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节妇》 第一章初闻噩耗 漆黑浓重的夜色寂静无声,偶尔从远处传来一阵狗吠与小婴儿的啼哭声,却又在瞬间消失,只余下秋夜的冷清。 在一座不大的院子前,一个灰衣婆子提着一盏气死风灯正在敲门。 显得有些阵旧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将身子完全藏匿于门后,面上尽是警惕与小心“哦,原来是张妈妈回来了,快进来。”开门的老人看见灰衣婆子立刻松了一口气。 灰衣婆子闪身进了院门。 “夫人刚才还叫喜鹊姑娘来问张妈妈呢,快去吧!”老人一边说一边关上大门,别上门栓,犹自不放心,又吃力的搬过两根粗大的木棍将院门紧紧抵住。 “哎,老王你可觉醒些,别睡得太死了,前街余家昨夜被偷了。”张妈妈一边嘱咐着看院门的老王,一边向院子里面走去。 “放心吧,张妈妈,有我老王在,那些该死的贼别想进来。”老王在后面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胸膛,引来一阵咳嗽声。 “唉,真是老了!”他一边不满地嘀咕着,一边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张妈妈提着灯笼进了二道院门,径直向上房走去。 上房里,张家的当家夫人梅氏正坐在灯下看着帐薄发愁:这几年兵荒马乱,又加上天灾,佃户的租子又收不上来,几个铺子的盈利连掌柜伙计都养不起,眼看就要坐吃山空了。难道婆婆交到自己手中这份家业就要败在自己手中吗?她忧烦至极地叹息一声,再加上心中有事,实在不想再看,便掩上帐册。 “夫人您睡了吗?老奴回来了!”张妈妈站在廊下抖了抖衣衫。 “进来吧张妈妈!”梅氏急忙说道。 灯光下的梅氏大约五十来岁年纪,满月般的圆脸。皮肤白净,眼睛大而有神,鼻粱略高,唇较宽,显得人宽厚而善良。略显花白的头发梳得光滑整齐,上面简单的插着一对傲梅银钗。 “夫人,还在看帐册呢?唉,外面是越来越乱了。许多富户都搬走了,粮食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贵了。”张妈妈是梅氏的陪嫁丫头,一看主子桌上的帐本,便知道自己主子那抹愁容是为何而来。 “唉,先不说这个了。怎么样?去高家打听清楚了?”梅氏脸上有一丝紧张。 张妈妈叹了口气,很是难过地说“打听清楚了,那高家的少爷恐怕是真的没了。” “这消息到底是从何而来?什么叫恐怕真的没了?有没有个准信啊?”梅氏一听急了。 “夫人您别急,听老奴慢慢与您说。是这样的,高家的邻居姓孔,孔家小子与高家少爷在同一兵营,前段时间宁王攻打榨州时他们在一起。孔家小子受了重伤,但高家少爷却失了踪,生死不明。孔家少爷四个月前就捎了这封书信回来,但高家不死心,又托一起参军的同村一起寻找,但整整三个月都未找到。高家这才让人捎了信来。”张妈妈说道。 梅氏脸上满是失望“古来征战几人回?几个月都未找到,恐怕早就埋骨他乡了。” 她叹息着在屋子里踱着步,显得心慌意乱“你说,雪莹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呢?我可怎么告诉她啊?”她从怀中掏出帕子,捂着脸抽泣起来。 张妈妈在一旁满是同情地叹了口气,却是无可奈何。 屋子外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张妈妈立刻警惕地问道“谁?”并向门边走去。 拉开门一看,漆黑的院子里静寂无人,只传来一声细小的猫叫声。 “原来是只猫儿!”张妈妈自言自语道,转身关上门。 “夫人,昨晚前街的余家被贼偷了,粮食与一些银钱全没了,一家大小正呼天抢地的哭呢。咱们可也要小心些,现在到处都是贼了。” 梅氏止住眼泪点了点头“嗯,这就是乱世啊,为了一口吃的良民都变成了贼,也不知道这场战乱什么时候能消停下来,还咱们一个太平日子。” “夫人是想大少爷了吧?前儿个不是来信了吗?他是文官,会没事的。”张妈妈安慰道。 梅氏点点头“俗话说宁做盛世太平犬,不为乱世离乱人。有时候真想叫他回家种地来,可是老太爷的生前遗愿便是重振张家,我可真为难。” “夫人,这高家少爷的事咱们该怎么对雪莹小姐说呢?”张妈妈忧心忡忡地问道。 “先别漏了口风,那孩子也够命苦的,六岁爹娘就双双过世了,别看她整天笑呵呵无忧无虑的样子,可有时候总是望着天空发呆呢,那眼神让人看着就心疼。”梅氏又擦了擦眼睛。 “只怪二爷与二夫人走得太早,留下二小姐一个孤女,若不是夫人心慈,把她当作自个女儿一般般抚养,她怎会过这几年衣食不愁的日子。”张妈妈叹息道。 “老爷生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要好好待二弟这唯一的骨血。我也是把她当作自个孩子一般疼爱,可恨就恨为何二弟生前早早为她许下了婚约啊!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啊?”梅氏觉得头痛不已。 “夫人别想这些烦心事了,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夜已经深了,您歇息吧,明日事明日忧。兴许睡一觉起来,便想到好法子了呢!”张妈妈乐观地说。 “愁也没办法啊,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让这一家子吃饱。地窖里还有两石粮食,一石面粉了。本是收租的季节,可佃户们日子也不好过,咱们总不能学那无情无义之人逼迫他们吧!唉,你说的对,明日事明日忧,睡吧。”梅氏越想越觉心烦,干脆挥了挥手,决定不再想了。 张妈妈服侍梅氏睡下后,自己转身回了侧院。 “小姐,您还有心思发呆呀,快想想怎么办吧!”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拉了拉她的手。 “怎么办?凉拌!”张雪莹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伸手逮起一只飞蛾凑到灯前,哧拉一声,一股焦臭味传来,飞蛾顿时化为灰烬。张雪莹摔了摔略有灼痛感的手,又逮起一只飞蛾凑到灯前,显得乐此不疲。 小丫头喜鹊看着自家小姐幼稚而无聊的举动,不由挫了挫牙。 “唉,可惜高家少爷了,听说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材呢!”喜鹊惋惜地说。 “是吗?”张雪莹终于停下了虐待飞蛾的举动,转头看着一脸惋惜与花痴表情的喜鹊。 “是呀,高家离咱家又不远,挨城边的江边住着呢!隔壁方家的小梅是高家少爷的邻居,她告诉我的。”主子置疑自己的话,让喜鹊很不爽。 “玉树临风又如何,现在身上说不定缺胳膊少腿,身上血洞无数了。还有、、、、、、”张雪莹转身看着喜鹊,做了个恐怖的表情“说不定连头都没了。”幽暗的灯光配上她此时阴森的表情,让喜鹊不由打了个寒战。 “唉呀,小姐您、您别吓我好不好?”喜鹊缩了缩脖子,害怕地说。; 第二章有女雪莹 “切,胆真小。”张雪莹不屑地瘪瘪嘴,走到床边倒了下去,摊成个大字。 “我说小姐,咱们张家现在虽然没落了,但老太爷可是正经的举人,大老爷也曾做过知县,您的父亲二老爷也有举人功名。您是正经八百的闺秀,怎么能如此不注重自己的礼仪呢?快躺好,这样太不雅了。”喜鹊一边不满地嘀咕着,一边走过去将她的手脚并拢。 “唉,我的天啦,不就是个小小的县官吗?你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念叨几遍,你烦不烦哪?还有,我在自己房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叫自在,在外面难道我礼仪不周全吗?”张雪莹抓狂地说,又将手脚摊开。 “好吧好吧随您吧!”喜鹊赌气地说道,气呼呼地坐在一旁。 “我说喜鹊,你说些高家的事情与我听吧!”床上的张雪莹忽然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喜鹊一甩自己长长的辫子,非常有骨气地说。 “咦,你不是号称宣宁城的百事通吗?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平时吹牛吹得那叫一个起劲,切!”张雪莹不屑地说,转过身。 “我可不是吹牛,这宣宁城还真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喜鹊最讨厌别人置疑她包打听的本领,马上不服气地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咳、咳,您听仔细了。”