋语给她的纸条,约她三日后文莺湖上画舫见。 宇文盛希小心的收起纸条,面上笑意盈盈,林荫寺一别,二人私下已经半月没见了,不知道他想到妥善安置云华的法子了没有。 掀开车帘,宇文盛希浏览着窗外的漂亮景致,面色安宁和悦,说不定这次见面,拓跋语就真的可以远走高飞了。 回到尚王府,宇文盛希莫名的困顾无比,晚膳都没有用就睡了,冯昭仪这一关她算是过了,所以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沉得连拓跋焘半夜进来她都没发现。 这一觉就像开了头,一向浅眠的宇文盛希变得嗜睡起来,早上睡,中午睡,傍晚就一觉睡通天亮。 但越睡越疲乏,越睡越想睡。 两天睡下来,宇文盛希在铜镜看到的自己并不是容光焕发,相反的却是面色发青,眼睑甚至浮着两晕淡淡的青黑。 即使这样,第三日,她还是一早就安排好下人,以散心为由,一个人去了文莺湖见拓跋语。 才一上画舫,船公就驶离了岸。 宇文盛希打开密实的舱帘,就看到了拓跋语的一脸笑意。 合起舱帘,宇文盛希就已经溺在了拓跋语的怀中。 在怀仁殿默默相对了四天的二人,多少心潮翻涌不能道出。 些刻,拓跋语轻抚着她的面庞,把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深深的吻,在初春的温舱交织缠绵。 吻过之后,拓跋语把宇文盛希嵌在怀中,用尽全力的端望这张他思念许久的脸。 “你怎么了?”很快,拓跋语就发现了她面上的不对。 宇文盛希软若无骨的靠着他,故作无意的道:“没什么,可能是体内湿气太重,所以脸色不好,回去多喝些祛湿的汤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拓跋语问她:“汤药?拓跋焘扯了怀孕的慌,现在连太医都不让近你身,你哪去找汤药?” 宇文盛希摇头轻道:“真的没什么,我身体好得很。” 看她逞强的样子,拓跋语又笑了,直接欺到她身,解着衣扣道:“在林荫寺那天就忍坏我了,在怀仁殿,天天看着你,却什么也不能做,我今天要把那几天欠的通通补上。” 宇文盛希笑得妩媚妖娆,也伸手为拓跋语宽衣。 很快,舫舱里就弥起情热的气息。 一阵唇舌相绕之后,拓跋语分开他抚弄已久的那双腿,充占了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闭眼轻吟,体味着情事的欢乐。 水乳交融中,一簇鲜红的鼻血,顺着宇文盛希上唇沿滴落…… 第二十五章 毒计 2 为庆祝上架,小蔼今天两更,请大家继续关注小蔼。 ***** 太阳刚刚偏西,尚王就到怀仁殿来看宇文盛希。 殿中,太子正在御案前批阅奏章,魏皇和冯昭仪在殿中的书案前品评宇文盛希已经抄了厚厚一叠的经句,冯昭仪不时传来欢乐的笑声。 尚王进殿,一一行礼。 魏皇示意免礼,笑对尚王道:“到底是年少夫妻,一日不见就挂念了。” 尚王羞涩一笑,躬身道:“儿臣同样挂念父皇。” “难为你的一片孝心,朕身体好多了,盛希身体不便,你夫妻二人就尽早回府吧。”宇文盛希身体不便,魏皇也不好多留。 拓跋焘为宇文盛希备了车辇,从怀仁殿出宫到尚王府,路程不算近。 路上,宇文盛希心不在焉,这一天在怀仁殿里,她看到了魏皇和拓跋语的手足情深,她的心里生出了许多不安,作为一个父新,最疼爱的儿子一夜消失了,魏皇必然痛苦至极,作为一位国君,精心栽培了多年的接任人突然渺无音信,魏皇一定失望至极。 但她答应了拓跋语,她要和他离开,经过了这么多的分分和和,宇文盛希的生命已经不能没有拓跋语。 宇文盛希目光凝重的看着车辇窗外的深宫高墙,长长的呈了一口气,暗下决心道:“只要拓跋语愿意,她一定会陪着他。” “师妹。”同车的拓跋焘拉住宇文盛希的手,文不对题地劝道:“师兄知道你不喜欢宫中压抑的气氛,但因为你抄的经,皇上如今对你青眼有嘉,不过几天,你再坚持一下吧。” 宇文盛希转身看他,面沉如秋水,口气淡然如轻风的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为何还要让我进宫?” 拓跋焘捧着她的脸哄道:“师兄也不想,但师兄也好,你也好,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光凭喜不喜欢来决定事情,你要相信师兄这么做绝对是对你好。” 宇文盛希很想回他一句“是对你好吧!”但话堵在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转掀起帘子,又默默注视着车外,再没有说半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师兄自私?”拓跋焘在她身后问。 宇文盛希头也回的道:“没有,自私的人是盛希。” 她瘦削的身影盈盈而坐,却透着彻骨的冷漠。拓跋焘一把把她拉过,虽然一再隐忍,眼仁中还是透出了愤怒,问她道:“师兄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快乐?” 宇文盛希决然的回望着他道:“我说过,我的不快乐与师兄无关。” 拓跋焘的怒气又加深了一丝,直把双眼薰得微眯,问她:“宇文盛希,我已经道过歉,也为那件事深深负疚,你还要怎么样?” 宇文盛希苦笑道:“你为了讨皇上欢心,让我整日在怀仁殿面对太子,你明明知道我和太子被人陷害,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我安在宫中。我什么都听你的了,难道我连不快乐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说完话,宇文盛希甩开了他的手,转过头,车帘都没掀,只看着空空的车壁默默流泪。 “师妹……”拓跋焘想劝她什么,却又无从劝起,只伸手柔柔抱住她。 他把头埋在她背上,轻声道:“你惹相哭就哭吧。” 那夜,尚王府的书房,又亮到了深夜。 洛东、平阳和漠北,是魏国地势最关键的三个郡县。这三个月,这个郡县的郡守先后落马。 走马上任的,通通都是拓跋焘埋守朝中多年的人。 拓跋语为了稳固当年对柔然的胜利,同样也是为了防止柔然再战,太子在边疆设了六个军事要镇镇守边防,拓跋焘动不了军中的手,但还是把军镇的地方官员换了个遍。 拓跋焘细数着这几个月自己做的事,这此都是为了防止太子夺走宇文盛希而做的,是的,他做了这么多,但宇文盛希呢?她不仅不体谅自己的难处,还为了进宫抄经这样的小事不高兴。 幽幽的青灯忽明忽暗,虽然点了好盏,但光影还是飘飘忽忽。 拓跋焘暗色的瞳仁在光影下深幽阴冷。他双拳紧握,更大的阴谋在他心海酝酿。 *** 接下来的几日,宇文盛希都准时入宫抄经。 魏皇身体渐好,笑赞是宇文盛希抄的经为他挡走了晦气。 宇文盛希都会被留在怀仁殿中用午膳,菜色不停变化,但口味都是清淡的。少不了清炖的菜色。 拓跋语不论如何繁忙,都会赶到怀仁殿陪魏皇用膳,每次都亲自试菜。 四天之后,宇文盛希的两部经文也抄好了。 临走那天,太子让宇文盛希带本奏章给尚王。 回来的路上,宇文盛希小心打开奏章,夹中有拓跋语给她的纸条,约她三日后文莺湖上画舫见。 宇文盛希小心的收起纸条,面上笑意盈盈,林荫寺一别,二人私下已经半月没见了,不知道他想到妥善安置云华的法子了没有。 掀开车帘,宇文盛希浏览着窗外的漂亮景致,面色安宁和悦,说不定这次见面,拓跋语就真的可以远走高飞了。 回到尚王府,宇文盛希莫名的困顾无比,晚膳都没有用就睡了,冯昭仪这一关她算是过了,所以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沉得连拓跋焘半夜进来她都没发现。 这一觉就像开了头,一向浅眠的宇文盛希变得嗜睡起来,早上睡,中午睡,傍晚就一觉睡通天亮。 但越睡越疲乏,越睡越想睡。 两天睡下来,宇文盛希在铜镜看到的自己并不是容光焕发,相反的却是面色发青,眼睑甚至浮着两晕淡淡的青黑。 即使这样,第三日,她还是一早就安排好下人,以散心为由,一个人去了文莺湖见拓跋语。 才一上画舫,船公就驶离了岸。 宇文盛希打开密实的舱帘,就看到了拓跋语的一脸笑意。 合起舱帘,宇文盛希就已经溺在了拓跋语的怀中。 在怀仁殿默默相对了四天的二人,多少心潮翻涌不能道出。 些刻,拓跋语轻抚着她的面庞,把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深深的吻,在初春的温舱交织缠绵。 吻过之后,拓跋语把宇文盛希嵌在怀中,用尽全力的端望这张他思念许久的脸。 “你怎么了?”很快,拓跋语就发现了她面上的不对。 宇文盛希软若无骨的靠着他,故作无意的道:“没什么,可能是体内湿气太重,所以脸色不好,回去多喝些祛湿的汤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拓跋语问她:“汤药?拓跋焘扯了怀孕的慌,现在连太医都不让近你身,你哪去找汤药?” 宇文盛希摇头轻道:“真的没什么,我身体好得很。” 看她逞强的样子,拓跋语又笑了,直接欺到她身,解着衣扣道:“在林荫寺那天就忍坏我了,在怀仁殿,天天看着你,却什么也不能做,我今天要把那几天欠的通通补上。” 宇文盛希笑得妩媚妖娆,也伸手为拓跋语宽衣。 很快,舫舱里就弥起情热的气息。 一阵唇舌相绕之后,拓跋语分开他抚弄已久的那双腿,充占了宇文盛希。 宇文盛希闭眼轻吟,体味着情事的欢乐。 水乳交融中,一簇鲜红的鼻血,顺着宇文盛希上唇沿滴落…… 第二十五章 毒计 3 宇文盛希的手,冰冷至极。拓跋焘紧紧拽着不肯放松半点。 “王爷,吃点儿东西吧。”苇宁呈上了玉花糕饼和清粥。 “声音小点儿,让盛希再睡一会儿。”拓跋焘知道苇宁是丘穆林雅的人,所以没有让她知道一点儿宇文盛希的事,他现在哪吃得下东西,对苇宁道:“你先下去吧。” 苇宁放下吃的,正要退下,拓跋焘想了想又道:“你父母都在京城吧?” 苇宁点了点头。 “这两天盛希想要清静清静,本王放你回去陪你父母两天。”拓跋焘一脸倦容,靠在床上对苇宁说。 苇宁退下,拓跋焘看了看依旧沉沉昏迷的宇文盛希,长叹了一口,起身把她放下。 宇文盛希早已意识模糊,天地一片黑暗。 拓跋焘站在床头,今天他没有上朝,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宇文盛希的病来的如此匆匆,难道他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妹死去? “王爷。”老罗在门外禀报:“林荫寺慧空禅师来访。” “快喧!”慧空此时到访,像一束希望的曙光照亮了拓跋焘的心,他自叹被急糊涂了,慧空是世外高人,当年还救过自己一命,说不定这一次也可以救盛希。 老罗很快就把慧空引到了希悦轩。 拓跋焘在屋外就迎了上去,用眼色支走所有下人,急急对慧空道:“师父,救救盛希!” 慧空未语,行了合手礼,人就进了屋。 “阿弥陀佛。”拉起宇文盛希的手,慧空不禁感叹。 看到宇文盛希已经乌黑的指甲,拓跋焘心下一酸,强咬着牙才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滴。 慧空翻开宇文盛希的眼睑看了看。取出银针,在她食指间刺下,一滴殷红的血顺银针而落,鲜血所过之处,银针都变黑了。 “她中毒了。”慧空收取银针,又为盛希把了脉,对拓跋焘道:“盛希中的是湿热之毒,这毒细密缓和,看盛希的症状,中毒至少也有六七天了。” 六七天!拓跋焘不停摇头。六七天前,宇文盛希正在宫中抄经,难道她的毒是在宫中中的? 拓跋焘想。宇文盛希是被冯昭仪召进宫中的,当时在宇文盛希身边的有皇上、太子和冯昭仪,皇上若要至宇文盛希于死,何需大费周章。但除了皇上,冯昭仪阴骛多变。她看宇文盛希有不顺眼的地方,想要害她是有可能。而太子,想到这,拓跋焘眼中漂过一道戾气,太子怕和宇文盛希的丑事走露,所以要杀人灭口!这不没有可能的。 慧空看到尚王有所沉思。缓缓对他道:“比起谁下的毒,弄清盛希中了什么毒更重要。” 拓跋焘忙跪在了慧空面前求道:“求师父救救盛希!” 慧空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老纳已多年没有为人解疾。这次能不能救盛希,还要看天意了。” 拓跋焘跪地叩首,眼泪都流了下来。 “老纳的医行器具多在寺中,药材也在寺中,可否让老纳带盛希到寺中解毒。” 拓跋焘连连点头。命老罗把马车直驶进了希悦轩,亲主抱了宇文盛希上车。 “盛希最近吃过什么东西?”马车上。慧空继续观察着宇文盛希的病容。 拓跋焘在一旁道:“实不相瞒师父,盛希前些日进宫,应该是被人下毒的。” 慧空细看宇文盛希,抛开了她身上的锦被时,才发现她腰间带着一个香囊,取下香囊,慧空嗅到了浓郁的香柠草气息。又问:“最近都服过什么药?” 拓跋焘想了想,对慧空道:“前些日子有服过十八子安胎药。” “怪了?”慧空眉头微皱,却没有再言语。 车到林荫寺,拓跋焘抱着宇文盛希大步迈进寺中。和正在寺门口着急等待的太子碰个正着。 尚王步子一停。太子上前免礼道:“本殿下来拜访慧空禅师,不想会遇到皇帝,你抱着盛希就不用多礼了。” 他看了一眼拓跋焘怀中的宇文盛希,看她已经奄奄一息,担心的问慧空:“大师,我皇弟的妾妃怎么了?” 慧空知道他守在寺中很久了,所以也不瞒他:“殿下,盛希中毒了。” 太子一听,也急了,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问尚王:“什么时候中的毒?” 拓跋焘觉得太子有可能下毒,正在迟疑,慧空大师却如实道:“殿下,小徒盛希中毒至少也有五六天了。” “怎么可能?”拓跋语一听就明白她是在宫中中毒的,他转身对拓跋焘道:“盛希在宫中,和皇上吃一样的东西,薰一样的香,她怎么会中毒的?” 慧空问太子:“究竟盛希吃了些什么东西?” 时间隔得不远,太子想都不用想就把那些天宫膳的食谱告诉了慧空。 “阿弥佗佛。”慧空听完太子的话,对尚王道:“快带盛希进屋。” 在去往禅房的路上,慧空又问太子:“你们一连几天都吃了放有八角的清炖菜品。” 太子边走边道:“皇上病体初愈,冯昭仪天天都让太医做一些清炖的淡食给皇上食用,但盛希一连几天都与我们同桌用膳,不可能会有什么不对的。” 进了禅房,拓跋焘将宇文盛希放在床上,到了这时候,他还忘不了他扯的谎,带着惊恐问慧空:“那盛希腹中的胎儿怎么样了?” 他的话问得慧空顿了顿。 拓跋语知道尚王的个性,现在这种情况,救人最要紧,他也只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说:“皇弟,为兄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但是盛希重要还是胎儿重要?” 拓跋焘急急对慧空道:“一定要保住盛希的命,孩子以后还可以再要。” 慧空什么也没说,吩咐小沙弥去取诊病用的器具。 慧空早为宇文盛希把过脉,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身孕,老禅师不想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只是叹道:“下毒的人很懂得药理,不仅清楚十八子安胎药里有一味宁神的黄冬草,还知道香柠草、黄冬草再加上八角便会合成温晦隐暗的剧毒,这种毒毒力缓和,不到三日不发作,慢慢深入骨髓,平常大夫根本不易发觉。” 慧空的话,让太子和尚王都明白了下毒的人肯定是冯昭仪。 尚王面色深沉,太子马上问慧空:“禅师你一定要为盛希解毒啊!” “阿弥佗佛。”太子的恳求,让老禅师重重的叹了口气。 ps: 小蔼奉上新章节,诚谢每一位定阅的读者,小蔼就算再辛苦,只要有了你们的鼓励,小蔼就会充满力量。 第二十五章 毒计 4 “现在弄清了所中之毒,但盛希中毒已深,能不能救活她,那就要看她自己了。”说着,慧空便从装药散的箱子里拿也了三个藏青色的小瓷瓶,将它们调和在一起,然后命尚王把宇文盛希抚起。 药粉合了烈酒,从宇文盛希嘴角缓缓喂入。 “出家人不打妄语,如果明日醒不过来,那么就请尚王准备后事吧。”喂完药,慧空语重声长的道。 “她一定会醒的。”说话的却是站在一旁的太子。 拓跋焘把怀中的宇文盛希搂得更紧了些,对太子道:“小王谢谢殿下关心,碍于冯昭仪,盛希的事情,还请殿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太子冷冷瞥了拓跋焘一眼,如果第一天宇文盛希就能托病不再入宫,那她也不会中了冯昭仪精心设下的毒计,这件事情,冯昭仪是凶手,拓跋焘也难辞其疚。 拓跋语知道尚王此时正在盘算如何对付冯昭仪,所认他故意先行一步道:“事是在本殿下眼皮底下出的,本殿下定会禀明圣上。” 尚王搂着宇文盛希,宇文盛希是他的妾妃,这种可又怎容别人插手,所以他冷回道:“这不过是皇弟家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拓跋语冷笑,回道:“事是在宫里出的,怎么能算皇弟的家事。” 拓跋焘回道:“事关冯昭仪,小王不想因为家事牵涉大多人。” 尚王话说到这份上,充分坦露了他一贯的以大局为重的懦弱心性,拓跋语显然已经棋开得胜,再说现在宇文盛希还命在旦夕,他又怎么会再和尚王扯下去。借口也有了,人就稳稳的坐在了禅房客椅上,今晚他是不打算走的。 拓跋焘放宇文盛希躺下。到太子面前行跪礼道:“能得太子尊驾操心,小王和盛希实在受宠若惊,现在盛希生死不定,就不劳殿下在此守候了,还请殿下回宫吧。” 拓跋语也不喧他平身,只倒了茶喝,不急不忙地道:“就算宇文盛希死了,本殿下也要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死的,这样回宫,才可以向皇上一一告明。” “二位。”坐在床头的慧空起身行礼道:“盛希醒与不醒,不是有没有人守候能决定的,为了盛希清静。老纳还请二位都不要再留在寺中,明日一早再来,结果就会很清楚了。” 拓跋语起身走到老禅师身边道:“人命关天,回去也是守,在这也是守。所以还请禅师谅解语的鲁莽,语今夜是一定要留在寺中的。” 拓跋焘蹲在地上,更是像没听到慧空话一样。 “阿弥陀佛。”慧空合手叹了一句,取下项上佛珠,坐到禅椅上念起经来。 拓跋语站在宇文盛希床头,拓跋焘没接到平身之命。跪在禅房正中默默不语。 天色渐渐暗下去,佛寺寂静得只有虫鸣声。 沙弥点了青灯,夜风把火光吹得风雨飘摇。 拓跋语只站着。拓跋焘比他更沉默,人跪在地上,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到白锦服在莹莹灯火中动也不动。 时辰过得慢如死寂,床上的宇文盛希沉静得没有一点儿动向。还好有慧空喃喃的诵经声。微微化解了禅房中的焦急。 *** 黑暗中,宇文盛希隐隐地听到师父的诵经声。那经声微弱得如同沙漠中的飘渺驼铃声,引得她在寂辽深远的黑暗中不停寻觅。 一点莹绿色的火光出现在她视线的尽头,昏迷中的她仿佛听到父亲对她道:“盛希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追着渐行渐远的火光叫唤:“父亲!父亲!” 久喊不应,宇文盛希顿然回首,对自己道:“我要回去,拓跋语还在等我!” 这时,她又听到了魏皇严厉的声音:“大胆妖女!谁准许你抢走朕的太子?” 在那压得人无法喘息的威严声音中,宇文盛希拼命的挣扎,她知道自己对不起魏皇,但此时的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她要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去见拓跋语。 “盛希中,别再作孽了!”陆安安面色如纸地站在了她身后,眼如死水地对宇文盛希道:“娘好想你,你陪陪娘吧。”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宇文盛希拼命地挥着手,连自己的母亲也顾及不上了。 **** 林荫寺的晨钟朗朗传进禅房,慧空停住了诵经声,他掐指一算,盛希服下药散已是十个时辰。 “阿弥陀佛”慧空起身到床前看了看宇文盛希,此时的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慧空又叹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抚起彻夜跪地的拓跋焘,缓声对他说道:“老纳已经尽力了。” “师父……”拓跋焘蹒跚起身,声带颤音地唤道。 站在床边的太子也浑身一惊。他根本不相信,他等了宇文盛希这么多年,无论如何都不能是这样一个结局。现在他哪还管得了其他,只大声对床上人喊道:“宇文盛希,你快起来啊!你看不见害你的人还逍遥自在吗?” 慧空正要上前劝阻,但拓跋语接着就上前摇晃起宇文盛希呆呆不动的身体道:“宇文盛希!你给本殿下醒醒!” 可床上人任由他如何叫唤都一动不动,软如断线木偶。 尚王看到这一幕,边上前去挡住太子,谁时就在这时,他身后传到柔弱的声音:“拓跋语……” 这个声音,让禅房中每一个为之一怔,回望床榻,宇文盛希双眼如墨的看着太子。 拓跋焘不顾一切的上前抱住宇文盛希,泪如雨注。 宇文讷讷侧身,逃过了他的怀抱,只对慧空道:“师父,盛希为何会在寺中!” 慧空合手对死里逃生的人叹道:“阿弥陀佛,老纳总算对得起泉下的宇文将军了。” 拓跋焘依旧搂着宇文盛希,而太子则冷静地对慧空道:“大师救活了宇文盛希,而今盛希正值元气恢复的关键时期,若需要什么补益的名贵药材,尽`管和本殿下说。”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昏迷刚醒的宇文盛希才真正确定守在她床前的另一个人的确是拓跋语,两行热泪立刻从她的眼中流出。 ps: 感谢订阅本章的读者,谢谢你们对小蔼的支持。 第二十六章 炽情伤痕 “阿弥佗佛。”慧空见宇文盛希已醒,对禅房中守了一夜的二人道:“盛希醒来,也就算得救了。” 跪了一夜的拓跋焘不顾双膝的酸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到宇文盛希得救,拓跋语也就满足了,对她缓缓道:“妾妃安心养伤,害你的人,本殿下一定会秉公察处。” 尚王看着太子离开,宇文盛希虽然得救了,但他的心情却雾霭弥布。太子的彻夜等候,分明就是当着他的面在向宇文盛希示爱。 宇文盛希盯着拓跋语刚刚出去的门,久久不能回神。 尚王连唤她三声:“师妹。”她都没有听见。拓跋焘无奈,只好伸手抚了抚她的面庞,对她道:“师兄担心死你了。” “师兄请回吧,盛希想要一个人静静。”好容易回过神来,拓跋焘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话。 拓跋焘哪肯走,只悻悻问:“你不愿意见到师兄吗?” 宇文盛希大伤初愈,没有心力去思考任何事情,只能淡淡地道:“回去吧,盛希只想好好休息。” 宇文盛希的话说的算上很客气了,她虽昏迷了几天,但拓跋焘的所做所为她还是很清楚的,现在再面对这个人,她根本不知该要说些什么。 拓跋焘的心情因太子而阴鸷,现在宇文盛希又对他带理不采,他深褐色的眼睛腾起愤怒的深邃,尽管他一再隐忍,还是让宇文盛希看得心中生出寒意。 宇文盛希再三请他走,慧空也上前下了逐客令,拓跋焘只能出寺回府。 *** 尚王府,雅荣阁,拓跋焘很久都没有到这里来了,丘穆林雅亲自为他下厨。 “王爷气色倦怠。最近公务十分繁忙吗?”拓跋焘支走苇宁的事丘穆林雅是知道的,希悦轩最近成了府中禁地,除了尚王,任何人都不能涉足。丘穆林雅很想知道宇文盛希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直问拓跋焘。 拓跋焘自斟了一杯,一口饮尽,缓缓道:“盛希腹中胎儿不保,这几日急坏了本王。” “哎。”宇文盛希几天前还好好的,现在就没了孩子。丘穆林雅心中十分惊讶,面上却是一片惋惜。边为尚王倒酒边劝:“儿女子嗣讲的是缘分,可能盛希和孩子的缘分未到,但王爷和盛希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是吗?”拓跋焘把弄着手中酒杯,看着酒杯上的云月纹苦笑道:“云雅你向来处处为本王着想,但本王这次的苦痛,又怎能向你道出。” 尚王向来心思不外露,但这次他却出人意料摆出一幅倾诉心意的样子。 丘穆林雅吩咐下人都退下。又为尚王斟了一杯,问:“王爷有何苦处,不仿讲与云雅一听。” “哎!”拓跋焘又饮下一杯,仰面而叹,明净的眼眸中满是凄苦,他对丘穆林雅道:“为夫不想你为我担忧。” 丘穆林雅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道:“为王爷排解心中不快,这是为妻应尽的责任。” 拓跋焘放下酒杯,还是无奈地一笑。 丘穆林雅续而道:“王爷心中难过。云雅更会难过,如果王爷选择独自承受,那么云雅会认为是因为自己愚钝,才不能了解王爷的心意。” 拓跋焘又饮了一杯,回握着丘穆林雅的手。眼眨泪光地道:“云雅,本王今天才知道。真正爱本王的人,只有你。” 丘穆林雅嘴上不答,但手却更紧地握住了拓跋焘的手。 拓跋焘把她搂入怀中,雅荣阁金碧辉煌的正堂里没有一点儿声响,相拥而坐的两个人只默默体会着彼此的呼吸。 拓跋焘低头吻丘穆林雅,云雅向来注重礼数,婉拒道:“王爷,这里是正堂。” 拓跋焘抬起她的下颌,凝神地看着她道:“就让本王放纵一次吧。” 拓跋焘出人意料的吻来得如暴风骤雨,引丘穆林雅不禁猜测,他心中究竟是受了何种巨大的苦楚。 拓跋焘什么都不说,拦腰抱起怀中人,晚膳没动一口,直接带丘穆林雅进了卧房。 “王爷……”丘穆林雅劝阻的语句,很快就被拓跋焘的喘息声淹没。他快速的扯去丘穆林雅身上繁复的锦服,拔下她的发簪,抽落她的长发上的金银饰物,瞬间就令二人赤诚而对。 “云雅。”拓跋焘的眼眸,混着隐忍的萎颓、情潮的催涌、哀伤的悲意,像一只受伤的小狼,扑在了丘穆林雅怀中。 丘穆林雅伸手抚他的头发,安慰着他无以道出的苦衷,回以他作为人妻最为温柔体贴的吻。拓跋焘的攻占,也因此变得轻缓而绵长。 丘穆林雅无心享受身下一波接一波的温柔索取,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尚王心中有话要说。 “说吧王爷,您不说,云雅今夜会无法入眠的。”直到拓跋道意犹尽的倒在她怀中,她才用柔缓的语气问怀中人。 拓跋焘将头埋在她胸中,悲凉叹息得一语不发。 丘穆林雅又伸手去安抚他,直到他停止了叹息,安静地沉溺在她怀中。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丘穆林雅只默默为他整理凌乱的额前发。 拓跋焘目光敛敛,如两汪秋水,驻足在丘穆林雅面庞上,安谧沉静得惹人怜悯。 “究竟怎么了?”云雅又问。 拓跋焘双目泛泪,声音沙哑,颤抖的双唇终还是断断续续地道出:“盛希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丘穆林雅目色惊厥。拓跋焘伸手把她搂到怀中,丘穆林雅的父亲是丞相丘穆林荀,太子在朝中最大的拥护者。 拓跋焘低头看到她,她伸手安抚他的失意,这让他清楚的明白,这个女人直都深爱着他,可以为了他,把最美好的青春葬身孤独寂静的雅荣阁,而现在他要她做的远不止这些,两行清泪自他脸颊滑落。 “那孩子是谁的?”丘穆林雅不笨,能引尚王如此哀而不发的人,必是很有来头的。 “太子。”将计就计的谎言,在拓跋焘心中酝酿了很久。 丘穆林雅听了,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问:“王爷从何知道?” 拓跋焘也叹了口气,对她道:“玉楠的死,就是为了掩饰他两的不轨之行,后来太子又逼我带宇文盛希去洛阳,就连娶良娣云华,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以。” 丘穆林雅把头埋在了拓跋焘胸怀中,怜悯地问:“王爷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很久了吧。” 拓跋焘只能摇了摇头道:“我又能对谁说起?就算是你,我也不想牵扯进来。” 丘穆林雅不问他告诉她这件事的理由,也不问这件事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甚至连这件事的真伪她也不想去考虑了,她只问拓跋焘:“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拓跋焘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顺其自然吧。” 欲擒故纵,看着他一步步弥足深陷,丘穆林雅真的会听他的话顺其自然吗? 果然,丘穆林雅默默不语。 ps: 坚持定阅章节的那位读者,小蔼向您深深鞠躬了。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第二十六章 炽情伤痕 2 宇文盛希小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很多人都向尚王表示婉惜之情,陆安峰一家前来探望,却被尚王以盛希心情不佳为由挡在了希悦轩正堂外。 很快,冯昭仪也被魏皇宣到了怀仁殿。 魏皇并没有直接说出拓跋语向他道出的所有实情,只在欢宴正酣时问冯昭仪:“爱妃,你觉得朕的儿子中,谁最出色?” 冯昭仪笑语:“当然是太子。” 从来在魏皇面前,冯昭仪都是维护太子的,所以魏皇断定,拓跋语的举动绝不是为了个人恩怨。接着魏皇又问她:“那尚王如何?” 魏皇上了年纪,喜欢拿儿子作些比较是人之常情,冯昭仪笑答:“尚王很好,只是太子更出众。” 魏皇接着问:“那尚王在哪些地方不如太子?” 冯昭仪想了想道:“太子是嫡出长子,又英勇善战,更何况他是在皇上您身边长大的,当然更为出众。” 魏皇笑了笑,对冯昭仪道:“你的意思就是,尚王在贺兰夫人身边长大,就不应该得到朕的赏识了,对不对?” 冯昭仪忙回道:“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没这个意思!” 这时,魏皇喧停了所有歌舞,命在场官员全都退下,只当着御前待卫的面,问冯昭仪:“老实说,你与宇文盛希有何过节?” 冯昭仪消息灵通,早知道宇文盛希小产不见人,知道她必是中了自己设下的毒,最近几天她都在四处打探宇文盛希的生死,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如此周密的布属,竟然会这么快就被魏皇知道了。 她跪到地上。满脸懵懂地问魏皇:“皇上,臣妾与宇文盛希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府中,何来过节?” 魏皇也不急,命侍卫带上御厨,问御厨:“上个月最后几天,是不是昭仪让你们每一顿都为朕做放了八角的清炖菜品。” 御厨如实召来。 冯昭仪听了,还是一脸茫然的道:“皇上当时大病初愈,臣妾为了皇上能早日康复,所以一心想让皇上吃得清淡一些。” 魏皇又命永芳宫的太监上来。太监呈上两本书籍,魏皇问太监:“这几本可是昭仪最近看的书?” 太监跪地点头确认。 魏皇走到太监面前,亲自翻开医书。找到了拓跋语说的那一页,放到冯昭仪面前。 冯昭仪赫然看到医书所述:“黄冬、香柠草、八角忌合用,剧毒,毒性深藏不露,中毒者数日后才有明显症状。” 魏皇对她道:“以往朕都觉得你年少天真。所以喜欢把你放在身边,没想到你竟敢当着朕的面做出如此狠毒之事,他日若是朕不小心触犯了你,你又会如何对付朕?” 事情败露,冯昭仪的当务之急不是为自己辩白,辩白只会加深魏皇对自己的不信任。她也想过召出自己怀疑太子与宇文盛希有染,但冯昭仪不是独孤琪琪,她看得很远。 首先。这件事不过是自己的猜想,根本没有真赁实据,再者,她这么做,即污蔑了太子。又损伤了尚王的声誉,将来不论他俩谁做了皇帝。都会容不下她,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赁着魏皇对她的情意,留下自己小命,所以她声泪俱下,跪地认罪道:“臣妾妒嫉妾妃美貌,一时糊涂才做下这样的蠢事,臣妾知错,臣妾再也不敢了。” “你真是糊涂啊!”魏皇实在愤怒,但毕竟与冯昭仪一场夫妻,所以动了侧隐之念,对她道:“朕念你初犯,虽然免了你死罪,但你的恶行实在有损宫庭威仪,朕今天就把你打入银兰宫,从此往后,不许出银兰宫半步。” 冯昭仪知道皇上手下留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银兰宫虽深,但冯昭仪年纪尚轻,有的是机会再搏回今日地位,所以她跪地接罪:“奴婢谢皇上恩典。” *** 宇文盛希听冯昭仪被打入冷宫的消息时,人还在林荫寺。 来转告这件事的人,不是的拓跋焘,也不是拓跋语,而是丘穆林雅。 为保宇文盛希万全,拓跋焘早在林荫寺四下安排了许多侍卫。拓跋语来过一次,看到如此情景也只能回避而去。毕竟宇文盛希一直在努力保护这个密秘,他也不想太过扰宇文盛希忧心。 丘穆林雅的到来,令宇文盛希大为惊讶。 “姐姐一直不知妹妹在寺中养病,后来听尚王说了,一直担心妹妹。”丘穆林雅先一步走到宇文盛希病榻前,阻止了她起身迎接的举动。 “谢谢姐姐关心。”宇文盛希还是坐了起来回礼。 丘穆林雅与宇文盛希讲述了冯昭仪的事情,又命下人把魏皇赐的一众名贵药材呈到宇文盛希面前,对她道:“皇上得知你小产,十分在心,念及你一直为延续皇家子嗣而费心伤,所以亲赐了你许多御用的贡品,希望你好好补益,早日康复。这件事本应王爷亲自告诉你的,但他怕你不肯原谅他,所以才请姐姐代劳。” 宇文盛希垒成小山的锦盒玉皿,想到魏皇一直对自己不错,心中不免升起了内疚,再加上丘穆林雅的话,心中更是五味杂沉。她拉住丘穆林雅的手臂道:“皇上如此盛情,盛希哪敢承受,至于王爷,妹妹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丘穆林雅笑意盈盈,眼睛却不住的打量宇文盛希,是否她真的与太子有染?看到她今天这样的弱弱病态,丘穆林雅暗自叹息,即使这是真的,又是宇文盛希真心所愿吗? 于是丘穆林雅道:“盛希,王爷一直觉得是因为他让你进宫抄经,你才会中了冯昭仪的毒,这些天,他都在自责。” 宇文盛希无心再去伪装,只能还以丘穆林雅沉默。 丘穆林雅问:“妹妹还在生气吧?” 宇文盛希摇头,但丘穆林雅心中却感慨万千:“妹妹也不用否认,我与尚王同样是青梅竹马,他的心性我很清楚,他让你入宫讨好皇上,这种事姐姐又何止做了一遍两遍。” 听到这,宇文盛希低头叹息。 丘穆林雅缓缓道:“妹妹也不必感慨,平凡百姓家,妻子都肩负着相夫教子之责,何况我们嫁给了王爷。” 宇文盛希只叹道:“不瞒姐姐,妹妹只是不想做人棋子。” 丘穆林雅也低头叹口气,对宇文盛希道:“做了棋子的又何止你一人?姐姐是棋子,你是棋子,安然又何尝不是棋子,但只要尚王好了,我们大家就好了。” 似是劝慰,实为警示,丘穆林雅是想告诉宇文盛希,她们与尚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趁现在还有回头路,最好不要再去招惹太子。 但宇文盛希现在心意冰冷,哪听得出她的话中话,只是无奈地点头。 最后丘穆林雅又用劝慰语气,道出了誓死一战的决心:“妹妹不要再生气了,即使王爷千错万错,他也是我们的夫君,我们一朝选择了王爷,就应当终生为王爷着想,任何有利于王爷的事,我们都应舍命去完成,任何不利于王爷的事,我们也应当不顾一切的去阻止。” 这无疑是在告诫宇文盛希,是敌是友,全看她的一念之差。 宇文盛希似是明白,但此刻的她,早已没有回头的打算,这一程她是决心与拓跋语一齐走到底的。 ps: 小蔼感谢您的订阅,再一次鞠躬,精采内容必会继续奉上。此外,小蔼文友风无情月无心的《绝色红颜之权倾天下》是一本不错的书,欢迎大家一看。 第二十六章 炽情伤痕 3 宇文盛希痊愈已是十日之后,尚王专门派车架前来接她。 临走,慧空法师让她到禅房一见。 收拾完行礼,宇文盛希去往禅房。 “宇文盛希,要见你一面真难!”禅房里,慧空和拓跋语已静候多时。 宇文盛希见到拓跋语,泪就止都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阿弥佗佛”慧空轻叹了一声,对拓跋语道:“老纳到外面回避。” 慧空走后,拓跋语上前紧搂住宇文盛希,她已在他怀中泣成声,只问:“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拓跋语对她道:“很快,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向皇上献言,让拓跋焘出使柔然三月,在他回来之前,我俩一定可以消失在京城的。” 宇文盛希听了,连连点头。 拓跋语为她拭泪,宇文盛希又问:“你为我担了许多心,我要为你做些什么呢?” 拓跋语笑了:“我为你担心是应该的。不过,你一直说你厨艺很好,你还没有为我做过一次饭呢!” 宇文盛希急急点道:“我为你做,我当然很想为你做饭。” “尚王离京后,我们城东小镇见吧。”拓跋语为宇文盛希拭泪,她连连点头,顾及外面侍卫众多,宇文盛希先行一步,离开了林荫寺。 *** 宇文盛希回府当天,魏皇就在宫中设家宴,命尚王带三个王妃一齐赴宴。 宴设怀仁殿,因为是家宴,列席的只有太子家倦和尚王家倦。 宇文盛希踏进巨大的殿中,看到的,却是辽辽落落几个人。 魏皇在上座,贺兰夫人在御坐之右,尚王又坐在贺兰夫人右边。接着依次是丘穆林雅、安然,然后是宇文盛希。 魏皇左边,依次坐了太子、独孤琪琪和云华。 魏皇刚宣布开席,贺兰夫人就起身敬酒向宇文盛希敬酒,皇帝的宴,本来就为宇文盛希而设,敬酒即合了皇上心意,也表达了贺兰夫人的谢意。 贺兰夫人今日重获隆宠,还得谢谢宇文盛希,老婆子和冯昭仪久斗不见分晓。不想却因宇文盛希中毒,冯昭仪被打进了冷宫,老婆子除了意外。还对宇文盛希多了一份赞赏。 宇文盛希起身行礼,以水代酒,和态度突然大变的婆婆对饮了一杯。 酒温人心,但今天这宴席上的酒,宇文盛希却越喝越心寒。看着魏皇龙颜大悦,宇文盛希扫视他身边的一众家人,除了拓跋语,有谁不是勾心斗角? 宇文盛希细数近来的种种遭遇,对皇家荣华富贵下的生死斗争体会甚深,不知道下一次。这宴席上又会缺了谁,或许是自己,或许是自恃地位不凡的独孤琪琪。也许是涉世不深的云华,想当初冯昭仪何尝不是宠冠后宫? 想到这些,宇文盛希就更怜悯上坐欢声笑语的魏皇了,他的四个儿子,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中年丧子的伤痛,对于一个父亲是何等的打击。 拓跋语起身接过太监手中的酒壶。亲自为魏皇斟上佳酿。宇文盛希看到这一幕,不敢去想,如果魏皇连拓跋语都失去了,他还会不会像今天一样开怀?毕竟睿王是罪有应得,逸王是超然世外,但太子却是魏皇一直以来最大的希望。 宇文盛希简直是食不下咽了。魏皇看她很少举箸,问:“盛希,你想吃什么?朕命御厨立刻为你做。” 宇文盛希屈身行礼道:“盛希谢皇上圣恩,宴席已经很丰盛,为表谢意,盛希以暖水代酒敬皇上一杯。” 魏皇举杯,与她饮了一旬,又问:“朕只知道你父母双亡,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宇文盛希又屈身礼道:“盛希父亲家世代都是武将,爷爷和父辈都身献沙场,母亲早逝,而今只有舅舅在京为官。” 魏皇听了,示意她坐着说话,又问:“你舅舅做的什么官?” 宇文盛希恭敬答道:“舅舅年势已高,能官拜羽郎,已是深得圣宠。” 魏皇听了,笑道:“听你的话,是不想为舅舅谋求更高的官职了?” 宇文盛希低头不语。 魏皇笑语:“你的高风亮节,真令朕欣赏,即然你舅舅年势已高,官职就免了,朕赐他黄金千两,让他安享晚年吧。” 宇文盛希听了,跪地谢恩,贺兰夫人亲自上前抚她。 魏皇的赏赐并没有为宇文盛希带来任何欢乐,更多的只是加深她的愧疚。 席间,魏皇又赞尚王:“焘儿你安抚柔然有功,如今魏国四海升平,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尚王恭敬回道:“儿臣谢父皇赞誉,是父皇给了儿臣机会,才令儿臣有了一殿拳脚的地方。” 魏皇又让拓跋语斟了一杯,与尚王共饮道:“前日柔然可汗修书,邀我魏国使节前去参加柔然的百年祭礼,安然嫁到魏国也有三年了,这次就由你带着安然回柔然一趟吧。” 尚王听到皇上旨意,只能下跪领命,起身时,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去柔然,不知是不是太子发现了他的绸缪? 丘穆林雅也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太子,宇文盛希大病刚愈,不仅冯昭仪被打入了冷宫,就连尚王也被派去千里之外出使,这应该都和拓跋语有关,他究竟要做什么? 欢声笑语中,皇室家宴一直到夜浓之时才散去。 当夜在希悦轩,宇文盛希又在梦中见到了魏皇,他一脸肃穆,陆安峰和王怡兰跪在他面前,魏皇又一次痛斥她是妖女,命人斩了陆安峰和王怡兰。 醒来,宇文盛希一身冷汗。 **** 尚王依旨,带着浩浩数百人的使节团离京。 三天后,城东朱老夫妇家来了一件便宜事,一对年轻夫妇不但给了他们二两银子借他们厨房一用,还买来了许多新鲜的菜。 活蹦乱跳的鱼在宇文盛希熟练的快刀下被去鳞、开膛,再被片成均匀的鱼片。 “你这么好的刀法,上了战场一定是位不错的战士!”一旁观看的拓跋语感叹到。 宇文盛希会心的对他一笑:“别光站着,去打瓢水来!” 锅中油被烧得热热的,一把椒撒下去,倒下薄片的牛肉,熟练地翻炒。 “这么快就起锅了?”拓跋语问她。 宇文盛希专注的盯着热锅说:“快把盘子拿来!要不牛肉就老了!” “宫爆牛肉片、葱香水煮鱼、素炒小黄瓜!”宇文盛希知道拓跋语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还有专门为你做的猪肉丸子!” 拓跋语用眼睛看了看肉丸子:“我要吃那个!” 宇文盛希夹了一颗放进他嘴里,一咬那丸子,里面还是滚烫的,痛得拓跋语“咝!” 宇文盛希马上心疼地把手放到他嘴前接着:“吐掉!吐掉!” “疼!”吐了肉丸,拓跋语还看着宇文盛希。 “来来!喝口酪浆!”宇文盛希哄他到。 他摇了摇头,嘟着嘴挨进了宇文盛希:“疼!” 得到了吻,拓跋语心满意足,只是旁边的朱老夫妇年过半百还害羞了一把。 第二十六章 炽情伤痕 4 尚王府,老罗匆匆进到雅荣阁,对正在等候的尚王妃丘穆林雅报道:“王妃,属下派人追寻妾妃行踪,谁知不到半里,妾妃就已不知所踪。” 丘穆林雅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宇文盛希定得到高手相助,所以连尚王府的侍卫也可以被其甩开,敢置尚王府侍卫于不理的人,丘穆林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明白,宇文盛希跟本没把她在林荫寺警劝当会事儿。 *** 希悦轩,魏皇又命太监送来些御贡的时鲜果品。 太监嘱咐宇文盛希:“皇上担心你恢复不好,所以特地下旨,命妾妃按时服药。” 接着太监又交代苇宁:“皇上还特别叮嘱,御赐的那些人参和花胶,你们一定要一一做给妾妃服用,如有半点儿殆慢,定不会轻饶你们!” 下人们慢跪地请命。宇文盛希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九五之尊,连关心都来的这么强权。 但她回头又想,这是魏皇的一片好意,想他日理万机,还能为区区一个妾妃上心,真的很不容易,这让她心中的愧疚又加重了几分。 *** 宝湖县的县城是距京城最近的市镇,繁华热闹。 高滑子是宝湖街的小地痞,吃了中饭百无聊奈,在城里最繁华的街上瞎转悠。路过一茶摊,看见了一位穿粗布衣的美丽妇人,因为她身边男子也穿着粗希衣,所以小地痞并没有发现他的高大英武,只占着自己是地头蛇,上前就抹了宇文盛希的脸一下:“好娇美的小妇人,来了宝湖县,就陪高爷开心开心吧!” “啪!”拓跋语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高滑子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人家的肩头高。再看拓跋语两束怒锁的剑眉,气势非凡的眼神,吓得他当时腿就软了,但碍于面子,高滑子还是狂吼着:“这是老子的地盘!”说着又出奇不意地抹了宇文盛希的脸一下:“老子抹了你媳妇又怎样?” 拓跋语伸手给了他一计耳光!宇文盛希站起来,也给了高滑子一计耳光,然后拉着拓跋语就跑。 当确定小地痞没有跟来时,二人已跑到了县城的另一端,快意的相视而笑。 正好的天气下,她看得到他眼仁中自己失神的样子。他也看得到她瞳中自己失神的神情,任由小巷中的风吹得起了旋,也吹不醒对望的二人。 阳光絮絮点点地洒在街巷中。她拉着他温暖的大手穿街过巷,当她回眸,就看见了他愉悦有神的眼睛,当他一紧手中的那只手,就看到她浓长的月牙眉跳动起无限的快乐。 路上有人不禁回望这对相貌非凡的布衣夫妇。 拓跋语发现别人的侧目之光。小声对宇文盛希道:“他们在看我们!” 宇文盛希拉着他只顾往前,头也不会地道:“那就让他们看吧。” 拓跋语笑嘻嘻的道:“刚才我看到一个美女,美得我不禁多看了几眼。” 宇文盛希停下了脚步,想了想道:“你就看吧,反正看我的男人很多,咱们这就算扯平了。” 拓跋语被说得无言以对。叹气道:“自大的家伙。” 宇文盛希听到,轻声而笑。 就在二人牵手漫步之际,高滑子领了一众人迎面而来。 “就是他们!”高滑子摸着红肿的脸道。 人群中一位英武刚毅的年轻人走上来气势汹汹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宝湖县打高兄。” 这等阵势,哪容拓跋语半句解释,一帮子人上来就打。 “抱紧我。”拓跋语用手压住宇文盛希的头,二人一齐弯腰。转身就闪过一阵拳锋。接着拓跋语拦腰抱起宇文盛希,行发闪电般的飞身一纵。又避过了一阵脚踢。 一众小地痞见对手武艺不凡,只好一群的冲了上去,围他个水泄不通,看他如何动弹? 拓跋语潜在人缝中,以臂护住宇文盛希,一个快速回身,直把围上来的人都甩了出去,抓住机会,拉着宇文盛希突出重围,二人又一次消失在了街上。 “吓死我了!”二人好不容易回到客栈,宇文盛希惊魂未定地坐在藤椅上:“你先换衣服吧!” 换了下粗布衣,二人还要连夜赶回京城。 拓跋语懒洋洋地一笑,走到床边开始脱衣服。 “啊!”正打盹的宇文盛希被拓跋语的叫声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宇文盛希生怕高滑子一等又来找麻烦,赶快起身去看,只见床上帐幔紧合。 “拓跋语!”打开帐慢,床上什么都没有,这次可真的吓到宇文盛希了。 “哈哈!”宇文盛希的腰被后面的臂环住了,拓跋语讪笑道:“如此美好的一天,怎么能就此结束呢?” 宇文盛希反身看清是拓跋语,挥手就想挣脱他的束缚,但拓跋语却奉上了热烈的吻。 宇文盛希推拒道:“你不是说不要每次见面都做这种事吗?” 拓跋语笑,急急地解着宇文盛希的衣衽道:“但也不能每次见面都不做这种事啊!” 无意中,他抓到了她腰间的香囊,扯下来道:“这东西差点把你害死,你怎么还带着它?” 宇文盛希伸手去抢道:“拓跋焘没走多久,我还没想到将它换下。” “现在我们不需要它了。”拓跋语将香囊扔得远远的。然后反身将宇文盛希扑倒在客栈洁白的床上。 在他丝扣缠绵的吻中,宇文盛希转瞬就一丝不挂。 拓跋语停住吻,看到她面色酡红的盈盈喘息,嘴角向上一扬,轻轻抚摸起她柔软的身体。 “怎么最近丰润了不少?”宇文盛希雪似的肌肤比往常红润了许多,纤细的身姿也比往常多了几分丰韵。 宇文盛希已经动情,伸手去摸拓跋语的面庞,双眼迷离的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是皇上的名贵补品起的效用。” 拓跋语把所有碍事的衣物通通扔到帐幔外,俯到宇文盛希暖融融的身子上,笑道:“真是我爹栽树,我趁凉啊!” 宇文盛希瞪他,双腿却徐徐为他而开。 拓跋语低头看到宇文盛希的迎接,笑语:“你总是先我一步。” 戏弄,这绝对是戏弄!宇文盛希狠狠踢他,却每一脚都不中要害。 拓跋语与她一阵闹,突然伸手与她十指交合,收住所有嬉笑,双目凝凝地望着她,在她的透骨呻吟中,深深地潜了进去…… ps: 感谢您对小蔼的支持。 第二十六章 炽情伤痕 5 宇文盛希深夜才回尚王府,苇宁服侍她沐浴。 “今天有什么事情吗?”宇文盛希问苇宁。 苇宁道:“尚王和侧妃不在府中,府里的人都各过各的日子,串门儿的人也少了许多,只是王妃那边差人来询问妾妃您为何事出府?” “你怎么回他们的?”宇文盛希问苇宁。 “妾妃出去散心的事,奴婢如实的转告给雅荣阁那边的人了。” 宇文盛希点头表示做得很好,示意苇宁退下。 **** 平城寒冷,所以历代魏皇都喜欢兴建避寒之所,除了静渊别院,在京东的云阳山上,还有一座云阳宫,此宫坐南朝北,当阳而建,每逢冬日晴朗,全天都有阳光照耀,让人有春暖花开之感。 偏偏在一个大热天,太子拓跋语下了朝就来到盛夏冷寂的云阳宫,沐浴后,穿了白纱浴袍,懒洋洋的躺在阳光普照的云阳宫东殿,散着湿发,半躺在柔软奢靡的白狐毡上,任由宫娥给他修甲的修甲,修趾的修趾。 瓜子脸,一字眉,修甲的小宫娥姿色如花,又怎能让大好年华落空。一汪含水的眼,在轻轻抬头间送上了千般风情:“殿下!您可满意?” 拓跋语看了看她,一双有神的眼早把小宫娥盯得心如小鹿乱撞。他又一次不由得苦笑,为什么每见到个女人,自己都会拿去与她宇文盛希比较一下?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每次一比较都会让他又想着她,说白了,就是看见人家梳云髻就会想起宇文盛希的云髻,看见人家的荷叶边长裙,就会想起宇文盛希的荷叶长裙,看见这小宫娥低顺柔和的一字眉。想到的还是她宇文盛希绝世明媚的浓长月牙眉,宇文盛希!是你说对我拓跋语一往情深的!是你说愿为我拓跋语万劫不复的!今天我就把自己打包全部送给你! 就在这时,云阳东殿的门响了:“殿下,奴才来了!” 拓跋语一扫原本的懒散:“进来!” 修趾的小宫娥抬头看见一位俊秀非凡的小官人,一袭素白纱袍,用黑木簪高挽的官人鬓,一身的俊逸,但再看他细狠了的腰,不像是一个男人所有,所以小宫娥第一时间做出了定义:他是个小太监! 同时。两位小宫娥都看见了太子那神采四溢的眼睛中闪着欣喜的光彩,与那小太监四目相对,自从小太监进了云阳东殿的门。二人就挪不开对视的眼睛。 太子招了招手,示意两个小宫娥站到一边。 小太监很率性,直接就来到太子身后,为太子辫起干透的长发。 “今天是你的生辰!”太子对身后人说到。 “嗯!” “趁着你的生辰,送我一首诗好吗?”太子边说边指了指狐皮毡边的小案几。上面早已备好的笔墨。 “好了!”小太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腕粗的浓黑辫子说。 拓跋语轻轻一摸脑后,会心的笑了:“当年我们在漠北时,你也梳过这样的麻花辫!” 小太监竟往后环住了太子,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亲了一下。看到这,修甲的小宫娥也释怀了一点,不是自己姿不如人。只是太子有其他癖好。 “先喝了这个再写!”宇文盛希正要提笔写诗,拓跋语将案上那杯鲜红液体递给她。 “这是什么?”宇文盛希从未见过此物。 “允红汤,消暑的!”说着拓跋语又指了指一边的瓷壶:“一整壶都被我喝完了。这一杯是专门留给你的!” 宇文盛希抬起杯子嗅了嗅,淡淡的味,不讨她厌,脑中又正在酝酿诗文,分三口就饮尽了杯中物。 拓跋语躺在狐皮毡上。温柔地看着认真写诗的宇文盛希。 前日,皇上为了太子坠马后再未临幸东宫妃嫔之事。专门召太子到太医院。在确诊太子并无大碍之后,老太医让皇上与太子参看了几幅为房事助兴的药方,太子并没有多在意,直到老太医拿出付用于妃嫔身上的方子,这才引起了拓跋语的兴趣,最重要的是太医说了:“此方不仅能助兴,还能令女子更易怀上身孕。” 想到这,拓跋语笑了,他手杵下巴,仔细的看着他的美人儿。 “这里真热。”半刻之后,宇文盛希伸了个懒腰,摇了摇案上的酪浆壶问:“有水吗?” 拓跋语笑了,吩咐宫娥:“呈水来!” 宇文盛希一口气饮下了三大杯水,又开始写诗。但她的脸却越来越红,不一会儿双颊已如落霞纷飞,惹得她屡屡拭汗,娇喘吁吁地对着他说:“你觉得热吗?” 拓跋语伸手拔下她头上的黑木簪,青丝陡然坠落,小宫娥这时才发现小太监是位绝色妃子!太子深深地吻了他的妃子,直吻得妃子恋恋不舍,与太子十指紧扣。 放开她紧追而来的香唇,拓跋语深情地看着她:“今天是你生辰,你要本殿下送你什么?” 面色绯红的宇文盛希看着他吁吁地的说:“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小狐狸!”拓跋语心想究竟是谁在催谁的情啊?说着小狐狸握紧了与他十指交合的手,又上前索吻来了。 拓跋语见她兴致已至,滑开了浴袍衣衽,露出了他坚实的胸膛:“我把自己送给你好吗?” 宇文盛希已经将头伏进了他的颈项:“让她们都下去吧!” 拓跋语左手婆挲着她削薄的肩,右手已将自己上身衣服退去:“想我了吗?” 宇文盛希坐正了,看着眼前拓跋语起伏有秩,匀称光滑的身体,咽了咽口水,却又倔强地说:“把她们遣下去吧!” 拓跋语只是笑,然后又吻她,将手伸入她衣服内,却被她阻止了:“看来殿下今天招奴婢来,只是给你写诗的!”说完又低头写诗。 拓跋语的唇追了过去,用舌细舔她的唇,偶尔咬上一咬,写诗人手颤得哪还下得了笔。 宇文盛希回吻了他,绵绵地对他说:“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拓跋语笑了:“让她们看看我俩有多恩爱吧!” 拓跋语这句话让她想到了他曾经与玉楠在未央台上交欢时,是不是也抱着这样一种想法?宇文盛希摇头笑了笑,边束自己的发边踉跄地站起身:“即然殿下喜欢她们,那就让她们陪殿下吧!” 他拉她的手,却被毅然的放开了。她走的歪歪斜斜,却无回头之意。 “你们都下去吧!”当他下了这道口谕后,宇文盛希才回眸对他嫣然一笑,拓跋语除去身上所有衣服,右手杵于后,左手搭在前面抬起的膝上对她说:“我爱的倔驴!我要把自己送给你!” 宇文盛希飘然而回,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急切的、连解带撕的卸下腰封、纱袍、绸衫。 “好漂亮的东西!”当看见宇文盛希花房前的雪白肚兜,鲜红的奇花,苍劲的汉隶。拓跋语把它脱下:“归本殿下所有了!” 宇文盛希轻轻将整个身体覆在他凉丝丝的身体上,以解她攻心的炙热。吻他清爽的唇,用他的涎液来缓解自己内心涌动的阵阵情潮。他的手偏不安分,专去触她那最不容轻轻一碰的地方,惹得她一阵又一阵地呻吟。 拓跋语怀中躺着的是热意滚滚的宇文盛希,他也早已情潮涌动,所以他由触转捏,接着又轮番上演了舔、舐、咬、啜和啃,直将身上人折磨得盈盈软软。 他将她压于身下,开始让他的小狐狸享用他。 “我和拓跋焘谁厉害?”拓跋语问身下醉眼迷蒙的宇文盛希。男人之间的比试不仅仅局限在战场和朝堂上。 不想,她却哭了。 他停了下来,抱起被自己折腾得柔绵绵的美人儿。 她吻了他,含着泪的,说:“与他时,我只能闭着眼,只有把他当作是你,我才能继续这件事。” 在静渊别院的迷道中,拓跋语的确看到了,宇文盛希在拓跋焘的抚弄下,只是闭眼默默地顺从,再看现在的她,眼如柔丝,湿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风骚得蚀人心魂。他迫不及待的又滑进了她体内:“对不起!原来你从来就只和我在过一起!”然后吻她,情深不移的。 第二十六章 炽情伤痕 6 当所有的氲氤都退去后,二人相拥而眠在温烘烘的云阳东殿里。在她还未完全从激情的沉迷中走出时,只听见他细声在耳边说:“我申时要去阅检御林军,你再睡下吧。”她感觉他放了两颗珠子在手中,又轻轻软语道:“你看到它们,就像看到我的眼睛一样。”拉锦被为她盖上,又细吻了一遍她。 回到王府,已是天黑,午间的欢爱直到现在还令她浑身乏力,待所有下人都下去了,她才掏出他送她的东西,两颗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的珠子。原来那些夫人王妃们所说的皇家御赏之物——月明珠就是这个样子的! “风来云知,吾为君动。雨降土润,吾中有君。浪走沙随,吾与君共。”耳边仿佛还听得到她的娇吟,她甜美的柑橘味还残留在胸间,现在又看到她古朴漂亮的汉隶,拓跋语望着东厢房外的月亮,想着她想自己的样子,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 陆安峰和王怡兰造访希悦轩,二人一脸笑意的向宇文盛希递上了陆环婚礼的请柬。 “恭喜舅舅、舅母了。”宇文盛希仔细看过请柬,以笑表示恭贺之意。 “同喜同喜!”王怡兰充满礼数的敬赞道:“托盛希在皇上面前的美言,我们家得到了御赐的黄金,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陆家和皇上交情不凡,来给陆环提亲的王公贵族直把门坎都踏平了。” 宇文盛希自嫌道:“舅舅历来为人平和,而今府上车水马龙,全是因为舅舅的好人缘。” 听了宇文盛希赞美,陆安峰也开怀大笑。 看着眼前因为女儿婚事而满心欢喜的舅舅舅母,宇文盛希心海又再翻腾,她和拓跋语一走,皇上必会迁怒于她的家人。到时候,陆家又将会是怎样一场浩劫? **** 遥卿悠闲地漫步在山林间,宇文盛希倒骑在前,拓跋语正骑在后,二人四目相视,十指紧扣。 拓跋语看着笑得幸福四溢的宇文盛希说:“云华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她能歌善舞妓,她们家的舞艺师对她痴心一片,甚至在她被封为良娣之后,那舞艺师还扬言要冲进南北宫把她抢回去。” 想到昨天舅舅和舅母的满面笑意。宇文盛希陡然失神,喃喃道:“如果我们走不成了,会怎样?” 拓跋语将她抱入怀中道:“所有的事都交由我来处理。你回去准备好随时逃走就行了。” 宇文盛希没有回答他。看着她失去笑容的样子,他取下虎牙耳坠与她戴上道:“我能理解你的胆怯,受了这么多次的陷害,任何人都会害怕的!所以我们更要想尽办法逃走,只要在这宫里一日。阴谋就会跟随我们一日。这是我行冠礼时亲手射杀的虎牙,和你一样,是我最喜爱的东西,我拓跋语一生只行得了一次冠礼,也只会有一副虎牙耳坠,现在我将它送给你。我的心意你应当明白的!”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宇文盛希开心的笑了,他又紧紧拥住了她。 “我漂亮么?”宇文盛希问。 “你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拓跋语捧着她的脸又认真的说。然后认真的吻她。 ***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立秋的节气一过,尚王离京已有两月。 “夫人您有喜了。”小医馆的老大夫才这么一说,宇文盛希立刻抽回了手,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次她比谁都清楚。 一路从医馆回府,宇文盛希不时的轻抚腹部。将为人母的幸福,把她脑中所有烦恼都湮灭了,现在的她,心里想的只有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像她多一点儿还是像拓跋语多一点儿? *** 丘穆林雅去年冬天酿的梅花酒开坛,尚王府的梅花酒会,依旧是各位重臣的家倦列席,宇文盛希自然也得参加。 酒会上,大多是各位夫人的相互称赞,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是不是丘穆林雅故意引导,话题渐渐聊到已故皇后丘穆林英那儿去了。 大司马夫人品了梅花酒,借着话题赞尚王妃:“丘穆林家的千金个个贤能,云雅还真有点儿像当年的皇后啊!” 拓跋语说过母亲对他很好,所以宇文盛希对皇后很好奇。 丘穆林雅摇头叹道:“皇后重情重意,云雅自叹不如。” 在坐的人中,除了宇文盛希,几乎所有人都摇头轻叹,而独孤琪琪却不高兴了,因为以后面临的很可能正是当年皇后面对的同样问题,所以她只叹道:“‘立子杀母’这条祖训虽好,但实在是残忍啊。” “立子杀母?”宇文盛希越听越好奇,忍不住问身边的御使夫人。 丘穆林雅来到宇文盛希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姐姐忘了,盛希没有见过皇后,并不知道拓跋鲜卑立子杀母的祖制。”接着丘穆林雅坐了下来,缓缓对宇文盛希道:“所谓立子,就是把儿子立为皇储,汉武帝为防外戚专权,重蹈吕后之祸,所以将年幼太子的母亲杀死。魏国先帝们引以为诫,凡立太子,都会弑杀生母,以防外戚干政。” 听到这,宇文盛希不禁怔了怔,手不由的抚着自己的腹部,过了半饷才问尚王妃:“皇后是为了当今太子的皇储之位而死的?” 所有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出哀婉的不置可否。 听到这里,宇文盛希哪还坐得住?勉强撑了一盏茶,就推说身体不适,退出了雅荣阁。 酒会上所有的女人都知道宇文盛希如今是皇上身前的红人,她说要走,是没有人敢稍加阻拦的。 回到希悦轩,宇文盛希浑身颤抖不已,而今她有孕在身,深深明白作为人母的感受。可想而知,当年的皇后,是多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是多想拓跋语陪着她至到终老。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死,而拓跋语的太子之位,正是皇后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这个消息令宇文盛希几尽窒息,如果说之前她对魏皇是愧疚,对舅舅是担心,那么现在,她感到的是自己的无耻,自己赁什么要去毁灭这位母亲以命相换的期许?赁什么要让拓跋语放弃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宇文盛希抽泣起来,她忙躺到床上,大夫说孕妇不可大悲,所以她拼命的克制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去恸哭。 ps: 炽爱伤痕告终,下一章将会更加波澜壮阔,各位读者敬请期待。 第二十七章 @@拓跋语的隐诲回答,加深了宇文盛的不安,于是她又问:“皇后是因为你而死的吧?”拓跋语翻身把她压住,捧着她的脸告诉她:“我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 第二十七章 远走 2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迷情王妃》小说(正文)正文,敬请欣赏! 最快更新! 鹿苑的菊花,开得繁茂旺盛。.yys8 漫山的金黄,开得宇文盛希左顾右盼,而拓跋语就在菊花丛中穿梭,不时跑到她身前,为她带上一朵新摘的菊花,不时又在她身后出现,抱着她轻轻一吻。 花丛中,二人仰面而躺,看着秋高气爽的天空,宇文盛希问身边人:“拓跋语,你有多爱我?” 拓跋语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不告诉你!” 宇文盛希闭眼轻嗅,秋风送来阵阵拓跋语的羯布罗气息。她从不怀疑拓跋语对她的爱,如果他知道她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他会更爱她。但她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 翻身溺进他的怀中,他低头,很自然的亲吻了她。 她又问他:“我美吗?” 拓跋语紧紧将她箍在怀里边吻边道:“在我眼里,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被他抱着,被他吻着,肚里怀着他的孩子,被他看作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这样的幸福那怕只有这一瞬就足以。 宇文盛希在他热情的拥抱中仰望天空,笑而带泪,对于丘穆林皇后的死,她几日以来都无法释怀,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宇文盛希只能选择让拓跋语做他的皇太子,而宇文盛希还是宇文盛希,即使一生忘不了拓跋语,她也要带着他们的孩子单独离开。所以她从怀中取出了为他准备的礼物::“这个和田玉佩我很久以前就想要买给你了。” 拓跋语看到晶莹剔透的玉佩,欣喜的将它接过,左看看,右看看,玉佩的雕工精细,日与月的图腾被同雕在一块玉料上。 拓跋语边看手中玉佩,边问身边人:“日月同辉长宁最新章节。这玉佩的寓意应当是永恒吧?” 宇文盛希点了点头,翻身出了他的怀抱,仰着眼前的碧蓝天空问拓跋语:“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母后是怎么仙逝的。” 拓跋语听了,收起玉佩,也转身平躺,仰望着天空道:“往事以已,再提不过是平添伤心。” 宇文盛希很想从他口中得到另外一种答案,她希望丘穆林皇后的死与所谓的“立子杀母”没有关系,如果是这样,她会毅然的和拓跋语今日就离开京城。.yys8再不管云华,也不管魏皇。 但拓跋语的隐诲回答,加深了她的不安。于是她又问:“皇后是因为你而死的吧?” 拓跋语翻身把她压住,捧着她的脸告诉她:“我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快乐的活着,我们不要去在意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你我都是人。我们有选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你回去收好一切东西,三日后我们在三丈酒馆碰面,我已经交代好一切,我们要趁拓跋焘回来之前,离开京城。” 宇文盛希目光一滞,拓跋语这样的回答。无疑是承认了丘穆林皇后的死与皇储之位有关,所以她只能讷讷点头应道:“三日之后,我在三丈酒馆等你。” *** 梅花酒会过后。丞相夫人心中一直不安,她抽空命人把女儿丘穆林雅召到丞相府一叙。 “女儿啊,怎么你最近神色憔悴,尚王不在府中,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夫人问女儿。 丘穆林雅回道:“母亲多虑了。孩儿在尚王府一直过得很好。” 梅花酒会上才告诉宇文盛希皇后为了太子的皇储之位而死,第二天她就又出了府。一连几日都行踪神秘,丘穆林雅很清楚她去见谁了,所以怎么能不担心。 女儿嘴上安慰,神情却若有所思,丞相夫人又道:“你还年轻,不要一天为了府中的事情操心。” 丘穆林雅点头应道:“只怕是有的事情,我想操心也操心不了。” 拓跋焘告诉她宇文盛希和太子的事,其实就是想让丞相知道,她明白自己夫君的意图,但她一直在犹豫,尚王与太子斗,胜算又有多少?斗赢了,结果会怎么样?斗输了呢?睿王在前,启图夺嫡的皇子,魏皇是决不轻饶的。所以她才一直劝宇文盛希,如果宇文盛希能就此止步,一切都还有回头的余地,但实事是宇文盛希早已迷途不返。 丘穆林雅看着担心的母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成全尚王的图谋,还是再等等事情的转机? “你到底怎么了?”知女莫若母,云雅从小沉稳大方,凡事都难不倒她,从没有看到她这般的不知所措。 云雅只是摇头,继而岔开了话题,毕竟她也不想自己的父母被卷到这么个旋涡里来。 *** 拓跋语兴冲冲来到三丈酒馆,看见的只有蔼老板交与他的一封信,信上是宇文盛希与他的诀别: “不要认为,我是哭着离开的,我走时神清气爽。 不要认为,我是因为爱你而负气远走,我走时,一切早已释然得云淡风轻。 不要认为,我是一时冲动离你而去,自从爱你那天我就知道有此离别。 放我一条生路,让宇文盛希只是宇文盛希吧! 勿想、勿念、勿找仙誓。 宇文盛希” 拓跋语努力的想使自己冷静下来,他问蔼老板:“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天刚亮,那姑娘就来敲门,非得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拓跋语一算,宇文盛希走了至少也有五六个时辰了,他返身就出了三丈酒馆。 拓跋语到城门守卫司的时候,楚烈看到他已是一身行装,楚烈上前问道:“殿下,您要去何处?” “本殿下给你们一柱香的功夫,速速查出宇文盛希是从哪道城门出的京城。” 楚烈见拓跋语面色寒冽,知道事不宜迟,哪还等得了一柱香的功夫,很快城门都尉就报上宇文盛希自西而去。 楚烈还来不及劝太子不要担心,拓跋语已飞身而去。 *** “王妃,妾妃今日还是没有回府。”老罗颤颤地上报。 丘穆林雅彻夜未眠,宇文盛希已是两夜未回尚王府,她究竟是去了哪里?眼看着尚王就要回京,丘穆林雅不知道要如何向拓跋焘交代。 她速速带人进了希悦轩,发现苇宁已被散假多日,问希悦轩的下人们,都只说妾妃说想去将军府多住几日。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尚王妃直接进了门窗紧闭的里屋,书桌上迎面就放着一封信。她再举目,看到满桌子放了几十封红纸包好的例银;满屋子的放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 丘穆林雅腿一软,整个人就坐在了椅子上。 *** 十里长亭,拓跋焘一下马,丘穆林雅就上前拉住了拓跋焘:“尚王!大事不好!” 拓跋焘一阵诧异,丘穆林雅接着就说:“都是妾身持家不利,三日前王府从西域买了匹宝马,妾身见宇文盛希非常喜欢,便把马送给了她,她骑着马说要出去散散心,我也就没有多想,结果至今未归。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但一直都没有消息。尚王您赶快派人出城找找吧。”说话间,丘穆林雅递上了那封在希悦轩找到的信:“这是她留给你的信,上面写着尚王亲启,所以我没敢拆开看。” 拓跋焘展信,赫然看到宇文盛希的字字句句:“师兄,你从来不做会出错的事,你若找我,就是最错的事,找一个不爱你的人,找到了也枉然。师兄,下辈子再做你的妻子吧。” 回到希悦轩,拓跋焘看到了盒子中的纯金石榴、陆安安住处的房地契、还有一锭锭尚未拆封的王府例银,拓跋焘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当夜,尚王留宿雅荣阁,整夜都噩梦连连,一旁的丘穆林雅自责于数月来的犹豫,宇文盛希这一走,尚王又会有多少无奈与遗憾。如果她能早日为尚王完成他的意图,今天他是不是可以开怀一些。至少面临宇文盛希的被判时,他不会如此失措。 “盛希!不要离开师兄!”梦呓中,拓跋焘小声啜泣,身体擅抖,猛然惊醒,转身发现丘穆林雅没有合眼,忙道歉:“怪我夜梦不安,扰了你休息。” 丘穆林雅忍泪摇头,轻轻对他道:“若能安慰你的惊悸,我彻夜不眠也是值得的。” 拓跋焘将她搂入怀中,渐渐睡去,继而又梦呓惊醒。 ps: 谢谢一直坚定阅《迷情王妃》的读者,小蔼忠心的祝愿你们合家幸福,快快乐乐。^_^ 第二十八章 追踪 就在尚王妃四处寻找宇文盛希的同时,楚烈也急了,因为自从城门守卫司一别,太子已是三日未归。拓跋语走时神情匆忙,去得又不顾一切,楚烈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他派出了两百便装精兵,每个人手里都有拓跋语的画像,向他们颁下命令:“见到此人,速速带回京城。不得伤了分毫。” 楚烈话音一落,两百精兵便飞驰而去,一路西行。 接着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去禀报皇上。 “你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朕?” “因为太子常常出去打猎,这次我也以为太子像往常一样,隔天就会回来。”楚烈禀报到。 这一天,京城四道城门都飞驰出了十数骑五百里加急的快马,整个京城都在传言:“要打仗了!要打仗了!” 尚王回京翌日,贺兰家的探子来到尚王书房报:“报王爷,有人在宝湖县见到了妾妃投宿。但第二日就再未见到她出来。” 拓跋焘一听就知道宇文盛希扮了男装,他又问:“那她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探子又报:“夫人到过三丈酒馆、林荫寺和城南的一间小医馆。” 三丈酒馆来了两个衣着华丽的不速客。 “老板,你可曾见过这位女子?”华服客人问。 蔼老板一看画像就笑了:“是她呀!这么漂亮的女子,我怎么会不认识!时常与她的夫婿来我这里喝酒。” 华服客人中那位双眼通红的英俊男人往后踉跄了两步,继而眼神阴鸷的看着蔼老板问:“你没看错吧?” 蔼老板心中暗想,这对雨鸳鸯终于让老鹰逮着了,而且他又最喜欢落井下石,看到眼前的白衣男子文文雅雅,老婆却与别人偷情多时,蔼老一脸的坏笑道:“他二人总是携手而来。浓情对饮,相谈甚欢,而后醉拥而去,好一对慕煞旁人的神仙倦侣!我是不会看错的!” 拓跋焘上前揪住了蔼老板,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他问:“他二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来你这的?” 华服客逼人的怨气,让蔼老板往后退了退,他想了想说:“那就太久了!什么时候开始来的?小的是不记得了,但小的最记得太子大婚那晚,他二人在我这又哭又笑,吵闹拉扯。喝了不少酒。” 太子大婚已有数年之久,他拓跋焘撑控着遍及魏国的情报网,人脉广大。消息灵通。没想到的是,自己身边最信任、最爱的人,竟隐藏了如此大的秘密!拓跋焘一拳捶在酒馆柜台上,用极其阴冷的声音问蔼老板:“那男子长什么样?” 蔼老板不知死活地笑着说:“高大威武,气宇不凡。就和官人你一样!” 拓跋焘一直只认定太子对宇文盛希有意,但今天他才明白,宇文盛希一直在骗他!重重的被判感令拓跋焘气急败坏,伸手就给了蔼老一计耳光,转身就出了三丈酒馆。 老板先是莫名其妙,摸着他火红的脸。低声的嘀咕着:“戴了绿帽还这么嚣张!” 但他毕竟是久混市井的酒馆老板,华服客刚走,他就开始后悔自己冒失的落井下石之举。后悔看到了人家锦服加身,还不去掂量掂量来者的身份,华服客身缠玉带,腰间挂着数个名贵坠饰,单从这些打扮来看。在京城里至少也是个大富之家的公子,蔼老板想到了更重要的一点。那华服客饰辫上的祖母绿辫坠,鲜卑男子以坠饰论尊卑,能带这种发坠的,不是王公也是贵族。 “大事不妙!”蔼老板自知惹了祸,作为红杏出墙的见证人,他明白自己知道得太多,所以快快的收了细软,对顾来的伙计说是出去一下,人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三丈酒馆来了一群酒客,非要找蔼老板,伙计只说老板不在,酒客们付了酒钱转身就走,当夜三丈酒馆就莫名失火,害得周围几家店铺也跟着遭了殃。 **** 城北医馆。 尚王带着随从冲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当老大夫看到这位气势显贵的男子时,不由地吃了一惊。 “大夫,你可曾见过这位女子?”随从将宇文盛希画像呈到大夫眼前。 看到画像,老大夫恭敬地站了起来行了个作揖礼,问拓跋焘:“公子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 拓跋焘也躬身行礼:“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昨日出门至今未归。” 老大夫又行了一个作揖礼:“那老夫先恭喜公子,您夫人已经怀有身孕了。她现在不宜多动,你还是快把她找回来吧!” 拓跋焘心中一惊,又躬身行了一礼:“大夫,我因公事繁忙,疏忽了妻子,竟还不知此事!请问大夫,我妻子有孕几月了?” 老大夫又鞠了一躬:“夫人得知有孕在身,便缩回了手,老夫技拙未能诊出。” 拓跋焘也回了一礼。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犹豫片刻,轻声对随从说到:“不能留!” 随从返身又进了医馆,当他再出来时,医馆已燃起大火,冒出了滚滚浓烟。 林荫寺的大雄宝殿中,香火缭绕,慧空和尚早已恭候拓跋焘多时。 “师父,盛希来寺中,可与您交代了什么?”形容憔悴的拓跋焘缓缓问。 “阿弥陀佛!”慧空放下手中木鱼棰,对拓跋焘说:“盛希说了什么,于王爷您,已无任何意义。” 拓跋焘一脸不甘:“师父,她已离京多日,我是她的丈夫,怎会与我无关?” 慧空叹了口气说,击了回罄,缓缓道:“从前有位妇人,在庙会上对一眼就钟情于一位男子,于是她日日期守,终没能再见那位男子。 佛祖为解她心中业障,现身于她眼前,问她:‘你真想再见那男子一面吗?’ 女子点头。 佛祖又问:‘即使用五百年的时间来等待也情愿?’ 女子还是诚恳地点头。 于是女子变成了一块置身荒野的石头,经历了整整四百九十九年的风吹日晒。 直到第四百九十九年,石匠来到荒野,将石头变成了石块,把她安在一座桥廊上。在第五百年,女子化身的石块终于看到了那位男子从石桥上走过。” 慧空看了看两眼通红的拓跋焘,又接着说:“佛祖又问那女子:‘你现在满意了吗?’ 女子叹怨:‘为什么把我安在桥廊上?如果我能成桥板,至少可以让他踩到我、触碰到我。’ 佛祖随了她的心愿道:‘那就请你再等五百年。’ 女子又变成一棵树,孤独的站立了四百九十九年,终于在五百年的第一天,她又见到了心中的男子。这一次,男子靠在她化身的树上小歇了片刻。 男子走后,佛祖又问女子:‘你还想做他的妻子吗?’ 女子晃悟:‘不必了,其实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让他与我厢守。’ 佛祖长吁了一口气。 女子不禁问:‘佛祖,您也有心事吗?’ 佛祖这才告诉她:‘那位等了你一千年的男子,终于不用再等了!’” 拓跋焘双眉紧锁,满脸不甘心的道:“我不会为谁等五百年,也不在乎谁为我等了五百年,我只要我的宇文盛希!” 拓跋焘转身离去,他身后慧空大师的话余音沉沉:“请王爷自问,盛希和你在起开心吗?” ps: 在蔼老板那里费了些笔墨,但不是因为小蔼偏心自己给自己加戏份,只是蔼老板将会是个祸根,在第二卷的故事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所以小蔼才留了他一条狗命。 第二十八章 追踪 2 皇宫,黑衣骑的统领快步的走进了御书房:“皇上,据最前方的飞鸽传书,太子至少已经西行了五百里!” 皇上一听更急了:“怎么会一路都拦不下他?” “皇上息怒!太子时常不走大路,穿越山林,只有当他出现在市镇的时候,我们才能得到他的讯息。”统领接着又说:“但属下还发现了一个重要讯息!” “什么讯息?” “尚王的宠妾宇文盛希不见了,丘穆林王妃多日寻找未果。 魏皇一诧:“宇文盛希?” “太子离京时曾到过城门守卫司寻问一女子的出城方向,而这位宇文盛希,正是与太子前后几个时辰离京西行的,尚王也召集了贺兰家的探子,一路西察,延途动用了无数地方关系,在找的多半也是宇文盛希!” 统领的话让魏皇想到了第一次见宇文盛希时,她就让魏皇联想起那个令曹氏两兄弟同时都为之倾心的甄妃,一种浓重的不详感在魏皇心中升起,令他使劲拍了一下楠木书桌道:“传朕令,一并追察这个宇文盛希!” 京城又起传言,说尚王的小妾偷了传国玉玺西逃,所以皇上派出了那么多的加急快马。 **** 独孤琪琪热情地命人给拓跋焘倒茶:“太子自从坠马之后就落下了晕眩的毛病,又加上是个急性子,旧病一复发就不见人,说什么要一个人静静。” “那小王就不打扰了。” 拓跋焘不想再去猜测,所以回到尚王府,他还是找来了老罗,吩咐道:“把王府里的守卫找来,本王要知道宇文盛希最近都是什么时候出府的?” **** 当确定太子西行路线之后,楚烈飞鸽传书镇守边垂的十万将士。说太子微服出巡,众将领严守城门,一旦尊驾出现,立刻传书回京! **** 拓跋语又从一家医馆中出来,他苦笑到:“宇文盛希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那么在乎我两的骨肉,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想想自己已经追了那么远,拓跋语长叹:“你真要我追到漠北吗?” 与此同时,魏宫怀仁殿中。独孤琪琪哭着向魏皇回报:“尚王来找过太子了,父皇!太子究竟是去哪里了?” 魏皇问行跪礼的儿媳:“你怎么回答他的?” 独孤琪琪将原话说了一遍,然后在地上哭着道:“皇上。奴婢整日为太子担心,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啊。” 魏皇一听,本来就烦闷的心境更是动了怒。问她道:“你还记得你与语儿拜堂时的婚誓吗?” 独孤琪琪委屈地说:“蒲石磐苇,永结同心。” 魏皇声色俱厉地对独孤琪琪说“作为妻子,你连丈夫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待奉我语儿的?作为太子妃,你应是太子的左臂右膀。现在正是太子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应该端坐东宫,即使全天下人都在猜太子不见了,你也要用你安静的样子告诉他们,太子妃有太子陪着呢!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 独孤琪琪哭得更厉害了,但她也只能叩头谢罪。 *** 当拓跋焘从宫门守卫处看到的太子出宫时间。与王府守卫所报的宇文盛希不在府中时间完全一样时,拓跋焘又往后踉跄了两步。拓跋焘回府就对探子说:“一定要给我找到那个将军!就地正法,要做得干净。不能留一点痕迹,这关系到皇家的尊严!射杀所有京城天空上的信鸽!从今天起,所有的消息都由八百里加急的快马通过驿站传递!” 是夜,拓跋焘来到了安然居。 “盛希!你不要和太子私奔……”郁久闾安然并没有惊醒梦呓的拓跋焘。近几日太子不上朝的传言她听了不少,当这个消息从尚王口中说出时。安然马上明白,大魏国的三军统帅不在京城。这对于柔然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 安然立刻起身出了卧房。 拓跋焘睁开眼,用沉沉的目光睨了一眼安然出去的身影。一旦柔然在此时出兵,魏皇一时找不到信任的人,必会把军务大权交给他。有了军权,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和拓跋语对抗了。 ***** 拓跋语看着刚刚熄灭不久的火堆,旁边还有放着啃剩下的烤兔,只有一个人才吃不完一只兔子。再看那些细小的脚印,那只能出自一位步伐轻盈的女子。他欣喜的上马又追:“宇文盛希,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你是想用这个方法来证明我拓跋语有多爱你吗?” 同一时刻,楚烈又来到了怀仁殿。 魏皇指责跪地人:“楚烈!你缓报太子离京消息也就罢了,现在你还射杀朕的信鸽!” 楚烈冷静地回答:“陛下,莫将的信鸽也被射杀殆尽了,莫将正等着镇北将士的消息,按莫将原来的部署,只要太子一出现在漠北方圆百里范围内,将士们必会传来消息的。陛下您想,您找到太子与莫将找到太子有何区别?” 魏皇静想了一会儿,马上明白是谁在射杀信鸽,于是他马上对楚烈道:“朕现封你为三军首将,你马上带二十万大军到漠北镇守。” 太子不在京中,魏皇要提早预防柔然有变。 楚烈走后,魏皇又召见了黑骑军统领,下旨道:“派一百黑骑西行,沿途拦劫所有的快马轻骑!从今天起只允许有朕的探子在去往柔然的路上奔驰!” 回了营的楚烈又派出了第三波精兵,沿途西去,以应太子之急。 京城的谣言日益喧嚣,大魏国最英勇的太子久未上朝,定是去追查那偷了玉玺的尚王小妾了! 郁久闾安然的信鸽畅通无阻的飞出了京城,正如拓跋焘所料,当柔然可汗知道魏国的三军统帅与人私奔后,定会兵临大魏。 拓跋焘看着满桌找寻太子和宇文盛希的信函,全部都来自被射下的信鸽,他满天下都是朋友,你宇文盛希又如何能逃得掉?昨天,西线上的官员又托商队捎来信息,果真见到了他信中所说的一前一后的两骑宝马!不愿想,他俩是什么时候就在一起的?但很多事情却简单得令人恐惧,其实两年前太子从漠北回来之后,宇文盛希与他相见多次,特别是太子大婚后,她就再没与他亲近过,总是生病,总是不适。 温文尔雅的尚王爷,即使早已夜难成眠,但身上仍是白衣整洁,不染一丝铅尘。只是紧握茶杯的手骨节突兀,青筋暴鼓,颤抖不已。他心中不停的默念着:“拓跋语,即然你愿意追到漠北,就好好留在那抗击柔然吧!” 黑骑统领每日至少进出御书房三次,魏皇看了几封从贺兰家快马上劫来的信,都是找宇文盛希的。果真不错,太子的确是为了尚王的小妾离京的!魏皇叹了口气,对统领说:“太子必须带回!找到宇文盛希,就地正法!” “陛下,宇文盛希沿途问医,据报,她已有两个月身孕了!”统领又报了一个重要信息。 两个月!皇上知道太子为什么许久都不临幸宫妃的原因了,所以他对统领怒道:“如此妖女,杀无赦!” 楚烈每日的快马军报,除了西线各军军报,还有那两百精兵返来的讯息,最前方的快马应当会赶在黑衣骑和贺兰家之前助太子一臂之力。 京城的谣言早已在朝中大臣间心照不宣,太子久不上朝,其实是与尚王的小妾私奔了! 漠北驻军分派出八路侦察骑兵,随时准备迎接太子尊驾。 楚烈的头拔精兵,尚王最先派出贺兰探子,还有皇上首发的黑衣骑卫,均已追进了魏国西北最后一个市镇,漠北城。 第二十九章 再见漠北 ps: 今天第二更,希望大家喜欢。 月是故乡圆,对于宇文盛希而言,羊是漠北的最好吃,在大口大吃完一碗后,她又对伙计道:“老板,再给我上一碗羊肝!” 这时饭馆进来一队官兵,四下里打量,吃饭的有牧人、有樵夫、有商人,还有一个狼吞虎咽吃肉和尚,即没有上面要找的华服公子,也没绝色美女,看了一下,也就走了。 “怎么白天也巡城啊?是不是又要打战了?”旁桌的商人说。 “军中的朋友说最近要有重要人物来漠北!”商人朋友说。 商人又问:“数月前,出使柔然的尚王才从这里经过,这次来的难道是太子?” 商人的话让宇文盛希的警觉性陡然提高,她不能久留在这漠北城。羊肝还没吃完,小和尚给钱就要走。 “这次又要走到哪里去?”还没等她站起,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按在了凳子上。 满面的胡子,因风吹日晒而起皮的脸,加上旅人的粗布衣,此时的拓跋语早已风尘仆仆得面目全非。但浓黑剑眉下的双眼,依旧不变的神色逼人。他使劲地抓着她的手腕,重重的力度让她感到疼痛。她没想到,是他亲自追来的,更没想到,会这么快。 四目相视,他发现她的脸明显变圆了,气色红润丰沛,戴了僧帽却还是掩不住楚楚动人。看到她刚才狼吞虎咽的样子,之前一路的怒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强烈的团聚感,让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拉了她,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出了漠北城。 宇文盛希挣开了他的手,绝情地对他说道:“你现在就回京城去吧!让我做我的宇文盛希!” 男人也不甘示弱地道:“我任由我的女人身怀六甲远走天涯。我让你一个人承受一切结果,你要我下半辈子用什么力量去爱别人?” 宇文盛希冲着他吼:“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连最后一条生路都不想留给我了吗?” 拓跋语也冲着她吼:“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什么都不要你做,我只要你回去!回去做你的皇太子!”话还没说完,宇文盛希的眼泪就大滴大滴地滑落了。 拓跋语一看她哭,心就软了,语气也软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就是写在你三生石上的那个人!” 这句话,说得宇文盛希一付狼狈样的大哭失声。拓跋语将她抱入怀中:“小狐狸,每次都是你先哭了!” **** 漠北城,医馆。 “大夫。我老婆的脉象如何?”拓跋语担心她一路劳顿动了胎气。 老医生把过脉,沉稳的说:“夫人脉息平稳,无甚大碍。” 拓跋语一听。高兴得大笑,拉住宇文盛希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的吻。 看着他孩子般的喜极而笑,宇文盛希百感交集。 城外,梨花塘。 “每次都要来这里耍流氓!”被铁链锁在胡杨树边的宇文盛希,只能无奈地坐着。 拓跋语不依不饶地回敬她:“你以为我愿意半个月不洗澡?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 宇文盛希还是觉得他在耍流氓:“城里有的是澡塘子。你为什么不去?” 水中的拓跋语又是一句你以为:“你以为我不愿意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城里的澡塘子都是男女分开的,我进去洗了,你又跑了怎么办?” 宇文盛希说不过他,没好气的怨:“我也要洗澡!” 拓跋语拧干锦帕,从水中出来走到宇文盛希旁,细致地为她擦了脸。又将她搂到怀里道:“剩下的,等晚上回客栈再用热水给你擦!” 梦萦魂牵的故地,赤身露体的爱人。绵绵不尽的情意,宇文盛希又一次泪珠滚滚。 拓跋语为她拭泪,他们在梨花塘边接吻,绝望的气息却将她淹没。 城中饭馆。 一对夫妻坐在边桌上,女的狼吞虎咽。男的在一边专注的看着她吃饭。 “盛饭!”一碗下肚,宇文盛希命令到。 “哎!”拓跋语盛饭的动作不熟练。但牢骚却发的有模有样:“宇文将军真是教女有方啊!” 盛完好饭递给宇文盛希,拓跋语继续专注地看着她吃饭。 宇文盛希又是一碗下肚:“盛饭!” 拓跋语接过碗,牢骚继续:“女人呐,真是惯不得啊!” 拓跋语的牢骚一直发到了梨花楼:“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脏的女人!” 温暖的锦帕在她背上来回擦拭,宇文盛希反驳身后人:“嫌我脏!那你追来这干什么?” 拓跋语抚着她薄肩的那只手,感到了她的颤抖。她又哭了,他不想和她就此远走,又知道她不愿意,只好抱住她。 她打他:“你给我回去!现在就回去!我不要你!”他不放开手,她更使劲地打:“你回去!回去啊!” 任由她打,他就是不放手。直到她沙哑的喊声停下,他抬头看她,却又被她吻住。 理智让宇文盛希抽回了吻,她快速地起身穿衣,走到床上用被蒙头,扔出个枕头在地上:“我不和我恨的人同床!” 还是这个季节,城北的野花一直开到了天际。 “每当看到这样的原野,我就想与你厢守终生在天高地阔间。”拓跋语搂着宇文盛希躺在草原上,侧脸亲了她的额。 厮守终生!宇文盛希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享受着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个词,奢侈得让幸福与绝望分流在她心的两端,她想了一夜,编排好了最绝情的话:“你以为你是谁?没了你我就会流离失所吗?”离开他的胸膛,坐了起来,看着遍地野花说:“你不追来,我已经到了大漠深处,欣许明天,我就在草原上找到个我爱的人,至于我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那就和你无关了,就像我两能不能在一起,与拓跋焘无关一样!” 拓跋语坐起身来紧紧拥住宇文盛希问:“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和你在一起就行了,所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和我在一起?” 宇文盛希又沉默了。 沉默一直持继在二人回城的路上。 一支箭冲着拓跋语而来,他眼急手快,用手抓住了箭柄,宇文盛希一诧,拓跋语用左臂死死揽住她,右手紧拉缰绳,谨慎的环顾四周。 又是一支箭飞来,拓跋语双腿一夹,遥卿后腚一摆,箭从拓跋语耳边闪过。很明显,这是冲着他来的! “抓紧了!”拓跋语的臂揽得更紧了。他扬鞭策马,遥卿箭步飞驰,驮着二人朝漠北城飞驰而去。身后马上响起了追兵的马蹄声。拓跋语转身一看,身后的武士在急奔中引弓。 正前方,黑骑军如潮水般涌现! “侧躺!”看到前方来者,拓跋语一声令,遥卿在一个小丘边侧躺下去,拓跋语以身为垫,护着宇文盛希隐在了小丘下。 身后的箭雨呼啸而过。 黑骑军的箭也直冲武士而去。 两军的箭刚过,遥卿以雷霆万均之势,驮住拓跋语和宇文盛希起身就往侧面狂奔。 两路人马猛追而来!拓跋语身后烟尘滚滚,蹄声如雷。马蹄声如狂风席卷而来。 突然!拓跋语刹住了马!两队人马来不及止马,他已调头而回,追兵们后面的马匹被前面的绊倒了不少,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趁这个时机,拓跋语如一阵风,挥着配剑从两军的间隙之中急穿而过。 两队人马转过身时,太子坐驾已在数里之外。因为知道彼此目的,两军之间为了相互牵绊,大部分人马交起火来,但同时两个队仗中都有精锐朝太子追去。 拓跋语紧拥着宇文盛希,催马狂奔,先逃出刀光剑影的处境再说! 后面追兵引马而来,也是急驰狂追。 “护驾!”一声洪亮的号令,拓跋语看到了自己坐下的精兵从四面围来!他长吁一口气,朝着正前方奔去。 包围圈渐渐缩小,但追了半月的目标就在眼前,武士们不死心,想要突围而出。 黑骑军发现来者是太子的人,刹马转身,快速撤退。一路精兵正要追,拓跋语知道是魏皇的人:“不用追了!” 那些武士寡不敌众,拓跋语指挥手下围追堵截,硬是抓住了几个活口。 解围之后,精兵向马上人跪拜。 拓跋语揽紧受惊的宇文盛希:“回营再说。” 第二十九章 再见漠北 2 ps: 小蔼诚求收藏,谢谢您的订阅。 审问了武士,拓跋语知道了他们是贺兰家的人,看来拓跋焘已经在朝中设下了网,只等着他回去受千夫所指。 紧接着精兵就呈上了楚烈的手谕,拓跋语知道是魏皇故意托楚烈之口告诉他,柔然出兵,要他在漠北带兵抗击,魏皇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不论他做了什么错事,只要他肯回去,魏皇都不会怪他。 楚烈已经带着大军而来,而柔然此番也是仓促出击,相信以楚烈和步六孤完全可以抗击柔然。拓跋语早已无心打战,现在的他,一心只想带着宇文盛希远走。 所以他直接让精兵带了自己的亲笔信速速回京,收信的是魏皇,答谢的只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无论再多纷扰,拓跋语都已无心再理,他去意已决。 一进驻军大营的帅帐,拓跋语就迎上了宇文盛希忐忑的目光。 “皇上怎么说?” “拓跋焘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这件事会影响你吗?” “他们会如何对付你?”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 宇文盛希连问了拓跋语一串问题。 看到她慌张的样子,拓跋语笑着说:“小狐狸,你现在知道事情严重了?” 一听到“事情严重”,宇文盛希失了魂,拓跋语把她搂到怀里安抚她:“如果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还会如此开玩笑吗?” 他的玩笑,没有让宇文盛希生气,她还是忐忑,眼里充满了不安:“我怕拓跋焘对付你。”想到拓跋焘害纥溪政,还有拓跋焘让听过《怨王曲》的人统统消失于京城。宇文盛希为拓跋语担心:“我很清楚他是怎样的人。我更怕皇上责难你。让你在朝中的地位受损。” 拓跋语的臂搂得更紧了:“这就是你离开我的真正原因吧?我都放下了那个太子位,最后却是你放不下。” 宇文盛希眼泛泪光:“我只是个不忠不贞的女人。以后你会遇到很多比我漂亮比我优秀的女人,天下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你回去继续光芒四射的活着,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拓跋语将她抱起道:“你把我的心都带走了,我回去还怎么活下去?” 宇文盛希推他,在他身上翻转挣扎:“皇上需要你,大魏国也需要你。” 拓跋语挡住了她的嘴,把她放在兽皮榻上,打开她的衣服。孕事令她的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更丰韵,也更让拓跋语发狂。他送上深深的吻道:“如果我连自己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从拥天下又有何用?”轻抚她的腹,尝到她回以的热吻,分开她的腿,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推进去。在粗重的喘息声中,他律抽着喃喃道:“孩子,你爹进来看你了。” 宇文盛希泪注眼框,却被他调皮的语气逗笑了。跑了半个月,也思念了他半个月,百转千回。今天终于又体味到他的体温,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你为我付出什么。” 拓跋语深深的探了进去,明显的感受到宇文盛希的沉沦。此时他们赤诚相对,四体交浊,与其说是欢爱,更像是一场绝妙的起舞,在彼此的喘息和呻吟中。他、宇文盛希和腹中的孩子紧紧合在了一起,没有一丝间隙。没有任何隔阂,有的只是一家人相聚的融融暖意。 拓跋语前所未有的幸福而笑,着看宇文盛希紧锁的双眉和失魂的样子,大手轻撩她散了满兽皮榻的墨色长发,吻她半眯的眼睛道:“不许再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 宇文盛希一早醒来,宽大的军帐中只有她一个人。她心急如焚,急急的想要出军帐去问问情况。但她脚刚一踏出军帐,就被待卫拦了下来:“殿下有命,请夫人在帐中静养贵体。” 昨夜,她就一直揣揣不安,堂堂一国储君失踪一月,为的又是不忠的弟媳,宇文盛希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抚了抚已微微隆起的腹:“孩子,我们要怎样帮你的父亲?” **** 拓跋语又打听了京中最新的讯息,知道了黑骑军与贺兰探子各自的目的。 回到军帐中,宇文盛希换了一袭火红的锦缎长裙,脸上却布满了愁容。 “怎么了?”冲到榻边关切的问她。 宇文盛希恳切地对拓跋语说:“我想吃芝麻小羊蹄。” 他笑了:“我的小狐狸馋了!” 即使是进漠北城,拓跋语也带了数十便装精兵,宇文盛希看了看那些跟在数丈之外的随行者,明白了拓跋语如今的处境。 饭店的大厅中,烛火通明,落座之后,拓跋语才发现今天的宇文盛希出奇的美,在红衣的映衬下,她肤白如雪。火红的唇丰艳欲滴,一双灵动的星目柔媚如水。漂亮的海螺髻,让轮廓精致的鹅蛋脸更显玲珑。 正当拓跋语陶醉在她美丽容颜中时,宇文盛希还是又问了那个沉重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向皇上交代?” 拓跋语搂住她:“我就在这等你,等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要是我一辈子都不想和你在一起呢?” “那我就留在漠北,和你爹一样做个镇远将军,你就是我的将军夫人。” 宇文盛希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然后我们策马扬鞭,从此奔驰在大漠之上。” 拓跋语又为宇文盛希拭泪:“傻瓜,怎么又流泪了?” “我很美吧?”宇文盛希又问了一次。 拓跋语肯定的说:“美得可以让我忘记一切。” 宇文盛希坐直身子:“你才是傻瓜,再美的容颜也会有老去的一天,到那时,你会后悔为了一幅逝去的美妍而放弃江山的!” 拓跋语轻捏她的双颊:“到那时我也是个老头子了,只顾着和儿孙打猎捕食,哪还会有心思去想什么江山美人?” 小二上了酒和酪浆,宇文盛希为拓跋语斟了酒。从怀中掏出用红纸剪好的喜字,平铺在木桌上,抬起自己的酪浆:“一路来我都带着这身红衣,梦想着有一天能做你的新娘,今天就让我嫁给你吧!” 拓跋语眼中放出了惊喜的光彩。 热闹的饭店中,客人们看到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和一位貌容惊鸿的女子喝了交杯酒,全都拍手恭贺。 放下杯子,宇文盛希眼中盈满了幸福道:“你可记得,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的柔然武士?不想他们竟是我俩的媒人。” 拓跋语笑了:“当时的我,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娶你。” “当时的我。也没想到会成为你孩子的母亲。” 二人相视而笑,这时拓跋语才发现宇文盛希桌下的脚,已伸到了他两腿间轻蹭。 “我们还没行洞房之礼呢!”说话间。宇文盛希瞥了瞥雅座间。 拓跋语心领神会:“小二!给我们换桌子。” 给了小二一两银子,让他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扰了二人的雅兴。 小二一走,拓跋语就把宇文盛希按倒在桌上,她的腿马上就盘在他腰上。 “都怀孕了,还这么想要!”拓跋语抚着盘在他腰上的腿:“你是我见过最美。也是最色的女人!” “你知道吗?”宇文盛希边解他的衣服,边对他说:“和拓跋焘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我总是闭着眼睛,这样我才能把他当作是你,然后享受着你的吻,享受着你的身体。享受着我真正夫君的给予。” 拓跋语也在迫不及待的为她解衣:“娘子!” “官人!”宇文盛希把身子紧紧的贴住拓跋语。 **** “嘶!”出饭馆时,宇文盛希突然身子一软,拓跋语扶住她。她一脸痛样:“我的腹好痛!” 拓跋语急了,马上就近找到了医馆。 “夫人最近有没有吃不该吃的东西?”大夫问。 “没有。” “那有没有做过于劳累的事?”大夫又问。 一旁的拓跋语顿了顿,小声而又担心地问:“行房算不算?” 大夫一怔。拓跋语忙解释道:“我很小心的!” 宇文盛希一脸痛样,却还满眼带笑的瞪了拓跋语一眼,对大夫坦然道:“大夫。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喜,是我让我官人行的房!” 大夫看了看她已经微隆的腹。又是一怔。 宇文盛希挪到拓跋语怀中,因为疼痛而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却坚定的对大夫说:“大夫您不用奇怪,我就是个偷汉子的女人,怀了野种,被以前的夫家赶了出来。”说着她紧紧拉住拓跋语的手,双眼深情的看着拓跋语:“但我偷的男人有情有意,不但不嫌弃我,还愿意娶我。” 拓跋语笑了,还以紧紧的拥抱:“我不但要娶你,还要和你相守终生,从一而终。” 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请夫人到里屋细察一下吧!” 一进里间,宇文盛希疼痛的表情便消失了,她掏出了五两银子对大夫说:“出去和我丈夫说,要他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大夫才发现里间的孕妇不见了! 一听大夫的惊呼,拓跋语马上去寻,医馆前后有精兵把守,里间只有一把木梯上到医馆三楼,拓跋语顺着木梯急穿而上,看到顶楼的房间正中垒了两个木椅,宇文盛希定是踏着木椅翻上了房顶,拓跋语飞身上了屋顶,发现不远处的花楼天窗被打开了。拓跋语走过去就看到了天窗梁柱上系着宇文盛希的锦布腰带,她定是往这里下去的,拓跋语跳进花楼,急驰过层层的莺歌燕舞,一直追到了街上,看着夜色如墨的大街,拓跋语根本找不到宇文盛希的身影,他魂飞魄散的站在了漠北的夜风中。 第三十章 焚身 ps: 谢谢您对《迷情王妃》的支持。 葱峻的山岭,往宇文盛希身边如风般退往后去。她策马狂奔,一路思索沉沉。 如果当初有选的可能,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她爱他,不顾一切的。但他是魏国的皇太子,他是拓跋鲜卑的荣耀之光,他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而他现在却为了她身处边垂。 “拓跋语,宇文盛希愿为你万劫不复!”她从没有忘记过自己说过的话,她要把她爱的人送回京城,让他回到那本应属于他的地方。她知道京城等着她的是什么,但不论此行回去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她都义无返顾。 **** 漠北市集上,拓跋语首先找了马贩,很快就查到宇文盛希买了匹骏马。拓跋语立刻调问驻军她的出城方向。 “她要回京城!”当得知她确切出城方向时,拓跋语猛然惊呼道。 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拓跋语命驻军飞鸽传书给带军的楚烈,让他即刻派兵半路拦下宇文盛希!而拓跋语自己则骑了遥卿不顾一切的往京城方向追去。 很快,黑骑军就得到了太子出城的消息,贺兰探子从马贩那知道了宇文盛希买了匹的上等黑骏马,太子的精兵们也很快从城门处得知太子追着宇文盛希往京城方向而去! *** 不到两日,太子的信就被送到了魏皇手上。 当看到拓跋语字字句句的诚恳道歉时,魏皇心中又气又叹。 气的是最心爱的儿子没有按着他的期望而活,叹的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明白儿子的心。 魏皇举头看着漫天繁星的魏宫夜空长叹不已。 ***** 尚王府,贺兰家的探子为拓跋焘带来了宇文盛希回京的消息。他马上派出西行快马,悬赏一万两黄金,要的是活蹦乱跳的宇文盛希。是赌气也好,是不甘心也罢,此时的拓跋焘恨不得自己亲手抓住宇文盛希! 早朝上,百官都在等皇上给他们一个答案,为什么太子数月不上朝?他到底与尚王的宠妾失踪有没有关系。 但魏皇始终高高在上,绝口不提此事。 **** 越过崇崇的山岭,荒凉的大漠已遥遥在后,又是一夜未眠的追寻后,拓跋语不觉又置身在了茂密的山林中,晨雾弥漫。让他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宇文盛希那个同样雾霭弥漫的大漠之夜,那个傻傻的醉汉,被扔在大马车低下。却还梦呓着往事。想起了她被常满撂倒在地,流着鼻血的站起来,想起她在静渊别院对他说:“拓跋语,宇文盛希愿为你万劫不复!” 也许是过度的疲劳,也可能是深深的担心。拓跋语失去了原有的警觉性。没有看到远处射来的毒针。 拓跋语颈项上一阵刺痛,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 熟悉的路,竟又要走一次,宇文盛希看着被晨雾迷蒙的群山,天地一片灰黄。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次走。不变的,只是每次从漠北去往京城的路,都是绝望无依的。她在这条路上丢下了童年,丢下了真爱,而今丢下的,可能是性命。 幽静的山路上,宇文盛希任由自己放逐在与拓跋语的往事中。那么多的甜蜜温存,浓得化不开的亲昵。想到他那么英朗的一个人,有时却像个孩子。宇文盛希痴痴地笑了。 就在这时,依稀看见前方跪着两个人。催马向前,才发现是两个衣着褴褛的女子,就像当年她和她的母亲一样。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山路上跪着。”宇文盛希虽然很同情她们,但出于警觉,她只停了马,依旧在马上问。 跪在地上大一点儿的那个姑娘抹了抹青涩的面庞,细声说:“我姐妹二人因为家中变故,孤苦无依,要去漠北投靠我父亲的朋友。走到此地,干粮与盘缠都已用完,希望姑娘能施舍我俩一些干粮,让我们能走出这片大山。” 这姑娘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的宇文盛希,心中极不情愿,面上却还是挤出了请人同情的样子,感到的是莫大的屈辱,此情此景,让她不禁泪流满面,她下了马,拿了干粮去抚那两位女子。 就在她弯腰的同时,那两个妇人伸手封住了她的穴道。宇文盛希双脚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一路上没有人与她说一句话,只绑了她,任她躺在一辆马车上往京城狂奔而去。 当一路奔波后,马车终于停下,车帘揎起,宇文盛希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他远远的站在车驾前方,送来了一声绝望而又深沉的叹息。 当拓跋焘转身时,他没有看到泪流满面的宇文盛希,也没有看到她眼中有一丝后悔或愧疚,甚至连应有的惧色都没有! 让他怒火攻心的是,她不仅丰圆玉润,两颊微红,一脸孕相,而且身上还穿了一袭火红的锦衣,仿如新婚的嫁娘。 宇文盛希被人松了绑,她缓缓下车,眼中是因坦然而生的坚强,嘴里说着的是她一路想好了的话:“王爷,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是宇文盛希水性杨花,是宇文盛希恬不知耻??” 看着她走过来,拓跋焘清楚地听到自己牙关因愤怒而相碰的声音。 宇文盛希继续朝他走来:“是宇文盛希**肮脏,是宇文盛希不要脸……” 拓跋焘闭上眼,尽力地压制着自己。 而她却一再为那个人辩白:“是宇文盛希生在福中不知福,是宇文盛希对不起王爷……” 拓跋焘终于吼了出来:“你就那么爱他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为他担受罪责吗?” 宇文盛希停下了脚步,说出了更令拓跋焘绝望的话:“是宇文盛希勾引的拓跋语。” 拓跋焘的耳光响亮地落在宇文盛希脸上。 希悦轩外站着的安然听到拓跋焘的怒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安然来这里,想看的是宇文盛希的悲惨下场,想得到的是自己的开心,但她现在只感到心在剧烈的疼痛。 里面那个歇斯底里怒吼的拓跋焘才是真正的拓跋焘,这些年来,拓跋焘给她安然的只有赞美,尊敬和客套,从未与她有过不快,所有的人都说这就是相敬如宾,这就是举案其眉。 但后来安然看到的,是拓跋焘为了宇文盛希迷失了自己,他甚至像个孩子一样向宇文盛希讨要多一点,再多一点的爱。 原来,这才叫爱情。 第三十章 焚身 2 ps: 谢谢您的订阅,有了您的支持,小蔼必将努力送上精彩剧情。 “你不知道师兄爱你吗?”拓跋焘的声音,怒责中带着哭音,又一次振得外面的安然骨痛心冷,他痴痴的看着宇文盛希问:“你想过师兄的感受吗?没有了你,让师兄怎么过!” 宇文盛希跪了下去对他道:“尚王妃眼睁睁看着最爱的男子苦恋着别人,依然守护在你身边,把你的府地照顾得井井有条,她是多么的爱师兄你啊!安然公主不惜用手段来挽住师兄你的心,她也非常爱师兄。宇文雍仪对师兄的爱更深,已是至死不渝。我宇文盛希的爱根本不比她们伟大。” 拓跋焘抽泣了,他忍住气愤,忍住悲伤,揪起宇文盛希,声色颤抖的对她道:“你知道吗?你招惹的,是这个世上最不应该招惹的男人!” 宇文盛希随即站了起来,低头淡淡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宇文盛希!”拓跋焘又一次怒号,事到如今,她竟没有一点儿悔恨之意,拓跋焘又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冷笑道:“因为你做下的丑事,你的舅舅、舅母和表妹早被皇上扣押,满朝文武都在等你给大家一个交代,你犯下的罪责,足以让皇上诛了你全家。” “我知道。”宇文盛希轻轻抚了抚自己被打得通红的面庞,淡淡道:“荣宠与祸端本就是相依相伴的,我舅舅他们早就应该知道。” 她的平静,彻底的激怒了拓跋焘,他揪着衣衽拉过她,却看到她隆起的腹部微微地跳动了一下。拓跋焘一怔,把手伸向宇文盛希的腹。 “你敢动他半分,拓跋语定会杀了你!”宇文盛希急语。使劲推开拓跋焘,本能的护住自己已经隆起的腹。被揪开的前襟中,拓跋焘看见了那枚虎牙金丝耳坠。 拓跋焘已不是自己是怒、是恨、是悲还是怨,举起手又想给她一计耳光,她闭眼欣然接受,却让他忍住了手。 “盛希愿一死以消解王爷心中的怨怒,只是孩子是无罪的。”宇文盛希又跪了下去。 “来人!”此情此景,令拓跋焘失去了理智,他命人端上了早已备下的滑胎药。 “给本王架好她!”拓跋焘亲自揣了药,府内侍卫马上缠住了宇文盛希的手足。 “宇文盛希!本王告诉你。你一日是我拓跋焘的人,一生都是我尚王府的鬼!”端着药,拓跋焘一步一步逼到宇文盛希面前。掐了她的下颌,抬起药就往她口中灌。 宇文盛希紧了喉,使劲的把鲜红的药吐了出来,喷得拓跋焘满脸,然后笑道:“王爷。你想过吗?你害死了太子的骨肉,拓跋语会放过你吗?你身边就没有一个劝你停手的人,你不感到悲哀吗?” 拓跋焘随即给了她一个耳光,骂道:“悲哀的是你,你所爱的男人怎么现在不来救你?”接着他又掐住了她的脸,上一口灌不进去。这一口,他使足了力,誓要将这害人的药送到宇文盛希腹中。 “圣旨到!”宫中常侍的宣旨声直接从希悦轩门口传来。任谁也挡不住御林军的步伐,拓跋焘还没来得及松手,魏皇的人马已经来到希悦轩正堂前。 常侍宣旨,命尚王把宇文盛希交给御林军,魏皇要亲自审问这个迷惑太子的妖女。 **** 昏暗而空旷的殿宇中。紫檀雕花的大床上,拓跋语缓缓睁开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我遭了什么人暗算?”拓跋语环顾四周。房间虽然昏暗,却透着熟悉,他马上心头一紧,这里是他在东宫的寝殿! “宇文盛希!!”他一个机灵,翻身下床,猛的向房门冲去,才发现所有的门窗都被精钢条封死。在他那未完全清醒的头脑中,只有两个字:“盛希!” 不论此时宇文盛希如何,拓跋语都要出去,他要出去保护她,她现在怀孕了,急需要他的保护与照顾,那么多人在追查她,他更是心急如焚的想要出去,出去为她排忧解难。所以他不要命的用身体猛撞着房门,手臂出血了,额头出血了,他还是一直不停的撞着。 突然,门外一声苍凉的声音:“语儿啊!你太让朕失望了,你可知你的命,便是魏国的命,你的未来便是魏国的未来。” 拓跋语陡然明白了一切,绝望的跪在了门边,绝望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了青石地板上,他对门外人道:“一切都是儿臣咎由自取,所有罪责都应由儿臣来担!” “哎!”魏皇听了,仰天长叹道:“语儿啊,看来你还没有清醒,你就好好呆在里面反省反省吧!” “父皇!父皇!”拓跋语大声的哀求着,身体续继不停地冲撞着封了精钢条的大门。 **** 朝上,还不知道太子已经回京的文武百官们正在议政,忽然大殿外传来一女子的哭喊声:“父皇,妾身要告状。太子与宇文盛希有染!太子对不起我!拓跋焘!你就忍气吞声的戴这个绿帽吗?难道你连哭喊一声都不敢吗?” 魏皇本来不打算把这件事传扬开来的,毕竟事关皇家尊严。昨天他还亲自知会独孤琪琪近日都不可随意走出东宫,没想到今天她却跑到这里来闹!魏皇不禁怒发冲冠,大声下旨道:“来人,将这疯妇送入净衣间终身为奴!不得出净衣间半步!退朝!” 殿外,独孤琪琪依旧不依不饶道:“皇上啊!万不可轻饶了那妖女啊!你要为儿臣作主啊!” 独孤琪琪歇斯底里的声音渐行渐远。 朝堂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尚王身上,而拓跋焘只是矗然而立,此刻他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洁白的身影虽然站在芸芸朝臣中。却还是显得形单影只。 “退朝!”事出突然,魏皇即使要给众臣一个交代,也需要一个缓和的时间。 **** 皇宫天牢。 “宇文盛希,你为何要陷我语儿于不义的?”精铁栏外,魏皇端视着牢中人。她面容平静,虽已身陷囹囫,但一袭红衣依旧如行云般妥帖,长发整齐柔顺地披在后面。 “皇上,奴婢把太子送回来了。”宇文盛希安静详和答道:“奴婢自知罪该万死。” 魏皇以为会有哭天喊地的辩解,或者是怒目圆瞪的咒骂。但此刻的宇文盛希只是轻轻起身下跪,柔柔的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恋慕太子。巧言词令的媚惑太子、机关算尽的勾引太子,一切都是奴婢设下的陷井。” 魏皇看她的样子,满腔的怒火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在这时,宇文盛希隆起腹轻轻跳动了几下。魏皇不禁问:“你起来说话,孩子有几个月了?” 宇文盛希起身,低头笑抚腹部道:“快五个月了,是个好动的孩子。” 魏皇这才长叹了一口气问:“即做了焘儿的妻,为何还要与我语儿纠缠?” 魏皇话音一落,宇文盛希又跪了下去道:“与太子无关。奴婢知错了。只要能助太子走过这一关,奴婢就算是死一万回也愿意,真的一切都与太子无关。” “哎!”魏皇长叹了一口气。问宇文盛希:“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 跪着的人不语,只是默默跪着。 魏皇思索了半刻又问:“你当真想救我语儿?” 宇文盛希抬目,恳切地点头。 “当真至死不渝?”魏皇又问。 “还请皇上转告太子,请他为盛希和孩子好好活着,将来做个好君王。”宇文盛希言语坚定。魏皇却清楚的看到她的泪珠儿满溢在眼眶中。 魏皇站在牢门外深深思索,整个大牢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牢门外的九五至尊用沙哑的声音对所有人道:“你们都出去吧,容朕与她做最后的道别。” 人尽退去,魏皇轻轻摇头,声音缓和地对宇文盛希道:“想要所有大臣信服,你就要一人担下所有罪责,你的家人,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必须得死。” “奴婢知罪。”只要能保住拓跋语的太子之位,宇文盛希什么都管不了了。 魏皇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怜了朕的皇孙。” 终于宇文盛希也忍不住了抽泣,这是她最不能割舍的东西。 魏皇站在牢门外,看着宇文盛希坚强却又无助的样子,又做了半刻的沉默,最后终还是缓缓道:“念朕的皇孙,你若能在百官面前担下所有罪则,那么朕会想办法放你母子一条生路,但你要从此消失在我魏国,消失在这世间,带着你的孩子有多远走多远,永世不得再见我语儿!” 听到魏皇的开恩,宇文盛希转瞬便仆倒在地是谢罪。 **** 太庙的门被拓跋焘缓缓推开,最抚映入他眼睛的,是魏国列祖的排位,魏皇早已站在了太庙正中等候他多时。 拓跋焘举步入殿,接着就看见了拓跋语,此时他正低着头跪在堂中。 看到拓跋语,拓跋焘迟疑了一下,但皇命难为,他还是踱步进了殿中。 拓跋焘也行了跪礼,侧目看到拓跋语冷冷瞥了他一眼,拓跋焘马上就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牙关咬合的声音。 拓跋语看出了他的恨,于是笃笃的看着他,带着坚定光芒,没有一丝怯懦。 魏皇走到拓跋语面前,给了他一计响亮的耳光,打得拓跋语鼻血当即流了出来,魏皇接着便道:“这一耳光,朕是为焘儿打的。你是兄长,却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魏皇转而问尚王:“焘儿,当着列祖列宗之位,你告诉朕,你是如何治家的?” 拓跋焘也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 “语儿,你可知朕为何赐你太子之衔?”魏皇问。 “儿臣愚钝,儿臣不知。”拓跋语回道。 魏皇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你十二岁就从军出征,来回也有十余年了,你想想哪场战你打得不是千思万虑,哪一天你睡得安稳?” 拓跋语只是低着头,以冠对着魏皇,深叩了三个响头。 魏皇又问另一个儿子:“焘儿,你又可知朕为何要赐你‘尚’的封号?” “尚者仁厚,孝者躬亲。”拓跋焘回道。 “朕一向欣赏你的勤勉,倚重你,一心将你当作栋梁之人。” 魏皇右手扬起,指着太庙恢弘的大殿道:“你们两个抬头看看这太庙,它何以屹立百年不倒?它靠的是三人才能合抱的楠木大柱,靠的是两人才能合抱的檀木房梁。这太庙就像我们的魏国一样,你们就是国家的梁柱,梁柱歪了,这国家就歪了,梁柱不合,这国家就倒了!” 说完,魏皇盯着堂的两个儿子久久不语。 直到夕阳射进了太庙的窗格,魏皇才命拓跋焘起身,对他说:“让这个为兄的在列祖面前反省反省!” 拓跋焘走后,魏皇对拓跋语说:“于国,你为了一个女人而置朝政于不顾,于家,你夺弟妻室有辱礼仪廉耻,你对得起我大魏的列祖列宗吗?” 太子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魏皇又问:“我大魏百姓遭受连年战乱,如今天下初定,他们还等着拓跋鲜卑的荣光,英勇无敌的皇太子为他们带来国泰民安,你如今做出这样的事,你对得起大魏百姓吗?” 太子还是默默无语。 魏皇又问他:“在众皇子中,为父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最多,为你铺就隆登大统的坦途,一心栽培你为魏国君主。你对得起父皇吗?” 魏皇看着不语的跪下人,抽出了魏国开国道武帝的御用配剑,高高举起,朝着拓跋语砍去…… 拓跋语闭眼接受这应有的惩罚,等待着峰利的剑在背上划上深深的伤痕,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魏皇莫大的失望,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报答魏皇对他寄予的恩情。 随着一声响,拓跋语迎来的却是剑脊厚重的击打,到底,魏皇还是对他怀着深深的恻隐之心。 “希望这一剑能打醒你!”魏皇气愤的扔下剑,走出了太庙。 拓跋语一直跪在排位前,当他抬头时,才发现空旷的殿宇中只有他一个人。他抬头看了看空阔的太庙大殿,又看了看列祖列宗的排位,低头一拜道:“孩儿不孝。” 第三十章焚身 3 第一卷大结局 ps: 感谢您的定阅。 魏国金碧辉煌的金鸾大殿上,百官齐整的站列在殿中,等待着魏皇前来上朝 “皇上驾到!”随着常侍的宣召声,百官齐跪。 魏皇一坐到龙椅上就亲宣道:“带罪妇宇文盛希进来!” 百官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了传闻中的尚王妾妃被带到了朝堂中。 拓跋焘转身看见他的师妹,青丝被辫起,面容依旧白净清丽,表情沉静如水,不像一个即将赴死的罪人。但那隆起的腹却深深的扎痛了他的心。多少往事浮于他心间。 那年在林荫寺,小沙弥问拓跋焘:“王爷,您有何心愿?” 那时的拓跋焘拉着宇文盛希的手,二人四目相望,他幸福地对她说:“内人平安,求子求福。” 想到这个夫妻恩爱的场景,拓跋焘紧捏双拳,他紧咬着的牙才能节制住自己的颤抖。当年在他们在林荫寺的祈祷,而今天宇文盛希却为了另一个人赴死,这一切,对于拓跋焘而言是多么大的嘲讽。 宇文盛希盈盈跪在了殿中,皇上身边的常侍打开锦卷,开始宣读:“罪妇宇文盛希,其祖宇文云,燕国降将,终生行骗于漠北。其父宇文庸受朝廷恩典,授为将军。不思报答朝廷,玩忽职守,贪没军粮军奉,不思治军,至使兵衰将弱,仍企图通敌叛国,被朝廷诛于漠北,其族终生不得入京。其母陆安安,心术不正,不思悔改,携女潜逃入京,隐姓埋名,设计使其女勾引尚王。尚王不知,遂纳为妾。罪妇宇文盛希,仍不知足,背弃尚王,勾引太子,扰乱朝纲,经查证,其罪名有五: 一、妖妇乃狐精转世,淫煞抬胎,当受火焚之刑; 二、扰乱朝纲。有损皇家威仪,罪犯欺君,按律诛九族; 三、不守妇道。勾引兄长,有**常,按律游街示众,凌迟处死; 四、纵奴杀人,包庇罪犯。按律当斩; 五、纵容其舅,贪赃枉法,买官渎爵,欺压百姓,按律灭族。” 所有的官员都在注视着殿中罪人,她没有哭。平静安详得如一潭秋水。 魏皇大声的问殿中罪人:“宇文盛希,你可知罪?” 宇文盛希叩头答道:“皇上所言句句属实,罪婢宇文盛希认罪。” 接着魏皇便命殿中的御前侍卫:“带下去。明日午时行刑!” 看着宇文盛希被带下去的,百官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半句话,就连刚失了爱女的丞相,也默默不语,很明显。宇文盛希担下了所有罪责,没有一个人敢说太子的半个不是。 *** 风。卷过京城上空低沉的浓云,吹得百官的官服凌乱飘摇,朱雀门内,御林军严密把守,安静得只听得皇城的金瓦红墙呜声惨惨。 “带妖孽宇文盛希!”魏皇一到,常侍高声宣召。 四十个精甲铁胄的御林军,押着高高的囚车出了城门,囚车中的女子一袭红衣,脂粉不施。她表情安静,无悲无泣,眼光淡淡地扫过了人群。 想要看见的却没有看见,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失落。其实她何需悲何需泣?有拓跋语说过爱她,说过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已经感觉得到腹中生命的跃动,多么可爱的小生命,宇文盛希睁开眼,阴沉的天气,凌人的寒风。她忍住了凝结于睫的泪,因为她仿佛能看见拓跋语君临天下的雄姿,于是她又笑了,原来真爱的滋味,的确能让人至死不渝。 ***** 被钢条封得密不透风的东宫寝殿外,传到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太子殿下。” “拓跋焘!”正如拓跋语所料,拓跋焘来了。 殿外人缓缓地质问拓跋语:“殿下,你这是何必呢?天下那么多女子,你为何偏偏看上了我的宇文盛希,然后一步步把她带到万劫不复之地。从小到大,我从未与你争过任何东西,但你却抢走了我最宝贵的东西!” 听了拓跋焘的话,拓跋语一阵苦笑,对殿外人说:“你口声声说宇文盛希是你的,你是否真正得到过她?” 拓跋焘不以为然的对着殿门缝吐出了耻笑的语句:“盛希是我的妻子,她从来都是我的人。” 拓跋语在殿中仰头大笑,他一心想要出去救宇文盛希,现在来放他出来的人终于到了,于是他开始激怒殿外的拓跋焘:“你有多久没有见到盛希的琥珀珠花了?你可知道,在盛希去漠北看望父冢时,我们就已经是夫妻了,自那时起,她就珠花送给了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吉红为什么要杀人吗?那是为了帮盛希圆那鱼肚血球的谎,因为盛希早在嫁入你的尚王府前,就是我的人了!” “你胡说!”拓跋焘口里否认着,拳却打在了楠木门柱上,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殿中的拓跋语一心只想出去,变本加厉的刺激门外人:“你不就是个儒夫,从小到大,你哪次赢过我?这次你也赢不过我的!” 拓跋焘在门外冷笑道:“我是赢不过你,那又怎么样,现在爱你的女人和她腹中的孽种即将会被父皇施与活活烧死。哈哈!哈哈哈!” 拓跋焘的话,像一把钢剑直穿拓跋语心悱,他的女人,他的孩子,怎么能不令他心急如焚,所以他苦笑失声,问拓跋焘:“你很失望吧,离间了丞相,撤换了官员,最后还是不能撼动我的地位,你一定很失望吗?” 拓跋焘暗中所做的一切,其实拓跋语都知道,所以此时的尚王,只是默默站在了殿门外。 拓跋语见他不语,靠着殿门对外面的人道:“此刻将会是你离皇位最近的时刻,我以诸君之位相赠,你放我出去吧。” 拓跋焘思绪了半响,缓缓道:“好吧我成全你,让你眼睁睁看着宇文盛希被烧死吧!!”尚王的配剑砍断了门锁。他要让宇文盛希明白,她以命相许的这个人,最后也不过只能在一旁看着她去死! 门锁才断,一声巨响随即响彻东宫,拓跋焘连人带门被震往一边,只见一个黑影霎时奔了出去! 拓跋焘擦了擦嘴角上流出来的血说:“你以为冲出来就是赢了我,你错了!” **** 宇文盛希被押上梨木台,常侍了打开圣旨:“罪妇宇文盛希,其祖宇文云,燕国降将。终生行骗于漠北。其父宇文庸受朝廷恩典,授为将军。不思报答朝廷,玩忽职守。贪没军粮军奉,不思治军,至使兵衰将弱,仍企图通敌叛国,被朝廷诛于漠北。其族终生不得入京。……” “爹,盛希对不起你!”宇文盛希平静的接受着这一切,无怨无悔! “其母陆安安,心术不正,不思悔改,携女潜逃入京。隐姓埋名,设计使其女勾引尚王,尚王不知。遂纳为妾。……” “娘,盛希有负你对女儿的所有希望。”往事已以,或许只是宿命吧! “罪妇宇文盛希,仍不知足,背弃尚王。勾引太子,扰乱朝纲。经查证,其罪名有五: 一、妖妇乃狐精转世,淫煞抬胎,当受火焚之刑; 二、扰乱朝纲,有损皇家威仪,罪犯欺君,按律诛九族; 三、不守妇道,勾引兄长……” 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嘶吼:“不是她勾引我,是我勾引的她!” 百官回前,只见太子拓跋语一身戎装,骑着遥卿从宫苑中狂奔而来。 “拿下太子!”魏皇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下令之后又顿了顿:“不要伤了太子!” 数百御林军朝着太子冲去,这时太子拔出背上的诸葛连弩。 九箭连发,冲在前面的御林军纷纷倒地。后面的御林军手持长矛,又将太子层层围住。太子手中的精钢戟左挥右扫,戟头颤动,发出嗡嗡的响声。御林军的枪头纷纷被扫断,跨下的遥卿前蹬后踢,硬将御林军逼退数十步。前面的御林军不断地缠住太子的精钢戟。后面的御林军则将目标集中在遥卿的双腿上。在不断地夹攻中,遥卿身上鲜血淋漓,口吐白沫,一声悲嘶,使出全身力气,飞身一跃,跨出了御林军的包围圈,一头栽在地上。 “盛希!”拓跋语手举精钢戟,大步的冲向梨木台。 身后的御林军追了上来,有的抱住了太子的腿,有的抱住了太子的腰,有的抱住太子的手,如附骨之蛆,紧紧地将太子缠住。这时的拓跋语看到了梨台上的宇文盛希对着他温柔的笑。 魏皇见势,立马下令:“点火!” 火势如荒草般窜生,浓烟将宇文盛希的面容隔得越来越远。 拓跋语不顾一切的大吼:“宇文盛希!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泪在脸上哗哗直流,他使尽浑身力气,一技金狮抖毛,震得身上所有的御林军全都飞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拓跋语冲进了雄雄的大火。 金黄的火苗中,宇文盛希看到拓跋语飞身而入,将她搂入怀中问她:“你现在相信我就是那个刻在你三生石的人了吧?” 大火雄雄,宇文盛希哽咽着投入他的怀抱,深深的吻着他,所有的悔与爱都汇成了四个字,她捧着他的脸缓缓而道:“生死相许。” 大火中,梨木台轰然而塌。 魏皇脸上流下了两行叹息的泪,原来,他一直错估了儿子的心,常侍递上锦帕的同时,魏皇也召令百官:“退下。”即然太子去意已决,那魏皇只有一个人把这个谎圆下去。 魏皇哭了,远在边塞的楚烈和步六孤听到太子殉情时也哭了,同样,在刑场中,还有一个人也哭了。 看着宇文盛希消失在雄雄火苗中,往日多少恩爱欢情浮于拓跋焘脑海。 她十三岁那年,在秋日艳阳中转身对他一笑,那时,他就认定了她是他的意中人。 “师兄!!”她总是带着娇意的呼他。他们第一个缠绵的欢夜,她在他身下不断冷抽,却还是沉在了他的怀抱中,她也曾是他的妻子,当看到她最后的泪水,拓跋焘心又软了,他毕竟是爱她的,不论她伤他有多深,此刻看到她的死,所有恨意都被爱念稀释得荡然无存,如果还有一次选的机会,他觉得他还会爱上她,可惜的是,她爱的终究不是他。 后记:我的故事与历史想去甚远,但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在这里最应当向真正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说声对不起。 来说说我故事里的拓跋焘吧。 太子拓跋语殉情,些事对魏皇打击很大,至使魏皇一病不起,很快便病入膏肓。 “父皇!”龙榻前,拓跋焘似是恭敬的和弥留的魏皇耳语着:“正是儿臣放出的拓跋语!”魏皇枯爪一般的手掐进了拓跋焘的手,但他的儿子却继续说着仿如索命的话:“从小到大,你眼中只有他,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儿臣恨你!”魏皇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但梗住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拓跋焘用仇恨化为的利剑为他的父亲送终:“他把我的宇文盛希夺走,我就把你最心爱的儿子夺走!” 魏皇驾崩,尚王拓跋焘登基为帝。 第一章 拓跋希 ps: 感谢您的定阅,精彩剧情刚刚开始。 太平真君十六年,北魏王朝最鼎盛的时代,拓跋焘在百官的簇拥下,高高矗立在金鸾大殿前,他就是这个帝国的君主。而今的他,也是个正值心智最成熟之年的男人。 五月晴天,风和日丽,北燕国的送亲的仪仗缓缓驶来。 她,往小巧的凤辇上盈盈走下,白衣飘然,纤纤之影只有少女才能拥有。 只是看到这个身影,拓跋焘心中就已经一颤,这么年轻的女子,像一朵还未盛放的花苞,让他感到新生命的气息。 帝王也好,君主也罢,终逃不过生命的流逝,但当这个青春生命在他眼前出现时,拓跋焘感到心中那久违的悸动,只有青春年少时才有的悸动。 少女的步履轻盈跳动,玉肌在阳光下,嫩得像露水刚刚吻过的花瓣。她轻踏石阶朝他而来,潺潺而笑。 当看清楚她的脸时,拓跋焘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看到魏帝皱眉,殿阶下的北燕使臣们,个个都如泰山压顶,如若魏帝不喜欢他们的小公主,北燕就将面临亡国之灾。 拓跋焘看到的这张脸,熟悉得令他无法相信,那对浓长的星月眉,分明就是宇文盛希的,还有那精致的鹅蛋脸庞,加上美眸中流转的奕奕光彩,行云流水般的高瘦身姿,完完全全就是他久别的师妹,而她就这么年轻的站在他面前,让他感到自己又变成了二十岁的翩翩少年,仿佛时间都只是人心杜撰出来的。 魏国官员们看到他们皇上眼中的痴迷,不禁都生出了惊异之感。而阶下的北燕使臣,还在等待着阶上那位帝王的予取予求。 少女也凝神看着眼前的男子,之前在她心中所有关于他的想像。现在都变得苍白无力。他的一双眼,深邃而荡漾,像一面幽幽的镜子,看得到猜忌,看得到霸气,也看得到惊悸,还看得到恐惧和隐忍,但这一切就变成一道坚韧的光芒,直射到她脸上,而他眼中又像聚着个旋涡。好像要把她吸进他深不可测的心海一样。她没想到,这个年龄几乎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依旧是位英挺的男儿郎。他看不出喜怒的脸。透着令她惊异的俊美,让她不知所措的笑了。 “呵呵……”少女的笑声轻脆如银铃。 拓跋焘看到了她嘴角的两个浅浅酒窝,这才晃然感到,她不是宇文盛希,她眼中传来的。她脸上浮现的,不是宇文盛希的清高淡远,而是另一种柔媚的灵动。回神之间,拓跋焘终于一开金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忍不住想去安抚他的严肃庄重,伸出香软的手。轻轻放在拓跋焘紧绷的面庞上,柔柔道:“我叫冯丽,以后我的所有一切。都是皇上您的了。” 拓跋焘扯开她的手。阶下的北燕官员们见势,纷纷跪了下去,以祈求魏国君主的恻隐之心。 **** 十七年前,距魏国千里之外的建宁国国都,张老汉家深夜迎来了一对胡人夫妇。 建宁国地处蛮夷之地。民风纯朴,好客的张老汉看到女子即将临盆。当即留宿了这对夫妇。 男子也不见外,给了张老汉些银钱,买下了老汉家荒废了许久的小院子。 就这样,这对自称是北方没落贵族的元姓夫妇留在了建宁国。 也是在那一夜,妻子盛希诞下了一名男婴,取名元盛。 虽是没落,但这对元姓夫妇还是有些家底的,在建宁国都昆州,先是开了家饭馆,妻子盛希主厨,丈夫元语打理店面,做的都是建宁国见所未见的珍馐美味,生意也因此非常的好。 在元语的精心打理下,二人的生意越做越好,一年后,精通珠宝金银的元语学成了一手精湛的金银打制技艺,遂又开了金楼,也是在这时,元氏夫妇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为元希。 *** 时间一晃就是十六年过去了,建宁国都昆州,地处交通要道,西南四夷的小城邦都以此城为中心,所以虽地处蛮荒,昆州却有着喧嚣的繁华。 莺歌燕舞,酒色声平,今天的喜蔼酒楼,依旧灯火灿烂,昆州城里最有头有脸的二世子都聚首在了喜蔼酒楼。 贵客盈门,蔼老板一一敬酒。 “吕凯公子真是年少英武,不愧是我建宁国第一美男子啊!”蔼老板即是这酒楼的老板,更是昆州郡守家的门客,见了主人家的公子,自然嘴如同抹了油一般甜。 吕凯旁坐的东拉笑语道:“喜老板,我们吕公子可配得上元家金楼的元小姐?” 蔼老板心领神会的狡黠一笑道:“吕公子和元家小姐本就是天作之合。说起元家的小姐,刚才在街口看到她们几个丫头,说一会儿就来这听故事了。” 蔼老板话才讲完,酒楼外就传来了少女们的嬉笑声。 亮亮的灯火下,喜蔼酒楼的门坎踏进了几个盈盈身影。 前面进来的三个姑娘,一个活泼娇俏,一个文静素雅,还有一个因为是昆州的部族女子,所以透着一份原始的野性美。但不管前三位姑娘如何, 当最后一身雪白的元希踏入酒楼时,她们都变成了映衬的绿叶。元希比她们个子高出许多,如墨的长发搂在粉颈之后,白瓷般的脚踝隐隐露在秀鞋之上,嫩得好像一拧就会滴出水来,她高鼻大眼,炫耀着胡人血统的傲气,精致的鹅蛋脸庞又透着中原人妙丽的细腻,灿灿一笑,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了春风仆面的感觉。 元希步调慵懒,玉腕轻抬,摇动着一支元氏金楼最新样式的兰花银镯。 “蔼叔。”元希的声音和她的步调一样慵懒,她缓缓坐到了蔼老板身边,玉腕若有似无的挥了挥,整个酒楼里的千金贵妇们都屏住了气息,以蔼老板特有的商人嗅觉。他马上就猜到,小妖女这么一挥,明天元氏金楼的兰花银镯定会卖断货,去晚了,连订都订不到。 吕凯身边的东拉收住了惊艳的目光,先用好酒涮过新上来的酒杯,然后用这极干净的酒杯为元希斟了酒。 元希看也不看东拉一眼,抬起酒杯与蔼老板一碰,笑道:“蔼叔,你上次讲到太子语为了尚王的妾妃而远离京城。后来他找到那妾妃了吗?” 蔼老板轻呷了一口酒,调侃道:“你这小丫头,怎么就对魏国的故事这么感兴趣呢?每次都为了听故事而冷落了我们的吕凯公子。” 元希笑望吕凯。与他碰了杯道:“吕公子,你也很喜欢听魏国的故事吧?” 吕凯那双沉如碧潭的双眼凝凝的看着元希道:“只要元小姐喜欢,吕某就喜欢。” “哈!哈!哈!”蔼老板就喜欢看这种风月场景,接着他又推波助澜的问对桌的律合:“律公子,你也喜欢元小姐吧?” 律合是昆州首富家的长子。平时个性安静,蔼老板的问题问得如此直接,让他面上一红,但还是低头小声道:“喜欢。” 元希听了,不怀好意的淡淡一笑,然后事不关己似的问蔼老板:“到底太子语找到那妾妃了吗?” 蔼老板想了想道:“想听故事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元希嘟了嘟她那殷红的唇问:“什么条件?” 蔼老板问所有客人:“你们想听元小姐唱歌吗?” “想!”众人异口同声的应道。昆州人都知道元希的歌嗓妙如天籁。但她的个性高傲,轻易是不唱歌的,所以蔼老板想以故事换歌声。一直以来,元小姐天籁之音,都是他招揽生意的最好办法。 元希看到了大家渴望的眼神,饮了一口酒,卖着关子道:“小女子唱与不唱。全看今天蔼老板的故事精不精彩。” 蔼老板听了大笑道:“元小姐这等佳人要老夫讲故事,老夫又能殆慢呢?话说那妾妃逃走后。尚王爷面上紧张的要死,心里却高兴的要死,你们想想,如果太子和妾妃私奔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多啊?” “当然是那个绿帽尚王了!太子一走,他就是唯一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了!”元希悻悻道。 蔼老板笑了,魏国当年的宫苇之事,他一个平民百姓其实是知道得很少的,这故事也是他道听途说后加油添醋后的产物,这不,他又津津有味的胡扯道:“想当年,我就是尚王府里的捐客,那位尚王常常把我们养在王府里,整日和我们盘算着如何谋朝,如何篡位呢!” 元希自知是鲜卑人,所以从小就把魏国当作故国,对魏国的故事着迷得很,哪还会去辩真伪,沉迷的问蔼老板:“那他后来当上皇帝了吗?” 蔼老板拍了一下桌子道:“当今魏国的皇上,正是当年的尚王。表面上,太子语是和妾妃殉情的,实际这是尚王精心安排的一场阴谋,他不仅利用妾妃迷惑太子语,还在朝中结党谗言皇上,离间皇上和太子语,接着又利用他的柔然侧妃私通柔然,趁乱夺取了兵权,最终害死了太子语,他今天才能当上魏国的皇帝。” 元希听了又问:“太子语真的死了吗?” 蔼老板语气坚定地道:“不仅死了,还是被大火活活烧死,他和那位妾妃被尚王逮到之后,太子语为救妾妃,当着文武百官,仆进了大火,与尚王的妾妃一起殉了情。” “太没天理了!”元希听到这样的结果,新月眉紧紧锁住,粉拳捶在了酒桌上,振得周围的公子小姐们都不禁一怔,收回手,她对蔼老板道:“太子语马踏柔然,扫平北凉,为魏国立下了无数功绩,最后却让尚王当了皇帝,实在是太没有天理了!” 第二章 喜蔼酒楼 看元希如此气愤,一旁的蔼老板劝道:“姑娘息怒,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怪只怪太子语没有尚王的心机深沉。想要当帝王,心不狠是不行的。” 元希听了,更气愤了:“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尚王整天只会使心眼儿爽小性子,而太子语不仅英勇善战,而且人品贵重,在我心目中,太子语和我爹爹一样,是鲜卑人里最优秀的男人!” 蔼老板听了,笑侃道:“元姑娘啊,人家太子语可是拓跋鲜卑部的荣光,你父亲不过一金楼老板,又怎么能与他比呢?” 说起她爹,元希笑容满面,她收回激动,手杵香腮,轻晃着腕上的兰花银镯,边思边道:“你们没见识过我父亲的才智,他做出的银器无人可比,他为金楼想到的那些消货方法,昆州没有第二个人想得出,而且他高大英武,英俊潇洒,对我娘又是无微不至,在我心中,他就是太子语!” “哟哟哟!”元希身边的律玉是律和的妹妹,元希最好的朋友,她搭着元希的肩咂嘴道:“都拿太子语与自己父亲比了,看来元希你真是喜欢这位太子语,不过以你的姿色,要是早生十多年,想必定会得到太子语的垂青的。” 元希听了,讪笑着对律玉挥手道:“这是哪的话,只是太子语单名一个语字,我爹爹也单名一个语字,所以我总觉得他像我爹。” 蔼老板听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元希为什么拿她爹与太子语相比了,然后道:“元姑娘今晚一会儿怒,一会又笑,看来老夫的故事讲得真的很精彩,姑娘别忘了你答应了要唱歌的。” “蔼叔你再往下讲讲,我还没有听够呢!”元希日日挂念着这个故事。她难得出来一次,怎么能只听那么一点,所以意犹未尽的问:“那个绿帽尚王当了皇帝,把国家治理的怎么样?” 蔼老板本也是魏国人,说起魏国自然是眉飞色舞:“元姑娘你这还用问吗?而今的魏国,四领称臣,是问鼎中原的天朝大国。它的国都平城是天下最大的城市,比昆州城不知大上几百倍!” 蔼老板的话让元希目色一沉,令她心中对魏国的向往又加深了几许。 蔼老板无意间贬低了昆州,郡守家的吕公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本是冲着元希而来的,早不想听蔼老板的胡说八道,所以在一旁赞道:“精彩!蔼老板的故事讲的真是精彩。元姑娘可要好好为我们唱上一曲了!” 蔼老板的故事是现编出来的,他早就编不下去了,所以吕凯刚起了这么一哄,他马上应和道:“对对对!该元姑娘唱歌了!” 元希轻瞟了一眼吕凯,吕凯马上就一脸的期待。她轻呷了一口杯中酒,又对着身边律合柔柔一笑,律合眼中马上就显出了一丝痴迷,看来这些家伙都不是诚心在听故事的。 元希和蔼老板有同一爱好,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即然故事听不成了。她就想看看眼前的精采好戏。 元希放下酒杯,轻搂发丝,缓缓地站了起来。玉竹一般的修长身姿似流云飞天,像柳絮轻盈,看得边桌的东拉手中的酒杯都从手中滑了下去,溅了一桌子的酒。 元希看着东拉一笑,她才站起来。还没开唱呢,这就砸了酒杯。元希眼中的东拉,就一彻头彻尾的憨物,就算是部族首领的儿子,也只值得她嗤鼻一笑! 元希秀丽的长身站到了灯火奕奕的堂中,舞步盈盈迈开。 蔼老板的月琴声四散开来,元希轻轻往后一踢脚,细腰一晃,身子一转,素纱白服如落风回雪般跳动起来,继而,她圆润、清澈的歌声随舞泄出,妙曼的歌声,像甘冽的清泉,却又夹杂着慵懒柔媚,灵动中带着妖娆,句句歌词如粒粒珍珠,从元希的贝齿中跌跌而出,看得吕凯痴迷,听得律合神伤。 就在这时,元希用水晶般的眸子,向律合投去了媚眼,娇笑着对他唱道:“无论付出多少辛苦,我一定要找到你,无论尝试多少苦楚,我一定要得到你……” 面对元希的温热的目光,律合先是一怔,继而由嘴角绽出欣喜的笑意,一直漫延到了他的眉稍,漫延到了他的全身。 “不许笑!”对桌的吕凯哪容得自己的心上人对别人笑,当即就把酒杯砸向律合,律合当即站了起来,与情敌吕凯笃笃而视。 在昆州,除了建宁国主,就是吕凯家最大,所以他气势汹汹,跳到了桌上,踏着杯碟,直接就来到了律合面前。 律合是个男人,当着心爱女人的面,他又怎么会示弱,吕凯站在桌上,居高临下的伸手掐律合的颈,律合挥手一挡,继而也跳上了桌子…… 吕凯和律合的打斗,来得快如疾风,转眼间二人就纠扯在了一起,一旁的东拉看着两个好朋友打了起来,也不知道拉谁好,客人们更是闪的闪避的避,律玉她们一班姑娘面对这样的场景,也都慌了神。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蔼老板拉住了元希,这祸端很明显是这小妖女惹出来的。 看着眼前乱了套的场面,元希却站在一旁笑看,笑声如银铃落地,她一脸轻松的对蔼老板道:“放心吧,死不了人,他们为这事儿打架又不是一两次了,我保管他们回去不敢向他们的老子提起。” 蔼老板还是死死的拉住元希,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全都给我住手!” 吕凯和律合应声停住了打斗,看到喜蔼酒楼门口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元希的亲哥哥元盛。 元盛身长八尺,剑眉挺立,目色深邃,此时他薄唇紧抿,迈着流星大步踱进酒楼,直接走到元希面前,揪着她的衣领就要走。 元希被哥哥揪着衣领,先前的风情万种全没了,躲闪着哥哥的抓捕,皱着眉不情愿的问:“干什么呢?” 元盛拉住她就要往外走,还斥责道:“娘不在家,你就跑出来闯祸,要是被娘回来知道了,我们爷仨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蔼老板跑上去死拽着元盛不让他走,眼见着吕凯和律合打坏了许多杯盘椅凳,蔼老板认定了元希是罪魁祸首,就等着那两个人打完之后找她赔钱。 元盛被拉住,回过头瞪给蔼老板一个怒目,元盛不是一般的高大,他这一瞪,当即就吓得蔼老板往后退了两步,顿了一下,才又上前去拽住元盛。 元盛明白蔼老板怕没人为这祸事儿担待,所以元盛示意了桌上的吕凯和律合一眼,那两人一心想要讨好未来大舅子,马上就明白了元盛的意思,忙着跳下桌到蔼老板那里争着赔钱。 而元盛转身,掐住妹妹的后颈,元希无奈,只能跟着哥哥快步回家。 第三章 元语 第三章元家金楼 元宅后院,下人呈了满满一桌酒点茶饼,辛苦了一天之后,元语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一双儿女在院里赏月谈天,然后让他那调皮的小女儿唱上两支小曲。 月华初上,他斜靠在大大的藤椅上,等着儿子找那不听话的女儿回来。 “爹!”元希人未到,声先至,她犯了错后,总是会分外的乖巧,满面笑意的走到她爹身后,伸手就为老爷子揉肩。 元语看到女儿一身雪白的衣服,叹了第一口气,很明显,他的女儿很会穿,白色是最干净脱俗的颜色,也是最能让男人想入非非的颜色,不知今晚又有多少小子被晃瞎了眼。 接着元语又发现他的女儿那玉藕似的脚踝在秀鞋口边上若隐若现,他又叹了第二口气,元希肯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女子的脚踝是最引人侧目的地方,她还欲盖弥彰的半掩着,从这一点元语就能断定,他家的小妮子今天跑出去,为的就是闯祸。 都说儿子是讨债佬,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但元语家里却恰恰相反,他的大儿子元盛早慧而文静,不到十八岁就成了元语的左臂右膀。元语头痛的多是女儿元希,元氏金楼如今生意兴隆,昆州人都认为是元希戴着家里的金簪银饰四处招摇带来的生意,完全忽略了元语这些年苦心的经营。 这也就罢了,元希还天天和城里的那些个王公子弟打得火热,令元语无端背上了攀龙附凤的名声。 今天她这么一幅模样,还是从酒楼里抓回来的,元语心中暗自庆幸他老婆出了远门。 “哎!”元语也顾不上女儿在为他揉肩,仰头就长叹了一口气。 “爹您叹什么呢?”元希忙对元语卖乖道:“一整套穴位推拿我都学会了,我可是苦心琢磨了整整三个月啊。” 元语扇手。似是求饶般道“得了得了,你听话点,要不然你妈又要怪罪我,说是我把你给宠坏了。” 元希一听到她娘,马上求道:“爹,今天的事情你万不可讲给娘听,元希给你做好吃的,元希唱好听的歌给你听。” 元语坐直了身子,拉过身后的女儿,语重声长的道:“你现在知道怕了。我们是异乡人,在这昆州城立足不容易,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去招惹那些个公子小姐的了。” 听到元语这样的话。元希撇了撇嘴道:“以爹您的才干,何必在昆州这样的边垂小城委屈求全,您又不老,应当去天朝魏国一展拳脚才对。” “坐!”元语饮了一口桌上的茶,命一双儿女坐下。对他们道:“我元家祖上犯了重罪,被驱逐出魏国,永世不得回去,爹一辈子都不想回去,你们兄妹俩以后也万不可以回去!” “知道了!”老爸的话,像一盆水。浇得元希心里凉了半截,但她那明亮的眸子转而又放出了光彩问:“爹,你老说我家是魏国罪臣。那你一定见过太子语吧!” 元语听到女儿的问题,面上一沉问:“你怎么知道太子语的?” 元希看父亲的表情就像是和太子很熟一样,她接着又道:“您可知道当今魏国皇帝是靠一个女人才登上皇位的!” 元语一脸严肃的告诫女儿道:“元希,这些都是坊间的胡言乱语,你怎么能随意相信呢?” 元语这样的语气。令女儿更加确信他是认识太子语的,她因此更不能罢休了。又问道:“爹,当年太子语真的被大火活活烧死了吗?” “不知道。”元语对女儿道:“今天跑出去做了什么坏事?” 肩也揉得差不多了,元希忙又取一个果子,细细的削了皮递给父亲。 元语接过果子,又叹了一口气道:“希儿啊,你也快十六了,前些日子老郡守家又说要上门提亲,你妈以你年纪尚小,把提亲的事情往后推了一些时日,今天你给爹说说,吕家公子和律家公子你更喜欢谁?” “谁也不喜欢!”元希正品着茶点,边吃边坚决的回答。 “哦?”元语眼睛放光,笑问女儿:“那要怎么的男子,才能搏得我家希儿的芳心啊?” 元希又捡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细细品着道:“要有勇有谋,要人品贵重,还要像爹爱娘一样爱着我。” “有眼光,我女儿果然有眼光!”元语赞赏地给女儿倒了茶,又问:“女儿啊,那你可有中意的人了?” 元希很直接的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问:“太子语算不算?” “这世上根本没有太子语这个人。”女儿的回答,令元语怔了怔,继而变得一脸严肃。 父女间和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就荡然无存了,面对老爸的突变,元希忙嘟了嘟嘴撒娇道:“爹爹别气,女儿以后不听那些胡说八道就是了。” *** “老哥轻点儿!”元家洒满晨阳的后院,元希正在对身后的元盛撒娇道。 元盛一手挽着元希的长发,一手持着把象骨梳,边梳边对妹妹说:“好啦好啦,轻点儿就是了。” 元希感到哥哥的手劲舒缓了些,轻轻抚着头道:“给我梳个海螺髻吧!” “不行,海螺髻是成年女子才能梳的发式。你还是梳一个垂柱髻好,天真可爱的女孩子最招人喜欢。” “嗯!”元希听话的点了点头。在审美方面,元希第一相信的是她爹,第二相信的就是她哥哥。正是因为有了父亲和兄长的耳濡目染,元希才有了看穿男人心的慧眼。 “哥,你觉不觉得,老爸好像故意不让我提太子语的事情。”昨晚上元语的告诫一直在元希心中挥之不去。 元盛个子高大,样貌英挺,但梳起头来,手指比姑娘的不灵巧,此时,他边在元希的头发上涂着顺滑的花油,边笑话妹妹:“你没听爹说吗?什么太子语,那都是酒楼老板胡编的,八成是为了多招揽些客人才这么做的。愧你是商人家的孩子,这种小技俩都看不出来吗?” “不会的,蔼老板以前可是尚王家的门客,太子语的故事定是他亲眼所见的!”元希越想越觉得有理:“爹当年会不会也被卷进了这场权谋斗争中?还是他故意想要隐瞒什么?” 元盛嗤鼻一笑道:“要是卷进了太子的权谋斗争,只会有两种后果,要呢就是位极人臣,要呢就是粉身碎骨,又怎么会在这里开金楼呢?” 元希又想了想,眼睛陡然间变得雪亮:“难道爹就是太子语?” 第四章 色狼郡守 “看吧,我就说今天会有夜郎国的商队来昆州。”律玉得知有商队来,就约元希到市集逛逛。 “哇!夜郎国的商贩竟敢把孔雀胆大大咧咧的放在货摊上卖!他们不怕卖出去毒死了人,郡守把他们关起来吗?”看到剧毒的孔雀胆,元希惊咋咋的说。 “说起郡守,听闻吕凯家里人向你父母提亲了,你家人答应了吗?”元希小姐和郡守儿子的亲事,是昆州人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律玉也不例外。 “我是不会嫁给吕凯的。”元希一双眼只放在孔雀胆上,看也不看律玉,语气肯定的说。 “那你想嫁给我哥吗?”这也是律玉很关心的事情,律合对元希向来都是言听计从,只要元希愿意,律合就算是和家里人拼了命也会把元希娶进门的。 元希知道律玉话中的意思,放下孔雀胆,她对律玉道:“律玉你就放心吧,我的心在魏国,我的人以后也会去魏国,你哥哥更适合端庄贤淑的姑娘。” 听到元希想去魏国,律玉先是一惊,问:“你要去魏国,就因为听了蔼老板的故事?”转而她心中马上就是一喜,元希在昆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个女人不想她早一点儿消失?律玉当然也不想永远站在她身边当绿叶,所以她对元希道:“的确,以你的样貌和才智,就应该去大地方看看,要不可惜了。” “那是!”元希听了果然很受用,但她面上立刻又显出了难色道:“我爹娘肯定不会允许我去的,我现在正在想法子,即不能让他们担心,我又可以让我去魏国的法子。” 律玉听元希果然是要走,心中不禁暗喜,于是她对元希道:“两个人想法子肯定要比一个人想得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元希听了,搭住了律玉的肩道:“有你的相助,本大小姐一定会横扫魏国的!” 律玉看元希心高气傲的样子,心里巴不得她快点离开昆州,她不在了,郡守家儿媳妇的人选就非律玉莫属了,所以律玉更是火上添油的道:“想那魏国国强民富,一定比昆州繁华上百倍,你要去了。肯定会有一翻大作为,说不定真能找到个像太子语一样的如意郎君呢!我定会为你好好想办法的,说不定三日之后我们在吕凯生辰上见面。我就有了好法子了!” “真的?”元希兴致高昂,但又心有担忧:“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我爹娘担心!” “知道了。”律玉伸出了小拇指勾住元希的小拇指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一言为定!”元希用力的勾住律玉的不拇指道。 “一言为定!” **** 郡守公子吕凯十八岁生辰,因为要为公子行冠礼,郡守家大宴宾客。 元希为自己选了一件明黄色的素纱衣。又梳了飞仙髻,带了给吕凯的礼物,正要出门。 “要去吕府吗?”她才一出秀阁,又遇父亲元语。 元希点了点头。 “不许去!”元语打量了一翻女儿,看她打扮的如此精致,严肃的对女儿说:“你在酒楼里挑拨人打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次幸得两位公子不计较,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在你娘回来之前。为父不可以再让你出去闯祸了!” “我不会再闯祸了!”元希一心想借此机会找律玉商量去魏国的法子,所以缠了父亲的臂,眼睛水汪汪的求父亲道:“我与您同去,有您看着,我还能闯什么祸?” “不许去!”元语还是一脸严肃。 “爹爹!”元希知道父亲最疼她。必定会心软的,所以又恳切的对他道:“你女儿可是吕凯三请五邀的座上宾。我若不去,不但会得罪吕凯,说不定吕郡守也会多心的,您不想想,你以后在生意上还有很多事情求郡守帮忙的,他们一家人我们都得罪不起啊!” “当真是吕凯多次相邀的?”元语问。 “那当然,你女儿是那种一请就去的人吗?”元希知道父亲心软了,依旧缠着父亲的臂,笑盈盈的对元语道:“就让女儿今晚做你的小婢女吧!” 元语瞅了一眼女儿,一幅拿你没办法的神情。带着女儿就出了元家大宅。 *** 元语才一到,吕家就举家出门迎接。 元语一双儿女分站左右,儿子元盛高大英俊,女儿元希俏丽标致,才一出现,就引得所有宾客侧目。 见了郡守,元语命儿女们上前行礼。 “吕叔。”元希恬恬而笑,躬身行礼,抬头却又看到吕郡守那**辣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扫。老头子的猥琐样,直令元希浑身不自在,她忙站到了父亲身后。 接着吕凯恭敬的向元语行礼,元语忙上前阻止:“吕公子今天是寿星,老夫怎么能受您的礼啊!” 吕凯不由分说,还是鞠躬一拜,起身看到元希,他马上面上一笑,奉上了一句:“元小姐能来,我真是高兴。” 元希淡淡对他一笑,呈出礼物给他。 看到元希送给他的银丝盘寿字的件挂,吕凯如获至宝般拿起来抚玩。 元语看了看眼前的傻小子,又看了看一脸漠然的女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入了席,元家父子忙着和商客们熟聊,只留元希一人坐在客案边,元希见着律玉和父母正襟危坐,一时还挪不出空子来找她,心中生出了无聊之感。趁吕凯起身敬酒,大家都回敬之时,元希偷偷溜出了吕家厅堂,一个人去花园里透透气。 出来时才发现天色已黑。吕家婢女上前问元希:“姑娘有何需要吗?” “没什么,就只在你家花园走走。”元希无心的淡淡回了一句,人就往花园里去了。 月光下,吕家花园里的小湖泛着幽光,树影婆娑,假山林立,让元希觉得别有一番景致,晚风拂面中,她不觉已走到了假山深处。 仰望明月,元希轻吸了一口气,扑在一处假山边看小湖中的水波。 “小宝贝,终于让叔叔逮到你了。”元希突觉背上压了一个男人的身体,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吕凯的父亲吕郡守。 元希浑身一惊,汗毛都竖了起来,忙道:“您府上来了那么多宾客,叔叔请自重!” 第四章 色狼郡守 2 郡守把怀中娇躯使劲的往假山上按:“叔叔可不怕你喊,坏了你的名节,叔叔就可以娶你做二房了!” 元希早闻吕凯的父亲好色,但她又怎么会想到他如此色胆包天,元希边用尽全力的挣扎,边用言语阻止道:“叔叔,我可是您儿子喜欢的女子啊!” “叔叔知道,叔叔知道!叔叔本来想让凯儿把你娶进门来慢慢折腾你,但没想到你父母却不肯,今天在这里遇到你,叔叔哪还等得及!”郡守话音还没落,元希就感到他一双冰凉的手直接从衣缝里欺了进去,掠过她的肚兜,抓住了她胸前的一对柔软,抓住也就罢了,他还狠命的揉了起来。 元希自小得父亲和哥哥保护,根本没有受过任何人的欺负,更没有和任何男子亲热过,此时她最隐密的地方被揉得生痛,眼泪已如断线珍珠落下,沙着嗓子警告身后人:“我父亲知道,他会杀了你的!” “呵呵。”郡守魂不守舍的享用着手中温热坚韧的花房,舐着元希粉嫩的耳廓道:“我是这里的父母官,说要查封你家金楼就查封你家金楼,你若让你父亲和我结了仇,不就等于害了他吗?你要有孝心,就好好讨好叔叔,叔叔一定会让你家金楼生意兴隆的。” 郡守说的都是事实,每逢过节,父亲都会挑选上好的礼品送到郡守家,为的就是让郡守多多关照元家的金楼,看来这郡守是有备而来,有恃无恐。 “小宝贝,你真像带着毛儿的新鲜水蜜桃,娇嫩得叔叔都要发狂了!”郡守的声音渐次沙哑了,喘息也更粗了,他忙不跌的解了自己的腰带。把身子紧紧的贴到了元希背上道:“宝贝儿,你还是个姑娘吧!让叔叔帮你开苞。以后你就是叔叔的人了。” 巨大的坚挺,隔着衣料抵在了元希的腿间,令元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不停的挣扎,但她终归是一介弱女子,她的扭动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令身后的郡守更加的心绪澎湃。 “不要!”元希小声的哀求着身后的郡守,以往的高傲已经被惊恐所替代。“你再大声点啊,好让堂中的宾客都来看看我俩现在的样子。”郡守冷笑着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死死掐住她的下巴,恣意的掠取她柔嫩的香唇,另一只手已经打开了元希的素纱衣。 “哇!”撩开元希的肚兜儿。郡守眼前一片春色盎然,感叹道:“果然是个媚惑众生的小妖精!叔叔几十岁了,还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身子。” 元希看着郡守因为**而扭屈的脸,浑身恸哭颤抖起来,她用双手挡住前襟小声乞求道:“不要。不可以……” 郡守哪还听得进少女的哀求,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举高她的双臂,月光下,那对丰韵的粉峰颤巍巍的呈在了他眼前,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抓了上去。用唇舌放肆的舐弄起来。 元希哽咽着求饶,身下的裙裾和亵裤却被一并扒了下去。 郡守低头欣赏,在粗喘中惊喜感叹:“好漂亮的小蹄子。难怪我凯儿会为你一次又一次的打架闹事!”说着就一个人的扑在了元希的香怀中。 郡守刺刺的抵着元希的腿根,她本能的夹紧了双腿,这已经是她最后的防线了。 郡守狠命的亲着元希那张唇红齿白的嘴,想起在元家大宅听过的天籁之音,恨不得把舌伸到元希肚子里去好好看看里面的七巧玲珑心。感到她死命的紧夹着双腿。郡守双手同用,不停的在她腿根处寻抚。 “叔叔。元希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如果你现在停住,元希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元希泪眼婆娑,低头看到身下龌龊相见的画面,极力的哀求着眼前的衣冠禽兽。 郡守见她凄凄的样子,心中的爱怜又催化了占有的冲动,任她用尽全力的夹着腿,他的一只手还是强硬的挤进了两腿的夹缝中,元希虽是惊恐万般,但毕竟被郡守逗弄了几许,敏感的少女体子,已经温湿一片,郡守喜笑颜开的道:“宝贝儿,你对叔叔动情了。” 元希泪如雨注,要是今天被郡守得逞了,那她所有的傲气将置于何处?以后她又要怎么活下去? 见分不开元希的腿,郡守就把最滚烫的前端放到元希腿根研磨,哄着哭得软如无骨的她:“乖,让叔叔进去,叔叔以后会把全建宁国的金银玉石生意都招揽到你家金楼的。” 元希彻底的绝望了,如若今天不让郡守得逞,那会影响到金楼的生意的,郡守看出了元希的犹豫,不安份的手立刻穿过她的腿缝,顺势就分开了她的腿。 “元希!”不远处传来吕凯的叫唤声。 “我在这!”这声唤来得是如此及时,对于元希就像救命的稻草,这郡守再不是人,想必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亲眼看到他的恶行。 如箭在弦的郡守,已经来不及挺进,眼睁睁看着到口的美味就这么飞走,也只能快速的整理着衣服,从另一个方向消失了。 眼见着吕凯闻声而来,元希知道自己此时的狼狈样子,忙草草的提起亵裤裙裾,往小湖里跳了进去。 “元希!”吕凯见元希落水,忙上前而去,看到元希满脸惊厥。 “哎呀!听到你的声音,我忙着过来,不小心踩滑了。”小湖的水并不深,元希故作惊讶的对吕凯说着话,双手却抓紧时间在水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待到吕凯伸手拉她上来时,她身上虽然不算齐整,但已看不出不堪。 “伤到没有?”吕凯拉起元希,关切的问。 “扰了你的生辰,真是不好意思。”先前那场遭遇,虽然郡守没能得逞,但元希还是惊魂未定,现在的她百感交集,又怕被吕凯看出什么来,所以她只能对吕凯道:“我这付样子,也不好意思再去正堂了,你进去时告诉我父亲和哥哥一声,我先回去了。” 吕凯拉着元希的手,依依不舍的道:“你放心,我会替你转告的,我让人给你备马车,回去后一定要速速换衣,万不可着了凉。” 面对吕凯的关怀,元希心中更是酸楚,明明是父子,为什么人品会有如此大的悬殊? 第五章 咄咄逼人 ps: 感谢您的订阅。 吕凯为元希备了马车,元希怕又遇到郡守,便怯生生的让吕凯送她出了郡守府。 一路上,元希百感交集,回到元家宅子,命下人立即备水,她窝在浴桶里,把先前被郡守抚摸过、吮舔过的地方洗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仅是觉得脏,更觉得耻辱,那郡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这件事万万不可被父亲和哥哥知道。 想到这,元希又哭了,如果不是金楼生意要仰仗郡守照顾,如果不是自己往日仗着美貌四处招摇,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 尽管郡守府里的宴会很热闹,但元语听吕凯说元希落了水,人先走了,心里十分挂念女儿,和几个生意上有来往的朋友寒搀了几句,不久就和儿子回了家。 元希一个人在正堂里喝着茶。 “女儿,没摔着哪里吧?”元语匆匆回来,十关心的问。 元希边喝茶边摇头道:“没事。”只听到她落了水,父亲就这么担心,如要他知道郡守对她做下的事情,父亲肯会更担心的。 跟在父亲后面的元盛对妹妹道:“以后要小心点!小姑娘家整天都大咧咧的,也不知道改改!” 元希知道哥哥虽然是在骂自己,但也十分担心,所以今天她没有回嘴,只静静的喝茶。 元语见女儿不太讲话,又问:“是不是被吓着了?” 元希摇了摇头,只道:“郡守有没有因为我早早离开而不高兴?” 元语难得见女儿这么懂事,笑着坐到她身边安慰她:“郡守听说你在他府中落了水,也十分担心你的安危,爹临走时,他还说要亲自到家里来看看你。” “哦”元希听了。也不回话,只是默默的又喝了一杯茶。 不知内情的元语见女儿木然的表情,伸手抚着她的头道:“看来是真的受了惊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你娘的话,一个人到处乱跑!” 元希只是喝茶,什么也不说。 元语觉得女儿今天心情不佳,便对一双儿女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兄妹两都休息去吧。你娘后天就回来了。” *** 果不其然,才第二天。郡守就亲自来到元家拜访。元语命人备了好酒好菜,让元希一定要列坐迎接。 郡守一身官服笔挺,正襟危坐在元家正堂里。用缓缓的语调和元语说着金楼的事情:“前些日子建宁王问本官,昆州哪位商人最会经商,本官第一个就想起你了。” “谢谢郡守抬举。”元语敬了郡守一杯。 元希就坐在郡守对桌,那郡守从进门都没正眼看元希一眼,把他的好色德性藏得一丝不露。却用言语不停的暗示元希,只要他高兴,元家金楼就一定会生意兴隆。真是个衣冠禽兽。 谈笑中,郡守问元希:“元小姐昨日落水,可着凉了?” 元希脸色漠然的看着郡守道:“谢谢叔叔关心,小女没有大碍。” 郡守只是笑。用看上去像长辈对小辈的关心的语气对元希道:“前些日子国主刚给了我一些上好的天麻,落了水着了凉,天麻是最好的怯风药。” 郡守话音刚落。他的随从就把锦盒呈到了元希面前。 “还不快谢谢郡守!”元语向来注重儿女的礼仪。 元希一看,盒里尽是硕大的天麻,民间几乎是见不到的,她接过盒子,端详了一番这别有用心的大礼。才缓缓对着郡守行了谢礼。 “本官今天来府上,还有一事相谈。”郡守见元希恭恭敬敬的接了礼。心中明白小丫头定不敢把昨天的事情声张出来,心中更有恃无恐了。 “不知郡守还有什么指教的地方?”元语又为郡守斟了一杯酒。 郡守与元语碰了杯,问的却是元希:“不知元小姐对我凯儿印象如何?” 元希心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家的儿媳元希哪敢做,所以元希只能面上心平气和的回道:“小女与贵公子相交不深。” 元语笑了,对郡守说道:“儿女之事,自让儿女们去决定。” 郡守回道:“嫁娶之事,事关重大,还是要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拿主意,如果元老板你看得起本官,我们今天就定下这门亲事。” 郡守的话说得咄咄逼人,但又怎么能吓到元语:“郡守一家对希儿青眼有加,元某真是受宠若惊,即然郡守觉得这事要由父母决定,那么就等我夫人回来再从长计仪吧。” 元希听到父亲的推脱,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下去,她要是真的嫁进郡守家,不知要被这老色鬼凌辱成什么样子。 郡守走后,元希把那天麻直接就扔进了自家的水缸里。 “你去律府,告诉他家玉小姐,说我今晚在喜蔼酒楼等她。”郡守再三来家里请婚,让元希心里很是着急。 *** 夜幕初垂,喜蔼酒楼刚刚掌上灯,一位身着暗色衣服的女子就踏进了酒楼。 “哎呀,我都没看出你来。”走进了,蔼老板才发现是元家小姐:“怎么今天打扮得如这么朴素。” “蔼叔,给我两坛紫米酒。”元希捡了边桌坐,神色凄然的说。 蔼老板见她心情不好,边命人上酒边哄她:“没想到元小姐穿得如此朴素,还是一样的风姿卓然,怎么,今天又想听蔼叔给你讲故事了?” 酒具上来,元希为蔼老板倒了一杯道:“蔼叔,时候还早,你的客人也还没有来,陪我喝一杯吧。” 蔼老板了下来,杵着下巴看着元希。 “蔼叔,你给我讲的故事都是真的吧?”元希呷了一口酒,淡淡问。 蔼老板马上眉飞色舞的回道:“那当然,我在魏都开了十多年的酒馆,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不信你随便找一个鲜卑人问问,没几个不认识太子语大名的。” “那太子语真是一个傻瓜,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了天下。”元希说完,举杯便饮尽了杯中酒,这几天的遭遇令她明白了什么叫做权势,比起太子语,郡守不过有芝麻大的权势,但还是敢用强权凌辱她。 元希突然的转变,让蔼老板很谅讶,问她:“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太子语吗?” 第五章 咄咄逼人 2 元希又倒了一杯酒喝下道:“他和那妾妃投火时,有没有想过那腹中的孩子,他们有问过孩子想不想死吗?”触景伤情,元希想到,如果她的父亲能有权势那该多好,至少在她受到郡守欺辱时,她敢大胆的反击。 蔼老板见元希说着说着就哭了,递了块棉帕给她问:“小姐这等愤愤不平,莫不受人欺负了?” 元希擦了泪,摇头道:“没有,明天我娘就回来了,她一回来就要把我看得紧紧的,所以我今夜一定要来喝个痛快。” 蔼老板见她一杯接一杯的喝,压住了酒坛道:“少喝点儿,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喝多了,会出大乱子的,可不要便宜了吕公子和律公子。” 听到蔼老板的调侃,元希破啼为笑道:“呵!就他俩,要是敢占我便宜,哪还用等到今天?” 元希刚放下酒杯,她差人去约的律玉就来了。 “你家哥哥呢?”蔼老板问来人。 “这是我和元希的单独相聚,怎么能带他们来呢!”律玉坐下,元希为她倒了一杯酒。 蔼老板看她两单独相聚,必是有心里话要讲,也不好再坐在桌上。 见蔼老板走了,律玉问元希:“看你一幅梨花带雨的样子,遇到什么事了?” 元希不急于回答,只与她共饮了一杯,问:“你想到让我安然离开昆州的法子了吗?” 饮下酒,律玉回问道:“你遇上什么事了?让你如此急切的想要离开昆州。” “哎!”元希一腔烦闷,又怎么能向别人启齿,她只道:“吕凯家又提亲事了,再这样下去,我是去不成魏国了。” 没有人比律玉更想做未来郡守夫人的了,听了元希的话。她马上笑了:“别怕,过不了几天,你的救星就来了!” “什么救星?”律玉这样说,元希明白她是想到了法子。 律玉倒上酒,卖着关子道:“救星是有了,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运气了。” “快说!”元希放下酒杯,急切的想要知道律玉的法子。 律玉缓缓的饮了一口清甜的紫米酒,又捡了颗花生仁在嘴里品嚼起来,全然不顾元希心急如焚。 元希见她不说,便将了也一军:“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去告诉吕凯你喜欢他!” 律玉一向认为自己把心思藏得很好,没想到会被元希看出来,她忙掩饰道:“你说喜欢就喜欢啊!” 元希见她急了。也缓缓饮起酒来,不住地窃笑道:“你还不快说,我若走了,不出三日吕家人就会到你家去说亲事了。” 律玉撅了撅嘴,原来她心中的算盘。元希清楚得很。反正元希都是要走的人,她也就摆明了说:“我把你送走后,你可不许后悔!” 元希大笑,她会后悔?她笑律玉太傻了,完全不知道郡守府里有个色性大发的公公! 律玉一脸严肃的对元希道:“好吧,我告诉你。我的堂哥家是北燕最大的商人,他们家家大业大,大到建宁国主修建灌溉水渠国库银钱不够。都只能向他家借银钱。” 元希听了,不禁失望道:“你堂哥家有钱,和我去魏国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见识短浅,他家之所以有这么大家业,是因为在南北各个大小国家都有产业。当然也包括魏国,据说他家参与了魏国的官盐开采。和魏国朝庭有不少来往。” “哦?”说到魏国,元希心里的火焰马上就燃了起来,又问律玉:“他们家可比郡守家有权势?” 律玉嗤鼻一笑道:“那当然,现如今他家是建宁国主的财神爷,如果我堂哥想要娶你,你说郡守家敢说个不字吗?” 元希想了想又道:“骗人的吧!你有那么有钱的堂哥,你怎么不嫁给他?” 律玉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元希啊元希,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堂兄妹间是不可以成亲的,那叫做**!” 元希不服:“那东拉的爹和娘不就是表兄妹吗?他们成亲怎么不叫做**?” 律玉笑得更欢了,好容易才停了下来,这才对元希解释道:“表兄妹是异姓兄妹,搁在哪里成亲都是合乎礼法的,但同姓兄妹是不可以成亲的,天理不容!” “哦”元希知道自己说错了,但面子上又过不去,只好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喝酒。 笑也笑够了,律玉接着说:“我虽没有见过我这位堂哥,但我听我爹说他与我们年纪相仿,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娶亲!” 元希越听律玉的话越中听:“我嫁给这样好的人家,以后即使去了魏国,我的父母也不会担心。” 律玉眼放光芒,恳切地点头表示赞同。 迫于情势,元希忙问:“那你堂哥什么时候到昆州?” 律玉又倒了杯酒,干脆的说:“不出三日!” 元希听到这个消息,多日的忧愁终于得到缓解,见酒楼中只有她和玉律两个客人,当即站起了身,脚步轻迈,在喜蔼酒楼里跳起了妖娆的舞,喜不自禁间,她欢喜的唱起了歌。 “是哪位姑娘的歌声,令在下不得不进来看看!”元希歌到一半,一位年少公子就踏进了酒楼。 元希停住歌声,打量来者,看他脸生,身着华贵的鲜卑服饰,头上梳了长长的索辫,一看就知道是来建宁国行商的人。 少年定睛一看,眼前是位身长玉立,美如天仙的女子,穿的却是朴素的衣服,以为她出身不好,是酒楼卖唱的风尘女子,便调笑道:“再给本公子唱一个,赏你百两银钱!” 说着就用手中的扇子去抬元希的下颌。 虽然这华服公子看上去很英俊,但如此直白的调戏,令心情大起大伏的元希心生厌恶,在她眼中,这个以钱凌人的少年和郡守没什么两样,她挡过少年的扇子。问道:“你以为有钱就能让任何人给你唱歌吗?” 少年以为歌女不相信他有百两银钱,当即从怀中取中百两银票,笑道对元希道:“当然。” 好大言不残的外乡人,元希听了,浅笑盈盈,拿起了桌上的银票,看了看,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百两银票,于是收了银票,对华衣公子道:“那要是收了钱不唱怎么办?” 华衣公子见元希收了银钱。心中更确定她是个卖唱女,于是更近了她一步道:“要是不唱,那就脱了你衣服!” 元希迎着他的眼对他道:“是你说的。只要有钱就可以让任何人唱歌!” 话刚说完,元希就玉齿轻启,用慵懒飘逸的嗓音唱了一曲。 华服公子款款落坐,看着边唱边舞的少女,不觉间笑意绵绵。曲终,更是拍手叫好。 元希唱完,缓缓坐到华服公子面前问:“公子可满意?” 华服公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不觉间失了神,只问:“看姑娘的样子,也是鲜卑人吧?” 元希收住笑:“我问公子可满意?” 华服公子点了点道:“我已经叫好了。” 元希见他那憨痴的样子。和憨物东拉没什么两样,于是她从怀中掏出银票放在华服公子面前道:“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有钱就可以让任何人唱歌。现在本姑娘给你二百两银子,现在就给本姑娘唱!唱到本姑娘满意为止!” 华服公子顿了顿,把银票推回元希面前道:“小生歌喉不佳,要小生唱歌可以,但不能保证令姑娘满意。” 元希拿起银票。“啪”的一声,银票被拍到华服公子面前。元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对他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天你要唱不好,小姐姐就脱了你衣服!” 华服公子嘻笑道:“那就脱吧。” 元希自打被郡守欺负之后,一肚子火正没处发,现在遇到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正好给她出气,她二话不说,揪住华服客的衣襟,牙一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开了华服公子的锦服,这个举动大出律玉和蔼老板的意料,二人正要上去拉劝,谁知元希身子一弯,华服公子的裤子已被元希扒下。 看到她来真的,华服公子慌了神,忙弯身去拉裤子,谁知元希竟扯碎了他的所有下装。 “啊!”玉律一看,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蔼老板忙不跌的从柜后面冲出来,挡在华服公子面前劝元希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你还未出阁,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你的名节有损啊!” “让开!”元希命令蔼老板,蔼老板忙伸手挡着她,元希怒目圆瞪,拿起银票塞到华服公子腋下,隔着蔼老板对他吼道:“小子,姐姐告诉你,不要以为有两个臭钱了不起,今天算本姑娘调戏你!拿着钱滚!” 华服公子倒也不慌,拉着破损的裤子,站在蔼老板后面对元希道:“姑娘,我今天欠姑娘的,以后一定会变本加励的还给你!” 蔼老板转身对华服公子道:“别说了公子!强龙不斗地头蛇啊!” 华服公子挡开蔼老板的头,对元希笑道:“哈哈!没想到小生一到昆州就遇到了一条美人蛇。” 元希不屑,隔着蔼老板拉住华服公子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襟狠狠道:“小姐姐我叫吕玑,是昆州郡守家的千金,你有种就到我家府上来找我!” 这分明就是嫁祸给吕玑,蔼老板眉头紧皱,他毕竟是郡守家的门客,想要拆穿元希的嫁祸之词,却又见元希盛怒袭人,怕她再做出过激的事情,只好对华服公子道:“好了,公子你也别吵了,今天你虽然损了一身衣服,但毕竟姑娘给了你银钱,你也不要再追着不放,还是趁人不多赶快走吧!” 华服公子不急不缓的收理着衣服,眼睛却一直放在元希身上。 元希喝着酒,回敬华服公子蛮横的目光,大有一把捏死他的气势,一直把华服盯出喜蔼酒楼为止。 ps: 小蔼感谢您的订阅。 第六章 献唱 “你怎么能说你是吕玑呢?如果那个鲜卑人找到郡守府上,蔼老板肯定会说是你嫁祸给吕玑的!”从喜蔼酒楼出来,律玉很担心。 “呵呵。”元希喝得多了点,满不在乎的对律玉道:“祸是我闯的,你怕什么?” 律玉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怕这件事情影响到你去魏国的计划吗?我堂哥要是知道你是个脱男人衣服的女子,他肯定不敢娶你。” 元希听了,笑道:“那个鲜卑人要有胆找到郡守府上,我就有胆嫁给他,反正我都脱了他衣服,由不得他要不要我。跟着他我也能离开昆州!” 