喜鹊清了清嗓子开讲。 “高家与咱们张家有些相似,但高家的老太爷曾官至知府。是一个清廉的好官,在宣德年间因为抗击鞑子而壮烈殉职。当时,全城的老百姓可都是痛哭不已,孝服相送,据说整个城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哭声震天,连老天爷都被感动的哭了,啧、啧,两年大旱没下雨啊,那天愣是把河沟都下满了。”喜鹊摇着头感叹不已“高家已故的老爷与您爹,我家二爷有同窗之谊。二爷上京赶考时路遇山贼幸得高老爷相救,二爷因此与高老爷成了莫逆之交。后来二爷见高家少爷年少聪慧、样貌俊俏,便主动为你与高少爷订下了这门亲事。可惜啊,虽说高少爷在四年前已有秀才功名,却因为朝廷与宁王开战废除了科考。高少爷便弃文从武,参军了。这一去就是四年啊,据说他有勇有谋,加之骁勇善战,本来已经官至奋武校尉了,但是、、、、、、”喜鹊像说书先生一样说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 “慢着,奋武校尉是几品官,有很多钱吗?”一直没吭声的张雪莹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发亮地看着喜鹊。 “小姐,您要注重我说的故事情节,不要一心想着官有多大,钱有多少。好吧,奋武校尉是八品官,正八品哦。”喜鹊瞪着眼睛,举着两只干瘦的手强调着。 “切,都说军功是最好攒的,四年才混了个八品官,差一点就是芝麻绿豆官了。”张雪莹翻了翻白眼,又倒在了床上。 “您、、、、、、”喜鹊真心觉得有如此不雅又如此虚荣的主子简直就是自己人生一大恨事。 “月工资多少啊?”张雪莹懒懒地问道。 “什么?”喜鹊愣了愣“什么月工资?” “就是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张雪莹拖长了声音。 “哦,据说有四两银子。”喜鹊说着,两眼放光,双手合十“钱真多啊,我一个月才三百文呢!”她羡慕的说。 张雪莹扁了扁嘴“才四两啊!?唉,真穷。他家除了他老娘听说还有弟妹?” 喜鹊有些气结,自己主子怎么这般没有同情心啊,死得可是她的未婚夫婿呀!她却一个劲地在那儿打听别人官至几品,银钱几何。 “是的,除了高夫人,高少爷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弟弟与十一岁的妹妹呢!”说完气呼呼地坐在床上,生闷气了。 “他家家境怎么样啊?这缺衣少食的战乱年间,过得下去吗?”张雪莹叹了口气。 这才像话嘛,喜鹊颇为满意的看了一眼眼露忧郁的小姐“高夫人一向持家有道,靠租田地为生,日子尚可。只是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估计也够呛。” “以前一两银子能买两石上好的米,现在一半都买不到了。听张妈妈说,城里的粮铺关了一大半了,都攒着自己吃,不卖了。”喜鹊又闷闷地说。 “唉,伯母一定很忧心吧?”张雪莹叹了口气。 “对呀,张妈妈说家中存粮不多了,外面又买不到。夫人托人给大小姐捎信去了,想看看临县还能不能买些粮食,存起来慢慢吃呢。” “对呀,大姐不是嫁给临县最大的粮商了吗?放心吧,饿不着咱们的。”张雪莹马上转忧为喜。 “小姐您说夫人会怎么处理您的事呀?我记得隔壁小乐的未来夫君死了后,她抱着牌位成了亲,成了一名节妇。”喜鹊焦虑的说,小小的脸皱成了一团。 张雪莹一愣“什么?人死了还要她去守活寡?太不人道了。”她气愤的挥了挥拳头,心中狂叫:我的青春、我的美貌、我的少女情怀啊!!!! “唉,可不是吗?娘家想挣个节妇的名声,婆家想有个人服侍二老,照顾弟妹,死咬着不松口,她只能嫁了。”喜鹊忧虑地看着自家小姐。 虽说小姐不雅了些、贪财了些,平时作了些、贪吃贪睡了些、女红不好了些、没心没肺了些、、、、、、可毕竟今年才十四岁,自己可不想她去高家当个节妇,就此了却一生。 “当节妇有什么好处吗?”张雪莹想起以前看得那些八卦书,上面好像写了关于节妇的事。 “当朝太后最看重节妇,若是本朝有节妇者,都会赏银二十两,免除一切税赋,并且建一座节妇牌坊的。”喜鹊轻声道。 “二十两啊,不少啊,是每年二十两吗?”张雪莹一下子来了精神。天啊,算算,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300元,二十两,有6000元呢,以现在的物价来说,真的不少也。她乐不可支地想着。 “不是,是一次性的!”喜鹊看了自家乐得眯了眼的小姐,立刻泼了盆冷水过去。 “切!太后真小气!”张雪莹立刻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小姐您与其在那想银子,不如想想今后怎么办吧?”喜鹊忍不住提醒道“夫人疼爱你有如自己的亲生女儿,是绝不会让您当节妇的,可是高家夫人听说是个极重规矩的人,若是她不松口,您也只能抱着牌位或是公鸡拜堂了。”; 第三章忧中有乐 “唉,此事的决定权可不在我,女儿家的婚嫁本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急也没用,还要看伯母与高夫人是怎么想的呢!”张雪莹无力地挥了挥手,叹了口气。 “您放心吧,小姐,不管您去哪儿,喜鹊都会跟着您,服侍您的。”喜鹊拍了拍自己瘦小的胸脯,豪气干云地说。 “嗯,我的喜鹊最好了,来抱抱。”张雪莹张开手一下子抱着喜鹊滚倒在床上,两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突然门外传来张妈妈的声音“小姐、喜鹊夜深了,快歇息吧!” “嗯,好的张妈妈,我马上就服侍小姐睡下了。”喜鹊吐了吐舌头,向外边应道。 “来,我服侍您洗脸吧小姐。”喜鹊推了推躺着不动的张雪莹。 “呜,我好困,别吵了喜鹊,就这么睡吧,又不脏。”张雪莹闭着眼睛模糊地发出一声抗议。 “不行,有哪家的小姐睡前不净面的,快起来。”喜鹊使劲拉她。 “好吧,好吧!”张雪莹拗不过她,只能闭着眼睛坐起来“你去端水来,我就在这洗。” “好啊,您等着,可不能趁我走了又倒下去。”喜鹊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外厅拿起墙角放着的铜壶。 倒了水在盆里,用手拭了拭温度,取下干净的棉布放在里面,端着铜盆向里面走去。 “嗯喜鹊你对我真好!”喜鹊将温暖的帕子搭在张雪莹的脸上,轻柔地为她擦拭着,她发出一声模糊而幸福的喟叹。 “小姐对喜鹊也很好啊!帮我家还债,还让喜鹊衣食不愁,还有月钱拿回家,还拿衣服给我弟妹。”喜鹊笑了,自己小姐虽说缺点一大堆,但有一点最好,那就是心善。 “唉,我是幸运的,伯母疼爱我,哥哥姐姐宠爱我,连丫头都这般聪明伶俐”张雪莹半闭着眼睛笑着,倒在床上。 喜鹊抿着嘴笑了,小姐真像个孩子呢!转眼间又有些发愁,小姐在家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心性有时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如果高家夫人不松口,她到了高家可怎么办呢? 她忧愁的垮着脸,端着铜盆走了出去。 “喔喔喔!”伴着大公鸡的晨啼,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喜鹊已经将自己收拾得干净爽利,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小姐,起床了,卯时未了!”喜鹊走到床边掀起帐子,摇了摇仍然熟睡的张雪莹。 “别吵,好喜鹊,让我再睡几分钟。”张雪莹发出一声模糊的哀求,把被子又拉到自己头顶遮住脸。 “不行,夫人说了,天亮即起,打扫庭院。”喜鹊不为所动,拉住她两只手臂,用力将她拉起来坐在床上。 “呜,就两分钟!”张雪莹闭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坐着,随时可能倒下去的样子。 喜鹊将放在桌上的冷帕子一下子搭在她脸上。 张雪莹被冰冷的帕子冰得打了个哆嗦,人也清醒过来了。 “喜鹊,你平时相当可爱,就是早上招人恨了一点!”她嘟着嘴,不满地说。 “那你一会罚我写字行了吧?”喜鹊一边为她套上外衫,一边扁了扁嘴。 “好,罚你将诗经抄一遍!”张雪莹一下子来了精神,阴笑着说。 喜鹊苦着脸点点头。 “嘿嘿!”张雪莹幸灾乐祸的挤了挤眼睛,坐到妆台前。 模糊的铜镜照出一个清瘦的女孩子,皮肤细白,眼睛大而清亮,鼻子很挺,嘴唇小小。她再次满意的点点头,毕竟自己现在是纯天然的古典小美人,真是越看越欢喜呀!她美滋滋的摸了摸自己嫩滑的脸颊。 喜鹊抿着嘴笑了“小姐,这是不是你说的那个自恋啊!”她一边问,一边麻利的替张雪莹梳着头。 “唉呀,没办法呀,谁叫你家小姐我长得如此清丽脱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张雪莹得意地说,笑眯了眼睛。 “是,我家小姐最漂亮了,头发又黑又密又柔顺,脸像一颗红扑扑的桃子,眼睛像水淋淋的黑葡萄,嘴像红艳艳的樱桃,对吧?”喜鹊哄着她。 “嘻嘻,一听就好想吃啊!”张雪莹瞬间乐得合不上嘴。 “唉呀,别动,又梳歪了。”喜鹊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将没梳好的小圆髻拆开,重新认真的梳了起来。 梳好后,又挑了一对银制的玉兰花给她戴在上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梳子“好了,看看漂不漂亮?” “当然漂亮了,喜鹊的手可真巧!”张雪莹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站起来“走吧,该去向伯母请安了!”。说着拉着喜鹊的手,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唉呀,小姐,不要这样走路,夫人说了,您必须要举止端庄.优雅沉静。”喜鹊一边小声叫道,一边拼命拉着她。 “好吧!”张雪莹无奈地叹了口气,放慢脚步,腰挺得笔直,右手盖着左手,中规中矩地放在左边腰侧,肩不晃,腰不扭的向前走去。 “这就对了!”喜鹊赞赏地说着,跟在她身后。 上房里,梅氏早已穿着整齐,现在正跪在蒲团上,膝上放着一本经书,右手执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她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总相信念得经多自有佛祖保佑。昨天高家的事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她已经在这跪了近两个时辰了。 张雪莹走进来一看,马上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与她并排跪在观音大士像前双手合什。 直到诵完整整一卷《般若心经》,梅氏才睁开眼睛,拜了三拜,然后慢慢起身。 张雪莹急忙扶着她,为她揉了揉膝盖。 梅氏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慈爱的看着她,由她扶着慢慢向小圆桌走去。 “莹儿昨晚睡得还好吧?”她笑着摸了摸张雪莹身上的粉红褂子“已经是秋季了,虽说白天有些热,但是早晚凉,一定要小心着凉。” “莹儿睡得很好,穿得也暖和,伯母别担心莹儿。”张雪莹甜甜地笑着,将头靠在她身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 “嗯,饿了吧?张妈妈摆饭吧!”张氏朝外面叫道。 张妈妈早算准了时间,端着木托盘与喜鹊走了进来。 “早准备好了夫人,喏,这是您吩咐的,给小姐熬得红枣粥,补血养颜的,还有两个煮鸡蛋,炒肉丝,香油咸菜。”张妈妈乐呵呵的,将托盘里的饭摆出来。 一碗高粱米粥,一碗梗米红枣粥。 “莹儿吃吧!”梅氏慈爱地说。 张雪莹眨眨眼睛“伯母,您用红枣粥吧,莹儿今天不想吃那个。”她说着,抢过高粱米粥喝了一口,粥兴许有些烫,她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的。 “这孩子!”梅氏板着脸嗔怪着,将她手中的粥端了过来,又将红枣粥放到她手里“快吃,你身子太弱,月信又刚至,不补补怎么行?来,伯母为你剥个鸡蛋。” “伯母!”张雪莹的眼睛更湿了。 “快吃吧,伯母的身体好着呢!唉,都怪伯母没本事。像往年,怎么也要买些燕窝给你补补身子,可今年伯母实在没法子了。好在你大哥托人给你捎了二两燕窝回来,马上就要到了。好孩子,伯母知道你孝顺,别哭,好日子会来的。”梅氏笑着将鸡蛋送到她嘴边。 “嗯,莹儿一个,您一个。”张雪莹眨去眼中的湿意,咬了一口鸡蛋。 “张妈妈你与喜鹊还有王伯也赶紧去用饭吧!用完饭去街上走走,看看还能不能买些米回来,再贵也要买些,我怕以后真的是有银子也买不到了。”梅氏对张妈妈说道。 “好,老奴马上就去,待会来收拾碗筷。”张妈妈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莹儿哪,这些天城里乱,没事别出门了,在家绣绣花,练练字吧啊!”梅氏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伯母,我不出去。”张雪莹乖巧地说。 “哎,好孩子。”梅氏欣慰地笑道。 眼前的女孩儿在自己身边已经整整八年了,从一个胆小孱弱的幼女,已经长成了一个清丽的亭亭少女。自己怎么忍心让她去做一个年纪轻轻的节妇呢?一想,自己的心都痛得不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伯母,您吃呀!”张雪莹睁着清亮的双眼睛看着她。 “哦,好,好,伯母吃。”她急忙喝了口粥,又笑了“你这孩子,怎么把鸡蛋放到伯母碗里来了?” “我已经吃好了!”她呶了呶小嘴,示意梅氏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碗。 “调皮!”梅氏嘴里嗔怪着,心里却甜得不行。 自己长子张雪聪成亲后带着妻儿在在京城供职,虽说只是一位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却是天子近臣。 娶的妻子江氏是光禄寺少卿江直的二女儿,已为张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的前途与日子自已是从不操心的。 女儿张雪慧嫁了邻县最大的粮商王正,已育有一女、一子,小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虽说长子再三要求自己带莹儿去京城居住,自己却一直拖延不决,一是忧心出身高门的媳妇会瞧不起作为孤女、寄人篱下的莹儿,再者便是为了她自小许下的亲事。 高家少爷是她看着长大的,一表人材、诗书满腹,本应该是一门好姻缘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第四章收租 一 她重重叹了口气,放下碗。 莹儿一向对自己孝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自己不孤单寂寞,心里有个依托,可这么可心的好孩子,命却怎么这么苦呢? 她一边在心里怨叹,一边拭了拭眼里止不住的泪花。 忽然一双柔软的小手拉住她拭泪的手“伯母,喜鹊不懂事,偷听了张妈妈与您的谈话。莹儿已经知道了高家大少爷的事,不是人还没找到吗,兴许他还在人世呢!你不要着急,也不必为我担心。” 梅氏一惊,对上她泪光盈睫的眼睛“我苦命的莹儿啊!你放心,伯母是绝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张雪莹依偎进她温暖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没关系的伯母,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命便是。虽说与高家大少爷都主不上熟悉,但他独留一个老娘与两个年幼的弟妹,着实让人心中不忍。”“傻孩子,你才十四岁呢!人的一辈子是多么长啊,虽说你心善,可也不能就此赔掉你的一生啊!别怕,这事伯母心中有数。伯母也不会对高家坐视不理的,放心吧!”她用力捏了捏雪莹柔嫩的小手。 用过饭,张雪莹陪着梅氏说了会话,梅氏心中有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张雪莹自是明白她心中烦忧的是何事,却无法用言语安慰这个一心为自己打算的长辈。 过了一会,张妈妈在庄子上收租的儿子张贵回来了。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又没收到租子,梅氏脸上的愁容简直想忍也忍不住了。 张雪莹借机告辞出来,向自己房间走去。 “喜鹊事情做完了吗?张妈妈出去没有?”她低声问道。 喜鹊点点头,瞬间又垮了脸“打扫、洗菜、洗衣服,都做完了啊,张妈妈也出去了。我这就去练字!”她无精打采的向前走去。 “你若是同意一件事,今天就不必练字了。”张雪莹拉住她,大大的眼睛有着一丝狡黠。 