律玉看她一幅痴醉的样子,也不想和她多扯,只道:“你回去准备准备,我堂哥的商队不出三天就到昆州了,建宁国主将设宴迎接他,那是你与他见面的最好时机。” “第一次见面很重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元希虽醉,但还是很看重这次机会。 律玉想了想道:“这几天我为这事想了不少法子,最后觉得你歌唱得好,要是能得到国主允许,让你在迎接宴上献唱一曲就好了。” 元希仰着头看星星,对着天道:“这个法子真好,就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国主同意我献唱一曲!” 律玉想了想道:“这件事去求郡守最好,他是我们身边和国主走得最近的人,只要他向国主引荐,以你的歌艺,国主肯定会同意的。” 元希一听要去求郡守,她马上道:“傻呀!” 律玉见她不愿求人,笑她道:“傻的人是你吧,机会可不是天天有的。” 元希想了想问:“那我去求吕凯吧。” 律玉一听,摇头道:“这个想法更傻。吕凯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别人献唱!” “哎!”元希左右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只道:“还有其它办法吗?” 律玉冷笑道:“元希,你别忘了,我堂哥可是北燕最有钱的人,他去过无数地方行商,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开场,恐怕他对你连个印象都没有。” 元希想了想道:“不就是唱首歌吗?我让我爹去求郡守不就得了。” 律玉见她酒已微薰,多说也无益,只提醒她:“我把路给你指好了。不管你求你爹也好,求郡守也好,我堂哥可是后天就到了。到时一切都只能看你自己了!” “知道啦!”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元家宅门外,元希挥手与律玉作了别,人就进了家。 元家正堂里,元语和儿子正在下棋。 元希才一进门。元语就嗅到她一身酒气,边下棋边对她道:“你再不回来,我又要让你哥去找你了。” “老爹!”元希像没有听到一样,跑到元语身后搂着父亲撒娇。 元语一嗅,这家伙果然一身酒气,不由的叹了口气道:“女儿啊。你知道爹爹为什么从小悉心教你琴棋书画,教你歌艺舞诀吗?” 元希搂着父亲只是笑。 “哎!”她不回答,元语又叹了口气。抚着她搂在颈上手道:“爹是希望你长大后成为一个秀外惠中的贤淑女子。” “呵!”一边的元盛听不下去,冷讽道:“爹,你的希望八成是落空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和‘贤淑’二字根本就沾不上边!” 元希对着元盛做了个鬼脸。继续对元语道:“爹爹对希儿最好了。” 元语拉开她的臂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元希一脸皮。又搂住父亲道:“爹爹,你后天要和国主一起去迎接北燕来的大富商吧?” 元语放了一颗棋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后天这位富商是建宁国主的大贵客,我还知道他年少有为,尚未娶亲!” 元语听女儿说话的语气,似乎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于是问:“所以呢?” 元希搂得更紧了,撒着娇道:“爹爹,您去求求郡守,请他向国主引荐我到迎接宴上献歌。” “呵呵!”元语听到女儿的要求,不禁觉得荒唐,但毕竟爱女心切,又问:“为什么要向燕商献歌?” 元希想都没想便道:“爹爹,难道你不想你女儿找到一个富可敌国的好人家吗?” 元语不住的摇头问:“女儿,你与这位富商很熟吗?” 元希摇了摇头。 元语叹了口气又问:“那你们见过几次面?” 元希又摇了摇道:“还没见过。” 元语终于忍不住道:“荒唐!见都没见过,你认为献一曲歌就能保证你终生幸福了吗?你能保证那富商就一定会看上你吗?你能保证他就是个人品贵重的人了吗……” “老爹!你怎么变得比我娘还唠叨了?”元希哪听得进父亲的话,直接就问:“老爹,你求还是不求?” 元语摇头道:“不求!我教你唱歌不是为了让你去抛头露面的,明天你娘就回来了,你还是乖乖呆在家里吧!” “爹英明!”一旁的元盛赞道。 “哼!”听到父亲这样的回答,元希头也不会的走出了正堂。 回到闺阁里,元希更是心急如焚,眼看后天那富商就要来了,而明天母亲一回来,她就出不了宅门,这件事情必须在今晚解决,否则后天她就只有呆在家里干着急的份了。 元希无奈的推窗望月,心下一横,她眉目一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闪身就出了元宅。 *** 郡守府外,元希找了隐避的地方藏身,呆了不久,就见到郡守的轿子回府。 郡守出轿,一抬头就看见元希,眼中惊艳一愣,接着他马上收住眼中情丝,一脸慈祥的问元希:“姑娘这么晚找叔叔有何事?” 元希笑道:“叔叔,元希想请叔叔帮个忙。” 郡守端望着元希,那日在院里那样轻薄她,她今日还能来找他,不管怎么说,这小妮子对他还是有些意思的,心下早已乐开了花,伸手示意她进府一叙。 元希若是进府,肯定是羊入虎口,她一脸为难的看了看周遭的随从,提醒郡守道:“吕凯公子刚刚进府。” 郡守马上会意,吩嘱下人道:“你们先进去,我与元小姐说两句话就进来。” 见下人走了,元希笑盈盈的对郡守道:“叔叔,我们借一步说话。” 郡守马上脸露色相,一脸淫笑的跟着元希而去。 第六章 献唱 2 元希把郡守带到江边的一个小酒馆。 郡守一进酒馆,看到里面昏暗的雅座,不住的窃笑,对元希道:“你想的可真周道。” 二人落坐,上酒的小二才走,郡守就把元希拉进了怀中。 “宝贝,那天叔叔把你弄得可舒服?”话音才一落,郡守就亲住了元希殷红的小口。 元希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直接就问郡守:“叔叔,你真的喜欢希儿吗?” 郡守边亲边就把手伸进元希衣服里,握着她香酥的花房喘息道:“你就是叔叔的心头肉。” 元希见他得了甜头,挡住他的嘴道:“元希不信。” “放心,叔叔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郡守被挡住了嘴,手却不安份的伸到元希轻软的裙裾下,在她的两腿间恣意的抚摸起来。 “元希想要一个证明!”说着,元希就回亲了郡守一下。 “哈哈!”郡守被亲得春风得意,大笑道:“怎么样证明?” 元希使劲一夹腿,困住郡守的手道:“我爹想把生意做到北燕去,他很想结识后天来的那位北燕大富商,叔叔要能把我引荐给国主,让我在迎接宴上献歌的话,元希一定仰慕死叔叔了。” “这有何难?”郡守的手被夹在滑柔的腿间,消魂得神不守舍,哄元希道:“你今天放叔叔进去,叔叔明天一早就把这件事给你办好。” 元希抽身站起,整理着衣服道:“无功不受禄,叔叔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元希哪能放心。” 郡守哪听得进去,起身就把元希扑倒在椅子上。 “小二!”元希适时的喊道。 “算帐!”眼看小二就要进来,郡守只好坐回自己椅子上,元希立刻站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郡守的眼闪闪的盯着元希,元希知道他不肯罢休,一个小二又怎么拦得住,请郡守来这里,元希是一早有预谋的,她故意问小二:“吕公子今天来吗?” 小二收着钱道:“已经定了桌子,可能一会儿就到了。” 元希听了,对郡守道:“叔叔,今天的酒算元希请,您即然来了。就等儿子一起喝一杯吧,刚才求您的事,要是办成了。希儿一定会加倍奉还的。” 郡守心有不甘,但又舍不得元希,饮了一口酒对元希道:“叔叔很希望你欠这个人情,初一不还,十五你总会还的。” 元希听了。知道老色鬼定会帮她,喜不自禁道:“谢谢叔叔!” 出了酒馆门,元希一路走一路回想郡守在她身上做的种种事情,心里一阵阵泛恶心,才到元宅路口,就忍不住吐了一场。回到家,更是在浴桶里把身子洗了好几遍,想到郡守淫笑的表情。她自己都无法相信,为了离开昆州,自己竟会经受得住如此大的侮辱。 不出元希所料,第二天一早,国主就命人传召元希进宫。 有备而来的元希在国主面前献唱了一曲。听得国主喜笑颜开,当即就请她第二天在迎接宴上献唱一曲。 从建宁王的行宫出来。元希心情豁然开朗,这件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也让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女人的身体竟会有如此大的用处。 **** 昆州城外南太桥,要建宁**队的保护下,数百人的北燕商队浩浩而来。建宁国主此番有求于人,所以亲自出城迎接,随行的还有亲信官员和城中商贾,一时间,冷清的南在桥两侧锦旗飘飞,热闹非凡。 因为亲缘关系,律玉得以随行迎接,远远的她就翘首而望,想要看清这位素昧谋面的堂哥。 国主仪仗奏起号角,商队最前面的银底织蓝花马车过了桥,车上走下一位少年。 律玉在远处只看见他身上穿的是鲜卑服饰,隐隐觉得有些面熟。 国主下马迎接,少年缓缓行过礼,官员和商贾一一上前问礼。律玉随着父亲而上,越近越觉得那少年眼熟。 “糟了!”当看清少年面容时,律玉冷叹了一口气,他的堂哥,正是那个在喜蔼酒楼被元希脱了衣服的男子! 律玉赶忙转身,那天她也在场,所以只能祈祷堂哥不要认出她来。 “玉儿!快上前来见见你的堂哥!”偏偏她父亲要在这时唤她。 当着国主和众人,律玉肯定是父命难违。 “哦!”她木讷的转身,低着头走到堂哥面前,怯怯的行礼道:“堂哥。” 堂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就对律玉道:“原来你就是堂妹,大家都见过面了,何必那么拘谨。” 果然还是被认了出来。 律玉父亲不解的问堂哥:“律祥,你的商队今日才到昆州,你兄妹二人何时见过?” 堂哥律祥一脸和熙的笑,看了看国主,又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对律老板道:“叔叔,因我早闻昆州城里气候宜人,四季繁花遍地,出于对贵城的仰慕,前日先商队一步私访了贵城。谁知竟结识了堂妹和郡守千金吕玑小姐,二位姑娘让侄儿见识到了建宁国淳朴的民风。” 听到贵客提到吕玑的名字,郡守上前笑道:“律公子见笑了,本官就是吕玑的父亲,不知小女做了什么拙事,让您见识到我昆州的淳朴民风的?” 律详笑看郡守,拿出了二百两银票交给郡守,玩笑道:“真是虎父无犬女,令小姐调戏了在下,还赏了二百两银钱给在下。” “调戏?”郡守拿着银票,当场傻了眼,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个字会和女儿沾上边。 贵客的玩笑,连国主也有所惊讶,女子调戏男子,已是件很出格的事,更何况是发生在郡守千金身上。 所有人都看向律玉,她故作羞怯不说话。出于妒嫉,她心里不是一般的高兴,一会儿元希就会献歌,等谎言当场被揭穿后,元希不仅讨好不了律祥,这会得罪郡守,到时候,看元希还敢不敢四处炫耀她那该死的美貌。 律祥的玩笑,令在场所有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国主也只能亲自出来圆场道:“能使文静淑雅的吕小姐做出调戏之事,说明律公子你魅力非凡啊!” 律和又是爽朗一笑:“国主过奖,国主过奖啊!小生真应该谢谢吕小姐,若不是她如此相迎,小生又怎么会感到荣幸倍至呢?” 国主听了,眉开眼笑,原来贵客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在场所有人都立刻赔上了应景的笑。 第七章 律祥 建宁国王宫,国主专门为贵客设了山珍宴,道道佳肴都是建宁国崇山峻岭中最珍希的食材所做。 律祥入席,一旁的宫女就为他呈上了一盘青白相间的菜色,律祥问宫女:“这是什么?” “这道菜唤作高山青水冽白石,以鲜绿蚕豆炖汤,然后煮以象拔。”上坐的国主对律祥道。 接着,宫女又上了一道雪白的笋丝炒肉,律祥看菜色实在普通,知道里面必有玄机。 国主示意开宴,对律祥解释道:“这道菜名为凤临竹头,以一尺粗的冬笋炒烩孔雀肉。” 律祥听了,不住点头道:“孔雀出自建宁,如此美丽的鸟儿,称为凤凰也不为过啊!” 国主笑道:“我建宁不仅有美如凤凰的鸟儿,还有美如凤凰的女子,有了佳肴,更要有佳人献歌助兴。” 国主挥手,宴乐手们齐齐走进了大殿。 殿外,等候多时的元希见乐手们进殿,知道自己上场的时间到了,理了理繁复精致的衣袍,等待乐曲响起。 随着袅袅乐音,元希柔步轻举,迈着婀娜步子缓缓而来。但刚一进殿,她就看到建宁国主身边的坐着的鲜卑少年,一时间,她脚如灌铅,整个人愣在了殿门口。 少年此时,对着元希灿然一笑,措手不及间,她更是一阵慌乱,前脚入殿,后脚却绊在了宫殿高高的门坎上,身子往前一倾,还好她抚住了门柱,人虽未摔下,秀鞋却飞到了一边。 殿中数百人,个个都看到了元希雪白的脚丫子,国宴当前。她无疑是严重的失了态,人人目瞪口呆间,元希只能抚着门柱,把光着的脚缩回在裙裾下,寸步难行。 “呵呵。”律祥依旧爽朗而笑,起身从上坐而下,在一众宾客的注目中,穿过殿宇,走到了元希面前。 元希依旧抚了门柱,缩着身子动也不敢动。眼中除了惊诧还是惊诧。 本来是一场精心准备献曲,现在却变得如此狼狈,国主狠狠的瞪了一眼郡守。所有人都不敢作声,心悬一线,寄望着远到而来的贵客不要因此而不高兴,当然,最高兴的是律玉。元希有今天,是她一直希望的。 “吕小姐别来无恙啊。”一片安静中,律祥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语气柔和,殿中官员听了,都舒了一口气。 元希强挤出一丝笑。僵硬又带着讨好的意味。 乐手们都停了下来,乍来的安静之中,律祥弯下了身。拾起不远处的秀鞋。正当元希不知所措时,他蹲了下去,亲手为元希穿上那只被绊飞的秀鞋。 国主阴沉的脸马上转晴,在他看来,元希的失态。其实是一个引人注意的小花招,用得恰到好处。起到了比预想更好的效果,总之,讨得了律祥的欢心。 宽大的殿门下,元希低头端详这以德报怨的男子,是否这就是父亲所说的贵重人品? 穿好鞋的律祥抬头对元希笑,英俊得让她面红耳赤。 站起身,律祥伸出手,抚着元希踱入殿中,元希正想道声谢谢,律祥却当着众人面道:“吕小姐,在下说过,我欠你的,总有一天会回来还给你。” 正当所有人都讶异于二人明明早就认识,为什么律祥要对着元希叫吕小姐时,聪明的国主一语道破天机:“原来那天调戏律公子的是元希你啊!” 当着所有的人,元希无地自容的点了头。 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元希不仅调戏男人,还嫁祸给了郡守家的千金。 “你叫元希吗?”律祥问道。 此时的元希,又怎能否认:“对,我是元希。” 律祥笑道:“你要为我献歌吗?” 元希看了看国主,国主点头示意,她才回律祥道:“对,我正是要为公子献歌的。” 殿内又一次响起律祥爽朗的笑,他回到上坐,乐手又奏起了曲子。 在律祥的注视下,元希舞步轻迈,繁复多彩的衣袍被带动得绚绚而飞,加上美妙的歌声,整个人就像一朵彩云,在晚风落霞中飞扬。 曲子终了,律祥很适时的拍手叫好。 国主见二人交识不浅,就把元希请到了律祥身边就坐。 “谢谢。”一坐下,元希就恭敬的抬起杯子,带着诚恳的谢意敬律详酒。 “没什么。”律祥懒懒而笑,漫不经心的呷口酒道:“不过只是逢场作戏,你大可不必认真。” 元希听了,手中筷子姗然而落,收起失措,她问:“那你为何要逢场作戏?” 律祥笑,乐曲声中,他在她耳边卖关子道:“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他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洒在元希耳廓上,男才女貌的二人,让旁人嗅到了相爱的气息。但谁又听得到元希耳边无情的话语。 真情和假意转变得太快,让元希无所适从,她没有来得及笑,就一脸失望的道:“我不会逢场作戏。” 律祥看她傻傻的样子,不禁又笑,对她道:“不会可以学啊,即然有了这么好的开场,那就请姑娘和小生一起把戏唱下去,戏终之时,小生定会重谢姑娘的。” 看着律祥英俊的面孔,听到的却是冷冷的话,元希被郡守占尽便宜才换得献歌的机会,本以为一切顺处,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失望中她低下头,喃喃问:“公子心中只有戏吗?” 律祥亲自为她斟酒,笑道:“不是只有戏,而是只有买卖。所以姑娘一定不要爱上我。” 元希想到自己接近律祥的目的,只能无言以对。 律祥端酒送到她手中,笑问她:“姑娘觉得小生如何?” 元希摇头,自己何尝不是打着逢场作戏的主意,但为何现在却感到莫大的失望?她放下酒杯道:“即是作戏,又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有缘。”律祥透着聪慧的褐色眼眸,似是含水的凝视元希。 元希回望他,继而环顾四周,发现大家注目的眼光,低头道:“恕我愚钝,公子的话玄机太深,元希实在猜不透。” 律祥轻扶她的双肩,对着她笑语:“何需多想,戏已开场,你我如此相配,你要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戏终之后要我送你什么酬礼。” 元希问他:“可以带我离开昆州吗?” “就只是这样?”律祥问。 元希点头。 律祥笑,点头道:“可以考虑。” 元希再未言语,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但她心里却无法释怀,觉得律祥为她穿鞋的温柔举动不像是逢场作戏。 第八章 良辰美景 ps: 感谢您的订阅。 第七章良辰美景 迎接宴散去,元希出了建宁王宫,因为献歌,她身着盛装走在昆州的街上,神情却是垂头丧气,心中全是律详的话,怎么理也没有个头绪。 “跪下!”进了元宅,元母盛希早在正堂等候。 “娘?”看着母亲肃穆的表情,元希问:“您才回来,怎么就让女儿下跪?” “跪下!”母亲盛希手持诫棍,端坐堂中,不怒而威。 元希跪下,低头不语。 盛希起身,细长的诫棍朝元希柔薄的背上打了下去,盛希道:“这一棍打你不经父母同意,私自到国宴上献歌。” 元希跪地低头,什么话也不说。 盛希又是一棍,打得元希全身一震,然后问女儿:“你长这么大,母亲用诫棍打过你几次?” 元希强忍着眼泪,叩头道:“两次,第一次是因为我偷了爹的钱买胭脂,今天是第二次。” “对,如不是你犯了大错,娘也不会打你。”盛希话音刚落,又是一诫棍狠狠抽在元希身上,然后道:“嫁祸郡守千金,险些坏了国主大事,你调戏男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昆州城!” 元希抬头,咬着牙,含着泪,却没有半丝委屈,只道:“孩儿该打!这些事情,件件都是出自孩儿之手,没有半丝虚假。” “好你个元希!”盛希举棍,一连打了元希三棍,然后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做了就做了,没有为什么。”元希依旧咬牙含泪。 盛希的棍又重重而落。 刚刚回家的元语伸手为女儿挡棍,劝妻子道:“事情都做了,打也不是办法啊。” 盛希收棍冷道:“我才出游半月,你就放任女儿干下这么多错事。你到底要放任她到什么时候?” 元语忙赔笑,柔柔对老婆道:“你女儿才十六岁,谁年轻时候没干过几件糊涂事?她干了,知错了,人也就长大了。” 盛希听了,叹气道:“你可知她竟然调戏男子?不但得罪了郡守,还在全昆州出了名,我们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元语看了看妻子,斥责女儿:“你听到了吗,你要爹娘以后怎么在昆州城见人?” 道完此话。元语笑看夫人,接着盛希的手,试探着想取过她手中的诫棍。 盛希手一紧。瞪着丈夫道:“你给我站好了,我还没教训完女儿呢!” 接着,元希背上又落下了狠狠数棍。 “有客到!”听到家丁的声音,盛希收住了手。 “传!”元语抓住机会,上前抚起了女儿。盛希狠狠瞪了一眼溺爱女儿的父亲,然后示意下人把元希带回闺阁。 看到来客身上的鲜卑服饰,元家夫妇心中马上生出了戒备。 律祥迈步走进元希正堂,行礼道:“小生是燕国人士,路经宝地,令千金元希小姐是小生在昆州的第一个朋友。此番前来拜访小姐。” “北燕?”元语打量来客,问:“你就是国主请来的那位贵客?” 律祥也打量着元语,笑道:“有如此气度不凡的父母。难怪元小姐会生得天姿国色。” “请坐。”元语身后的盛希命下人沏茶。 元语坐到律祥身边,笑问:“公子找小女何事?” 律祥笑答:“只是拜访。” 元语还是笑,回拒道:“公子请回,小女不见。” 律祥也不示弱,笑道对元语道:“只求一见。” 元语却道:“公子身份高贵。小女愚钝,不敢再见。” 律祥笑。对元语道:“当真不见?” 元语点头。 “送客”元夫人适时的吩咐下人。 律祥依旧满面笑意,恭敬的行了辞别礼,姗姗而去。 元家夫妇还没松口气,宫内官就带了国主的王令前来,召元希第二天陪律祥畅游昆州。 第二日,一辆三驾的彩盖马车就停在了元家门外。 王命难为,元语只能送女儿出门。 “元老板,我与元希,终还是要见一面的。”律祥早已站在马车前等候。 元语看着女儿安稳的上了车,转身才回律祥道:“惊动国主,看到公子真是出手不凡,但我还是要提醒公子,我虽然眼拙,但还分得清真情假意。” 律笑躬身行礼道:“谢谢老板提醒。” *** 律祥上车,元希问他:“国主不是找你借钱吗?怎么今天会放你出来?” 律祥紧挨元希而坐,凝视着她道:“借钱之事,事关重大,怎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好的,所以我要先和你逛逛这气候宜人的昆州城。” “这也是逢场作戏吗?”面对他直直逼人的目光,元希避过脸问。 “也许吧。”律祥发现了她的羞怯,收回目光,问:“你昨天说你想离开昆州,为什么?” “我从小在昆州长大,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元希淡淡答道。 “你不是鲜卑人吗?怎么会在昆州长大呢?”律祥不禁又细看了一遍元希的面庞。 元希被他问得顿了一顿道:“因为我爹娘把我生在这里,所以我就从小长在这里了。” 律祥伸手抬起元希的下颌,摇着头道:“我还以为你是魏国人。” 元希打掉他的手:“你我不过平水相逢,相信不管是哪国女子,都不会容忍你这样的轻浮行为。” 律祥看了看被打的手,笑道:“衣服都脱过了,怎么能算平水相逢,请姑娘告诉我,昨天为什么要向我献歌?” 元希想了想才道:“因为本姑娘的歌唱得好,所以国主让我献歌。” 律祥又摇头,问道:“你想接近我吧?” 元希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看是你想接近我吧!” 律祥笑道:“不错,我就是想接近你,告诉我昆州城里最好玩。最好吃的地方,今天一整天你都是我的了。” 元希不屑道:“凭什么?” 律祥又一次伸手抬起元希的下颌道:“凭本公子喜欢你。” 这句话让元希面上一红,她的下颌被抬起,玲珑无瑕的面庞呈在律祥眼前,他端望着她,一双星云流转的美眸带着少女的惊羞,这一次,她没有打掉他的手。 “哈哈!”律祥收回手,爽朗的笑打破了车里安静的气氛。 看他收回手,元希才反应到自己的迟疑。粉腮更红了一层,别过脸,沉沉问:“到底。你想做什么?” 律祥搂起她因慌乱而散落的鬓发,为她理到耳后道:“我用了数月时间,赶了数千里路,今天终于有了空暇,而且又有美人相伴。姑娘快告诉我,昆州城里最好的去处。” 他的话,起伏跳跃不着边际,元希不想再猜其中的细枝末节,带着他逛了花市,品了逸风楼的气锅鸡。 来到玉市。元希对律祥道:“你问我什么是昆州的特产,建宁国的玉石是天下最好的,昆州的玉市是建宁国最大的。” “哦?”律祥带着将信将疑的目光。走进了玉市。 元希在前,身姿卓越,律祥在后,风度翩翩,二人边走边谈。来到一处店铺前。 “元希姑娘,这位公子是你的什么人?”老板当头就问。 “朋友。”元希断然回道。 律祥走到店中。指着放在檀木架最现眼位置的一块通透的绿玉问:“老板,那块玉璧什么价?” 老板迅速走到律祥面前,自夸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玉璧堪比和氏璧,不是我妄言,整个玉市里没有比它更好的玉壁了。” 律祥问:“多少银子?” 老板把玉璧拿下,放到律祥手中道:“不好意思,这是小店镇店之宝,不卖的。” “八百两,我现在就买下。”律祥把玉璧举在阳光下细细品鉴。 “真的不卖。”老板道。 “一千两。”律祥又道。 “不好意思公子。”老板还是不卖。 律祥把手掌大的玉璧放在手心细抚,悻悻道:“老板,我想把它送给我心爱的女子,你赏个脸,一千五百两银子成全我的心愿吧。” “哎!”老板叹了口气,无奈道:“看在公子一片诚意上,那就两千两吧卖给公子吧。” “成交!”律祥拿出厚厚一叠银票。 这叠银票,引得整个玉市注目,律祥笑对每个人的目光,就在大家都在臆想这位公子心爱的女子是什么样时,律祥走到了元希身边,把玉璧拴在了她腰间。 看着通明透亮的玉璧,元希愣在了当场,律祥把她搂在怀中,她才如梦初醒般感到心跳得飞快。 *** “现在该去灯火最美的地方了。”品过春临天下的琉璃琼脂,已是夜色初降之时,律祥却没有让元希走的意思。 元希看了看天色道:“天色晚了,今天就到这吧。” 律祥却道:“我记得那日与你在酒楼初见,比现在晚多了。” 元希回拒道:“那天晚,是因为老友相聚。” “今天晚,是因为王命在身!”律祥提醒她。 元希无奈,只好跟着他再行一程。 昆州城中,绿意湖心,小亭灯火灿烂。 元希依着亭栏,看着两岸店铺灯火如云,叹道:“全昆州最精贵的赏灯位都给你留了,看来国主是真的想讨你欢心。” 律祥走到元希身边,问她:“姑娘芳龄几何?” 清爽的晚风,拂过元希的脸,她闭眼轻吸这惹人恋慕的气息,转眼看到律祥溢着光彩的眼睛,二人对望间,她答到:“刚刚二八。” 律祥更靠近元希一步,看着湖光灯影道:“你十六,我十八,此等年华,真可谓是人生良辰。再看这天上月和水中灯,不能不说是人间美景。” 元希无酒心也醉,痴痴看着律祥道:“好个良辰美景。” 律祥回望她洒满粼粼水影的脸,抬起她的下颌,亲了她温暖的唇。 四唇相碰,温意绵绵,元希不觉间沉沦了,与律祥脉脉相融了半刻,她才猛的睁开眼,赶忙背过身。 身后传来律祥的朗朗笑声,元希面红耳赤。 “元希,感觉不错吧?”身后人道。 “太快了。”元希依旧背着他道:“我们相识不过数天。” 律祥把她搂到了怀中,问她道:“是啊,为什么会这么快?快得今晚我都不想放你回去了!” “不行!”元希猛然抽身,离开他的怀抱道:“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女人。” 看着律祥有些诧异的样子,元希心中浮现的,是郡守欲火焚身时的扭屈表情,恶心的感觉又袭上她心头,令她无从解释,只对律祥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先告辞了。” 第九章 利用 第九章酬礼 繁星璀璨,灯火如织,湖心亭中水光粼粼,律祥站在亭角,凝望着元希。 元希已在船头,回望着湖心岛上的律祥。 小船渐远,律祥只能回以无奈笑容。 元希回舱坐下,心头仍是一片慌乱。一路回家,郡守的丑恶嘴脸和律祥的温唇反反复复在她心中翻涌。 “玩得开心吗?”一进元宅正堂,元希就看到了母亲。 仓皇的她,失神的看着等候多时的父母和哥哥,心不在焉回了句:“开心。”人就坐到了椅子上。 “借着王命来为难父亲,那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元盛先父母一步埋怨道。 母亲盛希走到元希面前,问她:“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希抬头看母亲,思虑了一会儿才道:“我们要成亲了。” 此语令堂中其他三人齐齐一怔,元语一捶打在桌上道:“胡闹!” “孩儿没有胡闹。”元希避过目光,看着门外道:“律公子和我心意相知,还望你们成全。” “哎!”元语叹了口气。 “当真是心意相知吗?”问话的是母亲。 元希坚定的点了头,道:“过不了几日,律公子就会备好聘礼的。” 母亲眉头紧皱,正想说什么,一边的父亲早已跳了起来:“我就算是拼出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跟着那小子去北燕的!” 元希看了看父亲,起身跪下道:“孩儿心意已决。” “拿诫棍来!”元语气不打一处来,命元盛道。 “元语,息怒息怒!”母亲拦住了盛怒的父亲,又对元盛道:“把你妹妹带回房去,这几天好好看着她!” 送元希回房,元盛训诫妹妹:“凡事孝为先。你如此轻率,一点儿都不考虑父母亲的感受。” 元希低着头道:“我知道,他们是爱我,所以才会担心我,怕我嫁远了没人照顾。” 进了妹妹的屋子,元盛坐下教诲妹妹:“不仅是因为这个,你和那个北燕人才认识几天,你知道他家里可有妻室?他人品如何?对你又是安了什么心?” 元希回道:“有的人,一见就一生难忘,有的人。即使背对背睡了一世都彼此不相爱。” “哎!”元盛叹了口气道:“你想过你嫁去北燕,父亲母亲会有多牵挂你吗?” 元希想了想道:“哥哥,我不嫁给律祥。难道你们想让我在昆州随便找个我不爱的人过一世吗?” “如果是我,为了父母,我会这样做的,你最好冷静冷静吧。”元盛扔下这句话,人就走了。 元希吹了烛。静静躺在床上,如若不走,她要面对的是郡守,要面对的是弹丸大的昆州,可以说,律祥是她离开昆州最好的机会。她绝对是不能错过的。 **** 第二天一早,国主的宫内官就来召元希。 “她病了。”母亲回拒道:“昨夜高烧不退,病因还没查出。为免恶病传染,我们不敢让她出门。” 宫内官只好回宫。 挡回宫内官,元母长舒了一口气。 中午元语从金楼回来用午膳,正和妻儿商量应对之策,家丁却来报:“有客到。” “听说希儿病了。小生前来探望。”律祥穿了一身雪似的鲜卑服,翩翩走进了元家。元家夫妇看着这似曾相识的衣着,一齐皱了眉。 “公子不便探望。”元语一句就回了过去。 “小女恶疾缠身,我们不想传染给公子,公子还是请回吧。”盛希口气温和的解释道。 “公子请回吧。”元盛应声挡到了律祥面前。 “我已经好了!”元希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快步走到律祥面前道。 律祥似是欣喜的打量着元希,关心的问:“看到你又活蹦乱跳,我真高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过是昨夜着了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元希为父母圆谎,接着转身就对他们说:“爹娘,你们不用再为我担心,我现在真的全好了!” 元语被不听话的女儿气得坐到了椅子上,盛希也是表情困扰。 元希趁父母不备,忙道:“律公子,你不是说今天要和我去西山吗?” 律祥环顾了一下其他的三个人,笑道:“只要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 元希也不顾父母兄长,拉着律祥就出了家门。 *** 马车,元希一直不语,律祥问她:“就算是忤逆父母之意,你也要和我出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一定要离开昆州。”元希自知,她此番利用了郡守,还嫁祸了他的女儿,那个老家伙一定有会放过她的。 “那你跟了我去北燕,又要做什么?”律祥问。 “我要去魏国!”元希道。 “魏国?你去魏国做什么?”律祥不解道。 元希眼神坚定:“魏国是当今天下最强盛的国家,我要去那里见见世面。” 律祥笑,对她道:“魏国的确很强大,但并没有你想像的美好。” “你很了解魏国吗?”元希问。 律祥看着元希,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头道:“去过几次,也还算了解。” 元希问:“听说你家帮魏国开采官盐是吧?” 律祥笑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元希挡开他的指,瞅了眼一直点她鼻尖的人。 律祥斜倚着车壁,轻扇着扇子道:“真话就是我和很多国家的皇帝做过生意,但魏国的皇帝我不敢打交道。之所以说帮他们开采官盐,是想在你们这些小国来的人面前树立我律家的威风。” “为什么?”元希问。 律祥道:“魏国朝庭把财权收得很紧,魏国皇帝是个非常专权的人,所有和他们做过生意的外国商贾,都消失了。” 元希听了,目色一沉道:“我就知道魏国皇帝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律祥意外的问:“你不是从小在昆州长大吗?怎么说得你像见过魏国皇帝一样。” 元希一脸不屑道:“他靠女人当的皇帝,戴绿帽的好事当然天下皆知!” “哈哈!”律祥笑得更开怀了,收起扇子对元希道:“在魏国你敢提这事,你全家老小都活不过今晚!” 元希嗤笑道:“怎么,他敢做还不敢认吗?” 律祥坐直了身子,收住笑道:“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戴绿帽可以说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拓跋焘是个皇帝,九五至尊啊!当年他让史官焚毁了所有记有前太子言行的史册,,然后召告天下,枉言此事者视为谋反,罪及九族!” “世上真有过太子语?”元希确认道。 “有或没有又关我们何事?”律祥又靠回车壁道:“如果真想去魏国,还请姑娘把这件事当作一个谣言忘了吧,以免将来说漏了嘴。” 眼见西山快到,元希见二人聊得还算融洽,咬了咬牙开口道:“你……可以娶我吗?” 此语一出,律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章 利用 2 律祥大笑,问元希:“你说让我娶你?我到过南北朝十数个大国小国,见过无数想嫁给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的,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要嫁给他的话,元希是鼓了很大勇气才说的,但律祥却回以嬉笑的表情,元希怒道:“你不也在接近我吗?你又有什么目的?” 律祥并没有及时回答,掀开车帘看了一番,回头才道:“不错,我是有目的,但现在我不信任你,所以不能告诉你。” 元希转面不看他,嘴里喃喃道:“你的目的,不说我也知道!” 律祥问她:“你认为我的目的是什么?” 元希还是不看他,只道:“你不过就是想要我的身子。” “哈!哈!哈!”律祥的笑声满是讽意,他用手抓住元希的肩,把她转过看着自己道:“我是个买卖人,一切都是用利益来衡量的,如果女人的身子也算是一种利益的话,我大可用更廉价的方式来换取这种利益,元希小姐,你把我想得太愚蠢,把自己的身子想得太精贵了。”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元希一片茫然,讷讷问:“那你是不愿意娶我了?” 律祥回问她:“老实说,你想做我的妻子,是因为我很有钱吗?” 律祥的话,像椎心的剌,剌得元希眼泪滑落,她依旧转面不看他道:“你放心,我让你娶我,只是想走得干净,不让父母担心我,离开了昆州,你是你,我是我。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律祥在她身后顿了顿,过了半晌才道:“你想过没有,我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们在昆州有了婚约,天下人都会知道的。” “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退婚就行了。”元希用她修长的指头抹却晶莹的眼泪。 律祥没有再笑,又一次转过她的身,严肃的对她道:“我是男人,退婚再娶很自然,我担心的是你!一个被退过婚的女子。将来是很难再嫁的。” 元希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认真表情,虽然略有惊异,但还是笃定的问:“少废话。你是娶还是不娶?” 律祥收回抓着元希肩的手,端坐道:“等我考虑考虑。” “最好不要考虑太久。”车到西山,元希掀帘下车道。 “我会尽力说服自己。”律祥也下了车,牵起元希的手,望着她笑道:“但还要看你戏演得如何。” 元希回握他的手。二人缓步而行。 律祥仰面而望,发现所谓西山,竟是一片悬崖,他问元希:“这山这么陡峭,上面究竟有什么?” “有石窟,依山而建的石窟。”元希拉着他的手前行。 “石窟?”律祥细看数百丈高的峭壁。果然有飞檐斗拱嵌在石崖上,他不禁感叹:“这地方真够险,是谁在此修的石窟?” “一位天工巧匠。”元希带着律祥走上了弯曲幽静的上崖路。 律祥拉起长袍。一步一步小心的跟在元希后面道:“这人不但技艺非凡,胆色也不一般。” 元希停下步,转身对律祥道:“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情种。” “情种?”律祥纵身,与元希站到一个台阶上。面对面问:“为何要说他是一个情种?” 元希学他的样,用指点他的鼻子。卖着关子道:“等你爬到最高处就告诉你!” 说完,元希矫健转身,一下就上了数十级台阶,律祥紧追而上,元希不依不饶,总是先他一步。 “看我追不追得到你!”律祥紧紧追赶在后。 “你看!”二人一会儿就到了第一座殿宇,元希停步,指着殿栏外的天地。 律祥循指望去,峭壁下的滇池静躺于天地间,像极了一面巨大无垠的明镜。 “哇!真是化外仙境啊!”律祥抚住殿栏唏嘘而叹。 “还有更神奇的!”元希对他道:“你看这殿栏,再看这石壁!” 律祥细看,这才发现殿栏通身没有一处接缝,石壁上还有条条凿痕,聪明如他,马上就想到:“这些都是由石壁穿凿而进,一体而成的?” 元希一脸炫耀道:“对,这走廊,这太上老君的塑像,都是从石壁上一点儿一点凿出来的!” 律祥感叹道:“这都是出自一位工匠之手吗?” “对!”元希确定道。 “那个情种工匠吗?”律祥又问。 “对!”说完,元希又踏步而上。 “又跑!”律祥话才说完,元希已在数丈之外。 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山洞似的走廊,看过一个又一个精美的殿宇。 “怎么样?还要追吗?”到了最高处的殿宇,元希转身问上气不接下气的律祥。 律祥弯着腰,一步一扶,停下歇了一气才回道:“你等着,等我歇够了,抓到你你就惨了!” 元希也不理他,巧笑转身,端望起殿中神像。 “这是哪位神仙?”律祥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抬头却看到一位陌生的神像。 元希答道:“魁心点斗。” “原来是主宰文章兴衰的奎宿神啊!”律祥不仅想到了神仙的名字,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件事:“这里应该是石窟最高处了吧?” 元希点头道:“没错,这里是石窟最高处了,你看这魁星点斗,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律祥看了半晌才发现:“怎么他手里的点星笔没有笔头?” “因为被凿断了。”元希转身走出石殿,看着百丈之下的滇池道:“工匠爱上了前国主的王妃,被国主发现,就命他来此开凿石壁,还许下石窟成,爱妃赐的诺言,却不给工匠一块石,半捧土,还放言,如若工匠凿出半点缺损,就赐死不殆。” 律祥也来到石栏边,俯看百丈之下的滇池问:“所以工匠就因为那笔头被赐死了?” 元希看他,撇嘴笑道:“故事远比这个凄美。” “怎么个凄美法?” 元希靠在石栏上,慢慢道:“工匠为了得到那位王妃,小心翼翼的凿出一个又一个石窟,终于在大功告成前夜,王妃来到工匠身边,她告诉工匠,她爱的是国主,所以请工匠明日窟成之时,带着国主赐的万千银两远走他乡。” “原来是这样!”律祥兴味索然道:“真是红颜祸水,那王妃的一袭话让工匠心不在焉,所以最后凿断了笔尖,被国主赐死了?” 第十章 成亲 ps: 感谢您的定阅。 “你只猜对了一半。”元希伏在石栏上,看着滇池出神道:“工匠的确是因为王妃的话而凿断了笔尖,但不是被国主赐死的,而是因为对爱情的绝望,在凿断笔头之后,转身就从这里跳了下去。” “真是个情种!”律祥不由的往下看了看数百丈高的峭壁。 元希继续道:“当得知工匠自尽,王妃到此缅怀,谁也没想到的是,她也跳崖自尽了,原来王妃让工匠走,是因为害怕国主违背诺言,至工匠于死地,后来人们才明白,王妃其实是爱工匠的,只是工匠一直不知道。” “呼!”律祥听了,吁气道:“这样听来,还真有点荡气回肠。” “嗯!”元希点头。 出其不意间,律祥伸手把她拉到怀中,又吻了她。 元希目色一惊,双手却被律祥钳住,他的吻柔和却又霸气,很快就逮住了她的舌尖,惊得她扭头拒绝。 “你不是说一切都是买卖吗?”元希挣脱他的怀抱,背过身去。 “只是嗅了爱情的香气,所以想做一点应景之事。”律祥抓元希的肩,希望她能转过身。 元希紧抓石栏,任凭律祥抓住她的肩,始终不肯转身,背着身道:“我不是你的应景之人。” 话毕,她就转身默默下了山。 律祥跟在她身后,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你考虑好了吗?”二人一直没有言语,车快到元宅时,元希才淡淡问。 律祥吁了一口气,笑道:“没有。” “如果不愿意,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元希转身要下车。 “等等!”律祥挽住她的手。 元希回过目光,满是期待的看着律祥。 律祥拉住她的手,笑道:“不过。我好像真的对你的身子有了一点儿兴趣。” “啪!”元希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律祥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红红辣辣的脸颊,问元希:“怎么?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元希怒目圆瞪,冷笑道:“不是!你之前的话,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我,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买卖,而我的身子,只会留给与我相爱的人!” 律祥拉住她的手,冷笑回道:“对,你我只是生意伙伴,所以最好不要说别再来找你的话。” 元希挣脱他的手。利落的转身下车。 *** 元语手拿诫棍,气势汹汹的站在元宅门口。 元希才下车,就迎上了父亲逼人的目光。 “跪下!”元语的声音洪亮如铜。震得车中的律祥都不禁一颤。 律祥掀开车帘,看到元希跪在了地上。 “爹问你,今天该使诫棍吗?”元语走到女儿面前,俯视着女儿问。 “该!”元希低头道。 元语高大的身影矗在女儿身前,句句铿锵道:“第一。你不顾父母劝阻,违背家规,私自跑出家门。第二,你私定终生,至父母颜面于不顾!” 元希跪地叩头,闭眼领受父亲的责罚。 看到这样一番情景。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律祥命车夫停车调头。 “这是爹第一次打你!希望你能好好记住自己所犯的错!”元语举起诫棍,向女儿削薄的背上狠狠抽去。 元希低着头,一语未发。元语一连打了十棍,女儿都没有一点儿声音。 元语接着打,元希早上竟敢至他的训诫于不顾,和律祥出了家门,这事真的令他非常恼火。 一棍一棍。元希背上的纱袍渐渐映出了血印。 “伯父,错在我。”律祥冲下马车。跪到元希面前,挡住元语的手道。 元语本来气已消了一半,律祥的出现让他怒气重燃,冲着律祥就道:“我元家的事,不劳外人操心!” 律祥被他的英气逼得微微一顿,继而他屈身叩头道:“伯父,婚约是晚辈求希儿订下的,一切都是晚辈的错。” 律祥的话,让元希措手不及,他无疑是承认了要娶她,元希心中不禁升起了欣喜。 元语手杵诫棍,语气沉沉道:“没有父母首肯的婚约,根本算不得婚约!” 律祥又屈身叩了一个头,拉起元希的手道:“晚辈对不起伯父,但希儿已经是晚辈的人,晚辈必须一生照顾她!” “元希!”元语克制着怒气向女儿确认:“他说的是真话吗?” 元希叩头道:“孩儿今生,非律祥不嫁。”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元语气不可忍,举棍再打。 律祥以身挡棍,对元语道:“伯父放心,晚辈定会给希儿一个好生活的。” “我教训的是我女儿!”元语抽棍,推开律祥正欲再打。 “元语!”元母盛希步出宅门,拉住元语道:“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再打她也于事无补。” 接着元母又对律祥道:“公子,今日你所说的话可当真?” 律祥又对着元母叩了一头,诚恳地道:“晚辈一定会善待希儿的。” 话毕,律祥看了一眼元希,元希已经滑下一柱泪。 无从知道是感动还是作戏,元希只感到这泪来得出乎自己的意料。 见元语有所迟疑,律祥忙扶起颤颤而跪的元希,对元母道:“伯母,希儿背上有血,怕是伤得不轻啊。” “谁让……”元语正欲再发作,盛希却挽住他的手,摇头示意他息怒。 律祥趁机扶着元希进了家。 一走动起来,元希才发现背上椎心的痛,她咬着牙行了两步,泪水又一个劲的往下掉。 “很疼吗?”见她面色不对,不敢再走,停步问她:“还走得动吗?” “没事。”元希拭泪摇头。 律祥伸手就把她横抱而起,在家丁的引路下,径直来到元希闺房。 “不过只是买卖。你用不着为我挡棍的。”元希仆在床上,趁家丁出去找医生,她对一旁守候的律祥道。 律祥听了,坐到她床前道:“你就那么想离开昆吗?” 元希收了收泪,坚定的道:“当然。” 律祥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人,问元希:“你明明害怕父母担心,却还是要一意离开,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想出去见见世面吧?” 元希把头埋进臂里狠狠回道:“这些与你无关,你只要把我带出去就行了!” 律祥又怎么看不她另有苦衷,对她道:“我做生意。从来都是要弄清来龙去脉的,你不告诉我,只代表你没有诚意。” 元希想了想问他:“你对到底我有什么企图。你也没有告诉我!” 律祥想了想道:“我的目的,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我今天都在你父母面前这么做了,肯定会履行诺言带你走的。” “真的?”元希不顾疼痛,兴奋的确认到。 律祥又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所以。为了我们之后的买卖做得顺畅,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如此坚绝的离开昆州?” 元希艰难的挪了挪身,忍了许久,其实她也很想找人排解,所以她看了看四周,确定人不没来。她对律祥道:“是的,我不仅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昆州也容不下我了。我嫁祸了郡守千金,还欠了郡守人情,如果我留下,必是要嫁给郡守的儿子的。” 律祥一听,满面讶异道:“就为这个?” 元希把头埋在臂间。小声道:“但谁也不知道,那郡守对我早已起了色心。他以照顾金楼生意为由,多次轻薄于我,还放言要我做儿媳,为的是好好折腾我。” 律祥面上掠过一丝诧异,接着又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元希瞪他道:“信不信由你。” 律祥满脸窃笑问:“那他得手了没有?” 元希听了,伸手就想给他一下,无奈背上有伤,让他给躲掉了,只好怒瞪着他道:“摆出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很开心吗?我说过,我的身子只会留给与我相爱的人。” 律祥又调笑:“我只是想问清楚一点。若他得了手了,那做为你未来丈夫的我就更应该得手了!” 元希怒气更盛了,冲着律祥吼:“你给我滚。” “嘘!”律祥不急不慢示意元希收声,劝她道:“你要再对我吼,我们的假戏就要穿邦了!” 元希正要发作,元母已经带了医生进屋,她只好瞪律祥一眼,转而乖乖的躺在床上。 “律公子,希儿的伤就不劳您操心了。”在医生诊伤之际,元母恭敬的对律祥道。 “伯母。”律祥起身,回以恭敬的笑容,对元母道:“伯父盛晚辈也不便留在贵宅,还请伯母好好照顾希儿。” 元母走到元希床前,看了看女儿,对律祥道:“律公子请回吧,至于你与希儿的婚约,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律祥躬身作揖,对元母道:“晚辈是真心喜欢希儿,一心希望伯父伯母成全。” 元母看着律祥笑道:“那公子父母同意了吗?” 母亲的问题,让元希顿了一顿,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律祥又作了一揖道:“让伯母见笑了,晚辈母亲早逝,父亲也在几年前仙去,家中就只有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晚辈也因此想要早点成家。” “哎。”元母听了,叹了一口气,继而又问:“那你看上我家希儿哪里?” 律祥鞠躬道:“没有原因,只为在此时此地遇到了此人。” 元母听了,眉头不禁一挑,想了想又道:“一生很长的,公子还是好好想想。” “晚辈年少,虽不知一生有多长,但晚辈明白,在人生最美好时的时节,遇到最心爱的姑娘,一定得抓住,如果错过,晚辈会后悔一辈子的。” 元母点了点头,但还是下了逐客令。 第十章 成亲 2 “女儿啊!”元母坐在元希床头,轻抚女儿的头发,问她:“你是当真喜欢律公子吗?” 元希恳切点头。 元母低头看女儿,轻声对她道:“你可知你嫁给他,就要随他去北燕,很可能很久很久都见不到爹娘了?” “知道。”元希把头靠在了母亲怀里,含泪对母亲道:“难道您想让我留在昆州,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吗?” “哎!”元母抚着女儿的头叹了一口气道:“女儿啊,你今年才有十六岁,你能保证以后就不会再遇到你爱的人了吗?” 元希靠着母亲道:“那您能保证以后女儿还会遇到像律祥这么爱女儿的人吗?有的机会,一错过就是一生了。” 正在母女二人说话之际,父亲元语进了门,矗在门口严肃的说了一句:“你想嫁给那小子,除非我死了!” 元希转头不看父亲,母亲怕他们两个急性子又吵起来,只好拉着了元语出了屋门。 大夫为元希上了药,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大夫走后,香闺里就只剩下元希一个人默默躺着。 听母亲的语气,对这门亲事并不太反对,而律祥那边也给她吃了定心丸,现在就只有父亲不同意了。 元希人躺着,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说服父亲的方法,不由的天已黑。 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父亲,现在最好去给他道个歉,元希知道父亲的个性,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想到这,元希立刻起了身,也不顾夜色已黑,匆匆的往父母那里去。 元希的房间和父母的同在一个院子里,所以即使院门紧闭。她也可以畅通无阻。 看到父母的屋里的灯火还未熄灭,元希快步上前。 “你为什么非要阻止女儿嫁给律公子?”刚到窗下,元希就听到母亲这样问父亲。 “你不知道,北燕国小,当政者又内讧,迟早会被魏国给灭了的!”父亲的话让元希停住了脚步,想不到一向闲云野鹤般的父亲,竟会了解千里之外的北燕国的事情。 窗内又传来父亲的声音:“不是我想得太多,这个律祥是北燕的皇商,与北燕皇帝来往甚密。如果北燕国灭,他必然会受到牵连。” “哦?”母亲的语气似乎并不赞同:“老头子,律家生意遍布南北各个大国小国。相信即使魏国灭了燕,也会留下律家重建残国的,我看你是舍不得你的女儿,你捧在手心十几年的千金,律公子突然间跑了出来就把她抢走了。你心里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我哪有!”父亲急急的否定,然后他又叹息道:“我顾虑的远不止这些,那律祥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商人,他的妻子,必会被很多人知道的,元希长得那么像你。如果让拓跋焘看到,后果将不可设想。” “拓跋焘”这个名字,在元希心中如闪电一般划过。拓跋是皇族姓氏,律祥提过,这就是魏国皇帝的名字。她没有想到,父母竟然认识魏国皇帝,还没等她细想。母亲又在屋中道:“老头子,你多虑了。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着呢,但你想过吗?如果我们过份干涉希儿,就会像当年我母亲逼我嫁给拓跋焘一样,反而会让她过得不快乐的。” 母亲的话,听得元希往后倒退了两步,她不得不理清思绪,她从不知道,母亲曾经嫁过给魏国皇帝! 接着窗里又传来父亲的声音:“这也是我所顾虑的,我们当年远离宫闱,来到建宁,为的就让我们的后人自由自在的过活,但现在我们却不能让我们的女儿自由自在。” 远离宫闱!父母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元希再也不敢听下去了,她匆匆回了自己房间,一夜未眠。 **** “伯父伯母。”元家晚饭才收下,律祥就蹬了门:“晚辈今天公事繁忙,所以现在才能来看看希儿,她的伤好些了吗?” 元语见是他来了,拂了拂袖,什么也不说。 “盛儿,给律公子倒茶!”元母迎客。 “娘,孩儿还要做账,不能待客。”元盛和父亲是一条心,看了看律祥,人就出了门。 元母亲自为律祥倒茶。 “伯父。”律祥落坐,恭敬的对着元语行拱手礼。 元语也不回礼,喝着茶道:“既然公子这么忙,就不用担心希儿的伤了,我们能照顾好她。” 律祥笑,回将元语一军:“晚辈说过,以后会好好照顾希儿的,晚辈是不会失言的。” “难为律公子有这份心。”元母又为律祥倒茶道。 律祥忙接过茶壶,起身为元母倒上茶道:“哪有哪有,晚辈只求伯父伯母能放心希儿以后和我在一起。” “呵!呵!放心?”元语不耻道:“我女儿都还没过门,你就敢说她是你的人了,你要我以后怎么放心?” 律祥想了想,对元语道:“伯父,这件事是晚辈的错,所以请您给晚辈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机会?”元语玩味着律祥的话,只是喝茶,什么都不说。 元希听到下人说律祥来了,就像阵风一样的刮到了客堂,欢快的对律祥道:“你终于来了!” 元希笑盈盈的走到律祥面前,律祥起身抚她坐下,关心道:“伤好点儿了吗?” 元希柔柔一笑,点头道:“好了好了!看到你来就好了!” 元语看到女儿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哼哼道:“元家家规,子女入夜不 “孩儿知道。”元希应着父亲,却让律祥坐到了自己面前,一脸笑的对他说:“用过晚膳了吗?我下的面可好吃了!” 律祥拉住她手回道:“我吃过了,你身上还有伤,哪能让你再给我下面。” 握住元希的手,律祥就感到她手心中有一张纸条。 元语看女儿与律祥的亲蜜样子,故意咳了咳。 律祥听到了,顺势握住纸条收回手。 元希则不知所措的低着头。 二人端坐着聊了几句,律祥就向元家夫妇告辞道:“时间已不早,晚辈就不打扰伯父伯母休息,晚辈过天再到看希儿。” 出了元家门,律祥在马车上打开了纸条,原来元希让他在巷口等她。 第十章 成亲 3 律祥的马车停在了巷口,不一会,元希就来了。 她抛开车帘就坐到了律祥身边。 “一看你就知道是翻墙头出来的!”律祥打量着元希,她身上穿了一件黑色大袍。 元希打开黑衣襟,利索的把黑色袍子脱下,对律祥道:“没办法,我今晚必须去一个地方,你也看到我爹的样子了,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出门的。” 律祥细看她身上穿了鹅黄罗纱裙,脂粉淡施,头发也是精心梳理过的,便问:“你莫不是要去烟花之地?” “喜蔼酒楼,原陪我同去吗?”夜影沉沉中,元希一双美眸笃定的看着律祥。 律祥又抬起她的下颌,带着笑意对她道:“当然,我俩现在可是一对的。” 很快,律祥的马车就在喜蔼酒楼前停住。 元希先下车,在后的律祥才下车就牵住了元希的手。 元希略有诧异的看他,他对她耳语:“从今天起,你我相爱的事情将会传遍整个昆州,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放心,我知道这是戏。”丢下这句话,元希拉着他就进了喜蔼酒楼。 果然,酒楼灯火辉煌,昆州大凡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都在。 刚踏酒楼门坎,律祥就将元希搂到了怀中,紧紧搭着她的肩,男才女貌的二人有说有笑,堂中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那不是你堂哥吗?”吕凯目色黯然,对着律和道。 律和没有答吕凯,只闷闷的仰头饮尽一杯酒。 一旁的东拉看到两位好友的神色,抱不平道:“他们两是怎么搭上的?” 东拉这么一问,吕凯和律和都把目光投向了一桌的律玉。 律玉被看得不知所措,强挤出一丝笑。 最惊讶的还是蔼老板,他上前迎元希。问道:“元小姐,几日未见就带着夫君来了?” 元希讪笑,律祥搂着元希,爽朗的,大声的道:“老板你真有眼力,我正是希儿的未婚夫。” 一时间,整个喜蔼酒楼一片唏嘘,这时元希也明白了律祥进酒楼前那句话的意思,他是故意要让大家知道他俩的关系的。 蔼老板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脸笑的应承道:“蔼某只听就元小姐和国主的贵客一见钟情。但没想到公子你就是国主的贵客!” 律祥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回笑道:“我与希儿真是不脱不相识啊!” “哈,哈。哈!”蔼老板的贱笑响彻了整个喜蔼酒楼。 “二位请!”笑过之后,他摆手揽客,边引客边问:“不知元姑娘今晚想喝什么酒?” “蔼叔,您这店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您的故事。今晚一定要再说一段给我听听!”元希才一落座,就拉住了蔼老板。 “老板,只要您把希儿逗乐了,今晚在坐所有人的酒钱都算我的。”一旁的律祥很配合。 蔼老板见这位律公子的确是位豪客,也就没有什么好推辞的了,坐下问:“元小姐。不知您想听哪一段。”故事早已讲完,蔼老板也不知元希为何还这么感兴趣。 “我只问几个问题。”元希为律祥和蔼老板斟酒道。 “什么问题?”蔼老板不解的问。 元希亮亮的眼睛看了看律祥,笑道:“我也不瞒蔼叔。我把这故事讲给律祥听,他很喜欢,所以其中有些地方想知道的更详细些。在这里只有您是最了解魏国的,所以今天特地来问你。” “公子不仿直说。”蔼老板行走江湖多年向来爱接交朋友,更何况是像律祥这样的富贵朋友。 元希拉着律祥的手。靠在他的怀中,问蔼老板:“律祥想问。太子语死了多少年了?” 在这建宁小国,蔼老板也不避忌魏国之事,想了想道:“魏皇登基前一年死的,今年是太平真君十六年,刚刚好十七年。” “哦!”元希转眸看到律祥一脸不解,知道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种问题,而且还要架着他的名义问,所以笑着对他点头道:“知道了吧。” 律祥应合的点着头。元希又问:“那太子语与那妾妃是几月被烧死的。” “秋七月!”蔼老板想都没想就道:“当时我和几个哥们儿打算到朱雀门前观刑,也好看看那位勾引了两位皇子的妾妃到底长什么样。结果行刑当日,整个京城都戒严了。” “哦?”元希想了想又问:“蔼叔,你曾说过您是尚王府的门客,那您可清楚尚王究竟有几个妃子?” 蔼老板在市井混际多年,当时在魏都,王爷收侍妾的事情本来就是酒客的谈资,所以他想都没想就道:“尚王妃妾并不多,登基前就纳过一个妾,也就是后来的妾妃。另外还有位正妃,有位侧妃。不过这样说来,这三位妃子都没有好下场。” 元希听得眼睛一亮,问:“那她们都是什么下场?” 蔼老板饮了酒,问律祥:“尚王侧妃通敌的事闹得全天下都知道,想必公子您也听说过吧?” 律祥摇头,以他的精明,这种事情不论在哪个地方,最好都装作不知道。 蔼老板笑道:“想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难怪律公子会不知道,尚王的侧妃是柔然公主,据说她从尚王的梦呓中得知太子语与妾妃私奔的消息,所以就暗通柔然,后来尚王登基,就以通敌叛罪将她诛灭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说杀就杀了?”元希听了不住摇头,继而肯定的说:“难怪那妾妃宁死也不愿跟这种冷血的男人在一起。” 律祥又问:“那正妃又是怎样一个下场?” 蔼老板想了想又道:“自尽了,为了掩饰太子的丑事而自尽的。” 律祥听了,什么也没有说。 元希又问:“那妾妃死时候,肚子的里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四个月!”传闻这样说,蔼老板也这样说。 元希听了,点着头道:“谢谢蔼叔,我们今天就问到这里。” 蔼老板笑嘻嘻的起身,律祥立刻心领神会,拿出银票,把当晚所有人的酒钱都付了,继而道:“谢谢老板。” 蔼老板接了钱,一脸笑意,转身就对所有酒客吆喝道:“律公子大方,今天请大家喝酒!” PS: 感谢您的订阅,顺求各种票票。 第十一章 行房 律祥起身,向在座所有酒客举杯道:“今天是我与元希姑娘情定终生之日,还望大家祝福我们。” 元希起身也举杯,与律祥对视而饮。 蔼老板听了,马上命小二取出月琴道:“恭祝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今儿个老夫就为大家献奏一曲。” 在蔼老板曼妙的琴音中,律祥紧紧拉住了元希的手,二人相偎而坐,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只是彼此都已脉脉相视,浓浓情意中律祥借着酒意又吻了元希。 酒客们不禁起哄,律祥才不得不停下吻,对元希耳语道:“不要入戏太深,不然我今晚就会要了你的。” 元希表面款款而笑,嘴里却小声狠狠回他:“你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面前演这一出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律祥只是笑,继而将她拥入怀中。 就在这时,律和带了酒从旁桌而来。 “堂兄今天好兴致。”律和目色沉沉的敬酒,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律祥依旧搂着元希,抬起酒杯回敬道:“你我是自家兄弟,何需如此多礼?” 律和又饮下一杯,对律祥道:“即是自家兄弟,为何要抢弟弟我心爱的女子。” 律祥看了看元希,笑道:“希儿与我一见倾心,何来抢的意思?” “哥,你喝多了!”律玉走上来劝律和。 律和推开妹妹,对着元希道:“我没有喝多。” 元希将头埋在律祥怀中,律祥笑问她:“希儿,你喜欢我吗?” 元希点头。 “听到了没有堂弟?”律祥说完,牵起元希的手,二人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喜蔼酒楼。 “你大晚上的跃墙而出,为的就是来听这个老板瞎扯?”一上马车律祥就问元希。 “太子语的事是真的。”元希想要知道的。不是律祥能猜出来的。 律祥笑道:“难道你家与太子语真有什么瓜葛?” 元希不答他,想了一会儿便问:“今天不是也给了你作戏的机会吗?如你所愿,现在全昆州都知道你我的事了,那你多久带我走?” 律祥胸有成竹的笑道:“做完买卖就走。” “何时做完?” 律祥靠在车壁上,思虑着道:“很快,不出十日,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带着聘礼上你家定亲去,我们要在这十日之内把所有事情办妥。” “聘礼?”元希又问:“你准备了聘礼?” 夜色中,元希看到律祥在笑,面庞英俊。令她心中一措,如若这个男子做她的夫君,她并不讨厌。 律祥早看出她的痴意。搂过她的肩覆上了吻。 蒙蒙夜色,摇摆的车厢,元希感到了心醉的气息,在他的绵绵温缠下,元希感到他的手滑过她的面庞。滑过她的柔颈,停留在她胸前的起伏上。 “嗯。”他停住了吻,她却不舍的轻吟了一声。 律祥轻抚嘴,顽劣的笑道:“只是不想浪费了这醉人的气息。” “混蛋!”他的话一下就把元希的心撂到了万丈谷底,她伸手就想给他一耳光。 “等等!”律祥及时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把脸紧紧对着她的脸。对她道:“我说过,你若当真,我们今晚就可以行了夫妻之实!” 元希不耻的笑了一声。收回手,也问他:“那你喜欢吗?” “我喜欢你,但我不爱你。”律祥的语气,根本听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只会和与我相爱的人做那种事!”元希转身瞅了他一眼。将身子转过不去看他。 “你想听我讲讲太子语的故事吗?”律祥知道她这样是不会再理他了,所以故意引她。 元希果然转过了身。 律祥笑道:“我说了。那老板瞎扯得太多,第一尚王当年根本就不养门客,以拓跋焘的个性,他根本不会做树大招风的事情。再者,那酒楼老板说柔然公主是听拓跋焘的梦呓得知太子语私奔的,我很想问问,拓跋焘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梦呓?难道不会是他故意搓使那公主通敌的?” “那太子语和妾妃不是在十七年前的秋天被行刑的?”这是元希最想知道的事情。 律祥想了想道:“当年这件事闹得满朝皆知,这老板想来也是魏都之人,时间应该不会错。”说完,律祥转身,眼色笃笃的看着元希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难道你想接近拓跋焘?”。 元希被问得顿了顿,继而故作轻松的道:“只是问问,像魏国皇帝如此冷血,我才不会接近他的。” 律祥将信将疑,又问:“你家到底和魏国皇室有何瓜葛?” 元希想了想道:“费话,如果真有瓜葛,那我还需要到喜蔼酒楼听这老板瞎扯吗?” 律祥还是不相信:“听故事是假,探听魏国情况是真!” 元希翻了翻眼,不想他再问下去,便理直气壮的道:“不瞒你说,我从小就听蔼老板的故事长大,那太子语正是我恋慕之人,所以我三天不听他的故事就会不舒服!” “当真?”律祥问。 “当真!” 律祥笑,抬起她的下巴,将脸又一次凑进。 被问得心谎意乱的元希没想到他又来这一招,只好闭眼接受他。 “哈!哈!哈!”元希并没有迎来吻,听到的只有律祥的笑。 元希恨他又一次揶揄了他,睁开眼狠狠瞪,却不想律祥满眼笑意的对她道:“你恋慕的人明明是我!” 元希转身不理他,披起黑袍人就下了车。 律祥抛帘,见她步履匆匆,本想关帘便走,抬头却发现夜色已深,想到她那日说郡守对她心怀不轨,于是跳下马车,追着她而去。 元希囊了黑袍,身影很快就闪到了元宅后院的墙下。 “元希!”暗影中,传来元语极其严厉的声音,想必他在此等候女儿已有多时。 元希被吓得全身一振。 “元希!”更没想到的是律祥的手已经搭在了她肩上! “你小子胆子真大!”元语从墙根下的暗影中走出,声色俱厉道:“三更半夜,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律祥也没想到元父会守在这里,正思虑着如何回答,不想元希已经起到父亲跟前道:“我们去行房。” 第十二章 洞房花烛 1 PS: 小蔼求赞,求各票票,若有粉红,定会加更? 元希的回答,连律祥都觉得出乎意料。 元语的眼中都快要喷出火光了,他上前就掐住律祥的脖子,怒吼一般的问:“你究竟把我女儿怎么了?” 元希知道父亲反对这门亲事,所以故意不慌不忙的走到父亲身后道:“爹爹,你尽管把律公子掐死吧,他死了,你女儿这辈子就成了寡妇了。” 元语转身想给了女儿一耳光,却发现她正理直气壮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他又下不了手,怒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律祥忙跪了下去,对元语道:“伯父,还请你成全!” 元语看了看不争气的女儿,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律祥,怒道:“你小子都把我女儿糟蹋了,你说我还能不同意吗?”说完便一个转身,拉着元希消失在了夜色中。 *** 回到房间,元希熄了烛火,一双眼却烁烁的发光。 她知道大哥元盛的生辰是在一月,而传说中的妾妃如果没死,她腹中的胎儿刚好是在一月出生,再者,太子语殉情至今刚好十七年,也正好是大哥元盛的年纪,如果这一切还不能证明什么的话,那么母亲亲口说过她嫁过给拓跋焘,这足以说明她的父母就是传说中的太子语和妾妃。 得出这个结论,元希周身一振,猛然想到,自己正是魏国皇族,如若不是拓跋焘处心积虑的篡位,那如令的她应当冠着拓跋的尊贵姓氏,名为拓跋希的她,应当是魏国的公主!想到被郡守轻薄时的艰难处境,她更是娥眉一皱。区区一个郡守,竟然还敢威慑她!还有那人律祥,如果她是公主,又岂会容他再三的戏弄? 想到这些,元希心中的不屈近而转变成了一股力量,魏国的江山本就是属于她父亲的,又岂容别人霸占? 她紧握着粉拳,目色奕奕的站在窗前,看着院中月光,离开昆州的决心比以往更强了十倍。 第二日一早。元希就被下人招了起来。 才到院子里,就看到一家人都在,转身就看到律祥和建宁国主! 元希不禁又眨了眨眼睛。来者的确是建宁国主。 再一看,院中是大大小小数十个箱子,各种布匹珍宝堆了满满一院子。 如此多的聘礼,元希看得不禁诧异,国主却笑道:“这门亲事是寡人拉得红线。从今日起,律祥就是我建宁的女婿了。” 国主都惊动了,元家夫妇还能说什么,只能笑脸相迎。 “晚辈谢国主大恩。”律祥先向国主叩了三个头。 元希见到此情此景,也忙叩头谢恩。 接着二人又跪在元希父母面前叩了头。 元母早笑道昨夜之事,笑着看了看元父。对律祥道:“公子的魄力,像极了当年的元希父亲。” 元语瞅了一眼元母,又瞅了一眼跪着的律祥。只能无奈的伸手抚起这位咄咄逼人的女婿。 律祥却不忙起身,又叩了两个头道:“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元希父母不禁一怔,律祥忙道:“晚辈十日之后就将回燕,所以还请二老同意晚辈三日之后就来迎娶希儿。” “三日!”元母感到太过仓促。 律祥又叩头,道:“一应酒宴开销。晚辈都已备好,还望伯父伯母成全!” 元希看他诚恳的样子。心中不禁一怔,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作戏? “行了行了,一切由你们罢!”女儿都答应许给他了,元语也不再想为这么点儿小事心烦,甩了甩袖子答到。 国主见事情谈妥,便在众人的欢送下离开了元宅。元语却拉了元希,命律祥道:“到里屋,我有事交代。” “永世不得去魏国!”一坐下,元语就当着律祥一脸严肃的对元希道。 “为什么……”元希正想问。 元语直接打断了她话道:“没有为什么!这是我做父亲对你这个不成才女儿的唯一要求。” 元希叩头应承,站起身时又打量了父亲一遍,以父亲的气度和才学,绝对不是民间之人该有的,而且今天他又提出了这个要求,元希心中的答案更坚定了。 **** 元宅门外,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街坊百姓,八抬大轿,数百人的迎亲队伍,看着如此隆重的排场,大家对这场由国主促成的婚礼充满了兴趣。 放过鞭炮,元家小姐在父亲元语的引扶下缓缓走出元宅,红盖头红嫁衣,锦华鲜亮得引人注目。 从盖头下,元希看到同样一身鲜红的律祥,他恭敬的跪在了元语面前,叩了三个头,诚致的样子让元希心中一颤,能被他如此迎出娘家,即使一切都是假的,也让她不禁泪凝于睫,她对这个男子生出的,又岂止是感激之情。 律祥温暖的手拉住了她,元希只感到他将自己背了起来,在一片欢闹喧嚣中,将她驮到了花轿前,轻轻转身,她就稳稳的坐在了宽敞的花轿中。 礼乐响起,迎亲队伍起程。 元希摘下盖头,看着眼前的花轿、嫁衣,听着轿外的礼乐、道贺,微微揎帘,看到律祥在前的高头大马,这一切真的是场婚礼,这一切真的让元希感到了幸福,一刹那间,她感到自己想和律祥就这么假戏真做,白头偕老。 轿到律祥下榻的会馆,元希忙盖上盖头,只觉律祥掀帘,又把她背了起来。 在他背上,元希轻声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律祥小声对她道:“拜堂。” 元希听了怔了怔,轻声问:“不是说你人在异乡,要回北燕才拜堂吗?” “不拜堂,你哪来的名份?”律祥的话语虽轻,却实实的打进了元希心里。想不到他连名份都想到了。 会馆中,国主早已上坐,新郎新娘在司仪的指引下,拜了天地和国主,在庄重的气氛下被引进了内堂。 律祥掀开了盖头,元希看到他英俊爽朗的笑颜,加上红烛喜字,在一片殷红灿灿中,元希陡然失神,讷讷的看着律祥。 律祥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 “二位请喝合罄酒。”一边的媒婆提醒道。 律祥接过婆子手中的乌银走铜酒樽,轻啜了一口,又将酒樽递与元希。 元希朱唇轻启,微呷了一口清冽的酒。 律祥端详着眼前浓妆淡抹的新娘,看到她娇嫩的朱唇映着烈酒,忍不住心中悸动,在接过酒杯递与婆子的瞬间,捧住元希的脸颊,奉上了深深的吻。看得一边的下人和婆子急急转身而出。 第十二章 洞房花烛 2 PS: 小蔼求赞,求各种票票,如有粉红,必定加更! 他的吻,来得太过突然,让元希更是茫然失措,外面还有宾客宴席,外面还有国主要应酬,晃然间她感到,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否则不会在婚礼只进行到一半时就吻了她。 感到她的迎合,律祥却停了下来,轻拭唇角道:“先前是良辰美景,现在是春宵一夜,你我之间的风花雪月还真不少。” 略带调侃的语气,让元希心一下子就冷了,推开他道:“你非得让我患得患失得如此之快吗?” 律祥复又搂过她道:“小姑娘,我只是想时时提醒你,这一切都是戏。” 元希反身给了他一耳光问:“那为什么还要吻我?” “只是不想浪费了这红烛喜气。”吃了耳光,律祥却不愠不怒的道。 元希又一次失神,原来这婚房感染的不只是自己。 律祥看到她的失神,问道:“怎么?你不是爱上我了吧?” 元希两眼一红,咬着牙道:“爱不爱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元希背身不去看他,却感到了他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身后人才道:“我怕你会伤心。” “我不要你的心疼!”元希转身,看到了他眼中的怜爱。 律祥没有回她的话,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应酬了。 元希呆在满目喜气的婚房中,今天的律祥和与往略有不同,毕竟他还是怜爱她的。 婆子送来晚膳,元希却什么也吃不下,满心都是律祥刚才的眼神,心中更多了些猜想,或许他只是另有苦忠。但至少他心疼了她,这种侧隐让元希更加的心烦意乱,难道这不是一种爱的表现吗? 宾客渐渐散去,候了一天的元希脱下嫁衣,躺在了宽敞的婚床上。 新郎如期而至,元希转了转身子,也不看他。 “还没有睡吧?”律祥坐到床边问。 元希不理他,他就伸手转过她的身子,元希怒瞪他道:“我明白一切都是戏!今晚你就另寻地方睡吧。” “我要和你睡!”律祥身上有酒气,看来已经喝了不少。 元希把他硬挤出床边。重申道:“我说过,我的身子只会给和我相爱的人!” 律祥又强行转过她的身子,痴痴的对她笑。 “醉鬼!”元希骂了一声。起了身,就着堂中的波斯毯把新制的锦被铺了上去,又拿了个枕头和多余的棉被,收拾出一张临时的床铺,然后问律祥:“床上和地上随你选。” 律祥站在床边。双手绕在胸前,带着醉意笑望元希。 元希见他不答,便道:“算我让着你,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说完转身就躺进了被中。 “我说过我要和你睡!”律祥话才说完,人就压到了元希身上。 元希推他。他却纹丝不动,反而送上了绵绵的吻。 元希用脚踢他,他也不惧。任由她踢,手则伸进了她的被中寻觅。 元希哭了,对他道:“你这样对我,我会误会的。” 律祥停下,杵起身子问她:“误会什么?” 元希看他停下。忙道:“我会误会你真的把我当成了你的妻子!” “难道不是吗?”律祥笑答:“你我都拜过堂了。” 元希听到他这样的话,心头一软。问:“这一切不是戏吗?” 律祥笑,带着醉意和沉迷道:“戏假情却真。” 元希目色一沉,律祥马上就看了出来,趁机扯掉了她身上的棉被,又一次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吻比先前来得更猛烈,一双手很快就除去了元希身上的贴身棉服。 “希儿,你好美!”烛火下,律祥的眼奕奕闪烁,轻抚着身下人纤细的腰问:“你喜欢我吗?” 元希感受到他的抚摸,想到他们在湖心亭、在西山上、在马车上,他们数次的相吻,想到他跪在父亲面前诚致的叩头,元希不觉的点了头。 “哈!哈!哈!”律祥眼色迷朦的看着元希畅声大笑,接着就滑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元希伸手去抚他俊美的面庞,任由他又一次压到了自己身上。 “嗯!”当感到他的炽热顶在自己腿间时,元希惊恐的轻吟了一声。 律祥吻她,手轻轻在她身上安抚。 元希眼泛水雾,卸下了所有防备,只想得到最后的确认:“你也爱我吧?” 律祥笑,用炽热在她腿根处研磨,轻抚着她的粉峰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昆州,还可以给你一个妻室的名份,甚至可以给你不愁吃穿的下半生。” 元希听了,回吻他,就在他即将长驱而入时,笑道:“那你是爱我的?” 律祥顿住了,继续在她的花径口徘徊道:“我现在爱的,只是你的身子,欣许以后我真会爱上你。” 他的话让元希身心俱冷,猛然坐直身子道:“你和那郡守一个样!” 律祥压住她又是深深一吻,继而却起了身,站在元希铺前,还是一脸顽劣的笑道:“元小姐,我只是在提醒你,一切都戏,所以请你以后都不要再和我提情和爱。至你的身子,你若愿意,我会漂漂亮亮的接受,但你若不愿,律某决不会越雷池半步。” 他的话像冰冷的刀,剌得元希颤颤而泣,她蒙起被,不愿再看他。 律祥再没说半句话。 元希躺在被里,泪一直在落,毫无疑问,在这场里,谁动了情,谁就是输家,元希输得心如刀割。 元希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地上,而地上那个临时的床铺早已被收拾的无影无际。 她举头一看,婚房的门还在紧闭,而律祥则坐在桌前喝茶。 元希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一丝未挂的尴尬先袭上了她的心头。她忙用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被。 律祥见她的这般举动,笑道:“放心,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 元希想起昨晚的事,狠狠回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四处寻找自己的衣物。 “在那里。”律祥指了指床头的木凳,元希意外的看到她的昨夜散落一地的贴身棉服,现在已折得整齐放在凳上。 律祥看到她不解的样子,走到床前笑道:“和你一样,这衣服也是我收拾好的。” 第十三章 吻痕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想到昨夜他的羞辱,元希狠狠回道。 “我照顾的是别人的口舌。”律祥看了看婚房门道:“一会下人就来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对假夫妻吧?” 又是自取其辱,元希面色沉沉无言以对,命律祥着:“转过去!本姑娘要起床了!” 律祥的眼睛在元希紧囊的被子上打转,要不是元希又狠狠瞪了他一回,他是决不肯转身的。 “混蛋!”才掀开被,元希就发现自己胸口布满了吻痕,她忙又囊紧棉被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律祥也不转身,只道:“小姐,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睡在我身边,却不让我碰,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难道不能给点唇齿上的安慰吗?” 说到唇齿,元希马上想到她昨夜一直梦到律祥在吻她,她不禁抚了抚自己的唇,感到唇瓣微肿。 “混蛋!”元希又骂!原来整整一夜,他都在毛手毛脚! 元希的骂传到律祥那里,他却转身欺到床边,捧着秀脸又了给她深深一吻,好容易泄了火,才抚着她的肩道:“我要是混蛋,昨夜就不会忍得如此辛苦了!” 元希看他一脸正经,往常的玩世不恭不见分毫,措过他的带着情愫的目光,低下头了,却又看见自己一身的斑澜,想到昨晚他伤人至深的话,心下一阵酸痛,眼眶泛红。 不用问,律祥也知道她为什么伤心,再没说话,只把贴身的棉服递了给她。 二人背对背再无话,元希穿好衣服,下人就送来了洗漱器具。 不一会。元希就收拾了发髻,律祥看着她坐在铜镜前的倩影道:“国主找我谈事,你就在会馆里等我,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下去就行了。” 元希点了点头,律祥人就出了门。 **** 律祥回到会馆时,天已半黑,进了屋却发现一桌的菜,而元希则扑在桌边睡着了。 律祥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提醒她他回来了。 元希抬头。惺忪着眼看见是律祥,忙起身道:“菜都凉了,我让他们来热热吧。” 律祥住她的臂道:“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元希听了,只嘟了嘟嘴,失望的道:“我还一心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律祥眼中一惊:“这些菜是你做的?” 元希也不看他,举筷夹菜送入口中,细细品品着道:“我母亲是昆州小有名气的厨娘。我父亲又是吃遍天下美食的行家,只可惜你今晚错过了他们亲手调教出来的手艺了。” 律祥端视着桌上的菜,果然色泽鲜艳,品相不凡,心中不禁一颤,这种个场景超出了他的计算。 他不说话。元希也不理他,只坐下慢慢的夹菜吃。 “你一直在等我吗?”律祥止住的筷子道:“菜都凉了,等热热再吃吧。” “没事。”元希抽筷。却被他牢牢牵着筷头。 律祥凝神看着她道:“我的妻子是不用亲自下厨的。” 元希放下筷,自斟了一杯冷酒,道:“律老板,我这人笨拙,只能按照自己心目人妻的样子来演。所以不符合您要求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律祥坐下。拿起她斟的酒饮下,命下人把菜再热了。 热好菜,元希倒了温酒,也不说话,只低头吃饭。 “对不起,我以后会尽量早一点回来。”一旁的律祥轻声道。 “没什么。”元希轻松的答道:“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冷热不定。” 律祥举了筷,为她夹菜道:“和国主的事情很快就谈好了,我们后天就会起程,我买了些东西给你父母,明天和你一起为他们送去,也算是个回门礼,再者,你若对父母还有什么话要说,也趁明天说说吧。” 听到他的道歉,元希反而心更酸,他每体贴她一点,她就要更多一遍的提醒自己这只戏。所以只能点头应允,然后放了碗筷辞了桌。 *** 新婚刚过,房内还是红冉冉一片,厚实的花梨木屏风后,元希把身子没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中。 后日,她就要远离父母,当真要离开昆州时,她又不知道前面的路要如何走,去北燕,自己能做什么?去了魏国,她又能做什么? 听到律祥进房的脚步,她闭了眼,他说可以给她名份,但自从知道了父母亲一直瞒着她的秘密,她的心就没有平静过,她是太子语的女儿,原来她明白自己真实的姓氏是拓跋,但知道了,她又能做什么? “睡了吗?”律祥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你先睡。”元希淡淡道。 “床上还是地上?”律祥看到她已在地上置了睡处。 “随你。”元希起身,律祥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水声。 “我睡地上。”律祥的声音渐近。 “你做什么?”元希转身一惊,发现律祥已站在了自己眼前到,忙用锦布掩了身体。 “别动!”律祥只是站着,口气稳稳的道。 “滚!”元希怒道。 “我们之间,还用在意看不看吗?”律祥依旧站着,神色不惊。 “你回去睡吧,我不想再哭。”元希掩着身子拒绝道。 律祥反而走上前来,看着她的脸道:“哭?为我吗?” 元希定了定神,伸手想把他推出屏风:“我知道你会说不值得。” 她又怎么推得动律祥,他依旧稳如泰山般的站在她身前:“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离了昆州,你有什么打算?” 元希刚才还在为这个问题发愁,现在又怎么能回答得了他。 她不语,律祥又道:“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真的娶了你。” “难道你另有发妻?”元希抬头,满眼置疑的问。 律祥看到她的惊异,笑问“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只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元希顿住,什么都没有回答。 律祥的问紧追而来:“那你喜欢我吗?” 元希抬头看他,眼中千丝万缕,口中却满腔质疑:“你是不是又在提醒我不要入戏。” 律祥看着她,没有了笑容,只问:“不是,我是真心在为你的将来打算,你若真的喜欢我,我带你走遍南北各国,让你去看你想要看的世界,也会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同样,可以把我对你应有的所有尊重都做到。” 他的话,让元希心中暖了,但又不能相信下一秒他又会怎样,所以只能抬头确认:“你是认真说的吗?” 律祥诚恳的点头:“如果你喜欢我,就是对我有情意的女人,对我有情意也就代表愿意迁就我的所有,愿意和我呆在一起过日子。” “律祥……”元希沉思,如今她心头空空,所以她试探性的问:“你能像我爹对我娘那样一生相守,从一而终吗?” PS: 最近女儿实在不乖,所以更新总是迟来,但小蔼不是会努力为大家献上精彩剧情。 第十四章 施舍 律祥摇头,转过身,背对她道:“我只是个买卖人,婚姻也好,情爱也好,我都是看得很实在的,娶你的这桩生意我赚了,证明你是不错的合伙人,所以还想再与你谈下一桩生意。” 元希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确认道:“我为你赚到了什么?” 律祥转身,看着元希,此时她已穿了衣服,于是将她拦腰抱起,边往床边走边道:“五个郡县十年的赋税。” 二人离得很近很近,但元希的心却没有因为他的体温而暖,冷冷看着他问:“我怎么赚的?” 律祥把她放到床上,元希立刻防备的拉起被子。 律祥看她的惊样,只是笑,缓缓坐到床边,把玩着她鬓下的秀发道:“你看得出来吗?国主极力的促成了你我这门亲事。” 元希迷惑的点了点头。 律祥面色难得认真,继而道:“那是因为他感到我被你迷惑了,所以一心促成你我,当我因为得了美人而晕头转向的时候,借着人情压低借钱的抵押。” 元希马上心中一凉:“所以你将计就计,让他认为你真的晕头转向了?” “聪明!”律祥轻扣了元希的额头一下:“他以为我晕头转向了,就会放松对我的戒备,谈起生意来,也自然而然的会觉得有恃无恐,到最后被迷惑的反而是他。” 元希苦笑:“从献唱那天起,你就在为国主设这个反迷惑的局,对吧?” 原来,他为她穿鞋,他吻她,他陪她越墙,陪她演戏。为挡父亲的戒棍,甚至是新婚当夜为她收拾一地的棉服,为的都是让国主的眼线看到他们相爱,引国主走进这个局。 “对。”律祥的语气温和,却令元希心痛至极。但他轻抬元希下颌,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庞,说的却的血淋淋的事实:“你的姿色的确可以让所有人认为我被迷惑了。”接着他一笑,继续道:“但谁又会猜到,建宁国十五座城池的十年赋税,八座足以让我回本。剩下两座,没有你我也要是赚的,余下的五座。是你为我赚到的。” “恭禧你了。”元希嘴上说着恭贺的话,心里却如千刀割过,语气也冰冷:“那接下来你又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做我的妾室如何?”律祥凝神看着元希,半晌才长吁了一口气:“呼……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昨夜我在亲遍你全身后就想,如果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多少银子?如果你再为我生个一男半女,我又可以给你多少银子,用你的下半生来陪我,又要多少利益你才会愿意?” 元希推开了下颌上的手。冷冷看着律祥道:“昨夜我在你身边熟睡,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对我说。你爱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当时我很开心的说我愿意。”接着她低头冷笑道:“只是没想到今天你就以另一种方式来问我愿不愿意,我只想说,我要的价钱是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你愿意吗?” 律祥面色一沉,摇头道:“我会娶其他女人的。” “那就请律公子回地上休息吧。”元希转身向里。 律祥起身。边走边道:“事关下半生,我也不急于向你要答案,你好好想想,你到了北燕,到了魏国,还能找到像我这样殷实的依靠吗?” “你所谓的依靠,更像是施舍。”元希没有回转身,冷回了一句,便蒙头而眠。 **** “永世不得去魏国。”女儿回门,元语面色沉沉的重申。 父亲的话,元希当然明白其中原因,她无从拒绝,只能弓身允应。 接着元语又对律祥重复了一遍:“元家祖上是魏国罪臣,所以我元家子孙永世不得入魏,你定不可让我女儿犯了这个禁忌!” 律祥心想这老爷子又怎么管得住他这个女儿,心中暗笑,面上却还恭谨的答应道:“孩儿一定会谨记父亲的话。” 哥哥看着出了阁的妹妹,眼里尽是不舍,嘴上却严厉的道:“一定要多写些信回家,以免让家里人担心!”。 “知道了老哥。父亲母亲就交给你了。”说着元希就流了泪,到底还是对家人有千般不舍。 元母拉着女儿的手,也是泪眼纵横:“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一旁的律祥弓身道:“母亲放心,小婿一定会照顾好希儿的。” 元母被元父拉进怀中安抚,她还是忍不住泪,看着律祥点了点头。 律祥命下人抬进了八个大木箱,下人打开,里面尽数都是银金,他弓身对元语道:“父亲,这是小婿的一点儿心意,希望希儿不在您身边时,您不要太过担心。” 元语看了看那些东西,看着女儿叹了口气:“到了燕国,你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开心快乐,如果有什么委屈,随时都可以回来!” 元希点头答应,她看着这八只箱子,比起他昨夜所说的五座城池的十年赋税,这又算得了什么?不免让她心里更难过,这些不过都是律祥的施舍,一切都只是他赚了银钱之后的谢礼。 *** 燕国商队渐渐离开昆州,元希坐在律祥华贵的车辇中。 一旁的律祥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元希本能的甩开了他的手。 “还没有考虑好吗?”律祥手被甩开,脸却贴在元希粉颊上问。 元希扭过脸,伸手推开了他。嘴里却道:“当真愿意让我做你的妾室?” 律祥让真的点了点头。 元希苦笑:“告诉我,怎样的女人才可以做你的正妻?” 律祥看到她的表情,也只是叹了口气,细道:“律家世代经商,父亲这一脉是家业最大的,也是人丁最单薄的,所以我肩上承担了父亲一生创下的所有家业,我也不瞒你,为了家业发展壮大,我定会娶能为我生意带来帮助的女人。” 元希摇头叹气,想自己家虽然是开金楼的,但律祥富可敌国,以自家的家业,的确无法为他带来什么生意上的帮助,转而又想,即使是因为自己的娘家强大到可以帮助到他,做了他的妻子又有何意义? 律祥见她久不言语,轻问道:“如果愿意,你可以开个价,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元希低头拭去刚才落下的泪,泣叹道:“和你在一起,真的很不开心。” 律祥看到哭了,把她揽进怀中,默认了她的不愿意。 “其实,是妾是妻都不重要,但在我没想好价钱前,我们就暂时做对假夫妻吧。”元希不看他的眼,只淡淡道,她不甘心,不相信律祥真的不爱她,所以她想了个权益之计,给他一点儿时间,让他对自己慢慢产生感情。 律祥没想这事会峰回路转,元希竟没有断然拒绝,不免惊异的看着她。 元希抬头看到他的异样目光,只冷冷道:“我只是不想像你那般绝情。” ps: 律祥真的是个让女人很不开心的男人。 第十五章 戏终 北燕 “希儿,希儿。”迷迷乎乎中,熟睡的元希只感到车辇的摇摇晃晃,律祥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呢喃喃。 醒来,发现自己正枕着他的肩。元希不自觉的直起了身,尴尬的抚了抚脸。 律祥却伸手,又将她搂到肩上道:“我唤你,只是怕你错过了好景致。” 元希靠在他的肩上,仰视着他,光洁无瑕的玉面上,俊容神色奕奕,洁白的锦服衬上他的款款身姿,把元希的目光牢牢的锁住。 “律祥。”她轻轻唤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律祥低头看怀中的人儿,笑道:“怎么?想到价码了?” 元希摇头,他却覆上了温温的吻。 唇齿缠绵中,元希明明感到,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否则二人间不会飘散着如此暧昧美好的气息。 吻过,律祥又用鼻尖轻磨了元希的鼻尖,才坐直身子,伸手撩开辇帘。 “北燕到了。”律祥打开辇窗,元希看到了车外繁华的街市。 “这是我们经过的第一个北燕市镇。”律祥转身,看到元希眼中的惊异之光,“哧”的一笑,对她道:“这里是北燕边防重镇,虽是繁华,但比起燕京,这里也算不得什么。” 元希收起惊异,瞅了一眼律祥,嘟着嘴什么也不说。 律祥看到她明明没见过市面,却又不许人取笑的倔样,笑得更欢,直把她紧紧箍在怀中,抚着她的小脸道:“我们今晚在这里留宿,如果你真的想好了价码,今晚我们就做会真正的夫妻吧。” 律祥的话把温存气息搅得荡无存,也搅得元希泪眼凄蒙。她不禁问他:“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妓女吧?” 律祥见她流泪,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眼中也流露出了怜爱之色,把她抱起,跨坐在自己身上道:“你和妓女不同。” 元希听了,心中略略回暖,想要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同在哪里?” 律祥双臂揽紧她的腰,以到于元希那丰韵有致的乳峰已经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念在此刻二人间意调还算和顺。元希也就由着他紧箍着,笑望着他,期望着他的答案。 “妓女收很多人的钱。你只收我一个人的钱。”律祥这话是笑着说的,却让元希觉得没有一丝温度。 元希敛起笑,双手用力的推开他,却没想到他转身就把她压到了辇厢厚实的波斯毯上。 元希怒视着他,律祥却还是一脸笑。 就在一怒一笑的僵持间。元希徒然而笑,抱复似的将双臂搂上律祥的颈项,秀腿也环住了他窄紧有力的腰际。 “你错了,我不收你的钱,现在就可以把你想要的给你。” 律祥收起了笑,目色沉了下去。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了。”元希坚绝的对他道。 “错!”律祥挣脱了她的环绕,坐回了躺榻。撩着帘子看着外面道:“你想要什么我知道。” 元希不屑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怕自己给不起?” 律祥回头看着她道:“对。” 元希听了,摇头笑道:“那我们就永远都做不了真正的夫妻。” *** 刚进金楼,元希就被眼前的满目华色给怔住了,白玉石柱以金饰,数丈高的殿堂中。到处是白色和金色的飞花流云。 “律老板!”一个浓妆艳抹,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美妇人上前而来。二人见面相视而笑。一看就知道很熟,美妇问:“不知此次远行又发了多少大财?” 律祥举目欣赏金楼的富丽堂煌,然后盯着喜娘的娇颜讪讪笑道:“我就是再发十次财,也比不上喜娘您这金楼的一根柱子。”元希在旁,看到他风尘得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谈笑间,律祥带着一众随从和喜娘踱步而入。 “律老板您是自谦了。”喜娘边说就边示意堂倌们上茶:“您北燕第一商人的名头可是传遍天下的。” 律祥缓缓落坐,喜娘就站到了他身边亲自为他奉茶,偏偏元希不远不近的站在二人一旁,明晃晃的看到律祥伸手揽住了喜娘的腰。喜娘更是笑意盈盈,顺势坐到了律祥身上。 “律老板今天要几间房?”喜娘将丰圆玉润的小手覆在了律祥的手上,二人交叠的手就当着众人面在喜娘的细腰上上下游走。 “四十六间。”律祥闲出的另一只手接过喜娘的茶,边饮边道。 四十六间,元希心中明白,律祥有四十四个随从,在建宁的时候,他都只要四十五个间房,现在到了北燕,他二人的戏终是演完了,也不用再扮假夫妻了,所以他多要了一个房间。 “这么久不见,想我了吗?”喜娘又为律祥奉上茶。 律祥这次没有伸手接,而是直接让喜娘把茶喂到了他口中。 喜娘见他如此亲昵,更是将脸俯到了他的肩上。 元希只转身,眼不见心不烦。 “希儿!”偏律祥又唤她。 “嗯。”只应了声,却不回头。 “过来拿房牌。”律祥似是故意的。 元希无奈的转过身,低着头过去接过房牌。 本想转身就走,却被喜娘的话语拉住:“律老板,这位姑娘好生清丽脱俗,是您什么人哪?” 元希转身看向律祥,她想看看他怎样回答。 “妹妹。”律祥也直直的凝望着元希。 元希一时心中翻涌,很想走过去告诉律祥怀中的喜娘,她是他亲自背上花轿的新娘! 喜娘环着律祥的脖子嗔叹道:“难怪你要把御用的房间让出来了。” 律祥手抚着喜娘的腰,眼睛看的却是元希:“当然,她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疼爱个屁!”当着喜娘,元希丢下这一句,人就转身上了楼。 在长长的镏金汉白玉走廊上,元希终于找到挂有律字匾额的房间。她观望四周,其他房间都是在门柱上挂牌子的,只有这间是挂了匾额的。 这几天与律祥同宿一室,多少知道他是个爱洁净的人,想必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房间,所以常年在这包下一个专用的。打开房门,满满的雪色纱罗帐映入元希眼帘,跨过白玉雕花门坎,元希转掀坠帘,一层层走过,透过纱罗帐,看到屋子正中汪了一池暖水。 第十六章 恸心 第十八章心恸 从暖池出来,元希赤身走进了华丽的罗纱帐里,如烟似雾间躺到了宽敞的大床上。 轻轻闭眼,淡淡的檀木香飘散在空气中,看着天花板上富丽堂皇的雕花饰画,元希怎么也无法合眼,一路走来,现在才发现已经习惯了律祥。 起身穿衣,走过层层罗纱帐出了房门,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看看律祥在做什么。 刚才接房牌时,元希睨见律祥手中的另一个房牌,所以知道他和自己没隔几间房。 夜已深,随从们大都舟车劳顿,金楼里已经一片安静。 来到律祥房门前,元希伸手刚想扣门,却听见里面时断时续的传来女子的声音。 元希收回了扣门的手,细细听着,门内女子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一浪高过一浪。听着听着元希面上一红,明白了里面在发生什么,她轻笑摇头,大概是自己记错了房间。 “律老板真是年少英武啊!”转身之际,元希却清楚的听到房里传来喜娘的娇呤。 “怎么?是不是还想再多要点儿?”随之而来的,是律祥笑中带着宠溺的声音。 元希欣长的身影在一色雪白的走廊上钉住,泪珠儿从她眼中滚出,她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双手绞紧衣袖,提起如被灌了铅般的双腿,缓缓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偏偏这时,律祥的房门打开了。 “怎么明天就要走,我哪舍得你啊!”喜娘的娇嗔着从门里走出。 元希要跑已来不及,只得顾作震静的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还没睡?”送出喜娘,律祥也看到了元希。 元希没有回转身,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满脸泪痕,只往前而行道:“肚子饿了。想要出去买点儿吃的。” “站住!”律祥拉住了她。 “我肚子饿!”元希抽回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律祥先她一步挡在了她前面道:“楼梯在那边!” 元希这才愣了愣,原来自己走错了方向,却在抬头瞬间看到律祥光着的上身,依稀还可以看到宽实胸膛间的爱痕。 元希心里莫名一拧,疼得她五脏六腑如绞紧了一般,只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道:“今夜我们就此别过,明早我你再不相甘。” 律祥静静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薄肩颤粟。泪大颗大颗的滑落,久久没有回话。 “你……”元希转身进房,律祥却钝钝唤道。 元希身子停了停。却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 “如果你今天答应了我,现在在我床上的便上你。”律祥的声音突然变的强而有力。 元希顿住,律祥顺势就从背后搂住她道:“我也是个男人,在你身边忍了这么久,我真的很难过。” “像喜娘这样的女人。你到底沾染过多少?”元希狠狠抽回手道。 “我沾染过多少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要一直留在身边的女人。” 律祥的话说得元希心中一措,转身望向他,此时他早已把玩世不恭敛了起来,墨似的瞳仁里尽是真诚。把元希看得心诧诧一软。 “不要离开我!”律祥又怎么看不出她眼神的变化,趁机就把她拥入了怀中。 元希捶他打他,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律祥也不管她打不打。只打横将她抱起,跨门进了房。 “你放我下来!”元希挣扎着。 “不放!” “放我下来!” “不放!” 直到到了大床边,律祥才把她放在了床上,不由她分说掀被就与她同躺在床上。 “为什么?”元希知道挣扎拒绝都是白搭,所以只愣愣仰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的问:“为什么要如此在意我的感受?” “看不得你哭哭啼啼!”律祥翻身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元希的心又是一空,哄她逗她应当是爱她才对。可他终究没有这样回答。 律祥看到脸色沉沉,笑道:“好了,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以后都不这样了!” 说着就将她搂得更紧,鼻息都已经在她颈间打着转了。 感到他渐渐粗重起来的喘息,元希翻身挣脱了他的怀抱,掀被起身,拾了枕头放地上,径自躺下道:“今天的你实在是太脏,等别个女人的气味散干净再与我亲近。” 她这么说虽是冷漠,但毕竟表示以后还是愿意和律祥亲近,律祥听了,心下漠名一暖,只在床上乖乖的睡了。 第二日元希才起身,就见随从抬了两个楠木托盘进来。 “什么东西?”元希掀开托盘上的锦布,看到里面是崭新的鹅黄素纱衣。 “这是律公子为您新置的衣服。” 元希拿起盘中折得齐齐整整的衣服,发现寸尺刚好,由于个子特别高,元希的衣服是一般女孩子不能穿的,而样式更是元希一直很喜欢的款式。 “他什么时候命你们准备的?”昨夜他伤了她的心,今天就让人呈了这些衣服来,分明就是讨好。 “在昆州时公子就飞鸽传书,命这里的商号为姑娘备这些鲜卑服饰了。” 虽然下人会和律祥串通一气,但这衣服很明显是量身定做,做工又极精细,不是一天半日能做得出来的。 元希是第一次穿鲜卑服,站在铜镜前,欣长秀美的身资被窄袖长裙衬得更加婀娜,贴身的荷叶裙裾层层叠叠,又显出少女的娇俏。 元希左右转身,在铜镜前不停端祥自己,没想到鲜卑服竟会这么好看。忍不住直起身摆一个老妈子的样子,不禁笑自己真像妓院门口的老鸨。又摆一个最喜爱的舞姿,竟比以往还要让自己心动,高兴得不禁欢跳,转身刹那,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的律祥。 “我就知道这此衣服适合你。”看着眼前婷婷而立的元希,律祥笑语。 元希忙收起欢呼雀跃。撇嘴瞅了他一眼。 律祥也不与她计较,坐了下来,下人这才呈上了早餐。 “粟米粥!”元希眼前一亮。 律祥见她又眼放光,示意下人快盛一碗与她,笑道:“在昆州时,我有问过你母亲你喜欢吃什么,她就告诉了我这个,无奈一路出建宁,经过的都是深山丛林,到了这里才寻得粟米。” 元希还是没理他。只抬碗喝粥,却尝到粥里浓香的蔷薇蜜,这也是她最喜爱的东西。 “你怎么不喝?”放下碗。元希见律祥手杵下颌的看着她。 “我想全部留你吃。”律祥笑。 “少来!”元希没好气的刮了他一眼,以为他不喜欢粗糙的粟,有意想为难他,亲手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道:“陪我吃。” 律祥嘴角轻勾,什么也没有说。只听话的抬起勺来喝粥。 元希看他喝粟米粥,不禁笑从心来。 “你终于笑了!”律祥咽下粥,欣喜的对她说。 看他差点被粥给咽着,竟还一脸欣喜的傻样,元希又捂着唇鼻淡淡一笑。 “别生我气了。”律祥适时的递上恳求。 元希收了笑,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笑。 **** 辇车继续往前行。 “还有多久才到燕都?”元希问律祥。 “快了,顺利的话最多五天。”律祥掀开帘子看了看道。 “你这是怎么了?”他回过头,元希发现他面色陀红。忙伸手摸他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律祥将身子靠在辇壁上,安稳的笑道:“没什么,只是吃了蔷薇蜜过敏了。” 元希一听,正色道:“你早知道吃蔷薇蜜会过敏,为何还要吃?” “为了让你笑。”靠在辇壁上的律祥神色慵懒。却带着真诚的笑意。 元希见他绯红的面庞上渐渐起了小疹,心更慌了。焦急的问:“要怎么办才能消除这症状?” 律祥却不急,只把她搂进怀里,笑道:“没什么,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不行!”元希哪能眼睁睁看着。 “别说话!”谁知律祥早已覆上了吻。 他轻轻舔啜着她香滑的唇,舌尖不时与她的舌尖轻触。然后细细密密的啜落在了她的贝齿小舌上。 元希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别动!”律祥被迫停下吻,紧箍着她的纤腰道:“我只是亲亲你”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元希摇头,寻思了半天才缓缓道:“今天不方便。” 她今早来了月事,心中一直在顾虑在律祥会向她索取。 律祥听了,笑道:“我一直知道,所以今天才弄蔷薇蜜给你喝。” 元希眉头一皱,不解的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律祥笑:“你每月就数这几天脾气了差,所以才想到用蔷薇蜜调你的血塞郁结之气。” 被他这么一说,元希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你才血塞郁结呢!” 律祥把她的头按到肩上笑道:“好吧,只要你开心,别说是说我血塞郁结,就算你说我来了月事,我也认了!” 元希听到他的玩笑话,不好气又好笑,粉锤像波浪鼓一样落在他的胸膛上。 律祥笑道擒住她的小手,轻声道:“你把我打坏了,你以后怎么办?” 元希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亮,趁势问道:“这么在意我开不开心,难道你真的爱上我了?” 律祥顿了顿,敛去所有笑意,放开了怀中的元希,伸手掀帘,默默看着窗外。 元希也沉默了。 “真爱于我,实在是太沉重,所以还请希儿你索要银钱吧。”半晌律祥才淡淡道出。 “为什么?”不过一句话,他始终不肯说,元希当然要问清原因。 律祥转头,俊容落寂,诚诚的看着元希问:“希儿,一直以来,我虽然有事瞒你,但从未骗过你,对吧?” 元希点头,的确,他一直没有骗她。 “我现在不告诉你的事,必是有我的苦衷,所以还请你别问,我只求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第十七章 担忧 第十九章沉重 车离燕京越近,律祥的俊容就越严肃。 “怎么了?”元希看到一路无话,也少了调笑的话语,知道他有心事。 律祥叹了口气,想了想道:“昨天我收到靖国王的传书,这才得知魏国兵临燕境,皇上又与靖国王互不信任,而今的北燕真是内忧外患。” 听到“魏国”二字,元希心中一措,想到自己的真正身份,她胸口一闷,如果当初父亲没有被拓跋焘算计,那么自己过的又是怎样一种生活。 心神不安,元希只好伸手撩开辇车,看着车外辽阔的原野,想来这一路经过了北燕的村村落落,不管城镇乡村,百姓尽都有衣有食,少有破败之处,可以看出北燕并不是一个积弱的小国,因此元希不禁问道:“魏国铁骑当真如此强大?” 律祥忧心重重,搂过元希道:“魏国幅员辽阔,拓跋氏又是马上得天下的皇族,如果不是柔然牵制,早已一统中原,当年一个太子语就诛灭四夷,而今的魏帝更是霸道无情,内治民生,外强军队,培养了天下最强的铁骑,而今次魏国命新立的太子率兵亲征,攻势更是所向披靡。” 听到太子二字,元希心中更不是滋味,真正的新太子,应当是哥哥元希才对。想到这个,她很想问问律祥,如今的新太子是个怎样的人,但律祥神色凝重,她不禁眉头紧锁,的心思也因此乱了,拉着他的手,爱怜的说: “没事的,以你的才智,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的。” 律祥见她想要劝慰自己。却又不知怎么劝慰,美眸如汪了水般看着他,里面尽是担忧,不禁笑了,回握她的纤纤小手,却什么也没有说。 元希皱眉,知道这次一定十分严峻,否则一向玩世不恭的律祥不会如此神色凝重。 *** 车到燕京,元希随律祥回了律府,还没安顿好元希。律祥也不顾劳顿,连夜就去了靖国王府。 好在律府下人早已为元希置下院落。 收拾好不多的行礼,元希才有暇打量自己的小院落。新窗新柱,就连门口的石阶都没有一点儿磨痕,屋内的楠木桌酸枝椅也都还泛着新亮的色彩,更不用说床铺上的那些用度了。 伺候梳洗的下人走后,元希也累了。躺到了床上。 半夜里才依希听到有人进门,元希半睁起眼睛看到是律祥,闭眼又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元希感到他从背后环着的温暖怀抱,安心的往后靠了靠,感到他动了动。知道他醒了,在他怀中轻轻反转身子,伸手勾住他的颈。在他耳边轻轻道:“今天可以了。” 律祥眉梢一扬,问:“可以什么?” 元希想告诉他自己月事已去,二人可以行那事了,但现在二人紧紧相拥在床上,如果直接说破了。元希感觉是自己在向他求欢一般,所以只能满面羞涩。明明知道他故意装不知道,也不好再道破。 律祥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在她额头上嵌上轻轻一吻,笑看她绯红的羞颜道:“你真的愿意留下?” 元希点了点头。 律祥听了,唇角扬起,翻身压在了元希身上:“我先给你一千两做定,以后每月十两例银,以后有了孩子,除了再加例银之外……” 元希用吻挡住了他的话,柔嫩的舌尖轻扫过他的下唇,在他梭角分明的上唇峰上柔柔摆动。 律祥被撩得一声闷吟。 “现在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停住吻,元希在他耳边侬侬而语。 律祥嘴角轻勾,翻身压住了元希,如今真的要得到了,他又不想急急的草率了事,撑着手臂端望着身上渴望已久的女子,用手指轻抚她修长细嫩的颈项,然后将头埋入她的香颈中,用舌柔柔划过她的肌肤。 元希敌不过脖项传来的酥痒,喉间传出一声浅吟。 这声浅吟听到律祥耳里,更催动了他体内的情潮,手也不自觉的伸进了元希的衣襟。 元希闭上眼,体味着律祥给予的感触,在阵阵刺激中终还是忍不住道出心声:“律祥,我喜欢你。” “嗯……”律祥的吻已落在她胸前的丘壑上,含了满嘴的丰润,还是用喉音告诉元希他听到了。 听到他的回答,元希咬了咬嘴唇,她想问他,他可喜欢她?但以前问这个事时,大家都闹得不开心,所以她忍住了,而此时他解开了她肚兜上的细绳,含啜着胸尖的梅红,直吮得元希一阵阵颤抖。 “宝贝!”律祥一声轻唤,元希阵阵颤,他也因此被撩得身上一浪热过一浪,利索的解去元希的腰带,除去她身上所有的碍事之物。 元希也没闲着,伸手拉开律祥的衣襟,除去他的外袍…… 不一会儿,二人已经肌肤贴肌肤紧紧拥在了一起。 律祥细细抚摸元希的腿,因为个高,元希的腿比一般的女子要长,再加上她是那种腿长过身子的体材,那双白玉般的妙柱就更是纤长匀称,细滑得律祥爱不释身,从脚背抚到膝盖,又从膝盖抚到脚上,她虽高,一双脚却玲珑得很,他的手一掐就捏住了她的足弓,牵住往后一引,她的脚踝就已经放到了他肩上,细抚已经不能令律祥尽兴,他所幸伸出舌,在她脚踝内侧奉上细密的吻,顺着小腿而上。 元希哪受得住他这般逗引,整个人早沉醉得花枝乱颤。 吻到膝内,律祥停了停,分举开她的纤长双腿,睨着腿间的幽幽奇景,先用手抚过她的大腿内壁。那里最是敏感,光是抚已经令元希弓身而起,律祥看了,心头更是搔痒难耐。 “希儿。”他唤她,引她的手去抚他昂扬的涨痛,问她:“想要它吗?” 元希轻抚着手中跳动的硬实,更是娇喘吟吟,轻笑着吻住律祥。 律祥欺身将她压下,把身子牢牢置在她两腿之间,伸手去抚她那粉嫩的幽境,潺潺泊泊的湿意像一阵电流,击得律祥全身一个激灵。 “以后不许再去找其他女人了!”元希叮咛着,也越加的分开腿,门户大开的表示她对他的迁就和原谅。 第十八章 解签 律祥喜不自禁,将头埋入她柔软的小腹,舐弄她小巧的脐迷情王妃。 “嗯。”元希一声吟,烛火摇曳中,她可以感到二人之间不仅围绕着波波的潮涌,还围绕着浓浓的情意,毕竟他为了等她的一句允诺,从昆州到北燕足足忍了近千里路。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燕,律祥是她唯一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 律祥双臂穿过元希的掖,将她整个人勾起坐到他跨上,两人最敏锐灼灼相触,只差分毫就相濡以沫了迷情王妃。 元希伸手去抚眼前熟悉的俊脸,细细端望着这个让她一步步陷入情网的男人。 律祥发现元希眼神渐自迷离,腿间也被她的蜜液染湿,轻轻吻了她,掐着她的纤腰把她举高,凝凝看着臂上佳人颤喘道:“一开始会有点痛,不过我会尽量柔缓的。” 元希低头看着二人即将结合的地方,诺诺的点了头。 律祥粗喘着,将身下硬实的顶端抵住元希的花蕊,滑滑相触间,滚炀的触感顿时袭过二人,还没等进去,两人就一起吟了一声。 “老板!”商号管家的声音急急传了进来,令律祥手上一顿。被举高的元希失了重心往后靠去。 “什么事?”箭已在弦,律祥哪愿意停下,翻身压在元希身上,哑着嗓问门外的管家。 一大清早,老板正与爱妾共枕,不到万不得以,管家也不会来叫急,况且现在又听到这样暧昧的沙哑,但事情紧急,管家也来不急管太多,只硬着头皮隔门报道:“老板,靖国王找您有要事商议,现在人已经在正堂中等候。” 靖国王竟会亲到府上!律祥听了。生生忍下即将探进花径的炽热,在元希额头覆上深深的不舍之吻,起身拉锦被为她盖上,抱歉道:“等应酬了王爷,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元希看他眼中带着焦急之色,应酬王爷的事情怎么好怪罪他,只柔柔笑了,表示谅解。 律祥急急穿了衣,人就出了门。 元希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回想刚刚的一幕。想到他给予的各种触感,抚摸、亲吻甚至是柔捏都让她感到心中阵阵甜意,原来这种事情会这么美好。撑起被看自己娇美的身体,今夜律祥就将压覆在上面,想到这,元希脸上不禁燥热,想不到自己竟会如此期盼。 又羞又笑中。她哪还舍得起身,恨不得就这么躺着等着律祥回来,然后将那甜蜜的事真正做一次。 直到正午,元希才命下人备了浴汤,沐浴后,找了最漂亮的衣服穿上。又细心的打份了一番,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一幅娇容。其实父亲与拓跋焘的恩恩怨怨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找到一个心爱的人过一世,元希就满意,而律祥开出的条件也还算不错,毕竟他是愿意把她留在身边的。 想到这些,元希的心无比的轻松。站在铜镜前即兴就边唱边舞了一曲。 一旁的下人看她歌如天籁,舞若彩云。个个都失了神。 元希回头看到她们的样子,知道她们正陶醉在自己的舞姿之中,心中更是欢喜。 用过午膳,元希就坐在自己宅邸的庭院里品茶,心中盼着他早点谈完事情回来。 日头渐渐偏西,下人送来晚膳。 “律祥不来吗?”元希看到下人只盛上一幅碗筷,失落的问。 “老板让夫人先用,不用等他。”下人摆好饭菜就退了下去。 抬起碗,元希看这丰盛的菜色,轻叹了一声,草草嚼下几口,一心期盼着律祥,也没了什么食欲,放了碗,命下人收拾。 月色正好,小院浸在莹白的光晖中,元希坐在院里仰望星辰,午间的热情消失了一半,恼律祥辜负了她的期望,但不时又低下头笑自己太猴急,反正以后都跟了他,那种事迟早是要做的。 心情反复,元希只好凝神坐下理清思绪。 不觉已是二更,元希举起桌上茶杯,这才发现茶已凉透,叹着气放下茶杯,律祥现在不回来,想必今夜都不会回来了。元希只能进屋睡下。 第二日,元希早早起身,出了院门便问管家:“律祥昨夜去哪了?” 管家见元希兴冲冲的样子,忙弓身行礼劝道:“夫人莫急,老板昨日一早就随靖国王去了王府,想必是有要事商议,以前逢有要事,老板都会连日留在王府处理,直到事情妥善之后才回府的。” “那他要多久才会回来?”元希忙又问。 看着元希着急,管家还以温和笑颜,拱手道:“老板今早还命人传话,让我在新来的昆州银饰中选几样上好的去给你放着,要我告诉你这是元家金楼的新货品,以解姑娘的思乡之愁,由此可见,老板心里是非常记挂夫人的,所以不过几日时间,还请夫人耐心等待。” 听了管家的劝,元希转身细叹了口气,自己都没发现,一日不见律祥,她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一样难以喘息。 管家见元希失神的样子,知道老板与这夫人新婚燕尔,二人又都年轻得紧,分开一日,定是相思不已,献策道:“夫人,律府虽大,但毕竟是深宅,其实您才到北燕数日,燕都附近的名山好水很多,不如我派人伴你去解解闷。” 元希想想,老呆在家里的确闷得慌。想了想道:“听闻中原佛寺甚多,我想问问管家,燕京最值得去的佛寺是哪座?” “当然是相国寺,那里是燕都香火最旺盛,庙宇最宏大的寺院。我这就命人备车送夫人前去,只是想问问夫人,燕都有很多名胜好景,为何偏偏选择去佛寺?” 元希想了想道:“我娘从小教我识经断句,但因为昆州没有佛寺,所以我特别想去看看真正的佛寺是什么样。” 管家没再问,出了元希的院子,让人速速备了马车,又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保护元希。一行人方才出了门。 出了繁华似锦的燕都,马车一路上山,行了半个时辰,一处山门立在路中。 元希下车,举香敬了伽兰神,让车夫守着马车,只带了一个护院上山。 相国寺是北燕的皇家寺院,一进寺门,元希就被寺内宏大的殿宇所振惊,边走边拜,把母亲所说的那些金刚、菩萨一一识记清楚。 一路来到观音殿,元希进殿叩拜,见一女子正摇签桶,看女子一片诚心的样子,元希觉得很有意思,一问才知道,这签有解析命运的作用,随即就跑到观音像前叩了三个头,捧起签桶一阵猛摇,落下一签。 得了签,元希兴冲冲的住殿后而去,因为心里有话,所以命下人远远守在一边。 签桌边是一位老僧,着藏青僧袍,更显得须发如雪,卧蚕浓眉下,是一双淡远而盈着慧气的眼,递上签,元希不禁暗赞这老僧的仙风道骨。 “恭喜施主,这是一支喜签。”老僧细看签竹,抚须慢道。 “喜签?”元希不知自己何喜之有。 “入夏之时,红鸾星动。”老僧把签人竹放在桌上,又看了看元希的样貌,十分肯定的道:“姑娘的确有喜气在身,只是还得过了仲春。” 元希听了,心中暗笑这老僧白长了一幅神仙样,自己明明才与律祥成了亲,何来入夏的红鸾星动?心中虽不信,但看老僧年势已高,便应和道:“大师从签上可能看出我未来夫君是做什么的?” 老僧听了,又拿起签,细细揣摸了半晌,看着元希气凝重的道:“姑娘你身有紫气环绕,是位有福之人,遇到的也将是人中龙凤。” 元希听了,眉开眼笑,但她心里多少明白,算命之人,多是讲好听话的,讨得客官高兴才能多收些功德钱,即然这老僧有意讨好自己,不仿就让他多逗自己开心一下,于是轻笑着问:“何谓紫气?” “帝王之气。”老僧此语说得快而坚定。 但这次元希却没有笑,帝王之气对于她不是陌生之词,如果她的父母不是为儿女私情所困,如今的她必然是身在帝王之家的。 “帝王之气”这四个字把元希的兴致扫了,没心情再问,拿了些银两出来给老僧,不管合不合心意,毕竟老僧年纪已大。 “阿弥陀佛!”老僧却不肯收:“相国寺是大燕的皇家寺院,一般的施主来此只能烧香理佛,寺中功德奉养是由皇家赐理的。” 看到老僧将银两推回,元希愣了愣。 老僧像是看透元希的心境一样:“施主,老纳解签一向是依签说签,至于信与不信,这就看施主自己了。” 元希心中一措,细细又回想了刚才老僧的解签语,心中升起了不安,盼顾之中失了神,恭敬的谢过老僧,惴惴的走出了相国寺。 路上,元希不免揣测老僧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就意味着她将和律祥分开,而今她与律祥正是浓情蜜意,又有了成亲之礼,她也名正言顺的入住在律府,况且自己也不在意是妻是妾这等事情,怎么可能会在短短数月之后另嫁他人呢?所以觉得老僧不过是依签猜测,想想也是,哪个女子不喜欢自己找的夫君有所谓的帝王之气。 想开了,元希长吁了一口气,掀帘看着车外的清山绿水,想到昨夜律祥没有回来,今天他必是想她想得紧,今夜回去,二人免不得要耳鬓厮磨,有了夫妻之实,那老僧的话就更是无稽了。 第十九章 红鸾星动 第十九章打击 从相国寺回来,元希才到律府门外就看到下人正在收拾律祥的马车,想必他定是回来了。 元希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律府。 “律祥回来了吗?”遇到管家,她确认道。 管家拱手行礼道:“老板回来了,在书房,一早就交代他想一个人想些事情,所以还请夫人不要去打忧。” “哼!”元希撇了撇嘴,想到这两日对他如此期盼,结果他回来却不许她去打忧,心里实在是大不快:“有什么事情非要自己把自己关起来想的?” 管家听了,和蔼的笑了,又拱手行礼,抬头之时缓缓道:“夫人有所不知,律老板从小生在商人之家,从小老东家就对他十分严厉,七八岁时就随商队走南闯北做生意,很少有时间和家人在一起,后来又年纪轻轻的就担受了家里所有的生意,才做那几年,老板几乎是日不能安,夜不能寐,时常一个人在书房就呆到天亮。” 听管家讲起律祥的过去,元希猛然的就来了兴趣,问道:“律祥什么时候担下家里重任的。” “老东家死时,律老板不过十五。” “十五?”元希听着,仔细的算着:“律祥今年十七,这样算来也有两年了,十五岁就做北燕最大的老板,他就没做过赔本的生意吗?” “没有。”管家语气肯定的道。 “不会吧!”元希家也是做生意的,赚赔乃商人家的常事:“律祥怎么可能一桩生意都没有赔过?” 管家缓了缓语气,小声道:“夫人您有所不知,律老板从小被老东家严厉的调教,在接家里生意之前就做了许多生意。” 元希点着头,心中细揣着管家的话,十五岁继任。十五岁之前就被逼着走南闯北,看来律祥过得的确不容易,突然她想起律祥曾经说过不能爱她是有苦衷的,即然今天逮着管家,何不就此探听探听? “管家,在我之前,律祥有过其他妻妾吗?” 管家抿嘴而笑,语气不容质疑的道:“夫人是老板第一个带回府的女子。” 元希听了不免有些诧异,即然话已说开,她便开门见山的问:“那他以前可有相爱最后却没能在一起的千金?” 管家恭敬的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元希道:“夫人多虑了,在您之前律老板从未与任何人相爱过。” “真的?” “千真万确。”管家拱手说道,其语气坚定得元希不得不相信。 “哎!”元希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伸了伸懒腰,边转身回院子边嘱咐管家:“传饭,我饿了!” 回到院里,饭菜刚好上齐,元希轻轻揭开盖在菜上的瓷盖。每一道都是自己爱吃的。忍不住问传饭的丫傧:“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菜?” 丫傧行礼道:“这些都是老板亲自嘱咐我们的,他说夫人您喜欢吃热热的菜饭,所以一直都让厨房用滚水热着菜。” 元希听了,心中掠过一丝诧异,想不到他人不在府中,心却是样样都在为她着想。想起刚才还在为他所谓的苦衷懊恼,不由的嘲笑自己。 用过晚饭,元希又一个人在小院里喝茶。心中更是念律祥念得紧,问沏茶的小丫:“书房那边传过饭了吗?” 小丫傧边倒茶边点头。 元希又问:“那他可有说几时出来?” 丫傧倒了茶,站来元希小后,小声的回答:“夫人,先前管家命人有书房添了暖炉和丝被。想必老板今夜是要在书房里过夜了。” 元希抬到嘴边的茶杯顿了顿。这茶怎么也喝不下去了,明明在一个府中。还要搞得二人分开,想他二人一路从昆州而来都是形影不离,今天这种光景,元希又哪受得,放了茶杯,人转身就回院奔书房而去。 书房灯火通明,元希到时,刚好有个添热水的下人出来。刚还趁下人留下的门推了就进去。 “希儿。”灯火下,律祥一人坐在偌大的书房中,看上去不免显得孤单。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穿暖了吗?”元希见他脸上闪过惊讶,就忙解释,其实她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置新婚娘子独守空房而不顾。 元希挪步在他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任由她从门边一直踱到面前,律祥始终看着桌上信函,没有抬头再看元希。 元希见他不理不睬,心里来了气,看了他一会儿便问:“究竟是怎么了?” 律祥愣了一愣,然还是头也不抬的对元希道:“你先回去睡吧,我还有些事情要想清楚。” 元希心中更恼,伸手挡住律祥眼前的信函问:“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为你分担吗?” 律祥叹了口气,把信函理到一边。 元希见他烦燥,忙收了收自己的怒气,继而问:“生意上有什么问题吗?” 律祥想了想,伸出手来握住元希的手,面露愧色。 这表情看得元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是你的妻,任何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分担的。” 律祥低头苦笑,把她的小手拉得更紧了。 他不说,她也敢再问,二人就这么拉着手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律祥终抬起头,看着元希道:“我律祥没有这个福气,希儿你还是另觅良人吧。” “你说什么?”火光莹莹,光影闪烁的温良夜色中,元希的心却像惊雷炸开:“你到底在说什么?” 律祥又伸出一只手,两手紧握着元希的手,面色凝重的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实属没办法,为了保全家里世世代代经营下来的生意,我必须投奔魏国去。” 元希听到这个原因,心中松了松道:“没事的,虽然我父亲不让我去魏国,但你我是夫妻,嫁鸡随鸡,你去哪儿,我定会随你到哪儿的。” “希儿。”烛火下,律祥紧紧拉住元希的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措开目光,不看她绝美的容颜,怕下一刻自己就会真的陷在她的柔情中。 看他欲言又止,元希不禁问:“到底怎么了?” 第二十章 劳燕分飞 律祥缓缓放开元希的手,将目光藏到她面前的案桌下,咬着牙道:“北魏铁骑已经攻破北燕多处城池,如今燕皇无能,靖国王为了让燕国子民免于战乱之灾,已经准备好向魏国投降。” 元希听了,并没有觉得什么于自己不利的,很认真的点着头。 律祥却始终不看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作为靖国王的亲信,我肯定是要与王爷共进退的。所以我将会应召入魏,做南淑公主的附马。” “附马?”元希听到这个词,心下一绞,双眉紧皱:“怎么说做附马就做附马?” 律祥叹了口气,说出来以后,就像卸了心中的半块石,却还是不敢看元希,沉沉道:“魏皇生性多疑,而靖国王和我,一个有权,一个有钱,等他将来占了北燕,我们将会是他最好的治国助手,为了对我们放心,他必定是要做出些手段的。而招我做附马,为的就是安定好我。” “原来你在路上说的终究要娶的正妻就是这位公主。”元希晃然大悟道。 律祥摇头,道:“没有,回燕都之前,我跟本还不知道魏这攻势如此强大,他们不仅派出了太子亲征,还命大司马督战,几乎把拓跋氏最优良的战马武器都用来对会北燕,所到之处,我军节节败退。” 元希举目看烛火下的律祥,他默默低着头,双拳紧握,墨色的发鬓下鼓着暴起的经络。 “祥。”元希看出律祥的隐忍,所有失落和委屈都被压了回去,只柔柔唤他道:“没事的,你做了附马,我就在燕都为你守着这院子,以后等你有回来的机会。我们再聚也不仿。” 律祥听了,又一次接住元希的手,双唇微颤,喃喃道出他最无法启齿的话:“魏国公主生性清高,是不会容我有妾室的,所以我们再不能在一起了。” “什么……”话未说完,泪先至,元希没想到自已竟会如此在乎的紧:“当真不能再在一起?” 律祥低头,再不言语。 元希看他不说话,心下绞得五脏六腑绞然而痛。见他一幅想要逃避的样子,生生把自己的委屈咽进了肚,硬是把本想想问的那句:“你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压回了心中,所有的依恋和责怪都化成了一句话,决绝道出:“一切只怪我看错了人。” “希儿。”律祥抬头,一双眸子里尽是不舍,只说:“我会给你很多银两。让你足够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补偿?”昨天别离时,他明明就说过会好好补偿她,现在却是这样的境遇。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律祥静静坐在案前,好像正在为交代完一件重大事情而略略放松。 元希看到他长舒一口气的样子,更是泪湿衣襟,问:“如果我是魏国的公主。你是不是就会将我娶为正妻,在我的威名和权势下一生一世只守我一个人?” 律祥苦笑,只道:“希儿。你我都是要分开的人了,何必说这些伤感情?” 元希听了,泪流之间,透着无奈的笑,颤着声问:“你不回答。是因为我说对了,你嫌弃的是我不能为你的家族生意带来半点儿好处。怪只怪我没有公主的头衔,对吧?” “希儿……”律祥想要辩,又不知道如何辩,因为元希所说的确是真的。 “哼!”元希不想再看他那欲言又止的窝囊样,转身摔门出了书房。 一夜,元希哭得泣不成声,自劝为律祥如此不值得,但还是舍不下对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依恋,毕竟,他是她第一次真心爱上的人,毕竟他们曾经想过要天长地久的相互厮守,可现在却什么都没了,所以她在被里哭得浑身俱颤。 第二天醒来时,只觉两眼酸涨,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起身之时,才发现律祥坐在屋中茶桌前,正自沏自饮着一壶暖茶。 元希也不理他,下了床自顾自的梳洗了一翻。 “希儿。”律祥对着正在照铜镜的元希道。 元希看着镜中肿得如桃子一样的眼睛,哪还会再理他,从小到大,她都是父亲和哥哥手里捧着的宝贝,让她哭得如此伤心的,平生就只有律祥,想到这,她只淡淡道了一声:“混球!” 律祥听到了,没有回任何话,只是又唤了一声“希儿。” 元希不想他看到自己的肿眼睛,所以依旧是背对着他。 “拨给你的财物就在院中,你可以出去看看。”律祥在她身后缓缓道。 元希苦笑,她还没从感情的别扭中挣脱,人家就已经在为后事妥贴的安排,这真是人与人的差距。 其实律祥也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又道:“你昨夜说要留在这院子里,我已经让管家把这处院子的地契转成你的名字,给你单独开一道大门,你以后可以永远住在这里,如若哪天有更好的去处,也可将这院子卖了。” 所谓更好的去处,元希当然明白是律祥让她重新再找个男人嫁了,这样想来,那老僧的话竟要成真了,于是冷冷道:“你一次就把我的心练得寒如千年冰霜,我以后怕是再没信去爱其他人了。” 律祥听了,眼中闪过一缕愧,想了想才道:“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人的眼睛毕竟是要往前看的,为了你以后的婆家善待你,我已经放言出去,你是我律祥的堂妹妹,以后我就是你的娘家人。” 元希听了,忍都忍不住的冷笑:“世上竟会有你这样自以为是的混球!” “希儿。”律祥虽知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但却满心希望她多骂自己一些,至少她骂他证明她心里有他,至少她骂他,他会觉得好过一些。 “滚!”但元希并没有成全他,只是背对他,淡淡丢下一句包含了她所有愤恨的话。 律祥站在屋中愣了愣,想走却又有千般有舍。 “你走时,把门关好,我不想看到你的背影。”最后,元希丢下的了这句话,做为给律祥彻底的诀别。 第二十一章 惊变 律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元希拭干净泪,放眼死寂沉沉的房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门,想要到花园里走走。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来得太突然,一夜之间,元希有关爱情的所有幻想都破来得灰飞烟灭,这种突来的苦痛,是一点点慢慢呈现的。 元希无心欣赏园中的繁花似景,只讷讷挪步在花园中,低头消化着满心的苦楚,就连撞到人都是缓了缓才抬起头。 “希儿你在这里做什么?”没想到来到花园竟又遇到律祥。 元希不理他,挪过身让出道,准备各行其道。 “律祥老弟,这位姑娘是谁?”元希这才发现律祥身边还站了一位四十刚出头的男子,身形高大,眉目间颇有几分英气。 “回王爷,她是我的堂妹。刚从昆州来,请谅解她对礼数不熟悉。”律祥伸手拦住元希的去路,边恭谨的对那王爷解释,边示意元希行礼。 听到“堂妹”二字,元希心中竟是一痛,到底他还是要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想起二人前日在床上那一幕幕赤裸纠缠,现在他却用“堂妹”来介绍,心下一酸,压抑的愣了愣,轻睨那王爷,一眼就从他眸中看到惊艳之光,元希历来都被众多男人所艳慕,这王爷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了。想来那公主招附马之事必是这个王爷主导的,而现在他那一脸的垂涎相,更让元希心中不舒服,转眼看必恭必敬的律祥,一股气就冲上心头,笑着迎过靖国王的烁烁眼光,屈膝行了一礼。 “你到燕京多久了?”靖国王竟亲自伸手抚走行礼的元希。 元希唇角轻扬,含起首。一幅娇羞之态回道:“堂哥到昆州时,我父母命他带我出来见见世面,也好在燕国给我找个好人家,所以我才随祥哥一起来的燕京。” “哦。”靖国王也知道律祥从昆州回来没几天,靖国王贵为王爷,自认见过无数美女名伶,但眼前的元希身姿高洁秀雅,眉目灵动柔媚,引得靖国王不得不细细打量。 元希完全能感受到靖国王那火辣辣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她不时的瞥一眼律祥。律祥此时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他又怎么会看不出靖国王的心思。 元希剜了一眼律祥,即然他狠心抛下她。为何现在还要摆出一幅酸溜溜的样子?元希心下一横,今天她非得要气他一番。 走到靖国王面前,委身辞道:“小女不识礼数,还请王爷多多见谅。” “不妨不妨。”靖国王笑着,眼睛始终没有从元希身上离开。接着就问:“姑娘芳龄几何?” 这么直接就问年龄,元希对这老色鬼心中更多了份厌恶,嘴上却是轻轻道:“二八。” 那王爷一听,竟呼道:“豆蔻年华!” “希儿,王爷还有事和我商量,你先回房吧。”律祥语气严厉。仿佛真的是元希的哥哥一样。 元希冲着靖国王调皮一笑,靖国王那英挺的面容上也浮出一丝宠溺之笑,他随即对身边的律祥道:“今日初见元希姑娘。国事我们一早就谈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就些聚聚吧。” 律祥面有难色,眼神不悦的看着元希道:“只怕这丫头鲁莽,扰了王爷雅兴。” 靖国王转头看亭亭而立的元希,笑道:“元希这么可人。怎么会扫本王的兴?” 律祥回望了一眼元希,依旧拒绝道:“王爷。希儿才到我这,有很多东西要安排,改天臣下设宴再让元希好好陪您。” 靖国王面色沉了下来,问律祥:“本王知律老板舍不得堂妹抛头露面,但本王与律家世代交好,也不算外人。” “王爷厚爱,希儿怎么能拒之。”元希承话道。 听到元希的应承,靖国王脸上又是一笑。 律祥面色却沉了下去,但只是一瞬,他便抬头轻笑。 三人一行,往律府客堂缓缓走去。 “不知希儿姑娘有何特长?”靖国王似是风清云淡的问。 元希看了看律祥阴晴不定的脸,只笑道:“小女不才,琴棋书画都只略知一二,犹善歌舞。” “哦?”靖国王更欣喜:“希儿不愧为大家闺秀,今天可否为本王进献一曲?” 元希又睨了律祥一眼,直接对靖国王道:“小女献丑了。” 于是靖国王一进律府客堂就唤人去请王府中的乐师。 “不用乐师。”元希却挡住了靖国王的命令:“小女清唱便可。” 元希父亲精通音律,自小对她悉心调教,在昆州,元希的歌艺琴艺是无人能望其项背的,特别是当她知道自己父亲是魏国太子时,她对自己的这一身技艺更是自信。她挪步入堂,轻起袖袂,婀婀行步中,慵懒的歌声在堂中飘起。一步一舞,一句一腔,美得浑然天成。一曲唱罢,元希缓步回座,过了半晌靖国王才从痴迷中走出。 “好。”靖国王目色迷离的看着元希,嘴边飘出了这个字。 “王爷过奖了。”看到律祥的黑面,元希喜从心来,笑盈盈的抬壶为靖国王倒上酒。 “哎……”靖国王抬酒,口中却冷叹了一声,转身对律祥道:“贤弟,今早前线急报,魏军又攻下了燕国两座城池,照这样下去,不出一月,燕都就将不保。” 律祥没想到靖国王会当着元希的面说军国大事,先是愣了愣,然后挥手命下人回避,看了看元希又看了看靖国王,发现靖国王对元希并不顾忌,这才回道:“臣下愿竭尽所能,为王爷消解心中的顾忌。” 靖国王收起眼中所有的痴迷,目色认真的看着元希:“本王谢律姑娘的这杯酒。” 律祥立刻跪到了靖国王面前:“希儿受不起王爷这杯酒。” 靖国王放下酒杯,对元希道:“如今我和律老板的生死就扣在姑娘这里了。” 元希和律祥当下一惊。 靖国王又斟上一杯,悠悠道:“皇上誓死抵抗魏军,但如今这情形,燕国如卵,魏国却是磐石,不到一月,已失大半江山,而今之计,只能求和。” 说着,靖国王就站起身却扶律祥。 律祥哪敢让王爷扶,忙自己站了起来。 PS: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小蔼的关注,小蔼一定会努力的。 第二十二章 第二次进献 “王爷,小女才识有限,不知有什么能帮得上王爷的?”元希看靖国王的客气相,心中早已明白这王爷定是有不好的事要她做。 靖国王又饮下一杯,叹道:“自古江山美人是给帝王最好的礼物,为保我冯氏皇族平安,我已经派使节去向魏国太子求和,愿从此臣服于魏,但为了能求和成功,本王还希望能有一佳人博得太子欢心。” 靖国王目光幽幽的看着元希,所求之事已然大白。 元希心下抽动,魏国太子!那是她的堂兄,如若靖国王真的将她进献与他,正如在昆州时律玉对她所说的话,那是乱伦啊! “如若请和成功,燕国百姓将会免于战乱之苦。本王膝下虽有女儿,但没一个姿色出众,所以姑娘将会以燕国公主之身晋身魏国皇室,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靖国王见元希面有难色,生怕她不答应,也不顾王爷尊面,拱手劝求道:“本王在燕国境内寻遍佳丽美人数年之久,今日得见姑娘,才发现没有一人比姑娘更合适,还望姑娘成全,将来燕国臣服于魏,律家生意也将因你而隆盛。” 元希苦笑,看了一眼律祥,而此刻的律祥只是低着头不看她。她心中一冷,问道:“堂哥,您愿意让我去吗?” 律祥没有抬头,只缓缓道:“一切全听王爷安排。” 果然,他还是他,在利益面前,儿女之情一文不值。 更令元希心痛的是,律祥竟起身人拱手对靖国王道:“听臣下叔叔说,舍妹不仅歌艺超群,而且写得一手好字,从小又识经礼佛。对佛家经典更是颇有见地。” 律祥不仅不拒绝,还想要促成这件事,他回避着元希冷痛的目光,只低着头。 “当真?”靖国王听了律祥的话,眼中更是充斥了惊艳之光:“魏国皇室崇佛,当今魏皇更是自小从师学佛,希儿姑娘将来定能得势于魏国皇室。” 元希眼眶带泪的看着律祥,心中感受复杂交措,不知是怨是恨,还是痛苦。 靖国王见元希不语。心中不免着急,逼问律祥:“莫非姑娘不愿?” 律祥知道元希心中一时接受不了,只好恭敬的对靖国王道:“舍妹年少。入魏一事事关重大,还请王爷给她一些时间接受。” 靖国王转眼看向元希,眼中的和蔼尽都散去,眼眸中寒光敛敛,沉沉道:“自古识时务为俊杰。相信律姑娘冰雪聪明,知道何去何从。” 元希怔怔的看着靖国王,她刚刚才经历律祥对她的抛弃,不到半日,又要被靖国王当作一件物品送给别人,此刻的她内心太过焦措。什么也说不出。 *** 靖国王走后,律府宽敞的客堂里就只有元希和律祥,他二人默默而坐。眼光都不时在彼此身上打转。 不知不觉府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沉默了一整晚,律祥收袍起身,走到元希面前对她道:“靖国王即然说了,那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变成事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元希听了,嗤笑道:“这是不是正合你的心意。把我献给那魏国太子,你不但可以在靖国王面前讨份功,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在魏国太子面前讨份功。” 元希的话是笑着说的,泪水却从粉颊上滑落,双唇甚至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希……”律祥看着她欲言又止。 明明抛弃了她,现在却又在她面前摆出一幅惺惺爱怜之态,元希看了,冷哼一声,拭泪道:“不要和我说什么一切都是为我好,你想过吗?万一那太子不喜欢会怎么办?” “不会的,靖国王用尽手下谋臣之力,多年来一直在收集有关魏国太子的喜好,此番他选定你,定是有他的想法的,你只管去,以靖国王的眼光,你一定可以顺利进入魏国皇室,跟了太子就是跟了未来的皇上,以你的聪明和才艺,将来必会宠冠后宫的。” 律祥始终没有给元希一句有后路的话,他一直在逼她,元希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站起身给了律祥一个耳光,狠狠对他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知道,但我不能喜欢你。”律祥抚脸道。 元希抽住他的衣襟狠狠质问:“此去魏国,前路无从知晓,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危吗?” “希儿,这桩生意赚,你就会拥有无上的荣华富贵……”律祥被她的小手抓住衣领,高大的身影被拉在元希面前,他的脸与元希的脸直直相对,他带着悲凄表情清楚的呈在元希面前。 律祥的话才说出口,元希就欺唇吻了上去,此刻的她所有意志都已经被律祥的冷静烧毁,从一开始,他给她的都是冷静,冷静的邂逅,冷静的接近,冷静的求得她父母的允许,冷静的要求她做他的妾,然后又冷静的抛弃她,最后还要冷静的为她安排人生。 “你冷静些希儿!”律祥推开了元希的吻,拭唇冷冷道:“是你自己要去讨好靖国王的,现在这种景况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的你已不是我能左右的,所以你一定要是完壁之身。” 律祥的力道很大,直把元希推得撞在客堂的楠木柱上,但背上传来的生痛又怎么比得上她此时的心痛,律祥又怎么会知道,这桩生意元希是做不了的,从开始她就会输,嫁给自己的堂兄,她的一生都将蒙上乱伦的阴影,荣华富贵于她都将是丑陋的点缀。 律祥看到哭得凄极哀婉,走到她面前对她道:“我知道你爱我,但我爱的只有律家的生意,魏国公主能为我带来更多的机会,所以我爱上了她。” 律祥的话说得很直接,虽然元希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是这样的,但听到真正说出来,心就像被活活扯下一层皮般痛,她拭泪抽泣,终于忍不住问他:“对,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如果我也是魏国公主,你是不是就会娶我做你的发妻,然后和我相守一生一世?” 律祥依旧如磐石般立于她身前,沉沉说:“放下我吧,我们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停挣扎。” 他的话无疑是承认了她的质问。 “好!好!”元希收泪点头,一切痛过去,人会麻木,而此时的元希正从麻木中找出头绪,从昆州到北燕,从郡守、国主到靖国王,这些男人把她当物品一样,郡守想要强占她,国主把她进献给了律祥,靖国王所作的不过是完成在她身上的第二次进献。 律祥见她不语,便默默守在了她身边。 元希心中的前程往事不断涌上心头,她整个人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柔柔对律祥道:“我答应靖国王入魏。” 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律祥反而觉得心中一惊。 元希没有看他,她心里有的只是有关拓跋焘夺取她父亲皇位的事,如果没有拓跋焘的篡位,那现在的她是魏国的公主,没有人敢把她当作物品,律祥也不会抛弃她。想到这些,一股莫名的仇恨之火在元希胸中燃起,于是她冷笑一声,对律祥道:“不过是个公主罢了,如若我将来有了那太子的骨肉,男的就是皇子,女的将会是公主。” 律祥听到她这样说,本应该高兴,心中却升起不安。 元希看到他迟疑的样子,冷笑道:“怎么,你担心今天抛弃了我,我将来会借机报复你?” 律祥摇头,他根本不担心这个,元希去往魏国的身份是假的,这件事在这世上只有靖国王、他和元希三个人知道,无论元希将来如何,她都会顾及到身份被揭穿这件事,这也是靖国王故意为她设下的羁绊。 看着他依旧冷静的样子,元希的心也冷了,她明白,是这个男人让她看到男女之情的可笑,所以她将会抛下所有的廉耻,用尽她所有的智慧和能力,到魏国去抢回本属于她的一切,即使乱伦,也是拓跋焘为他儿子造成的后果! “你走吧。”元希被悲伤掏空了身子,此时的她累极了,讷讷靠在柱上对律祥道。 “希儿,希望你能想开些。”她如此爽快的答应,律祥反而不放心起来。 “滚!”元希早看出他的唯唯诺诺,心下更是又痛又冷,狠狠瞪着他道:“该怎么做我自己知道!” 律祥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走出了律府正堂,临到门口,他的脚步顿了顿,想要转身再劝劝她不要太过伤心,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只是轻轻关上了门。 **** 很快元希就被靖国王秘密接进了王府,出律府那天,律祥让厨子做了一桌昆州菜,备了昆州酒,元希却拒绝了他的临别款待,临行时只把自己多日写好的近百封家信交与律祥,要他按时请商队带去昆州,以免父母担心。 交过信,元希便再没说半句话,珊珊的身影坐上小轿,律祥只是痴痴而立,他明白,此行一别,他二人就永不能再在一起了,而在她心中,对他的恨终是无法抹去的。 PS: 给大家推荐一本很好看的书,名为《绝色红颜之权顷天下》,书号2779195,文笔贤熟,更新稳定,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第二十三章 验身 王府密室里,靖国王幽幽坐在元希面前,一张脸严肃得近乎庄重。 “从今天起,靖国王府是你的家,而你的名字是冯丽,是本王的恬心侧妃生的小女儿,因为护国有功,获封谧安公主,请希儿姑娘重复一遍本王的话。”靖国王缓缓的说着。 元希想了想道:“我叫冯丽,是靖国王冯跋的小女儿,从小生在王府,为靖国王侧妃所出,因为此番入魏救国,被主上赐予谧安公主封号。” 靖国王听她说得不全周全,点了点头,转身喧道:“把东西拿进来。” 暗室门被打开,从阳光射进的方向,元希看到一个老者抬进了一支漂亮的琉璃瓶。 暗光中,元希隐隐看到琉璃瓶内有暗红色的汁液在晃动,她不解的问:“王爷,那是什么?” 靖国王转身接过老者的琉璃瓶道:“鹦鹉血。” 元希看哪精致的瓶子,想到这王爷该不是要让自己饮鹦鹉血吧?看着烛光下那暗红色在晃动,元希肚内立刻泛起一阵恶心,她忙用手捂住。 靖国王看到她如此举止,眉头一皱,问道:“姑娘为何此番举动?” 元希捂口摇头:“鹦鹉血一定很腥,我还是不喝了。” 靖国王瞥了一眼手中的琉璃瓶道:“这鹦鹉血是用来给你验身的。” “验身?”元希没想到靖国王还会来这一招。 “对”靖国王放下鹦鹉血问:“请恕本王唐突,但姑娘此行一去,面对的是魏国太子,如有半点儿差池,我们就会功亏一篑。” 元希推手相拒,拧着眉摇头道:“我一向洁身自好,根本不用验身的。” 靖国王身后的老者就像没有听到元希的拒绝一样。针一支细长的银勺递给了靖国王。 靖国王将银勺放进琉璃瓶,取出一滴鹦鹉血在烛下细细观望,直到确定那鹦鹉血是新鲜的,方才放下了银勺道:“为保万全,请姑娘脱下衣服吧。” 元希哪肯脱:“我说过,我向来洁身自好,不用验身。” 靖国王用锦帕拭去满手的鹦鹉血,挥手示意身后的老者上前:“姑娘,本王冒犯了!” 元希还想回绝,却被靖国王那老态隆钟的下人给扣住了双臂。 元希被强迫。更是不依,用尽解数使劲挣扎,但那下人面相虽老。却力大无穷,元希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功夫,整个人如软剑一样盘在元希身上,锁住了她的手脚,缠得她浑身无力。 “不要……”元希只好用叫喊来表示自己的反抗。 “嘶……”元希叫声未落。绸衫就已被老者撕下,她忙使挣手去掩上身的一片春色,慌乱间也没发现靖国王已经来到身边,只听见又一道破碎声,元希回神,才发现下身所穿的锦裤带亵裤都齐齐破碎在了靖国王身中。 “畜生!”元希喷口便骂。 元希的骂声只是让靖国王微微一笑。他从手中的衣物碎片中捡出元希的亵裤,放到鼻间轻嗅,眼里陡然溢出一股春色。迷离的看着元希叹道:“好香的味儿,如果姑娘心不虚,又怎么会怕验身呢?如果姑娘已经不洁,那本王就留你在府中做妾吧。” “老色鬼!”元希只觉得那老者越缠越紧,几经挣扎纠缠。她身上已经衣袍大敞,雪肌嫩肤早已泄了出来。 靖国王不急不缓的又靠近了元希一些。痴痴的看着元希半露的侗体,眼放光芒道:“本王现在倒是希望你不是完璧之身,便宜了那拓跋氏的小崽子。” “呸!”元希被困住了手脚,眼睛却毫不退怯的怒视着靖国王,狠狠回道:“只怕是你今生都没这个福气了。” 靖国王眼放痴光,冷冷笑出了声,声音黯哑道:“把她拖到床上去!” 元希被那蛇一般的老者拖到了床上,靖国王立即捧了瓶子欺过来。 “放开我!”元希吼道。 老者反其道行之,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以臂夹住她的身子,让她双手不能动弹,力度非凡的双手直接伸到元希腿根,握住她的纤腿,刹时间,元希两腿被分开,私处对着靖国王大大展开。 靖国王一手持瓶,身子很快就隔到元希腿间,为了更清楚的看到那片春光,他的另一只手硬生生将元希的腿按到她的肩上,痛得她咬牙切齿。 “好一朵盛开的粉嫩桃花。”靖国王低头审视着元希展开的密处笑道,接着他抬起腿按住元希压在肩上的腿,誊挪出手,轻轻去撩幽径口微张的两片颤动。 陌生的触碰,引得元希从喉中“嘤”出一声耻辱之吟。 “呵!”靖国王冷哼:“只恨魏国兵强马壮,生生让我碰不得这人间极品。” 惋惜中,他更是不甘心,轻抚柔嫩的手掌烫烫的盖了上去,依依不舍的按了两按,身上也跟着元希的嘶叫颤了几下,然后仰头长吁了一口气,低下头猛然看到元希悲恨交加的美眸,眼神又黯了下去,大手伸过去掐住她的下颔,俯身之时,舌如洪水,势不可挡的侵入元希的唇齿,在那幽香的红唇中疯狂袭卷。 元希用尽浑身力气,小舌一波又一波的抵抗他的霸道,然而终是被他掐着下颌,没能闭齿好好咬他一口。 “啊!”靖国王好容易收住吻,猛的直起身,用闷哼释放着身体里阵阵袭过的情潮。 狂吻过后元希收不住满口充斥的涎液,红肿的樱唇边还流着银色丝线。 靖国王低头看见她的这番光景,不禁又咬住了牙,没想她又再挣扎,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服更是被撕扯得纷乱而开,一双傲人的雪峰呼之欲出。 “再动我就掐死你!”靖国王的手却没有伸到元希脖子上,而是伸进了半敞的衣袍中,捏到她胸前柔中带挺的香软上。 元希双腿被高高困住,姿态极其羞辱的对着靖国王,她又岂能不挣扎。 靖国王的手在粉峰上紧了紧,声音沙哑的对着她吼道:“再动我就要了你!” 元希不听,虽然那老者如缚骨之蛆般钳着她的手脚,但她还是用力反抗。 “这是你自找的!”靖国王情潮涌动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怒,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腰带,元希的扭动早已磨得他炙热昂扬,哪还顾得上什么家国大计,他现在只想把这清高如仙,娇美似妖的女人压于身下,好好的把对她渴求尽数释放出来。 PS: 终于赶在零点着更新了。最近太忙,所以更新会比较晚一些。 第二十四章 威胁 “这是你自找的!”靖国王情潮涌动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怒,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腰带,元希的扭动早已磨得他炙热昂扬,哪还顾得上什么家国大计,他现在只想把这清高如仙,娇美似妖的女人压于身下,好好的把对她渴求尽数释放出来。 (1更) “王爷!”就在这时,缚着元希的老者发出了枯哑的声音:“她能引得王爷失去理智,必能让魏国太子痴迷疯狂,如此女子,王爷短时间怕是难找第二个,所以老朽还请王爷三思。” 老者的话说得就像他的人一样,语气缓慢,却充满了力量,听得靖国王立刻顿了顿。 靖国王的警告没有让元希停止挣扎,但这老者的话反倒是让她安静了下来,对,靖国王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暗室里陡然沉寂了,只听得到靖国王因为隐忍而粗重的喘息声。 他依旧凝神看着元希,目光扫过她的身体,所到之处,让她觉得火辣辣不自在。他把目光从元希身上移开时,他转头看向手上的那个琉璃瓶,身子不由的又往元希腿间挤了挤,然后打开瓶上的蜡封。 元希看着琉璃瓶中晃动着的稠红物,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惊恐,因为她不知道靖国王要用这东西怎么折磨她。 “嘤……”就在元希揣度时,靖国王已将琉璃瓶中的稠物住她两腿间的敏感处缓缓倒下,先前被撕磨得炽热的柔嫩处,突然被冰凉袭来,元希只觉浑身一抽,止都止不住的深深吟了一声。 “啊!”靖国王听到了,也跟闷哼了一声,此刻元希的长腿如玉似竹。花枝乱颤的架在他面前,门户大开得春色无边,处在此等景致中的靖国王,只能不停的舔着干涩的嘴唇,以舒缓体内阵阵袭来的渴意。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腿根的那处嫣红。 鹦鹉血在元希的蜜处流淌而过,顺着少女如丝般的柔嫩淌下,最后尽数落在了雪白的床单上,靖国王细看,那鹦鹉血没有一点留在元希那处,血流所过之处瞬间干净。没有一点儿被赤红沾染过的痕迹。 鹦鹉血是至阴至寒之物,只有处子之身才能抵御它的侵蚀而不留半点儿痕迹,现在这结果。向靖国王很好的证明了元希的清白。放下了手中琉璃瓶,他两手伸到元希面庞上轻抚,俯下身,目光烁烁的看着元希道:“真可谓是人间极品。” 话一完,靖国王抽身从元希腿间离开。回到桌前坐下,那老者才稍稍放松了对元希的钳制。 “好了,七福。”靖国王似是在唤那老者:“你可以出去了,让厨房为冯丽备菜……”说话间,靖国王又看了一眼老者钳着的元希,此时的她已经没有挣扎。如雪的身体在半展的丝袍下姹紫嫣红得隐隐约约,靖国王深吸了一口气,长吁了出来。才又对七福说:“顺便告诉侧妃,本王今晚要到她那里留宿。” “是。”听到靖国王让他走,七福才彻底的放松了对元希的牵制。 “畜牲!”七福才放手,元希闪身而起,冲到了靖国王面前伸手就给了他一计耳光。 靖国王转身而起。掐着她的颈项把她逼到木柱上,狠狠的欺压着她警告道:“你现在是本王手中的棋子。要么你就乖乖听本王的话,好好做你的冯丽,三日之后我就会送你到交战前线去见魏国太子,当然,你如果再不听话,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先要了你这漂亮的身体,再一刀结果了你!” 元希冷笑:“你如此欺压一个弱女子,的确是个卑鄙之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本王现在与你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如果本王性命受到任何威胁,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魏皇揭发你的虚假身份,反正都是死,本王一定会让你先死!” 这是威胁,也是靖国王对元希的牵制。 靖国王欺身将元希逼在木柱上,用力的挤着她的半边身体,低头却看见她另一半衣袍半敞的身体,特别是胸前的坚挺,在呼吸起伏间傲然而立。他将手伸进丝袍,狠捏着柔韧细滑的软物,又一次告诫元希:“当今魏帝阴狠多疑,如若你的身份被揭发,律家上下定是不会有活口的。” 元希眉心不禁一拧,她又怎么会在意律家大小,这王爷的话反而提醒了她,她必会要好好记住今天,将来她若得势,必是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凌辱她的男人的。所以她眼中放出凄凄顺中之色,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心中的狠怨早被楚楚可怜所掩盖。 靖国王看到她流泪,狠捏粉峰的手也停住了,大掌爱怜的向下而滑,在她丝缎一般的腹上打着转,仿是在安抚,也像在撩拨,语气也从警告变为了劝慰:“不要哭了,你打本王不要紧,但以后怒了万不可打魏国太子。” *** 如元希所愿,靖国王很快就安排好了求和使臣,为了掩燕国国主耳目,使节团还着元希趁着夜色出了燕京。 **** 青布辇中,元希穿了一身乳白素纱衣,长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圆髻高高立于脑后,长途跋涉,因为前方战状激烈,使节团崔马急行,为求早一日止住这场战争,大家都是轻装出行,一路上也是风餐露宿,很快就到达了两军交战的华城。 因为作用特殊,所以元希身边有重兵把守,为了让她更像公主,靖国王还派了两个女官随得,一方面为元希打理仪容,另一方面是监视元希,同时一路上向元希教授燕国魏国各种宫庭礼仪。 一路奔波,又要听两个女官的絮叨,好容易到了华城,元希已是精疲力竭。 “沐浴更衣。”元希困得连饭都不想吃,那两个女官却面无表情的向她扔来一袭丝袍。 “你两个是判官吗?”元希头枕了下去,戏弄女官道。 “公主请注意言行。”两个女官行了一天的路,身上官服还是整整齐齐,二人齐齐站在元希房中,昏暗的灯光下,还真的像两个判官。 第二十五章 无路可退 元希侧头瞥见二人木然的表情,嗤笑道:“我是去魏国服侍太子的,又不是去做女官的。” 女官还是没有一点儿表情,语气变得更加的义正严词:“公主能够服侍魏国太子,全是因为王爷的恩赐,还望公主时时把家国大任放在心上。” 元希一心想和她们说笑,她们不领情也就罢了,现在还搬出什么家国大事来压她,路上她们只知道让她读书背经,不停叨念那些个礼法规矩,根本就不管她的起居饮食,举止上也从未把她尊为公主,就这两势力的家伙,还好意思天天家国大事、家国大事的挂在嘴边,起先元希听了只是觉得烦燥,但她们一再重复,到了今夜,元希终于忍无可忍,问:“即然你俩时时把家国大事放在心上,不如你俩去服侍魏国太子吧,怎么说你们也二品女官,比公主差不了多少。” “公主说这样的话不合身份。”女官跟本没有畏惧之色,仿佛调教元希是她们应做之事一样,直直立在屋中道:“明日公主即将晋见,所以还请公主不要辜负靖国王爷的一片期望,毕竟,您如今的一切都是靖国王所赐予的。” 元希听了冷笑,一身困意也消失了,这两个女官和一众随得官员一样,他们都只是把她当作件物品,如果明天她得不到魏国太子的欢心,真不知道这群燕人会不会就地把她给杀了?一路上元希早发现那些随得官员的暧昧目光,如果明日魏国太子不接受她,这些随行官员就会把她拖到僻静处强暴几个来回也说不定。 想到这些,元希心中有种莫明的恐惧,她怕的不是死,而是她发现,自己将要走的是条不能回头的路。如果魏国太子不喜欢她,如果魏军不答应停战,如果有谁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稍有半点差池,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 元希叹了口气,捏紧了自己的粉拳,原来谋朝篡位如此艰辛,是不是当年的拓跋焘走的也是这样一条路?应该说每一个有野心的人走的都是没有退路的路。所以她心中的勇气渐渐盖过了恐惧,她笃笃看着那两个女官:“去打水来,本宫要沐浴了。” 这条路。她决定要走下去。 ****** 一大早,元希就被女官拉了起来。 下人鱼贯进大帐,迷迷糊糊间元希看到数十个下人抬着各色衣物和梳洗工具进来。 女官也不等她完全醒来。连扶带拉扯的就把她拉来梳洗台前。 元希还欲再打个盹,女官却在她脸上覆上了冰凉的软巾,剌骨的寒意从脸上而来,激得元希一个激凌,随即传来女官严厉而冰冷的声音:“公主。我们虽然昨夜刚到华城,但使节们连夜到魏军大营拜会了魏国太子,而今魏军势如破竹,太子对于请和一事并不是太赞同,所以您必须倾尽全力说服太子,而今整个燕国百姓的平安都放在公主手中。所以还请公主提起十分的精神。” “知道了。”元希接过女官手中的软巾,回以嫌恶的一瞪,才仔细的对着铜镜开始洗脸。元希明白。她一夜间有了公主名号,有了做人上人的机会,有了倾人之国的际遇,这些在王府中兢兢业业做事的女官怎能不妒嫉。 好,很好。元希看着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玉面,轻轻一笑。她以后会面对很多很多因妒嫉而生的恶毒,这又算得了什么?比起律祥的无情,这又算得了什么? 锦衣加身,女官冷着脸为元希扮以盛妆。 梳洗过后,元希端端的坐在别院里,盛装之下,她就像一个被摆在货台上的精致瓷娃娃。 “我们何时动身?”坐了半个时辰,元希见迟迟没有人来通传。 身旁的女官答道:“公主,因为情况有变,我们正在等使节们绸缪。” “绸缪?” “对,公主,而今那边的太子不肯议合,我们也就不便直接将您送到他身边,所以使节们正在想如何巧妙的让公主出现在太子面前。” 元希听了,眉头不禁轻轻一拧,还想再问,却又想到事情还在绸缪中,这两个女官也未必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直接跑到魏军军营里去,为今之际只有等。 时过正午,还是没人来通传,元希不禁烦了:“我们一大早什么都没吃,一直都在这里等,你们莫不是想着我要被送去魏国了,就舍不得再给我吃燕国的粮食了吧?” 那两个女官对视了一眼,身也不弯的道:“还请公主以大事为重。” 元希起身看向那两个女官,冷笑道:“大事为重个屁,又要我谨言慎行,又要我仪态万方,竟还要我饿着肚子!这差事我干不了!” 说着人就往门院外走去。 “公主不可失态!”女官的急呼之中,已经飞身挡在元希面前,擒住她纤弱的臂,转眼间元希就被按回了座位上,继续做那货摊上的瓷娃娃。 元希怒目而瞪,想要反抗,双肩却被两个女官钳得生疼,想不到靖国王安的这两个女人身手竟然会这么好! 元希安安生生的坐着,心中却是莫名的激动,无数次听蔼老板说起过魏国,她曾经是多么向往太子语和尚王妃的美丽爱情,现在,她终于要朝着故事发生的地方而去。 随着激动,元希发现自己紧张得两手直冒冷汗,长吁一口气,却还是无法排解压在心上的沉重,细想一路走来,从律和、吕凯到靖国王,从昆州郡守到律祥,尽都为她的美貌所动,但想要让魏国太子放下胜利,想要在深不可测的魏宫里走下去,元希明白,她还需要步步为营的深思熟虑。想到以后将要小小心心的活下去,元希心头更是沉重,是郡守让她看到了肮脏与丑恶,令她离乡背井,是律祥让她体味到绝情与冰冷,令她痛彻心悱,所以此刻的元希紧握双拳,不论那魏国太子是何等的位高权重,何等的少年英雄,她都不能对他动情。 因为过度的紧张,元希更感腹中饥饿,神经长时间绷得紧紧的,她渐渐感到腹中绞痛难当。 “让我吃点东西!”忍不住命令道。 女官根本没有从命的意思:“公主,大敌当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给我饭吃?”元希怒吼道。 “公主!”两个女官破天荒的跪到元希面前,拱手道:“出燕之前,王爷有令,今次如是求和不利,我等都将被就地正法,但如今魏国太子却没有谈合之意,现在大家都是生死一线,还请您多体谅我们,等有了好的策略,到时公主您也才能安安心心品味美食。” 元希嗤笑:“这算什么逻辑,想不出办法难道要活活饿死?” “三日之内谈和不成,我们不用饿也会死。”女官道。 元希一听,愣了愣:“三日!” “对,如今战事紧迫,三日之中魏军又将攻破我燕国数个城池,很快就会兵临燕都,情况十分的紧急。王爷早已下了时限,到时不达,王爷手下的死士必会将我们一行所有人罚杀殆尽的。” 第二十六章 绝境 听这女官说话,面上虽然冷冰冰,但语气缓缓,听理出哀求之意,元希回想,她两也是从早饿到现在,想那靖国王阴险多疑,女官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信。 约抹又等了两三个时辰,外面的使者还不见来,元希最已胃痛难忍,一头冷汗,无奈之下只好掏出自身所带银子,命女官到馆院外去买些热汤热菜来三个人吃。 在自己随身所带的小包囊里,元希找到了一百两银票,她细想了想,这是她父亲悄悄放在她小布包里的,而自己因为一路是跟着律祥吃喝不愁,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发现,而今看到,父亲往日对自己的疼爱放纵一幕幕浮于眼前,元希鼻子一酸,两个眼眶便红了,此行不知生死,她就更想念家乡了。 对父母兄长的思念让元希感叹不已,又想到在昆州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没有了,元希心里更是伤痛万分,所以当女官带来饭菜,她又感到食不下咽。 听过饭,天色已暗,元希椎心的胃痛也渐渐缓和,终于在夜色中,燕使通传了元希。 才听到外面有声音,元希就不顾一身盛装冲出了房门,来到使臣面前就问:“怎么样了?” “公主!”一行来了十二位使臣,他们依次向元希下了跪。 看着眼前黑黑压压跪着的人,元希心中更是像压了千斤之石。 “起来,有事好好商量。”元希坐到堂院中的椅子上,细度着那两位女官说的没错,一行人的生与死就统统在她手上了。 “公主,魏国太子拒绝讲和。”使者们听了命,都站了起来。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公主……” “我知道,如果此次和谈不成功。我们都只有死。”看着欲言又止的使臣,元希干脆利落的问:“说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事关紧急,为首的使臣也就不再绕弯子,坐到元希面前细细道:“我们几个商议了一天,考虑到魏国太子定是身边美女无数,所以我们想要公主您以不一样的方式出现在魏国太子面前。” “怎么个不一样法?”元希饶有兴味的问。 “如是进献,公主一出场就有了求人姿,如同棋晚一步,局势于公主便不利了。这也是我们之前放着公主先去谈和的原因,公主是靖国王此次和谈的王牌,怎样用好这张牌还要看我们。” 元希觉得使臣的话很有道理。如果当真直白的把自己送到那个拓跋小崽子面前,低眉顺眼的求他停战,他的地位无形中就被提高了,元希想了想对使臣道:“为今之际,我们应当要变主动为被动。让他来求我们,而不是我们去求他们。” “对。”使臣点头道:“明日一早魏军便会攻打华城,我们今日暗仿了华城各处,发现城中有一风华楼,楼中花魁卖艺不卖身,是此城倍受男子所景仰。” 元希听使臣说到这。对他们的计策多少有点谱了:“你们是想我扮作这城中花魁,先夺取攻城者的注意,犹其是要夺取魏国太子的注意。” 使臣点头道:“公主果然聪明。现在我们要相信王爷的眼光,他细揣了魏国太子喜好多们,据说魏国太子最爱古琴,以公主的妙丽之姿,加上非凡的琴艺。只要时机恰当,那太子定是会注意到您的。到时您就以亡国之恨为由不理应他。” “如果当真到了这一步,求人的人就不再是我们了。”但元希想了想又问:“要是那个太子没有注意到我呢?” “那么我们就将见不到第三天的太阳了。”使臣的话说得很直接。 元希一听,心下一惊。 “公主,包括你在内,我们在临行前都被王爷施以蚀心毒,此毒一月之内不解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您万不可有逃避的想法,王爷已经说了,止战书签定之时,就是我们解毒之时。” “谁说我要逃了!”元希被说中了心事,撅了撅嘴,看到这靖国王冯跋是一心把她往魏国推,根本就没有给她留后路的意思。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提醒公主责任重大不容闪失。” “知道了!”元希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那使臣。 使臣无从理会,接着又彬彬有礼的报上:“今日我们已经派人拜访了我军军营,知道华城守军士气不高,明日之战凶多吉少,所以我们今日已在城里放话,说风华楼花魁愿以华城共存亡,城不破,花魁为民高歌,以慰热血将仕英灵,如果城破,花魁以歌祭城,以身相葬。” 元希听了,微微点头,说得如此忠烈,不过是为见魏国太子制造机会。 使臣接着道:“这是臣下为公主的搭下的戏台,至于在何种时机揭露您公主的身份,如何说服太子,这都要看公主您了。” “有你们数十人的性命在我手上,我一定会好好斟酌,小心行事的,毕竟我也是怕死的。”看到使臣恳切的表情,元希知道他们只是自己漫漫长路上的伴者。 *** 夜色中,元希的车辇缓缓前行,车外传来的阵阵马蹄声,今夜,她将入驻风华楼,明日城破之时,就是她元希登台之时,车外已经传来百姓荒乱的逃窜声,他们都在尽快的逃往城外,远离这即将成为孤城的地方,只是元希在往这座城的深处而去,想来,一路上感叹了这么多,如今仿佛已看淡了一切,只是不知将来拓跋焘真正得知自己身份时,将会如何一幅表情。这样一想,倒也稍稍缓了点元希紧绷的心弦。 风华楼虽灯火通明,但已经是一座空楼。 “人呢?”元希打量着,四下里还干干净净,看得出不久前还有人打扫过,元希早听说妓院这种营生,从来不会因为战乱而迁徙,不论哪国胜哪国负,士兵将领都是需要女人的。 “难到燕国女子都不愿侍俸魏国人?”元希不解的道。 “不,魏军历来不屠城,这些女子没有必要逃。”女官还是那副雷打不惊的样子。 “那她们呢?” “已经被王爷消灭干净了。” 女官的话另元希心下一惊,刚才来时没看到任何一个路人向风华楼投来异样目光,可见大家都没发现里面有变,再放眼看这妓院很是宽敞,元希算了算,里面至少也能容下四五十个姑娘,加上跑掌打杂的,这几十口人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靖国王真是杀人不眨眼!但转念又想,皇家宫苑里,又有几个是善类?一个靖国王就已这样,更不要说真正的帝王拓跋焘了。 PS: 过了这么久,男主怎么还没出场?别急,毕竟男主和女主关系很复杂,需要慢慢来。呵呵,重口味还有后面啦。 第二十七章 等待 有的东西会让觉得千斤重,会让人一埋惴惴不安,但当这种东西真正的压到身前时,不路可退时,人反而会有种破釜沉舟的浩气。 正如现在的元希,从燕京到华城,她一路上没睡过一天安稳觉。而今夜,她住在刚刚人死绝的风华楼里,人却困了。 “冤魂野鬼们,你们也不用急,说不定明天我就下来和你们一道了。”临睡着,元希惺忪着眼挣着最后一丝清醒喃喃自语,她这话不是在和那莫虚有的冤鬼说的,她只是想要提醒自己应该恐惧一些,明天她要面对的挑战,也许比恶鬼缠身还要惊恐百倍。 一觉醒来,女官已经变成两个花枝招展的青楼婢子。不过面色还是铁铁严肃。 “和润点儿,你们这样一点儿都不像妓院里的姑娘,我要是客人,早给你们那鬼差样吓走了。” “是公主。”那两女官想想元希所说也对。 元希见她俩眶下浮了一圈铁青,眉头又皱了起来,问:“你们昨夜没睡吗?” “事关燕国安危,下……”左边那个女官刚要以下官自称,突然想到今天的她们再不是女官,只好收了声,转眼看向身边的同僚。 另一个女官连忙接话道:“奴婢们一心只想辅佐公主完成使命,所以一夜未眠。” 梳洗好,元希出了屋,院堂里的一众使臣也都变成了跑堂杂役,见到她出来,所有人都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齐齐上前来跪见。 “都起来吧。”元希哪受得起他们这种礼,但想起两个女官昨夜未眠,所以她多了个心眼,一一看了使臣们的面容。发现他们有的面带倦意,有的眼眶下有黑云,大多都精神不济。 众起身,元希问身边的女官:“如果我们和谈不成,会怎样?” “亡国。”女官立在一旁言简意骇道。 “亡国又会如何?”元希身在昆州,还没有听过亡国的下场。 女官答道:“燕人将会世世在魏国铁骑下为奴,女子委身为婢,男子都要服苦役。二十年前,凉国被灭,魏国大军把凉国所有皇族和大臣连家带口杀得一个不剩。所有子民被放逐大漠九死一生。” “呼……”元希长吁了一口气,昨夜好容易松了的心弦现在又被绷了起来。 略略收拾了一番风华楼,使臣们齐齐围着元希坐在院堂里。 “魏太子拓跋浩为慕容夫人所出。十岁被立为太子,同年生母承魏国皇室“立子杀母”祖训自缢而亡。”身边女官如诵经般向元希交代着魏国太子的种种喜爱和避忌,这也算是出征之前的最后温习。 元希一路听他们不停说魏太子的事情,心下早已烦燥不堪,所以问:“这太子明明比我小。我又怎么能让他动心呢?” “正是因为这太子十岁丧母,所以对年长女性更为依恋。” 元希听了,不禁又问:“他是魏帝的长子吗?” “是的公主,拓跋浩是长子。” 元希心下盘算了一下,又问:“在他之前,魏帝还有哪些子嗣?” 女官顿了顿。 元希感到她的迟疑。转身审视着她道:“怎么,你们该不会是只把眼睛放在太子身上,对真正撑权的皇帝一无所知吧?” 女官看了看周围的使臣。想了想才道:“因为一件妾妃与人私奔之事,魏帝登基之前的妃姬都殇殁了,而如今的妃嫔都是魏帝登基后才进入后宫的,所以魏帝在登基了两年后才有了第一个皇子。” “天煞孤星。”元希暗自叹了一句。 女官躬身在元希耳边轻道:“公主切记,刚才下官所说的事是魏宫最大的避忌。下官告诉公主,以免公主以后在魏宫里问不该问的事。” “的确应该多和我讲讲魏帝的事。以后少不了要与他打交道,我觉得应付魏帝一定比应付太子难多了。” “公主所言极是。”女官立即躬身道:“魏帝拓跋焘,先帝第三子,贺兰夫人所出。” “他脾性如何?”魏军眼见就要攻到城下,元希听得她慢慢道来。 “温和。”女官如实说。 “温和!”这个回答与元希所听的传闻大相径庭。 女官看出元希的诧异,解释道:“下官是依王府情证院字录所说,句句章章都出自王爷手下死士的查探,没有一字是无根无据的。” “怎么个温和法?”元希道。 “据魏帝少言,在朝十七年,慎怒之事甚少,能礼贤朝臣,对身边要臣关心倍至。” “哪他有什么喜好?”元希又问。 “魏帝勤政,喜欢独处,爱喝清茶,极爱整洁,喜欢白衣,读书是他的唯一嗜好,除此之外,即使是男女之事,也是十分有度的,而且从不夜宿妃嫔宫苑,都是在皇帝寝殿里召幸。” “清心寡欲?”元希又露出惊异之色。 “但在他儒雅的外表下,是铁腕的统治,在他手上整治的案件比以往任何一位魏帝都严厉,对待四领之国也比以往的魏帝更阴狠霸道。” “怎么个阴狠霸道?”终于还是说到了他的本性,元希更感兴趣了,毕竟,他才是她最终的敌人。 “以往的魏国君主,都是以军队称霸,而如今的拓跋焘,不仅屠戮边城,而且大肆发展商队,严控四领商贸,每每在发动战乱之前,总会先撑控领国民生命脉,我燕国向来靠泯江之水灌溉,由于泯江上游在魏国,早在几年前魏帝就斥巨资在泯江设了水闸,委以重臣另修水道,如今一打战,燕国就被掐了水,以至大片农田缺水,千里沃野绝收。” 元希听了,不屑道:“当初他修水闸时,难道燕皇就不知道?” “当初……”女官没有再往下说。 “当初到底怎么了?”元希眼带审视的看着女官,示意让她往下说。 但所有人都沉默了。 元希当然知道这事不简单,看他们都不说话,她不由的细细捉摸,他们都是靖国王的人,说到此事就不再提,这件事肯定与靖国王有关,想来燕皇执意要与魏国抗争,定是有原因的,靖国王违逆燕皇求和,由此可以看出这两兄弟不和,皇家兄不和,是人都会想到夺位之争,难道靖国王想趁乱夺取燕皇的宝座? 元希又看了看周围这此人,个个低头不语,嘴上虽没有问,心里已经明了了很多,舍燕国江山,为的岂止是求得皇室安然?恐怕当年隐报魏国修建水闸之事,靖国王为的就是借魏国之手除掉压在他头上的那个燕皇吧。 元希细想了一会,嘴角轻轻一扬,靖国王把自己当做一颗助他夺位成功的棋,无形中却也成了她回归魏宫的棋子,自己也不道该不该感谢靖国王,在半月之间就让她看到一埤场皇家权斗,让她一点点学会观察时事,学会深谋远虑。 第二十八章 初见 酉时三刻,华城城破。魏军入城,燕军余力四下奔逃,偏了西的太阳更照得华城狼烟滚滚,残破不堪。 拓跋浩得胜,意气风发,着了将军甲,带着随从进城微服巡视,城中百姓还处于惊慌中,看到有将领入城,更是四下逃窜。 身边人正欲斥责,拓跋浩抬手示意手下稍安勿燥:“民心最重。” 