喜鹊大喜过望,急忙点点头,又摇摇头“您先说是什么事!”她有些警惕地问。 “唉,你也看到了张贵又是无功而返,租子一点没收上来。唉,我真担忧啊,再这么下去,伯母是不是连你也要遣散了。”张雪莹苦着小脸,忧郁地说。 喜鹊急了,拉着她的衣袖“小姐,不要,不要赶喜鹊走。喜鹊可以少吃一点啊,工钱也不要了。” “唉,喜鹊呀!”张雪莹的手重重搭上她瘦弱的肩“我也不想你走啊,咱们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但是你也知道,咱家都快吃不起饭了,粮食也买不到。总不能叫你跟着我们饿死吧!”她沉重地叹了口气,难过地低下头。 “可是,可是,还有大少爷和大小姐啊,夫人不是给大小姐去信了吗?大小姐的夫君是邻县最大的粮商,她一定有办法的。”喜鹊急忙说道。 “那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你也听说了。各县各城到处封锁城门,不许百姓与商队自由出入,为的就是防宁王的细作。再说了,谁知道大姐家还有没有多余的粮食呢?各个县衙都在征收军粮,以供前线士兵食用呢,咱们老百姓只有靠自已想办法。给大姐去信那么多天了,也没见大姐有个回信,我估计希望渺茫。”张雪莹皱着眉。 “啊,那我们怎么办呢?”喜鹊急得都快哭了。 “所以喜鹊,我们只能自救!”张雪莹拉住喜鹊的手严肃地说。 “怎、怎么自救?”喜鹊觉得怎么自己好像又上当了。 “咳,我们去换套衣服,到庄子里走一下,看看那些佃户是不是真的没有粮食了。”张雪莹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小尾巴。 “你、你、、、、、、”喜鹊的脸终于被气红了。 “唉呀,你什么呀,快走。我可不是骗你的,你自个想想。走、、、、、、”张雪莹一甩头进了屋。 一会儿一个小书生带着小书童走了出来。 “走后门,王伯现在肯定在前门。”张雪莹一挥手,大步向后门走去。 “小姐呀,夫人若是知道了、、、、、、”喜鹊还在苦苦挣扎。 “知道了再说,我可不想有一天被饿死。还有,叫少爷。”张雪莹头也不回地说,走得更快了。 喜鹊只有跟了上去。 两人径直到了城门口那棵大槐树底下,这里停着一溜的马车,专供出城的人使用。 张雪莹打量了一下,向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伯走去。 “老人家到城外卫家庄多少文?”她问道。 “八文钱,小少爷这是要出城?”老伯磕了磕手中的旱烟袋站起来。 “嗯!”张雪莹点点头。 “唉,小少爷,城外不怎么太平,您若没甚要紧的事就别出去了,回家吧啊!”老伯黝黑朴实的脸上满是真诚。 “无事,大白天的,我一会就回来了,谢谢你的提醒。”张雪莹说着,坐上了马车。 老伯摇摇头,将马车解了下来“那好吧,反正现在生意清淡,我一会在那等着你,将车送你回来,收你十五文可好?” “好的老伯,谢谢你。”张雪莹笑着说,将喜鹊拉上马车。 卫家庄离城不过十余里,不一会便到了。 “老人家就停在这吧,我到了。”张雪莹看见自家那一大片地,说道。 她走下马车,到地里细细打量,蹲下身子翻了翻土。地里隐有遗落的小麦,色泽光亮,看来刚收获不久。 “喜鹊去将卫庄头叫来,就说表少爷奉夫人之命在这等他。”她向喜鹊说道。 “哎!”喜鹊点点头,向不处的庄子走去。 一会儿喜鹊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匆匆走了过来。 “您,您说您是表少爷?”卫庄头精明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与不信任。 “嗯,你就是我姑母庄子里的庄头卫常吧?”张雪莹背着手淡淡说道,掏出一枚印章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哦,表少爷好。”一看见那枚熟悉的印章,卫常的脸上有了一丝恭敬,但更多的是警惕。 “今天张贵回来又没收到一粒租子,姑母叫我过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雪莹看着他的眼睛。 “唉!”卫庄头将满是污垢的大手在身上搓了搓“这事我禀告过夫人了,今年天旱,没有收成,佃户们交不出租子。”他开始诉苦,一脸的愁容与无可奈何。 “是吗?一粒的收成都没有?看着不像啊!”张雪莹摊开手,雪白的手心里躺着一粒饱满金黄的麦粒。 卫常眼皮跳了一下,低下头轻声道“很少。” “少就可以不交吗?” “佃户们不交我也没办法,惹急了他们是敢拼命的。”卫常摊了摊手。 “是吗?拼命?”张雪莹淡淡一笑。 “一共有多少家租我姑母家的地?” “这村子大半人都租的是夫人的地,有三十来家。” “你去将他们叫来,我要问问,你告诉他们若是不来,下次来的可就是衙差了。” “这、、、、、、好,我马上就去。”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吵嚷着涌了过来,有妇人有孩子也有青壮年与年迈的老人。 “天哪,天灾人祸啊,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个干瘦的妇人人还没走拢就扯开嗓子开始嚎叫起来。 “是呀,这兵荒马乱、又遇大旱,还要逼咱们交租子,这不是把咱们往死里逼吗?”一个壮年汉子气愤的挥着拳头,差点就挨上张雪莹高高的俏鼻。 “少爷啊,我求求您做做好事,不要逼迫我们这些苦命人啊,老婆子给您跪下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颤微微地挤过来,说着就要下跪。 “哇,娘啊!” “奶奶!”几个拖着鼻涕的孩子齐齐张开嘴,大哭起来。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一群或悲伤或愤怒的人围着张雪莹,各自开始了表演。等在树下的赶车老伯站起来,担忧的向这边望了望,迟疑地走了过来。 张雪莹淡淡一笑,睨了一眼站在人墙外的卫庄头。冷冷的看着这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慢慢的,震天的声音低了下去,人们开始迟疑地看向人群外的卫庄头。 张雪莹清亮的眼睛锐利地射向他,卫庄头心里一慌,低下了头。 “老人家,你别急,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今年可是颗粒无收?”张雪莹和颜悦色地问向一位年纪最大的老伯。 “哦,那倒不是,比往年虽说收成差些,却还是有收成的。”老伯诚实地说,淳朴的脸上有一丝窘迫。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真的是颗粒无收呢!” “少爷,虽说有收成,可这收成也太差了一些,不够养活一家大大小小啊!”中年壮汉开了口。 “是呀,少爷,求求您了,不是我们不交,实在是不够吃呀。”干瘦妇人拥着一对儿女,抬手擦了擦泪水。 “你们别吵了,听我说两句。我今天来,主要是有事想问你们。”张雪莹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 众人安静下来,看着这位年纪小小却气定神闲的表少爷。; 第五章收租 二 “我的第一个问题,你们种的田地可是从张家租来的?” “是,是的。” “好,第二个问题,张家收的租子比起别人家是高还是低,这样吧,你们推荐出一个人来回答我的问题,七嘴八舌的我听不清楚。” 众人把目光盯向那位壮年汉子。 壮年汉子上前一步“表少爷,小的叫卫福。” “好,卫福,既然乡亲们推荐你来回答,那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张雪莹看着他。 “是,表少爷。张家夫人收我们的租是附近最低的,别家都是六成,唯有她心善只收五成,遇到天灾还会主动给我们减租。”卫福越说声音越小,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那今年我姑母给你们减租了吗?” “减了的,只收三成。”卫福更加不自在了,搓搓满是泥垢的朋手手,又抿抿嘴唇。 “你们觉得我姑母是逼迫你们,让你们活不下去的人吗?”张雪莹将视线投向众人。 众人一起齐齐低下头“不,不是。” “可,可是交了租子我们就真的不够吃了呀!”卫福抬起头,结结巴巴的继续辩解。 “你们收了粮食都不够吃,那我姑母呢?她又吃什么?”张雪莹抬高了声音。 “姑母心善,一向不为难你们,事事为你们考虑,主动减租。可是,人都是有良心的,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这样做不是得寸进尺,忘恩负义吗?”