随从不再发作,今天太子是以将军身份入城,早已说明了他不想扰民的心思。 拓跋浩一行途经风华楼,忽见慌乱的灰黄的布衣丛中有一袭安宁明亮的锦绿,远远的,拓跋浩就见那锦绿的主人安坐在街边抚琴。 悠扬的琴声也随之袭来,拓跋浩细听,琴声郁而不屈,柔悭并济,他是喜琴之人,又怎么能错过一赏芳泽的机会。 渐渐走进,拓跋浩也看清了抚琴者清丽不俗,艳而不娇的绝世面容。 太子的马在风华楼外停下,身为太子,拓跋浩身比金重,他当然不会轻易下马,高大的西域马巍巍而立,问马下抚琴者:“姑娘好雅兴,妙丽琴音是为了慰籍百姓为战所惊的心吗?” 元希玉指拨弦,别人不知道马上人是拓跋浩,但元希怎么能不知,他的外貌,他的举止,元希早在两个女官的逼迫下记得烂熟,所以此刻她没有抬头,只淡淡道:“没错,妻离子散,国亡家毁,人最大痛苦莫过其二,小女子希望用琴声来吐诉我华城百姓的悲苦。” 拓跋浩见她不抬头,自度燕国人对侵略者定是十分憎恶,便也不好再与这清高女子相谈,缰绳一拉,打算继续往前走。 马匹才动,忽闻身后琴声愤愤而起。音阙飞舞,华丽悲怆。 拓跋浩又一次停住了马,令他驻足的不是曲调,也不是曲中悲意,而是抚琴人非凡的琴技。 元希见他停马转身,知道自己的估算的没错,靖国王让她用琴音吸引魏太子,说明这个拓跋浩喜欢古琴,爱琴者爱曲也爱曲中之情,但最令欣赏者感叹的。是抚琴者的琴艺,元希从小受到父亲的严格教习,而且自己又爱极了音律。每逢琴者到昆州,她都会想尽办法去听上一曲,如果对方愿意,她定会拜为师父多方学习。如此下来,十数年间她已有师父数十。琴艺可以说是博采众家之长,再加上父亲的指导,元希的琴艺在整个建宁国都是没有对手的。 “姑娘好琴艺。”拓跋浩转身,这次再看抚琴者,更多了几分娇俏,她淡淡而笑。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拓跋浩嘴角轻扬,眉头一挑,举头看到了风华楼的匾额。低头问:“你是这园中的?” “青楼女子,何足将军挂齿。”元希还是没有看拓跋浩。 但拓跋浩的目光却被琴弦上飞舞的玉手吸引了,指如玉葱,甲片粉亮,看得拓跋浩心意侧动。对于拓跋浩而言,身份越低微的人。越不易对他别有所图,所以眼前这女子即是青楼女子,他也少了几分诫心,不由又举头看了一眼风华楼的匾额,心下自想现在眼目众多,自己定不可多留,不如晚间再到这里来听这艺妓的非凡琴技。 元希眼角暗瞟,发现拓跋洗细看匾额,知道他定是要记下这个地方,心里暗喜,身却巍巍而立,想这拓跋浩年少有为,本身又出身皇族,元希今日得见,又看他长得身姿挺拔,肤白如雪,虽是男子,却是薄唇粉嫩,眉目俊秀,向他示好的女子一定是举不胜举,所以元希才要反其道行之,不看他的身姿,不识他的身份,表面上把追逐的权力放给拓跋浩,实则是处处都在吸引。 果然,拓跋浩虽没下马,但目光久久驻于元希面上,嘴角扬起,只淡淡说了句:“姑娘放心,我魏国必将待华城子民为魏国子民。” “将军此话当真?”元希眸子轻抬,正好与拓跋浩如鸾的眉目对上,二人心中都不禁一颤,拓跋浩低头望向别处,元希也避过目光,心中却为又进了一步暗自欣喜。 拓跋浩再次笃定的看向元希,拱手道:“我太子宅心仁厚,定会为华城子民谋得福祉的。” “当愿如此。”元希起身抱了琴,幽幽转身。 拓跋浩细望,这女子竟是清风傲骨,三指宽的雪色锦带系在腰间,更显小腰如竹,不盈一握,行步的摇曳间,弥漫出风尘味,也淡淡散着傲气。 “姑娘……”拓跋浩喊住了元希。 元希回头,顾盼生姿。 “难得你有一份伤国怀民的心,本将军很想问问姑娘芳名。”马上人终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毕竟日后前来要报得上名才寻得到人。 元希转身,继续缓缓挪步,身后留下话:“本姑娘历来只卖艺不卖身,如今城破,伤怀故国,这艺也不卖了,将军就不必知道我姓名了。”请君入瓮自是要催其速来,说不卖艺,其实是在暗示拓跋浩自己不日就要离开,要来就尽快。 拓跋浩见她人已踏进风华楼,就只好转身再去巡城。 “这是风华楼新来的花魁吧。真漂亮。”元希的琴声,吸引的远远不止拓跋浩一个人,他转身之时,就看到自己西域马侧有两个华城百姓正在议论:“当然,这姑娘可是风华楼老鸨专为魏国人备的,这江山易主,想要活下去,谁不得多花点儿心思?” 拓跋浩从他俩的话中只汲取了一条有用的消息,就这姑娘是风华楼的花魁,毕竟以她的身姿和琴艺,这风华楼再有赛过她的姑娘,那才是有违常理了。拓跋浩不再听他们的话,还想到华城遭受战乱之灾,有财有势的人或早已投魏或已经远撤,剩下的都是平头百姓,真正花钱看过花魁的又有几个?想到这,他不禁觉得这烟花之地有危险,转身对心腹随从道:“我还想见见这姑娘,你安排安排,不要让大司马知道。” 随从点了点头。 *********** 进得门,听到马蹄渐行渐远,元希长吁了一口气,放下琴的一刹,她才发现自己双手微颤周身乏力,手心更是冷汗湿透,原来竟是如此之紧张。 使臣们纷纷上前来围住元希。 “魏太子会来吗?”女官忙问元希。 元希见女官绷得脸都快裂了,调笑道:“他怎么会亲自来这烟花之地?” 女官面色更沉,元希见了更觉好笑,如千斤压着的心也轻了些。 “那怎么办?”毕竟事关性命,使臣们也慌乱了起来。 元希也不急于解释,只稳稳喝了茶,清了嗓才缓缓道:“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我相信不到天黑,拓跋浩的人就会来寻我了。” “当真?”女官和老少使臣们齐齐问。 “当然,换成你是魏国太子,也不会冒险到青楼里会妓女吧?怎么也要找个自己的地方。”元希说着,又想起拓跋浩先前紧盯自己的目光,热滚滚的让她面如火烧,想来男人在色字面前都一样,他拓跋浩身贵权重又如何? 第二十九章 我愿一生护偌你 1 第二十九章我愿佑护你一生 正如元希所料,还没到晚膳时分风华楼就来了两个客人,要见楼中花魁。 “姑娘,我家公子今天宴请魏军将领,想请您到府上献曲。”客人文质彬彬,身上的藏青锦服透露出他们的身份不凡,在这破城之中,跑腿都这等穿着的人,除了拓跋浩还会有谁? “两位官人。”元希缓缓从楼上下来,摇着团扇柔柔道:“小女从来不在风华楼之外的地方卖艺。” 为了踩实来者是拓跋浩的人,元希当然不能一口便应。 两个客人细细端详元希,想到她是风尘女子,坐地要价也是正常,开口就道:“我家公子看重姑娘琴艺,姑娘可以开个价。” “你家公子是谁?”元希姗姗笑问。 “姑娘只管和我们走一趟,我家公子定是不会亏待姑娘的。”来客说话不苟言笑,一点都不像是嫖客。 元希细想,风华楼四周定是有靖国王布下的眼线,如是别的人来,是进不了风华楼的,所以她敢肯定,这两个不像嫖客就是拓跋浩差来的人。 “两位客官,一千两银子如何?”元希话一出,四下里的使臣都微微怔了怔,开口这么狠,就不怕来者回决吗? 元希感受得到四下紧皱的眉头,但她有她的想法,一个妓女当然是见钱眼开,人家都让开价了,元希当然要做得像个妓女,要不然别人会生疑的。 果不其然,当中一位客官果然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道:“这里是五百两,待姑娘献完曲后再付五百两。” 元希听了,双眉一拧,走到桌前细看银票道:“这可不行。一千两付清,小女才会跟二位出这趟门。” 两个来客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道:“即刻就走。” 元希拿起银票再看,果然是魏国商号的银票,收了起来,笑对身边的女官道:“去把我的琴取来。” “不必了。”来客中的一个一口回绝道:“我家公子早已备下琴,还请姑娘单独与我们进府。” 元希看了看女官,见她们都低头不语,也只能应了来客,随着来客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在城外一座大宅前停下。元希下车,跟着那两来客进得宅门,这宅子修建得齐整豪华。一道道院门深深,其间还有院廊花园,相信城破之前定是一大户人家的私宅,找这样的地方,看来拓跋浩为见她还是花了些心思。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进得一处院子,元希抬头就见拓跋浩立于院堂前,此时的他已换了淡黄色的便袍,脱下战甲的他更显年少。 “原来是公子。”元希上前行躬身礼,抬头时与拓跋浩清亮的眸子对了个正着,二人均是微微一愣。 拓跋浩脸上漾起笑。带着与他年少脸孔不相付的大方侃侃道:“在下是爱琴之人,今日在街上听得姑娘琴音,便有了相邀之意。” 元希美眸带笑。柔柔看着他道:“公子何需客气。” 拓跋浩引她进堂,元希看到堂中已置下酒菜,回头看了看天色,竟已是晚膳时分,想来这一天都在绸缪着见拓跋浩。太过紧张,所以连饭这件大事都忘了。 “请。”拓跋浩抬手示意。 “嗯。”元希缓身坐下。看了看满桌佳肴,娥眉轻挑,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道:“我当真有些饿了。” “准备得仓促,还望能和姑娘味口。”拓跋浩笑看她,也不唤下人,径自为她斟了酒。 元希接过酒杯正欲敬拓跋浩,结果拓跋浩却拦住了她的酒杯笑道:“姑娘先尝尝菜,空着肚子喝酒不好。” 话毕,拓跋浩已经为她夹了菜。 这又斟酒又夹菜的,让元希心里不禁怀疑眼前男子是不是一国太子,但细看他的样貌,的确与靖国王府里的画像一样,事到如今,已不容自己多虑,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思却很细密。” “哦?”拓跋浩脸上笑决更浓,问元希:“姑娘口口声声说在下年轻,不知姑娘芳龄几何?” 元希放下筷子轻叹了一声,眼泛凄楚道:“我生在这乱世,虽只活了十六年,却体味到了漂泊流离,亡国无家的滋味。” 看她感叹,拓跋浩收住笑,长指细抚酒杯沿,问元希:“魏国接手华城,是不会让华城百姓受苦的,姑娘何来这番感叹?” 元希眉头微皱,长身斜依,玉手轻撑在眉尖,柔媚中带着几分无奈道:“亡国之耻终难忘怀,而今我们被魏国所治,心里却有浓浓的被奴役之感。” “奴役?”拓跋浩眉头一挑,也不急于追问,细看眼前美人的柔弱之态,不禁眼生爱怜,抬起杯子与她对饮。 元希举杯,呷了一口酒,她此行的目的是谈和,抬头强挤出一丝笑意,眼里却还盈着悲凄道:“战乱如灾,不知夺去了多少百姓的家业。公子,你说要是没有战乱该多好?” 泡在兵马堆里的拓跋浩打了许久战,难得美人相陪,再谈战乱不免让他厌烦,所以他话峰一转,问:“姑娘身坠青楼,莫非也是因为战乱没了家人?” 比起战争,拓跋浩更想要了解眼前清丽秀绝的佳人。 元希听了,又叹一口气道:“不,不是没有家人,而是我父亲让我入的青楼。” 拓跋浩听了不禁诧异:“你父亲?” 元希此时的身份是冯丽,自然她所说的父亲是靖国王,她继续把话引到战乱上,至少她要知道拓跋浩为什么不肯谈和:“战乱连连,家道中落,为了全家生计,我父亲把我卖进了风华楼。一切都是因为战乱。” 开口一声父亲,闭一声父亲,其实元希是很难说出口的,想到以元语的爽烈性子,他要是知道女儿被当作物品献过来献过去,还认别人做父,他必会气得不轻。 想到真正父亲对自己的疼爱,“父亲”二字也就已勾起元希对往日无忧生活的千重怀念,再加上想起这一路上的身不由己,她的眼眶就泛了红。 “姑娘……”拓跋浩劝慰她道:“姑娘舍身为家人,德行令在下十分钦佩。” 元希雪白的手指拭去刚刚落下的一粒泪,笑道:“我一株无根野草,哪敢谈德行,只望这战乱早日了结,我也好早日出了青楼。” 拓跋浩饮了一口酒,收了先前温和,面色沉下,对元希道:“姑娘琴艺非凡,以草自称实属谦虚,但你错了,一时的战乱是为了更大的太平。” “公子何以这么说?”元希追问。 “姑娘弹一曲吧。”拓跋浩只是饮酒,并不回答元希。 看来这个拓跋浩口风很紧,心智和他年少柔美的外表完全不一样。元希知道他是因为琴才见自己的,不好让他失望,便起身抚琴。 拓跋浩半倚在椅子上,双眼凝神的看着抚琴的元希,她的琴音美妙又独特,即有中原的古美又有一种化外的调调。 元希不时抬头,看到他澄澈的眸子如一潭弥了雾的秋水,随琴弦的颤动而烁烁生光,听得十分入神,想必这魏国太子过得也不是十分如意。 “姑娘,你家乡在何处?”一曲罢了,拓跋浩意犹未尽的看着元希问。 “燕都。”答完,元希起身走向拓跋浩。 拓跋浩看着她如柔绸般的身影缓缓走到身边,却不落坐,不解的看着元希问:“即然生在燕都,为何要在这小小华城为妓?” 元希立在拓跋浩身前,她没有时间了,靖国王给的时间如今只剩一天,如若游说不了拓跋浩,等待她的就是死,无论如何,她要在今夜得到一个结果,即使求和失败,她也想攀上拓跋浩这棵树,有了他,元希就可以免于一死:“殿下,我不是妓,我是大燕靖国王的小女儿。” 元希直接扯下了二人的面具:“小女此行来华城,就是为了见殿下您的。” 我愿一生护偌你 2 拓跋浩脸上的温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碧潭般的眸子冷冷看向元希。 元希被他的目光冻得一怔,愣愣立在他面前。看他如此神情,她暗自忖度,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你当真是燕国公主?”拓跋浩缓缓站了起来,冷冽的眼神审视着元希,语气似笑非笑的问。 拓跋浩眼中的寒光令元希感到惧怕,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让元希猜不到下一步他会做什么,但她又怎能止步不前,于是颤着声跪下道:“我是北燕靖国王冯跋之女冯丽。” “想不到本殿下还是被你们这些燕狗给算计了!”拓跋浩抬起酒壶,打开壶盖,直接从壶口就吞下了一大口酒。饮过之后,从怀里掏出锦帕拭嘴,动作柔缓得很是优雅,但那看着元希的眼神却越来越寒光四射。 “本殿下的精兵指日便可打下燕京,你们还敢来找我求和。”拓跋浩收起锦帕坐下,但眼睛始终放在元希脸上,端望了许久,他才露出了轻蔑的笑:“靖国王有如此才貌双绝的女儿,但他却让你做这种愚蠢之极的事情,本殿下看在你琴艺绝伦的份上,今天就放了你,回去告诉靖国王,想用一个女人来求燕国上下平安,简直就痴人说梦。” 说完拓跋浩拂袖起身。 “殿下!”元希即刻起身坐到琴前,拓跋浩还没走到门前,琴声已经飘到他耳中,她边抚琴边道:“我知道,如今我手中拿着的是一幅必败之棋,无论和与不和,燕国江山都将是殿下的囊中之物,靖国王已备下传国玉玺,只要殿下答应和谈。便可以早两个月得到胜利,还可以让无数魏燕战士免于战斗……” “而你也将是我的。”拓跋浩转身嗤笑道。 元希也不看他,继续抚琴,妙妙琴音中,她柔柔道:“小女此行,背负家国之责,如若不能完成使命,小女也无颜再见故国父老,只能一死以谢父王。” 元希说完,停音拭泪。而拓跋浩已经闪身立于她面前。 “你以为我会怜悯你吗?”拓跋浩抓住了元希纤细的手腕,脸逼到她面前道:“本殿下放你回去,是让你告诉靖国王。本殿下岂是为一个女人而止战的人。” 拓跋浩话音刚落,元希就已经被他扯得番过琴身,跌倒在他怀中。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与他温文的样子大相径庭。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元希心中猝然升起。美眸一收,失措的看着逼到眼前的俊颜:“你要做什么?” 拓跋浩俊眸微眯。逼向元希道:“冯丽,想要止战,除非燕皇取下首级送到本殿下手中。” 事到如今,元希才明白,之前她们一路上熟悉了解拓跋浩的那些喜好,根本不能算是了解。眼前这个阴睛不定的男子,她根本不能揣测他内心的想法,原来一直以来的绸缪策划都不过一场愚蠢的闹剧。靖国王蠢,而她比靖国王更蠢。 拓跋浩抬手就将元希甩出数尺,她重重落在了青石地板上,几乎可以听到身体撞击地板的声音。 元希痛得柔眉紧锁,许久才站得起身。 “滚!”拓跋浩说完这个字。转身就向门走去。 看着姗姗离去的清俊背影,元希的心里升起的是极度的绝望。她知道再过纠缠也无济于是,想不到自己处心积虑的想要踏进魏国,最后却落到这样的下场,她也明白,如今她只要走出这座院落,等待她的只有一死。 “殿下!”元希慌忙起身,急急的追过去,殷红的双眼泪注成束,事到如今,元希如临绝境,前是冷漠无情的魏国太子,后是步步紧逼的燕国使臣,所以她回不了头,即使此行再愚蠢,也只能往前在。 元希的呼喊根本没有用,拓跋浩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元希急跑过去拉了他的手,拓跋浩用力一甩,元希力不支身,当即倒在地上,但她没有迟疑,立刻又起身拉住拓跋浩的手。 拓跋浩顿了顿,转身之际,元希已经跪在他身前。 “殿下,我代燕国无数臣民求您,不要再让战乱漫延了。”跪在地上的元希抬起头,泪眼婆娑,恳切至极的看着拓跋浩。 拓跋浩一双亮眸陡然放出冷冽波光,他蹲下身,抬手掐住了元希的下巴,龇牙狠道:“你知道这院里有多少本殿下的侍卫吗?他们个个武艺高强,随时都可以取了你性命,现在本殿下不怪你设计接近之罪,你还敢一味纠缠,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元希被他掐得面庞生痛,眼却迎着他的眼,没有丝毫惧色的回道:“我承认,以美色游说殿下的想法太过天真,是冯丽高估了自己,但殿下想过没有,如果能以最少的兵力打下燕国,您的父皇会对您更加赏识的。” “少在本殿下面前提父皇!”拓跋浩收手之力令元希的面庞被重重扭过。 刚刚被死死掐住,现在又是使劲一甩,元希那纤细修长的脖颈几乎甩断,痛得她冷冷抽进一口气,几乎都呼不出来。 “本殿下不打女人,请公主还是回去吧。”收起怒气,拓跋浩起身便要出门。 元希想要再留他,但心里已经知道再留也是无望,缓缓起身间,浑身抽颤,也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恐惧。 “大司马到!”拓跋浩的盘云履刚刚跨出门槛,院处就传来一声喧唤。 拓跋浩立刻止住了脚步,转身看了看蹒跚而起的元希,修长俊逸的身影就闪进了门,拉着元希便往里走。 “你先躲躲。”看到元希疑惑的神情,拓跋浩边拉着她往后走边丢了一句。 “殿下这是要往哪去?”一个尖锐的唤声从门口传来。 拓跋浩没想到来人会这么快就到,忙松了元希的手,转身而立。 “老奴参见殿下。”回过头,元希看到一个着鲜红官服的白发男人跪在了拓跋浩身前。 “师父不镇守军营,到这里来有何贵干?”拓跋浩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从拂袖而坐的举止中元希看得出他的奴意。 被堂堂魏国太子称为师父,元希知道这人地位不一般,不免细细打量跪在地上的人,无奈那人迟迟跪着不起。 第三十章 我愿一生护偌你 3 被堂堂魏国太子称为师父,元希知道这人地位不一般,不免细细打量跪在地上的人,无奈那人迟迟跪着不起。 “师父平身。”拓跋浩沉沉喧了一句,引得元希把目光又一次投到他那里,只见他沉了脸什么都不说,看得出有他心有怒意,却又不发作。显然是被这白发人惹毛了。 “老奴听说殿下竟下榻于城外,不免担心殿下安危,所以……”那白发人的用似是担心的语气,但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说得振振有词,看来他根本不担心打忧了太子雅兴。 “本殿下知道了。”明明是监视,而要用这老生长谈的借口,拓跋浩心里不免厌烦。 白发人缓缓起身,元希这时才看清了他的面容,这人白发雪面,眉宇妖娆,虽看不出年纪,但元希从他似是妖娆的动作举止中看出,他是一个太监。 那太监起身之时,目光也落到了元希身上,只见他瞳仁一缩,先前慵懒的身姿不禁一直。 “殿下,这位姑娘是……”太监的这一问,全然没有了先前的义正严词。 “冯丽。”拓跋浩张口就把话甩了过去,他本来只是打算听几曲,想不到这老家伙还是死死盯着他。 “老奴宗爱,见过冯丽姑娘。”太监并没有看拓跋浩,眼睛柔光四溢的放在元希身上,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看得元希心里直发寒。 拓跋浩转身见宗爱游离在元希身上的目光,俊眉一拧问:“师父认识冯丽?” 冯丽是燕国公主,如若宗爱认识她,这宗爱可就有了通敌的嫌疑。 宗爱回望拓跋浩一眼,继而收回目光放在元希身上,他摇了摇头问:“冯姑娘家中可有姓宇文的长辈?” 宗爱的问题令元希摸不到头绪。看这太监来势汹汹的样子,明明是来抓拓跋浩淫乱青楼女子证据的,现在却是一脸的客气。 “大胆!”拓跋浩却听出了一点点端倪:“师父你怎么能提起父皇的避忌?” “避忌?”元希似懂非懂的看向拓跋浩,脑海里飞速的呈现出蔼老板曾经讲过的一幕幕,没错,她的母亲叫盛希,和故事中的妾妃一个名,现在宗爱问姓宇文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母亲宇文盛希。 “没有,我是大燕靖国王之女。家中从来没有异姓宇文的人。”元希斩钉截铁的干脆否定。 宗爱脸上的笑意几乎是泄在他尖秀的五官上,收都收不住,他转眼看着怒气冲冲的拓跋浩道:“殿下莫急。有了这燕国公主,皇上的避忌将不再是避忌。” 拓跋浩不禁愣了愣,然后惊异的看向冯丽。看了半晌才道:“难道说她长的像谁?” 宗爱抿了抿薄唇,悄悄在拓跋浩耳边道:“老奴入宫前与那宇文妾妃有过同僚之缘,曾在一个城门下做过挑夫。” 拓跋浩眼中的惊异之色更加浓郁。宗爱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不想这老太监今天竟会公然提及妾妃,那妾妃之事是魏皇的奇耻大辱,如果不是老太监疯了,那就是他有十成把握,魏皇不会对他动怒。 “真的很像吗?”拓跋浩又一次确定道。 “像。像绝了。”宗爱眉飞色舞的肯定道。 接着拓跋浩挥了挥手,门外即时就进来两个侍卫,他对元希交侍了一声:“姑娘在此稍等。有何吩咐尽管和他们说。” 而后拓跋浩就和宗爱进了里屋。 “师父的意思是什么?”一进里屋,拓跋浩便问。 “老奴想先问殿下的意思。”人是从他拓跋浩这里找到,对于这个女子的来龙去绵,宗爱当然是问拓跋浩。 拓跋浩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师父可知,她是来求和的。” “求和?”宗爱的脸上先是放出一丝不解。继而很快就散出笑意道:“依殿下所言,靖国王为了谈和。把自己的女儿当礼物送给了殿下?” 拓跋浩不屑道:“本殿下的心意师父是知道的,不打到燕京誓不回头。这样的礼物本殿下又怎么会收下。” 宗爱抿唇一笑,细声问拓跋浩:“那敢问殿下,您打此战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拓跋浩顿了顿,接着滔滔道:“为了我大魏的江山社稷,为了我拓跋氏祖先的千秋霸业……” 宗爱知道他是在搪塞自己,也不急于拆破,依旧抿嘴笑,等拓跋浩说完,他道:“殿下真是个心怀家国的好男儿。作为皇上,殿下的父皇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位壮志凌云的英雄,他会很高兴。但作为一个父亲,要是能在最心力交锉时得到儿子送上的温暖关怀,他会更爱这个儿子。” “温暖关怀?”拓跋浩素来清楚,这宗爱是魏皇的贴身近臣,皇上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 “相信老奴,皇上缺的不是一场胜战,而是一个对心灵缺憾的补救。皇上的膝下三个皇子,个个都是心怀家国的好男儿,但真正能能给皇上心灵安慰的人不多。” 拓跋浩禁不住正眼凝视宗爱道:“此事当真能博得父皇欢心?” 宗爱拱手点头以示肯定:“绝对比灭掉北燕更能讨得皇上欢心。” 拓跋浩听了,不免又沉思了一会儿问:“父皇一向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心思,师父就不怕此举不仅讨不到父皇欢心,反而让他觉得我们是在揭他的伤疤吗?” “殿下考虑的果然周道。”在魏皇手下做事多年,宗爱怎么会想不到此事的风险,但他老谋深算,一切都已想到:“要进献冯丽的并不是我二人,而是靖国王,你我只是一个传递者,谁也不知道我们看得出这公主长得像那宇文妾妃,所以最后揭伤疤的人还是那靖国王。” 拓跋浩并没有因为宗爱的计策而眼前一亮。 宗爱哪看不出他的犹豫,继而又道:“这姑娘像宇文盛希,殿下是万万不可留在自己身边的。” 拓跋浩转身看向宗爱。阴冷冷的目光逼得宗爱倒抽了一口冷气,拓跋焘的儿子和拓跋焘一样,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心思。 拓跋浩阴冷的面容瞬间即逝,毕竟宗爱平时不是这种心意易露的人,拓跋浩还是第一次听到宗爱直接道破他的心事。这事能让老奸巨滑的宗爱显出急态,说明是大有看头。于是他问:“师父,她当真能令父皇龙颜大悦吗?” 宗爱双眼微眯的看着眼前英挺的少年郎,手指缓缓拂顺鬓间白发,思虑了一会儿才问:“莫不是殿下已经要了这姑娘?” 拓跋浩不屑的嗤笑一声道:“不过才认识一天,本殿下还不至于。” “没有最好。”宗爱听了。松了一口气。 拓跋浩转眼睨视宗爱,平时的宗爱都是一幅笑相,哪会有今天这种一会儿眉飞色舞。一会儿虚气长叹的样子,俊眸沉沉,难道这老太监也对那冯丽有意思? 宗爱感到拓跋浩投过来的冷冷目光,收了收脸上的喜悦之色道:“老奴是在为殿下高兴,如此相像的人并不多。而且这姑娘又是有名有姓的堂堂公主,不论身份地位都配得上我们皇上,这种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拓跋浩倒了茶自品,的确,以求和为借口,让宗爱带冯丽去见皇上讨主意。如是喜欢,皆大欢喜,如不喜欢。大不了这场战接着打,这件事于他拓跋浩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拓跋浩心里不自在,原因很简单,这女人是送给他的,想到她刚才舍命哀求自己时的萋萋之色。他就眉头紧锁,这女子会这样求他。肯定也会这样去求他的父皇,拓跋浩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殿下还在迟疑什么呢?”宗爱怕拓跋浩心有旁念。 拓跋浩后面还有两个皇弟虎视眈眈,如果能讨得他父皇的欢心,他的太子之位定会更加牢固,相比太子之位,这小小的不舒服又能算什么?于是他横了横心道:“师父一向深得父皇信任,此事就按师父之意进行吧。” 宗爱喜笑颜开,拱手道:“老奴这就去传达殿下旨意。” **** 元希在宽敞的堂中安坐,她细细揣测,刚才拓跋浩明明是要赶她走的,但那老太监与他咬了一句耳朵之后,拓跋浩就让她留了下来,到底老太监对他说了什么? 尽管元希让自己不出一点儿声音,但她还是听不到后堂里二人谈话的声音,她很想知道这老太监的到来会不会为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终于后堂传来脚步声,元希心中一阵激动站起了身。 红色身影从后堂的帘门中出来,元希知是那老太监,忙俯身便跪。 “宗爱哪受得起姑娘盛情!”宗爱见她跪,急步上前把她扶起。 元希忙把头磕在地上道:“我北燕上下都在等着和谈的消息,还望大司马大将军劝劝殿下。” 宗爱看她果然是求和心切,心中大喜,边扶她起身边道:“姑娘莫急,殿下确有求和之意。” “大将军此话当真?”情势转变之快,令元希不能相信。 宗爱看到姑娘天真的笑颜,不禁也笑了,继而收起笑,沉沉叹了口气道:“宗爱之话千真万确,殿下有心求和,但事关重大,此事并不是殿下能决定下来的。” 元希一听,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宗爱看向元希,长指搂了搂鬓间发,眯眼对她道:“宗爱愿替姑娘引见,姑娘不妨直接去求皇上。” “求皇上!”元希一时间懵了。 PS: 祝大家中秋愉快。 第三十章 我愿一生护偌你 4 “求皇上?”元希美眸圆瞪。 宗爱以笑抚慰元希的讶异,缓声确定道:“当然,和与不和只有皇上能做主。” 元希面有难色,一个拓跋浩已经令她觉得阴睛不定,现在还要她去求那个深不可测的皇帝,这怎能不让她胆怯? “公主莫急。”宗爱看出了元希的犹豫,走到她身前拍了拍她的肩:“此去魏都,宗爱愿用一生护偌你。” 元希双眉一拧,往后缩了肩,她不解于宗爱为什么要这样说,同时又觉得一个太监说要护偌她是件难以相信的事,而且宗爱这突来的身体触碰,让元希心里闪过瞬间而逝的鄙夷。 宗爱宦海沉浮十几年,又怎么会看不出元希这样一个小女孩的心思,面对不信任和鄙夷,宗爱却没有半丝懊恼,元希只看得到他一脸奴相,又怎么会看出他真的会用生命去护偌她?元希不知道,她长得像他的初爱之人,当年的宗爱不过是一个挑夫,当他得知那个人嫁给王爷时,他心中也对自己充满了鄙夷,当时的他非常的不甘心,他不相信自己一世只能做个挑夫。但迫于出身卑微,在他面前最容易出人头地的路就是净身入宫,只有这样,他才能以最快的方式接交权贵,跻身官场。 后来得知那个人与太子殉情,宗爱更是悲伤,本想努力闯得一片天地再见她,最后她却与被称为拓跋鲜卑荣光的太子语共赴火海,宗爱最终还是没能再见她一面。 而今天,宗爱没想到自己可以遇到一位与那个人长得近乎一样的女子,看着她年少的样子,宗爱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魏都南城门下,见到了那个活泼而又倔强的宇文盛希。于宗爱,这感觉即晃如隔世。又令他欣喜。 “深宫寂辽,我们皇上要是能得到公主的服侍,想必一定会龙颜大悦的。”宗爱是魏宫中的太监,注定今生不能拥有冯丽,所以把她留在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住在魏宫之中。 事情变化得突如闪电,激得元希一时理不出头绪,但她很清楚,这老太监又一次给了她生的希望,所以她此刻最明显的心绪是欣喜。而这种欣喜又让她隐隐难安。 她不得不暗想,如果自己的父亲真是太子语,那么这个太监将会把她献给她的叔叔。是啊。那是她叔叔。 宗爱见她沉思不语,于是加紧劝说:“公主,燕国已时日无多,可以说燕国皇族的所有性命都在您手里,您得快些拿主意。” 元希双手垂下。宽袖之中,她粉拳紧握,靖国王的死士就在她身边,很可能她一走出这道院门就命弊当场,如果此行谈和不成,她也将成为燕国的随葬品。 “敢问大将军合时起程?”元希不想死。 “事关战事。十分火急,所以明日一早便要起程。”宗爱知道她答应了,喜笑颜开:“我们的殿下会令三军停战待命。此行我将陪同公主一起入京。” 元希想了想又道:“我手下还有一些使臣。” 宗爱拱手道:“如若公主诚心求和,必然是要带着他们一起入京的。” 宗爱虽然在魏皇身边多年,但拓跋焘性情变化不定,他也实难保证魏帝此番一定会动心,那些使臣是燕国王爷的人。万一献美不成反而招怒了魏皇,那些使臣就是替罪羊。 元希也知道。今日她若无功而返,可能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所以她拱手回礼:“还请大将军向他们交代清楚,以免他们慌乱。” 宗爱点头道:“为保公主万全,今晚公主就留在此地,太子殿下的侍卫会好好保护公主。至于那些使臣,宗爱即刻就命人去通传他们明日一早城外汇合。” 能走一步是一步,无论事成与否,至少可以多活几天,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元希明白她算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微提拽地的裙裾,屈膝行礼道:“小女谢过大将军。” 宗爱依旧轻搂白鬓,狭目微眯,一眼笑的看着眼前女子:“公主此时言谢尚早,待公主蒙受圣宠之时,谁关照谁还不一定。” 宗爱的话听了元希心头一怔,蒙受圣宠,真不知这是福是祸? **** 宗爱所说,第二日一早,燕国使臣的车队就在华城外等候。 拓跋浩前来送行,今日的他一身白服,玉冠束发,英挺的身姿颇有几分太子的威严。 走下车辇,拓跋浩走到元希身前,端详了一阵元希,面色严峻的对元希道:“冯丽,本殿下给了你机会,能不能谈和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元希环四周,离二人最近的宗爱也有半尺距离,趁此机会,她问他:“此行如若成功,想必对殿下也大有好处吧?” 进献的事,元希见得多了,如果不是有目的,拓跋浩又怎么会答应谈和,送她去魏京,想必他也是另有打算的。 拓跋浩没有理会她,只交代一旁的宗爱:“还请师父务必照顾好公主。” “殿下。”元希拱手,在拓跋浩身之际躬身道:“殿下开恩,给了小女和燕国再生机会,为抱殿下恩德,此行小女一定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拓跋浩欲转过去的身子不禁停下,向着元希又进了一步,二人近得几乎鼻尖碰到鼻尖,他目光冷冷,不屑道:“我是送你去接受恩宠,用不着万死不辞。本殿下成全了你的谈和之心。所以你别忘了,日后无论你受到何等的隆宠,都是拜本殿下所赐。” 果然,拓跋浩是另有心机,元希突然觉得,他和律祥没两样,他俩一个为了钱财,一个为了权势,女人对于他们而言,都可以是赢得胜利的筹码。 想来当年自己的母亲也是拓跋焘搏取皇位的一粒筹码,而今自己去到他身边,又能算得上什么?一只豢养在深宫的金丝雀?或者比那还不如,最后连谈和这件事都没有希望,拓跋焘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灭掉燕国的大好战事? 这个想法让元希不禁又一次审视拓跋浩和宗爱,这两个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她送到魏皇身边,难道真的只是想助她谈和成功? PS: 明天会有重头戏,大家有没有嗅到肉的香气啊?哄了大家这么久,这次会是荷枪实弹了。 第三十一章 哄得君王笑 车辇行得很快,日夜不停间,三日就到了魏国境内。 元希与宗爱同坐一辆车,她紧贴着车壁而坐,在摇晃中极力稳着身子,拘谨的看了一眼宗爱,很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平城。但又畏惧他大司马大将军的身份,所以终是咽了咽口水没出声。 “十日后。”宗爱也依了车壁闭目养神,像是看穿了元希心思一样,不急不慢道:“如是换了马匹骑行,五日就可以到了。” “可惜我不会骑马。”元希家有马,父亲也曾教她骑,但她心不在马上,只喜欢吟诗跳舞,摔了几次之后,见了马就躲。 “哎!到底是两个人。”宗爱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两个人?”元希听得见宗爱喃得极轻的话。 宗爱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面带青涩的少女,笑答道:“没什么,宗爱只是想告诉公主,即然不会骑马,我们就好好的乘这辇车。” 元希拢了拢身子,无奈的耸了耸肩道:“都怪我不会骑马。否则我们将早几日到达平城。” 那样的话她也可以早几日结束这种前方生死不明的恐惧日子。 宗爱看她美眸流转,一脸的担忧,心里漾起暖意,这个女子倒底还是没经过世事,比起宫里那些争夺惯了的妃嫔,难免有些单纯。 “宗爱没有这个意思。”理了理鬓上白发,之前宗爱也想教她一些魏皇的喜好与避忌,但后来他又没有教。 “大将军,您一路上也看到了,小女我虽然不会骑马,但我也不一无事处,我会唱歌会跳舞,还会做其他很多事情。”元希手扶着辇椅的柱子。身子似是畏缩,面有惧色,语气却顾作活泼的辩解道。 “公主在怕什么?”宗爱看着元希笑,他不教她,是想让她按自己天生的样子活在魏皇身边,凡事太过圆满反而不好,她虽然长得极像宇文盛希,但她终究是她,如果执意让她的心性也变得像宇文盛希,魏皇就会觉得没有缺憾。没了缺憾哪还有追求?没了追求,他顶多把她当作一件替代品,永远覆着宇文盛希的影子。所以宗爱想给魏皇的是一另一个女人。一个更青春更活泼的女人,认他调教她,认他发现她,最终接受她,有了这样的心路历程。魏皇才会真正的爱上冯丽,而不是宇文盛希的替代品。 “大将军觉得皇上当真会答应我谈和的事吗?”元希的确很怕,怕拓跋焘,怕眼前不明生死的路,但她又能怎样问宗爱? 宗爱温温而笑,身子略略坐直。望向元希问:“公主莫要担心,只要哄得君王笑,你就什么都能得到。” 这话让元希心里更没了底。叹了口气又问:“大将军可以告诉我如何才能让皇上高兴。” 宗爱敛去脸上的笑,闭眼依回辇壁,随着车壁的摇晃沉沉道:“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依照宗爱的官位和太监的身份,元希断定,宗爱肯定是魏皇的近身之人。他一定很了解魏皇,所以她想从他这得到一些提点。 “公主就安心的在这辇车里休息。见到皇上,你就把你最好的舞姿献出来,把你最美的笑颜展现出来。”宗爱眼都没睁的回道,他明白,冯丽的这副皮囊就是最好的利器。 元希从打燕国出来,一路上徘徊在生生死死之间,身边人没有一个不是在担忧受怕的,今天终于有个说宽慰话的人,她不免将信将疑的长吁了一口气:“希望如大将军所言,冯丽能哄得君王笑。” 宗爱轻睁了眼,睨着元希,笑道:“老夫绝不是在呼衍公主,相信公主也猜到,您此行不仅肩负燕国求和之任,就连我们太子也希望您受宠于皇上之后多多帮助他,而老夫自打见到您那一刻此就在思虑,魏宫中有礼有才的女子多了去了,有谋有略的也不少,对于这些女子,想要探得皇上心思并非难事,所以我不希望你只是依着皇上心思而活。” 元希听的有道理,坐回软凳,双手抱肩点头道:“对,他身边哪个女人不是由着他的性子,所以我偏偏要逆着他的性子。” 宗爱摇着道:“逆着那就过了,皇上虽然儒雅,但心性却是最为霸道的,你逆着他,他会把你杀了的。” “那我倒底要怎么做?”元希问他。 “学着爱上他,他要的是一个女子真正的爱。”宗爱依旧闭了眼,叹到:“女子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她会为他痛,为他怒,对他撒娇,在乎他得紧,哪怕是他有在身边一时也会失落伤心,你一定要让皇上看到你的失落伤心,那样你才会搅乱他的心。” 宗爱的话似是浅显,又深奥的难以捉摸,元希拧紧双眉不断思索“搅乱他的心”这句话。 “公主莫急,指不定公主真的会爱上皇上的。”宗爱并不急于让她完全领悟。 元希没有回答,那拓跋焘的年纪不比他父亲小几岁,况且他又是自己的仇人,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公主莫把决心下得那么早,不见其面,怎知其人?”宗爱又一次像看穿元希的心一般:“当今皇上在朝上是人中龙凤,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心思却是细密如尘,对身边哪一位妃子不是百般呵护。” 元希挑了挑眉,没有支声。 宗爱细细打量元希,笑道:“特别是公主这样没经过男女之情的姑娘,最容易陷进如蜜的疼爱中去了。” 元希撇了撇嘴否认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有经过男女之情?” 宗爱阅人无数,元希的心性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即使有过,也不见得是刻骨铭心,否则姑娘不会沉了心思一直追问我如何哄得皇上开心,可见公主此行只想向往前,没有一点儿往事的包袱。” 元希听得一怔,这白发太监说得比她自己了解自己还透彻,律祥的确伤过她,但他毕竟没有给过她承诺,所以当他把她送进靖国王府时,她就再不想为他而伤心了。 宗爱微启双眼,睨见元希怔怔的表情,嘴角微勾道:“公主放心,即使你没能哄得皇上笑,宗爱也可保你不死。” 看着眼前忐忑如受惊小猫的女子,宗爱心中升起许许爱怜,魏皇如是当真爱宇文盛希,相信也会将她留在身边的。 PS: 别急别急,肉肉是会有的,但小蔼还是要为精彩的肉肉做一些必要的铺垫的。 第三十二章 决定召见 “殿下已经派人传燕国和书与皇上,就谈和一事,我也上奏数封奏章进朝,皇上答应晋见,宗爱这就去确定召见公主的时辰。”入了平城,将冯丽交代到安全的别馆,宗爱就带亲信先行入宫。 宗爱一走,元希心里更是没了底,眼见得入宫在即,她却莫名的胆怯起来,经历了这么多终于如了当初的心愿,来到了魏国,而且还得到了直接接触魏帝的机会,一切远远出乎元希的意料,但正是这种出乎意料的命运令元希感到恐惧,现在是出乎意料的好,说不定下一刻便是出乎意料的坏了。 **** “皇上如何?”午后时分,宗爱进得怀仁宫,眼见里面一片安宁,悄声问在殿廊上候命的小太监。 小太监见是宗爱,忙下脆小声行礼道:“小的见过大司马,皇上正在午歇。” “起来说话。”宗爱示意小太监。 小太监起身,小声交代道:“大司马不在身边,皇上依旧是深居简出。” “饮食如何?” “禀大总管,照旧的清淡。”小太监如实说:“因为国事繁忙,皇上对饮食并不太多要求。” “心境如何?” 小太监回道:“下了朝之后,除了受召见的重臣,下人们都只能候在外殿,皇上鲜少出殿,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 “都召幸了哪些娘娘?”宗爱抚着鬓上白发,双眼微眯,细细思量着又问。 小太监如数的交代:“十位妃嫔都有召幸,除了皇后,右昭仪召见得多些。” “嗯。”宗爱点了点头,拍拍着小太监的肩道:“如此说来,皇上还是没有在哪位妃嫔宫里留宿?” “禀大司马大人。皇上还是照旧不离怀仁寝殿,只在这里召幸妃嫔。” “知道了。”一切跟宗爱料想的一样。 “宗爱!”魏皇听得宗爱已到,立即宣了他晋见。 “老奴见过皇上。”进了寝殿,宗爱忙行跪拜大礼,举头间见拓跋焘已经离了榻,端坐在御书案后,即使是刚刚小歇起来,他的索辫依旧是一丝不乱,雪样的白龙锦袍更是齐整妥贴。 “胜势在前,你却让太子止战刹马。你这老东西到底有什么私心?”拓跋焘稳坐檀木椅,双手轻扣放在腿上,似是调侃的问宗爱。 “启禀皇上。”脆地上的宗爱叩头道:“老奴确有私心。” “哦?”坐上人眉头微挑。秋水一般的朗目中隐现一丝戏虐之色。 宗爱抬头道:“老奴实在思念皇上。想借求和之事回京看看皇上,所以才劝殿下同意燕国使臣来见皇上。” 拓跋焘听了,侧头轻笑,手轻轻一挥,示意宗爱:“起来吧。” 宗爱细揣着坐上人的心思。拓跋焘即然答应了晋见使臣,必是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宗爱双手合于腹间,躬身谈笑道:“战事虽好,但老奴更担心皇上,怕皇上又再为了国事而忘了休息。担心皇上因为数年前那场大病又再暗自感叹生命的苦短与脆弱,更担心皇上因为喜欢清静而把自己闷在宫里不出去。” “宗爱。”拓跋焘抬手拳在鼻尖,笑意轻止。放下手时才道:“你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朕让你随军多年,如今还是一身的太监味。” 宗爱拱手勾腰,眼巴巴的恳切道:“没有皇上的恩德,老奴一生都只能是个御膳房的普通太监。所以老奴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拓跋焘的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宗爱,语气没有怒意。却夹着责怪之意:“依朕看来,以你这般油口滑舌,只怕是难做一普通太监。如不是没有几分魄力,怎么能说服太子停战,还把谈和这等荒唐的事情扯到朕的头上来。” 宗爱听了,立马扑下整个身子,快速的行了五体投地的大地,高声的喊道:“皇上冤枉啊!” 拓跋焘起身,缓步走到宗爱跟前,低着头俯视着宗爱,面上的戏侃之意尽去敛去,语气沉沉问:“朕封你为大司马大将军,将三军指挥权交了给你,你不但不辅佐太子趁胜追击,反而还纵容着他畏首畏尾,你说朕哪里冤枉你了?” 宗爱抬起头就看见魏皇脸上聚了黑雾,幽潭般的乌眸里寒意敛敛,老太监颤了双唇,眼泛微红,自责道:“是老奴因小失大,是老奴不对。” 拓跋焘的窄袖白锦袍直垂到了宗爱头垂着的地板前,他高高而立,让宗爱顿觉如山一般压抑,但他的语气却还是带着戏虐似的调侃:“给朕说说,你因了什么小,失了什么大?” 宗爱又磕了头,道:“谈和本是荒唐事,皇上自是不会理会的,但那燕国靖国王不仅交了玉玺,还非得把自己的小女儿进献给皇上。奴才可以拒收玉玺,但那女子是献给皇上您的,老奴哪做得了主,怎么说也得让皇上您看了以后再说不是吗?” 拓跋焘嗤笑了一声,穿着白锦缠金丝盘云御履的脚顺势轻踢了宗爱的肩一下道:“想不到你宗狐狸也会受靖国王这样卖国夺位的人指使。” 宗爱被踢得灰溜溜,头却不停的磕:“正是因为奴才糊涂,才赶回京城等皇上定夺。” 拓跋焘澄目微眯,睨了宗爱:“朕已传书前线开战,直取燕京。” 宗爱听得微微一怔,欲擒故纵的问:“那老奴今夜就下令杀了那些使臣?” 拓跋焘又一次走到宗爱跟前俯视跪下人。 宗爱低头,等待着再一次的责问。 立在身前的九五至尊,语气却出乎宗爱意料的平和:“不,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朕明日见见他们,顺便亲口告诉他们,想要谈和,就请送上燕国皇帝的首籍,而不是一个女人。” “皇上圣明!”宗爱求的,就是这一见,有了这一见,一切就不是魏皇所能左右的了。 **** 下了朝,时间刚好是巳时二刻,五月的睛朗天气,初午的阳光让金鸾殿前一片明媚。 “喧燕国使臣普见!”宗常侍的声音响彻了殿宇。 魏帝携了众臣出了大殿,想要当着所有官员的面下达自己势在灭燕的旨意。 PS: 时间一晃就是十六年,我们的小焘焘终于又出现了,本来今天就想让男主遇到元希,但因为要铺垫,所以一下就写到这了,最尺明天,小蔼定会献上元希的初爱的。 第三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辇车悠悠而行,在宫苑肃杀的宁静中,元希只听得见车辙辗过青石路板的声音。一夜的忐忑在此时化作抑都抑不住的紧张,手心早渗出一汪香汗,身子也在不听使唤的轻颤。 辇车停下,元希轻咬了朱唇,在女官伸手抛帘之际,她深吸了一口气,下辇时,心中所有的不安都化作了笑,她用笑释放心中所有的挣扎。 阳光下的青石板白得耀眼,刺得元希眼睛有一丝痛,她盈盈而走,抬眼间看到石阶上被众臣簇拥的男人,于是她的笑意更甚,如不是这个男人,此时高高在上的应该是她的父亲,如不是这个男人,她不会因为身份低微而遭律祥抛弃。就在此刻,元希所有的恐惧和慌乱都变作了抱负,催着她抛下所有负担,挺了身子往前走。 众臣注目着皇上,先前在朝上他还把这件事当作可有可无,宗爱刚提他就说知道,连下朝之后召见重臣的事都安排好了,可见只是想看一眼说一句就走。但现在看魏皇的的神情,完全陷入了这少女美丽身姿之中去。 首先映入拓跋焘眼帘的,是元希的年轻,含苞待放的纤秀水润,自三年前大病一场之后,拓跋焘就开始感叹生命的易逝,于是十分喜爱寻找透着生命新生气息的东西,他喜欢春天鲜嫩的树芽,喜欢含苞带放的娇蕊,而今天,他才发原来纤秀柔丽的少女,也会令他感受这种气息,让他晃如回到到了年少时,心里生出了波涛般的悸动。 元希踏上威严的石阶,当她看清阶上男人面目时,却发现他在皱眉。不安同时席卷元希和阶下的北燕使臣们,数十天以来他们拼了命的往这里赶。难道终不能讨得魏皇一丝欢心? 拓跋焘浓墨般的眸里划过一缕惊叹,转而将闪电一般的目光扫向宗爱,他就知道宗狐狸无原无顾不会停住势如破竹的战势,陪北燕胡闹这一遭的。对,眼前的女子就是十六七岁时的宇文盛希,像得几乎令人无法相信,拓跋焘回眼再看她,想避却又无法移开目光,这种不期的邂逅,令他有种难抑的惊慌。突然看到少女对着他绽出了笑,心竟然蹦蹦而跳,他的心。竟为了这个女子怦然而跳,脸上也涌起一股热流。 少女来到他身边,凝神驻足,熟悉而又陌生的美眸里全都是他,扯着他的目光深深陷了进去。 元希的心颤了。之前在她心中所有关于他的想像,现在都变得苍白无力。他的一双眼,深邃而荡漾,像一面幽幽的镜子,看得到猜忌,看得到霸气。也看得到惊悸,还看得到恐惧和隐忍,但这一切就变成一道坚韧的光芒。直射到她脸上,而他眼中又像聚着个旋涡,好像要把她吸进他深不可测的心海一样。她没想到,这个年龄几乎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依旧是位英挺的男儿郎。他看不出喜怒的脸。透着令她惊异的俊美,让她不知所措的笑了。 “呵呵……”元希好容易在他的目光中抽出神魄。忙用笑声掩住心中的慌乱,低头避过他的眼,她怕被里面的深邃吸走神志。 低头间,拓跋焘看到了她嘴角的两个浅浅酒窝,这才晃然感到,她不是宇文盛希,她眼中传来的,她脸上浮现的,不是宇文盛希的清高淡远,而是另一种柔媚的灵动。回神之间,拓跋焘终于一开金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元希顿了顿,抬头间看到眼前男子绷紧了脸,忍不住想去安抚他的严肃庄重,伸出香软的手,轻轻放在拓跋焘紧绷的面庞上,柔柔道:“我叫冯丽,以后我的所有一切,都是皇上您的了。” 拓跋焘扯开她的手。阶下的北燕官员们见势,纷纷跪了下去,以祈求魏国君主的恻隐之心。 元希收回手,心中有一丝失落,这才想起要行礼,忙跪在阶前:“燕国长安公主冯丽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丽?”拓跋焘立在她身前,对跪俯在地上的女子丢下问:“你是靖国王的女儿?” “小女是靖国王最小的女儿。” “抬起头来!”拓跋焘没有让她平身,却又让她抬起头,忍不住又细看了一遍她的容颜,果然像得不能再像,就连眼角眉梢的细支末节都像得一丝不苟。 看着魏皇轻拧的眉头,元希还以微笑,拓跋焘竟蹲下了身,目光与她平视道:“冯丽,让朕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冯丽愿为皇上献上歌舞。”路上元希请教过宗爱,宗爱说即然擅舞就跳一个,歌唱得好就再唱上一曲,老太监只提了一点:到在皇上面前,做好自己最重要。 百官散去,大家都知道,这位燕国公主扰乱了皇上的行程,他没有如朝上所说到御书房召见重臣,而是去了怀仁殿。 丝竹管乐声在怀仁殿中响起,元希一袭白衣缓缓挪步到了殿中,她俏皮的持了一个苹果一般大小的木球在手,小木球随乐声在她手心手背来回轻转,编钟声入乐,她看着端坐殿上的拓跋焘盈盈一笑,身如流云动了起来,小球在她的臂间跳动,一掷一收间,那球儿仿是有了生命般随着元希的舞步而动,她扔下小球,忽一转身间脚跟抬起踢球,带起了丝质的荷叶裙角灵灵一飘,人和球浑然一体,调皮而灵动。 一曲作罢,乐师们个个向元希投来惊艳目光,元希扫了他们一眼,知道自己的表现天衣无缝,于是满心欢喜的瞟向坐上人。 怀仁殿数丈见方的御案后,拓跋焘稳稳而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看着元希,元希却看不出他眼中复杂的情绪为何物。 “皇上不喜欢冯丽的舞吗?”元希跪下问道。 拓跋焘抬起酒樽大大的饮了一口,此时的他,想借着酒力把眼前这个女子化为他的宇文盛希,所以更想看到这个女子和宇文盛希更多的共同点,而不是这些他并不喜爱的歌舞,于是他问:“冯丽,你会骑马吗?” 元希深深记宗爱的那句顺其自然,摇头道:“我胆小,从来不敢上马。” 拓跋焘放到口边的酒樽又停了下来,问:“那你喜欢射箭吗?” 冯丽还是摇头道:“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歌舞上了,所以从没学过射箭。” PS: 终于还是见到了,准备上肉。嘻嘻。 第三十四章 共赴浴河 1 青铜酒樽被重重置于檀木案上,拓跋焘用锦帕轻拭去唇角的酒渍,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陛下,我是冯丽。”元希无法知道坐上人是喜是怒,未知的深暗令她心里升起一丝惊恐,这丝惊恐来如细丝,却比以往任何一次的还要让元希无法喘息,靖国王不过想让她死,但她觉得,眼前男子的力量,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突然她好像问宗爱,现在的她应当怎么做?无奈此时宗爱不在这怀仁殿中,她只能叩头确定自己的身份。 “冯丽?”拓跋焘黑瞳轻闭,瞬而又张了开来,带着微薰的柔意,招手示意元希:“你过来。” 元希头往肩里缩了缩,坐在敞敞案桌对面的拓跋焘洞察到她这个动作,眼里立即划过诧异,她在躲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元希也察觉到了他的诧异,费了那么大的力,从昆州到平城,辗转几千里,她又怎么能在此刻前功尽弃,即使有千万重的恐惧,她也要往前,所以她提了层层繁叠的白裙裾缓步绕过了案几,在魏皇跟前坐下。 拓跋焘又饮了一口樽中酒,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面庞,身子缓缓侧靠在椅背上,递酒与她:“饮酒吗?” 元希哪敌得过他那深潭般双眸的凝视,接过他的酒樽,忙低了头懦懦道:“饮。” 继而才狠了狠心闭眼抬头饮下了满樽的酒。 拓跋焘看她饮酒,笑意从嘴角漾开,直荡满了整个脸,浓眉轻舒,一脸满意,终于还是找到了这个女人和宇文盛希的共同点,但转瞬间。饮酒的女子收回仰起的脖子,对着他嫣然一笑。 那对刺眼的酒窝也在刹那间用柔媚把属于宇文盛希的豪迈彻底的摸去,令拓跋焘敛起了所有笑意,带着繁杂的心情再次审视眼前的女子。 元希转眼回望,对坐人俊目中寒光敛敛,有怒更有猜忌。 “你到底是谁?”元希还没反应过来拓跋焘为什么一再这么问,人就已经被拉进了他怀中,继而霸意横生的唇侵上了她的樱口,咄咄的舌在她惊叹的刹那伸进她的口,暴风似的席卷过她的贝齿、她的软舌。轻扫她的上腭,如燎原的火苗般炽得她心头一颤,忍都来不及忍就吟了一声出来。 听到她的自喉间而来的吟叹。拓跋焘也随之传来一声低喘。 元希分明感受到了他迫人的气息,她意识到如果他俩真的行了夫妻之礼,她今世用何种颜面再见自己的父母?忙推开了他:“不要!” “拒绝朕的女人,你是第一个!”在酒和欲的催动下,拓跋焘声嘶如沙。挥手就把冯丽扯进怀里,白净清秀的俊容紧紧绷住,凝神看着怀中被死死制住的人儿,此刻她反抗的倔强又让他感受到宇文盛希的气息。 “求求你,放开我!”想到父亲永世不得入魏的规诫,元希此刻心中更乱。她用尽力气去挣扎,但终无法动弹,无助之中。眼泪浸红了她的眼。 看到她哭,怒意从拓跋焘心中升起,他是九五至尊,有多少女人想要得到他的临幸,而今天竟然会有女子用哭泣来面对他的圣恩。 “你在怕什么?”拓跋焘用不容半点谎言的阴鸷眼神盯着元希。 元希纳纳看着拓跋焘。这句话是那么直射心底,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别的什么。她竟无从得知自己心中此时的感受,只流了两行清泪,满眼的伤楚。 梨花带雨的表情,让元希惊艳绝纶的美颜更多了几分引人怜爱的柔弱,拓跋焘伸手轻刮她的脸颊,指尖立即传来滑腻的溺人感触,他沉了眸子问:“告诉朕,你到底在怕什么?” 元希拉住抚她的手,对着眼前溢着柔情又透着霸气的男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 “撒谎!”如此欲盖弥彰的否认,太过低估拓跋焘的心智,狠狠将她甩出了怀抱。 失了支撑的元希跌倒在檀木椅下,繁复精美的白袍也随之铺了一地,坠得她一时无法起身,正想挣挣而起之时,拓跋焘已经欺身压覆在了她的身上,两只大手扣了她的手放在她肩侧,令她周身无法动弹。接着又是一轮风暴般的热吻,掠夺去元希胸腔的丝丝空气,直到她无法呼吸,他才停了吻放她一口气,用舌轻舐她粉柔薄嫩的唇,问她:“告诉朕,你到底在怕什么?” 元希不禁紧了紧拳,一时无法组织任何语言去为心中的郁结开脱,如果拓跋焘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还对自己如此柔和? “你不是要谈和吗?”拓跋焘怒瞪着她,离了她的身,她却听到腰间锦带被生生扯开的撕裂声,她惊醒般的想起自己是来求和的,想起此刻自己的处境。 拓跋焘挥手就抛开了她身上的重重白袍,元希一个激灵坐起身,却刚好顺了衣裳滑落的势,香肩随之露了出来。 “你再不说话,朕就杀了你。”拓跋焘手落到她的削肩上,又一次将她按在了地板上,隔着仅剩的薄薄中衣,拓跋焘压覆到她胸前的起跌宕,这令他不禁微黯了眼神,的确她不是宇文盛希,即使他喝下再多酒,也还是能找到别人无法体味的细梢末节,这个少女太过丰韵,和宇文盛希大相径庭。 拓跋焘要杀她,绝不是危言耸听,只如捏死一只蝼蚁,元希心里也因此怔了一怔,但哭泣让她喉间哽硬,依旧说不出话来。 拓跋焘见她停了挣扎,却又不说话,心里怒气更盛,加之胸膛压覆到了柔软,让他腹间燃起熊熊火苗,抽身之间,带着怒意和惩意扯开了身下人的中衣,窄紧的束胸裹得那对奇峰鸾谷呼之欲出。 元希感到胸前一凉,忙用手挡乱泻而出的春色。 “朕命你好好躺着!”元希的衣服实在繁琐,拓跋焘剥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还是只看到这胸衣,在浓浓占有欲望的驱使下,对于国事和眼前的女子,他些刻的心境就如同对待这繁衣一样无暇顾忌,直撕了那缕数寸宽的胸前布,一对丰韵倾刻间弹跳了出,颤颤在拓跋焘眼里晃了几下,纤腰丰乳,如雪一般的肌肤惹得他喉间一干,俯身用唇擒了峰间的梅红,用吮吸缓解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潮。 元希被逮了敏感,身上一阵酥麻,软绵绵的失了力。 拓跋焘感到身下人的变化,手在她平柔的小腹间流连,顺着她的腰际而下,摸进了她的锦裤。 暖湿之地突然传来了不同温度,元希惊得整个身子缩了缩。 拓跋焘怎会感受不到她的退怯,不禁停了所有动作,又问了一遍:“冯丽,朕问你,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听得元希忍不住看着他眼,元希清楚的记得,这个问题他问了三次,以往的男人,都只是一味的想要得到她的身体,郡守自是野蛮无理,靖国王更是突唐得令她反胃,就算是律祥,也没有给过他在意于她的感受,但今天,元希却在拓跋焘这感到了一个男人想要对一个女人内心的了解。 第三十四章 共赴欲河 2 放了已然坚挺的梅红,拓跋焘伸一只手掐了元希的手,唇覆着她的唇,压住她的喘息,吸干她口中的幽涎,再卷过她的唇角,顺着下巴一直往下,在她香暖的劲间徘徊,吮得她因酥痒而轻颤。 元希眼里却闪着惊恐,她害怕接下去即将发生的事情,但又怕就此停下来。她轻分了腿,把身上带着沉香气息的拓跋焘迎进了两腿之间,任他细密如雨的吻着,快感夹杂着罪孽感,化作极薄极薄的刀锋,刮舐着元希的心,带来尖锐的痛意,也带来止都止不住的快意。 拓跋焘感觉得到身下人的阵阵颤粟,他带着欣喜一路吻下,舌尖穿过双峰间的低地直至她的脐,含住她脐边的薄薄雪肌用力一吮,她顿时被激得弓起了腰。 得到她如此回复,拓跋焘有了一点小小的心满意足,撑起身柔柔问:“告诉朕,你到底在怕什么?” 在沉沦与挣扎夹攻下的元希,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撑起身看着他的幽幽双眼道:“陛下,您如果不会爱我,就在今天之后赐我一死吧。” 拓跋焘腾着水雾的眼眸更是黯了下去,她是来替燕国求和的,她要他爱她,就是在要求他止战谈和,在这种丝扣缠绵的时刻,她却要求他有所付出,这让他很是不悦,掐了她的尖颌,将她又一次按倒,冷笑道:“好,朕就成全你!” 也不知道成全的是爱还是赐死,只是元希的下装已在他暴虐的撕扯中化作了碎片。 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两手握住她纤长的腿,用她难以抵御的力量将两根玉柱往上压住。 腿间正对拓跋焘,当中一切尽收他的眼底,元希平生还是第一次以如此羞人的姿势面对一个男人。他以指尖硬撑开那粉嫩的蜜蕊,也不除衣。不给她半丝退让的机会,只略滑下锦裤,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早已昂首的灼热坚挺撞入了她的身子。 身下传来撕裂的剧痛,排山倒海的袭过元希全身,痛得她咬破了唇。 没有怜惜的抽送哪会因为元希的阵阵痉挛而停?但拓跋焘看得出她绯红的脸上满是痛样,于是更为用力的将她的腿分了分,低头凝视二人胶合的密处,混合着爱液的落红成了粉红色的蜜汁,随着阵阵进出的耸动而出,在他的炽热上盘旋流连。然后才顺着她娇嫩如花的壁垒徐徐往下流,落在她身下的白锦袍上,变作点点梅花。 这一瞬间。拓跋焘陡然相信了前世今生之说,仿佛前一世宇文盛希骗了他,这一世便化作眼前人来还他。于是他笑了,停下野蛮粗暴的抽动,俯身下去吻痛得眼泛泪光的冯丽。 元希闭眼接受他的吻。 “冯丽。”他沙沙的唤她的名字。也令她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触,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让她无法转身去面对元希这个身份和名字,所以她更愿意自己就是冯丽,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嗯。”她柔柔应了他一声,探起头来吻了他。做的是冯丽应当做的事情,这一刻,她已不能回头。 随着痛楚的退去。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体竟会对身上人产生如此美妙的恋慕,所以在沉沦中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心中不断提醒自己,是她今天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犯下了有辱人伦的大错,枉他为一国之君。竟与自己的亲侄女共赴了欲河,将来这个错必定会让他碎骨粉身! 闭上眼。任他往自己身体里钻,却被他带入神志不清的迷乱,随着他的喘息而喘息,直到二人都精疲力竭。 “盛希”越过欲境顶峰的拓跋焘,在俯入元希颈项的瞬间,呼出的是令他遗憾悔恨了十七年的名字。 元希整个人僵住,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拓跋焘的这声呢喃,让她还没来得及从欢爱的炽热中走出的,就被狠狠拉进了心灵的极寒之地。 元希侧头,在拓跋焘耳边绝然道:“我是冯丽。” 元希这句话更像在对她自己说,对,元希今夜已死,从此她只是冯丽。 拓跋焘幽眸猛然睁开,撑手离开身下滚烫的娇躯,利落的起身拉好锦裤,整理起自己身上的龙袍。只留下没有回过神的冯丽躺在地上。 “来人!”也不顾她衣裳不整。 听到拓跋焘唤下人,冯丽猛的一惊,忙坐起身,才发现四下里的衣袍已被撕得支离破碎,只得慌慌扯起一块碎锦布掩了身。 拓跋焘转身,看到满地寻衣的冯丽,居高临下的对她道:“不用找了,赐死你,朕会命人准备冥衣的。” 冯丽抬头看向他,原本失措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回神一笑道:“是啊。” 她的坦然反而令拓跋焘浓眉一皱。 冯丽松了手,连那块锦布也放了去,从昆州一路而来,她已在生死不定的患得患失中折磨得习惯了,今天终于一切有了结果,死反而比行尸走肉的活着更好,是啊,死了至少不会再被人当作物品献来献去,死了,千里之外的父母将不会知道自己女儿做下的肮脏荒唐事,死了更不用再回忆起刚才自己的身体对这个男人产生的可怕沉沦。 她缓缓站起赤条条的身躯,也不顾忌进殿的宫女,俯首跪下:“谢陛下恩典。” 拓跋焘幽眸中翻起风浪,不着声的看着眼前跪拜的女子,良久才问:“当真不怕死吗?” 冯丽抬头望向他,晶莹的星眸因坦然而闪着华光:“打从出了燕国,我就没打算再回去。”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拓跋焘避开她的目光,冷笑:“不过一面之缘,朕又岂会爱你?” 冯丽低头,扫视着不着一丝的自己,感到自己虽生如死,人不似人鬼不似鬼:“是冯丽把爱情想得太简单了。” 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冯丽带着自嘲的忏悔反而触动了拓跋焘的心弦,他不禁蹲下身去看她,问:“你认为的爱情是什么?” 冯丽回以阴冷的嗤笑,眯眼对拓跋焘道:“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何以向你谈爱?” “当真不谈?”拓跋焘伸手掐住这张像极宇文盛希的脸,她坦然承认她不爱他,就像生生揭开宇文盛希不爱他的往事旧伤,惹得他怒从心起。 偏偏冯丽已不畏死,被捏住了口还挣扎着说出一句:“我又不爱你,如何向你诉忠肠?” “你再说一遍?”拓跋焘薄唇紧抿,隐忍的轻问了一句。 “陛下。”冯丽娇嫩的面庞被他掐得生痛,她挥手挡过:“要让我和你生活在这冷幽幽的深宫中一世一生,还不如一死!” “好!”拓跋焘紧盯着她道:“朕一定会让你收回这句话的!” “都下去。”拓跋焘挥手下令,宫女急忙悄然退下,在巨大殿门关合的瞬间,冯丽又一次被压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PS: 终于上肉了,不知大家喜不喜欢小蔼对h戏的一些新探索? 第三十五章 银兰孤魂 良久的缠绵后,二人才喘息着停下,拓跋焘这次赤了身子,意犹未尽的俯在冯丽身上。 冯丽的眼神空洞的搂着身上人,事情的发展已不是她的心力所能控制,她最没有想到的,是她竟会在他的索取中叫唤出欢悦的声音。 “朕说过,一定会让你收回刚才的话!”拓跋焘撑起身,看到冯丽面色凄然,想起她刚才种种的沉溺神情,心里升起莫名的满足。 冯丽扭头不看他幽黑的眸子,眼里渐渐泛起一汪泪。 她的不开心让拓跋焘目色沉了下去:“冯丽,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可以赐死冯丽了吧?”她依旧拧着脸,回答的语气冰冷至极。 拓跋焘作为皇帝,百官群妃费尽心机讨他欢心,而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一点都不让他好过,直惹得他怒意更甚,拾了绸衣站起身,正要披起,又想起躺地上的人还没有掩体之物。 “穿起来。”拓跋焘将自己的底衣扔给了冯丽。 冯丽任由绸衣落在自己身上,动也不动。 拓跋焘抽起龙袍穿起,转身看她,走到她身边蹲下,手轻轻在她颈滑道:“不想穿衣服,是不是还想朕再疼你一次?” “无耻!”冯丽扭着脸回避他的目光道。 拓跋焘被骂得不禁点了点头,嘴角却泛出笑意:“很好,朕就是要让你好好看看朕有多无耻!” 冯丽转过脸冷冷瞪着他咒道:“你小心精尽人亡!” 拓跋焘听得笑了,俯地身噙了她的耳,边吻边道:“放心,朕会带你一起殉葬的。” “你这个老色鬼!”冯丽破口便道。 拓跋焘笑得更盛,扔去冯丽身上的绸衣,用手拭抚着颈间胸前的道道吻痕,细细看着这张写满年轻与稚气的脸庞,的确。他今天的纵欲让他自己都意外,登基十七年来,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热情,手不禁又搭在了她丰盈难握的酥胸上。 他刚一轻轻撩拨,快感就又袭上冯丽心间,她急急推开拓跋焘,起身穿起了绸衣。 见她裹好身子,拓焘随即唤了下人。 裹着单薄绸衣的冯丽被带出了怀仁殿,太监将她请进一顶素色小轿中,悠悠颤颤的行了近半个时辰。 “银兰宫?”看着高大树影掩映着的破败殿宇。冯丽在秋风中收紧了单薄绸衣。 “皇上命奴才带您到这里的。”冯丽还没有封号,太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但看她穿了滚边织有龙腾花纹的绸衣。知道她今天必是受了召幸,这个太监入宫也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给女子穿自己的衣服,看得出皇上对她的不一般。对她倒还算是毕恭毕敬。 “他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先前拓跋焘并没有说不赐她一死,现在看到阴气森森的老殿。冯丽感到拓跋焘要把她关在这里等死。 冯丽竟用“他”来代指皇上,太监听得顿了顿,继而面带难色的道:“皇上只让奴才带您到这里,至于圣意如何,奴才这平庸资才是无法知道的。” 这太监也实在不好解释什么,银兰宫是宫中尽人皆知的鬼宫。历代妃嫔来到这,都代表着被打入冷宫。 秋风萧瑟,刚刚才受了两次凌爱的冯丽本就气血中虚。现在又只裹了薄薄绸袍,身下中空,不禁瑟瑟发抖,也不再多加思索,双手紧紧抱于胸前。示意太监快快引她进去避风。 进到宫苑内,冯丽更觉冷意逼着。顺着宫廊一直深入,看到檐沿下、窗格上布满了尘灰,一院子的杂草,想来这里已经久久没人居住了。 进到宫院最深处,太监打开一间厢房,冯丽忙跟了进去,本以为屋内会暖和些,没想到一进去就扑面迎来一阵寒气。 冯丽在冰凉的手上哈了口气,使劲的撮了撮,这才八月天,这里就已经有了隆冬的阴冷。再看看厢房里的陈设,器具均是做功精细的御用之物,但因搁置得太久,变得古旧暗淡,不过好在干干净净,想来这一大座宫殿里就只有这一间厢房是有人打扫着的。 “下晚会有人送膳食来,您就先在休息一下吧。”太监弓身行退礼。 “等等!”冯丽叫住太监,虽然不知道拓跋焘要拿她怎么样,但她也不能只穿件宽大的绸衣过日子:“送套衣物来给我吧。” “这个奴才不能做主。”皇上要她来鬼宫里呆着,想必定是有惩诫之意,这太监又岂敢随意应了她的要求。所以还没等她再开口,太监就已经转身出了门。 “趋炎附势的走狗!”冯丽抱了两手,边骂边“咝咝”的吸着冷气,见床榻上有被褥,也管不了什么了,忙奔过去躺了下来。 “阿嚏!”刚刚裹了被,冯丽就被浓烈的霉味呛到,甩开身上透着微微湿意的被,裹着单衣愣愣坐在床上,如今的她,连盼望一件取暖之衣都成奢求。 天色渐晚,厢房也越来越冷,直到天完全黑了,冯丽才听来厢房外传来宫女的脚步声。 推了门进来,冯丽见一个着素色衣的老嫫嫫,冷着脸把手里的小食盒放到桌上,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毕竟是有吃的了,冯丽略有一丝雀跃的走下床,揭开食却大失所望,里面就只有清粥和一碟子小菜,那小菜色泽暗淡,如不是时间过长,便是别人吃过剩下的。 看着眼前难心果腹的食物,冯丽吁了一口无奈之气,拿起筷子,有吃总比没吃好,很快她就喝完了粥,至于那小菜,发黑的颜色令冯丽实在难以下咽,她筷到盘边却又忍了。 吃得半饱,为了不让自己晚上觉得太饿,冯丽还是又躺到了那床上,也顾不了刺鼻的霉味,拉被裹住自己,打算沉沉睡上一觉。 翻来覆去,阴湿的被褥没有为她带来半丝的暖意,反而更觉足膝冰凉,越睡越醒,无奈没灯没烛,又只能勉强着自己躺在被子里。 辗转反侧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冯丽终于抵不过浓浓的困意睡着了。 箱三十六章 赦国 一夜怪梦,醒来的冯丽精疲力竭,看看外面日头高照,忙起身去寻椅子,这厢房里尽都是些檀木椅,厚重极了,冯丽花了好大力气才搬了四张到厢房前的院子里。 把那霉臭被子用椅子架起晒在有晨光下,虽然不知道拓跋焘会把自己怎么样,但至少今晚不能再窝身在阴冷湿潮的被褥里了。 晒好被子,冯丽发现肚子咕咕直叫。 “该死!昨天也不问问那个冷脸老妈子今天有没有饭吃!”怨了一句,冯丽又低头看看身上穿的绸衣:“难看死了!” 不仅因为这绸衣一点都不合身,还因为这是那个男人穿过的衣物! 四下环视了一眼,冯里看到很多闭着门的厢房,她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件合适她的衣服。 顺着左边第一间厢房开始,冯丽先是推门,无奈闭得严严实实,索性找了片碎瓦划破窗上的纱罗,伸手去开了窗。 这宫苑虽破旧,但每间厢房都还是有些陈设,冯丽进了去,也不多想这些旧有的器具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一心只想寻件合适的衣物,肆无忌惮的翻箱倒柜起来。 寻了几间,倒也寻得几套女子的常服放在布满灰尘的衣轩里,无奈冯丽个子高挑,为了能寻到更合身的衣物,她一口气划破了数间厢房的窗格。 “这几件正好!”终于在她住的厢房正对门的房里找到了几件陈色样子都不错的,扒开上面几件挡灰的,冯丽把下面干净的拿起来比了比,大小也还算合身,正要心满意足的拿回自己的厢房换上,谁知一抬头间竟看到房梁上挂着一条白绫,那绫条双折而挂。垂下一个高高悬着的圈,冯丽一看就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再想想这里面放得好好的器具,再看看桌上封着的妆枢、那满柜子的华服美衣,她心里更是打了个寒战。 不料一阵冷风袭来,吹得那白绫晃了晃,冯丽仿佛都能看到那白绫上垂了个女子摇摇晃动,更是被吓得面容惨白,扔了衣物急急跃出了窗,心里把将她关在这里的拓跋焘骂了不下百次! 白折腾一早上。冯丽还是只穿了那绸衣,看着那些紧闭的厢房门,她再也不敢进去了。不知里面关了多少孤魂野鬼。 时至正午,肚里饿得实在慌,冯丽顺着来时的宫廊四处走寻,不但找不到半点可以果腹的东西,而且高大的院墙令她生出窒息的感觉。空阔的殿宇下,她靠在柱子上发呆,周围寂辽得没有一丝声息。 她不知道拓跋焘会怎样对他,猜不透他的半点心思,前方的路无从知道。抽回思绪,她一直踱步到了宫殿最前面。推了推数丈高的楠木大门,纹丝不动。叹了口气,转身看着高大的院墙。那楠木大门却开了。 依旧是那个冷面的老妪提了食盒,顺着门望去,为老妪开门的是一左一右两个身着铠服的军士,想必这殿宇四周定是守了不少这样的军士,冯丽自知插翅难尽。奄奄的转了身跟着老妪进了内苑。 看着前面闪步而行的老妪,冯丽怨道:“你现在送的究竟是早饭还是晚饭?” 老妪不回话。还是往前走,进了厢房后放下食盒,收了昨天的碗盘转身就要走。 冯丽快步走到桌边,抬手就将新送来的食盒推到地上。 老妪停下了脚步。 冯丽冷笑着对她道:“告诉拓跋焘,就算饿死,我的魂魄也会逃出这银兰宫的。” 老妪面无表情的上来收拾了满地残粥,什么也没有说的离开了。 只穿了宽大绸衣的冯丽坐在杂草丛生的殿阶下,单薄的身子削削而立。萧瑟的秋风吹出凄厉的呼啸声,元希不由的看向那间挂了白绫的厢房,总感到自己身后立了一个幽幽身影,日头越往西她心里越害怕,真不知要如何在这阴气森森的宫中度过今夜。 饥饿混和着恐惧,很快耗得她混身无力,忙收了被褥进屋铺好,倦缩在床铺上,两只眼睛警觉的四处张望,生怕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一种煎熬,每一刻每一时都过得极慢,最终冯丽只能用睡觉来抵抗又恐又饿的折磨。 “谁!”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推门声传来,冯丽立刻惊醒了过来。 那老妪又揣了一个食盒进来。 被饿了一整天的冯丽撑起身下了床,走到桌前看了看那食盒,趁着老妪没出门之际,又一次将食盒打翻在地,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说,她以命为注,赌的是拓跋焘心软,要么死,要么看清前路。 老妪又收好残粥,默默的走了。 冯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竟笑了起来,大步出了厢房,直接走进了那间挂着白绫的厢房,呆看着悬在房梁上的白绫,眼泪却汪了起来,不过来此一天,浓浓的宿命感就侵袭了她,如若走不出去,她就将和这白绫的主人一样无声无息消失在这宫苑中,所以以其遥遥无期的等待,还不如快意的赌上这一把。 惴惴不安又是一夜,冯丽静静坐在石阶上,老妪送了两次食盒来,她都不闻不问,水米不进中头晕眼花。 是夜,冯丽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昏倒在床上的。 天亮之际,听到推门声,她勉强撑起眼去看送饭的老妪,却不想听到北燕女官熟悉的声音:“公主万安。” 冯丽一惊,急急撑起了身子,清清楚楚的看见两个北燕女官跪在床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确定不是梦,冯丽不解的问道。 “公主,皇上赐召了!”平日里冷冷的女官,今天却带着欣喜之色。 “赐召?”冯丽起身下床,走到女官身前问。 跪着的女官叩头着:“公主救国有功,魏国皇上应了靖国王的谈和请求。” 冯丽早就对谈和不抱希望,失望至极时竟又听到这样的消息,热泪一下就盈湿了她清冷的双眸,转身问女官:“他还说了什么?” 女官见她衣不掩体,忙起身从身后宫女手上接过衣盘跪到冯丽面前道:“皇上请您更衣到殿前行使臣辞行礼。” “他现在在哪里?”冯丽更想知道的是拓跋焘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就在宫门外。” 女官话音还没落,冯丽就奔出了厢房门,也顾不了晨间秋风的寒意,她急急的往门外奔去,袖袂飘飞的白影瞬间就出了银兰宫大门。 听到有人出来,拓跋焘一转身就看到向他奔来的少女,苍白的面容带着期盼的神情,秋叶飞纷中,单薄的白绸衫更加出脱,衬得她飘零欲坠、纤薄如叶。 看到立在宫门外的挺立身影,冯丽忍住了急奔的脚步,心中想了许久的问题却无从问起,只定定的看着眼前人。 “公主万安。”一众使臣见冯丽出来,忙跪下行礼。 看到使臣们安然无恙,冯丽诧异的看向拓跋焘。 第三十七章 情生何处 第三十八章情生何处 “大魏国皇帝召,应燕国之臣服之求,停战为和,自此燕为魏之臣国,封前靖国王为燕王,辅佐魏国。”宗爱大声的喧读着圣旨。 冯丽一字一句细听着,水晶般的黑眸一直痴痴看着拓跋焘,或许他另有目的,或许他别有居心,但终究他还是应了求和之事。 “臣代燕国数十万子民恭谢皇上。”燕国使臣听得圣召,颤抖着叩了头。 “不用谢朕。”拓跋焘收回对冯丽长长的凝视,对燕国使臣道:“对燕一战,朕绸缪了数年之久,前后动用数十万兵马,为了获取胜利,不论是军机要臣的智谋,还是铁甲雄师的威力,都敌不过你们长安公主的冰雪聪明,所以燕国江山,朕是许予她的。” “长安公主万福!”使臣们听了,更是向冯丽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冯丽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拜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看着拓跋焘,万语千言无从道出。 拓跋焘见她依旧穿了那天的绸衣,走到她身前,取下自己身上的金色披风与她披起,凝神回望她问:“喜欢吗?” 冯丽眸色一措,温泪滑下,依旧看了拓跋焘不话说。 拓跋焘从宗爱手中接过圣旨递给她道:“这就是朕送你的礼物。” 看了看依旧俯跪在身前的使臣,冯丽还是没有说话,只抹了泪接过圣旨,眼前浮现的是一路来时使臣们阴云密布的脸,虽然她并不知道燕国江山为何物,不知道数十万子民免于战乱对她有何意义,但她明白手上这卷锦书对于这群随她一路走来的人而言,无疑是赦免的圣书。他们终于完成了使命,将会带着欢乐回到故国。 “起来吧。”转过头不去看拓跋焘,冯丽踱步到女官跟前。 女官怯怯的抬头,一路上的冷口冷面变成了崇敬的仰望,懦懦起身道:“臣谢公主。” “去吧。”冯丽无从应对她的敬仰,将圣旨递予她冷冷而道。 秋风卷过银兰宫外的桦树林,落叶飘零,宗爱送使臣而去,冯丽与拓跋焘相距而站。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冯丽仿似回神的问。 “成全你。”拓跋焘踱步走到她跟前,凝凝的看着她道。 冯丽摇头。将她丢在这深宫冷苑中,饭食都不能果腹,她怎么又会相信他会许她燕国江山? 拓跋焘抬起冯丽尖俏的下巴。细细看着她的容颜道:“只因为你长了这张脸。” 冯丽的下颌被高高抬起,她挣扎着挣脱拓跋焘轻抚,冷笑道:“燕国臣服,千里江山还不是属于你的,别以为把我关在这里我就会屈服于你!” 冯丽的怒目瞪得拓跋焘嘴角一扬。逼过去对她道:“听说你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想必你也知道,朕这么做,只是想让你知道朕的重要。” 冯丽刚刚流过泪的双眼殷红的迎视着拓跋焘,没有丝毫退怯。 如花一般的少女,初生牛犊般的倔强。一时间瞪得拓跋焘心头一措,双臂箍住冯丽娇弱的身躯,贴上她的唇就是深深一吻。 数日未进食的冯丽使尽浑身解数。又怎么挣脱得了他的禁固,他的霸舌抵开贝齿,卷入她盈柔的舌尖,吮吹得她慌了神,推拒间狠狠咬了下去。 拓跋焘摸着嘴角渗出的血。面色冷极的看着她,语气却带着引诱的温存:“给朕一句软话。朕就给你这世上最最荣华富贵的生活。” 冯丽冷笑,质问道:“你要我对你说什么软话?” 拓跋焘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不禁顿了顿。 冯丽乘胜追击道:“你是想我说我爱你,说我离不开你吧?” 拓跋焘冷幽的瞳仁中泛起涟漪:“难道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 冯丽冷笑,彻底的揭开了他的心思:“你这么在乎我爱不爱你,是因为当年那个叫盛希的女人不爱你吧?” 拓跋焘心下一沉,无言以对,冯丽转身而道:“我永远都不会做别人的影子的。” 拓跋焘踺步一迈,冯丽被他死死拉住,欺着她愤怒的蔑视回问道:“你如此在乎是不是朕心里的一个影子,莫非你是爱上朕?” 冯丽急急的推拒着他:“你别以为答应了求和就是给了我天大的恩赐,我是不会因为这个爱上你的!” 拓跋焘反手把她捺进怀中笑道:“是吗?可朕没有指望你因为求和就爱上朕啊!” 冯丽都没想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心中更是措然,只能用狠狠的挣扎来掩视心虚。 拓跋焘面露笑意的放开了她,身后的太监急忙上来为他整理衣袍。 冯丽一时心乱如麻,转身就往银兰宫里去。 急步走进银兰宫重重的破败的宫阕,冯丽气喘不止,先前的挣扎加上急步奔跑,几乎把她久未进食的赢弱身子掏空,虚脱的倒在床上呆呆仰视着黄旧的帐顶,眼前浮现的却是前日与拓跋焘水乳交融的欢爱场景,他钻进自己的身子,像狂风一样洗过她的心悱,却又把她投进这深幽冷寂的地方,在她坠死挣扎之际,又还了她作为长安公主的求和心愿,为了她而停下一场牵动数十万军队的战征,不过数天,他给的恩恩怨怨如洪水而来,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却又无从猜透他为何要这么做,此时的冯丽怎能不乱? 到底她要怎样走下去? *** 日头渐西,在疲惫和饥饿中冯丽心力交挫,不知是不是奉了拓跋焘真的要将她折磨至死,那送粥的老妪也没按时而来,入夜时分,秋宫冷苑的寒凉就让冯丽手脚冰冷。 她卷缩在床上,饿昏了一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心里却带着一丝快意,欣许死了还好,不用再去想什么夺权复仇,不用再一步一忐忑的在这宫里走下去。 “皇上驾到。”偏在这时,宗爱洪朗的声音传进冷幽幽的银兰宫。 冯丽无力再去理会,只绵绵晕着。 宫女推门而入,带来了明灯亮烛,照得冯丽的厢房四下通明,小太监抬着薰炉开道,常侍们急急拭去檀木桌椅上的灰尘,随后的侍从贤熟的扫去地上的尘灰,紧跟着就齐整的铺上明艳的波斯毯,一众抬了托盘的宫女进来之后,宗爱才引了拓跋焘进到厢房内。 掀开残帐,冯丽披头散发的窝在乱被中。 宗爱忙上前想要叫醒她,却被拓跋焘挥手拦住,宗爱刚停下步,拓跋焘就已亲自踱步到床前,拉了被把冯丽扶了起来。 被饿得晕头转向的冯丽微睁双眼,看到是拓跋焘,冷笑道:“让皇上失望了。” PS: 小蔼祝大家国庆快乐,家里有事,所以更新怠慢了些,不过从今天开始会坚持更新。 第三十八章 冷宫宠妃 2 第三十九章冷宫里的宠妃 “让皇上失望了。”冯丽微启双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拓跋焘叹了一口气,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冯丽想要再挣扎,却已没有一丝力气。 “呈汤来。”拓跋焘抬手示意抬着汤盘的宫女。 很快宫女就把参汤递他手中,拓跋焘小心的将汤碗放到冯丽唇边。 用尽身上的力气,冯丽将头扭往一边,拒绝了到口的香浓参汤。 拓跋焘浓眉一皱,揽在她颈边的大手掐过她的脸,也不急于喂汤,只冷笑道:“你若不想做朕心中的影子,那就活下来让朕爱上你!” 冰冷的话语,激得冯丽浑身一阵,她努力的挣起双眼去瞪着眼前的男人绵绵啐道:“我不用你爱我!” 拓跋焘的笑更冷,以他的年龄和阅历,竟和这么个小丫头在这里谈爱与不爱,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竟还对他一再的反抗,她怒意的眼神触得他心里同样一怒,掐住她的下巴转头猛含一口汤,唇对唇的就度进了她的樱口中,毫无柔情的堵了她嘴逼着她咽下口中物。 冯丽有气无力的接受着参汤连呛连咽涌入肚,只是这样她已气喘吁吁,还没回神,拓跋焘又堵住了她的唇,滚滚的热意又一次涌进她的腹中,涌得她流下两行热泪。 一旁的宗爱面上略带欣喜的默默看着,一向多疑的拓跋焘怎会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他顾意送来的,却一直没有怪罪之意,说明了拓跋焘很喜欢这件礼物,喜欢到别人看透了心意也不在乎了,而今天亲眼看到一向对女人儒礼相待的拓跋焘竟用如此霸道的方式喂冯丽参汤,心里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预想,现在的他真想告诉冯丽。她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宫女呈上了浇了竹笋鳜鱼汁的米饭,拓跋焘问瞪着他的冯丽:“怎么,你想要朕嚼了喂你?” “不用!”冯丽拭净脸上的泪痕,从他怀中挣了出来,起身从宫女盘中抬起饭碗坐到桌边,搂了搂头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拓跋焘坐在床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背影,那细瘦赢弱的背影又一次让他有了时光倒流的感触。 冯丽吃饭之际,宫人们提进了数桶热水,设了屏风,转眼间屏后就热气腾腾。而拓跋焘也被请到了桌前。那张置了破旧被褥的床马被换上精致的丝被蚕褥,待冯丽饭罢抬头之际,识相的宗爱已经带着所有随从出了厢房。 冯丽见托盘里还有菜。吃都吃了,就要一次吃个饱,她又伸筷去夹。 “数日之饥不可一次多食。”拓跋焘挡住了她的手。 冯丽哪会听他劝,绕过他的手又要去夹,拓跋焘索性捏住她的手夺了筷。 冯丽欲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拉得更紧,笑望着她道:“参汤果然凑效,比刚才有劲多了。” 冯丽气极,却又挣不脱他,本以为他会更咄咄的逼她发怒,没想到他却用另一只手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喝点儿汤吧。至少不会太饿。” 冯丽看着热腾腾的汤,想到多年前父亲为她盛汤的场景,心下一酸泪又流了出来。 “别哭了。朕不想再看到你伤心。”拓跋焘的语气软如绵绸。伸手为她轻轻拭泪。 他若强,她便会一门心思的跟他强到底,但如今他柔了,一时间,冯丽哭得更甚。哽咽着问:“你这是为什么?” 拓跋焘揽她入怀,为她搂开额前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眼前深邃如海的澈目。冯丽一时失了神,无言以对。 拓跋焘推开汤,起身将她抱起踱步走到屏风后,放她站到浴桶边,轻轻为她解开了依旧系在她颈间的披风系带。 冯丽静静看着他为她解下绸衣,任自己的躯体赤赤呈在明黄的宫灯下。 “今夜让我来侍候你吧。”拓跋焘的语气带着疼爱的宠溺,为她宽了衣,继而将她抱入水中。 暖暖的沐汤浸得冯丽疲惫尽散,拓跋焘用银瓢盛了温水往她颈上轻轻淋下,问她:“这样如何?” 冯丽眉头紧皱,想问他为何要这样,却想到刚刚才问过,再问恐怕他还是不会答的,戒备的回看他一眼。 “给我一些时日,也许你就不再只是心中的影子了。” 这是拓跋焘第二次以“我”自称,他的绵绵口气让冯丽心下一软,不知是真的为他所动还是为了在宫中再走下去,她回身看着他点头道:“我答应你。” 听到她的允应,拓跋焘会心而笑,放下银勺轻抚她的脸颊,低头吻了她。 温暖的沐汤、热情的吻,晃忽间引冯丽沉溺,拓跋焘边吻边笑,伸手进沐汤抚摸那盈盈身躯。在她不经意间已将她整个人捞出了浴桶,也不为她拭水,直将她扔到了床上。 冯丽看到他眼里燃了火,忙扯了锦被遮掩。 “怎么,你竟还会害羞?”拓跋焘低下身挡住了她,抚着她的面庞低眼扫视她如雪般的侗体:“你我不是早行了夫妻之礼了么?” “不……”冯丽来不及否认半句,就已经被他堵住了唇,他湿的衣袖扫过她全身,引得她不住抽动,却又敌不过他吻中的霸意,“嗯……”的一声轻吟便从她的喉间吟出。 “这么想要吗?”拓跋焘听到她的吟,笑着止住吻,解开腰间龙纹带,卸下身上层层叠叠的锦衣御袍。 冯丽带着惊慌的看着他,经过上次,她深深明白这个男人给她的欲仙欲死有多么致命,她害怕那样的沉溺,又害怕他就离去又将她投进阴冷与恐惧之间。 他赤身将她拥进怀里,炽热的体温将她瞬间包裹,引她柔柔欲坠,晃忽间伸手搂住他的颈项。 “喜欢朕吗?”拓跋焘在她耳边溺语。 沉沦的冯丽陡然明白,她无从选择喜欢与否,当她从离开昆州那一天起,她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条路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她能选择的只有往下走,走到让所有人倔于她足下,到那时她才可以走出魏宫,得到自由。 第三十八章 是爱还是计 “喜欢朕吗?”拓跋焘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冯丽耳边,她还以了轻如软云的轻吟,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拓跋焘沉沉而笑,徐徐钻入了她的身体。 冯丽睁开又眼,看着莹黄宫灯照亮的帐顶随着律动而晃忽,伸手抚住身上人的脸,凝神看着他,想要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想法,却又被他的掠获震得心魂俱散,直到所有的欢爱在精疲力竭下停住。 “你喜欢我吗?”冯丽抽回心神抚着他的脸问。 拓跋焘看着她嘴角一勾,抚着她的唇回道:“想不到这样就能让你倔服,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拓跋焘给的错愕让冯丽眸光一散,失神的看着他。她输了,这么些天的挣扎和不倔,最后竟被这个男人用一场欢爱剥得支离破碎。原来他今夜所有的温存都是另一种对付她方式,甚至比把她关在幽宫冷院里孤死终老还要致命。 冯丽奋力推他汗湿的身体,泪更是涌滚而下。 拓跋焘顺势起身,笑看她受了奇耻大辱的表情,继续着从心里生出的凌辱之意:“你太过肤浅,宠幸了你,有辱朕的眼光。” 冯丽拉被掩面而泣,她恨自己相信了他,相信了他给的温存是拯救自己心中无边罪孽的恩惠。 拓跋焘喧人进厢房为他穿衣,锦衣御袍转瞬就齐整如初,就像刚才的温存缠绵不存在一般,待太监为整理好长长索辫束上金丝皇冠,他转身看向凌乱的床幔,锦被依旧在颤抖,他不禁眉宇的动,起身起到床前。掀开被时才看到哭成一汪水的少女用狠狠的眼神回望他。 宫外传来起更的声音,太监示意拓跋焘时候已不早。他却抬手示意退下,转而轻抚冯丽狠绝绝的小脸。 冯丽转哭为笑,也不拒绝他的抚触,拌衅的回道:“我恨你!” 拓跋焘的手停了停,眸色一转道:“恨朕的人多了去了,朕从来就不担心再多一个。” 冯丽冷回道:“从今天起,你对我所有的好与坏都将只是攻心的计策,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了! “相信?”拓跋焘俯身贴向冯丽道:“朕告诉你,你不过是长得像朕的一个故人,你永远只能是朕心中的一个影子。” 拓跋焘的话说得冯丽心如刀割。痛得她连抽带泣,心中化出一种反扑的冲动:“你这样阴毒,难怪你的故人会叛你而去!” 果然。拓跋焘眼里怒火燎原,掐了冯丽脖子将她扯起,狠狠问道:“谁告诉你她是叛我而去的?” 看他怒了,冯丽脸上扬起胜利的笑意:“你这么不甘的想要找寻她的影子,不是因为背叛还会是什么?” “你给朕住嘴!”拓跋焘掐住了她的嘴。 冯丽盯着他怒红了的双眸。用尽浑身边挣着口道:“杀了我吧!那你就连心中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拓跋焘举手想要给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一把掌,手到脸边却又忍住了。 “朕就喜欢这种倔强。”就只是一刹那,拓跋焘所有的愤怒收得无影无踪,眼中的温柔涟漪像秋水般荡开来,将冯丽搂进怀里。 冯丽先是一怔,继而才想起扭动着挣扎他的包围。 “别动!”拓跋焘抱得更紧。死死箍住她倒在床上。 “你滚!”冯丽使不出力,只能奋力的吼道。 拓跋焘却像没听见般带她钻进暖被中。 “你还想要如何伤害我?”冯丽几近嘶吼的问。 “睡吧。”抱着她的人却只是平静的回答道,反而使得冯丽的反抗变成了无理的取闹。让冯丽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无力,只得在他怀中恸哭到浑身无力沉沉睡去。 *** “希儿!”沉沉睡意中,元希在银兰宫外的桦树林中辗转的寻找着父亲的声音。 “希儿。”又是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呼唤,元希转身之时,晃忽看到父亲高大英伟的身影。 “爹!”看到最最疼爱自己的人。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化作泪水从元希脸上划下:“爹爹,孩儿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拓跋希!”秋叶飘下,元希转身之间已是黑夜,幽幽的桦树林里站了拓跋焘的身影。 “不是!”元希本能的吼道:“我不是拓跋希!” 拓跋焘朝着她一步步逼近,元希急急转身呼道:“爹!救我!” 身后父亲的身影早已消失,只留下残语:“你从来就不曾记得爹爹的忠告!” 冯丽眼睛猛然一睁,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起身刹那才晃悟这不过是恶梦一场,转头看到身边空空,昨夜紧紧拥着她入睡的拓跋焘早已走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冯丽起身正要寻衣,厢房推开就进来了一串宫女。 宫女们手持托盘下跪道:“皇上命我们前来伺候公主洗漱更衣。” 冯丽正欲拒绝,又想到自己衣不掩体,咽了咽心中的不甘答道:“那就更衣吧。” 宫女们更衣的更衣,收拾的收拾,很快冯丽连带这间厢房都变得齐整堂皇。 梳了富丽的发式,冯丽还没来及适应众星拱月的侍候,那些宫女就齐的消失了,转身之际她才发现自己又将被锁在冷如死寂的幽宫深院中。 依旧是那个送食的老妪,按时送来几样小菜,除了早晨前来侍候洗梳的宫女,冯丽还是一个人呆在银兰宫中。 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问她心里想什么。 “怎么?你还没有厌倦我这个影子吗?”拓跋焘的御驾总是不期而至,冯丽面无表情的问他。 拓跋焘示意太监沏茶,惬意的靠坐到榻椅上,慢慢的喝着茶道:“你应该祈祷朕不要厌倦你,因为到了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那我真该祈祷你快点厌倦。” 拓跋焘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嘴角微扬:“朕就是想看你生不如死,即然你是个影子,就应当把那个人欠朕的全部还给朕。” 还是如此直接了当的话语,把冯丽所有的尊严都撕得粉碎。 冯丽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冷言冷语,只是回以无视的默坐,可他却又总是在夜里拽她入深深欲海,用身体的欢愉来洗劫她的心海,他的每一个亲吻、每一次抚摸,即让她沉溺又让她揣测,深恐这是又一场凌辱的开始。 PS: 心理描写真的很难,这些描写又是推动剧情发展的重要因素,所以最近更新的很慢,请大家谅解。 第四十章 昭仪娘娘的探视 第四十章右昭仪的探视 老妪收走午膳的食具,冯丽披上毛皮大袄,如是静静坐着,从小在气候温和的昆州长大的她是无法抵御平城的天寒地冻的,趁着饭食带来的暖意,她要在宫苑走廊上来回走动,这样才能避免手脚冰凉。 雪下得铺天盖地,冯丽从未见过雪,这是来到平城唯一一件让她欣喜的事情。 伸手去捧凉透心的雪花,看着细细碎碎的冰晶在手中融化,冯丽抑不住唇角上起的笑意,发现自己笑了,更因为找到久违的开心而笑得更欢,索性跃出走廊追着雪花舞了起来。 她巧步轻挪,身姿如燕,飞舞的雪花被她的袄角抛得更为缤纷跳动,从小爱舞的她仿似找到了久恸心灵的慰籍,越跳越能忘却如今身不由己的种种际遇。 正在冯丽忘我起舞时,忽一阵掌声凭空传来,吓得冯丽兴致全无,急忙忙停了下来,转身才发现进苑的廊角处站了一众衣服华贵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位着丹红绣金兰的美妇人而来。 美妇人两手还交拍在胸前,满面笑意的朝冯丽走来。 因为积雪吸附了很多声音,冯丽不知她何时进的银兰宫,意外的看着这位娇艳的来客,她雪颜如月,眼眸动人,从脸蛋到身段都透着娇媚,但两束高挑的眉毛却有些凌人的锋芒。 冯丽站直了身子,眼透戒备的问道:“你是谁?” “妹妹你别怕。”美妇的声音和她的气韵一样娇媚,也不顾纷纷的大雪,搀着太监的手出了走廊来到冯丽身边:“姐姐是来看你的。” “姐姐?”冯丽对拓跋焘都不曾行过宫礼,这美妇虽然锦衣华服,但冯丽也不想立刻就向她行什么礼。 美妇从白狐手套里抽出了手,涂了艳丽丹蔻的暖指扣住冯丽冰凉的十指,笑吟吟的自报道:“姐姐娘家姓尉迟。你以后叫我尉迟姐姐就行了,不过受皇上恩得,小居右昭仪之位,你叫我昭仪姐姐也可以。” 冯丽在拓跋焘的几番蹂躏下,早如惊弓之鸟,如今这位昭仪突来的亲切,不仅没能化开她半点儿的戒备,更让她有种居心叵测的意味,念于初见,她也没无理的抽回手。不过回以的笑却僵硬得很。 那昭仪忙示意一旁的太监,太监忙上前道:“公主,按历代宫制。昭仪乃妃嫔中的第一级,位比丞相,爵同王侯。” 冯丽愣了愣,心里虽不明白这地位非凡的昭仪来此为何,但多种花少种剌的道理她还是略懂的。于是屈膝行礼,顺着太监的吹捧道:“冯丽初进魏宫,对魏国的官礼品制也不甚熟悉,还请娘娘见谅,而今昭仪娘娘贵为后宫之首,前来探望冯丽。着实让冯丽受宠若惊啊。” 昭仪伸手去扶她,眼角却扫过身边的太监,太监忙道:“昭仪娘娘向来知礼。后宫之首乃是皇后,公主以后得要牢牢记住了。” 太监对那美妇称的是娘娘,对自己呼的是公主,冯丽当然明白这只间的差异,好像随时在提醒她。拓跋焘连封号都不曾给她,足以证明了他真是只是把自己当做个任他糟践的影子。 想到这。冯丽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想被别人看出来,只笑道点头道:“冯丽定会牢记的。” “不知者无罪。”尉迟昭仪依旧笑容满面。 昭仪身边的太监看出了昭仪这会是真的开心,于是对冯丽道:“不过皇后一向尊我们娘娘为姐姐。” 冯丽又怎会看出这其中的玄机,点头附和着,心里却不禁奇怪,明明是皇后地位高,那为何还是把这个昭仪“尊”为姐姐? 昭仪看到冯丽脸有惑色,搀着她进走廊躲雪,一路道:“妹妹啊,听说皇上对你宠爱有加,姐姐真是为你高兴啊!” 冯丽真想长叹一口气以示自己的不屑,拓跋焘对她喜怒无常,百般奚落,到了这位昭仪口中却成了宠爱有加了。 昭仪边说边细细端详着冯丽,见她面无喜色,忙追着奉承:“妹妹如今虽没有封号,但只要妹妹能博得皇上欢心,相信不久妹妹就会加官进爵的。” “欢心?”这两个字直刺进冯丽心里,她与拓跋焘之间只有相互折磨和揣测臆度,谈何欢心。 “妹妹你别伤心!”昭仪从冯丽微红的双眼看出了她的难过,心知冯丽不过十六七岁,心性和城府都太浅,还没问就把自己的伤心露给了她,心里高兴,面上却满是安尉:“妹妹你别难过,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冯丽虽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感,但她不傻,收起失神的表情,只道:“没什么。” 昭仪扶着冯丽单薄的肩,在她耳边道:“姐姐虽然愚拙,但毕竟和皇上夫妻多年,他的喜好多少知道些,今天姐姐就告诉你些,希望可以助妹妹早日得到封号。” “喜好?”冯丽转身看向身后微笑的昭仪,难道这个女人大雪天的跑到这冷宫里就是为了帮自己?想她是拓跋焘的妻室,如今拓跋焘宠幸了别的女人,她竟还要助这个女人得到封号,这样的心意让冯丽觉得好得不像是真的。 “不请姐姐多指教。”现在的冯丽早已不惧一死,所以她想将计就计,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花招。 昭仪也不忙说,示意身后下人停了脚步,拉着冯丽踱步进了后苑的厢房。 昭仪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厢房里只有她二人,这才像说家常一样的对冯丽道:“皇上喜欢清静,所以你在他面前不必多言,这样他才会喜欢和你在一起。” 冯丽点了点头。 昭仪接着说:“晚上要记得用你的脚去暖他的脚,他性子清俊,脚也和性子一样容易冰冷。” 冯丽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眼凝凝的听着。 “他喜欢佛经,你可以用汉隶为他抄几份。再者就是他喜欢漠北的曲子,你可以唱给他听。” “漠北的曲子!”冯丽当然知道拓跋焘喜欢这种曲子的原因,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听这些是为了日后讨拓跋焘欢心,但她的心海不经间已经浮出了拓跋焘听到她唱《路花冷》时的笑容了。 第四十一章 路花冷 虽然雪如鹅毛,但燃了如个大铜炉的坤泰宫却暖意融融,赫莲雪儿端坐在铺了厚厚雪狼皮的暖榻上,手中的唐彩鎏金的茶杯富丽典雅,刚好彰现出皇后身份。 她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出身胡夏的她有着雪一样的肌肤,长长的颈项即使不用金丝长链来修饰也有着贵族才有的娇嫩高贵。 “娘娘,今天昭仪那边去了银兰宫,我们是不是也该有点动作了?”暖榻边的太监适时的在她香肩上轻锤起来。 赫莲雪儿放下金红明丽的茶杯,两手指尖相触,缓缓相擦,直到把茶杯带来的暖意都擦进每一根指节,才轻轻道:“想来她是惧怕了。” 太监知道皇后口中惧怕的人是右昭仪尉迟静欣,看着皇后不急不燥的样子,太监却劝道:“皇上这还是第一次在寝宫之外的地方留宿,想来是对那燕国公主非同一般,只怕是昭仪娘娘是想先与她拉得近些,以后好和在一起侍候皇上。” “是吗?”赫连雪儿依旧不紧不慢的饮着茶,唇角带出一丝笑意:“本宫倒觉得这是看看那个小公主能耐的好机会。” “不知娘娘又有什么高见?”太监不解的问。 赫莲雪儿轻抬手中茶杯,一旁的宫女忙小心翼翼的为她添上温热的茶水,她又饮了一口才对太监道:“尉迟静欣的心机有多少你我都知道,倘若那公主与她搭在了一起,也就证明她俩是一路货色,这样的话本宫也就放心了。怕的是她俩走不在一起,这才意味着我们在宫中不仅要看着尉迟静心,以后还要防着这个宠冠后宫的北燕公主。” 说到这,赫莲雪儿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想承认“宠冠后宫”四个字。但这三个月来,拓跋焘留在银兰宫的时日,竟比过去三年召她入寝宫的时日加起来还多。 太监见她轻叹了一口气,忙问:“娘娘,那么我们该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赫莲雪儿人虽年轻,但出身胡夏皇族的她经历过亡国丧家,早已学会了宠辱不惊。 *** 尉迟昭仪带着前呼后拥的一从宫女太监走后,银兰宫又变成了只有冯丽一人的死寂之地。 茶已冷,天近晚,老妪送来的饭菜也都凉了个透。 加上心中不停的在揣度那昭仪娘娘的心思。冯丽无味的嚼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雪夜的黑暗来的很早,没有暖炉火具,怕冷的冯丽早早便关了门窗缩进被窝。只有这样她才能用自己的体温抵御剌骨的严寒。 听到宫墙外传来起更的钟声,冯丽却因冷得瑟瑟发抖而终无睡意,虽然没想清楚尉迟昭仪的居心,但她却提起了漠北歌曲,这让冯丽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搂着她哄她睡觉时常常轻吟的那支《路花冷》。 “叮铛叮铛驼铃响。我的家在大漠上。叮铛叮铛驼铃响,黄沙飞过我已老。”想起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再看看眼前暗冷的厢房,冯丽一时心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叮铛叮铛驼铃响,我的爱人在天涯。归来还可记得我。”歌声在不觉间竟已哽咽,任由冯丽嗓音妙曼,如今却只断断续续:“我愿如路边野花。永不凋零等着你,无奈岁月长如夜,蹉跎得我心也冷……” 厢房的雕花门被重重推开,门闩断裂的声音吓得冯丽惊如弱兽,卷了被缩坐到床角:“你是谁?” 高大的身影带着雪闯了进来。阴冷如刀的怒问:“谁让你唱这首歌的?” 是拓跋焘的声音,冯丽从屋外射来的雪影中看到他的熊毛披风上带着雪痕。从他急奔而来的样子里领略到他今夜的愤怒远胜往日,星月般的眸子因为恐惧而瞪得极大,紧紧贴住墙,双手本能的卷了被挡在身前。 “朕问你话?”拓跋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掀开帐,还没等冯丽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就寻到她的细腕,用力的拽住,脸逼过去问:“朕到今天才看清楚你竟是如此有心机的一个女人!” 冯丽被他凌人的怒气怔得呆住,他看她百口莫辩的楚楚样子,以为她想搏得自己的怜悯,怒意更如猛兽般袭来,挥臂用力把瘦弱的她拽出了帐幔,摔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这时随从们才追着急奔而来的皇帝,宫灯照进厢房,太监宫女们才看清滚倒在地上冯丽。 冯丽重重摔在地上,莫名奇妙的伤害来得如此突然,怒气很快就代替了她心中的恐惧,猝然起身瞪着拓跋焘道:“你这个疯子!” 拓跋焘冷笑着迎了上来,揪住她的颈前衣襟道:“冯丽!你用那个人的面容来迷惑朕也就罢了,现在竟还学了她喜爱的歌曲,你到底对朕有何居心?” 想到自己中午竟还动了心想要讨好他,冯丽心中更是又怒又失望:“呸,我就是死也不会迷惑你这种被人抛弃的畜生!”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冯丽的脸上,直打得她脖子一扭,口鼻流血。 她轻拭口角的血痕,即使已被打得目玄耳鸣,她也毫无惧意的回瞪过拓跋焘,血和泪交织着布满了她的脸颊,再不想问他为什么打她,只将委屈化作狠意,回给他:“真后悔认识你!” 明朗朗的宫灯下,拓跋焘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指痕,莫名的心里一软,眼神刚刚一愣,眼前人却已转身出了厢房。 “你要去哪里?”屋外是鹅毛大雪,拓跋焘追着只穿着单衣的冯丽出了门,这才发现走在雪地里的她还光着脚,追上去拉她时却被她甩开了手。 “滚!”冯丽停住脚步回道。 拓跋焘以为她停下来是想用什么气话来激他,正想洗耳恭听,谁知眼前人撒腿就跑。 “站住!”冯丽的狂奔着实出乎拓跋焘的意料,他回过神时,她已经奔出了银兰宫。 因为雪大,银兰宫又是冷僻之地,冯丽在大雪中无阻的快跑出了银兰宫,直到宫门外才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凌辱 冯丽奋力的奔出银兰宫,侍卫急忙将她围住,见她使劲挣扎,忙钳了她的手。 “抓住她!”宫苑内传来皇帝的急呼,宫卫们以为她是什么罪人,更是将她压到地上制服得牢牢的。 冯丽只着了绸衣,整个人贴到了覆了雪的地上,又气又冷的打着颤。 “启禀皇上,罪人已被制服。”拓跋焘刚一迈出宫门,侍卫手压着冯丽的头复命道。 冯丽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用尽力气扭着头,用眼神凌迟着拓跋焘,面虽带笑却凄厉阴郁。 “放开她!”拓跋焘见她柔弱的身子被两个高大的侍卫钳在雪地上,不由自主的命道,也不管冯丽那仇深似海的样子,上前就将雪地里的人揽住抱起。 “放开我。”冯丽一阵尖叫般的嘶吼,使尽力气的想要从拓跋焘怀里挣扎而出。 冯丽挣扎的颇为用力,使得拓跋焘不得不停住脚步将她放下,怕她再跑,将她死死抵在一棵白桦树杆上,捏了她的下巴对她道:“你就死也逃不出这里的。” 冯丽流着泪冷笑道:“对,我就是死也不会回去再受你的折磨了!” 想起刚才火辣辣的那一把掌,冯丽觉得这样的回决还不够,于是更狠绝的道:“被你这样的禽兽污辱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脏!” “冯丽,你别忘了,是你自己送到朕门上的。”看着冯丽布满泪痕血痕的小脸,本来对她生出的怜悯又被她尖锐如刺的狠话扫得一丝不剩。 “呸!”冯丽啐了他一口,心中莫大的委屈变作了求死的念头,她戳着拓跋焘最最伤心的地方道:“百闻不如一见,如不是被送到你门上,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连太子语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正如冯丽所料,此话一回。拓跋焘果然黑眸幽暗,满面肃穆,凝视了冯丽许久才道声线沉沉的道:“你怎么知道太子语的?” 冯丽冷笑:“少费话,现在就杀了我吧!” 拓跋焘现在眼神如刑刀般刮在冯丽脸上,死死钳了的下颌,牙咬得紧乎快碎了问:“朕再问你一次,你怎么会知道太子语的?” 冯丽被拓跋焘的盛怒之意威慑得怔了怔,很快她就恢复了先前的狠意,回道:“全天下都知道,只有你自欺欺人的以为别人不知道!” 拓跋焘虽然怒。但却很清醒,冯丽说的虽是气话,但语气肯定。好像是见过太子语一般,但以她的年纪,还没出生太子语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样他觉得很奇怪,摇着冯丽的下颌问道:“告诉朕。朕到底哪里比不上太子语?” 冯丽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虽然父母远在千里之外的昆州,但如今魏国称霸四方,建宁又是一方小国,万一拓跋焘真知道了父母的下落,说不定会派人追杀。于是她笑道:“哪里也不比上!就算只是听故事,我便已爱了了太子语,而你。就算是同床同枕无数个夜晚,我也不觉得有半点儿喜欢!” “好!很好!”拓跋焘又怎么会听不出这是她气他的话,但她的确是刺到了他最敏感的点,让他已经抑不住心中窜起的怒气,提了她的头发带着她往银兰宫走。 “放开我!”冯丽再不想进那幽黑冷寂的宫殿。嘶叫着对拓跋焘反抗道:“你再走一步我就咬舌自尽给你看!” “想死?”拓跋焘从她今夜的歇斯底里中多少感到这个小女子确有求死之心,但她又偏偏一字一句都直指他最敏锐的软处。这才使得他不管不顾,更想她不得好死:“朕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的!” “来人!摆驾长久台!”拓跋焘一声呼,侍卫和鸾舆马上就围了上来,怕冯丽咬舌自尽,拓跋焘亲自用锦绳勒了她的口,这才命侍卫将她打横扔上了舆车。 气过之后,被困在宽大车厢中的冯丽这才发现冷得如钉剌骨。但对于现在的她,连死都不能由着自己,冷又有何惧? 依拓跋焘命,长久台上的铜火台早已升起了熊熊大火,照得恢宏空旷的殿台如白昼一般。 冯丽被拓跋焘拽下了马车,她看到三宫六院中的侍卫和宫女太监尽都站在殿台四周,叫那么多人来,冯丽知道这次拓跋焘定不会轻饶她。 “你想怎样个死法?”拓跋焘指着台前的圪宁湖道:“是想投湖?” 又指着燃了熊熊大火的铜炉问:“还是想炮烙?亦或者……” 拓跋焘抬起冯丽的下巴,强迫她看向四周成排的高大宫卫,对她道:“让你做御林军的尉犒品,有朕的口谕,他们定会疼爱你至死的。” “让千人压也好过被你压!”冯丽咬着牙忍着袭来的寒意,仰望着从天而降的片片大雪笑道。 没想到她死到临头还这般咄咄逼人,拓跋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真那么不愿意朕碰你?” 冯丽冷笑不答,仰头着的小脸尽是轻蔑之意。 “好!那朕就再成全你一次!让你用最屈辱的方式去死!”说着拓跋焘就扯开了冯丽身上的单薄绸衣。转眼间她就一丝未挂,围站在殿台上的数百男女都看到她赤身露体的站在长久台的风雪中。 冯丽用双臂挡在胸前,拓跋焘却拉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倒在覆了一层雪的青石地上,瞪着被怒气冲红的双眼对她道:“你不是不怕众人压吗?怎么现在才脱了衣服就害羞了?” 冯丽被雪的冷意激得浑身一抽,一口唾沫就啐在了拓跋焘的脸上。 拓跋焘按着她,这一口唾沫把他的怒意变作了浓浓的征服欲,她越排斥,他就越想用爱欲来让她臣服,于是用唇覆上她吡着牙的薄嫩颤唇,吮吻着她的娇嫩,任由数百双眼睛看着,他的手还是横行霸道的在她被雪冻得通红的身体上游走。 拓跋焘和冯丽的身体就这样交缠在雪地里,台边站着的宫女中,有几个尚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都闭上了眼不敢看,而冯丽身上是拓跋焘炽如火焰的狂吻,身下是冷进骨髓的厚雪,偏偏又被压得不得半点儿动弹,只能用声嘶力竭吟叫来反抗,但这种声音却让二人的交织场景更为香艳。 第四十二章 凌辱 2 拓跋焘听到她的喉底的发出的声音,心中的波澜被催得更是壮阔起伏,抽唇停吻,两手压了她的双臂,支起身看着身下人发狂似的狞笑,三个月来的多次欢爱,早让他清楚了她身体最敏感的点就是胸前的峰尖,此刻更是想看到她欲仙欲死的样子,于是俯首埋入她胸前的沟壑,猛的含住那处使劲吮吻。 严寒已经折磨得冯丽体力不支,现在又加上拓跋焘椎心的刺激,她更是觉得自己上气接不了下气,整个人因为体力过度的透支而没有半点力气,连哭都哭不出声,只任着眼泪往下滑。 拓跋焘感觉到她的挣扎渐消,停住吮吻问她:“现在求朕还不迟。” 冯丽早没了说话的力气,只用噙着泪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拓跋焘依旧擒压着她的四肢,狠狠看回看着她问:“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带到长久台来吗?” 冯丽眼神更为阴冷,只转了脸不看他。 拓跋焘知道她是不会求饶的,于是笑道:“因为朕要把你投进坤泰湖,让你在里面被冻成一具僵硬的冰尸。” 冯丽听了,不禁笑了起来,美眸里依旧是狠恨满溢,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嘘着声道:“我宁愿变成冰尸,也不愿和你在一起,因为我是冯丽,而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住嘴!”怒意汹汹的拓跋焘用眼神警示着身下人,但她却还以淡然的漠视,让他更是盛怒难抑,也不除身上衣,只解了裤绳露出那早已昂首的挺立,硬生生的顶进了冯丽颤如一汪水的身子。 冯丽早已被冻得四肢失去了知觉,这突来的掠取更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拓跋焘进得她身。被少女特有的紧致包裹得暖意融融,情潮更有了决堤之势,紧锁了眉,闭上眼不去看身下人引他伤心的眼神,当着数百男女就在冯丽身上抽动了起来。 任谁都看得出二人在做什么,那些宫女侍卫都愣了眼,而太监们则是阴了脸。 冯丽先是反抗的抽动了几下身子,却不想更激得拓跋焘奋勇进攻,接着她便没了动作,在注目下渐渐没了声音。酷寒耗尽了她的体力,而拓跋焘则掠走了她的神志,即便她的心灵再不屈。但肉身终还是敌不过这样的折磨。 拓跋焘猛然的停了下来,敏锐的他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身下人的突变,她止了泪,闭了眼,淫弱的身子任由拓跋焘摇动叫唤都没了反应。 “喧太医!”拓跋焘眼中掠过一丝惊慌。急急将身下人抱进怀里,大声的呼喝着太监,怕她有什么不对,忙用手指去试她的鼻息,当探得丝丝弱气时,拓跋焘绷紧了的脸才略略舒展开来。脱下身上的熊皮大袄包了她,抱起冯丽就往长久殿里跑。 “皇上,公主受冻严重。加之气结于心,体力耗尽,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太医诊了脉,气色沉沉。 拓跋焘知道冯丽这次定是病得不轻,忙命人备以温水为她擦身。命太医院速速煎药过来。 他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看着她被高烧灼得绯红的小脸。心里回荡着她那句:“我是冯丽,就算死我也不愿做别人的影子。” 伸手轻扶她的小脸,不就一句软话吗?可她宁死也不说,这么个小丫头,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大的韧劲,真让拓跋焘又疼又恼,说到底还是他不对,一开始就把本不属于她的恨意宣泄在了她头上。 “是啊,你是冯丽。”拓跋焘若有所思,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 “爹!救我!”梦境的黑中,冯丽伸手找寻着父亲,但什么都看不见,她不停的往前走,直到一条幽静小路铺在眼前,路没有尽头,她能感到前路没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依旧不停的往前走,一切只能靠自己,即便已经精疲力竭,还是不能停,不能停,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见一丝光亮绽开,渐渐染亮整个天空,蒙蒙中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的躺在锦被华帐中,轻掀雪一样白的罗纱帐,看见数十个宫女太监齐整的候在床前。想要起身,却周身椎痛,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不得不头落回枕,慢慢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心底仿佛还能看到自己赤身露体的被压在站了数百人的长久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拓跋焘占了身子,两行清泪不禁流下,问帐外那些奴才:“怎么?他还担心我跑了不成?” “公主醒了!”宫女迫切的声音传入帐中,好像在提醒冯丽她还活着。 很快就有人端来汤水。 看到太监掀帐,冯丽本能的往里缩了缩,看见精致小碗里热气腾腾的东西,她想到的竟是毒药,惊恐的问道:“你要逼我喝什么?” 太监忙道:“是温血汤,喝了对公主的病有好处。” “温血汤?”冯丽冷笑,她就知道那个人不会让自己死个痛快,想必给她喝着温血汤是为了让她活过来再好好折磨一番。于是她扭过脸拒绝道:“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太监示意宫女上前扶冯丽,宫女边伸手来扶之劝道:“公主,你已昏迷了两天,请还是先喝点儿汤吧。” 冯丽缩过身子,竭尽所能的让自己避让过这些陌生人的手脚,歇斯底里的吼道:“出去!全都给我出去!” 她恨这些看到她最最不堪一幕的人,恨不得从此再不见到他们。 “皇上上朝前一再吩咐我们要好好侍侯您的。”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 冯丽拉合帐幔,蒙蒙看到外面的人影还厚着脸皮站着,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们要是再不走,就让拓跋焘等着给我收尸吧?” 宫女太监们也不敢作声,更不敢再违逆,个个弓身拱手的退出了厢房。 他们一出去,帐中的冯丽就隐隐听太监差人去向皇上报信。 见他们出去了,冯丽咬着牙撑身子。打开帐四下环顾,发现这里殿宇明净,陈设华贵富丽,并不是残旧破败的银兰宫,掀被起身,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绸衣走向窗口,她想看看如今自己身在何方。 一开窗,被冬日照得朗朗开阔的长久台就呈在她眼前,灿灿白雪反射回来的光茫照得冯丽头晕目眩。抬手遮了光,抵着刺痛的双眼再往外看。白雪映衬下的坤泰湖在阳光下碧波粼粼。忙闭上眼,因为只是看也能感到这湖里的水有多么的冰冷刺骨,而那夜拓跋焘说过要把她投进去冻死。 好狠心的男人!想到这三个月来他对自己的种种欺辱。心里不禁耻笑自己的愚蠢,当初竟以为光靠自己这幅皮囊就可以进到他心中,让自己夺回父亲所失去的一切,原来自己真的太傻了。 虽是晴天,但毕竟时值数九。北风灌进窗格,激得冯丽浑身一颤,她泛泪的眼因为不甘而泛红,难道自己今生注定了什么也得不到?所有的委屈变作了内心强大的力量,即然连人伦都被自己乱了,她元希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狠狠咬了咬牙。裹着绸衣便出了长久殿的厢房。 那些宫女忙上前为她披上厚重的雪熊大袄,她也不理,只直直往着坤泰湖而去。 “公主!”宫女们忙追了上来。却不敢拦她,只劝:“公主昏迷刚醒,怎么经得起主般寒风!快快进殿里去吧。” “放心好了,我只是在床上厌了,想要一个人出来走走。你们都不要跟着我,免得我更心烦!”冯丽顾意拉紧了刚披上的雪熊袄。淡淡的笑道。而此刻她心里早下定了以死相赌的决心,即然那日拓跋焘没有让她死,那她今天就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她赌的就是这个男人的恻隐之心,只要他今天心软了,那她就会顺着那根软弦爬到他心里,然后狠狠的把他给的一切报复回去! 宫女见她面色和悦,长舒了一口气,只劝道:“只怕一会儿皇上来了寻不到您怪罪下来担不起。” “放心,我只是走走,所以你们都别跟了来,扰了本公主的雅兴,别怕本公主不客气!”冯丽头也不回的踱步而去,边走边四下里张望着拓跋焘鸾舆的踪迹,果不然,她才走到湖力的台廊上,金黄华盖就匆匆从长久殿后而来。 立在殿外的宫女才刚行礼,就听到长久台那头的落水声,转身已不见冯丽,只留了雪熊袄挂在汉白玉栏上。 冰冷的水瞬间就令冯丽浑身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期盼的心志,只等着生与死的答案,他救与不救,于她都是悲喜交加,如果他动了心,必会遣人下水将她捞起,那也就注定了她要在这条不归路上生不如死的走下去,他若不救,那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宿 命,亦或是解脱? 冯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落,看到白绸衣在碧澈的水中漂成了烟雾般的图腾,缓缓下沉中她呼尽了胸最后一丝气息,但上方的水面终是没有一点儿动静。临近昏迷的那一刻她陡然明白,原来这就是她生命的终点,这个局到最后输的还是自己。 一个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举了她动弹不得的身子往水面而去,当清冷的空气钻入她的肺时,她也看清了眼前拓跋焘的脸,他竟亲自游入水中将她救起。 泪从她冻僵的脸上滑过,更显暖意。 拓跋焘见她紫口紫面,忙展了臂将她拥住,好让自己的体温暖住她。 回过神的冯丽拳打脚踢,也不知道是想拒绝他的拥抱还是在宣泄自己的心中的意外,因为她不无法相信,他真的是亲自跳下这冰冷的湖中将她救起。 第四十三章 原谅我 “放开我!”冯丽终于吐尽喉中水,呛咳着道。 拓跋焘看着眼前又哭又挣扎的人,再也气不起来,也不问她为什么要投湖,只抱了她从浅滩处上岸。 “放开我!”冯丽嘴上倔着,心里却有着止都止不住的甜蜜,因为自己的计谋得呈,更因为拓跋焘当真不想她死,于是她再一次确认道:“放开我,我宁愿死也不做你心中的影子。” 拓跋焘停下了脚步,低头凝望她,眼中波澜阵阵,盯得冯丽乖乖停住了哭闹,二人对恃了半晌,拓跋焘缓缓道:“朕知道了。” 冯丽更是心下一酸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感慨还是感动。 “皇上。”冯丽见到久未谋面的宗爱,这老太监抬着雪熊大裘飞奔而来,看着拓跋焘一脸关切:“尽都湿透了,快披上这个御寒。” “不了!”拓跋焘命他道:“传御医,让人备热水,长久殿里再多升几个暖炉。” 接着低头看冯丽,对她道:“你这一折腾病不知什么才会好。” 尽管冯丽咬着牙抑制着心中的涌动,只流着泪看着被天空刺眼光芒射成一个伟伟黑影的拓跋焘。 进了殿,拓跋焘急急命宫女侍候她除了湿衣,又命人用软毯为她裹发。 “让朕来。”见宫女裹的不甚满意,拓跋焘亲自坐到床边的檀椅上将冯丽的长发小心用软毯裹起,一道一道都柔柔而卷,她没有一丝因为头发缠进毯子而生的疼痛,卷好后,他又将那软毯折了几折用绳绑好置于她颈侧,这才引了她的身子躺,而冯丽则一直流着泪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细心关怀。 “不要哭了。以后朕再不那样对你了。”为她拭泪,拓跋焘哄道。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冯丽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但想起前日之事,还是心有余悸,当真是伴君中伴虎,埋着头不看身后人,把酝酿好的话语慢慢道出:“你如今这样关护我,是不是为了再一次更深的伤害我?” “朕错了。”拓跋焘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低哑而实沉。 冯丽转过身去看到他竟带着期盼的看着她,他的话即是道歉。更含有浓浓的请求之意,他想她原谅他。 冯丽已不是那个简单的少女,如今的她身陷宫闱。每步都要走得万无一失,比起拓跋焘的施舍之情,她更想要他给自己一个保证,至少保证从此以后不要再有如前晚一样突来的凌辱。于是她拉起锦被囊住身子,避到墙角道:“你还是走吧。我不过唱了一支歌,你就要至我于死地,我怕自己怎么死在你手里都不知道。” 拓跋焘眼里漾着怜惜的神色,原来她竟怕他至此,也不逼过床沿,坚定而温柔的道:“朕不会再那样了。再不会了。” “我不相信!”冯丽摇着道。 拓跋焘出不急于让她相信自己,太医将至,他转身站起。恢复了九五至尊的威严,只坦坦对床上人道:“安心养病,朕会耐心的等你明白朕的心意的。” “万不可再受了凉。”御医诊了脉,跪在拓跋焘面前复命道。 “听到了吗?”拓跋焘站床前柔声问冯丽。 她只拉了被转身背过去不看他。 “阿嚏”身后传来拓跋焘的喷嚏声,冯丽扭头看到他正用锦帕掩鼻。这才发现他因为一直守着她,至今还穿着一身的湿衣。 扭过头泣声道:“把衣服换了吧。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病成这样,倔嘴的功夫却一点儿都不减。”今日的拓跋焘如同换了一个人,冯丽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伸手抱起了她,任由她在怀中踢打推拒,径自将她抱入殿侧的暖室。 里面有一个白玉砌成的池子,热气腾腾的温水已经备好,拓跋焘在放下她之际已为她解开了衣襟,手往后一拉,冯丽的绸衣就顺势滑下,便又将她抱起放入水中。 不是太热的温水浸得冯丽整个身体暖了起来,躯体在放松的同时也没了一丝力气。 见她乖乖躺在池里,拓跋焘这才除了身上衣,抬腿坐进温水。 冯丽诫备的看着他,他只是柔柔一笑,伸手将软如绫布的她拥进怀里。 “以后不管你唱什么歌朕都会细细聆听的。”为她解开头上软毯,拓跋焘爱怜的道。 “在这宫里,我不会再唱任何歌了。”冯丽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只怕别人又以为我是满腹心机迷惑男人的妖精。”即使已经明白唱《路花冷》是尉迟昭仪设下的套,但她还是怪拓跋焘太不分青经皂白,如不是自己以命相赌,这个男人当真会这么温柔的向她认错吗? 拓跋焘没有说任何话,错了就是错了,何需辩解,只拿了绸巾轻轻为她擦身。 冯丽推他他也不放,她在他怀里扭过身子背对他,他却更紧的将她拥进了怀中。 二人就这样一个想挣脱一个要箍紧的相争了半晌,拓跋焘死死拦着冯丽不盈一握的细腰,沉声道:“即使是迷惑人的心计,朕也心甘情愿,只因为你是冯丽。” 他的一字一句都说得冯丽心头一抽。在她迟疑之际,拓跋焘转过她的身子面对他,把她逼到池壁边,波光敛敛的眸光聚入她眼里,捧起她的小脸轻吻她,待她不再扭动诫备时才停吻道:“以后不管你有多恨朕,都不要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即使恨,也要留着性命来恨。” 冯丽的双眼早已泛红,却说不出一句话,只将头掩入他怀中轻泣。 沐过浴,冯丽才出里殿就看到满桌子小点菜品,想来是拓跋焘先前命人备下的,虽然身体还在发烧,但她毕竟数日昏迷在床没有进食,嗅到香气不禁咽了咽口水。 拓跋焘看到了,笑着牵了她的手引她入座,端过盛好的热粥放在她面前:“吃吧,都是为你准备的。” 冯丽也不客气,抬起碗细啜淡粥。 “之前一直没问过你喜欢吃什么,今天你又有病在身,所以让他们做了清淡的粥。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对吩咐身边的下人。”拓跋焘看着她喝粥,心中宽慰了许多。 第四十四章 冯左昭仪 很快,皇上移居长久殿的消息就举宫皆知了,历代魏帝都住怀仁殿,而的拓跋焘把所有日常起居的器具搬进了长久殿,似是打算在新殿宇里安居了。 冯丽病体未愈,宫人们在窗边置了软榻,冯丽躺在上面养病,殿宇坐南朝北,一早就有阳光照进来,直到下晚才退去,冬日暖阳透过窗格上的烟罗纱柔柔烘她身上,缓解了她身上恶伤带来的酸痛。 “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冯丽细看殿宇中的精梁美柱,无不透着崭新的光彩,遂问身后为她推拿的宫女。 宫女道:“回公主,这里是皇上数年前在长久滩上改造而来的新宫室。” “新建的?”冯丽不禁又打量起眼前的厢阁。 “对,是朕新建的。”恰逢拓跋焘下朝归来,本想着她正在休睡,不忍打扰,所以才在外殿细听里面动静,没想到她正在问宫女长久殿的事情。 冯丽见他来了,也不理他,只是嘟了嘴转过身,虽出声,却用行动在问:“你怎么又来啦?” 冯丽一脸嫌恶,拓跋焘不但不恼她,还微微一笑,缓步踱到榻边:“看来朕来的正是时候,正好给我们的小丫头讲讲这长久殿的事情。” “行了,行了!别捏了!”冯丽挥手呼停宫女,也不理会拓跋焘。 接着她就感到身后的手明显变得更大更有力气,不用回头也能猜到现在为她推拿的人谁。 冯丽警觉的坐起身道:“皇上为我推拿,冯丽哪受得起?” 拓跋焘依旧把手放在她肩上:“你生气的脸也很好看。” 冯丽更是狠狠瞅了他一眼,拓跋焘还是欣欣而笑,转过目光看了看长久殿的梁宇门柱:“数年前朕得了一场大病,本以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总是在想一些身后事。看到皇后的坤泰宫已经老旧,就命人在依山临湖的长久滩上新建了这处宫殿,本来是打算新帝登基时留给他的皇后住的。” 冯丽不屑道:“那为何还让我住?” 拓跋焘知道她是顾意在耍脾气,拉了她的手笑道:“后来我全愈了,这令我无比的感激上天,但更令我感到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你。” 拓跋焘又一次用“我”自称,可见他现在是以一个男人而不是帝王的身份同冯丽说,这让冯丽微微一怔,拽回自己的手嘟喃:“这关我何事?” 拓跋焘见她明明脸露欣喜。还硬着嘴说狠话,不觉笑意更甚:“这里将是你的殿宇,朕要把这宫中最好的都给你。” 冯丽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玩味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对,朕是想从你身上盗样东西。”拓跋焘笑着坐到她榻上:“但朕的殷勤远不止这些。” “只求你别再打我就行了。”冯丽扭着头不看拓跋焘,小声轻叹的样子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装得很坚强似的。 “你的要求就只有这么简单?”她的样子委委动人,让拓跋焘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抚过她白瓷一般的小脸:“朕想给你的远不止这些。” 果然,第二日冯丽起身梳洗,太医刚把了晨脉,宗爱就带着圣旨来到长久殿。 左昭仪,一个让冯丽意外的封号。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宗爱当然看得出她的诧异,收了锦书走到跪下接旨的冯丽身边。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如今这后宫就是您最大了。” 冯丽见他一脸的得瑟的样子,就像受封的是他宗爱一样,于是调侃道:“拜大将军大公公所赐。小女子如今的确是陷入地狱身不由己了。” 宗爱掩口而笑,欣许是太高兴,顿时露出了娇矜的太监样。 冯丽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扶本宫起来?” “本宫与宗大总管有正事要商量。”起身之际,冯丽遣走了下人,待宫女掩门走远了。她才狠狠对宗爱道:“如果哪日拓跋焘杀了我,做了鬼第一个找的就是你!是你把我推入火坑的!” “哟!”宗爱抿嘴一笑。见冯丽恼他,故意逗她:“普天下的女子都在盼着往昭仪这个火坑里跳呢。” “呸!”冯丽啐了一口道:“我在银兰宫差点饿死不说,把我关在那宫鬼地方,害我差点被吓死。这都是拜你教的‘顺其自然’四个字所赐!” 宗爱怎么会不知道她受苦,笑盈盈的不置可否道:“我的昭仪娘娘,这叫富贵险中求!您这不是得宠了吗?” 冯丽听得更气:“富贵险中求?你可知那夜我险些在长久台上被活活冻死!心里还想着你所说的隆宠至极,原来那都是屁话!” 宗爱拍了拍冯丽的肩膀:“这叫做一物换一物。如不是你倔强到宁死不屈,那你就是在这宫中小心翼翼、人心度尽的过上五年、十年,这左昭仪的封号都不一定在你头上。” “换你个大头鬼!”冯丽揣了他一脚:“如果不是我跳下坤泰湖,用命来赌拓跋焘的恻隐之心,他又怎么会给我这样的封号?” 宗爱吃痛的坐下,口气却带着赞赏的意味:“‘顺其自然’才是最适合你的路子,你可知道慰迟静欣用了多少法子才得到右昭仪的封号吗?” 冯丽知道自己下了多力踢他,知他是疼五份却装出十分的痛相,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 宗爱脸上虽是吃痛,手上却自己翻起桌上的精美茶杯,自然而然的倒了茶,像自己家中一样随意的喝着茶道:“她可是出身勋臣六氏家的族的千金,他父亲西平柔然,东镇刘宋,官至大司马,死之前可是皇上的左臂右膀。她两位兄长,一位坐拥数十万大军,长年镇守在魏国边界,算得上是魏国的铜墙铁壁。另一位则官至太尉,朝中除了丞相就是他了,可谓是位及人臣。况且她又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人,可谓是才冠后宫,就这样还兢兢业业服侍了皇上三年才得充容封号,又熬了两年才得到右昭仪的身份,请问娘娘您有她那么显赫的家世吗?您愿意在银兰宫中忍耐三年吗?但您这左昭仪的封号却比她高了一级,可见老奴所说的‘顺其自然’这条路才是最适合娘娘的。” 冯丽面上虽白了他一眼,心里却重复了他的刚才说的“富贵险中求、一物换一物、兵行险招”三个词,想她这三个月起起落落、患得患失,最后却被这老太监用三个词变成了一场精心设计的计谋,一招接一招,张驰有度,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似的。想到这,她不禁后怕:“你这只老狐狸。想我当初在银兰宫时,那尉迟静欣就设计引我效仿故妃唱歌,惹怒了拓跋焘,差点儿丢了小命,如今你把我推到这风口浪尖上,还不知她会怎么对会我。” 宗爱懒散的喝着茶,一语道破冯丽心中所忧:“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要除掉尉迟静欣简直易如反掌!” 话说得如此直接,引得冯丽正眼望向宗爱:“你这么不避讳,不怕我告发你吗?” 宗爱笑嘻嘻的放下茶杯,探身在冯丽耳边道:“你是我一手送到这里的,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冯丽看这狐狸在宫中混迹多年,连出身显赫的尉迟静欣都敢轻言除,相必不个简单人物,一直以来他和自己走得这么近,必是有目的的:“行了宗大总管,小女的心思怎么能探得您的究竟,直说吧,你以后要我如何帮你?” “没意思。”宗爱失望的摇头起身:“娘娘这么想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 “站住!”冯丽唤他:“你不说可别怪我日后亏待了你!” 临开门,宗爱才停下,转身对冯丽道:“保重好身子,是娘娘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宗爱!本宫命你把话说清楚!”任凭冯丽叫唤,宗爱却终是没有回头。 第四十五章 心如雪融 第四十五章引蛇出洞 屋外是毛片似的大雪,冯丽从微开的窗格往外看,天地间不停的落着白雪,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一如这遣走了所有下人的厢房,安宁得让冯丽无所事事,不免让她叹息,在这深宫中,得宠也好,冷落也好,还不是一样要面对这高大幽矗的宫墙。 听说太子带着征伐燕国的军队回来复命,拓跋焘一早就去巡视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宫,即使回了宫,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事。 冯丽猛的摇了摇头,自己竟然在盼望着他!长吁一口气,回望四下里空荡荡的厢房,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也不管大雪纷纷,披了窄袖的裘袄径自出了厢房,穿过殿堂,她顺着廊沿而走,伸手去接片片雪花,看着冰晶在手上融化成一滩水,感觉手心凉凉的,十分惬意。 雪落在地上,冯丽低头看到廊沿下已经堆了数尺,竟白得不染一点杂色,她蹲下身轻抚地上堆得松松散散的雪,欣喜的发现手指按着的地方,很快就融进一个小窝去,于是她不停的按出一个个小窝来,索性把一只手放上去,很快手的热气就让雪融出了一个手掌印。 冯丽越玩越高兴,也不顾刺骨的寒冷,干脆把雪刨出来,用指尖团成团,两个核桃大小的团叠在一起,一个巴掌大的雪人就站了出来。 冯丽细细看着没脸没面的雪人,用小指画出了浅浅的眼耳口鼻。 冯丽把小雪人捧在手心中,细细的看着,想到了许多童年时的事情,不禁对小雪人道:“爹,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俩才能一起堆泥人?” 想到这,冯丽泪凝于睫。忙拭了泪,又对雪人道:“傻瓜,你现在不是很好吗?” 雪人依旧捧在她手心里丝毫未动,冯丽却笑了,捧着它,就像捧着一个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知心好友,在廊檐下起步轻舞,身子旋出一道道弧线,她也因此感到了久违的轻盈,笑声也随之而起。在寂静的台岸上传得很远。 冯丽不知疲倦的捧着小雪人边舞边自言自语,一直从廊檐下转到露台上,也不知旋了多久。忽的撞上了一处软物,吓得她急忙抬头看,看见的却是拓跋焘。 他看着她微微而笑:“再跳一会儿,朕还没看够呢。” 冯丽惊得花容失色,忙勾了手腕把小雪人藏到背后。嗔怪的责问:“你想把人吓死吗?” 她的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不知不觉就溢满了孩子气。 拓跋焘侧脸,像是想要伸到她背后去一看究竟,冯丽忙转了身去掩身后的小雪人。 她愣愣的盯着拓跋焘,摆出一幅你再看就吃了你的样子,更是让拓跋焘生出了戏虐之心:“别藏了。朕早就见到你爹爹了。” 冯丽眸子一怔,先前的话尽都被他听到了。 拓跋焘知道气到她了,绽开笑容道:“你真是不孝。谁家女儿会把爹爹比作雪人的?” “对,我是不孝。”拓跋焘无意中说到了她最软的地方,两行泪瞬时就流了下来。 “怎么了?”拓跋焘忙收住笑容。 “没什么。”冯丽怕他看出自己的心事,利落转身,不想却打翻了手中雪人。 看着破碎成泥的雪人。冯丽更是心里酸楚,边搂雪边恸哭失声。 “爱妃。是不是想家了?”拓跋焘蹲下身,与她一起搂着青石地砖上的残雪,想她小小年纪就远离家国,在这魏宫里又没个相识相知的人,先前看到她对着雪人左一个爹爹右一个爹的叫时,就已动容了。 “没你事。”冯丽颤着唇狠狠回决道。 拓跋焘眼中更是充满了温柔,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呵气暖着道:“朕让人传召下去,召燕国公入朝来,让你们父女相见相见吧。” 冯丽不禁愣住,眼前这个男人还是那个把她按在雪地里凌辱的拓跋焘吗? “你如今是魏国皇妃,你父亲如能亲眼看见你位至昭仪,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冯丽抿着嘴垂泪而笑:“陛下好意冯丽心领了。” “冯丽!”拓跋焘眼眨涟漪,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说软话!但他又怎么知道,她表面是谢意,心里却是晃悟的愧意,如若拓跋焘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后悔今天对她所有的好。 “谢谢陛下,冯丽能有今天已经很知足了。”她低着头藏了面,唇在不觉间被咬出了鲜红的牙印。 “傻瓜。”拓跋焘把她拉入怀中。 冯丽不拒也不迎,只在他怀里失神道:“皇上,我像一头蛮牛般在你面前横冲直撞,即不向你行礼,也不尊称你,专门还说气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好左昭仪这样位置。” 拓跋焘面容温和,柔柔劝慰:“慢慢来,你还这么小。” 冯丽从他怀里挣起,不服道:“我不小了!” 拓跋焘轻捻她的下巴:“一个想爹爹想到哭的黄毛丫头,还敢说自己不小了!” 冯丽被他说中了心事,一时下不了台,只怒嗔着瞅了他一眼。 拓跋焘拉着她起身问:“你和父亲感情很深厚吧?” 冯丽只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拓跋焘拍着她的肩道:“你让朕想起了远去刘宋和柔然和亲的公主们,想来她们也像你一样,饱受思乡之苦啊。” “也许吧。”冯丽心不在鄢的回答着。 拓跋焘看了出来,伸手抚了抚她坠着发的头,什么也没说,只把她拉入怀中。 不想冯丽却又哭了起来。 拓跋焘为她拭泪,柔柔道:“想我之前的确过份,才令你伤心至此,可否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 “不,陛下对我已经不错了。”冯丽摇头,她的伤心是不能让拓跋焘知道的。 拓跋焘浓眉微敛,却没有继续发问。而是认真的打量着冯丽的神情,猜测着她是了什么如此伤心。 冯丽抬头看到他神色凝重的神情,不禁又撇了撇唇角,从他怀中挣出,转身拭泪,急急进了长久殿。 拓跋焘在后摇头轻笑,跟在她后面进了殿,看见她将头埋在锦枕里轻泣,什么也不看。他也不急于让她敞开心悱,只默默坐在了榻边等她哭完。 第二日依旧是大雪纷纷。冯丽怕冷,挨到了午后才出殿,缓缓走到殿檐前。看到阶下的雪被搂开了数尺见方,露出了青石台底。 冯丽好奇于小小空地上放着的东西,挪步往下,看到上面白乎乎竟是数个小雪人,与她昨日所做的大小相似。 冯丽两眼发亮。笑盈盈的合腿蹲到雪人旁,伸手抚了抚那雪茸茸的圆脑袋,打量着两个并排而站的小伙伴,发现两个雪人表情各自不同,一个怒目圆瞪,像是要教训人一样。另一个吡牙咧嘴,面容似是丑陋又像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冯丽问跟来的宫女。 “娘娘,这是昨天夜里皇上捏的。” “昨天晚上?”冯丽想到昨夜自己睡时拓跋焘还在看书。遂又问:“他可说为什么要捏这个?” 宫女摇了摇头:“皇上不说,奴婢们更不敢问。” 冯丽低头再看小雪人,若有所得的笑了,捧起小雪人就往殿里走,急急命人取来托盘放在桌上。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到桌边,又命人取了段黄绸布披到那吡着牙的雪人上。看着更是又笑又抚。 拓跋焘与军机政要商议完国事,回到长久宫时正好看见她俯在桌边上呆呆的看着雪人,他顾意放轻步,不着一点儿声的上前,看见托盘中那个披了黄绸的雪人,会意一笑,看来他的心思冯丽是明白了。 冯丽听见笑声,转声一看是拓跋焘,先是一惊,然后指着另一个怒目圆瞪的雪人悻悻问:“那这个雪人是谁?” “你猜猜?”拓跋焘笑着坐到她旁边,也俯身看着桌上的雪人。 “是我爹!”冯丽眯眼戏虐道:“你欺负了他的女儿,所以他才……” “所以他才要教训朕对吧?”拓跋焘不置可否的轻笑。 “那当然!”想到父亲如蛟龙般的身姿,冯丽脸上溢满了得意。 “但我更希望打我的是你。”拓跋焘轻抚那个竖着怒眉的雪人,眼波含水的看着它道:“如果打我能消你心中的恨,那我心甘情愿被你打。” 冯丽微微一怔,正要低头避过他转过来的温柔目光。 “为什么要躲避朕?”拓跋焘问。 冯丽更不敢抬头看他。 拓跋焘逼过去问她:“是不是怕被朕看得心慌意乱?” 冯丽低头摇了摇。 拓跋焘越发的靠拢了她,弯身用唇去探她埋在长发下的唇。 “这样是不是心更乱?”拓跋焘笑问。 冯丽红着脸抬头怒瞪他,却在看到他宠溺神情时又急急低头,活脱脱一幅小鹿乱撞的样子。 拓跋焘笑着又吻了她,害得她四肢乱挥,粉拳不停。 拓跋焘乘势猛攻,擒了她的上唇轻吮,逗弄着她敏感的神经,硬是将怀中人吻得呼吸不济。 那夜,长久殿中宫灯暖黄,二人在彼此的体温中相互融化。 “冯丽。” “嗯。” “我喜欢你。”拓跋焘轻声在她耳边呓语。 “为什么?”冯丽被他抽去了神魂一般疲惫的躺在他怀里。 拓跋焘也是挥汗如雨,俯在她的薄肩上喃喃道:“因为你即让我伤心,又让我担心,感觉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会飞一样,像我的妹妹,又像我的女儿……” “是吗?”冯丽顿然失神,搂了他的身子不知说什么。 “为朕生个孩子吧。”将她搂得更紧道:“朕很想和你有个孩子。” 他与她如此亲密,孩子只是迟早的事,但冯丽却是心海一震,她多少懂点医理,都说近亲生傻子,她是不能与他有孩子的。 第四十六章 番弥香 “番弥香?”宗爱嗅了嗅桌上焚出道道清烟的香炉:“娘娘薰的这味儿真特别。不过老奴奉劝娘娘一句,如今您是万金之躯,这些个香花脂粉还是少用为妙。” 冯丽没有答他,只低着头看书。 宗爱走到冯丽身旁,笑问:“娘娘,老奴并非危言耸听,您如今受宠非凡,如能为皇上添位小王爷,您在这后宫的地位才算得上是稳当。” 冯丽抬头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什么事都替我盘算好了?” “啧!”宗爱咂嘴表示错怪了他,解释道:“不是老奴盘算,而是天赐良机不可丢啊!” 冯丽叹了口气,放下书问:“你倒说说什么天赐良机?” 宗爱自斟了杯茶,又从蜜色盘中捡了块精致小点,似是卖着关子般的细嚼慢咽。 冯丽见他磨磨噌噌,伸脚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下:“你倒是说啊!” 宗爱脚下吃痛,皱了眉眼,却又饮了一口茶,故意惹冯丽急似细咽着口中物,冯丽一连瞅了他几十眼,他轻轻拭净嘴道:“想你身为左昭仪,对这宫中之事却一点都不知道。中宫皇后是位亡国公主,嫁给皇上已有四年,她出身胡夏皇族,才貌卓越,品格贤淑,才进宫就得到了当时还在世的贺兰太后重用,主管着宫中进出财账,去年她通过了宗族的审阅,完成了赤手铸金人的考验,最后越过众妃成为了异族皇后。” 冯丽点着头,表示对这位皇后的赞许,毕竟入宫这么久,做为后宫之主,皇后从未为难过她半分,但宗爱一向是个思维慎密的人。无顾他不会说这个的,于是冯丽问:“这跟我有没有孩子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宗爱一扫先前的懒散:“赫莲皇后身为中宫,又为皇上全权打理后宫,本是个极能干的人,但人世间总是月满自馈,人也难有事事完满,本来入宫不久就生了三皇子,谁知才两岁时就身染恶疾夭殁了,皇后也因此大病了一场,后来身子也就一天不比一天。至今都未再有子嗣。” “没有子嗣?”冯丽一愣。 “想那尉迟昭仪就是因为生了四皇子,这才从充容晋升为昭仪的。” 冯丽低头叹了口气,拿起书打算继续看。 宗爱看出了她的顾虑:“娘娘是怕此事树大招风。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冯丽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宗爱:“即然知道,你还学别人一样抬着个嘴到处喧扬。” 宗爱喜滋滋的掩口而笑道:“这事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喧扬不得了?” 冯丽放下书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我还是一个被关在银兰宫中的庶人,就令得尉迟昭仪设下东施效颦的圈套引我钻,害我差点冻死在长久台上。要是我再风风光光怀上龙种,还不知道要遇上什么样的居心叵测呢。” 宗爱笑了:“娘娘,那您总不能不怀孕啊!” 冯丽愣了愣,躲闪着目光道:“皇后不是也没有子嗣吗?她还不是稳稳当当的坐在皇后位子上。” 宗爱双眼四下打转,确定殿中一个人都没有后才小声在冯丽耳边道:“也不一定稳当,所以我才说这时天赐的良机!” “这样不大好吧。”冯丽听得目光一措。 宗爱笑盈盈的继续道:“只怕是娘娘没有这个心。别人都会觉着娘娘有这个意,即然皇后之位就在眼前,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把它拿下。” 冯丽有所诫备的睨着宗爱。这家伙太鬼精,自己并不想让他知道太多:“至少也得等到有了再说。” 宗爱转身指了指番弥香炉:“那从今天起就别再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娘娘如此年轻妙丽,何需过多的修饰衬托。” “不行。别的都可以不用,这番弥香无毒无害。而且我一天不闻这味就难受。” 宗爱走到香炉面前,又再细细嗅了一番。确定了没有麝香和红花的味道,但还是不放心的问:“当真没无毒无害?” 冯丽不屑的瞟了他一眼:“那是当然。” 宗爱转身走回到冯丽身边:“娘娘尽管相信老奴,一路走来,老奴可是从未骗过娘娘的。” “知道啦。”冯丽低着头依旧看书。 宗爱看了看天色,自想他虽是内宫中人,但今天来长久殿也有些时候了,为免招人愎悱,他也该走了,行了辞礼道:“老奴静候娘娘佳音。” 冯丽也知他是一片好意,入下书应道:“冯丽一定会谨记宗大人嘱咐的。” *** 晚上,拓跋焘依旧摆驾长久殿。 “怎么了?”二人用膳,拓跋焘见冯丽心神不宁。 “吃菜。”虽有宫女在侧,但冯丽还是亲自为他挑菜。 冯丽给他喂了好大一块肉,像是要堵住他的口一样,害得他掩嘴而笑,嚼了好半天才得歇。 “吃饱了!”冯丽见他吃完,忙摆了饭碗,逃也似的想要撤离。 “不要介意宗爱和你说的话。”拓跋焘的声音从冯丽身后传来。 冯丽奔逃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他坐在桌前用膳的沉静背影,转而她用怀疑目光打量着每一个宫女,问拓跋焘:“你怎么会知道他说了什么?” 拓跋焘身也没转的说:“你不用怀疑长久殿的任何人,宗爱跟随朕那么多年,他想什么朕还是能揣度得一两分的。” 冯丽怔怔看着他,即然宗爱能猜出他的心意,他又何尝不能猜出宗爱的花花肠子。 冯丽不语,拓跋焘放人手中银筷道:“不过他的确猜中了朕的心意。” “哦!”冯丽回了一声,人就往里厢房而去了。 拓跋焘用过膳,进得里厢,见冯丽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抱了个织锦御枕看着外面发呆。 “你在担心什么?”虽然知道今天宗爱对她说了什么,但拓跋焘还是不明白冯丽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介怀。 “我只是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以后能做个好母亲吗?”冯丽搪塞道,但一开口,却发现这不是借口,而是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但这种事有时是不可避免的。”拓跋焘双手搭上她的肩,别人都在想着母凭子贵,这小丫头却在思忖这个。 冯丽低头想了想才道:“那就一切顺其自然吧。” “不急,朕会慢慢等的。”拓跋焘怀手搂住她的细腰:“你也不用着急,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四十七章 烫手山芋 幽幽的番弥香在长久殿里飘散,冯丽坐在香炉前贪焚的呼吸着它清新的气味。 “娘娘,礼服已经备好,还请您更衣。”长久殿的掌事宫女如意是拓跋焘从怀仁殿亲选来的,最近都是她在教授冯丽宫中礼仪。 “知道了如意。”冯丽缓缓起身,让宫人们侍候着梳洗了一番。 “问安、跪天地、侍宗族,今天祭典的顺序我理对了吗?”冯丽问如意。 如意为冯丽整理着繁复艳丽的织锦衣道:“是的娘娘,在宗族宴上您与皇后同坐皇上左边,列席皇后之下。” “知道了。”冯丽轻吁了一口气,两个宫女为她抬着数迟长的拽地裙裾出了长久殿,一路上如意又重复了一遍祭天大典的礼仪。 “前面那是皇后的辇车。”辇车驶进天庙林苑,如意在冯丽辇车边轻声说。 “本宫现在要下去问礼吗?”冯丽问如意。 “现在不必,待车到天庙,先者为长,娘娘您需待皇后下了车后才可下车,到那时再向皇后行礼。” 如意是拓跋焘为她找的人,想来拓跋焘也不愿意她丢脸,所以在宫庭礼仪方面,她对如意是言听计从的。 下了辇车,她恭恭敬敬的向皇后行了三叩拜的大礼。 赫莲皇后笑意盈盈:“起来吧妹妹。” 二人挽着臂齐走。 皇后抬头就看见盛放的白玉兰,对冯丽道:“不觉间已经开春了,这太庙的玉兰花是宫中最美的,可惜这里不能常来,如果妹妹不嫌弃,有空就到姐姐的坤泰殿赏玉兰吧。” “能得皇后邀请,是妾身莫大的荣幸。”冯丽笑容满面的接受邀请。 二人所过之处。皆是太监宫女下跪行礼的声音。 “御使大人。”才到天庙外就遇上了御使贺兰文俊。 “臣参见皇后娘娘。”贺兰御使行过跪礼,起身时睨见皇后身旁的冯丽,神情不禁闪过一丝惊异,虽然贺兰文俊早听说冯昭仪像极了当年的尚王妾妃,但没想到竟像得如此出神入化。 冯丽看出了他的异样,忙低下了头。皇后也看出了御使的惊讶之色,介绍道:“这位是新晋的左昭仪。” “参见昭仪娘娘。”贺兰文俊迅速收起异色,恭谨的行了礼。 就在御使见礼时,右昭仪尉迟静欣也到了。 “妾身给皇后、左昭仪问安。”尉迟静欣珊珊而道。 “免礼。”皇后轻挥玉手道。 尉迟静欣学着冯丽挽住了皇后的另一只臂,边上石阶边道:“说来。左昭仪获封已有三个月了,妾身还没送上贺礼呢。” “姐姐如此挂念,已让妾身深感受宠若惊。”冯丽皮笑肉不笑的回给尉迟静欣一句:“至于礼物。妹妹更是受不得的。” 冯丽还真不知这次她又要送个什么“大礼”。 “妹妹此言差已,如今是您居上位,何来受宠若惊?”尉迟静欣一样的皮笑肉不笑,说的话颇有点针尖对锋芒。 冯丽扫了一眼她,还以婉尔一笑。如今是尉迟静欣在争风吃,冯丽自知何必在皇后面前争这个上风,只淡淡说:“那我这个做妹妹的就却之不恭了。” 尉迟静欣也抿嘴而笑,二人隔着皇后对视了一眼,继而各看各的风景再未言语。 依照礼制,要等天庙中的法钟响起。臣子妃嫔才可按地位高底进入天庙,而此时尚早,冯丽一行进了庙前的候殿。里面已经列坐了不少近臣和皇亲。 大家才行过礼,主事太监将她们三人引入上座。一落坐,尉迟静欣就迫不及待的示意她的随身太临:“陆仁,把本宫的礼物拿来。” 陆仁很快从候殿进来,抬了一样数尺高的物件。用红布盖得严严实实,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好奇。 当着朗朗数百人。尉迟静欣扯开了红布,一个金身送子观音象就呈在了众人眼前,一时间天庙候殿里没有一个人敢支声。 赫莲皇后看着这金光逼人的观音像,眉头微微一锁,却再未言语。 冯丽也是略略迟疑,果然是个烫手的山芋,冯丽自知贵为左昭仪,一旦自己得了子,那么将会如宗爱所说,直接危胁到皇后的地位。而尉迟静欣当着从多要臣皇亲送上这么个礼物,看似殷勤祝福,实则是挑深皇后和冯丽间的裂痕。 接,冯丽无疑是在向皇后叫劲。不接,自己入宫已是半年有余,眼见着独宠于专房,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今天要是当着这么多人拒绝这送子观音,不免让人觉得提不得软处,失了昭仪的气度。 就在冯丽左右为难时,尉迟静欣已将送子观音双手奉上。 冯丽坦然接过沉沉的送子观音,扫视殿中,知道自己正被数百双眼睛盯着,她转身便跪在了皇后面前:“妹妹借花献佛,将这个观音送给皇后娘娘,娘多子多福,是魏国社稷最大的幸事。” 本已沉静的候殿更是寂宁如水,大家转眼望向皇后,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大家都在等着皇后的回话。 “谢谢妹妹。”皇后上前接过观音像递给随身的宫女,笑吟吟的扶冯丽起身。 看到皇后笑,冯丽绷得满弦的心绪才得放松,暗自吁了口气,回过神来才暗暗自愎尉迟静欣的这个道算是解了。 法钟齐鸣,候殿中的人尽都收了闲心,各自的随从都就了位,侍候着主子按身份地位先后入庙坛。 在号角的鸣奏中,七个宫女齐整列队,众星拱月般的围着皇后出了殿。 皇后一出,如意就示意冯丽和五个随行宫女在殿门口列队,紧跟皇后十五步,左昭仪也进了庙坛。 魏国的天庙高大恢宏,气势如虹。礼乐声停下时,所有的臣子皇亲都已就位,大家都跪在庙坛石阶下的青石阔地上,等待着唯一能上得台阶的九五至尊驾道。 一声嘹亮的号角,冯丽转眼而看,百人中心的御道上,鸾驾和华盖依次进了庙坛,接着她就看到拓跋焘出现在金灿灿的锦旗御幡下。 他今天穿的是大裘冕,富丽又威严的服饰穿在他身上,让冯丽感到他压人的气势。 拓跋焘在众人的跪拜下踱入庙坛,冯丽看着他晃然失神,就在昨夜,她还和这个男人悱恻缠绵在暖榻中,直到深夜他还为她盖被,但现在的他却高高在上,冕冠下的墨色眼眸被五色綖旒玉挡住,冯丽看不到他眼神,更摸不着他的心思,只感觉站在庙坛上的他离自己很远很远。 第四十八章 你是我的晨星 庙坛上的拓跋焘,矗矗立在青天之下,冯丽从石阶往上看他,身影如苍松挺拔,此刻他的一举一动被号角声和膜拜仪势镀上了神圣的权势之光,晃忽间她又想起在燕都靖国寺时抽的那支说她“身有紫气环绕”的签,原来那老和尚说的没有半点掺假。进献、赦国、册封,她终还是嫁给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想到这,冯丽低下了头,生怕那莫虚有的神明看透了她此刻心中复杂的情思,因为连她也认不清她来这里是为什么?为了夺回父亲失去的皇位?为了报复律祥对她的抛弃,亦或是因为抵抗不了的命运,迫不得以走到今天?最后她想到的是一个令她浑身一颤的原因:是因为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彷徨失措中拓跋焘正好巡礼经过她的头顶上方,冯丽一抬头就看见他对着自己轻轻一笑,她更是心中一颤,没想到如此庄严的仪式中,他竟还挂着自己。 祭过天,已是未时,眼见着午膳已晚,离晚膳又还有段时间,冯丽饥肠碌碌,和女倦一起进了侧殿。 进了殿,她就看到数十张圆桌上都放了精致点心,想来是怕女子们饿,让她们先行吃点东西。 看了看桌上的糕点,冯丽不禁有些失望,此刻她饿过了头,胃肠涩得紧,心想要是有些粥汤就好了。 “娘娘,宗总管有请。”还没来得及取上一块糕饼,如意就在冯丽耳边轻声道。 转眼看去,就发现宗爱正在侧庙门口候着。 “催命鬼!”冯丽小声的骂了一句,无奈的跟着如意出了侧殿。 “宗总管有何事?”离了众人,冯丽不情不愿的问宗爱。 宗爱讪讪而笑,轻指侧殿庑廊的尽头道:“皇上有请。” 跟着宗爱过了侧殿,穿过一处院子。进了别一处院子,才踏进门槛,冯丽就看到拓跋焘站在院中。 见他身上隆重的大裘冕服还未卸去,冯丽不解的问:“一会儿宫中还有宗族宴,你现在还不更衣来得及吗?” “朕想你了,所以不管再忙也想先见见你。”拓跋焘拉起冯丽的手放在手心。 他手心的温暖很快捂暖了她冰凉的手,暖得冯丽心中荡起阵阵涟漪,想她光是在庙坛下候着就已双脚酸涨、浑身泛力,而他在庙坛上足足站了大半天,光是跪拜礼就行了不下上百次。一会儿还要赶回宫中主持宗族宴,如此繁忙的一天,他却还能抽时间。在这小院里与她别有情致的见面,欣喜之情不由得溢满了她的心。 拓跋焘见她嘴角含笑,脸上也漾起了笑:“先前在庙坛上见你愁眉不展的,又是为什么事烦心?” 他到底是个细致的人,先前虽只是对视一笑。也能看出冯丽面有异色。 冯丽反握住他的手,用调皮的目光掩去心中所有的彷徨失措,烁烁的看着他娇叹道:“我饿了。” 拓跋焘一幅我就知道的样子,挥手示意了一下,很快太监们就呈上了食盒。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冯丽看见食盒中的细菜碎肉粥,不由得食指大动。 “见你从来不吃甜食。想来候殿里的糕饼你定是不喜欢的。”拓跋焘与她同坐到院子中的桌椅上,看她啜了一口,笑道:“今天久久不得用膳。你脾胃又弱,所以才想到给你备这粥的。” “你怎么知道我脾胃弱?”冯丽自己都不知道。 “饮食甚少,夜汗惊悸,你哪天晚上不是捂着肚子入睡的?” “原来这就叫做脾胃虚弱啊!”拓跋焘如果不说,冯丽竟还没发自己确有这些细枝末节。不由又一阵感动,轻盛了一勺粥喂给他:“你也吃点吧。累了大半天,一会儿的宗族宴又要行很多礼节,都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闲吃点东西。” 拓跋焘听话的含下粥,冯丽亲盛了一碗给他。 “我走了,我偷跑到这开小灶,被皇后她们知道了不好。”草草吃完,冯丽起身道别。 拓跋焘放下粥碗:“她们和你一样,朕昨日就吩咐各宫管事准备你们各自爱吃的东西,此刻她们必是在各自开着小灶。” “哦。”冯丽喃喃回了一句,原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能得他照顾,没想到原来其他妃嫔也一样,不免露出许许失望之情。 拓跋焘笑道:“但能和朕一起开小灶的只有你。” 冯丽嘟了嘟嘴,喜滋滋的瞅了眼拓跋焘。 拓跋焘拉她,揽着她的腰将她圈在身前问:“听说你送了个送子观音给皇后?” 这消息传的真快。冯丽低头看着他轻点了几下,继而解释道:“那观音是右昭仪送的,想来皇后与我一样没有子嗣,入宫比我早,我又怎么能独享这份祝福呢?” 坐着的拓跋焘双臂环住她的腰,头轻靠在她的腹上,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道:“丽,为我生个孩子吧。” 冯丽避开目光,没有再看拓跋焘。 拓跋焘见她不答,将头埋进她腹前的锦衣里,呼吸着她甜美的气味道:“我在黑暗中等了整整十七年,本以为这黑暗会伴我入墓,但没想到你如晨星从天而降,照亮了我的眼。” 同是大裘冕,但此刻冯丽怀中的帝王更像一个孩子,他俯在她怀中,想要的是更多的爱怜。 冯丽轻咬着唇,想要伸手轻抚他脸颊,却又缩了回去。她又怎么能答应他?最怕的是到头来一个先天不全的孩子惊碎了他的美梦。 “嗯?”冯丽不语,拓跋焘抬头追问。 冯丽轻抚他的浓眉,似是答应道:“皇上,臣妾深知您的心意,必会尽力而为,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陛下您心中的黑暗缘何而起?” 得来应允的拓跋焘面上漾起温暖笑容,笑而不答。 “皇上,是时候起程了。”宗爱进院跪下,抬头却看见院中二人亲昵无间的样子,自知来得不是时候,忙低了头全当自己眼瞎。 “知道了。”见是宗爱,拓跋焘这才松开了冯丽,起身轻刮她的鼻子,卖着关子道:“待朕今夜与你细诉。” 被宗爱一闯,冯丽早已红了脸,面带惊色的推开拓跋焘,却又被他眼中柔情看得有些失神。 “皇上,别让宗族们等太久。”二人才推开身影,现又含情对望,如此这番你侬我侬的,宗爱怕等到天黑也促不了御驾起程,忙又催了一遍,二人这才收了目光,各自道别。 第四十九章 心意 宗族宴上,皇后亲自起身敬坐下众臣,接着便向大家介绍新晋的左昭仪小安之旅。 “前燕国公主,今燕国公之女……”锦书是皇后请大学士精心拟好的,加上喧读女官言正词庄,一字一句都庄严而正式,彰现了左昭仪的身份的贵重。 冯丽端端站在殿上,即为魏国人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而安心,又始终害怕哪一天被这朗朗众人看穿了自己。 **** 盛大的宗族宴一直延续了两个时辰,冯丽拜别皇后。回长久殿时已是深夜。待她沐浴更衣后,拓跋焘才踏门而回。 “丽!”宫灯下,他面容微薰,宫女引着鸾驾进了殿房,他看见一身白绸服的冯丽躺在暖榻上等他。 给他倒了茶,他似是听话的一饮而尽。 拓跋焘向来极爱洁净,即使有些醉了,还是依着宫人仔细为他更衣沐浴。 “让我来吧。”见宫人备下沐汤,冯丽起身:“再添个暖炉,全部都升起大火。” “你也辛苦了一天,让他们来吧。”拓跋焘见她已休息,现又起身侍候自己,有点过意不去。 “喝了酒就不能泡水,我给你冲着洗吧。”冯丽为他宽衣。 拓跋焘不免会心一笑。 “你不是说今夜与我细诉吗?”升了暖炉的内殿里温暖如夏,冯丽用银勺给他冲沐。 “哦。”拓跋焘乖乖的抬着手依冯丽用软绸给他拭身,嘴里却稀里糊涂没个准信。 “跟你说话呢!”冯丽很想知道今天中午他为何那般温存却又欲言又止。 “你很想知道?”拓跋焘转身问她。 冯丽撇撇嘴不屑道:“不说也可以。” 拓跋焘又逗她:“那就不说了。” 冯丽小嘴微撅:“随你。” 话说的潇洒,人却还在乖乖的冲着水,不语了半晌又道:“你就说来听听嘛。” “穿衣。”洗得差不多,拓跋焘伸手示意冯丽。 冯丽瞪了他一眼,摆出穿了你还不说你就死定了的表情,诺诺的转身取了绸衣来。 “丽。你今年满十七了吧?”冯丽为他穿衣,拓跋焘收起了先前的嬉戏样,沉沉而问。 “正是如小猫一样的年纪。”穿好衣,拓跋焘将她拥入怀中:“我当年爱上她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冯丽目色一沉问:“她是宇文妾妃吧?” “嗯。”拓跋焘轻搂着长发道:“在你之前,我生命中的另一个女人。” 想到赫莲雪儿、尉迟静欣,还有祭天大典上的一从美人、充容,冯丽不情不愿的看了他一眼:“你生命中到底有几个女人?” “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婉若至宝。”拓跋焘紧了紧拥在她身上的臂。 冯丽笑问:“如果传闻都是真的,你一定很恨宇文妾妃吧?” 拓跋焘轻叹了一口气道:“哪能不恨?” 这句话。冯丽知道绝对出自他的肺腑网游之巅峰法师最新章节。 继而她又问:“如果她还活着,你会不会杀了她?” 出了屏风,二人依在暖榻上。拓跋焘靠在她的膝弯上思忆沉沉:“她离开我之后。我觉得这世上的女人都不可信,甚至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再爱哪个女人,于是,我给得了身边女人荣华富贵,却给不了她们心意侧动。这就是我心中的黑暗。我甚至觉得终我一生都不会再得一人相知相爱了。” 这话听得冯丽心措了一拍,普天之下,这个故事最幸运的听众莫过于她,想必除了今夜,这世上还有谁能听拓跋焘亲口说出那段隐伤。 “往事已俟。”冯丽本来还以为他会咬牙切齿的说出埋在心里十七年的恨,他却用平平缓缓的声音细道:“向你提她。只是不想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朕知你酷爱音律,所以从明日起准你去礼乐司。那里有全魏国最好的歌伎乐师,大凡歌舞你都尽兴去学。如是愿意,也准你去御书房,大凡看书习字,你都可以尽情施展。” 他不说。她都忘了,自从离了昆州。一路走来忐忑曲折,她的心思早被淹没在对叵测命的揣探中,那些让她欢声笑语的琴棋书画已经消失在她生活中很久了。 见冯丽面有措色,拓跋焘拉过她的手道:“这不是朕突然想到的,许久以前我就在想,你这么小就陪在我身边,用什么来回报你的青春?” 冯丽看他,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不要你的回报。” 拓跋焘笑了:“不,我想给你的不是回报,而是未来。” 冯丽心中一梗,自问,她要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朕想问你,你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看来拓跋焘远比她思考得多。 冯丽被问得心中愕然,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夜风吹得长久殿外檐廊下的风铃零叮而响,因为冯丽的沉默,温意融融的宫阁中安宁静谧。 “陛下想臣妾变成什么样的人?”看着烁烁跳跃的灯中烛火,冯丽转头看向拓跋焘,娇颜在宫下如盛放之花,面容却因失神而冷寒。 拓跋焘拉过她的放在胸前,缓缓对她道:“我想你按照自己的心去活。” “为什么?”此时冯丽心海翻滚着迷失的惊悸,她的前方是什么?她的未来又会怎样? “人生一世,就像花开一春,没有人能左右生命的繁芜,只有你自己能取舍你人生的轨迹。”拓跋焘眼带爱怜的看着眼前的懵懂少女。 冯丽讷讷收回被拓跋焘轻捏的手,慢慢道:“我曾经也有抱负和憧憬。” 是啊,在昆州时的元希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她曾以为自己的一颦一笑就可以颠倒众生,她曾以为自己的美好皮相可以让她在爱情中无往不利,但如今,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像。 拓跋焘见冯丽若有所思,将她搂入怀中:“不急,我会等你慢慢想清楚。今天之所问这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仅想要把你留在身边,更想和你一起找寻内心真正想要的生活,我爱上了你,就应该支持你完成心中的理想。” 冯丽怔怔的看着拓跋焘,嘴里淡然飘出“心意相通!”四个字。 拓跋焘点头道:“只是想要你更开心,活得更自在。” 冯丽眯了眼,但视线还是没能控制的模糊了,她想的爱,又怎及得他想的深远广阔? “傻瓜。”拓跋焘为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冯丽拭泪,宫灯闪烁中,二人相拥在暖榻中。 第五十章 紫茄花 第五十章紫茄花 不觉已是入春,冯丽在礼乐司跳了一早上的神骏舞,累得浑身是汗。回到长久殿,见拓跋焘已经退朝而归。 冯丽笑盈盈的见过礼,更了衣、净过手,二人便坐到桌边用午膳。 拓跋焘见她面色如桃,饮食也好过以前,知道她最近心情都很好。 放下碗筷,冯丽带着餮足的笑意:“今天学了新舞,不知皇上可有兴致欣赏?” 拓跋焘停下手中筷,难得打破他用膳所特有的节奏,点头表示想看。 冯丽高兴的为他夹菜,在一旁看着他细嚼慢咽,他从来都这样,即使是以前在银兰宫,他也能在二人冷言冷语相互伤害一场之后冷着脸以端端之姿用膳。 “你斯文得像个书生!”冯丽以手为垫,把下巴放在檀桌上,闪乎着一双美眸细细睨视拓跋焘。 拓跋焘依旧是食不言,实在被她盯得久了,才放下筷去捏她的鼻尖。 冯丽甜笑着拉开他的手,起身钻入他怀中,靠着他蹭在他胸前。 拓跋焘笑看怀中人,无奈奈的摇摇头,只好抱着她继续用膳。 他抬起碗来用瓷羹轻取了一勺汤,慢慢放入口中。 冯丽靠在他肩上,细细看着他喉结在咽咽时律律而动,不由的心一动,手环过他的颈,响亮亮在他脸上一亲。 拓跋焘微微一愣,把笑收在嘴角,故作淡然道:“吃饭都不得安宁。” 冯丽用脸贴着他的脸,轻抚着他的发角调笑道:“我就是要让你吃饭不得安宁,睡觉不得安宁!” 拓跋焘手揽过她的纤腰,用唇轻扫她滑腻的脸颊,小声道:“原来你夜夜赖在我怀里。是想让我睡不安宁啊?” 他的话轻柔沉稳却又隐带下流亲密,说得冯丽面上一红,无言以对。 趁她低头含羞之际,拓跋焘已把手放进她温暖的衣襟中,探抚着轻问:“丽,你的天睽行至第几日了?” 冯丽的羞意僵在了脸上,没想到他连往月天睽的日子都记得如此清楚,难怪这几天他一着床就安然而睡。 “还有一日便好。”冯丽暗思,即然拓跋焘知道她天睽的时间,定然也知道她总是六日了结。虽然现在二人正有水乳交融之意,但她还是说了谎。好不容易番弥香里的紫茄花起了效,冯丽不想他起疑。 果然。拓跋焘停住了手,不舍的把她揽得更紧些,虽有点儿失望,却还是悦色不减的问:“说说,你打算给朕跳什么舞?” “你看看就知道了。”一提到舞。冯丽就来了精神,召了乐师,很快就为拓跋焘献上了神骏舞。 鼓声雷动,神骏飞腾,冯丽用有力的跃动和镪镪的舞姿展示烽烟滚滚的沙场。 看着她袖袂飘飞,神姿俊然。本是端坐的拓跋焘饶有兴味,手也不禁放在下巴上轻轻捻动着,目光难掩欣喜之情。 忽一个跳转。冯丽展开长袖凌空而转,拓跋焘却眉心紧皱,她正是月事之际,怎能做如此激烈的动作! 不想她又飞跑起身,挺腰而绷。身体呈出一个美丽的弧线,表现出将军挺而走险的壮烈。 冯丽舞毕。转身笑看拓跋焘,看见的却是他面容冷峻地的端坐着。 冯丽收笑,走到拓跋焘身边不解的问:“陛下不喜欢吗?” “没有。”他伸手揽她入怀,冷冽的表情转而变成宠溺:“但朕更希望你注意身体。” 冯丽马上想到月事之事,不由的愣了愣。 拓跋焘抿然一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陛下心意,冯丽深受感动。”冯丽沉入他怀中,目光却闪过一丝惴惴不安。 **** 冯丽站在铜镜前,抬手在腋下划了一道小口子,忙伸了臂接到净桶上,桶中物渐而转有红色。 “来人。”包了伤,冯丽躺在榻上唤下人。 如意立刻进来,见净桶挪了地方,马上就让管事太监进来换掉。 “本宫要休息了。”如意和太监退下,冯丽才长吁了一口气,想来这宫中耳目众多,即使是天睽这种私密至极之事,想要瞒住也是要颇费些功夫的。 腋下传来刺痛,伤口虽不大,但毕竟是切肤之伤,少了几天是好不完整的,更何况日子一月一月的过,这样总划口子,疤口多了难免会被拓跋焘发现,看来这样也不是长法,总要想个好的对策,日后紫茄花慢慢绝了自己的身子,这事就要瞒人一世,虽然干净痛快,却也后患无穷。 想到这事,冯丽又纠心难眠,拓跋焘夜归,她更是要一面假意熟睡一面满心焦急。 “爱妃。”拓跋焘轻轻揽她,她弹而一动。 他马上眉心一皱,冯丽向来熟睡,被子蹬了也无妨,今夜才轻轻一唤,她就醒了,转而问:“你有什么心事吗?” 冯丽马上摇头道:“没有,不过刚好醒了。” 冯丽回答得利索,却不想拓跋焘察颜观色惯了,夜深而眠,本应安然慵懒,反而更让他起疑,不由想到午间她不忌身体之顾纵然而舞,加之她正值春好之年,二人相沫近一年未有身孕,拓跋焘没再问她,只是轻转身子背然而睡。 第二日才起,冯丽就听说御医入殿。 她多少也知道这是拓跋焘的意思,此时拒医更惹人怀疑,只好伸手给御医诊脉。 过了脉,御医面有惊色,却委婉而笑。 冯丽心虚,忙问:“本宫到底怎么了?” 御医跪身稳稳而道:“气血不足。”开了些药就要退下。 冯丽也不拦他,只又躺了下来,紫茄花绝育是蛮夷偏方,这御医即使诊出她身有异样,也未必能知是出于何因。 *** 是夜,拓跋焘很早就驾入长久殿。 冯丽想他定是知道了一些东西,也不做防备,装作平淡的备了御膳,笑意盈盈的迎了驾。 “都下去吧。”入了殿,拓跋焘如以往一样遣走了下人。 冯丽也如日前一样柔柔坐到他身旁服伺他用膳。 拓跋焘用膳,却一改往日之态,吃了一口,以帕拭口道:“朕希望你不要瞒朕。” 冯丽心下一惊,继而道:“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一开始她就想好了,紫茄之方偏远隐晦,即使拓跋焘知道,自己也可以装作不知,不知即是无罪。 PS: 先贴上来,一会儿改错。 第五十一章 可爱的孩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拓跋焘问时候,却不问是什么事。 冯丽咬了唇,只道:“以前都好好的,最近这几个月月事越来越不定,这个月竟没了音讯,想你为国事操劳,这么点儿小恙又岂能惊扰了你,只想着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拓跋焘紧了紧她的手,寒潭深眸幽幽望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冯丽叹了口气道,也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拓跋焘无喜无怒,面有疑色却不轻易挑破:“朕只希望一切都是你的无心之过。”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面对他的隐晦的质疑,冯丽流下了两行清泪,虽有掩饰之意,但心中的确有委屈,毕竟她也想有完满的人生。 拓跋焘搂她入怀,只叹了一口气。 是夜,长久殿里的番弥香被太监收拾得一点儿不剩,拓跋焘知道她身子干净,自然是要与她温存云雨一番的。 冯丽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番弥香效用缓淡,本月虽起了作用,但也是刚刚见效,也不知能不能长久,万一药效还没扎根,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这是什么?”辗转反侧间,拓跋焘隐隐看见冯丽腋下的异样。 冯丽忙夹了臂,只道:“沐浴时指甲划的。” “让朕看看。”冯丽在拓跋焘眼中可是玉骨冰肌的宝贝,有了伤当然要好好看。 “不用了,过不了多少时日就会好的。”冯丽又再拒绝道。 “嗯。”拓跋焘也没强求。 冯丽转身看他,他却闪着幽幽目光看着她。 “好吧,朕尊重你。”拓跋焘缓缓道:“如是真的不想要孩子,那就不要了。朕说过,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能决定。” 冯丽晃悟,自己所有的谎言早被他看穿。但他最后却原谅了自己。 “陛下……”她欲言又止的俯在他身上。 拓跋焘轻抚她的秀发,笑道:“朕只是不想失去你,所以想在你我之间找个难以割舍的羁绊。” 冯丽颤颤回握他的双手,抬头看他充满宠溺的双眸,含泪带笑道:“我们会在一起一生一世的。” 拓跋焘轻笑着为她拭泪,她的爱情,一开口就是一生一世,到底是少不更事,他见过的聚散无常太多,原以为不会被这样的信誓旦旦所打动。但冯丽说了,偏偏令他心旷神怡。 收回手,拓跋焘还是忍不住问:“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吗?” “也不是不想要。”冯丽顿了半晌才说:“我喜欢跳舞。怕生孩子损了身形,再不能跳舞了。” “朕明白了。”拓跋焘点头,俯身对怀中人道:“紫茄花太过损绝,朕会请太医给你备些不大伤身的药。” 他选择相信她,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一再包容。为了她的心愿,不惜湮灭自己的期望,不觉间冯丽感到自己好残忍。 **** “皇上共有六位皇子,两位公主。”如意回答冯丽道。 “哦。”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想不到他竟有这么多孩子:“都是哪些妃嫔所生?” “太子之母舒贵人因‘子立杀母’的祖训,已在七年前被赐死。皇次子晋王是越贵人所生,三皇子为皇后所出,不到两岁就夭折了。四皇子为尉迟昭仪所生,五皇子出自伏贵人,六皇子为闾贵人所生。” “好了,本宫知道了。”如意话如流水,冲得冯丽心都凉了。这么些女人争先恐后的给他生孩子,为的都是母凭子贵能在这后宫站住脚。到底女人的青春都是易逝的。 冯丽越想越气闷,带了随从往礼乐司而去,弹了一早上琴,时到正午也没有歇下来的意思。 如意等劝她用膳,她也挥手拒之,只闭了眼细听自己所弹琴音。 “皇上驾道。”到了下午,拓跋焘亲到礼乐司。 冯丽心神不宁,听到驾到声,琴弦竟割破了她的手指。 “朕就知道你在这儿。”免过礼乐司大臣的礼,拓跋焘拉起迎驾的冯丽:“朕在长久殿等了你许久都不来,就只好跑来这里寻你。” 冯丽对着他悠然而笑,脸上却是难有悦色。 拓跋焘怎么会看不出,问:“还在为昨夜之事忧愁?” 冯丽柔柔点了头。 拓跋焘安慰道:“朕不想强求你,你更不要强求自己。” 冯丽低头不语,所有的诗情乐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跟朕一同到漠北巡游吧。”