她清亮的眼睛有了一丝怒火。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哪!你们有家人要吃饭,难道我姑母没有家人,不用吃饭吗?你们有地种,有粮收、有菜园,河里有鱼虾,山上有飞禽走兽。可是我姑母靠的就是这一点微薄的租子,你们连区区三成都不交,你们这样做与杀人有何不同?”她细白的小脸气得发红,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这是我们不对。”年纪最大的老伯开了口,看向众人“张夫人确实是一位有着菩萨心肠的人,我们不该这样。小少爷说的对,虽说今年收成不好,粮食不多。可总算还有青菜、瓜果,鱼虾,和山上的猎物什么的。” 众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张雪莹看了他们一眼,双向卫福说道“今天我最后问你们一次,是不是按三成上交租子。若是不交,我准备将你们告上县衙,让县太爷作主,还张家一个公道。” 卫福惊慌的抬起头,喃喃道“这、这,衙、衙门还管这事?”他害怕的搓了搓手,看向众人。 张雪莹一脸严肃与坚定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咳,小老儿是隔壁李家村的,让小老儿来说句公道话吧。听了半天,我也听出个七七八八了。”赶车的老伯挤了过来。 “要说你们卫家庄是有福的,为什么呢?碰上了菩萨心肠的张夫人。你们知道吗?在我们李家村,今年的租子仍是五成,比往年只少了一成。佃户们还要将打来的猎物与捞来的鱼虾交一部份上去。若是不交,主家就直接带了衙差来拘人了。交了租子再放人回来。”老伯大声说道。 众人又顿时议论起来。 等他们议论的差不多了,张雪莹才压了压手“你们知道吗?你们交三成租子,我姑母还要交一成到县衙充作军粮。俗话说无国便无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为了让我们过上安定太平的日子,前军将士在浴血奋战,不知道有多少人丧了性命,难道还要让他们吃不饱,饿着肚子为我们拼命吗?我们难道真要如此自私,只顾自己这口吃的,置他们于不顾吗?若都是这样,那谁来保家卫国呢?”张雪莹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抗战时期的热血青年,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全身都处于了兴奋状态。 “好,听表少爷的,咱们这就将租子交了。”卫福听得热血澎湃,一挥手大叫道。 “好,我们这就交!” “表少爷说的有理,张夫人还要交军粮呢!” “唉,我家大小子就在军中效力!”众人说动就动,转眼间散了个干净。 “卫庄头,快去拿佃户的帐子来,本少爷亲自记录。”张雪莹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卫庄头。 “哎,是,是,表少爷,小的马上就去。”卫庄头回过神,向自家房子走去。 “别忘了还有你家的!”张雪莹大声道。 卫庄头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张雪莹捂着嘴乐了。 “小,不少爷,您真是英勇神武啊!”喜鹊将手放在胸前,一脸崇拜。 “切,那当然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张雪莹摇头晃脑“不要迷恋哥,哥就是一个传说。哈哈!” 老百姓毕竟是淳厚之人,不一会儿便抬着米与麦子来了。张雪莹麻利的过称、写收条,一个时辰不到,码得整整齐齐的粮食就堆了一马车。 “少爷,现在不太平啊,这么明目张胆的运粮食回城,我怕、、、、、、”赶车的老伯有些担忧。 “卫庄头,去将稻草搬些来盖在上面。”张雪莹向站在一旁的卫庄头说道。 “哎,哎,小的马上就去。”卫庄头搬来两捆稻草,均匀的铺在粮袋上,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就好了,别人会以为是运稻草回去喂牛羊的。”张雪莹检查了一遍,拍了拍手。 卫庄头站在一边眼里流露出一丝不甘。 “走吧!”张雪莹利索地跳上马车,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 “老伯,你将我送回家,我给你二十五文怎么样?”张雪莹看向赶车的李老伯。 “不用了小少爷,说好十五文的。”李老伯憨厚地说。 “你呀就别推辞了,今天也多亏你帮我说话了。” “小老儿说的是实话,像张家这样仁善的好人家这些年可越发地少了,原是他们太不厚道了。”李老伯笑呵呵地说。 三人说说笑笑的向城里赶去。 进了城已是申时末了,老远便看见张妈妈与张贵焦急的站在门外左顾右盼。 “张妈妈我们回来了!”喜鹊跳下车高兴地朝张妈妈跑过去。 张妈妈一见她们松了口气,又马上揪住喜鹊的耳朵“作死呢,又带着小姐跑出去了!把夫人急坏了,看我一会怎么罚你。” “唉哟,张妈妈松手,疼、疼!”喜鹊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妈妈别生气,是我叫喜鹊带我到庄子上去了。喏,你和张贵还有老王把粮食搬下来吧,租子我收回来了。”张雪莹说着朝马车呶了呶嘴。 “什么?这、这真是太好了。我跑了一上午愣没买到一颗粮呢!老王,张贵赶紧的卸车。”张妈妈惊喜之余,马上不追究了。 “李老伯,这是二十五文钱,还有这一小袋小麦,都是给你的,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张雪莹笑眯眯的将手中一小袋的小麦与铜钱递了过去。 “唉呀,这、这实在是太谢谢小少爷了,好了,真是好人哪。”李老伯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莹儿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梅氏站在院门口,眼眶红红地打量着她。 “伯母别生气嘛,我这次不是出去玩。您看我把租子收回来了,而且我是穿着大哥的衣服去的哟,我说是您的娘家侄儿,庄头都相信呢。”张雪莹立刻跳到梅氏身边拉着她的手,贴着她。 “唉,你不知道伯母多着急吗?快回去换了衣衫来用饭。”梅氏又是责备又是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终不忍心再说她。 “哎,好的伯母,莹儿马上就来。”张雪莹说着带着喜鹊向自己屋子跑去。 梅氏看着她轻盈的背影,眼睛又红了起来。 这么懂事、这么聪慧的孩子,自己怎么舍得?! “夫人都放进地窖了,整整有二十石大米和十石高粱,五石小麦呢!”张妈妈高兴地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嗯,好,今晚叫张贵与老王一起值夜吧,刚才有不少人都看见咱家搬粮食进来。”梅氏有些不放心。 “哎,老奴已经交待他俩了。”张妈妈说着扶梅氏往屋子里走去。 “少爷,我们回府吧,那位小少爷已经平安回家了。”张家对面的街上,一个青衣小厮对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说道。 “好,走吧!”青年翻身上了马。 “那位小少爷口材真好,恩威并施,而且拿出前线将士说事。那些佃户才拿出租子。”小厮敬佩地说。 那位青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暗道:小少爷?那个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嘛,皮肤白嫩如玉、耳朵上还有耳洞。 不过,她可确实挺聪明的!张府,是张雪聪的妹妹吗? 他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嫁到邻县了吗?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二房那位孤女? 他眼前又浮现起那个灵动的人儿,背着手一本正经的说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说的真好。 小厮见自家少爷一会沉思一会面露微笑,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第六章梅氏的心思 两人停在一座宽大气派的宅院前,上面挂着李府二字。 “二少爷回来了,老夫人刚才还问起您呢!”一个家仆笑着迎上来,拉住缰绳。 