拓跋焘拉着她的手道。 “漠北?”这个地方母亲提及千百次,于冯丽而言真是熟悉又陌生。 “到时朕带你去领略大漠的苍茫之景,如何?”拓跋焘很想冯丽与他一起去。 “嗯。”冯丽点了头。 因为这场数月后的出巡,二人心里都升起了期盼。 天气睛好,二人说笑着出了礼乐司,携手往御花园而去。 “三月一过,当真就春临天下了。”树间的玉兰,开得素净高远,冯丽的心情也因此豁然开朗。 她的笑在阳光中绽放,娇憨得令拓跋焘如酒微醉。 “朕想在这玉兰树下架一个秋千,不知你可喜欢?”他想她定是喜欢的。 果然,她笑得更欢,奔到树下跳跃着指指点点:“就架在这里,不行,还是那里吧,还有……” 拓跋焘随在她身后慢慢而行,笑看她如小鸟般欢呼跳跃。 “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能荡起秋千来!却不知陛下何时命人架起?”高兴了半晌冯丽才想起来问时间。 拓跋焘停下,背手而问:“今天如何?” “好啊好啊!”冯丽更是喜不自禁。 拓跋焘立刻命人去备楠木架和绸绫梭。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身影从出现在由圆石路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一个八九年纪的小男孩儿,身着锦绣藏青小袍,粉面桃腮珠圆玉润的跪在他二人跟前。 “参见左昭仪娘娘,娘娘富贵吉祥。”这男孩不仅长得极好看,而且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还有几分拓跋焘的斯文之像,那双明净的大眼睛更是清彻透亮。 冯丽喜滋滋的扶孩子起来,拓跋焘对她道:“他是余儿,朕的四皇子。” 冯丽再看他,原来他就是右昭尉迟静欣的儿子。 第五十二章 此生残缺 拓跋余起身,卑谦的立于拓跋焘身侧。 “《论语》读到哪了?”拓跋焘一脸严肃的问。 拓跋余拱手道:“禀父皇,《论语》已读完,但太傅说此书言简意深,还让儿臣反复再读几遍。” 拓跋焘先是赞同的点了头,继而又道:“读书不仅要反复品味,而且在理解的过程中不能人云亦云,凡是观点主张,都要带着自己的疑问去审视才行。” “孩儿知道。”拓跋余自始至终都恭恭而听。 一旁的冯丽看着这儒雅的小人儿,即觉得可爱非常,又不禁勾起了心中的失落。 “难得遇见,今天就让余儿和我们一起荡秋千吧。”冯丽想要上前拉拓跋余。 “不了。”拓跋余迅速的往后缩了缩身子,拱手推拒道:“儿臣还要去南厢书院进学呢。” 冯丽眉心一紧,这孩子拒让得拿捏有度,毫无生硬之感的拒绝了她的亲近。 “去吧。”拓跋焘拍了拍儿子的肩道。 拓跋余忽的跪到了拓跋焘面前:“儿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父皇记在心上。” “哦?”拓跋焘挑眉:“说来听听。” 拓跋余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抬着期盼的看着父亲道:“父皇已经半年没到福华宫了,儿臣日日思念父皇,又担心父皇因国事操劳,所以有空还是常到福华宫看看儿臣吧。” 福华宫是尉迟静欣的居所,这孩子明面上是在求拓跋焘去看他,实则是在为尉迟静欣争宠,冯丽不想去思索小孩的这番恳求上不是尉迟静欣教的,但她知道,拓跋余这样要求一点儿也不过份。 “嗯。”拓跋焘似是答应了,挥手令他平身免礼。 “谢父皇!”拓跋余兴高采烈的连叩三个头。 看着拓跋余离去的身影。冯丽鼻子一酸,自己将来要是能有个这样体贴母亲冷暖的孩子该多好。强忍住泪水,冯丽笑叹:“余儿真可爱。” “也还算是识大体吧。”拓跋焘牵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冯丽却没有了之前的欢呼雀跃,拓跋焘也知她心事沉沉,对她解释道:“你也别怪余儿,朕的确是有些时日没去看他们母子了。” 冯丽含泪咬唇,解释道:“只是觉得右昭仪真有福,有余儿这么乖巧的儿子,即使皇上不在身边,一样不会孤独的。” 拓跋焘听了。轻轻一笑道:“你大可自己生一个放在身边。” 冯丽听得更是心中一酸,拉住他的手道:“我只要你在身边,我只要你在身边。” 看她反应如些激烈。拓跋焘拉她入怀道:“想来你就是怕朕应了余儿的请求,丢下你去福华宫。” 冯丽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只将头埋在他怀里喃喃道:“我就是擅妒,我就是自私,我就是不想你离开我。” 怀中人哭得盈盈如水。紧紧缠了拓跋焘,生怕一放手他就会转身而去一般。 “朕知道了。”拓跋焘伸手安抚她的背,不知怎的,她的任性让他心如灌蜜。 秋千很快就架了起来,下人们在秋千旁设了小桌,置了椅子。拓跋焘在桌前品茶,冯丽晃悠悠的坐在秋千上。 看她生疏的样子,拓跋焘调笑道:“朕还以为你是此道高手。没想到没人推就荡不起来。” 冯丽瞪他一眼,故作怡然自得的样子。 拓跋焘摇头,起身走到秋千边为她送秋。 突来的外力一推,那秋千便高高而去,回荡之间冯丽周身失重。惹得她惊呼了一声,转眼看到拓跋焘站在不远处。又顿感欢喜,忍都忍不住的笑意盈盈。 见她笑,拓跋焘也随之而笑。 秋千上的冯丽多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下,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自己也飘然淡忘了过往今昔,只活在此刻的甜蜜中。 但有的事不得不去面对。 二人在御花园用了晚膳才回长久殿,一路而来,拓跋余的小小身影始终在冯丽心里挥之不去。 “去看看右昭仪吧。”冯丽对拓跋焘道,虽然不想他去,但又怕辜负了拓跋余的一片孝心。 “朕会找时间去的。”拓跋焘与她同坐在暖榻上,靠了她的身子道:“等你打开心中的结,朕再去。” 入夜,拓跋焘在殿中批阅奏章,冯丽坐在他身边始终不肯就寝。 “就让我这么坐在你身边吧。”拓跋焘劝她早点儿休息,她却抱了小锦枕赖坐在他身边。 天气不算太凉,拓跋焘也就随了她。 他埋在奏章中,不知不觉已是二更,她已靠在他身上熟睡多时。 拓跋焘示意宫女拿被为她盖上,发现她睡得又沉又香,像只小猫依偎在他身边,一手还紧紧抓了他的衣襟不放,索性又挥手示意宫女退下,爱怜的抱了她起身入厢房。 *** 第二日,太医送来煎好的汤药,昨夜与拓跋焘小缠绵了一回,这定是他找到的温良怯孕药。 “放着吧。”冯丽无心起身,只懒懒交代了,命所有宫人退下想要再睡一下。 如意临走又提醒她:“娘娘,药需趁热喝下才行。” “知道了。”冯丽有气无力的回道。绵绵起身揣起密色瓷碗,药到嘴边却又眉头一紧,尽管非常不想此生就此残缺,但她还是一口饮尽了碗中药,即然知道结局,即使中途有再多不舍也要放下。 药一碗碗饮下,冯丽也越来越依恋拓跋焘,后来他去福华宫看拓跋余,想到他与另一个女人夫妻相待,她竟在被里颤颤而泣,不想拓跋焘起更便回来长久殿,她又破啼为笑。 “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她欣喜的迎驾,更像是喜极而泣。 拓跋焘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幽眸微愣,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当真这般在乎我吗?” 冯丽紧紧回拥他,默认着自己满心的幽怨。 “我定不会负你的。”拓跋焘轻抬怀中人的下巴,一下就溺进了她柔情中去。 冯丽拭泪而笑,拉着他进了殿。 *** 柔然进犯初定,拓跋焘便御驾亲至漠北,检阅镇守在那里的数十万精兵强将。 皇后留在宫中主持后宫,而冯丽则是唯一一个随驾的妃嫔。 PS: 最近卡文卡得实在厉害,不过还是赶上今天的更新,希望大家喜欢。 第五十三章 倒背诗书 第五十三章倒背诗书 拓跋焘的巡游队更像是支军队,浩浩荡荡、武装齐备。 临近漠北,冯丽见到了金色的胡杨林长在沙洲上,一时间深黄、浅金交纵措落,美得晃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天高地阔的景致。 她扑在辇窗上,虽与官道边的胡杨林隔着重重御林军,眼睛依旧被黄得耀眼的落叶薰醉,加上蓝宝石一般的清澈天际,冯丽感到空气澄彻得几近透明。 “不想出去走走?”趁着赶路,拓跋焘正在批阅奏章,见冯丽看着窗外心旷神怡,也想感染一点她的情致。 “没你在身边,景致再好也没用。”冯丽收目转身,撅了嘴埋怨道。 “这些政事如此枯燥,你竟陪朕枯坐了大半日,不累吗?”拓跋焘虽是说话,但眼睛还是不离文章。 冯丽用手蒙住他眼前的纸张,柔情如水的看着他道:“让我帮你如何?” “求之不得。”拓跋焘抬头,捻了她的下巴轻摇。 说这番话的二人,冯丽本只是调笑而问,想着拓跋焘定会拒绝。 而拓跋焘只以为这是冯丽一时热气,过不了几天她又会回到歌舞升平中去。 于是车辇上就多了一份笔墨纸砚。 因是第一次看奏章,冯丽有些吃力,细看了几遍,把大臣藏在字里行间的意思都理顺后,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她感到有些疲惫,抬头想寻问拓跋焘时,却看见辇窗前的小几上茶雾弥漫,拓跋焘依在窗前看书,不时轻啜一口清茶,衬着帘外的碧天黄沙。全然是一幅安谧宁静的画,看得冯丽抿嘴而笑。 拓跋焘转而望她,招手示意一起品茗。 冯丽坐到他身边,拓跋焘用暖玉杯斟了半杯热茶,她手一接过就被捂得指尖回暖。 “才一个时辰就嫌累了?”拓跋焘问道。 冯丽呷了一小口茶,抿在唇齿间细品,咽尽茶汁才笑道:“你这么容易把军国大事交给我,就不怕我是燕国的内应?” 拓跋焘眉头微挑,只笑道:“如果你是内应,那也太靠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靠不住?”她不服。他这么说分明就是在鄙视她。 “那就当你是吧,你想偷取什么消息?” 冯丽回身指了指文案是的奏章:“当然是把这些个军要机密通通偷走!” 拓跋焘又怎么会挑破她漏洞百出的假设,自古以来。和亲的有和亲的规矩,冯丽才来时,拓跋焘就按惯例遣回所有燕使,她孤身入宫,为的就是绝断她和燕国的联系。所以他说笑道:“我可是你的夫君。你忍心偷我的东西给别人吗?” 冯丽挪到他身边,轻靠在他身上道:“到时候我连着你也一并偷走!” 无论是银兰宫还是长久殿,四处都是拓跋焘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因此他不是盲目的相信冯丽。而是安份守礼的冯丽早已通过了他的试探,于是他自嘲道:“我是黄土掩了半个身的人了,你偷去有什么用?” 冯丽看不出拓跋焘的千层心思。却以手掩了他的口道:“没了你我怎么过?以后不许说这种丧气话!” 她美眸圆瞪,略带愠色的样子更显娇俏,看得拓跋焘翻身将她压倒,十指扣了她的十指,凝望着她问:“你是要偷我的心呢还是我的身?” 他眼波幽荡。冯丽知道自己挑动了他的情丝,眼见正是大白天。外面又跟了那么多的随行,推拒的笑道:“我不偷了我不偷了。” “不行,人脏并获,你不能不认!”拓跋焘早舍不得放开她。 拒他不成,冯丽又挠他,却不想人家是不怕挠的主,反而是冯丽被他挠得大笑不止。 “不行了,别挠了。”她求饶道。 “那可不行!”拓跋焘继续挠。 “求求陛下别挠了。”冯丽几乎笑岔了气,想着外面的人都在好奇的看这辇车,更怕拓跋焘霸王上弓,只好拿出看家本领道:“陛下若是放过妾臣,妾臣就倒背诗书给陛下听。” 拓跋焘的手陡然而止:“倒背诗书?” 冯丽好容易坐起身,满脸得意的道:“我娘教我的,可厉害了!” 拓跋焘眉头紧锁,审视着冯丽道:“背给朕听。” 冯丽直起身,清了清嗓,洋洋洒洒的倒背了一遍《逍遥游》。 看着冯丽认真背书的样子,拓跋焘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林荫寺,宇文盛希也是这个年纪,也是这个模样,不谙世事,锋芒毕露的炫耀着倒背如流的技艺。一时间他竟泪凝于睫,也不知是因为对那个人的怀念,还是因为对岁月无情的感慨。 “你怎么了?”见他低头黯然拭泪,冯丽忙停下来关切的问。 拓跋焘抬头细看她,不断提醒自己她是冯丽,他不想再把她放在宇文盛希的影子之下,于是他用笑掩过心中的翻腾,笑问道:“丽儿,你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么长的文章倒背下来的?” 他希望的是另一种倒背如流的方法。 “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文章写在一张纸上,把那纸当作一幅画记下来,待要背时,把心中的图画倒着念出来就行了。” 拓跋焘的心涌过千层浪,这种方法是他所创,当年就只教过宇文盛希一个人,而冯丽又是怎样学会的? 他拉了她的手,眸色深沉,却面带笑容的问:“当真是你娘所教?” 冯丽看他面色柔和,随了他的问,点头表示肯定。 “你娘是谁?”他冲口而出。 “我娘名为福莲,是我爹的第六个妾室。”冯丽早把自己的假身世背得烂熟于心,见他面有疑色,于是加了一句:“她出身洛阳名士之家,家道中落前也算得世家子弟,汉人的那些附庸风雅自然是懂得一二的。” “原来如此。”拓跋焘点头做晃悟状,也不再深问。 虽然当年他亲眼看着宇文盛希葬身火海,但今天遇见如此巧合之事,出于警觉和疑虑,他还是背着冯丽遣人去燕国暗查福莲。但他心中希望的是自己不过一场多虑,这样也可以免除心中疑虑,加深自己对冯丽的信任。 PS: 本文来自女生网,您惹是喜欢,还请支持作者反对盗版! 第五十四章 再见律祥 第五十四章再见律祥 漠北西临柔然,即是魏国的军事要塞,又是西北边陲最为繁华的市镇,为巩固北疆防线,拓跋焘时常御驾亲临,固在此地修建了别馆。 拓跋焘带冯丽下榻别馆,这里虽不及长久殿宏大,但内里院落齐整,富华秀丽的陈设一点都不失皇家气度。 才得安顿,宗爱就进来传话,在拓跋焘耳边小说了几句。 “是得见一见。”拓跋焘点头。 “奴才这就去安排。”宗爱辞了礼急急退了下去。 冯丽刚沐过浴,换了素纱袍出来,见宗爱退下,问道:“皇上又有什么事了?” 拓跋焘细品了一口新沏的茶道:“今晚有宴饮,与朕同去吧。” 冯丽点头允应。 *** 迎驾宴就设在别馆里,因拓跋焘一向主张节俭,所以列宴的就只是漠北的几位军政重臣。 赴宴前,如意就特意为冯丽准备了俭式的朝服,即禀承了拓跋焘的一贯主张,又不失昭仪的身份。 冯丽随拓跋焘入席时,应邀的文武大臣均已等候多时。 冯丽站在拓跋焘身边接受跪礼,晃眼看去,律祥就跪在殿中。 她浑身凝住,他穿的是从二品辅国附马服,在众臣中不算耀眼,但冯丽还是很快就从数十低头叩拜的人中看出了他,依旧的年少英俊,他的面容,她又岂会忘记? 冯丽冷冷而笑,虽然知道会再见到他,但当真再见时,场景又荒谬得令人心冷,拓跋焘只有两位真正的公主,南安公主远嫁柔然。上谷公主则嫁给了刘宋太子,而律祥所娶的所谓公主,是拓跋焘临时钦点的宗族之女,想当时他弃她不顾,最后不过沦为拓跋焘安定燕国财权的一颗小卒。 律祥虽早闻冯左昭仪宠冠后宫,但眼见着她与魏皇相携而坐,一时间黯然神滞。 她瞟望着他,嘴角轻扬。 他讷然站在殿中,回神时众臣都已归坐,他才知自己有所失态。忙转身坐回自己应坐的地方。 律祥的委钝引得拓跋焘注目于他。 “皇上,那位附马臣妾认识。”冯丽知道拓跋焘在看他,以手挡唇。在拓跋焘耳边轻道。 拓跋焘点头,律祥是燕国皇商,与冯丽认识并不奇怪。 “上来。”拓跋焘挥了手。律祥忙起身,拱手弯腰的行到御座前,按礼又跪拜了三叩首才敢抬起头看拓跋焘。 “儿臣叩见皇上。叩见昭仪娘娘。”话毕,又接着连叩了三个头。他的卑恭屈膝刺得冯丽心下一酸,这就是他费尽心思换来的功名利禄吗? 拓跋焘不顾品级顺序,先召律祥,又不急于喧他起身,只转身看着冯丽。柔柔笑道:“朕的昭仪思乡心切,所以想先与律附先说说话。” “臣妾谢谢皇上的体恤之恩。”冯丽温柔对拓跋焘谢礼,殿上的二人虽是端端而坐。恩爱却在一言一语中满溢而出。 “律附马,你可还记得本宫?”坐在拓跋焘身边的冯丽转扬着头问跪下人。 律祥抬头看她,精致的脸庞因为盛装而更加的美艳无匹,他心中浮着的是二人曾经的一幕募良辰美景,头却自觉的叩拜而下。卑然而道:“臣给娘娘请安,臣怎敢不记得娘娘?” 往事已矣。冯丽心里再感慨,也知道身边坐着的是善于猜忌的拓跋焘,只收了笑问律祥:“不知我父亲最近如何?” 律祥跪叩着道:“燕国公向来身体康健,公主不必担心,只是他思女心切,持念娘娘自小喜爱银器,所以备了许多精美的银器,希望有一日能送到娘娘身边。” 律祥的话中话冯丽又怎会听不出来,想来她真正的父亲定是思念她,所以才会托商队带银器给律祥。 “还请附马传信与本宫的父亲。”传信之意,是在提醒律祥她曾经托付给他的那些信,她又怎么舍得父母担心,所以她又说道:“告诉他本宫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世事无常,远在建宁的父母,又怎么会想到昔日夫妻相待的二人如今却是行着君臣之礼的陌路人。 律祥叩头接礼道:“能为娘娘效犬马之劳是臣的荣幸。” 冯丽气度雍容的挥手示意他退下,牙却在嘴里咬得几近碎裂,她不想他走,毕竟他是她通往过去的唯一路途,仿佛看到他,她才可以找回自己身上那个天真单纯的元希,她怕他一走,自己就再也寻不到父母的音讯,但她还是挥手任他退下,因为她更害怕的是拓跋焘那仿佛一切都能看穿的幽幽目光。 看着律祥退下,冯丽转眼碰上拓跋焘的眼睛,里面并没有深暗的猜忌,而是怜爱的疼惜,冯丽到底做不喜怒不形于色,一时泪凝于睫,强笑道:“臣妾的心思,只有皇上最懂。” “朕不应这么急召他上来。”看着眼前想家想到哭的小妮子,拓跋焘笑叹道:“可是朕很喜欢看你哭鼻子的样子。” 冯丽心下又气又暖,嘴角带笑的摸着泪。 坐下的律祥看着,悄然低下头,索然无味的饮下身前的玉液琼浆。 而拓跋焘手中的琼浆,则在与冯丽的脉脉对视中相饮而尽。 也因都小酌了几杯,迎驾宴后众臣散去,趁着酒意,拓跋焘携着冯丽在别馆林苑中漫步。 冯丽不甚酒意,走了几步就依在廊道玉栏上,再遇故人,心中复杂交措的万种情思缠着醉意涌上眉梢,斜阳光影在美眸中顾盼流连,愁损青春的少女更是柔如绵柳,看得拓跋焘怜爱不已,伸手就将她拦入怀中。 “皇上。”冯丽思索了许久,终还是对他道:“臣妾思父心切,今日在大殿上没能细细问讯父亲近况,还请皇上恩准臣妾与律附马再见一面。” 不过是见一面,拓跋焘自会周全安排,眼下他最想要的,是他怀中的人儿开心快乐。 见拓跋焘点头允应,冯丽轻靠在他肩上,心中的悲凄尽散,却不知道自己能享受这份圣宠到何时,所以环手紧紧拥住拓跋焘,小声道:“感谢陛下垂爱。” PS: 先贴上,一会改错。 第五十五章 律祥之死 依照冯丽的请求,拓跋焘再召律祥到别馆福华殿,拓跋焘亲自陪在冯丽身边。 冯丽也没拒绝他的要求,二人同坐在福华殿等律祥。 依旧的三叩九拜,律祥跪在冯丽跟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平身吧。”殿中没有其他臣下,冯丽口吻随意多了。 律祥起身,冯丽命如意赐坐上茶。 “不知娘娘召见臣有何事?”律祥也顾不上喝茶,拱手问冯丽。 “驸马请用茶。”冯丽示意他喝茶,正眼看他时,才发现他面色惨白,唇色乌青,不禁暗惊。 律祥端端的饮了茶,冯丽笑道:“本宫蒙受圣恩,身在宫中万事不缺,但燕国公毕竟是本宫父亲,那些银器是他对本宫的寄挂,所以还有劳驸马做完这趟生意回燕时,请我父亲托往来官员送来给我。” 语毕,她转身向拓跋焘询问道:“皇上觉得我父亲托谁送来最妥当?” 毕竟是两国之交,一切都要避嫌的。 “朕会命人随律驸马而行的。”拓跋焘早就看出了律祥的拘谨之样,按说他好歹也是走南闯北的皇商,怎么会目光呆滞仪态不佳呢?于是拓跋焘问他“驸马最近生意如何?” 答案不重要,律祥生意的好坏拓跋焘早已了如执掌,他只想看看这个驸马会怎样回答。 “绸布最好做,瓷器略次,铁铜器越做越精细,很难在市场上抢得先机的,是最不好做的生意。”面对皇帝,律祥起身拱手,低头缓缓道:“臣民们把钱都花在了衣食住行而并非防身保命上。可见皇上的英明。”生意上的事,律祥的确没有瞒报,拓跋焘却还是笑而不答,不露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位新晋的驸马,燕人初降,拓跋焘并不十分信任他们,续而又问:“朕的侄女对你可好?” 律祥点头表示肯定,拓跋焘抿了口茶,看到律祥目光躲闪,于是笑问:“驸马心中的苦。朕能体会,平远公主从小被荣郡王宠坏了,所以还请驸马多包容。” 律祥站着不动。木然拱手道:“公主贤淑端庄,是位难得的好妻子。” 拓跋焘审视律祥,他明明对答如流,却神色不定,前日还是英气逼人的少年。今天就满脸的病态,十分奇怪。谁知律祥忽的抬手敬言:“臣有一事相求。” 拓跋焘再看他,更觉他面色苍白,冯丽也看出了他的不对,终还是忍不住起身关心道:“律驸马你身体不适吗?” 律祥看了一眼冯丽,嘴角如负了千斤之物。极尽吃力的才笑了起来道:“律祥还以为公主再不记得臣下了。” 冯丽见他面有异色,回道:“你是靖国王府的坐上客,我怎能不记得!” 律祥有气无力的对拓跋焘笑叹道:“公主能记得律祥。也不妄律祥对公主的片痴恋。” “律祥你到底要说什么?”冯丽措然。 拓跋焘回以笑,只看着冯丽什么也不问。 冯丽避开拓跋焘的眼神,对律祥道:“你我不过数面之缘,还请驸马自重。” 律祥低头嗤笑,叹到:“本来我也不想公主知道我的心思。但我之将死,只当了却一个心愿。” “你之将死?”冯丽不解。正在揣测他到底要说什么时,却看见律祥嘴角流下鲜红血滴。 “律祥!”冯丽起身惊呼。 律祥退身而跪道:“律祥当年对娘娘动了心,还请娘娘原谅。” 律祥的这番话说得冯丽好不心寒,当初明明是他抛弃了她,今天却在这里大诉忠言,也不管他一身病态,木然坐下,靠到拓跋焘肩上道:“过去的事情,驸马就不要再提了。” 拓跋焘也深感意外,如是藏着掖着的事,还可以去找寻蛛丝马迹,可这律祥竟光天华日的在他面前道破心迹,拓跋焘也是一时找不到头绪。 “你走吧!”冯丽淡淡然回答道。 律祥猝然倒在了殿中,口中鲜血流水般涌出。 冯丽和拓跋焘皆是一惊。 律祥苦笑着撑起身自嘲道:“可惜我有家传泣血症的苦衷,所以当初没能向公主表达心意。” “苦衷”二字如巨石掷入冯丽心海,当初他的确说过不爱她是有苦衷的,所以她起身奔到他身前,急急扶他起来,口里叫喊着:“什么也别说了。” 律祥软软跪在地上,缓缓推开冯丽扶他的手,笑对拓跋焘道:“泣血症最忌暴怒和伤心,我胆小怕死,所以从小就努力让自己做到不怒不喜,当初也是害怕自己对你弥足深陷后会为你伤心,所以臣才选择远离你。” 话到这里,冯丽已大略明白了律祥的心意,急急的命如意:“快去传大夫!” 律祥斜靠在她怀里,伸手挡了她,咳血不止,已到了生死悠关之际,却还是向拓跋焘辩解道:“一切与希儿,她从不知道臣的意思,臣也当自己可以忘记,可当臣看到她和皇上恩爱的样子时,不禁伤心妒嫉,追悔莫急。” “别说了!”冯丽促然流泪,原来一切都不是她看到的样子,原来律祥是爱她的。 彼时,太医已到。 冯丽忙起身急呼:“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太医刚一跪下身的时间,冯丽转身见到律祥笑看着她,他又怎么会忘记当初那个一见面就撕了他衣服的娇蛮女子,他又怎会忘记当初那个轻易就陷入他柔情的单纯姑娘,他当初又怎么能舍下那个为了得到他的爱而急急要以身相许的莽撞少女。 太医还没把完脉就已摇头,跪到拓跋焘身前叩头道:“这位公子泣血症已发病多日,今日受激太过,恐是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冯丽讷讷看着律祥问:“你什么时候发的病?” “再见你时。”律祥强笑着,虽未流泪,鲜血却更能说明他的心疼。 冯丽双眉紧锁,满面悲伤,晃悟重逢那日他已是伤心欲绝,如若今日不见,或许他就不会再受刺激,也就不会再犯泣血症。 “求求你,救救他。”冯丽哪还顾得其他,紧拉着律祥的手,他竟为她伤心到连命都不要了。 太医无奈,只得快速取针,可惜律祥眼睛渐渐合上,拉着冯丽的手渐渐失去了温度。 “律祥……”任由冯丽声嘶力竭的呼喊,终未能唤律祥得再醒来。 第五十六章 假死丸 第五十六章假死丸 “希儿?”律祥被抬出福华殿,拓跋焘扶起惊悸未定的冯丽,试探的唤了一声。 冯丽猛然回神,律祥为吐心中之言,竟忘了隐去对她的爱称,她忙点了头道:“想不到驸马还记得我的乳名。” 拓跋焘浓眉紧锁,虽然现在的冯丽如惊弓之鸟,但打铁趁热的道理拓跋焘还是很清楚的,他心中疑虑重重,顺藤摸瓜的问:“朕很羡慕他能叫你希儿。” 冯丽知道他在旁敲侧击,所以摇头道:“臣妾从来不知他对臣妾有意。还望皇上不要怪罪于他。” 她急于解释的神态大有掩饰之意,这更让拓跋焘心里起疑,其中原由虽还不清楚,但拓跋焘并不是个枉下定论的人,只搂过她道:“朕会厚葬他的。” 冯丽柔柔靠近他怀中,心里更加的惴惴不安,无从知道律祥的死会带来多少后患。 ***** 第二天,拓跋焘检阅驻军,冯丽不便陪同,留在别馆休息。 宗爱带了些时鲜特产来。 “宗总管,你知道律祥的事了吧?”冯丽一夜的思前想后,总觉得拓跋焘不会相信她和律祥是清白的,又不知他会怎么应对这种不信任,她猜来猜去,还觉得自己当局者迷,见了宗爱,像见了指路明灯一般。 宗爱点头示意已经知道,当头就问:“娘娘当真与驸马没有任何瓜葛?” 当年他们是在昆州成的亲,北燕几乎没人知道他们有夫妻之名,而且靖国王把她的身世编得有根有据,想来拓跋焘也很难查出端倪来,所以她忙回宗爱:“当然没有!” “没有就好。”宗爱语重深长的道:“皇上不信任燕人,昨天还让人好好守着律驸马的尸体。” 冯丽一怔,不解的问:“他为什么要让人守着律祥的尸体?” 宗爱道:“律公子手握大量燕国国库银两。皇上是怕他借假死脱身,从此不受魏国控制。” “假死?”冯丽还是第一次听到。 宗爱道:“世上有种假死丸,服下之后十二个时辰鼻息全无,身体冰凉,状如死去,待十二个时辰过后又能活起来,据说当年刘邦就是用这种药丸在鸿门宴上躲过一劫的。” “那律祥醒了没有?”冯丽希望他的死是一场骗局,即使被骗的人是她。 “没有,他没有醒来,皇上便命人烧敛了他的尸身。” 冯丽心中一抽。泪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为怕拓跋焘怀疑,她竟连律祥最后一面都没有去看。到底是伴君如伴虎,她又怎么会料到拓跋焘竟有如此防人之心? 宗爱盛好酪浆推给她,冯丽呆呆的看着门外,目无表情的流着泪,不相信宗爱说的都是真话:“总管所说的这种药恐怕只是个传言吧?” 宗爱看出她心神恍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完全没有君臣之礼。 冯丽回神,拭着泪狠狠瞪他一眼,宗爱厚着脸皮笑道:“十二个时辰不醒早死了,真正的假死丸只有八个时辰的药效。” 冯丽惊瞟了一眼宗爱。 宗爱从锦袖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与冯丽。 “为什么给我这个?”很明显,这小瓶子里的正是假死药。 宗爱讪笑:“娘娘您为驸马的死悲伤失神。连我这么后知后觉的人都不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什么,更何况是皇上。” 冯丽怒瞪他一眼,将小瓷瓶扔回他手上。 宗爱接了瓶子。像是知道一切似的道:“老奴虽然不知娘娘还向皇上隐瞒了什么,但当初是老奴将娘娘带到这里的,所以老奴要给娘娘留条后路。” 说完,他笑意盈盈的将瓶子递到她手中。 冯丽审视宗爱道:“皇上会怀疑律祥用假死丸,难道就不会怀疑我用假死丸吗?” 宗爱窃笑道:“律公子死得意外而苍促。难免令人起疑,而真正想要假死的人。定会做好准备,死得一点儿都不引人怀疑的。” 冯丽叹了口气,收起了手中的药丸,这个老家伙到底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如果她所有的秘密都被揭开,这假死丸未必不是她保命的一条出路。 ***** 待拓跋焘处理好了公务,已是三日之后。 冯丽醒来惊觉他还在枕边,一双明眸的奕奕有神的凝望着她,当中的脉脉温柔烘得她面上一红,不禁笑问:“皇上今天不出去了吗?” “朕想带你一起出去。”律祥的事情之后,冯丽一直沉默少言,怕再惹她伤心,拓跋焘再没问起。 “去哪里?”冯丽溺到他的怀里,笑意盈盈的问。 拓跋焘揽手将她圈得更紧些,很小声很小声的在她耳边道:“我们今天去做对平凡夫妻。” “真的?”冯丽又惊又喜,抬头确认之际已被他吻住。 近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冯丽一直没得与他亲近,所以很快溺在了他的气息中。 拓跋焘感到她的回应,嘴角不禁上扬,边吻边问:“想要吗?” 冯丽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嗯”,出了声才反应过来,马上羞意难当。 拓跋焘听了这声应,反身把她压在了身下,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问:“丽儿,要是朕哪天像律祥那般暴卒而亡,你会怎样?” “不许你胡说八道!”她狠狠瞪他,继而轻抚他的面庞道:“皇上,我愿陪你一起而去。” 拓跋焘笑看她,这种话任哪位妃嫔都会说,他也没太过感动,但冯丽又道:“我已拟好谕旨,回京就到宗族府去起誓,如若真有不测的一天,希儿定会与你一同殉葬。” 冯丽以希儿自呼,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她从拓跋焘身下滑出,下床在书柜中取出早已拟好的锦书递与拓跋焘。 拓跋焘开卷,漂亮的隶书映入眼帘,引他心中又是一阵熟悉之感,不由问:“希儿你这是做什么?” 冯丽坐到床头,轻抚着拓跋焘的脸道:“律祥与我本是萍水相识,见他暴亡,我便觉得心悲神惊,原来世间的生离死别竟会这么可怕,我自觉没有能力去承受,所以我一世一生都不愿与你分开,哪怕是死也要与你一起。” 拓跋焘转身看她,此时她面容清丽执着,眼神透着刚毅的坚决,她不解释律祥之事,反而对他表述心意,拓跋焘可以感到冯丽的坦然。 “朕相信你。”他伸手抚她的面庞。 冯丽安心一笑,他的确是懂她的,她这么做就想告诉他,不要再去追寻过去的事情。 拓跋焘起身跪在床上,与坐着的冯丽鼻尖相对,冯丽闭眼等待他的吻,半晌没有迎到他温暖的唇。 冯丽睁眼,看到他笑眼凝视自己,不解的问:“皇上为何不……” 刚想说,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搞得好像是她在求他的吻一样,脸不禁一红。 “不什么?”拓跋焘火上浇油似的问。 冯丽撅嘴不答。 拓跋焘抚她的头道:“朕带你去个新鲜的地方。” PS: 新一轮的风暴即将来临,敬请大家期待。 第五十七章 珠胎暗结 第五十七章珠胎暗结 漠北城外的胡杨林,金色的树叶被阳光照得光亮亮,衬上如洗的蓝天,美得天高地阔。 “这样就算平淡夫妻了?”冯丽和拓跋焘虽换了素装,但依旧是车架侍卫随行。 拓跋焘笑而不语,他要给她的还在后面。 冯丽久居深宫,难得今日能出来,也不再多追问,喜滋滋的轻步向前,秀美身影浑入随风而起的落叶中,看得身后的拓跋焘如梦似幻。 茅草屋,小石桌,林子深处俨然一处农家小院。 看到这样一处温馨田园,冯丽轻奔的脚步陡然而止。 “怎么这里会有一户人家?”冯丽问拓跋焘。 拓跋焘挑了挑眉道:“这里就是你我的家啊。” 冯丽晃悟,这里就是他所说的好地方,回头见草屋崭新,宅前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石桌上的菜色还散着热气,想来一切都是他为她准备的。 “娘子上坐。”拓跋焘满面春意,抬手示意。 “谢谢官人。”冯丽随了他的称呼,拉了他的手坐下。 冯丽为他斟酒,拓跋焘为她夹菜。 “不错。”只有二人的桌子上,冯丽很是放松,尝了口羊肉,沉醉的叹道:“皇上请的厨子就是不一般。” 拓跋焘不忙动筷,只脉脉的注视着她,又唤了她一次:“希儿。” 冯丽怔了怔。 拓跋焘看出她的紧张,立刻追问:“这乳名可有来处。” 冯丽忙解释道:“不过是我娘亲随口取的,自打及笄之后就没人再这么唤我了。” “你娘亲真会取命,朕很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朕可以这么唤你吗?”拓跋焘拉着她的手笑问,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名字。甚至写出来的字也是那么的相似,这让拓跋焘想要更多的了解冯丽。 冯丽点头。 拓跋焘又唤了她一声希儿,其实他派探子去北燕,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她,至于她和律祥之间倒底有什么,他根本不介意。 冯丽点了点头应了他的呼唤。 “你很喜欢吃肉。”看着冯丽大快朵颐,拓跋焘笑道。 远离深宫禁院,空气里弥漫着久违的轻松,冯丽口含羊肉点头赞同,继而道:“我最喜欢粘了芝麻的红焖羊蹄。” 拓跋焘眉头又皱了起来。很快换以浅笑问道:“你娘做给你吃的?” 冯丽心下一措,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些时她的娘是靖国王的妾室。所以回道:“是王府里的厨子做的,可好吃了。” 拓跋焘淡淡而笑,举杯饮了一口酒。 冯丽接过他手中杯子,将剩下的酒饮尽。 拓跋焘端望她饮酒的样子,末了小丫头还意犹尽的舔了舔舌头。 拓跋焘适时的又为她添上酒。冯丽抬杯而笑道:“男人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饮酒吗?” “谁告诉你的?”拓跋焘不以为然道。 “我爹就不喜欢我娘饮酒。”话毕冯丽就轻呷了一口杯中物。 拓跋焘笑用赞赏的目光细睨着冯丽道:“天下男子中,即有忠义如关云长的,又有狡黠若周公瑾的,更有雄材似汉武帝的,还有委颓像汉献帝的,怎么能一言说尽?” 冯丽喜滋滋的眉头一挑。将饮了一半的酒递到拓跋焘唇前。 拓跋焘饮下,拉住她抬杯的手道:“你我今日就做对把酒言欢的小夫妻吧。” 冯丽皱鼻道:“我不小了。” 虽然她在他面前的确很小。 拓跋焘将她拥入怀中,贴着她的脸吻她。 冯丽笑意嫣然的推开他。小声道:“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今生今世都是你的人,我最爱的也是你。” 拓跋焘顿了顿,继而将冯丽搂得更紧:“我知道了。” 冯丽抚着他的脸吻他,然后轻声在他耳边道:“我给你跳支落叶舞吧。” 随着浅吟轻唱。冯丽翩然而舞。她在落叶中袖裾飘飞,把落叶的神姿舞得出神入化。 拓跋焘坐在桌边静静端详。一双眼中尽都是她轻盈如叶的姿态,一向不喜声色的他竟也痴迷了,挪步走到落叶中将她拥住,任苍茫的风吹散她香气,二人在胡杨林中相拥而吻,那一天他们如同一对隐居深山的平常夫妻,在草屋里缠绵悱恻、众生颠倒。 ***** 鉴于律祥的驸马身份,拓跋焘传召平远公主到漠北奔丧。 灵堂设在漠北城衙,公主未进灵殿就已泪眼婆娑,到了里殿看到已经烧敛好的梓宫盒,更是大哭失声。 冯丽到底还是来了,她坐在上座看着平远时晃然失神,平远公主不仅相貌平平,朗朗大殿上竟不顾仪态放声大哭,也不谢拓跋焘皇恩,更不行任何礼仪,只一再的重复着“没了你我怎么活?” 本来还带着悲意的冯丽看到平远的寻死觅活,不禁冷笑心凉。 冯丽也知道律祥是个好人,当初他成全了她离开昆州的心愿,一路上又百般的照顾,让她儿在异乡的她心生温暖,所以失去过律祥的并不只有平远一个人,冯丽回想当初他抛下自己,不也和今天抛下平远一样吗?但她冯丽坚强的擦干泪向前看,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就被送往来了魏国,一路上也从未对谁寻死觅活过。 想不到当初抢走自己丈夫的人竟会如此不堪,冯丽走到她面前,也不扶她,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哭趴在地上的平远只顾痛哭,半晌才想到跪起身向昭仪娘娘行礼。 冯丽冷冷看她狼狈的样子,本想转身就走,但想到往日律祥对自己的种种恩情,想到律祥毕竟是为自己而死,心便软了几分,伸手扶起平远,示意太监赐坐。 “平远公主听旨。”还没等平远坐定,宗爱就带着锦书而来。 平远丧夫,拓跋焘大恩大德的为她操办好后事,还传旨召她回宗族。 看着她三拜九叩的感动样,冯丽心里更是冷然,律家无后,平远是律家万贯家财的唯一接手人,想他生前费尽心思要发扬祖传生意,想不到最后竟会被拓跋焘巧妙的收到魏国宗族名下。 转身看着律祥的梓宫盒,冯丽不禁泪凝于睫,他的英容笑貌还记忆犹新,但他所有的谋算,所有的努力,却已付诸一空,想来这都不是因为他对她对了心吗? 冯丽冷叹一声,带着随行离开了灵殿,有的东西或许真的只有逃避才能释怀,却不想竟在转身之际头昏目炫,幸得如意反应快将她扶住才未跌倒。 “皇上,娘娘有喜了。”回来别馆,太医即时便为她诊治,脉才过手,太医就叩拜道喜。 拓跋焘俊眸一沉,表情甚是复杂。 第五十八章 引蛇出洞 第五十八章引蛇出洞 冯丽听到是喜脉,当下心里就翻起了涛涛波浪,坐起身来惊看拓跋焘,第一句问的就是:“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有服用汤药的。” 拓跋焘坐下安抚她。 随行太医早已被召至榻前责问,颤微微的呈上药方和配好的药材。 “皇上”太医自知大事不妙,叩头解释道:“此药方是老臣细查谨酌,专门为昭仪娘娘配制的。” 拓跋焘对医理也略通,细看药材,因为怕伤了冯丽身子,药材里没有典型的藏红花或麝香等烈性避喜药,但当中的主药浣花草确是皇家常用的避喜药。 药方没有问题,这事一出差错,太医就罪则难逃,所以太医也没有问题。 拓跋焘细想了一翻,问太医:“紫茄花和浣花草有对冲吗?” 跪下的太医难敢说假话:“禀皇上,两味药没有对冲。” 冯丽紧紧拉着拓跋焘的手,她咬着唇不说话,眼里充满了无法取舍的彷徨。 拓跋焘搂她入怀,转眼又看了宗爱呈在掌里的药材,突然眉头一皱。 这药方虽然以浣花草为主药,但太医们为了调理冯丽和身体,选的辅药尽都是妇科补益之药。 突然拓跋焘似是明白了什么,而一旁的宗爱也看出了他的晃然大悟。 拓跋焘一向不喜欢冯丽被后(宫)琐事所扰,所以长久殿的宫人尽都是他亲手精挑细选的自己人,而冯丽有意避喜这种私密之事,拓跋焘更是认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即使是太医院,也只有这位专职冯丽妇经的王太医知道。 “看来是有人错看了药方。”拓跋焘示宗爱撤下药方。 太医以为皇上在说他,忙又叩头辩解道:“昭仪娘娘的药历来都是老臣亲到御药房选领的。每次下药都是亲自看着煎的。” 避喜是冯丽的心愿,拓跋焘一直都很看重,现在出了岔子,太医是难辞其疚的,而拓跋焘此时更想从他身上找到事情的线索。 “皇上,欣许这也算是缘份吧。”说话的竟是冯丽,她怜悯于老态龙钟的太医,更怜悯腹中尚未见天日的孩子,于是叹道:“如此谨慎小心都挡不住他的到来,我们何不从了天意。” “此话当真?”拓跋焘脸上的阴雾霎时烟消云散。欣喜万分的看向冯丽。 怀里的冯丽恳恳点头,笑着对他说:“这可是你我的骨肉啊。” 拓跋焘不顾忌君王的威严,当着臣子的面吻了冯丽。 太医见状不禁呆在了当场。这还是那个阴鸷难揣的皇上吗?心里也升起了一种豁免的预感。 果不然,拓跋焘喜笑颜开的命他起身,但接下的来的话还是让太医一头冷汗:“念于爱妃的宽厚,朕给你一个代罪立功的机会。” 王太医还没站稳又跪下叩头:“还请皇上指点。” “你是不是常到御药房领取珍珠、枸杞子、白芍、川芎、当归、黄芪?”拓跋焘问道。 王太医忙点头。 拓跋焘又道:“你是左昭仪的专职御医,一举一动都被全后(宫)的人盯着。所以就有人以为左昭仪用这些药是为了调理身子。” 宗爱和冯丽马上就都明白了,妃嫔调理妇经,最大的动机就是想要生子,以冯丽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受宠程度,肯定有人炉火中烧,自然就会有人想要阻碍此事。因此在药材上动了手脚。 太医也不笨,他马上叩头道:“药方无效,定然要细查药材。从中找到端倪。” 拓跋焘点头,示意:“你起来吧,即然那人不想昭仪有子,以后定然还会再出手,当务之急是引蛇出洞。严惩不怠。” 宗爱马上赞道:“皇上英明。” 拓跋焘斜睨宗爱一眼问:“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宗爱立刻跪下领命:“老奴这就去将喜讯传遍整个朝野。” “滚吧。”拓跋焘人逢喜事,对宗爱也是一片轻松和熙。 接着拓跋焘又对王太医道:“你家世代从医。在民间应当认识不少可靠的药商吧?” 王太医回道:“京中确有几家大药号与老臣是世交。” “朕要听药号的名字。” “中祥堂是京中药种最全药质最上乘的药号。” 拓跋焘自然也是知道这两家药号的,于是他幽眸一眯,太医马上就知道皇上的旨意到了,跪下就听到:“你以后还是按需到御药房领药,但真正用在左昭仪身上的药材,你应当知道要出于何处?” 太医领旨而退。 拓跋焘对冯丽解释道:“朕肯再用王太医,一则是不想打草惊蛇,再者他是宫中最好的妇经大夫,你的身子也是他一直在诊治,最重要是他经历了过失,以后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的。” 冯丽点头道:“王太医的谨小慎微是宫中皆知的。” 拓跋焘叹了口气,对于那下手的人,他似有所知,又拿捏不定。那人以辅药定论药方为凋理身子之用,竟漏了浣花草这味主药,可见此人不算谨慎,按这一点看,很像是尉迟静欣的手法,但此人又能在王太医这等精通药材的人眼皮子地下动手脚,更像是皇后的心机。 “皇上,要不我们不要再追究下去了。”冯丽细声劝他:“我不想这孩子没出生就积下太多仇恨。” 拓跋焘搂着娇楚动人的可人儿,轻捏着她的下巴道:“希儿,人事不宁,何以安鬼神?如若不在他出生前扫平这些魑魅魍魉,又怎能让朕安心。” 冯丽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而垂目,拓跋焘却爱极了她这种柔似水的软态,捧着她的脸吻她。 感到身边人情丝已动,冯丽懦懦拒绝道:“不行了,太医说不能再行房事了。” “我只轻索微取。”拓跋焘自己都不能相信冯丽会让他这般的心驰神往,总让他如年少时节般情潮萌动,越是这般难以置信,越是催得他想要占有身边这柔如轻云的少女。 细细打开她的衣衽,感到她微微的紧张,安尉她道:“这样才能让我们三个紧密相偎啊。” 冯丽抿嘴而笑,拓跋焘滑过她细腻如绸的肌肤,停顿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抚动,充满了爱意。 “嘤……”无意间冯丽唇角泄出一声浅吟,她自己也想不到此时竟比往日更敏锐快意了百倍。 拓跋焘把软如无骨的冯丽轻轻摁倒,看她神色担忧却又面露红晕,一双晶莹的眸子流转着妥协与依恋,看得他更觉得她不能没有自己,于是更加的欲潮滚滚,退了衣将她整个人推骑到腹上,让她腿间的湿润摩擦着自己的昂扬。 欲进还出的厮磨,激得冯丽樱唇紧咬,而拓跋焘只抚着她的细腰让她前后盘动。 冯丽被他搔得腿两腿轻颤,恨不得他马上狠狠的撞进去解了她如蚁蚀髓的酥痒难耐。 “希儿。”拓跋焘轻唤她的名。 “陛下”冯丽憋住全身才能忍住这欲取不取的折磨,所以回应得气竭声短,软得像是乞求。 她的声音胜过人间所有的情话,催得拓跋焘几近崩溃,只拉她躺倒在胸脯上,静歇下来喘息道:“好折磨人的浅索轻取。” 冯丽这才明白,原来他就只想这样,心里感动于他的体贴,却又甚是欲求不满,于是身体微往下滑,在拓跋焘不备之时将他引入了体内。 “你……”拓跋焘怔了怔。 “我想你想得紧了。”冯丽吻住他的口,不想再被任何事情挡住二人至深的交融,也不管以后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不测。 PS: 送上私房肉肉,希望大家喜欢。 第五十九章 回京 第五十九章回京 魏宫怀仁殿暖阁,冯丽榻上的紫金烟罗帐用掐金银钩勾得四下敞开,时值盛夏,拓跋焘怕她热,又不想寒凉之气侵她弱体,所以在帐外悬了七尺长的天鹅翎大扇,专派了十六个宫女轮流打扇,将凉而不寒的徐徐微风送到冯丽身边。 时任大司马的宗爱被重新召回内宫,重做操怀仁殿中常待之旧任。 “娘娘……”宗爱眉头紧皱,亲抬了和田紫料玉痰缸置在冯丽身侧道:“好不容易喝下一点鸡汤,怎么又吐了。” 冯丽不语,满面痛苦的接过锦帕拭口,漱了口,只含了颗御贡雪梅就又躺了下去。 “这可如何是好?”宗爱焦急的问王太医。 日夜不停守在冯丽身边的王太医却没有宗爱着急,沉沉道:“一路从漠北回来,娘娘脉息平稳,胎位是很稳的,妇人有孕难免都是要有些反应的,只是娘娘体贵,所以恶吐来得要更凶些。” “放你的屁!”宗爱没好脸的嗤道:“这都两天了,吃什么吐什么,就是好人也得饿出病来!” 王太医知道这宗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在朝中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也不敢开罪他,忙回复道:“老臣已经下了开津药给娘娘,再者娘娘胎龄还不足三月,重补不益,所以只能引以清粥淡食慢慢调理。” “宗常侍。”冯丽细细的唤了宗爱道:“我实在吃不下,你也不要怪太医了,让人扶我起来走走吧或许会好些。” 宗爱忙搭手到床前,冯丽扶了他缓缓起身,宫女为她穿丝履,却发现新换的丝履又穿不上了。 冯丽皱眉,这还三个月不到脚就肿了。加上粒米难进的恶吐,折磨得她浑身无力,起身都要数人搀扶,这些日子虽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是把她从小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心里不禁更加的不安起来,惧怕着腹中胎儿的安危。 这算不算是上天给她的惩罚?但虽是这样,她还是在祈祷着多让自己受些罪,只要能保腹中孩子安康便可。 宗爱和两个宫女搀着她走了几步。还没步出暖阁,冯丽就要停下步喘歇一番,挣扎着才步出门坎见到殿外花园中的阳光。 女人这时最是容易想家。冯丽无心欣赏艳阳下的灿烂繁花,心里如饥似渴的想着母亲要是此时能在她身边该多好。 命人在花园里置了软榻,她躺下午歇,往日父母对自己的百般疼爱还记忆犹新,现在却要为腹中胎儿操心受怕。冯丽不禁感慨父母之心,不觉又是一阵心伤,拉起薄被颤颤轻泣。 虽是哭泣,下人揣来乳浆,她一心念着孩子,忙收泪撑起身子。逼着自己饮下几大口,身边的宗爱看见了,皱头也舒张了不少。没想到的是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吐了出来。 “王太医,你还不快想想办法!”宗爱着急的对王太医道。 王太医也急了,眼看着是下了足量的开津药,却不想一点儿作用都不起,他这些年也医治过不少勋贵皇女。却没见过害喜害得此等严重的。也敢再回辩,只实事求是的又命人取来生姜、独活和艾草。认认真真的冯丽腿脚几大重要穴位灸炽,又以雪梅汁作引,劝着她服下健脾胃的药汤,怕她再吐,饮下就给她推背行气。 两天来,这几件事情王太医不知做了多少遍,宗爱看着都觉得烦,但又盼着能对冯丽效用,至少让她吃上两口饭食,饮上两口汤。 终于,艾灸的暖潮行过冯丽全身,让她安然的睡去,药饮也因此没再吐出。 午时都还没有过完,拓跋焘已经回到怀仁殿。 宗爱知道今天太子率征燕亲军回朝,拓跋焘少不得要阅检训诫一番,这个时候就回来,可想而知他是急急了事,一心只挂着冯丽。 看见冯丽熟睡于榻,拓跋焘怕吵了她,轻轻踱步离了榻,细声问宗爱:“用下些了饭食了吗?” 宗爱轻轻点头道:“饮下了药,没有再吐了。” 拓跋焘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看冯丽熟睡的身影,对宗爱和王太医道:“和朕进去说话。” 二人进了暖阁,拓跋焘面色沉沉,问宗爱:“这几日可有行迹可疑的事?” 整个魏宫都是宗爱置下的眼线:“回皇上,皇后日日在坤泰宫,一切安然,右昭仪则与其他妃嫔过往甚密。” 宗爱处还没得到线索,拓跋焘又看向王太医。 王太医地位不及宗爱,跪下回话道:“皇上,老臣仔细观检、品用了御药房领来的药材,发现这些药品状和性味都没有发生变化,唯一不同的是都没有了效用,经老臣一再细查,最后竟发现问题出在包药方的纸上,老臣用这些纸包囊巴豆后试服,连服七日都不见效,可见纸上被人动过手脚,所以臣试以终红散,这才验出药纸上被人施过‘五福散’,这种散剂无色无味,效用就是令一切药物失去效用,不论是当归还是浣花草。” “五福散?”拓跋焘听过这种药散,能把药散下到御药房的人,必定能在宫中畅行无阻,于是他对宗爱道:“你继续盯着皇后和右昭仪。” 接着又吩咐王太医:“朕命你把昭仪身弱恶吐的事情传到太医院,然后你继续到御药房抓药。” 二人领过皇命,拓跋焘示意王太医到花院里候于冯丽身侧,留着宗爱在身边。 “宗卿家。”拓跋焘这么一唤宗爱,宗爱就心里发毛,一准又会有什么坏事了。 果然,拓跋焘沉了面,冷冷问:“朕听太子说靖国王当初是你出主意要把冯丽送到朕身边的?” 宗爱腆着脸笑道:“皇上,这事确是老奴出的主意,难道皇上不喜欢左昭仪娘娘吗?” “宗爱!”拓跋焘问道:“当初靖国王是不是想把冯丽献给太子的?” 宗爱从不敢低估拓跋焘,他即知道了,自己也敢否认:“燕国公当时是战败之君,又怎能妄想当魏国国丈,只敢求助太子开恩,所以才把自己最漂亮的女儿献给太子。” 第六十章 胎孽 看着拓跋焘阴晴莫测的神色,宗爱暗忖太子此时回京真不是时候。<> 当年拓跋焘把宗爱封为大司马放在太子身边,只因为拓跋浩年少轻狂,一则是辅佐二则是督促,时间久了,拓跋浩却觉得宗爱事事牵绊于他,而今宗爱被调回内宫,拓跋浩却拿着燕国降书回魏,虽不能说凯旋,但毕竟也算是有功。拓跋焘自然是早已知道这事是自己所为,但今日突然提起,难保不是太子在旁敲侧击,想来拓跋浩必是想要挑战宗爱了。 宗爱微微讪笑,他浮沉多年,这点子小事又怎能令他慌张,眼见着冯丽离不了他,这座靠山立稳了,其他就都只是小事。 拓跋焘思虑了片刻道:“太子提醒朕小心靖国王的居心,而朕的探子也查得靖国王所谓的小女儿并非姿色过人。” 宗爱不由一怔,和亲不仅代表了二国交好,而且也有质押之意,如果靖国王李代桃僵,他就不怕失信于拓跋焘? 宗爱也知道这事如果属实,自己也算是罪魁祸首,立刻就跪下请罪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皇上再三查明。” 拓跋焘依旧是阴晴莫测的稳坐在上,沉沉嘱咐道:“这些事不能让冯丽知道。” 宗爱也知道冯丽此时的状况,忙点头应道:“当下娘娘的身体最重。” 拓跋焘不怒不愠,宗爱早看出他想到了对付靖国王的办法。 的确,拓跋焘还是尚王的时候,就撑控着贺兰勋族密如天网的情报司,如今更是天下之事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必能查到。 “只要靖国王安份,朕不想多追究此事。”拓跋焘对宗爱这么说,言下之意与宗爱说的一样。此时他最顾忌的是冯丽,即使她不是燕国公主又怎样。 “但皇上还是应当把整件事查得清清楚楚。”宗爱知道糊里糊涂不是帝王之风。 拓跋焘点头:“朕正在想办法,可朕的探子却又传来靖国王神秘失踪了数月之久,直到最近靖国王才又现身,这么大的事情燕国一直没有知会过朕,想来是故意掩瞒不报的。” 这个情况立刻激起了宗爱对危险的敏锐嗅觉,拓跋焘见他眉头紧皱,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宗爱舒眉而笑道:“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朕准你说!” “老奴也只是本着防之心,绝无害人之意。”宗爱得了允,却还是左右顾盼了片刻。直到拓跋焘面有不耐之色才道:“这事会不会与太子有关?” 拓跋焘目光一寒,宗爱的话并非无稽,太子与宗爱有隔阂他早就知道。即然冯丽之事是宗爱的主意,那么这件事有差错的话,宗爱定然是要受罚的,所以太子很可能因此去追究靖国王。 宗爱看得出拓跋焘是有所怀疑的,于是卖乖道:“如果真与太子有关。也是出于为皇上担忧的一片孝心吧。” “外头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拓跋焘对宗爱道:“你就好好呆在内宫,早日查出下药的人。” 宗爱应声,的确,外面的事他想管也是管不了的。 话毕,外头宫女就进来告诉拓跋焘冯丽醒了。 拓跋焘面色渐而温和了起来,起身就出了暖阁一品邪女凡尘仙劫。 冯丽小歇初醒。拓跋焘远远见她撑臂起身,本是很吃力,见了他却由然的笑了。他忙上前揽住她,她顺势就跌入他的怀中。 “来了多久了?”冯丽轻靠在他怀中,目光柔柔的看着他道。 “不久。”拓跋焘为她搂去额前发。 冯丽想到自己衣冠不整、头发散乱,忙捂了脸道:“臣妾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哪有?”拓跋焘将她搂得更紧些道。 冯丽也顾恙体,急急下了榻命宫女道:“快去准备水粉。本宫要梳洗。” “不用了,这样更让朕心动。”拓跋焘心疼她。又怎舍得再看她急于取悦自己,将她拉回榻上道:“你能安然吃下些东西,朕就更高兴了。” 然后宫女们端来了酪浆与小点,冯丽也是一心为腹中孩子着想,逼着自己又饮下此许酪浆,再捡了些小点细嚼,发现这些小点酸甜糯爽,不禁眼色一亮。 **** 冯丽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的身体时好时坏,一双腿浮肿非常,饮食过后就喘息不济,稍稍多吃一点儿就会腹涨不以。 “皇上,娘娘脉息平稳并无大碍。”冯丽又是三天吃啥吐啥,王太医一如即往的对拓跋焘道。 “王太医,你到底不有没好好为朕的爱妃治病?” “皇上!您就是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拿一家人的性命开玩笑。”面对皇帝的责问,王太医很是心慌。 “那为何朕的爱妃还会受这么多罪?”拓跋焘揎帘看见殿内宫女正在为冯丽柔腿,不禁皱头又锁了起来。 “皇上,对于娘娘的病症,臣也是再三查询,如此朝吐晚肿的只会出于两种因由,一是体弱,但娘娘正值花好之年,之前也不算太过淫弱,即不是老蚌怀珠,也没有先天顽疾。” “那第二种呢?”拓跋焘转身,眼神中瞟过一丝焦急的问。 “第二种是胎相不和。”王太医目光躲闪的道。 “何为胎相不和?”拓跋焘虽懂医,却不知这妇经的生僻之词。 面对拓跋焘阴鸷骇人的眼神,太医懦懦道:“所谓胎相不和,要就是娘娘与腹中胎儿血脉相抵,要就是娘娘腹中胎儿有异常人。” 说完王太医就跪身叩头请辞,但拓跋焘又怎么会问个半知半解,站到太医身前问:“怎么会这样?” 王太医更为顾盼,额头上也渗出了些汗,想了半天才道:“可能是因为娘娘在初孕时不知,误服了些不该服的药吧。” “胡说!”拓跋焘声色俱厉道:“在漠北时丽儿就只服过你给的避喜药,你后来不是说人家下了五福散让那些药都失了效了吗?” 王太医也知自己是瞒不下去了,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告诉朕,还有什么事会导致胎相不和?”拓跋焘进一步逼问。 王太医颤了身,额头杵地的回道:“胎孽。” 这个答案令拓跋焘心下一抽,这个词只出现在民间传说中,今天却真的从太医口中说出,这可是个谴责触乱人伦女子的词啊。“ 第六十章 敲山震虎 第六十一章破绽 刚刚入夜,王太医匆匆进谏怀仁殿,拓跋焘命人小心照看卧床不起的冯丽,召了宗爱和王太医来到前殿。 王太医给拓跋焘送来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御药房的药又被人动过手脚。 “吓唬草被清和汤浸润后又晒干。”王太医慎慎的捧过琉璃盏,拓跋焘先嗅到了浓浓的酒味,再看盏内是混浊不清的酒液。 拓跋焘接过琉璃盏,细细端望着里面的隐约可见的吓唬草道:“清和汤无色无味,遇到吓唬草就成了微毒之物,唯有泡到山药酒里才会显身。看来下药的人也知道想要瞒过太医需要多花些功夫。” 王太医忙点头道:“如不是我们有心防备,恐怕早中了此人毒计。” 拓跋焘问宗爱道:“你现在有点眉目了吗?” 宗爱点头道:“自从五福散的事情之后,老奴就在御药房外设了隐卫,平日里御药房耳目众多,真正能下手的人并不多,经过一道道排查筛选,最有嫌疑的只能是御药房里的四个轮值医官,老奴便与王太医商议,暗中监视着他们四个,每换一个医官值事,王太医都会细查一番药物,就等着看问题会出在哪一个当值时候,想不到竟会是太医院的张掌事。” 拓跋焘放下琉璃盏,食指轻轻拭磨着拇指上的扳指,目有揣测的道:“四个医官中,赵泽长年为皇后调理身体,是皇后的人;刘楝与左昭仪有瓜葛;申荣与宗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唯有这个张善官居一品,向来洁身自好,清政不阿,最没有下手原因的就是他了。” 宗爱见拓跋焘以指撑额,面有困扰。忙道:“皇上,人总有为人不知的一面,老奴还是派人好好盯着张善,相信不久就会摸到上线的。” “不用了。”突而,拓跋焘目色一亮,抬手示意道:“这件事就此而止。” 王太医和宗爱都不明白拓跋焘此举的意思。 拓跋焘也不解释,只道:“你们小心照顾昭仪便是。” 第二天拓跋焘在御书房召见了张善。 遣走所有下人,拓跋焘还特别嘱咐关上了书房大门。 “张亲家,你是不是觉得朕不勤政?”拓跋焘问殿中跪着的人。 “皇上为国事日夜操劳,凡事都谨慎不怠。”张善头触青石地。一字一句的道。 “张亲家素来以高超的医术行走于宫中,从不以虚妄之言讨取朕的欢心,你说朕勤政。那朕就相信自己平日并不懈怠,那么张亲家是认为朕不够爱民?” 张善依旧是五体投地的跪着,似是知道拓跋焘召他何意,但言语却没有丝毫懦怯之意:“自皇上登基以来,轻赋税。节用度,以富民养民作为一切国事的度量,皇上是位爱民的贤君。” “你即说朕勤政爱民,那朕就不懂了,你为何要把冯昭仪看作祸水。”拓跋焘终说到了他传召的真正目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张善也不绕弯子,朗朗回道:“正因为皇上是明君。所以在把五福散薰在药纸上时,臣就下定决心要以身为皇上除秽了。” “除秽?”拓跋焘不禁嘴角一勾,嗤笑道:“好一个光冕堂皇的因由。你就是凭着它任意的伤害朕的挚亲了?” “皇上明见。冯昭仪一朝入宫受尽宠幸,却深居简出,从不问安皇后,也不参与皇家礼事,娇纵非常。此等女子无功于社稷,无德于(后)宫。怎能配得上昭仪称号?” 召见张善之前,拓跋焘就知道他会说这些,所以他也不怒,只笑道:“张亲家,如果冯丽事事力争有功于社稷,事事想要有德于(后)宫,那么你会不会对朕说她如汉之吕后、权欲薰心、同样是祸水?” 张善这次没有直接回禀,而是思虑了片刻才道:“能让一个君王放弃垂手可得的北燕,能让一个君王在臣子面前为她辩解,想来冯昭仪已有了妲己之心思,褒姒之惑媚。” 拓跋焘起身走到张善面前问他道:“木先朽而蠹生,物先腐而虫出,商纣不奢靡,妲己又何从迷惑?夏桀不荒唐,褒姒又何以媚惑?” 拓跋焘话说得句句在理,张善似有所悟,却又想要坚持心中想法,一时无语,抬起头看着拓跋焘。 拓跋焘以咄咄目光回望着他,君臣虽是天定,但如果连一个太医都压不住,他拓跋焘何以治服群臣,于是他继续道:“自古都说不齐家者不能治国平天下,冯丽是朕之家人,自然关乎朕之家事,张亲家忧患朕的家事等同忧患国家之事,张亲家这是磊落之心,但私换药材,偷龙转凤却是极不磊落之事,于医道于臣道都有违良心。” 张善更是无语,拓跋焘又岂会放过这趁胜追击的时机,无奈叹道:“朕知道你受小人谗言,但朕还是要怪你不辨别事非,明知他是朕之家人,却伙着他掺和朕之家事,你与朕说说,你这是忧患朕的家事还是扰乱的家事?” 张善被说得无地自容,目色一滞,当即又跪了下来,拓跋焘所说的那个小人,张善自然明白是谁。 “来人!赐酒!”拓跋焘落坐于楠木大书案后的龙椅上,面色一改先前的温和,带着帝王特有肃杀唤道。 张善自知必死无疑,被召进御书房后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连叩三个响头,起身抬起毒酒就一饮而尽,跪地道:“谢皇上不罪及臣家人之恩。”然后毒发,倒地而去。 宗爱得知张善被赐死,似有所悟,张善不过一个太医,冯丽有没有儿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思,所以他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拓跋焘赐死他不过是敲山,真正要震慑的,是那个唆使张善的人。 冯丽也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趁四下无人,她细声向榻边侍俸的宗爱试探道:“能令皇上隐而不言的罪人,这宫中恐怕只有太子了。” “嘘!”宗爱以指挡唇,四下环顾了几眼,再一次确定房中无人才似是肯定的道:“专心养胎,这事万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 冯丽转身躺下,拓跋浩在北燕那么久才回来,一回来就做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他在北燕又做了些什么,想起北燕,她突然想起律祥临死前提过的银器,眼色不禁一慌,那时二人在拓跋焘面前说的是靖国王收藏给女儿的东西,后来律祥一死,冯丽接着就遇到了怀孕之事,一时失神竟忘了,如果拓跋焘哪日真派人去北燕向靖国王寻要那些银器,靖国王又哪会有?事情必会露出破绽,到时真不知如何是好。 PS: 本书只发布于女生网,请喜欢小蔼的读者务必支持正版。 第六十二章 威胁 ps: 本文来自女生网,请喜欢本文的读者务必支持原创官方网站。<> 时近中秋,冯丽已是有孕五月,眼见着身子稍有好转,至少恶吐症少了一些。 宫中举办中秋灯会,因为只是宗族参与的小聚会,加上冯丽也是多时未出怀仁殿,所以拓跋焘让她也参加,也好散散心。 灯会是皇后准备的,御花园撑上了数以千计的小灯笼,远看奇色异彩,近看才发现都是宫中用得沉旧不已的灯笼。 “这些灯都是各宫换下来的旧灯,皇后命御灯司专门收在一起。”拓跋焘挽着冯丽的手在桂枝林下穿行。 冯丽抬头看着火树银花,嗅到阵阵桂花香,赫莲雪儿乃一国之后,竟在如此小的地方留心思。 果然,宗族们边赏灯边盛赞皇后贤淑节俭。 看到拓跋焘也因为灯景而心情大好,冯丽想起宗爱说张善之所以换药,是因为他觉得冯丽是无德的妖妃。 张善一个人说,拓跋焘或许会觉得是谗言,但如果是像今天赞美皇后一样多的人都那么说了呢? 冯丽一时心情不好,更委顿,再看到尉迟昭仪与一众妃嫔有说有笑,感觉和每一位宗族里的重臣都很熟络,冯丽自知不如人家,更是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于是推说赏花,让拓跋焘先行上座。 “参见昭仪娘娘。”尽管冯丽再躲,毕竟还是左昭仪,眼见着就有夫人小姐们前来问安,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起来吧。”冯丽免了她们的礼。 “娘娘的胎有几个月了?”宗族里多是勋贵重臣,这些个夫人大抵也都是名门之后官宦出身,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平了身就有人似是关心的问冯丽。 “五个月了。”冯丽利索的回了一句。 “不知娘娘害口没?”宗妇们围着冯丽。热情得像见了神佛似的。 冯丽不想回答,但人家毕竟是一翻好意,只点头表示肯定。 这些宗妇多是察言观色惯的,有的早看出了冯丽心情不佳,所以也不围着她打转,却也不想放过了解这位新贵的机会,于是就在冯丽身边自顾说笑着,看似并不在意,实则处处留心。 但终有一些人是不惧碰钉子的,接着就有人问冯丽:“不知娘娘都想吃些什么?” “不知你们害喜时都吃什么?”冯丽把问题踢了回去。这个问题似是关心,却一点儿都不好回答,说喜欢吃贵重一些的。人家会说自己不节俭,说喜欢吃平淡一些的,自然也会有人说她低贱。 宗妇不愧是一品大员们的内人,个个笑意盈盈,有的就和冯丽极是恭敬的攀谈道:“我怀我们家世子时。最喜欢吃燕京酥,不知左昭仪可喜欢?” 燕京酥是燕国美食,这宗妇看似随意之言,实则是有意讨好冯丽,冯丽对于这种攀套心生厌恶,只轻笑摇头道:“不是很喜欢。” 说完转身就走。 宗妇们还欲再问。只被如意挡了下来:“娘娘身体不便,不能与大家尽兴了。” 冯丽听到如意的推脱,如今可以用孕体作托词。以后呢?难道自己一世就藏身怀仁殿?一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眼见拓跋焘正在与宗亲们交谈,她也不便打扰,于是带着如意和一众随从在桂枝林里游走泡妞大宗师。 宫灯下的桂枝林光影绰越 ,林叶间散落着星点斑斓 。 冯丽被宗妇们问得有些心烦。走走停停,不时仰头看看宫灯。不觉已迈进桂枝林深处。 “冯丽。”一个似是熟悉的声音惊得冯丽浑身一抽。 定下神一看林中高大挺秀的身影,冯丽暗骂才甩脱了一众宗妇,现在又遇到更麻烦的冤家。 拓跋浩踱步靠近,光影映出他脸上冷冷的笑。 在北燕,拓跋浩的阴晴不定就让冯丽惧怕,面表上他像他的父皇一样温润如玉,但冠玉一般的面容下总藏着一种他特有的、隐隐的阴郁。 “本宫身体不适,改日再与殿下问安。”看着他走近,冯丽轻轻的往后退。 拓跋浩听到她的推辞,却还是逼到了她跟前,轻笑着跪下行了礼。 “平身。”冯丽转身就要走。 “元希姑娘。”拓跋浩起身,用轻如梦呓声音唤到。 冯丽全身如灌了水银一般难以动弹。 拓跋浩轻步绕到她面前,笑着道:“娘娘身怀有孕,本殿下一直想向您道贺,不知娘娘近来身体如何?” 冯丽惊魂未定,瞟过如意和一众随从,虽知道先前拓跋浩的声音极小,但她还是怕自己的真名暴露。强挤出一丝笑道:“谢谢殿下关心,有殿下的问候,本宫定会安康大吉的。” “恭喜娘娘。”拓跋浩的笑在月光下令冯丽不禁毛骨悚然:“本殿下差点忘了,靖国王还有事托本殿下嘱咐娘娘呢。” 先前一句唤就惊得冯丽心神不宁,现在他又有话要说,冯丽哪还敢让如意他们听,于是对随从们挥手示意道:“你们在前面等本宫吧。” “不知本宫父亲有何事要说?”冯丽捧着肚子稳稳立于拓跋浩面前问。 拓跋浩也不绕弯子,把玩着金冠垂下的玉带,冷笑道:“令父告诉了本殿下一些事情,不多,不过足以让娘娘乖乖听本殿下的话。” “本宫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冯丽很想知道拓跋浩到底知道了什么,但直接问又怕他不会告诉自己。 拓跋浩当然也知道不说出个端倪来不足以控制冯丽:“娘娘可还记得律府的梨木小盒子。” 冯丽当然记得,那是律祥送给她的小盒子,离开北燕时她写给家人的书信就放在里面。 冯丽明白里面的东西的确可以揭她不是燕国公主的身份,但信里她只以父母相称,除非拓跋焘亲临昆州,否则拓跋浩是不会想到自己父母的真实身份的,冯丽不禁笑道:“区区几封信,殿下何以认为就是冯丽所写。” “原来你也知道里面是信啊,看来靖国王说得句句属实。”拓跋浩也知冯丽在试探自己知道了多少。 他这样的回答让冯丽多少也知道了他的消息来自靖国王,这让冯丽小舒了一口气,至少靖国王只知道她是律祥的表妹。 “说吧,殿下想要冯丽为你做什么?”冯丽也不绕弯子,这事在拓跋浩这里结束,她就只可能是律祥的表妹,如果在拓跋焘那里,那么很可能一切都会被查得清清楚楚。 月光漂去拓跋浩面上的温文如玉,只剩笑冷如雪霜的笑,他靠近冯丽,在她耳边昵道:“我要你腹中的孩子。”“ 第六十四章 相信我 “不可能!”冯丽紧紧护住自己的腹,楞眼瞪着拓跋浩:“殿下不要逼人太甚,否则大家都不会有好结果!” 拓跋浩极缓托出一声长笑,继而才在冯丽耳边轻声道:“本殿下有那么蠢吗?本殿下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孩子永远不要有夺嫡的想法,否则也将是你真身显露的事候。” “还有呢?”冯丽知道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等本殿下再想想。”拓跋浩丢了一句话在冯丽耳边,竟伸手抚过她的脸庞。 冯丽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反手就打过去。 拓跋浩抓住她打来的手笑道:“果然是朵带刺的蔷薇。” “还望殿下早日想好了。”冯丽无意与他再纠缠,甩手就走出了桂枝林。 出得桂枝林,灯会的宴饮已经开始,冯丽带着如意入了席。 宴会上拓跋焘一直在与众臣相谈,冯丽默默坐在自己应坐的地方。 待大家游完灯园,又吃了一寻茶,还打算赏月,夜已渐深,拓跋焘怕冯丽不适,先命宗爱送她回怀仁殿。 路上冯丽又吐了,厚衣加身的她竟还会受凉,一路回到怀仁殿就已是鼻涕眼泪直往下流,头痛欲裂。 临下马车,宗爱将她揽腰抱起。 冯丽有所意外的看着他。 宗爱看到她正盯着自己,笑道:“老奴不过一个阉人,娘娘无需避嫌。” 冯丽忙用笑掩住自己的措愕,对她有色心的男子她见多了,但宗爱绝不是那种人,一早冯丽就觉得他对她关怀备至,虽然二人私下很熟络,但从来他都是恭敬有礼的。 冯丽想这宫中哪个不趋炎附势。于是对宗爱说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可没想着给你什么回报。” 宗爱抱着她久了,也还是有些吃力的,皱了眉道:“得了吧小祖宗,你好好的就是给老奴最大的回报了!” 宗爱哭笑不得的表情似是在责备又似是求饶,冯丽看了,更觉得他对她是真心好的,于是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称老奴了。” 宗爱把她抱入内殿,没正经的笑问:“怎么?难不成要称老狗不成?” 冯丽不禁嗤笑,带动着欲裂的头更痛了。揉着头道:“你在我心中不是奴更不是狗,而是父亲哥哥一般的长辈。” 宗爱不禁怔了怔,回过神了才问:“此话当真?” 冯丽想了想。笑道:“难道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宗爱拂袖而笑,转身出去,边走边道:“够了,够了,这就够了。” 冯丽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能愣愣看着他的身影在宫纱幔帘中隐隐绰绰,直到他将太医唤进里殿才回过神来。 王太医依旧的战战兢兢的诊过脉。 “怎么样?”宗爱先冯丽一步问。 王太医低头一字一句的回道:“以后娘娘还是少外出为妙。” 冯丽一听,全身泄了气,叹道:“这是要把我软禁在怀仁殿吗?” 王太医还是没抬头,颤颤道:“还望娘娘以腹中胎儿为重。” “哎!”一旁的宗爱叹了口气道:“都说王太医是宫中最好的产经医生,娘娘你就好好听着太医的话吧。” 冯丽正着急着拓跋浩的事。现在又不得出去,怨道:“为什么本宫吃了这么多药,受了这么多罪。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王太医知道这是在责怪他,只好解释道:“娘娘体弱,所以要比一般人小心些。” “体弱体弱,你还其他借口吗?”冯丽从小还没见过哪个妇人怀孕会像自己这般痛苦的。 王太医没有回话,冯丽患的是胎孽。拓跋焘一早就让他封口,说是他在散播谬言。王太医哪敢在皇帝面前争辩,反正话放了出来,他只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冯丽,待到她或者胎儿出了什么岔子自己也好脱身。 冯丽确确实实在怨,但一旁的宗爱是何等聪明的人,王太医虽然对答如流,神情却再三闪躲,宗爱早看出他必是有所隐瞒。 宗爱的话从王太医身后冷冷飘出:“娘娘是宽厚之人,为了孩子受点罪也算是值得,但太医你可要保胎儿万全,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王太医最怕的就是这个,只敢跪地叩头道:“老臣必当尽力。” “下去吧!”冯丽头痛不止,不想听这无能的医生再说些没用的话。 宗爱为她垫上靠枕,又命人取来牛角梳为她梳头解痛。 没过多久,拓跋焘就驾回怀仁殿。 听到拓跋焘回来,冯丽也不顾欲裂的头痛,起身便去迎驾。 时值仲伙,拓跋焘见她已着了寝服还来迎驾,二话不说就揽腰将她抱起,大步走进了暖阁。 “听如意说你受了凉。”拓跋焘边走边问怀中人。 “没什么。”冯丽摇了摇头就把脸埋进了拓跋焘的黄锦袍里。 拓跋焘把她轻轻放到床上,问宗爱:“太医怎么说?” 宗爱弓腰把王太医不准冯丽外出的医嘱又说了一遍。 拓跋焘点头,床上的冯丽忙道:“这些太医就喜欢危言耸听,不过是小吐了一回,怎么就不让我出去了!” 拓跋焘也知道这医嘱太过严苛,所以坐到床边安抚道:“希儿,朕会好好陪在你身边的。” 面对拓跋焘呵护关爱,冯丽想起了太子的威胁,她突然间非常的害怕她会因此失去拓跋焘,于是一扑就扑到拓跋焘怀中紧紧搂着他道:“皇上,我不是身子难过,而是心难过。” 拓跋焘听得出冯丽话中话,抓住冯丽双肩问道:“是什么让你心里难受了?” 冯丽只摇着头,失神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我,也不要不信任我,可以吗?” 虽然知道她今天私下与太子会过面,也知道她心里难过必是别有隐情,但拓跋焘看到她像极了丢了母亲的孩子,眼里充满了对爱的期渴,他又怎么会忍心拒绝,于是点头道:“朕答应你。” 宗爱看到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识趣的带着随从们退下,临出去还不忙带上暖阁的雕花门。 冯丽听到他的允诺,破啼为笑,捧着他脸吻他。 拓跋焘轻抚着她的秀发,回以爱惜的吻,不觉间二人都坠入了情丝中,越吻越停不下来了。 “希儿……”拓跋焘轻唤她,好不容易从她甜如蜜糖的香吻中挣出,轻抚着她的唇道:“现在安胎为重。” 冯丽轻轻挡开他手,眼色迷离的看着他道:“没事。” 她的沉溺又岂能不催动他,当她的纤纤双臂圈住他颈项时,他如墨眸子更是蒙起了水雾。 “希儿,朕担心你的身子。”他轻拒着她。 “我想要。”她的声音如半梦呓语,又软又柔的贴着他,温温的小手也顺着他的衣领往下而去,所过之处无不撩拨得他酥痒难耐。 “希儿……”拓跋焘覆上她樱红的唇,二人十指交扣的坠入无以自拨的交缠中。 拓跋焘轻轻的进到她身体里,冯丽水汪汪的眼睛凝凝看着他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是爱你的。” 拓跋焘又怎么会不知,轻轻的抽送着,任交合之地的奇妙触感传遍全身,沙着声道:“我知道了。” 冯丽听了,嘴角泛起笑,闭眼沉入他给予的欢吟之中。 第六十五章 左右 第六十五章不要再问了 冯丽安宁的躺在枕头上,匀称的呼吸说明她已经熟睡。 拓跋焘用食指轻刮她绯红的小脸,她因为骚痒而略微的转了转脸。 难得她睡得这么沉,拓跋焘微微一笑,转瞬他又陷入了沉思中,虽然他知道冯丽不想让他再追查,但想起冯丽今晚的乞求,拓跋焘还是忍不住在揣测究竟太子与她说了什么? 果然,第二日贺兰御使晋见御书房,又带来了北燕的消息,说是律祥死后,燕王便与太子过往甚密,不仅无顾失踪,还侵吞了不少律府的财产。 “御使有何想法?”拓跋焘稳稳坐着,缓缓问了一句。 贺兰汶俊主掌情报司多年,养成了凡事谨小甚微的习惯。在细看了一遍拓跋焘的表情后,贺兰汶俊才缓缓道:“以臣所见,当立即召会南淑公主,抄清律家所有财产,彻查燕王与律家的关系,以便定罚。” 拓跋焘点了点头,表示贺兰汶俊说的在理。 于是贺兰汶俊拱手以待,只要拓跋焘一下旨,魏国的强大的迷探组织就会连夜赶赴燕国。 但拓跋焘却安坐于书案前久不发话。 “皇上”贺兰汶俊劝道:“南淑是魏国公主,律家财产如今也是宗族所有,如果这次能拿到燕王私吞的证据,那么我魏国将可以借此重立一位更听话的燕王。” 拓跋焘轻轻挥了手道:“御使想过吗?律家财产早已在魏军守卫之下,燕王为何还敢侵吞?” 贺兰汶俊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这当然是与太子有关。 拓跋焘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拓跋浩在北燕得到了重要的东西,而且以他的实力想要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并不难,但他却对贺兰汶俊道:“先查抄律家的所有财产,其他事情再作商议。” 贺兰汶俊跪地领命。出御书房时却是一脸迷惑。刚好遇到了前来禀报冯丽病情的宗爱。 宗爱一眼就看出了贺兰汶俊神色不对,上前寒暄道:“御使又在为什么忧国忧民的事烦恼?” 贺兰汶俊又怎么会向其他人提情报司的事,只淡淡道:“汶俊只是身体不适,谢常侍关心。” 话毕人就转身离去。 于宗爱,贺兰汶俊的疑惑神情足以让他有所领悟。 “皇上。”宗爱来到御书房,行了礼道:“王太医今日又为昭仪娘娘把了脉,还是一口咬定不许娘娘再外出,对此娘娘是颇为不满,为此老奴再三劝慰,但娘娘却一直愁眉不展。” “朕知道了。”拓跋焘立即起驾回宫。 冯丽愁眉不展。见了拓跋焘才略有笑颜。 她也不怨太医不让她外出一事,只道:“皇上,臣妾很想到鹿苑去散散心。” 于是拓跋焘又召了王太医。 “最好是不要外出。”王太医依旧是那句话:“秋风袭人。路途颠簸,难免会伤到胎儿。” 冯丽狠狠瞪了一眼王太医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王太医看了看拓跋焘,见皇帝也是质疑的看着他,只好低头道:“如果娘娘执意要去,老臣建议娘娘乘坐能躺卧的辇舆。但也不能确保万全。” “知道了!”见王太医松口,冯丽挥手命他退下,不想再听他唠唠叨叨长篇大论。 拓跋焘即刻便命人收拾行驾,冯丽想去鹿苑,让她在那清静的地方待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驾移皇城外的鹿苑,冯丽是看重了那里守卫没有宫中森严。她最想知道的是拓跋浩的下一步行动,这里是等他大驾光临最好的地方。 **** 鹿苑里古树参天,正是深秋。落叶纷飞。 一早冯丽就在林中散步,宗爱紧随其后。 “近日王太医不像先前那么唠叨了。”冯丽呼吸着林中清新的空气,轻轻叹到。 宗爱见冯丽身子好了不少,心里也跟着高兴,在后面应道:“是啊。一定是因为肚里的胎儿懂事了,不再为难他的娘亲了。” 冯丽听了本该高兴。但她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听说秋猎就要到了。”冯丽向宗爱确定道。 宗爱点了头,对她道:“皇上已经定好日子了。” 冯丽抬头看到从林叶间射进的道道晨光,似是随意的道:“猎场就在鹿苑旁,到时本宫可以去吗?” “不可以。”宗爱斩钉截铁的道:“娘娘不能再与太子有任何交集。” 冯丽心下一怔,转身笑道:“你说的是哪门子的胡话?” 此时的秋林中就只有他们二人,宗爱说道:“皇上设下天罗地网,本可以将燕王的老底端出来看看,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只因为娘娘恳求而不要再追查,所以娘娘应当韬光养晦,万不可再卷进任何纷争中去了。” “但是……”冯丽刚一开口又将话咽下,太子威胁她,她又不敢向任何人提起。 宗爱走到她身前为她披上薄袄,摇着头道:“还请娘娘珍惜皇上的宽厚,以后万不可再与太子见面。” 冯丽点头应了宗爱,心里却更加的恐慌,看来大家都知道她受制于太子,以宗爱和拓跋焘的心智,他们大概已经在怀疑自己北燕公主的身份了。 冯丽不怕自己有事,却怕此事累及父母。 世间事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午间有人送金桂糕到鹿苑,冯丽午眠刚醒,听见是清香淡雅之物,便命人盛了两块品尝。 冯丽刚咬下入口即化的金桂糕,就发现糕里夹了东西,一阵不祥的预感就 袭上她,又因为如意她们还侍候于身前,只能含在嘴里,假装着又尝了一些,抚着头退到里殿,待人都退下才吐出,发现竟是一片拇指尖大的银花瓣,冯丽一眼就认出是元家金楼特有的样式,不禁慌了,忙命下把剩下的金桂糕抬到里殿,冯丽将盘中糕饼逐一掰开,当真发现了一张细小的纸条:“杀宗爱。” 冯丽一看,忙将纸条揉得稀烂,终于,拓跋浩的威胁还是来了。 与此同时,在御书房的拓跋焘也看到了贺兰汶俊呈上的律家财务薄,上面详细记录了律家近年来与各国的生意往来和收支情况。 当中一笔建宁国向律祥借银子的帐目引起了拓跋焘的兴趣,财务薄上记录了建宁国主以十五座城池十年赋税作为抵押,向律祥借取了几万万两银子。 “果然是无商不奸。”拓跋焘以自己国中最赤贫的城池记算,发现律祥还是可以从中赚取巨大的利润,于是他对贺兰汶俊道:“即刻派人带上南淑公主的手谕前往建宁接管下这笔生意。” 接着拓跋焘顺眼又往下看,发现正是在建宁借款下面,有一项记录是律祥娶亲的支出。 拓跋焘眉头微皱,像律祥这样的青年才俊身边有几个女人不算奇怪,但从这份支出不斐的彩礼上看,律祥是明媒正娶的这个女子。 看到这里,拓跋焘突然想起了律祥临死前的话,他对冯丽可是一片痴心啊! 难道……拓跋焘猛的闭上眼,将刚刚提起念头掩灭在心,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不想再纠缠于那些没有好结果的念头。 “待朕好好琢磨琢磨。”拓跋焘揣着帐薄细细看着,贺兰汶俊知道皇帝从中看出了重要的端倪,也不追问,只应声退了出去。 PS: 最近家里事情实在太多,不过小蔼从今天起会保持更新。 第六十六章 掏心见肺 刚下过一场雪,天却没有放晴的意思,黑压压的乌云盘踞在鹿苑上空。 虽然白天也撑了灯,生着暖炉,冯丽还是觉得锦华小筑里飘着一阵若隐若现的刺骨寒风。 她忐忑的看着宫女们将才蒸熟的大虾放到桌上,魏国不产虾,但因为冯丽说想吃,于是拓跋焘便命人从胶东郡连夜催马运来。 在昆州时她,因为父亲常到临海的越南国行商,所以冯丽时常得尝这鲜美的大虾,所以她知道,虾与桔同吃如砒霜,往常吃过虾,母亲是千叮万嘱不许吃桔子的。 而桔子是宗爱最喜欢吃的食物,刚刚她才命人把上好的天府福桔送给宗爱,听如意说他一口气就吃了四五个还没有停的意思。 宫女盛上丰盛的菜色,冯丽挺着肚子绕桌细看了一遍菜色,故意确认道:“皇上当真不来了?” 小太监忙道:“皇上一早交代过,今天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忙不完,所以让我们好生侍候娘娘。” 因为紧张,冯丽微微咽了一次口水,她倒愿意拓跋焘此时能回来,这样她杀宗爱的计划就会因为皇帝太监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礼数而停止。 毕竟她是迫不得已,当初要是没有宗爱,她恐怕已经因为进献魏太子不成而被靖国王杀死在了燕国,当她面对陌生而叵测的深宫时,是宗爱告诉她顺其自然,让她得以安心前行。在她初孕时,身体和内心承受着巨大不安,也是他近身侍候在她身边,可以说在这宫中,除了拓跋焘,宗爱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不,宗爱比拓跋焘更可靠。待到哪日冯丽色衰爱驰,想来宗爱也还是会在她身边的。 但这世上又有什么比父母的安危更重要的,冯丽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要拓跋浩不把此事捅到拓跋焘那里,一切就都会止步于此。 宗爱进殿行礼。 冯丽笑着示意他免礼。 宗爱抬头起身,看出冯丽的笑容十分僵硬。 “这里有宗常侍在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冯丽挥物示意大家退下。 “坐吧。”冯丽也不拘礼,挥手让宗爱坐在自己身边问:“那桔子可好吃?” 侍下人们退下,宗爱也不再拘于君臣之礼,笑容满面的坐下道:“真是甜如蜂蜜。” 冯丽斜瞟了一眼桌上的虾。边算计着宗爱吃下桔子的时间边开玩笑道:“如意去唤你都快半柱香了,你到现在才来,想来你就因为贪恋福桔的甘美所以才耽搁了本宫的召唤吧?” 宗爱细看冯丽。她脸上少了平素的调皮,隐含一份不自然的笨拙,于是跟着她的视线瞟向桌上的大虾,刚才如意送桔子时就向他打趣说娘娘今天备了珍品大虾慰劳公公,当时宗爱已经起疑。虾与桔不能同吃,于是又问了如意,知道冯丽没有并没吃桔子,这才专心的把手头上的事交代了才回怀仁殿,没想到一来冯丽就让他吃虾。 宗爱知道她是故意的,一路来宗爱就在分析冯丽这么做的因由。如是拓跋焘要杀他,怎么会借自己爱妃干净纯洁的玉手?而近来与冯丽有交集的只有太子,太子与冯丽在桂枝林碰了个面。之后就求皇上不再追查自己的身世,由此可见,冯丽有把柄在太子手上,而太子在朝中最忌畏的人正是宗爱。 宗爱依旧掩口而笑,翘着兰花指道:“娘娘如今可是宗爱的衣食父母。如不是因为手上有事情,宗爱哪敢怠慢。” 冯丽只是回看了他一眼。瞳仁里却空洞呆滞,宗爱在心中暗叹冯丽到底是初次动手杀人,神情极不协调,这让他觉得这就像场闹剧,以他的聪慧机敏,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心里有苦忠,否则她又怎么会不顾身体而陷入此刻的忐忑中? “吃吧。”当冯丽亲手将大虾夹进他碗里时,宗爱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虽然他早已服过解砒霜的药,但这场闹剧却不禁让他心酸,本以为她天真烂漫,本以为她不会堕入宫闱斗争的泥沼,但他错了,今天是她亲自动手杀他,一面是对她深深的失望,一面又同情于她受人摆步,不禁在心中嗤笑自己千百次,当时他让她入宫,就应当知道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将她推到这里的。 宗爱叹了口气,抬起筷子,以他的阅历,面对这种尔虞我诈完全可以从容不迫、不露生色,只是今天,宗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伤心,竟比当年得知宇文盛希嫁作王爷妇时更难过,到底自己还是对冯丽有了非份之想,否则今天不会难过得迟疑于筷尖的虾。 “怎么?常侍不喜欢吃虾吗?”冯丽问他。 “没有。”宗爱低头轻摇,艰难的夹起虾,他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吃下,他要让她感到失去他的滋味,亦或许是想成全她,让她那讳默至深的苦衷得以释怀。 冯丽瞟着他与虾一点点靠近,心里闪过的是往日二人的斗趣、贫嘴,想到那日宗爱打横将她抱起,想到这一路来宗爱对自己种种的好,心下不禁难过,以至于身体都已擅抖了起来。 “别吃了。”最终,她还是挥手打下了他快到嘴边的虾。 “冯丽!”宗爱先是一惊,诧异的眼中突而放出喜色,转而又嬉皮笑脸的问道:“怎么?舍不得让我吃这虾?” “对!”冯丽一时不知所措,以怒叹掩视心虚,只瞪着宗爱道:“本宫想起这虾每一只都是不远千里运来的珍品,才不要给你吃!” 宗爱缓缓放下筷,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欢喜。 只是此刻的冯丽两行泪夺而出。 “唉哟我的小祖宗,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宗爱还不清楚?此刻却只能缓着她的心痛,这让宗爱更加明白她当时是下了多大决心才能动手杀他,可最后她还是没能逃过心中的善良。 “滚!”冯丽怒道,她不想解释,更不想面对。 “诺。”宗爱屈身退出了偏殿,他明白她此刻的心定是被那不愿告人的苦衷煎熬,所以人守在门外,隔着门缝细细端详,毕竟担心她的孕体。 第六十七章 早产 冯丽泪如雨注,一面恨自己心慈手软,一面因为没杀宗爱而庆幸,只是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以后的路,深深惧怕于自己真实身份被人知道。 门外的宗爱越看越纠心,生怕她气坏了身体,所以忙命宫女盛了碗饭来,不一会儿他又进了锦华小筑。 “不是让你滚吗?”冯丽忙拭泪。 “娘娘,老奴给您送饭来的,要是皇上知道娘娘不进食,恐怕又要担心了。”宗爱这是在提醒冯丽注意身体。 冯丽泣泣收了泪,起身才觉浑身如柳絮一样绵绵无力,只得轻声唤宗爱扶着她,宗爱才挨她的身,就感到她身子在微微颤抖 ,忙命人传太医。 不觉又是天色将晚,与军机要臣商议完国事的拓跋焘也归来,进殿见宗爱和太医都服侍在冯丽床前,急步上前。 “爱妃今日可好?”见她面色苍白,拓跋焘坐到床头握着她的手问。 冯丽微微点头,强装出一副安好的神情。 拓跋焘皱眉,转头用责问的目光审视宗爱和太医。 王太医不知实情,又怎敢瞒报病情,急忙跪地道:“娘娘受惊,怕是动了胎气。” 冯丽忙道:“胡说!本宫只是今天多吃了几口饭,心里不舒服,哪来的受惊之说?” 王太医再不敢言语,拓跋焘转而看向宗爱,宗爱只是垂头不语。 “你们都下去吧!”拓跋焘挥手。 “今日朕得到燕国进谏的锦书。”拓跋焘将冯丽搂入怀中。 “什么锦书?”冯丽却如惊弓之鸟坐身而起。 拓跋焘安抚她,贺兰汶俊送来靖国王府旧部的画像,燕王的三个女儿,没有一个像冯丽。 “燕王为你备了满月礼。”拓跋焘看得出这些日子她的惊慌失措。 “是这样啊。”冯丽绵绵躺下,眼神却涣散呆滞,她是如此惧怕,怕哪日从燕国传来她是太子语女儿的消息。 拓跋焘轻抚着她的脸。其实他想告诉她他跟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公主,但此刻她的身体盈弱如此,哪怕只是细如绸丝的打击她也受不得了,所以他只是轻抚着她的脸,她的头发,她的身子。 谁知冯丽却轻轻饮泣。 拓跋焘为她拭泪,终忍不住对她说:“朕很担心爱妃你,能告诉朕为什么伤心吗?”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从来就没有别的企图。”冯丽钻到他怀里,尽量多的去讨一些温暖。 “朕知道了。”得到拓跋焘的允诺。冯丽才得以略略安心,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是夜,冯丽却梦见宗爱被自己杀了。而拓跋焘飞奔着进来,一脸的冷冽,说他知道了一切,已命人在昆州杀掉了她的父母。 梦到这里,冯丽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娘娘您怎么了?”说话的是宗爱,他时常近身夜侍在冯丽床侧。 “宗爱秒神传奇。”听到他的声音,冯丽才知是一场梦,略松了一口气,却感到下腹不适:“痛。” 宗爱一骨碌就从榻上翻起,奔到冯丽床前问道:“娘娘哪里痛?” 很快锦华小筑就灯火通明。王太医就住在侧院,他进了厢房,把了脉。看了症状,急忙命人准备热水。 宗爱见是要生的阵势,慌了神,向王太医确认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早产。”王太医话还没落,披着锦黄裘衣的拓跋焘已经大步迈进了厢房。 “怎么会这样?”他边问边就奔到冯丽床前。 “皇上。”只见冯丽面色苍白。表情因疼痛而扭屈。 “爱妃,你一定会好好的。”拓跋焘捧着她的脸颊道。 “请皇上先回避吧。”王太医见事已齐备。便要开始为冯丽接生。 “朕的爱妃为什么会早产?”临出厢房,拓跋焘又问了王太医一句。 王太医回头看了看正被侍候宫女包围着的冯丽,收了收惊慌的神情,低头小声对拓跋焘道:“恕臣直言,娘娘脉像紊乱,是心神惊惧所致。” 拓跋焘也看了看冯丽,踱步出了厢房,心中更是疑虑重重。 她为了什么事惊?为了什么事惧?竟以至于让她不顾腹中孩儿? 拓跋焘似有所感,她远不止不是北燕公主这么简单。听到厢房里冯丽的惨叫声,拓跋焘心中又怜又怒,怕她熬不过这一关,又,又怨她至自己和孩子的身子于不顾,怨她始终不肯向他坦白。 