青年下了马,向内院走去。 这是一座三进院落,正房看上去大概有七间,并配有耳房。正房建筑高大,都有廊子。东、西厢房各三间或五间,厢房往南有山墙把庭院分开,自成一个院落,山墙中央开有垂花月亮门。垂花形成了内外院的分界线。 “祖母,母亲,我回来了。”他走进大厅,向上首的老夫人与另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妇人行了行礼。 “枫儿回来了,来坐下歇歇吧?”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是现在李府的当家太夫人,容氏。只见她长得很是富态,一张脸红润有光泽,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慈眉善目的。 “枫儿,这次去可见着你大哥了?”李枫的母亲杜氏问道,她大约四十几岁年纪,身材有些瘦削,面容白净。虽人过中年,却仍然打扮得华美而精致,头上戴着一只明晃晃的赤金钗,上面镶了一颗色泽上好的珍珠。 李枫点点头“见到了,大哥马上会随平将军上阵迎敌,叫母亲与祖母不必为他忧心,他自会保重自己。” 李枫想到前次见到自己大哥一身盗甲、英姿勃发的样子,心中很是羡慕与钦佩。 “唉,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上阵杀敌。阿弥陀佛,但愿菩萨保佑。”李老夫人转动佛珠,口诵佛号。 杜氏直接红了眼眶,强忍着心中的担忧与难受道“母亲,儿媳明日想到青泉寺上香,为柏儿祈祈福。” 李老夫人点点头“应当的,明日我与你一起去,枫儿陪我们。” “是,祖母,母亲。”李枫急忙答应。 “哦,你连日奔波辛苦得很,快回你自己院子洗洗、换件衣衫吧。”杜氏看着儿子身上的尘土,急忙说道。 李枫行了礼,退了出去。 “伯母,我觉得那个卫庄头人不实在,这次那些佃户不肯交租,十有八九便是他搞的鬼,能不能把他换了?” 用过晚膳后,张雪莹一边为梅氏穿针,一边问道。 梅氏叹了口气“卫常的父亲以前便是卫家庄的庄头,已经在那扎下了根,那些佃户也听他的。如果换个人去,我怕他会不服气,反而不好。”显然梅氏对卫庄头也不是很满意,只是一直隐忍着。 张雪莹觉得梅氏说的也有道理,只是那个人若是驾驭不住,以后会成隐患啊,她蹙着眉,眼下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法子。 “雪莹哪,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去歇息吧。明天陪伯母去清泉寺上上香,让菩萨保佑你以后和顺平安。”梅氏说道。 “嗯,伯母也早点休息,别绣了,仔细眼睛。”她叮嘱着站了起来,行了礼,退出房门。 梅氏看着她的背影,又暗自叹了口气。 “夫人,您还不歇息呢?”张妈妈轻轻走了进来。 梅氏点点头“睡不着,就绣绣花打发打发时间。” “夫人还在为二小姐的事忧心?”张妈妈拿起剪子剪去一载烛芯。 “唉,现在也只有她让我忧心。”梅氏边绣边说。 “张妈妈呀,你把上次去高家见到的情况细细说与我听一遍。” “哦,高家呀。高夫人是挺伤心的,但人却是个坚强的,院子仍然拾掇得干净整洁。二少爷与三小姐也仍是有规有矩的,二少爷仍上着学堂。家里不见侍候的仆人,可见以前那两个都遣散了。家里的事高夫人与三小姐亲自操持着呢!那天我去的时候她们刚好在用饭,看时辰,不早又不晚的。应该是现在一天只食二顿了,高粱米粥很稀,里面掺杂着菜叶,杂粮面饼,油也没舍得多放,可两个孩子仍然吃得很香。依老奴看,高家的日子现在过得很紧巴。”张妈妈同情的叹了口气。 “我记得高家虽不富裕,可也有二十亩田地收租的,怎么吃得那般的简单?”梅氏停下针,疑惑地说。 “唉,老奴出来后向高夫人的邻居打听过了。自从高少爷出事后,高夫人为了打探到他确切的消息,变卖了田地,还借了一笔银子。托镖师去榨州打听消息,消息是打听回来了,高少爷也确实是失踪了,多半是很有可能已经丧命了,可是这银子也用没了。朝廷发了五十两的抚恤银子,若是办了后事,建了衣冠冢后,怕连还债的银子都不够了。”张妈妈说道,又忧虑地说“夫人,若是高家执意咱们要将二小姐嫁过去,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不是叫二小姐过去活受罪吗?光侍候婆婆还不够,还有年幼的小叔子与小姑子。”她拉起衣角,擦了擦眼睛。 “哭什么?只要他们日子难过就好,只要高夫人还有一对年幼的儿女就好,她越为难,越为自己的儿女担心,打算。这莹儿的事就有转圜的余地,我倒不怕她不松口。”梅氏却是松了口气,又接着惭愧地说“菩萨原谅信女,信女也只是忧心自家儿女。” 张妈妈却是眼睛一亮“夫人的意思是?” “你明天带上一石大米、一石高粱、一石小麦去高家。就说莹儿执意与我到清泉寺去为高家大少爷供奉牌位去了,本该莹儿来高家探望,可是因为她一向身子不好,又惊闻噩耗。伤心之余,便一病不起了。其他的什么也不必多说,可是却可以跟高家的人聊聊莹儿平时被我养得是多么的娇气柔弱。其他的的事就什么也不要说了,千万不能让高家的人看出来我们的心思知道了吗?”梅氏明亮的眼睛在灯下露出少有的冷意。 “是,夫人,老奴明白,一定会将差事办好的。您放心!”张妈妈自是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急忙拍着胸脯保证。 “你去准备一下,下去歇息吧。”梅氏收了绣花绷子,向净房走去。 “老奴服侍您睡下再回吧?” “不用了,去吧。” “是,夫人。”张妈妈轻轻退出房门。 梅氏换洗后躺在床上却是久久无眠,她坐起来,打开自己的妆匣子,拉开最下面的一层,拿出一个黑檀香木制成的巴掌大小的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有一个明黄色绢布包,她拿出来打开露出一个镯子与一只乌黑的簪子。; 第七章往事 这是一只透明的羊脂玉镯,质地细腻、色泽湿润、莹和光洁,拿在手里有一种油润的感觉,在昏暗的灯下散发出它独特高贵的光晕,而那只簪子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似玉非玉、似铁非铁,在灯光下闪烁着一层幽暗的光芒。 梅氏拿在手里久久的把玩着,思绪随着这两件首饰飘到十四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季。 她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初见那位女子时的情形:已近酉时的时候,张妈妈激动的跑了进来“老爷,夫人,二爷回来了!” 还在世的丈夫与自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弟考中举人后,却突然说要游学,这一去便是两年。谁曾料突然之间就回来了。 夫妇二人不由齐齐奔出大厅。 院子里,漫天飞舞的雪花下,二弟身着青缎棉袍,正对一位头戴风雪斗蓬的女子温柔地说着什么。 见到他们夫妇,他开心地笑道“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他身旁的女子闻言抬起头来。 肌肤赛雪、眼似点漆,红唇淡淡一点。她纤细婉约,娇艳中带着天然的贵气。 她微微一笑,向下盈盈一拜“玉娘见过大哥、大嫂!”随着她的动作,掩拢的斗蓬分开,露出身怀六甲的肚子。 “这、、、、、、?”一向沉稳的张家大老爷也难掩惊讶。 “大哥,大嫂,玉娘是我的妻子,如今她已有我的孩儿了,都八个月了。”张远一脸的幸福。 “哦,二弟、二弟妹快进屋子再说吧,外面冷。”梅氏回过神来,急忙招呼二人进屋子。 “二弟,怎么不早些回家来?你看弟妹都这么大的肚子了,你还让她长途奔波,天又这般的冷。”梅氏有些不满的说着,张家二老早逝,梅氏嫁过来时张家二爷还是少年,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故而说话也不客气。 “不怪老爷,原是我贪恋一路的风景,故而走走停停。好在这孩子乖,我身体也很好,没事的。”玉娘急忙说道,又乖巧地冲梅氏一笑“谢大嫂关心!” 此时进了屋子,玉娘摘掉了头上的风雪帽。梅氏看到,玉娘除了有颠倒众生的容貌,更有一头瀑布般的乌发,直垂大腿根的长发如一片充满魅惑的黑云,刹那间弥漫了她的整个视野。 她前面梳了个简单的嵯峨高髻,仅一根看不出材质的亮黑色簪子将青丝挽定。除此之外,再不见其他首饰,却显得肤如玉、发似墨,梅氏觉得胭脂花粉也会污了她天生的花容雪貌。 她越看越觉得惊异,自已活了大半辈子,却从未见过如此丽质天成、端庄贵气的女人。 吩咐张妈妈端来简单的饭菜,张远夫妻用起饭菜来。 