宗爱听到王太医的话,心里更是难过,他知道,冯丽没有杀他,却因为心中的苦衷而心神不宁,最终导致了早产。 “皇上请安心。”正是子夜时分,如意见拓跋焘矗然守在寒冷的厢房外,上前劝他先去休息。 “朕是要等的。”拓跋焘仰望着廊檐外静静落下的鹅毛大雪,叹息着挥手道。 一众下人便跪在他身前。 “今天下午冯丽都做了什么?”拓跋焘问宗爱。 宗爱环顾了一下其他下人,拓跋焘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命如意等全退了下去。 “皇上,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宗爱并没有想要推脱什么,只如实道:“一早娘娘还好好的,所以下午老奴才放心的到宫中处理一些事务,后来娘娘让如意送了福桔给老奴。回来时又让老奴尝尝胶东郡送来的鲜虾,谁知虾到老奴嘴边又被她打了下来,之后就命老奴滚出锦华小筑。” 拓跋焘怎么会不知道虾与桔子不能同吃:“你是说她想杀你?” 宗爱叩头道:“老奴不敢枉自揣测娘娘心意,却怜悯于娘娘伤心欲绝,所以一直守在门外,没敢离开半步,一直伺候娘娘到刚才。” “伤心欲绝?”拓跋焘浓眉紧皱,转身长叹了一口气,无论再怎么伤心,她也不应当不顾忌腹中的孩子,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比她的丈夫和亲生骨肉还重要?原来她宁愿选择挺而走险也不愿选择信任他,拓跋焘心里突生了一阵怒意。 “皇上,事到如今,老奴难辞其咎。”宗爱又叩了头。 拓跋焘嗔怒道:“这事要是与你有关,你有几个头都不够杀!你还是好好祈祷他们母子平安吧!”“ 第六十八章 残胎 冯丽的惨吟从厢房里一阵阵传出来,拓跋焘长身玉立在廊檐下,双拳紧握,一只垂于腰际,一只紧扣在廊柱上。 看这下人们进进出出,异常的忙碌,拓跋焘心里也是乱无头絮,他答应过她不再追查,平素里用行动表现出对她毋庸置疑的信任,但今天她却为了莫名的原因而早产,她越是隐瞒他就越是看得出她所隐瞒的事情不简单,人与人最怕的就是互不信任。 “给朕进去问问!”他转眼看到正跪在园里雪地上的宗爱,喝令道,虽然她不信任他,但他还是一心的祈祷着她们母子平安。 宗爱立即起身,却忘了双腿在雪地跪得僵冷麻木,一个踉跄差点又扑翻。 “小心点,朕可没有心思再关心你!”拓跋焘楞他一眼。 宗爱回以奴笑,心里也寄挂冯丽得紧,急急的闪进了厢房。 接着宗爱面有慌色的跑了出来。 “怎么了?”拓跋焘迎头便问。 “生了。”宗爱跪地便道。 “怎么哭声都没有,你再去看清楚。”拓跋焘道。 宗爱急急叩头道:“皇上,娘娘确实生了凤灵txt全集。” 宗爱抬头,拓跋焘早就催步迈进了厢房,宗爱亲眼看着拓跋焘的脚一跨门坎内里就传来孩子的娇弱柔嫩的哭声,他也不起身追进去,只跪在原地任泪水模糊了双眼,想到晚饭时冯丽因为不杀他而彷徨失措的样子,想到他刚刚看见那全身青紫没有双手的孩子,仿佛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宗爱。 “皇上。”拓跋焘刚一揎开帘珠,所有下人就丢了手头忙得不可开交的事儿,齐齐跪地行礼。 “都起来。”拓跋焘只应了一声,径直往冯丽床榻上去。 跪着的下人们却一个也不敢起身。 拓跋焘顿觉其中有异,忙奔到冯丽床边。见她虽是精疲力竭,但一双晶莹漂亮的眼睛闪着幸福的光芒看着他,想来并无大碍。 于是拓跋焘转身去看那个生下来久未哭泣的孩子。 接过襁褓中的孩子,拓跋焘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孩子脸口青紫,异常瘦小,拓跋焘抱着孩子便觉得上身有异,往锦被里一探,竟没有双臂,先前王太医的“胎孽”之说完完全全的应验在了这孩子身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拓跋焘心中升起,但当他转身看见床上虚弱的冯丽时,想到的却是她此时的身子是经不起任何打击的。于是将孩子递给王太医说:“你好生照顾朕的皇子,让娘娘好好休息。” 冯丽刚才娩出孩子,还没来不及看一眼,见王太医要带走孩子,用尽力的撑起头轻喃了一声:“让我看看他。” 王太医看了看拓跋焘。不知道该不该给身为母亲的冯丽看看这肢体不全的孩子。拓跋焘挥手示意他退下。 冯丽听到孩子哭声时, 悬了七个月的心安了一半,自己总算是生了个活生生的孩子,但她始终想亲眼看看孩子,只有他周身安然了,她才得以安心。于是愤不顾身的跃了起来,想要下床去抱孩子。 “希儿!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养。”拓跋焘坐到床边抓住冯丽的双肩将她拉回床上。 冯丽哪肯依,只挣着要起身:“早产的孩子很弱小。让我好好看着他!” 拓跋焘依旧按了她在床上,爱妻早产、孩子肢体不全,这一夜他也经受了太多的起落 ,看冯丽此时不停挣着要看孩子,想来她也感应到孩子有异。拓跋焘挥手遣走所有下人,抱起床上的冯丽:“希儿。有朕在,一切都会好的。” 冯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抱走,也听不进拓跋焘的话,只挥手哭道:“孩子!我的孩子!” 拓跋焘浓眉紧皱道:“他会好好的。” 冯丽听到这话,更感到不妥,立刻惊尖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看他!” 拓跋焘按着她道:“你才生产完,再动会血崩的。” 冯丽听了,怔了怔身子,喃喃道:“皇上,让我看看孩子,我只是想看他是不是好好的。” 拓跋焘眸子一黯,问:“你怎么会知道他不是好好的?” 冯丽像被掐中了心口软处,翻身起来道:“我是他母亲,难道连看看他的权力都没有吗?” 拓跋焘揽了她道:“孩子早产,需要太医精心诊治,现在抱来抱去的,对他反而不好。” 冯丽泪如雨注,反身拥住拓跋焘道:“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话无疑在向拓跋焘说出早产是事出有因,于是拓跋焘抚着她的长发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朕只想你以后好好的,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的都市隐身女。” 冯丽听到他这样的话,明白他定是知道了一些东西,心里更是惶恐 ,浑身颤抖了起来,只冷冷道:“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拓跋焘浓眉一锁,将她拉起问道:“朕不查你,你却如惊弓之鸟,不安于宫中也就罢了,如今还害得自己形容枯萎,你到底是怎么了?” 冯丽从他怀中挣出,冷然笑道:“果然是我错了!” 她反身躺下,再不理会拓跋焘。 “朕刚才说了,一切都不重要。”尽管如此,拓跋焘还是守在床边安慰她道:“朕什么都能原谅你,包括你不信任朕。” 冯丽热泪洗面,自知理愧 ,的确,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提防他。 拓跋焘轻抚她的头发,千言万语道不出口,直到二人都安静下来了许久,他才俯身轻吻她的发丝道:“朕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冯丽起身将他抱住。 那夜,拓跋焘一直守在锦华小筑直到天明,朝也顾不得上,守在床边待冯丽安然睡去,才又去看了孩子。 冯丽心里也是暖暖的,梦里却看到拓跋焘与父亲兵戎相见,猛 然醒来,见拓跋焘还在凝神看她。 忙拉了他的手确认道:“你不会离开我吧。” 拓跋焘轻抚她惨白的小脸,暖笑道:“朕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怕失去他,想起当初是自己让他犯下了有乱人伦的大错,而今即使是他原谅得了她,她自己又怎么能原谅自己? “你守了一夜了,去休息会儿吧。”冯丽靠在他胸口,细睨着他道。 拓跋焘哄她道:“澈儿好好的,侍你再好些,朕命人把他抱来。” “澈儿?”他给孩子取命了。 “上善若水,澈者更是通达聪慧。”拓跋焘日日都亲自去看澈,他虽身体不全,却生命力极强,早产才一日哭声就洪亮如钟,拓跋焘看他时,眼虽没完全睁开,但眼梢长长,看得出与拓跋焘的明眸如出一辙,让他在怜爱中更多了几分喜爱。 冯丽也喜欢“澈”这个名字,神情中多了几分久违的愉悦。 拓跋焘趁势哄她饮下了参粥和补药。待她午歇了才出了锦华小筑去处理国事。 只是一夜,冯左昭仪产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拓跋焘才进鹿苑的书房,几位军政要臣就纷纷向他道贺。 他只是笑着挥了挥手,没说什么,孩子肢体不全这个消息被他封得死死的,以免对冯丽不利。 *** 冯丽午歇不到半个时辰就怪梦连床,惊得她无心卧眠,睁眼静躺在床上,隐隐听见孩子啼哭,知道孩儿初生,受不得舟车颠簸,肯定就在小筑里,也不唤下人,急急起身裹了厚衣就寻着哭声而出。 “娘娘!”宗爱等人见她起身,忙上去搀扶道:“娘娘您才生产完,是一点儿风都吹不得的!” “让我见见澈儿!”冯丽哪在乎得了那么多。 ps: 呼,稍晚一点儿还有一更。“ 第六十九章 痛下杀手 众人都很为难,宗爱道:“现在是正午时候,孩子正在睡觉。<到哈十八HA18.com去下载好看的书吧>” “那怎么本宫刚才会听到他哭?”冯丽质问道。 下人们你看我看你的,唯有宗爱敢说话:“想是尿湿了也会哭,娘娘再听,现在哭声已经停了,小皇子定是安然睡了。” 冯丽哪有心思再与他们胡搅蛮缠,跨出门就往小筑外去,众人上前拦她,她就发狠的反抗。 “求娘娘爱惜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宗爱跪到她面前劝求道。 “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看孩子?”冯丽自知无力走出这道门,气不打一处来。 旁边一个小宫女颤颤道:“是皇上的命令。” 冯丽将气愤的目光转向那宫女问:“皇上还说什么了?” 那宫女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自知说错了话,也不知怎么往下回答。 冯丽走到宫女面前质问道:“皇上是不是还说要软禁我,不让我出这院子?” 宫女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没有?”冯丽一身的气无处发,现在寻到这宫女来撒:“即然没有为什么不许本宫看自己的孩子?” 宗爱引众人都跪下劝道:“娘娘,皇上是为了娘娘的身体着想。” “拦本宫者斩!”冯丽丢下这么句话,趁众人跪着拔腿就跑出了小筑,禁卫军平素都识得她的身份,没有人敢拦。 许是心有感应,澈儿的哭声又传了出来,冯丽很快就寻到孩子的去处,披了白裘的身影不顾一切的奔进了小雅苑。 “让我看看孩子。”奶娘正抱着澈儿,揭了衣准备奶孩子,冯丽冲过去就接过孩子。 “澈儿!”见孩子五官周正。冯丽泪凝于睫,揭起自己的衣服准备给他喂奶。 “娘娘,使不得。”奶娘急急跪下求道。 “全都退下去!”冯丽哪肯听,虽还没有奶汁,却还是揭了衣任孩子吮吸。 下人们哪敢不听,通通都退了下去盛世为后txt全本。 “澈儿,娘终于见到你了。”话才说完她又仔细看怀中孩儿,发现孩子面目青紫,听昆州老人说过,婴孩若是青紫不退。即使能活着长大,以后也会是个傻子。冯丽心中慌张,伸手进襁褓中去拉婴儿的小手。结果怎么寻都寻不着,拉开锦被才发现孩子竟没有双手。 冯丽当时脸就被吓白了,索性拆开抱被抱出婴孩,发现他不仅身体瘦小,四肢不全。屁股上还上了一个尾巴似的肉球,样子十分古怪。 冯丽顿感五雷轰顶,整个人僵直的坐着,她担心的一切都应验了,看着孩子因为喘不过气而大哭,她更是泪流满面。想到孩子将来肢体不全神志不清的样子,她更是悲伤绝。 “孽缘啊!”冯丽自叹道:“孩子,都是娘亲对不起你。都是娘亲对不起你!” 她缓缓走出小雅苑,把孩子递与宫女,痴痴无语的踱回锦华小筑,任何人行礼请罪都置若罔闻。 拓跋焘一进小筑就听到下人说娘娘见过澈儿。 他不急于进小筑厢房,而是坐在正殿上细问如意:“她知道是朕不让她见澈儿的吧?” 如意恳切的点头道:“娘娘临出去前还下令‘拦她者斩’。虽然知道娘娘心慈仁厚,但大家听了这话都不敢拦她。” “但愿如你所说希儿是个心慈仁厚的人!”拓跋叹了一口气又问:“她见了澈儿后又是怎样的情形?” “娘娘与小皇子单独呆在小雅苑里。待到出来时奴婢才看见她神色晃惚,心神不宁。” “看来她全都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拓跋焘喧走下人,一个人坐在正殿里。 远处传来澈儿的哭声,拓跋焘又叹了一口气,自从孩子早产,冯丽与他之间就像隔了一道屏障,彼此再难看清对方心中所想。她哭泣、耍性子,这些拓跋焘都无所谓,甚至觉得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冯丽。只是冯丽一直在不安,正是因为不安,她才会惴惴不安使澈儿早产,正是因为这种不安,令她刚刚生产完就不顾身体四下走动,举止完全不像一个为爱人诞下麟儿的幸福女子。 “希儿啊!”大雪近黄昏,拓跋焘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叹息着自唤了一声:“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天色全黑了,拓跋焘还是走进了她的暖阁。 冯丽的暖阁里没有亮灯,开门进去,发现她静静立于窗边。 拓跋焘急忙上前揽腰将她抱起:“月子里的女子不可久站。” 冯丽凝凝看着他,却没有一句话,她一直在自责,孩子这个样子是她一手造成的,将来指不定哪天还会把父母也拉进这罪孽的深渊。 拓跋焘看她那双美极了的眸子空洞无神,整个人像失了魂,十分心疼她,问她道:“你站了多久了?” 冯丽摇头道:“不过一会儿。” 拓跋焘脱下她的软裘履,发现她本是娇小的柔足已经浮肿了一大圈,一看就是站了很久,她终还是在骗他,就连这么小件事都不肯说实话,她究竟在掩饰什么。 但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拓跋焘又怎么忍心责问?只将她揽进怀中,用手暖着她冰凉的手道:“虽然澈儿身体不好,但以后我会尽我所能为他带来快乐的。” 冯丽喉头一梗,以后,她哪敢想以后。 拓跋焘将她安置于床上,她两眼怔怔的看着富丽堂皇的帐顶,心里突而闪过一个揪心的念头,或许只有死才是澈儿最好的归宿修真漫途txt全本! 于是她拉了拓跋焘的手,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安然道:“我也会用尽全力好好抚养他的。” 拓跋焘另一只手覆着她冰凉的小手,劝她道:“事到如今,我们做父母的一定要坚强,因为我们是澈儿最大的依靠。” 冯丽流着泪点了头,拓跋焘轻轻躺下陪她入睡。 “希儿。”拓跋焘拥着她,见夜阑人静。暖阁里只有他们二人,正是夫妻私语的时间,于是问了他最想问的事情:“浩儿是不是有事为难你?” 拓跋焘闭着眼等着她交待自己不是公主这件事。 “皇上。”冯丽的声音柔如止水,隔了半晌才道:“我和太子在北燕有过一面之缘,况且我又是昭仪,见面难免要行礼问安一番。” 拓跋焘的眼乍然而启,她没有说实话,抓住她的双肩转过她的身,凝凝看着她道:“希儿,朕不是小孩子。” “皇上!求您不要再逼臣妾了!”冯丽要怎么回答。他今天问她是不是公主,明天就会问她出身何方,以后还会问她许多许多。 拓跋焘墨眉紧拧。眼中浮出怒意,抓着冯丽薄肩的手奋力紧筘,以至于青筋都鼓了出来,他很想问问她,对于她而言。在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人比丈夫和儿子还重要? 但冯丽却将头埋入他怀中,默默无语。 最后他只淡淡各诫了她一句:“做皇帝也有做皇帝的难处,朕只是希望你能体谅。” “嗯。”冯丽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句,心魂却因为这句话而散,或许他们本就不应该在一起,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这悲绝人寰的下场。 想到这里。冯丽顿觉后患无穷,抽身出了他的怀抱,淡淡道:“臣妾坐褥期未满。有劳皇上避秽避秽。” “什么都别想了,现在你的身子最重要。”拓跋焘又拍了拍她的肩,起身离去,他仍觉得她会想开,仍觉得自己在她心目中是有地位的。 第二日醒来时。冯丽虽没见到拓跋焘,却听到宗爱欣喜的跪在床前。 “小皇子被皇上封为西宁王。”宗爱把这个消息告诉冯丽。 “西宁王?”除了太子。澈儿是第一个得到封号的皇子,但冯丽却没有一丝惊喜。 她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将来如哥哥元盛般纵马奔驰,如律祥般风流温柔,她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被女子所倾慕,生儿育女 健康幸福。没有这些,澈儿坐拥一片封地,再怎么荣华富贵都无济于事。 “本宫知道了。”只是淡淡了回了一句。 梳洗后,她命人把澈儿抱到锦华小筑。 “让我们母子俩好好亲近一会儿。”她挥手示意所有下人退下。然后细细的看着怀中的孩儿。 泪水打在澈儿青紫未退的脸上。 “娘好想和你一起去。”冯丽泪如雨注,这懵懂的孩子又怎么能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她昨夜一宿没睡,想来想去都是死,但自己死了不要紧,待到拓跋焘查得水落石出事牵连了父母才要紧,所以她现在只想逃回昆州告诉父母逃得更远更远。 “澈儿。”她颤颤的将孩子抱紧,紧得足以让孩子无法呼吸,任孩子在怀中扭动,最后没了动静。 “皇上驾到!”冯丽闻得院外喧哗声,吞下了假死丸,把头挂到早系好的白绫上,蹬去了脚底凳子轻舞红楼。 宗爱一推门就看见冯丽细瘦如柳的长身挂在宫梁上,大呼了一声:“不好了!”急急跃了上去。 拓跋焘急步进来,先宗爱一步踏着桌子抱下冯丽,孰不知依人早已无气。 “你怎么这般狠心,能舍我而去?”冯丽虽然身子动不了,但神志虽清醒,听到拓跋焘颤颤的哽咽声,她心如绞痛,到底这个男人是爱极她的,否则以他身为九五至尊的威严,年届不惑的心智,断然不会流着泪说这番戚戚之语的。 “太医!快传太医啊!”拓跋焘极力的叫着。 “皇上!”宗爱在一旁跪下道:“西宁王殁了。” 拓跋焘抱着冯丽,顿了一下才又问:“你说什么?” 宗爱抹着泪道:“西宁王殁了。” “冯丽!”拓跋焘早顾不得看孩子,只晃动着冯丽的身子道:“你这个傻瓜,你这天大的傻瓜!” 冯丽听得痛如刻骨,她舍不得夫妻之情,却更惧怕残酷的事实将他俩之间所有的情谊撕得粉碎,所以她只能离开他,起码还有美好的回忆留在他心中,说到底,她也是爱极他的,否则她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 太医院撑事匆匆而来,为冯丽把了脉。 被臣大黑暗笼罩下的冯丽心中很是慌张,生怕太医看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半晌才听太医说:“娘娘中了妖障,不宜再留在宫苑之中,还请皇上找个偏远僻静的地方祭娘娘仙灵吧。” 之后她就听到拓跋焘命人在鹿苑外驿站设灵堂,收殓了母子二人置于堂上。 宗爱负责将她母子送出鹿苑,一路大风大雪的来到驿站,看着一大一小冰冷冷的两具尸首,他心里是非常难过,虽然不知冯丽心里到底有什么苦衷,但从早产到寻死,仿佛这一切都是冯丽为了坦护他而做。 出于感恩,也可说是愧疚,宗爱竟一直用最厚的锦棉丝被囊着她母子二人,就好像怕他们受凉一样,至少在入土之前,他不想冯丽形容枯朽。 车到驿站,棺木早已备好。宗爱亲抱了冯丽进去,发现里面早已置了两个大铜鼎,燃了雄雄的火。 “这可是宫中的物件。”宗爱问先到的小太监:“这是皇上让置的?” “禀常侍大人,小的官职卑微,见不到皇上,一切只是按上头说的做。” 宗爱将冯丽置于垫了厚厚裘皮的棺木中,不禁起疑,按魏国礼制,棺木里只许放锦和棉的衣履,裘皮是不何礼制的。他再扫眼整个驿站,竟只留了一个小太监守灵。从即时运来的大铜鼎可以看得出拓跋焘对冯丽是非常挽惜,以至于她死了还怕她冷,但从只留一个太监守灵来看,拓跋焘又像是根本不在意冯丽,再加上那不合礼制的裘皮棺垫,宗爱越想越觉得蹊跷。 宗爱最先想到的是那个令冯丽抛夫杀子的苦衷,难道拓跋焘故意设局想要查清楚? 但冯丽已死,太子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此里出现,至于燕王远在燕国,更不会是拓跋焘想要引出的人。 那拓跋焘要如何知道一个死人心里的秘密? 难道他要在这驿站里招魂不成?宗爱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拓跋焘素来是个不信鬼神的人。 突然宗爱想到了数月前他交给冯丽的假死丸!于是他又忍不住细看了一回棺里的冯丽,难道她想逃?“ </到哈十八HA18.com去下载好看的书吧> 第七十章 逃跑 第六十九章 恻隐之心 天渐渐黑下去,铜鼎的火光将驿站照得通明。(免费小说) 冯丽昏昏沉沉躺在敞开的棺木里,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香火味,寂静得只有风吹屋檐的声音,她依稀听到有人恭迎皇上的声音。 棺边传来踱步声,轻巧而坚定,冯丽听得出,来者是拓跋焘。 “希儿。”感到他温暖的大手拉起了她冰冷僵硬的手。 接着听到他猛的一串咳嗽声,冯丽心里一揪。 一旁的宗爱道:“皇上的病来势匆匆,太医让您好好休息,这里的事情就交由罪臣吧。” 拓跋焘的声音因为咳嗽而哑暗了许多:“朕倒是宁愿就此病死,也好随他们母子一起。” “皇上。”冯丽也不知道宗爱说这番话的时候是跪是站:“您乃一国之主,您龙体康健是关乎魏国国运的大事啊!” 拓跋焘冷笑着自讽道:“中年丧子乃人生大悲,朕今日不但中年丧子,还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你让朕怎能不病?” “皇上……”宗爱想要劝,但又无从说起。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希儿的事太过伤朕的心,所以朕想快快平息伤痛,明日就让她入土为安吧。”拓跋焘抚着棺壁一阵叹息。 宗爱会意的看了看棺木,拓跋焘把冯丽死的消息封得滴水不露,整个驿站方圆数十里都布下了暗卫,现在却在冯丽面前说什么想要快快平息,很明显他是故意放松冯丽的警觉,宗爱由此更能断定冯丽没有死盛世为后。 “希儿。”拓跋焘对着棺中人道:“朕好恨你,恨你为朕带来了美梦,最后又亲手将这撕得粉碎!你为什么要这般绝情?” 他一句一咳,听得冯丽心如刀绞,接着他放开了她的手。冯丽心里顿感失落,他拉她的手,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了。 她想哭,但假死丸的巨大 药效束得她周身不得动弹。 “皇上,您对娘娘的丧事还有其他安排吗?”宗爱扶着拓跋焘沉沉的身体,近看拓跋焘,他不仅面有倦容,两腮还因咳嗽而略带浮肿。宗爱知他一向注意休歇调养,想来这一次是真被伤了心。 “宗族陵里随便找个地儿吧。”拓跋焘的话说了极其随意:“最好让朕见不到,免得又会想起她和澈儿。” 冯丽顿时伤心欲绝。 宗爱也感叹这对有情人,彼此之间明明爱极,却用尽办法去伤害对方。 “都回宫吧。”拓跋焘对下人们道。 于是宗爱心领神会的在棺木面前问:“皇上,只留一个执事太监会不会太少了?” “你忘了太医的话了吗?”拓跋焘的声音提得略有些高,仿佛在提醒冯丽太医说过的“妖障”之说。 “老奴多嘴,老奴多嘴!”宗爱跪地请罪,心里却是欣喜的。因为从拓跋焘的周密布属中,宗爱能够确定冯丽是活着的,不管以后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拓跋焘带着随从离开了,驿站里静如死水,冯丽只听得到远处传来柴火燃烧的劈啪声。 随着时辰的推移,假死丸渐渐失去了效用,待到冯丽周身都能动时,正好是午夜。 她睁天双眼,发现自己锦裘裹身。周围很安静。她缓缓起身环顾四周。 不想才抬起头就看到小太监正守在灵前上香,忙趁他没看见躺回棺里。 冯丽凝神想了想,用手拍了拍棺壁。 “是谁?”小太监警觉的问了一句,毕竟是夜半三更守着一具女尸,他心里也还是有些发毛。 冯丽不动,小太监也不敢过去,只一动不动站在棺木前。眼里充满了不安的揣测。 许久,他才转身到铜炉去取暖。 冯丽趁他转身之际,起身拿过灵堂上的烛台,那烛还燃着火,差点点着了她身上的锦裘。 把烛台藏到锦裘里,冯丽又拍了拍棺壁,然后捏着喉学了一场极像极像的猫叫。 尸体最惧野猫,棺里躺着的可是昭仪娘娘。万一引起尸变,小太监可担不起这个罪。他也顾不上害不害怕,急奔了起来,冲到棺木边,却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于是骂了一句:“死猫!”说着就转身四下环顾寻找猫儿逃循的痕迹。 冯丽趁势而起,举起烛台砸向小太监,小太监一口气不上来就晕了过去。 冯丽即刻起身,看了看四同,果然如拓跋焘所说,他就只留下了个太监为她守灵,想来她杀了他的儿子,又用最无可挽回的方法离开了他,他定是恨透她了。 想到往日二人的种种恩爱,冯丽眼泪蒙了双眼,不爱又岂会生恨,如今离开了这里,她的后半生又会怎样的一场悔愧交加? 但她已回头无路,剥下小太监的衣服换上修真漫途。 刚才烛火差点儿点燃锦裘,冯丽就想来火烧驿站这个点子,这样他们就要花上好一阵子才能发现昭仪娘娘不见了,也好为自己逃匿找时间。 她用锦裘裹了小太监,慌忙中,也不顾自己还在月子中的身体,用尽力气将他搬进棺木,以便混淆追查者的视听。 她正欲搬倒烛火引燃经幡,突有看到小太监青葱一般的面容,想他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大火一燃,他必死无疑,想他也没看见自己是死是活,所以冯丽叹了一声:“我已经杀了澈儿,现在不能再杀你了。” 说着又把那小太监搬了出来,悄悄把他拖到门边上,轻掩了门看来外面空无一人,这才放心的把小太监拖出驿站弃在草丛中,这才返身进去点燃经幡。 远处林中藏了一群着夜行衣的御林精兵,他们掩护着一辆停在暗处的墨色马车,拓跋焘坐在上面,早已把驿站的一切看在眼底,不禁叹道:“希儿,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很快,驿站便火光熊熊。 而冯丽早已顺山路逃往京郊的市集,幸好小太监作守灵人,身上还有几十两打赏银子,她可以赶在天亮前置一匹好马。 一路上荒坟凄凄,冯丽看也不敢看,只能一个劲的往前跑,也顾不得身上累心里慌,当她来的集市看到马贩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才产下澈儿数日,骑马怕是不行了。 “小爷,您有何贵干?”马贩见来了个小太监,迎上前去问。 冯丽知道商贾奸诈,为免被欺诈,她极力的掩住身累心乏,神情傲气的对马贩道:“我家大公公衣锦还乡,要置辆马车。” “不知公公肯出多少银子?”马贩这是在讨口气,看看来者是否大方。 冯丽身上虽有银两,但西去昆州千里迢迢,但这马车又是此行最重要的物件,马虎不得,于是她先引着马贩把最好的马拿出来:“我家公公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钱不是问题。” 马贩听了自然高兴,于是让人牵了最好的马,引出上好的车厢。 冯丽一语不发,只等着马贩装好笼头架上马车。 “小爷,可以了。”马贩上前道。 “待小爷看看!”冯丽睨了睨马贩,一脸傲气的上前去。 冯丽伸头看了看车厢,然后问:“你这一整套多少银子?” “五两。”马贩子开口要道。 “哎。”冯丽叹了口气,想到当年母亲说过京城西边马市的马最好,于是道:“城西马市的车和你这差不多,可昨天他们才要我的三两银子。” 马贩一听有点儿着急:“小爷您可是记错了?” 冯丽眼一瞪道:“你是在说小爷脑袋不中用吗?” 马贩哪敢得罪金主,马上陪上笑道:“小人哪敢?” 冯丽转头又看了看车厢,她才不会硬来,于是叹了口气道:“算了,小爷懒得再跑趟城西,你若肯三两卖给我,我们这成交了!” 马贩看了看已经牵好的笼头,想想三两银子也不算低得太离谱,于是应了这生意。“ 第七十一章 挽回 离开马市,冯丽往西而去。 才进了山林,冰霜之气就令她瑟瑟发抖,恨自己当时没有买些御寒之物,却又叹时间紧促,又有谁能想得周全?所以顾不上那么多,只裹紧了衣衫,期待着阳光早一点温暖大地。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冯丽 没有看到明媚的阳光,阴霭的天空似乎越来越低。 她冷得把缰索引进了车厢,好让车壁挡了北风,身上抖得不成样子,牙几乎都被咬碎了。 过度的体力透支,让她渐自昏昏欲睡,几次眯了过去又忙甩着头醒来。 终于在临近黄昏时遇到了一个小市集。 已经过了一天,冯丽暗想京城的事情也该败露了,所以她踌躇着是住店还是赶路。 住店说不定明早醒来就有御林军将她抓回去,但赶路的话一个女人只身在深山老林中夜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撑着身上了马车,不去想旅店有热腾腾的水,也不去想暖融融的被窝,既然已经逃了出来,冯丽就没打算再回去。 车才动了动,冯丽就感到腰间剧痛,产后没能得到好好休息,此时她的身体正在向她要这笔债。 盘坐在车厢里,座垫下立刻暖了一片,未绝的恶露浸湿了褥裤,她悲叹了一声,为的不是身体上的痛苦,想到自己身子沥沥不尽,又不敢去医馆,只能下狠心买了十多条褥裤。一捆棉布,披了被子继续赶路。 **** 城外山林,精兵良将齐整列队。 “陛下。娘娘已经出城。”御林军统领跪在车辇着请示道。 拓跋焘身着铠甲往车上下来,问统领:“她往哪个方向去?” “娘娘连夜出城,依旧西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拓跋焘远远看着城内传来的点点灯火长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心里装着五分的恨和五分的怜。问统领:“她可曾就医?” 跪在地上的统领摇头回道:“娘娘购了些丝被、棉布和干粮,然后就急急离开了。” 拓跋焘出神的往西望去,她初产未愈却连医馆的门都不敢沾,想来是怕露了行踪,定是拼了命的想要离开他。 他本可以以罪论罚,将这个伤他至深的女人一刀结果,他也可以不闻不问任她逃走。 但他不是个糊里糊涂的人,明知道她是为了掩盖身后秘密而逃,他又怎能放过看清楚的机会?至少输也得输得明白。 ** 冰冷的车厢摇摇晃晃,卷缩在棉里的冯丽早已把荒山野岭的种种危险抛之脑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时,马车依旧在悠悠前行,揎开车帘林间阳光就溢了进去。 天高云淡中透着一丝懒懒的安逸,冯丽很久没有体味到这种感觉了,但她的心中却没有半丝欢愉。昨夜整宿。她都在睡梦中与拓跋焘重逢,往日的恩爱缠绵,丝扣柔情,像一块块巨石压在她心口,原来自己是那么爱他,如若此生再不相见,她又要如何了却残生。 冯丽泪极却笑了,她不后悔来这么一遭,要不又怎能体味这种相爱不相见的苦。 车经过小溪,冯丽顶着昏沉沉的脑袋。撑起痛得像断了一般的腰下了马车,取出马粮饮马,自己也取柴生火喝了些热水,吃了些干粮。 “我俩就这样轮流歇息吧。”冯丽轻轻拍了拍马背,心疼它赶了一夜的路。 看着马儿,冯丽回忆前程往事,仰望林间苍天大树,含泪叹道:“我到底是个凡夫俗子,满肚的妇人之仁,又怎么配得上九五至尊。” 话中尽是不舍,悲意难掩。 火堆带来了暖意,勉强填饱了肚子的冯丽靠着大树,本就昏昏沉沉的她,现在更是没了点儿力气,用手抚了抚了额头。 “哎!”冯丽一摸,烫得不行,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屋漏偏逢下雨天。” 遂又多取了些水来烧着。人却昏昏睡在了火堆边。 ** “皇上,娘娘还没醒。”统领又一次来禀报。 拓跋焘只静静坐在马车上,他知道,冯丽已经昏睡在火堆边六七个时辰了。 随行的宗爱在他面前劝道:“皇上,娘娘产后受凉,又长途跋涉三餐不济,想来这次是真的昏了过去。” 拓跋焘静静坐在昏暗的车厢里,目色深沉得令宗爱畏惧,如果说宇文盛希当年的背判对这个男人来说是刻骨铭心的,那么,今天冯丽的背判就是致命的。 宗爱能明白冯丽当初给拓跋焘带来了如新生一般的希望,最后却用最残忍的方式离开他,如今他放下了朝政追寻而来,似乎只是想看着冯丽怎么样恶有恶报。 但宗爱不想看到这个结局。 “皇上,娘娘已经很痛苦了。”一向最能审时度势的宗爱,现在却说了最不合拓跋焘心意的话。 “她该死。”车辇里传来拓跋焘嘶哑的声音,已经几日未眠的他红着眼看向宗爱。 宗爱跪在车辇里,顶着拓跋焘幽深怨怼的目光劝道:“皇上如是不爱娘娘,又怎么会追得这么远,皇上之所以恨,是因为娘娘要离开皇上,但皇上有没有想过,娘娘难道不是因为爱皇上才逃离的?” “满口胡言!”拓跋焘压着性子嗤一句,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 但宗爱却大着胆子道:“皇上,只问一句,皇上当真无负于娘娘吗?” 宗爱的话在拓跋焘着实惊起一片惊涛,大凡聪明的人都是会自省的,更何况是拓跋焘这等心思细密的人,冯丽的如此执意的要离开,难道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吗? 伴君如伴虎,此刻的宗爱如游走生死边缘,他要说服拓跋焘,就必须把拓跋焘心中的刺挑出来,但这个过程无异于虎口拔牙,稍微有一点差池,气极败坏的拓跋焘随时有可能将他就地正法。 宗爱凝神看着拓跋焘眼角眉梢的细微变化,心海里在飞快的翻动着这些年他游在宫中朝中的所有阅历,他要说服拓跋焘,冯丽不仅是他的靠山,更是忍手不杀他,于利益于情理宗爱都必须冒这次险:“皇上如不想失却娘娘,定会有千法万法留她在身边,以皇上审时度势的眼光,一定看出此时正是挽回娘娘的最好时机。” “挽回。”当听到这两个字时,拓跋焘心中一震,他与冯丽还能挽回吗?虽然感到这段情已是万劫不复,但他还是感到心中有所期盼。 宗爱知道,此时的拓跋焘心有所动,但宗爱并没有再说要去,侍君之道最忌太过逞强,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臣下指指点点的告诉他怎么做,所以宗爱默默退出车辇,心中默默祈祷着冯丽能够度过这一关 第七十二章 帝王胸怀 时近黄昏,冯丽围坐的火堆都已冷透,但昏睡的人儿并没有半点儿动静。 冯丽还有些意识,只是没料到这病势来得如此狂烈,烧得她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大概有种感觉,也许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飘飘忽忽间感到有人的来到身边,冯丽早已顾不得是敌是友。 只感到那人给她把了脉,冯丽强撑着眼皮举目看了看,吐出心底最大的实话:“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人也没多话,只是把了脉就走了。昏昏沉沉的冯丽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真,但她心中强烈的希望这个就是拓跋焘,至少能在自己死之前再看他一眼。 越是这样想,冯丽心里越绝望,她做了这么绝情的事,拓跋焘又怎么会再对她有半丝留恋。 **** 宗爱巴巴看着医官回来,急急迎了上去寻问。 医官看了看拓跋焘的车辇,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宗爱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小声对医官说:“想要保命的话,不论情况如何,你都要往严重里说。” 这医官也是官场游历久的人,什么也没允应,只急急往车辇上而去。 宗爱静静守在车辇前听医官复命。 “娘娘初产不愈,现在又恶寒入体,高烧不止已神志不清,再不医治的话,只怕回天乏术,况且娘娘尚在坐褥期,即使医好。将来也难保会留下病根。”宗爱的嘱咐多少影响到医官,不由的说的得重些,即使以后冯丽真有个三长两短也能以病重难医作为借口保命。 宗爱心悬一线的听着,可拓跋焘却没有任何回音。 车里的医官跪了一柱香。也揣度了拓跋焘一柱香的功夫,最后劝了一句:“皇上,延误了医治时机,就是华陀再世也再难挽回。” “下去吧。”拓跋焘静静看着辇窗外的山谷,淡淡的说了一句。 医官出了车辇,整个列队静悄悄,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远处山谷中昏睡的人。 冯丽就这么靠在树上一动不动,没有半丝挣扎。 时间渐渐到了日暮时分。 没有召见,谁也不敢走近拓跋焘的辇车,就连宗爱也只能立在辇车边。他在祈祷着拓跋焘能够回心转意。祈祷着冯丽能够度过这一劫。毕竟此事牵扯到了许多人和事,如果二人不能破镜重圆,起事的太子、宗爱本人。甚至是刚刚前去把脉的医官都将难逃牵连。 但拓跋焘始终呆在辇车里,犹如一只受伤的狮子,即使有再多的霸气凶狠和通天本事,在伤心绝望面前都显得于事无补,他是真的被伤到了。 宗爱凝神看着山谷,突然看到了一个让他再欣喜不过的事情:冯丽本就停马在溪边,久失神志的她从靠着的树上滑倒,整个人滚进了水里。 “娘娘落水了!娘娘落水了!”宗爱的高呼声划破了静谧莫测的空气。他知道,如果拓跋焘再不为所动的话,一切都将往最坏的方向去了。 “快救救娘娘!快救救娘娘!”宗爱高声的拉着医官的手求道。 医官只低头叹着气。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接近。 宗爱也知道多说无益,最后他以拓跋焘能听到的音量长长的悲叹道:“怪只怪娘娘太年轻,不能理解皇上的一片心意。” 拓跋焘听到他近乎哀号的叹息,心中也知道他在叹冯丽死得年轻。 一开始他并不以为然,但随着宗爱安静下来,前程往事开始浮现在拓跋焘脑海中。 他又怎么会忘记初见冯丽的那个五月早晨,她的美丽、她的倔强、她偏偏的舞姿,无不像一支回春的神药,让他看到了新生的希望,给了他久久难忘的美好感触。这所有的一切让他神情驰怡,但最终他忘了,冯丽才有十七岁。 是啊,她才有十七岁,拓跋焘猛然惊觉,她千万错,可毕竟只有十七岁,她虽要背离他,但始终没有做过有害于他的事。 夜色渐渐落满大地,拓跋焘猛然坐了起来,冯丽把人生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他为人之夫,难道他不该宽宏大量? 终于,他急步的冲出了辇车,一骑当先直奔进山谷…… **** 冯丽是被艾灸的温热气息薰醒的,她冰冷的身子温暖中复苏,眼前熟悉的面庞渐渐清晰,当看清是拓跋焘后,她不敢相信、不能自已的哭了。 虽然不知他是要罚她还是要责问她,但此时她的心满是温暖,也晃然觉得,能再见他,死又何妨? 所有的爱恋、依赖化成了她殷殷的一句呢喃:“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拓跋焘什么也没有说,只紧紧抱住了从鬼门里救回来的冯丽。 “你能原谅我吗?”冯丽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轻抚着拓跋焘满面倦意的脸确定道。 拓跋焘回握住她的手,用满眼的温柔回了她话。 “你一定很恨我吧。”冯丽的泪夺眶而出。 拓跋焘拥她入怀,咬着牙恨恨道:“恨!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断!” 冯丽更是一阵伤心,不爱哪来恨?她仿佛能看到他寻她时那深幽阴郁的眼神,但最后,他没有以怨报怨,她背他而去,但最后他还是将她拥入了怀中。 拓跋焘用力的将她揉在怀中道:“寻你回来,朕只是想告诉你,你永远也逃不过朕的手掌心!” 冯丽泣不成声,本以为他们之间万劫不复了,今生今世各自天涯,但他却无以伦比的宽容原谅了她的杀子之错、背判之罪,挽回了这份让彼此难以割舍的爱。 拓跋焘为她拭泪,将她放回暖药榻上,她大病未愈,不能太过伤心。 “以后就是死,我也会死在你身边。”冯丽拽着他的手艰决道。 拓跋焘为她理了理披散的长发,安抚道:“就把它当作对我俩情份的考验吧。” 一句话抿恩仇,剩下都是夫妻间的温存,这大抵就是别人说的相濡以沫吧,冯丽听了,诚挚的点了头,把所有的信任交付给了他。 “朕会慢慢等你打开心结,朕不勉强你,是因为不想让它变成你我间的隔阂。”拓跋焘为她盖上锦被。 拓跋焘这么说完全出于真心,不仅仅是为了解除冯丽的心头之患,更因为他觉得没有什么比二人在一起更重要。 ps: 感谢小蔼断更依旧在支持本文的读者。 第七十三章 做回禽兽 很快,拓跋焘就带着冯丽回到了鹿苑 。 锦华小筑。 “怎么又是这个?”行了艾灸,宫女便为冯丽呈上了精致膳食。 宫女见她面有不耐之色,忙解释道:“太医们开的食谱里每天都有这玉酿子贺汤。” 冯丽大病不愈,本就没什么味口,见天天吃这个,不由的埋怨道:“太医们成日和药打交道,食谱怎么能让他们出?” 宫女不敢怠慢:“娘娘,药食同补有益娘娘凤体恢复啊。” 冯丽接过密色汤碗,细细饮了一口。药食同补是拓跋焘吩咐的,想他带她回来这半月,又是精挑太医,又是特设专属御药司,守着她的病常常彻夜难安,人都憔悴了许多,她又怎能忤逆他的吩咐。 宫女见她乖乖饮过汤,高兴的呈报道:“明日迎春宴的朝服已经备好,一会还请娘娘试穿。” “知道了。”冯丽奄奄的应了一句,眼见着坐褥期已满半月,身体也恢复了许多,春日以渐自来临,但冯丽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如果澈儿还活着,此时已经是个足月的孩儿了。 想到这个,冯丽泪噙了眼眶。 “我这是在悔吗?”冯丽自问道,但她明白,她只是在伤心,没有后悔,在这风云变幻的深宫中,人人都处心积虑的明争暗斗,就算是一个智勇过人的人都很难平安的活着,更何况一个肢体不全的人。 虽然拓跋焘已经对外召宣澈儿因病早夭,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冯丽心中始终哀伤难抑,澈儿生在帝王家。还没享受过帝王家的尊荣富贵,就先承受了帝王家的沉重压抑,想来自己即选了帝王为夫,必然也是要学会担当的。遂收起所有泪,唤人前来试衣。 紫缎织金绫的锦服,八十一朵牡丹大小各异。争奇斗艳,穿在冯丽高挑纤细的身上,着清丽与富丽为一体。 “明日几时入宫?”冯丽久局鹿苑,明日是她生产以后第一次入宫参加宴饮。 宫女一五一十的回道:“皇上特别吩咐让娘娘休息足了,辰时再动身,路上带些细软热食。这样就不必担心耽搁了午膳,路上慢慢行便是。” “知道了。”冯丽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拓跋焘向来细心至极,只是冯丽不知明日见了那些妃嫔要如何应对。 “娘娘。”宫女见她神不守舍,又提醒道:“暖床已经备好。该引经推拿了。” 冯丽应了宫女的话,卸下繁复的朝服,随宫女进了偏殿。 **** 绿叶出新芽,春风送微暖,转眼见,平城已是春临大地了。 御花园畅春苑里一片热闹,编钟丝管声妙音相交,飘飘缈缈,绕着宫殿楼宇传遍初春的林苑。 “左昭仪娘娘到。”冯丽妙影翩阡,裙袂飞扬。 可惜再美的华服也掩不去她心中的哀恸。 “听闻妹妹痛失爱子。本宫也十分哀伤。”赫连皇后亲手挽起行礼的冯丽,爱怜的对她道:“今日见妹妹神色憔悴,更是担心,妹妹你还年轻,万不可让郁节之气伤了身,一定要好好休养。” 冯丽恭敬的回了礼。 赫连皇后拉住冯丽的手,哀婉道:“想你我是经过丧子之痛的母亲,这份苦本宫能体味,所以更是担心妹妹身体。” 虽知她不过是客套的慰劝几句,冯丽还是心头难过。颤了唇忍着泪回礼道:“有姐姐挂念,妹妹已经很安心了。” 其他下位者哪敢插话,都只应着声劝了几句冯丽。 冯丽收泪住,微微露了笑,这些个妃嫔哪个不是表面上关切,心里边暗喜。宠妃本就不着人喜,更何况是独宠专房的冯丽。 自打决定同拓跋焘再回来,她就知道要面对各种叵测的人心,所以心里再难过,也要在人前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也是冯丽此行的目的。 虽是迎春宴,但因为左昭仪丧子不久,礼乐司的乐手们也只敢挑些安宁淡雅的宴乐伴席。 冯丽倒是很喜欢这样的乐曲,让她阴郁的心绪有了半丝安宁。 *** 宴散后,冯丽与拓跋焘同辇回鹿苑。 “今天的宴乐不错。”拓跋焘早看出她面上难有的晴色。 冯丽早知道今日奏乐全是为了应和她的心性,拓跋焘的心意让她心里更暖了几分,嘴边沁出笑意,柔柔看了拓跋焘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 拓跋焘搂她入怀,嗅了她泛着淡淡药香的发丝,宠溺的笑道:“如是喜欢,明日再到礼乐司习乐练舞吧。” 冯丽这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她忘记了自己还有舞乐这项爱好,而他却始终记着。 见冯丽微愕,拓跋焘拉起她的手覆于胸前道:“欣许能让你开心些。” 冯丽感到他掌中传来的暖意,靠在他胸前,入春那么久,今天才有了烂漫之感。 拓跋焘伸手掀帘下令道:“取道南门进鹿苑。” 冯丽抬头,汪了暖意的美眸有不解之色。 拓跋焘嘴角漾起温暖的笑意,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春色满苑,难道你不想多走走?” 冯丽皱鼻一笑,宫中那场装作势的宴饮又怎能让人感到春意,而现在就只他二人,心情又难得的好,当真很想与他携手漫步在林苑中。 于是轻轻伏身在他耳际问:“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的想法?” 拓跋焘听了,眉毛微一挑,捏了她的下巴道:“你才活了多久,我怎么就会看不出你的小小心思?” 冯丽嘟了嘟嘴,如墨般的瞳仁微微一转,伏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耳细声道:“那你看出我要怎么奖赏你了吗?” 拓跋焘耳边尽是她的湿暖之气,厮磨之间尽是暧昧 ,想他二人已有多时没有亲昵,于是舒了眉,笑吟吟的问道:“我做了何事能得你奖赏?” 冯丽挪身跨坐在他膝上,两手轻搭了他的肩,依旧贴了他的耳细声道:“奖你用心哄我开心,我们今天做一回禽兽!” “做一回禽兽?”拓跋焘环手搂了她的身子,挪过她的脸锁着她的眼问。 “嘘!”冯丽掩了唇,左右环视了一下,笑道:“到了鹿苑你就知道了。” ps: 完本倒计时中,小蔼保证绝不弃坑! 第七十三章 做回禽兽 2 进了鹿苑南门,拓跋焘便携冯丽下了车。 眼前尽是参天大树,风中还留有微微的暖意,阳光透过树枝透入林间。 阔袖下,冯丽陡然放开了拓跋焘的手。 正在他惊于手中一空时,她对着他灿然一笑道:“皇上,来追臣妾啊!”说着她就往着林苑深处而去,身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 拓跋焘眉间绽出笑意,随着她进了林。 冯丽似奔似走,一会儿跳到树桩上,一会儿蹦到低洼里。 拓跋焘随着她的身影渐自入林。眼见着甩开了御林军和宫女太监,冯丽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一株倒卧的古树上,笑意吟吟的看着拓跋焘,宽下腰间柳金色的锦缎腰带,繁复的锦衣朝服刹时滑了开来,直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来追我啊!”冯丽把腰带扔向不远外的拓跋焘,转身跳下了古树,当她再停下来时,退下了身上的金绫牡丹服,一展手就把它扔得像一只金红的蝴蝶着拓跋焘飞去。 虽是仲春,傍晚的林间依旧寒意料峭,拓跋焘看到冯丽边走边除去了身上的衣缕,心下担心着她初出月子的身体,又不想打扰了她难得的好心情,只得加快步伐追上去。 林间,冯丽的衣物如叶落枝头般飘零;又如花瓣离蕊时缤纷,随着她奔跑的足迹轻盈而落。 拓跋焘边追边看着她如玉的肌肤渐渐而露。 当她除去腹前最后一缕绸缎时,少女的修长侗体就这么坦荡荡的立在林间,如玉的肌肤衬着古木新芽。闪烁着生命最原始的光辉。 拓跋焘每靠近一步,就被眼前的美景薰得更心醉神迷一份,待追到她立着的树桩下,仰头看她。容颜绝尘,粉劲玉肌,映在苍茫的古树下,有种似仙似幻的不实之感。 冯丽**轻跃。其间那片暗色,隐隐现现的在拓跋焘眼里跳动。 天高地阔,芳草新生,此情此情,直把**都染上了生命的圣洁光彩,拓跋焘伸手将她拽下树桩,拽入怀中,细抚着她娇俏的脸笑道:“好一个做回禽兽 。” 话毕就揽腰将她抱起。 御林军将领见皇上进了林子,警觉的跟在后面。结果看到竟是昭仪娘娘乍露的春色。再不敢跟进。只得远远设了包围圈候命。 “你就不怕御林军侍卫们看见?”拓跋焘把身上紫金织锦龙袍铺了一地,把赤条条的冯丽放到了当中。 “我现在是林中兽,看到了又怎样?”冯丽噙了他的唇。用她冰凉的唇夹着胭脂味,送上了细腻的吻。 她的小舌轻舐拓跋焘的唇。于冰凉中送上令他错愕的温暖,而她的坦荡更催动了他内心久抑的渴望。 他敞开身上中衣,覆上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坦露的身体。 “让我看看你!”冯丽那容得下他身着寸缕,伸手就除去他披着的绸衣,在娇蛮的笑意中掠去他身上最后一丝衣物。 林间空阔,二人席地而拥。 拓跋焘的眼滚过身下冯丽的每一寸肌肤,而冯丽的眼则紧紧锁着他的眼,此时他幽黑深邃眸子里流泻出来的,即有惊艳的**,也有超脱的感动。 他俯首她腿间吻尝着母性的芳香,而她门户大开的迎接着他,弓着身伸手轻抚着他的沉溺的面庞,眼里装着的,有热烈的欢悦,有坦诚的信任,有疯狂的沉迷,更有无尽的依恋…… 夕阳将傍晚的林宇抹出似真似幻的昏暗,他用舌卷扫着她的温润,也用至深的欣喜和爱恋卷扫着面目疮痍的心绪。 她轻轻的吟,屈着的腿分得不能再分,任由他的呼吸染热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他感受得到她抽搐的颤抖,起身拥了她,凝视着她迷离的美眸,滚烫湿润的唇覆上她微凉的唇。 她软软的伸臂环住他,将他的暖热搂得满怀,与他颈项交错中看到被树枝分隔得七零八落的天空,在这日落时分,绛紫得深不可测。 “我还以为你断然不会与我行这一遭。”她颤着声对他道。 他送上深深的吻,接着道:“原来你我这么心意相通。” 她噙了他的耳珠,慢慢的厮磨着他的敏感,香暖的气息吹过他颈间,再流连在他的喉节轻舔,呢喃着道: “有生之年能遇到与自己一起做林间交合这等荒唐**之事的爱人,便是死也值得了。” 拓跋焘于情潮番涌中绽出温暖笑容,身下早已勃发的炙热熟练的寻到她的芳径。 也不忙进,轻轻摩擦着她,撑手抬头仰望天空,深吸了林中特有的泥土芬芳,低头轻抚她娇圆的花房,轻声道:“如此景致,若非仙境便是魔道。” 冯丽被他磨得心潮澎湃,缠了他的颈道:“但我终究一凡人,心中有愧对你的事,却又盼望你不要介怀。” 拓跋焘知道她在央求他不要再问那个令她杀子潜逃的秘密。 “如你是妲己,我便是商纣,就算一开始知道你是妖,我也会义无返顾。”当拓跋焘说出这句话时,心下陡然轻松,不仅仅是因为此刻他原谅了冯丽,更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拓跋语当年对宇文盛希是怎么样一番真诚,那份洒然,他今天终于做到。 冯丽轻抚他的脸,用眼眸送上致深的爱恋,感受他划开她身下的垒防,直撞入她的内藏,撞入了她的心。 冯丽浑身柔绵绵,视线随着他的律动而晃动,直把昏黄的景致撞得虚幻如梦。 她的软吟飘散在林间,只感到他温暖的大手推高她的腿,连带抬起了她的臀,让她整个身心的迎着他,任由他直冲而入,带她走入进入无影无形般的太虚之地。 林间枯树抽新芽,树下两具缠绵的身体与这春景融为极其自然奔放的一体。 等到一切静下时,拓跋焘用紫金龙袍保住两人赤诚相拥的身体。 冯丽几近虚脱的躺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心中是胶着着被爱的欢愉和对前方的恐惧。 拓跋焘看到她欢爱后失神的样子,问:“在想什么?” 冯丽踌躇着往他怀里钻,只道:“你我之间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拓跋焘墨眉微皱,轻问:“你在担心什么?” 冯丽摇头道:“没有什么。” 拓跋焘抬起怀中人的下巴:“ 我许你瞒我,我就会竭力让自己一生不再醒来。” 冯丽诧异的抬头看他,心中隐隐的感到他这句话不简单。 ps: 呼,终于把这场酝酿许久的肉肉定出来了,也算是接近完本送上的丰盛大餐吧,亲们,尽情享用,再者小蔼想向大有征求一些让你想要点击的书名,为新书做准备。 第七十四章 贼船 不觉已是入夏时节,魏宫礼乐司里传来阵阵曼妙琴音。**********请到w+w+w.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琴音来自瞻花台雅音室,依水而建的雅音室两丈见方,一面开窗,正对着烟波浩浩的坤泰湖。室中香薰袅袅,冯丽正坐其间抚琴。 紫茄花的香气甜腻芬芳,柔和纤雅中却暗藏狠绝。 的确,失去澈儿之后,冯丽觉得自己再经不起丧子之苦,于是果绝的命太医给她备下紫茄的绝育之方。 拓跋焘自然是知道她的这个决定,体谅到澈儿在她心上划了很深的伤,也就默许了她的决定,反正他有的是儿子,而冯丽却只有一个。 但拓跋焘也知道紫茄太过阴损,绝经后的女子会过早衰老,所以他让太医在薰香中加了些和益之药,保冯丽之经血,令她青春康健。 “娘娘的琴艺越来越不凡,在这魏宫中可谓无人能与之匹美了。”冯丽稍作停歇,身后的小太监急忙上前加上热茶。 “是吗?”冯丽不想败了小太监的奉承之意,颔首一笑,径自饮了口茶,遂又闭眼抚琴,心里想的却是她学琴之初父亲的告诫:琴棋书画,琴排第一,乃是最高洁淡远之物,抚琴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攀比之心,坦有了攀比之心,那技艺再好也只能是匠人之作。 小太监虽善于察言观色,但毕竟不懂琴者要义,也不知自己说错了话,见昭仪娘娘笑了,也就默默站在一边添着茶。 “都下去吧。”不一会,冯丽停了琴。 除了贴身的太监,两丈见方的雅音室里还跪坐了位礼乐司的臣子,他们围在冯丽身边,琴趣都被打去了不少。 待雅音室只剩下冯丽一人时,她顿觉夏光灿烂,照得花影闪烁、湖波明丽。仰头饮尽杯中茶,继续抚琴。 于独单处,冯丽的琴音越来越淡远空灵,渐渐的她也进入了忘我之境,心随琴音而飞,闭眼舒眉之间早已忘了身在何处。 “好琴艺。”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赞美。 这个熟悉的声音引得冯丽心头一紧。猛然回头。 来者是太子拓跋浩,他似笑非笑的又拍了几下手。 一步步走来。面上笑意盈盈,却让冯丽打心底抽出丝丝寒意。 “你来这做什么?”冯丽丢下琴起身问道。 “没什么。”拓跋浩寻到冯丽身边的锦垫缓缓坐下道:“当初在北燕就听过你卓然的琴音,不想今日又听到,所以前来看看。” 冯丽哪会相信,只道:“难得殿下好心情,但本宫的琴艺又岂能与礼乐司的大师们相比,还是他们为殿下抚琴吧。” 说着冯丽转身就要唤人进来。 “嘘!”拓跋浩抓住冯丽手腕,使劲一扭,冯丽就置身于他怀中。他一脸的冷笑的按住了冯丽的唇:“你若现在唤人进来,明天本殿下的密探就杀了元家金楼所有的人。” 这个消息如同惊天霹雳打在冯丽头上,极度惊恐中她使劲推开他,却被他大力的钳制住。 拓跋浩哪容她有半点机会抽身,推肩将她压倒在锦垫上问:“你为什么不杀宗爱?”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面对他居心叵测的笑,冯丽拳脚并用的挣扎着。 拓跋浩低头审视了一眼自己的装束。不急不缓的问:“你说呢?” 冯丽一直惧于他的笑容,这才发现他竟穿了太监的常服!看来他是颇费了些心思才进得这里,这更让冯丽感到来者不善!于是她挣扎得更厉害。 拓跋浩却借力使力,扭得冯丽手腕剧痛道,整个人压覆在她身上道:“父皇恨不得把你含嘴里,设下重重保卫,害得本殿下要装成太监!” “你即然知道。还敢如些胆大妄为?”笑容满面的拓跋浩让冯丽心生寒意,但眼前二人的情景如是被第三个人看到,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她只能细声质问他。 “本殿下就是要拉你上贼船。”很显然,拓跋浩早知道冯丽惧于流言,故意要造成这样的情势。 拓跋浩一只手钳着冯丽双臂道:“我让杀宗爱你不杀,即然你可以做他的靠山,那么也就可以做本殿下的靠山。” 冯丽极力想要挣脱,腿往后踢去,尽力想到踢到拓跋浩的跨下,但不论她怎么踢都被他躲过。 拓跋焘钳住冯丽的双腕,令她生痛不已,接着他掩住了冯丽的嘴,一字一句道:“你成天在父皇面前装仁慈天真,还敢让他知道是本殿下在胁迫你,弄得老头子现在要远逐我到边塞守城,逼得本殿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拓跋浩的话令冯丽晃悟拓跋焘的那句:“我许你瞒我,我就会竭力让自己一生不再醒来。” 很显然,在冯丽与拓跋浩之间,拓跋焘选择了冯丽,所以他要让知道密秘的太子远走天涯,依拓跋浩现在惊弓之鸟一般的作为来看,很可能不久之后拓跋焘就会废了他的太子之衔。 拓跋浩手握元家金楼这张王牌,现在又看到冯丽迟疑的样子,威胁道:“你父母的生死都在你的一诺之间。” 这是一条足以致冯丽于死地的小辫子。 拓跋浩压覆着冯丽娇弱的身子,笑道:“你我马上就会成一条线上的蚂蚱,荣便一起荣,损便一起损。” 这样的情形是冯丽今生做过最恐怖的噩梦,冯丽本想再挣扎,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激怒拓跋浩的时机。 她放下怒气,突然眼中灵光一闪:“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威胁或许正中了皇上的计。” 拓跋浩眉一挑,更用力的压住冯丽道:“怎么,你想找机会逃?” 冯丽冷笑道:“愧你是他的儿子,却还没有我了解他,他逐你到边塞,自然是知道你以往都在威胁我,你现在的威胁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他等的就是你乱了阵脚,等的就是你再次出手!” 冯丽的话句句都出自真心,拓跋焘做事素来是一套一套的,逐太子往边塞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你是说老头子是成心要致我于死地?”拓跋浩一听,心感不妙,狠狠拽着冯丽的手腕问。 冯丽感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抚身上如发狂豹子的拓跋浩道:“逐你到边塞,或许只是惩戒,也可以说是给你磨练的机会,如果你还故技重施,忤逆了天子威严,无疑是自寻死路。” 拓跋浩顿了顿道:“你所言有理,看来是真答应做我的靠山了?” 最后,话还是又绕了回来。 冯丽撅眉:“你堂堂太子,又岂是我一界女流能辅佐的?” 拓跋浩又露出了让人脚底生寒的笑意道:“只要你好好吹枕边风,本殿下安心去边塞,你父母安心做生意,待我登基之日,就是你荣归故里之时。” 冯丽怔怔的看着拓跋浩,现在当权者是拓跋焘,真心护着自己的是拓跋焘,如是允应,无疑是出卖拓跋焘。她更不会蠢到当场拒绝,拓跋浩怎么说也是当朝太子,他今天会亲自出现,待他去到边塞自然还是会让人一再的骚扰,把这小主子逼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冯丽低叹了一句:“你这是要把你我二人都往死路上逼啊!” 拓跋浩现在又怎会相信,只问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皇上驾到!”宗爱的喧喝如救命的曙光,将冯丽从恶梦中拉出,也如突降的暴雨,掐断了拓跋浩阴骛的思绪。 ps: 完本倒计时,最后的风雨最猛烈。l3l4 第七十五章 考验 当拓跋焘的金丝盘云履踏入雅音室时,太子拓跋浩早已轻潜入雅音室下,隐在了湖面与水阁的间隙中。 冯丽宁神于琴边,见到御驾来临,姗姗上前行了礼。 拓跋焘揽她入怀,觉察到她衣袂袖襟间略略的凌乱。 太子已掌握到父母的行踪,冯丽此时又怎敢说出刚才的一幕,只能轻轻飘出拓跋焘的怀抱,咧咧的瘫坐到琴边,散漫的靠在琴后的云纹靠垫上,用行动解释了自己衣饰凌乱的原因。 “皇上,来陪臣妾弹一曲。”她心里紧张得发抖,拓跋焘岂是好骗的,于是她用超出自己想像的镇定松了松衣衽,慵懒疏散得像一只被热坏的猫,轻轻招着手引拓跋焘与她一同靠在琴边,凡事只能尽力而为。 拓跋焘还没发现什么,只是看到她的放肆样,笑着摇了头,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挨着冯丽而坐,眼角却本能的扫视四周,没有章法的锦垫四下散开,让他不禁笑问冯丽:“希儿,你是不是自弹自舞了一曲?” 冯丽扑嗤一笑,挪着身子去拾那些锦垫,含着笑道:“臣妾可没有三头六臂又弹又跳,只不过是弹累了就跳一曲,跳累了又弹一曲,自得其乐罢了。” 这等好颜色的冯丽确是久违了,拓跋焘也是喜不自禁,揽了她入怀,点着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小丫头!” 冯丽皱鼻嗤道:“我才不是小丫头呢!” 拓跋焘逗她道:“那你是什么?” 冯丽坐起身正色道:“我是你的爱奴!” “爱奴?”拓跋焘眼色一亮。 冯丽伸指轻抚他的唇瓣,接着又以舌代之,边舔边道:“就是为了与你欢爱而生的人。” **的氤氲在夏日的湖坞散开,在她的细啜中,拓跋焘断断续续的笑道:“放心吧。朕会一直满足你的。” 冯丽思量着现在拓跋焘所有的心思都系到了自己身体上,安心的闭眼接受狂热的回应,吟吟道:“真恨不得一刻都不要与你分开。” 这是自救的最好方法,离拓跋焘越近,太子就越没有出手之地。 拓跋焘嗅着她的香腮道:“那就一刻都不分。” 在拥着冯丽倒下时,拓跋焘斜睨了一眼窗外的坤泰湖,他看到窗沿的锦垫特别扁实,就像被人踩过一样,不由眉间一紧。 后半日。冯丽都随拓跋焘而行,就算是拓跋焘在御书房召见军政要臣,冯丽也会待在书房旁的小厢房里。 直到深夜,拓跋焘在鹿苑书房批阅奏折,冯丽席地坐在锦垫上,头靠着拓跋焘的膝睡去。 她睡得很熟,柔柔的身子紧紧依着拓跋焘的膝。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猫。 拓跋焘看了几本奏折,低头瞥见她因熟睡而泛红的面庞,忍不住轻笑着抚摸她的薄肩,他知道,她定是心里有事了。 宗爱进来,怕吵醒熟的冯丽,轻步上前为拓跋焘添茶之余递上了纸条。 拓跋焘审视了几眼宗爱后,打开纸条看了看,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挥手让宗爱退下。 宗爱出门后大松了一口气,今天拓跋焘当着冯丽的面一如以往的训他是不读圣贤的庸人,特地赐了他一本《春秋》,宗爱出了门一打开就看见一张纸条,拓跋焘命他去查进出礼乐司及周围司职馆院人员的名单,他明白这件事拓跋焘不想让冯丽知道。 宗爱接到纸条,在忙着去办的过程中不免捉摸。拓跋焘应当早就知道冯丽与自己是推心至腹的主仆,现在却放手让他做不让冯丽知道的事情,宗爱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是拓跋焘的一时疏忽,拓跋焘是有目的的! 宗爱很快明白,拓跋焘在考验他,没错,浓情过后的拓跋焘开始整理他与冯丽的关系,至少得先看看身边哪些人是冯丽的,哪些人是自己的。 宗爱猜的没有错,此时的拓跋焘正轻抚着冯丽温热的脸。面上却满溢了踌躇犹豫,他想对冯丽说,有的东西理清了,只是为了他们之间能走得更久更远,毕竟有远虑才会无近忧。 断然收回手,拓跋焘引宫灯燃尽纸条。纸灰虽融进铜油盏,但纸条上的内容却有据有凿,太子未时三刻离开礼乐司旁的太学院,申时刚过就有医职太监进瞻花台给冯丽送药,事后却没人清楚这个太监的名字。申时三刻还没过,就有人在东宫见到一身湿衣、自说失足落水的太子,最重要的是冯丽这一天的神不守舍,更是欲盖弥彰。 其实要知道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并不难,甚至还有一箭三雕之计,放风给宗爱仅只是开始,即用了宗爱的智慧揭发冯丽,又考验得出宗爱对自己的忠心,更重要的是在暗处看清冯丽与拓跋浩的所有接触。 但拓跋焘犹豫了,他不想冯丽做自己的棋子。却又觉得不能不肃清太子和她的关系。 冯丽于梦中微微皱眉,许是梦境太过扰人,她睁开了眼睛,抱了拓跋焘的腿,蹭了蹭他膝上锦缎,抬头就看见他雪亮的眸子,她睡意蒙胧的看不出一刻之前他心中的剑拔弩张,只撑了身子站起来,横手就夺过他手中的奏折丢在桌案上,硬拉了他的手道:“我才不管你是那门子的皇上,我只知道不能累坏了我的夫君。” 拓跋焘笑了,顺着她意离开了书房,二人一齐洗漱了相拥而眠。 “我和你一起去。”第二日一早,拓跋焘才起身冯丽就睡了,一骨碌爬起来从后面环住他娇叹。 拓跋焘还没来得及喧人进来,暖阁中只有他们两人,拓跋焘哄她道:“为夫这是要去上朝,你也想去那金鸾殿上走走?” 冯丽撒娇道:“让我去嘛,我就躲在你的龙椅后面,你不说别人还敢来后面搜不成?” 虽然知道冯丽是有心躲避着某些事,但拓跋焘似乎感到自己就是冯丽心中的那棵大树,于是答应她让他在金鸾殿后的御歇殿里等他。 冯丽穿了宫女常服与拓跋焘同轿而行。 随御驾先进了御歇殿,因这里是皇帝上下朝前歇息、整理衣冠用的小殿阁,冯丽发现这里不但有软榻锦被,还备了鲜果小点,简直是别有洞天,于是舒舒服服的在小殿里待了下来。 冯丽坐在软榻上,手里做样子似的翻着一本《诗经》,细听着大殿上君臣们的议事。 拓跋焘的声音厚重而清雅,群臣们虽个个能谋善断,但始终还是他一言重要害,冯丽听得脸上一阵阵劲麻,几乎能想像出他举眉含首间的威严冷峻,想到以往他们二人间的种种欢爱,更是面红心跳的喜不自禁,这让她感到能被这样一个男子宠着爱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第七十六章 裂痕 第七十六章 裂痕 冯丽跟在拓跋焘左右寸步不离,一晃就是三天,盛夏将至,拓跋焘让人在鹿苑里设了小庭。 “原来是这样啊!”拓跋焘每行一笔,都惹得冯丽瞪大了眼睛。 拓跋焘转眸看到她的样子,嘴角轻漾起涟漪,含满了宠溺,将笔递与冯丽。 冯丽马上收住了笑,月眉微凝,慎慎的思虑了片刻才下笔。她玉手拂动,一旁的拓跋焘目随她的手而动,不住的点头。 写完字,冯丽转头就看见他赞赏的目光,像极了当年父亲教授她琴艺的表情。 冯丽傲气的嘟了嘟嘴。 拓跋焘收回赞赏的目光道:“再写一个。” 原来天下男人都一样爱装腔作势,冯丽所有的喜悦都被浇灭了,咬着唇开始细写慢描起来。 宗爱懦懦的走进树荫小庭,行礼道:“皇上,太子求见。” 这三天的所有安心祥合都被这个消息打破了。 冯丽想要直面问题。 拓跋焘也不想躲避,回身端座道:“喧。” “都准备好了吗?”太子才行过礼,拓跋焘当头便问。 太子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去边镇,也不敢忤逆圣旨:“只等父皇一声令下,儿臣即刻就率兵出征。” 冯丽依旧在写着她的隶书,听太子说话难得如此乖巧,遂抬起头,当眼就看到太子腰间挂着的银如意珠,映在金黄的蟒袍上格外的显眼。冯丽一眼就看出了每个珠子上铬着的“元”字! 请命是假,再次告诫冯丽丽是真,想到身在远方的父母,冯丽心神像散了般。再低头时,运笔都颤了起来。 拓跋焘看得出她的神色有异,正视着太子,眼眸的余光却放在冯丽那里道:“观星台刚报明日是吉日。” 果然冯丽顿了笔,她明白,太子这一走,元家金楼就遭殃了。 太子跪地,声音略缓道:“谢父皇栽培之恩!” 好像在提醒冯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一样。 冯丽心里踌躇了。 徨徨陪着拓跋焘写了一会字,借口想去礼乐司一趟,急急离了鹿苑。 果不其然。她才进雅音室。身后就有了动静。 但一切都出乎了冯丽的预料。 拓跋浩一只手钳着冯丽双臂。一只竟打开她的衣衽伸手进去探摸,细声在她耳边道:“怎么样,你想清楚了吗?” 冯丽虽不知太子为何要这样做。但她在极力挣脱中警示他道:“快放手,周围布满了皇上的眼线!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拓跋浩以身压制着冯丽,欺身撕裂了冯丽的锦袍,冷笑道:“别糊弄本殿下了,若有眼线,你还敢来?” 冯丽使尽浑身解数,腿往后踢去,尽力想到踢到拓跋浩的跨下,但不论她怎么踢都被他躲过,她不禁咬着牙解释道:“我明知有眼线还来冒这遭险。只是想以我的命换我父母的命,所以你快给我住手!” “少费话!”拓跋浩钳住冯丽的双腕,令她生痛不已,接着他掩住了冯丽的嘴,一字一句道:“即然你对本殿下置若罔闻,本殿下只好加重手中的砝码!” 接着拓跋浩手指一拨,冯丽中衣带子应声而落,露出了其中的锦绣肚兜,拓跋浩扯下那肚兜,威胁道:“明日之前父皇不收回承诺,那我就把这肚兜公诸天下!” 拓跋浩想要的就是一条足以致冯丽于死地的小辫子。 拓跋浩压覆着冯丽娇弱的身子,笑道:“你我马上就会成一条线上的蚂蚱,荣便一起荣,损便一起损。” 这样的情形是冯丽今生做过最恐怖的噩梦。却不知更令人恐惧的还在后面。 “哐!”的一声巨响,雅音室的雕花门应声而开,拓跋焘长身屹立,冷眼看着室内最不堪的一幕。 这是冯丽预料中的结果,她没有慌张,利索的收衣。 拓跋焘看着太子,问的却是冯丽:“你为什么要来找他?” 冯丽伏身叩头,却什么话也没说,不说自己死,说出来父母死。 太子着看向冯丽,她若解释,只能承认自己李代桃僵的身份,必将祸及九族,不解释的话,就是默认了眼前的一切。 拓跋浩冷笑,这才是他真真的报复,他恨所有想要代替他母亲的女人,尤其是冯丽这个享尽他父亲所有恩宠的女人。 拓跋焘抬眼看向皇上,在他行将爆发的怒火上浇了毒辣的油:“是她勾引儿臣的!” “住嘴!”所有的一切拓跋焘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他在乎的只是冯丽对他的坦诚。 但冯丽只是默然叩头,自知必将一死,她要托太子陪葬:“皇上,澈儿真正的父亲正是太子。” “冯丽,你到底在掩饰什么?”拓跋焘知道她说这话的目的,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冯丽看向拓跋浩。 拓跋浩毕竟怕死,接话道:“孩儿知道她在掩饰什么!” 冯丽低头浅笑,拓跋浩的确是在自掘坟墓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由谁说出来。 以现在这种情形,这个答案由拓跋浩说出来,就好像是在嘲笑拓跋焘:你还没有你儿子了解你的小老婆。 堂堂一国之君,这是奇耻大辱! 但拓跋浩偏偏自鸣得意的道:“这个冯丽完全就是假的!” “住嘴!”拓跋焘咬了牙关对太子道。 “父皇!你别逃避了!她就是燕国派来迷惑你的妖女!”拓跋浩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拓跋焘看向冯丽,她坦然的看着他,仿佛在承认一切。 而拓跋浩还在讲:“她出身建宁蛮夷,入宫之前就嫁过人!” “闭嘴!”拓跋焘对太子怒号道,但他的幽眸却紧紧锁着冯丽,好像在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 门外的侍卫听到皇上的怒吼,忙上前来。 拓跋焘见身边来了人,怒意更甚,对太子道:“再不住嘴朕就杀了你!” 拓跋浩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这样住嘴的话太过于难堪,于是抱怨似的道:“自欺欺人。” 他不知道,他一语点醒他老子压抑了数十年之久的心病,把拓跋焘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恋说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 盛怒冲昏了拓跋焘的头,此刻的他只想让眼前这个撕开他多年伤口的逆子消失:“把他托出去斩了!” “哈!哈!哈!”拓跋浩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为了一个女人杀自己,难以至信的仰天长笑。 拓跋焘对他甚是痛心疾首,早知道他是今天这个样子,当初就不会花半点儿力气去栽培他,枉自己还把他看作魏国的皇储。 而冯丽的沉默更像一把刀,直刺得拓跋焘难以呼吸,让他心神唤散。 也是因为这样,太子在侍卫迟疑时找到了机会,在与拓跋焘擦身而过之际抓住了自己父亲的喉咙。 太子挟持皇帝。 拓跋焘知道,太子绝对会至他于死地,原因很简单,太子早就想当皇帝了。 但拓跋浩又怎么会想到,他的父皇远比他更谨慎,为了防止太子语出现在梦中,拓跋焘的腰间总会藏着一把匕首,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用来结果另一个太子的命。 匕首直刺进了太子的侧腹,在他想要反抗的时候拓跋焘本能的抽出刀又重新刺进去。 冯丽难以置信的看着拓跋浩倒在血泊中,强烈的罪恶感洗卷过她的心海,这一切皆由她而起! 第七十七章 放逐 拓跋浩倒在了血泊中。 惊慌使冯丽面目惨白,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这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不顾忌父母,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拓跋浩有机会威胁她,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场景,说到底是她害得拓跋焘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拓跋焘将匕首扔到了地上,幽幽目光深不见地,波澜不惊却又惊心动魄,屹屹不动的站在自己儿子的尸身前,没有人知道他那颗帝王心是冷酷决绝的,还有悲凉无声的。 冯丽没有哭,眼前的一切太过惊恐,惊恐得越过了她慌乱的巅峰,此刻的她麻木的等待着罪有应得的惩罚。 冯丽不语,拓跋焘也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御林亲卫们清理着满地的血迹,只听得到铠甲配剑冰冷的零叮声。 拓跋焘转身看着冯丽,冯丽跪在地上端视着他,随着目光的闪烁,二人都感到有东西正在离他们而去。刚刚过去的三天,彼此还因为寸步不离而安心幸福,而现在却感到这种安心将会今生不再。 最终还是冯丽开了口:“一切都结束了吗?” 她不愿面对,所以更想去确定这些都不是真的。 “够了。”拓跋焘留下两个字,转身离开了雅音室。 冯丽痴痴的看着拓跋焘离去的背影,宫女扶她,被她伸手挡开了去,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比想像中要更惨烈了些。 血迹清理干净后,雅音室被封了起来。 外面的人只知道太子意图谋反。被皇上赐死于礼乐司,没有人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 而宠冠后宫的冯左昭仪则深居简出于鹿苑,似笠与这件事情毫无关联。 所谓深居简出,其实就软禁,冯丽依着紧闭的罗纱窗,细数着日出日落,一天、两天、三天…… 她在想。没有了她,拓跋焘也该会过的很好的吧,毕竟他是皇帝。 她又想,没有了她,拓跋焘还是会想念她的吧。毕竟她是他的妻子。 她不想哭,却在每一个夜幕降的黄昏落泪,因为她实在是太想念他了,他的关心、他的呵护、他的吻,这一切都如滚烫的钢水浇刻在她心中,即便化身为尘都抹不去。 清冷的殿宇死一般的宁寂。在安静和孤独中,思念更为蚀心,却不知道自己要被这样的思念折磨多久。十年、二十年,很有可能是终其一生,冯丽晃悟生不如死不过如此,一刀结果何尝不是一种快事。 度日如年中她不敢再盼望拓跋焘会来看她一眼。心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忆着往日的恩爱。 但那个男人的心又岂是冯丽可以预料的,半月之后,拓跋焘就传了秘旨:“将左昭仪秘密送到西域边陲,永世不得自由。” 他舍不得杀她,又害怕再想念她,最后只能让她远走。 “再不追究。”拓跋焘留了四个字给冯丽,即表示了二人就此再不纠缠。也是在示意冯丽安心远走。 “能让我再见皇上一面吗?”冯丽问传旨的官员。 “皇上不再追究已是最大恩典,娘娘又何苦强求?” 冯丽泪湿衣襟,当初拓跋焘答应她不再追究,想不到时至今日他还能谨守诺言。 即使再有什么不舍,冯丽也只能接旨。 **** 鹿苑玄武门,子夜时分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拓跋焘从御林军中专门分出了一千精兵,分三拨派发出去,打算在不动声色中把元希押挟到月灵古城。 “娘娘,可还有什么遗漏?”虽然被放逐边塞,冯丽的左昭仪封号却依旧,车队统领清点好人数,上前行了跪礼,恭谨的向她复令。 “可以走了。”元希表情平静,缓缓回首望向巍峨魏宫,微笑带泪,释怀不了的是心中浓浓的不舍,却还是勇敢的转身面对未来,心中暗暗对没有来送行的拓跋焘道:“谢谢你给我一场好梦。” “娘娘请上车。”随行的宫娥为元希揎车帘。 “知道了。”冯丽表情淡然,从容的起身上车。 车队起程,此行的目的是月灵古城,那里是魏国西边驻军最多的要塞,千里荒漠,万里风沙。 鹿苑南门城楼上一影独立,宗爱的一头白发在紫红雉袍的映衬下更加苍桑。 看着渐得渐远的车轩,他眼眶泛湿:“这倒也好,这倒也好!” “常侍……”身边的小太监欲言又止,只好恭敬地为宗爱递上锦帕。 宗爱挡开锦帕,挥手示意小太监快走。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和我亲近。”宗爱转身背对小太监道。 宗爱说的实话,墙倒众人推,左昭仪失宠,一向权冠后宫的宗爱也成众失之地。 “常侍好生保重。”小太监收起锦帕默默退了下去。 小太监退去,宗爱依旧站在城门上,想到的是第一次在燕都见到冯丽时的情景,她像极了宇文盛希,像极了他年少时无法企及的美梦,于是他起了私心,带她来到了这魏宫,无论是想留住她也好,还是想借她的荣宠做为靠山也好,冯丽走这一遭终是因为他宗爱。 宗爱就这么看着,直到冯丽那被冷甲铁兵紧紧围着的车舆消失在平城层层叠叠的房檐屋顶中,宗爱收起棉帕,在这宫中游走了一世,看尽尔虞我诈的斗争,深谙你死我活的定律,此刻却满心是久违的自责,禁不住迎风而笑,转身离去,深宫中还有他必须要承担的后果。 ***** 冯左昭仪离开了平城,但魏国宫庭因她而起的风雨才刚刚揭起序幕。 首当其冲的燕王,拓跋焘以嘉奖番王为名,下了昭见令臣国属君,其中就包括了他的岳父。 接着是肃清太子余党,拓跋焘出手快速,手段狠厉,一阵血雨醒风后,平城里的勋贵门弟尽都风声鹤泣。 太子死后,拓跋焘日夜难安,不是因为失子之丧,而是在为冯丽痛心疾首,他可以杀了她,也可以留下她,最难的忘记她,最做不到的原谅她。 ‘不再追究’只是让冯丽放心远走的借口,而拓跋焘真实的行动是理清一切。 第七十八章 遇袭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请牢记地址http:// 第七十八章意外 燕王冯跋接到平城来的御诏,魏皇先大赞冯丽仁厚贤德,后又转赞燕王投魏有功,最后才说值天恩之年,诏众藩王进见。 虽然知道冯丽是宠冠后宫的左昭仪,但燕王心中依旧有所猜忌,召了心腹臣子商量对策,其中多数人都认为先看看其他藩王的动静。 拓跋焘怎会不知道燕王的顾忌,早就有所准备,同时下旨召见了数位藩王。 很快燕王就得知其他几位藩王都高高兴兴的去了平城,他也就带了几个幕中重臣前往平城。 燕王一到京就受到了国丈的礼遇,拓跋焘亲自设宴招见了他。 只是冯跋没想到的是宴请还没结束,他就受到了魏皇的“特别”招待。 酒过三寻,冯跋三急,到后殿入净,才进净房就感到天地一暗。 “放本王出去!”当他醒来时才现自己被关押在铁笼高墙之中。 “出去?”幽暗的笼外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冯跋听得出,声音是魏皇的,刚才他还大呼小叫,登时就毛骨悚然了,此情此境,他又怎会不知自己凶多吉少? “臣不知皇上这是何意思?”冯跋探身走到笼前,寻着光去观望拓跋焘的神色。 “燕王,你不知道朕的意思吗?”光线黑暗的牢房里立了数十御林高手,拓跋焘安坐正中,这些人影阴幽幽立着,在冯跋看来就像是索命的夜叉一般,但冯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他虽身在牢笼,脑子却从燕国到平城盘算了个遍,冷静的思忖着,魏皇为何要审他? “上刑!”拓跋焘怎么会给他时间反应,两个行刑手很快闪现在冯跋身边。架起他。 冯跋笑道:“本王何得何能令皇上如此用心?” 冯跋算是明白了,召见藩王是拓跋焘用心摆的一场局,以魏国之强大作威逼,用国丈之荣耀作利诱,甚至还请动了其他六位藩王作陪衬,目的就是把燕王至于此等境地!现在这种情况,拓跋焘想知道的东西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一旦他老实交代了,拓跋焘一定会把他杀了。 “冯丽原籍何处?”拓跋焘站起身。走到铁笼前。 冯跋脸抽搐了几下,然后冷冷笑道:“皇上,丽儿是本王的女儿。” 拓跋焘回以一个更冷的笑,冯丽乳名根本不叫“丽儿”!这足以证明冯丽出身的确有假。 冯跋还在思虑着要怎么样才能控制局势,让自己转危为安,强自讪笑道:“皇上,我冯跋可是一心效忠于您啊。” “好!”拓跋焘没想到这个对手出手如此低劣,亲审冯跋,完全是在侮辱他:“冯丽本是燕国皇商律祥的妻室,来自南夷建宁。你为了拉拢魏国太子,而将她进献,对不对?” “皇上,您就知道这些?”其实冯跋也就知道这么多,但此时的他要把手中的砝码无限扩大。不管是实还是虚。 “哦?”拓跋焘挑了挑眉,手轻轻一挥。 行刑手立刻割掉了冯跋的耳朵。 拓跋焘下手之狠,大大出了冯跋的意料,于是他以狠制狠回道:“你以为这样本王就会口软了吗?” 冯跋深知,说了比不说死得更快。 接着行刑手们就熟练的把冯跋架在了刑柱绑好,然后就有人抬上了一张长案。 近八尺长的木案上摆满了精制刀具,大小各异。 冯跋面如蜡色,拓跋焘这是要凌迟他。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拓跋焘冷冷问一句,行刑手就在冯跋小腿上剐下了一条肉。 冯跋被痛得面目扭曲,却还在硬撑着道:“有的东西,恐怕皇上知道了会后怕!” 他不但不说,还要让拓跋焘感到自己知道很多很多。 拓跋焘笑道:“不说也好,这几们师傅的手艺是天下间最好的,你就慢慢的品尝千刀不死的美事吧。” 接着行刑手又在剐了数刀,冯跋额上汗如豆大。 “说吧。”拓跋焘接过侍卫递来的锦帕,以帕掩鼻,起身转过面,该问的他也问了,冯跋就不要怪他了。 冯跋咬着牙,自想再剐下去自己定是没有活路了,忙道:“臣说!臣说!” 拓跋焘却没有转过脸来:“朕现在不想听你说了!” 其实冯跋是一定要死,燕国如今臣属魏国,拓跋焘早就想把它据为己有,现在冯跋自投罗网。 “朕会为你好好挑选一个接班人的!”拓跋焘丢下这句话,人就出了地牢。 接着地牢里便出冯跋嘶号的惨叫。 建宁小国,拓跋焘完全可以把整个事情察得水落石出。 ***** 玉门关下,一支来自建宁的商队刚要入城,就被官兵们挡往路边,接着就驶来一队精革铁马。 “爹爹,魏**队!”元盛悄声对元语道:“我们今天就别进城了。” 元语细看军队,虽然他们穿的是轻骑军铠,但用的却是少有的精钢武器。元语熟识魏**队的配用,有这等装备的精兵不多,能像这支队伍一样每个人都配有不下三种武器的更是少之又少。 队仗正中,是一辆黑漆辇车,素色车盖并不华贵,但车辙用的是上等楠木,车箱用的是花梨镶檀木,元语看得不禁眉头紧簇,当年他的太子马车也不过如此。 “这车上坐的到底是什么人?”元盛见父亲簇眉,小声问道。 “你想知道?”元语饶有兴味的看了看儿子道:“想知道就用自己的本事去查!” 对却父亲的挑衅,元盛嘟了嘟嘴,表示出不要小看他的样子,志在必得的对父亲笑道:“怎么说也不能辜负了父亲这么多年的教导!” **** 三天后,魏京平城,皇宫御书房。 拓跋焘正在督视廷尉上卿草拟新立燕王的诏告,常侍匆匆来报:“皇上,御林军左卫军统领求见。” “让他等一会儿。”拓跋焘示意廷尉上卿继续。 常侍顿了顿,毕竟耽搁了军情谁也担待不了,所以解释道:“统领神色匆忙,看上去十万火急。” “你先到侧殿候着吧!”拓跋焘目色一怔,示意廷尉上卿退下。 左卫军统领主管冯丽配一事,每天固定一报,今天一早才报说冯丽平安到玉门关,现在却一反常态的第二次来御书房。 左卫军统领匆匆进来。 因冯丽的事情极为机密,拓跋焘示意其他人回避。 “皇上,昭仪娘娘遇袭了。”待所有人都退下,左卫军统领叩头急道。 第七十九章 前后受敌 魏国西疆,月灵古城,连赶了十日路的拓跋焘端坐在行苑书房的御案后,宽阔的书房中陈设华丽,却更显得此刻的他形单影孤。双眼睛殷红,唇瓣紧抿,他像头过度焦虑却又刻意隐忍的失眠狮子,有的东西,终是要等要失去时才会感到珍贵。 “怎么样了?”他的手拍在紫檀御案上,比起木桌发出的闷响,他沙哑的嗓音更令人惊悸。 左卫军低头思忖了一番,轻叹了口气,这才把手中的信物和锦盒呈了上去。 信物是冯丽的绢帕,因上面的花纹特别,拓跋焘一眼就能认出,他那绷如石刻的俊脸登时就柔了下去。 锦盒上有封条,写明了魏皇亲启,他打开盒子一看,眼中立即溢满了难以明状的情感。轻轻取出那支暌违了整整二十年的琥珀珠花,他眉簇如炬,极力的清理和整合着心中千头万绪的讯息。 ***** 塞外大漠,元家马队急急行驶在辽阔的草原上。 元盛的马被围在正中间,他搂着元希同马而坐,此时他的妹妹被五花大绑,因为连日的反抗未果而十分憔悴。 那日去月灵古城,元盛翻墙走瓦,不过是好奇于花梨镶檀马车里坐的权贵,顺便向父亲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学造诣。 可当他从行苑上房瓦缝望进去时,他却看到了自己久别多时的亲生妹妹。 元盛当时就振惊了,她应该在燕国,应该和她富甲一方的夫君在一起。 于是,即便在禁军的重重守卫下,左昭仪娘娘还是不见了。尽管元希千挣万扎不要离去,元盛还是绑了她去给父亲一个交代。临走时还顺便劫了一个军官。 那夜,军官的话令元语面如土色。他的女儿,如今竟是魏国昭仪! 更令他暴怒的,是元希打死不说话的态度,元语气得几乎用木棍子打断了她的腿。她不哭一声不求一句,只是咬着牙流泪。 “我前辈子是作了什么孽!”打累了,元语上气不接下气的扔下木棍长叹道,满含了父爱的无奈。 “爹爹,人好好的就行了。”父亲如此盛怒,元盛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他并不知道其中原由。 元语长叹了一口气,以死威胁元希道:“跟我回去,你若还想跑,就等着给你爹收尸吧!” “父亲若不让希儿回去。那也等着为女儿收尸吧。”元希也撂下狠话。她自然能明白父亲的气极败坏。她眼里虽含泪,心里却被浓浓的父爱包围,但现在的她,还有脸再见父母吗? 元语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作为昭仪却出现在这黄沙万里的地方,他早看出了女儿的失宠,于是道:“放心,爹有的是办法让你死心!” 接着元语便选择了最艰险的路途,他打算带着元家商队绕过魏国,经由无量山回建宁。 任由追兵在后,他们扔下货物策马而行,这一走就是十天。 马队停了下来,元语下马伏身听地。判断着追兵的数量和行速。 轻叹一口气,他带着自己的马队转道而行,或藏或转,他们不断改变前进的方向,以不按常出牌的行径让魏国追兵捉摸不出他们行踪。 只是有的事情人算不如天算。也是在这一天,元语在西风中嗅到了柔然人的膻腥味,照这种情形下去,不出三天,他们就会面临前有嗜血残忍柔然猎盗,后有风驰电掣御林追兵的局面,元语怅然坐在凛冽如刀的风中,为了整一双儿女的性命,他不能再往前走。 于是他问了女儿一句:“那个人足够爱你吗?” 元希默然点头。 于是元语起身道:“爹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情。” 那天夜里,元语独骑夜奔魏军大营,直接潜进了督军身边,督军面对这样一位天神下凡般的夜访客,完全陷入了对其武艺的无尽惊叹中,等他快速回神之里,来客已经消失了,比来时还要神奇,而手上也多了个盖了宫式绢帕的锦盒。 ****** 拓跋焘细细看着手中的琥珀珠花。 跪在地上的左卫军统领抬着头,恳恳道:“劫匪武艺高强来去无踪,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大部分追兵都柔然方向追去,以造成劫匪的错觉,让他们放松警惕,暗地里送行长官左督卫亲率精兵良将悄声追寻。” 左卫军统抬头看了看脸上阴晴不定的拓跋焘,接着扣头道:“皇上放心,依照前方回报,劫匪一路都没对娘娘起过杀心,只是……” “只是什么?”拓跋焘眼中闪过一丝期望。 左卫军统领忙道:“左督卫怕惊动劫匪伤及娘娘,所以一直都在默默追寻。不料昨日大漠腹地出现了柔然猎盗,很快左督卫就收到了劫匪送来的信物。” 说完,左卫军统领抬头切切的看向上座的皇帝。 “想来他们也是怕柔然军队的。”拓跋焘凝神细想,目光不禁系到了锦盒的封条上:“魏帝亲启”四个字十分熟悉,龙飞凤舞中带着刚毅洒脱,拓跋焘把过往今昔所见过的字迹在脑海梳理了一遍,很快太子语的面庞就浮现在他心中。 琥珀珠花、太子语,加上拓跋焘一直在搜理的种种事线索,以他的心智,心中早已隐隐明白了些东西,很快他就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又一次落到了手中的绢帕上,嫩黄的绸绢上纹样素雅,她的香气仿佛还驻足于上,甘美而醇净。 柔情在他眼中转瞬即逝,放下绢帕,拓跋焘跪在地上的统领:“收兵让他们回来。” 左卫军统领有所诧异,为救昭仪,皇上可是快马加鞭赶来月灵的,可现在他却要饶了这帮罪魁祸首的劫匪吗? 看到左卫军统领不解的眼神,拓跋焘小声交咐道:“伺机而伏,斩草除根。” 左卫军统领的眼神由惊变悸,皇上竟然要置昭仪性命于不顾。 随着左卫军离去,空荡荡的书房里拓跋焘黑眸泛波,一柱清泪滑出了他的眼眶。 他的心中翻江倒海 ,最怜悯的是冯丽,原来她守着的是这样一个秘密,想起往日恩爱一幕幕,知道她终是爱他的,否则她不会隐忍着承受着依然要和他在一起。 但他心中也有惧,一个冯丽就令他意乱情迷,赦燕国、杀太子……这些都是因冯丽而起,再者,太子语毕竟曾是嫡子皇储,他的出现多少会对拓跋焘的皇位构成威胁,之前要是冯丽有一点报复之心,后果都不堪设想。 ps: 本书快完了,如是喜欢,请关注小蔼即将推出的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