玉娘显然是个家教极好、礼仪周全的女子,用饭时的一举一动,都显得从容而优雅,让人看着便觉得舒心至极。 她不由看了张家大爷张高一眼,张家大爷也正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玉娘,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她与张高私底下也问过玉娘的来历,张远只含糊地答道是江南一位富商的女儿,但自小丧了母亲。二人在一次游船中相识后,张远便托了同窗前去求娶,成亲后,便一路带着妻子游历全国。发现有了身孕才慢慢向家里走。 玉娘性格温和、谈吐优雅。和梅氏相得得极好,家中一对儿女也甚是喜欢她。在那年第一场大雪中,玉娘经过两个时辰的挣扎,生下了张家二房的长女张雪莹,也是二房唯一的孩子。 虽说头胎是个女孩儿,张家二爷却没有任何不悦。天天如获至宝的捧着,逗着。 待张雪莹满半岁后,张远又带着妻子女儿出去游历天下了。他从来性子散漫,喜欢寄情于山水。虽说天姿聪颖却不热忡于功名富贵。张家大爷虽有不满,却是拗不过他,又看玉娘也是满不在乎,便由得他们去了。 这一去便是五年多,八年前,张远托人从杭州一个小镇捎来一封书信,上面写着玉娘已逝,自己也是重病缠身,恳请兄嫂前去接回张雪莹回家抚养。 待张家大房夫妻心急如焚地赶到时,张远已是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他勉强交待了后事,言明将他与玉娘合葬,不必迁回故里。又将年仅六岁的张雪莹托付给兄嫂后,便在那天夜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遗物里就有这只贵重的玉镯与玉娘头上那枝看不出质地的乌黑簪子。 小小的张雪莹那时候还是个乌发初长、娇俏稚雅的小粉团儿。只会紧紧抱着梅氏哀哀哭泣。 回忆至此,梅氏不仅忧忧一叹,将那只玉镯小心的放回小匣子,置于自己梳妆匣子最底层。 从玉娘来到这个家,生产,孩子满月,到玉娘逝世,张远逝世。自己与老爷从头至尾都不曾见到过玉娘的家里人,连玉娘究竟是何方人氏,到底姓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女子,就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美好却不真实。 有时候自己真的很怀疑,世上是不是曾经有过名唤玉娘的美貌女子,留下了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在自己身边。 张高回来后也曾向张远的昔日同窗打听过玉娘的来历,可惜并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连与雪莹订亲的高家都不知道,慢慢的张高也就歇了那份打听玉娘娘家的心思,只一心一意同梅氏抚养雪莹。奇怪的是,张雪莹也始终不曾主动提及自己的爹娘,张氏夫妇却认为她是把伤心深埋在了心底,对她更是越发疼惜起来。 在雪莹十岁那年,张高也因感染风寒一病不起,**病榻数月后闭上了眼睛。 临终前,他悄悄对梅氏说:永远不要再去打听玉娘的娘家,永远不要对雪莹提及玉娘,将雪莹要视为已出一般好好对待。 可是,在梅氏的心里,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她却有一股冲动,想要打听出雪莹的外祖家到底是何人。因为她觉得,透过玉娘通身的气派,那份礼仪,雪莹的外祖家一定是非富即贵。若是他们认了雪莹,一定会护雪莹周全,只是,她心里却又有隐隐的担忧,因为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老爷在临终前,要自己永远不要再提及玉娘。也不明白一个非富即贵的女子嫁人后,为何娘家人从未现身!? 她躺在床上思绪如飞絮一般飘飞漫舞,始终无一丝睡意,在三更响起时,才倦极而眠。 ; 第八章问神 “小姐起来了,夫人等着您呢!”喜鹊摇了摇仍在睡梦中的张雪莹。 张雪莹勉强睁开朦胧的眼睛“好喜鹊,让我、、、、、、” 话没说完,喜鹊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夫人已经叫张妈妈过来催了。” 说着转过身麻利地拿起桌上的冷帕子盖在她脸上。 张雪莹照例被冰冷的帕子激得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小姐穿这身吧!还没上过身呢!”喜鹊拿出一套粉红的衣服,又拿出一件银红色的褂子。 张雪莹摇了摇头“今天是去清泉寺安放牌位,你以为是郊游啊?”。自己从衣橱里选了一套素雅的玉兰色衣服,加上一件石青色的褂子。 左右的头发挑起来梳了两个小圆髻,只简单地戴了对银质的柳叶素钗,后面的头发梳了两根辫子垂在胸前。 “小姐,张妈妈给高家送东西去了,一石上好的大米、一石小麦外加一石高粱。夫人还送了银耳、红枣呢!”喜鹊低声说道,眼睛一眨一眨的,意思是您不必担心要去高家作节妇,夫人已经在想办法了。 张雪莹一笑,抬脚出了门,往梅氏的正房走去。自己从不担心这些,她知道梅氏一定会想办法推掉这门婚事。如果非要去,自己也只能坦然接受。总之,自己不能让梅氏担忧、难过。 梅氏一见雪莹简单却雅意的打扮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用过简单的早餐后,便叫张贵赶车,喜鹊服侍,往城外二十余里的清泉寺赶去。 清泉寺是一座百年老寺,因后山有一座经年流淌的清泉而得名。是这座小县城里香火最旺的寺庙,梅氏每年都会来此添香油或是听经。 张雪莹每年会随梅氏来三次,一次是张家大爷的死忌日子,一次是自己父母的死忌日子。这次则是为了自己那无缘而短命的未婚夫婿,她低着头轻轻勾了勾唇,这是不是就是古代所谓的命硬,克人呢!? 梅氏一路上面色凝重,一边担忧张妈妈今日去高家是否顺利,能达到她心中所期望的效果,一边又忧心雪莹今后的命运。她看着低头不语的雪莹,以为她是在暗自伤怀,心里就难过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近一个时辰,才看见那座雄伟古朴的寺庙。 梅氏由喜鹊与雪莹扶着往大雄宝殿而去,先上了香,又添了二十两的香油钱。 “雪莹哪,叫喜鹊陪着你在寺庙里逛逛,去药王殿上柱香吧,保佑你来年无病无痛。伯母去找弘一法师听听经,然后再求他亲书高家少爷的牌位。希望他能早登极乐,你半个时辰后来大殿找我,给高家大少爷献香。咱们用了斋饭后再回去,千万别乱跑,别到后山去,知道了吗?”梅氏替她顺顺前面的刘海,细细叮嘱道。 “莹儿知道了!伯母,您放心吧,我先去药王殿上香,然后在后院走一走,就来大殿等您。”雪莹柔顺地说。 “哎,好,去吧!”梅氏一笑,自己向后面禅房走去。 出了烟雾萦绕的大雄宝殿,雪莹长长舒了口气,带着喜鹊往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座苍松亭,四周皆是苍松古柏,高大葱郁,古朴至极。是一处难得的清幽之地,每次她来清泉寺都必去那儿坐坐。 另一边张妈妈奉了梅氏的命令,雇了车装上粮食来到了高家。 高家住在离江边不远的高家庄里,庄子里的人与高家都是或近或远的族亲,因高家老太爷生前曾官至知府,名声又好,故而高家一直受高家族人的爱戴与敬重。 马车停在高家虽不宽大却比一般人家看着整齐的院子外面。 一个青衣妇人正红着眼眶走出来,一见张妈妈一愣,看了看她身旁的马车,又露出一个微笑走了过来“原来是张妈妈,可是来看我那苦命的大嫂子?”她年纪不大,身材较胖,圆圆的脸上满是和气。 “正是,您是、、、、、、”张妈妈露出一个客气的笑。 “哦,我是二房的媳妇,高桦兄弟与我当家的是亲堂兄弟。”那妇人介绍道。 “原来是堂少夫人,恕老奴眼拙了。高夫人在家吗?”张妈妈福了福。 “在呢,正在整理桦兄弟生前的遗物,这人没找回来,准备给我那苦命的兄弟建个衣冠冢。唉,拿起一件就哭一场,人几乎都昏厥了过去,我回家给伯母冲碗蛋花汤过来,她这些天就没怎么吃东西。”高氏说着抹了抹眼泪。 “哎,这真是,唉,我进去劝劝她,您先忙去吧!”张妈妈也伤心起来,为自家小姐,也为同是母亲的高夫人。 高氏点点头,脚步匆忙地出了院子。 “是谁呀?”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走了出来。 “二少爷,老奴是张家的人,奉夫人之命给您们送些粮食过来。”张妈妈走上前行了礼,主子再小也是主子,眼下他可是高家唯一的男丁了。 “张妈妈有礼,谢张夫人的厚礼,妈妈请屋里奉茶。”高家二少爷高兴有礼的说道,伸了伸手。年纪虽小,却看得极为沉稳。 “谢少爷!”张妈妈客气地说道,抬脚进了屋里。 高家的屋子虽极为简朴,却收拾得齐整干净,桌椅都擦得亮亮的,几乎能照出人影来。 一个身着素青衣衫的小女孩子扶着一位四十几岁的妇人慢慢走了出来。 妇人看上去极为憔悴,双目红肿、脸色苍白,脸上尽是哀戚之色。一袭细布青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一双青筋暴露的手紧紧抓着小女孩的手,几乎是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厅中来。 这位便是高家的夫人平氏了,张妈妈急忙站起来扶住她。 “张妈妈来了,坐吧!”平氏向张妈妈努力的牵了牵嘴角,却仍是露不出一个淡淡的笑。 她五年前丧夫时,三个子女皆还年幼,好不容易盼着大儿子中了秀才,却又偏偏遇上朝廷暂停科考。大儿子自打四年前参军后,她心里便没有一日不担忧,果不其然传来了大儿子失踪的消息。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花重金聘人打听,却传来了让人悲痛欲绝的噩耗。 这个噩耗像是一场汹涌而至的洪水,将她完全淹没,又像是一座大山,将她死死在下面,再也翻不了身。若不是还有十三岁的二儿子与十一岁的女儿,她一定早就寻了死路了。 张妈妈同情的叹了口气“高夫人请节哀,也要保重自个,再怎么说您不是还有二少爷与三小姐吗?二少爷年纪虽小,却已是一表人材,沉稳有礼,稍加时日,又是青年俊杰了。三小姐更是冰雪聪明,丽质天生。看在他们的份上,您也该早些振作起来才是。今日老奴来没其他的事,就是奉我家夫人为您们送些粮食来。夫人说咱们是一家人,不必拘于那些俗礼。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二少爷来张家支会一声便是。我家夫人今日带着三小姐到清泉寺上香去了,要在那为高家大少爷立一个长生牌位。” 平氏一直垂着眼睑听着,听到三小姐几个字面上才有了一丝表情“雪莹还好吗?”她迟疑地问道。 ; 第九章古寺相遇 张妈妈的鼻翼扇动了一下,眼眶红了起来:“唉,她不好!本来是瞒着她的,可谁知喜鹊那个多嘴的丫头说漏了嘴。小姐当时就傻了,哭都不会哭了,也不动,半天才啊了一声厥过去。几乎没把我家夫人给吓死,在床上躺了两天,就非要到清泉寺给未来姑爷上香奉牌位。”张妈妈抹了抹眼泪,又擤了把鼻涕。 “唉,是我高家对不起雪莹那孩子。”平氏满脸的感动与愧疚。 高家二少爷与三小姐对视一眼,眼里有丝惊喜。 说话间平氏的侄儿媳妇丘氏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花走了进来,张妈妈与丘氏劝着平氏勉强喝了一点。然后丘氏叫来自家丈夫与小叔子帮着平氏把张家送来的粮食堆在了地窖里。 “现在兵荒马乱,物资短缺得厉害。这些东西有钱都买不到,何苦送给我糟贱,雪莹身子也不好,拿回去给她用吧。”平氏看着桌上的银耳、红枣说道。 “有呢,一直不曾短了三小姐这些的。她打小身子弱,夫人当她心尖尖一般的疼。大少爷与二小姐每年都会送燕窝、参茸回来给她补身子。即便是今年这样,大少爷也以重金购了些上好的血燕带回来给三小姐用呢,夫人都舍不得自己食用。”张妈妈感慨道,这些倒不是假话,大少爷的燕窝可不还在路上跑着吗。 “亲家夫人真是个宽和慈善的人。”平氏敬佩地说道,又带着一丝迟疑看向张妈妈“怎么,雪莹那孩子身子竟是如此之虚吗?” 张妈妈不由捂了捂嘴,带着一丝后悔看向平氏,勉强笑了笑“哎,也不是,只是我家夫人疼爱三小姐罢了。自是当千金一般养着,是有点娇气。但三小姐却是个善良聪明的女孩子呢!” “哦,这样啊,想起来我还是年前她生病时见过她呢!这一晃都快满一年了,想必是越来越漂亮了。”平氏若有所思地说。 “那倒是,不是老奴夸口。放眼这城中,比我家三小姐模样齐整的女子,老奴还没见过。我家夫人也喜欢打扮她,衣服全是从杭州带来的细绫软丝,首饰是四季各两套,从不计较银钱。唉呀,那要穿戴起来活脱脱是仙女下凡。”张妈妈脸上全是得意之色,笑得眯了眼。这可也是大实话呀,菩萨。 平氏脸上的慎重与迟疑更明显了,她垂下眼睑喝了口茶,没有作声。 “唉呀,天色不早了,老奴要赶回去了。夫人带三小姐去清泉寺,想必用不好饭。我要赶紧家去做晚膳去了,高夫人保重,老奴告辞了。”张妈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 “这,这天色尚早啊,一顿饭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你急什么呀?再坐坐吧。”平氏挽留道。 “不行哪,夫人。三小姐今日走的时候说回来要吃白菜汤就薄饼,我要赶紧回去准备着。”她一边说一边准备走。 “张妈妈,白菜汤与薄饼做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好了,你何必这么着急?”一直不曾作声的高家三小姐高盈笑了笑。 “唉,三小姐您不知道。我家小姐吃的白菜汤与薄饼与别人家的不一样。”张妈妈笑道。 “哦,怎的不一样,难道还能吃出个花样来。”高盈也笑了。 “我家小姐要的白菜汤,要用鸡与猪大骨熬汤,要熬整整两个时辰。然后捞起鸡与大骨不用,再放鱼唇、鱼翅、海参、鲍鱼、干贝、鱼高肚继续熬煮一个时辰。再捞起来不用,然后放鸽蛋、香菇、笋尖、竹蛏熬小半个时辰,再放入枸杞、红枣,最后才放大白菜最里面的嫩菜心,稍稍煮一会放入盐便好了。这饼嘛要用最细的面发小半个时辰,然后用面杖摊开,要薄如纸片,再在上面涂上香油、香蒜泥、用油炒制碾碎的花生仁、核桃仁,盐。再卷起来用面杖摊开,如此反复几遍,在锅里刷上一层油,用小火慢慢烘制,最后洒上细细的香菜叶就好了。”张妈妈细细地解释道。 “啊,天啊,这么麻烦,那些干货就要值多少钱啊?你家小姐真会吃。”高盈连连称奇。 张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小姐口细。”她解释道。 然后向愣在旁边的平氏行礼“亲家夫人,老奴走了您保重啊。”说着掀开帘子出了门。 平氏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娘啊,这张家小姐可不是我们这种人家养得起的。”二少爷高兴苦笑道。 “可不是吗?娘,这简直就是千金小姐的养法,您还想迎她过门来照顾我们。我看算了吧,这就跟抬尊菩萨回来一样嘛!天天得供着,鲍参翅肚的养着。”高盈也嘟着嘴抱怨道。 平氏无力地摇了摇头“就算娘心里是这样盘算的,可张夫人还不一定会同意呢!现在咱们家境如何,人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唉,好了,进去继续收拾你大哥的衣物吧,此事以后再说。”她说着站起来往室内走去,高家兄妹一起跟了进去。 雪莹坐在亭子里,任由初秋的微风轻拂在面上,惬意的半闭着眼睛。 小喜鹊在一旁拿出随身带的绣花绷子绣着一张手绢。 “噫,小姐有人过来了。”喜鹊望了望远处两个人影,轻声道。 张雪莹睁开眼睛向前望去,两个人正慢慢向这边走来。 “切,不管,我先来的。”她轻声嘀咕道,又闭了眼睛。 “娘,那边有个亭子,我扶您进去坐一下吧!”一个妇人声音响起。张雪莹急忙睁开眼睛看过去,真有来抢地盘的? 一个身穿姜黄色衣服的中年妇人扶着一个身穿朱红衣裙的老年妇人走了进来。看见张雪莹主仆冲她们温和地一笑,张雪莹急忙站起来回了一礼。 老夫人似乎有些不舒服,眼睛微阖,脸上有痛楚之色。 两人衣衫均是最好的细绸料子,头上的首饰虽简单却精致,两人的脸跟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妇人,只是身边怎么没跟着服侍的人呢? 她面带关切的走了过去“这位夫人,可要小女帮忙?” 中年妇人闻言温和一笑“谢谢这位小姐,我家仆人去叫我儿子了。”; 第十章初会 雪莹心中对这位温和随意的贵妇人顿时有了好感,见老妇人不时用手按着自己头上的太阳穴便猜道“这位老夫人是头痛吗?” “是呀,这是我母亲的老毛病了,兴许是山高风大,这一吹便引起了她的偏头痛。”中年妇人皱着秀眉,虽焦急却是没有办法。 “若是夫人不嫌弃,让小女来为老夫人按按吧,我学过手法的。”张雪莹见老夫人慈祥的脸上尽是痛楚之色,不由自告奋勇。 “这,这真是太好了,谢谢小姐。”中年妇人虽感意外,却没有推辞。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解老夫人的痛意,谢夫人信任。”张雪莹笑了笑走到老妇人身后。 她先是用右手拇指按揉老夫人的百会穴,继用两手拇指按压百会左右各一寸处。继而用拇指按压前顶穴及左右各一寸处,按压神庭穴及其左右各一寸的地方慢慢揉动,然后稍为加大了力度。老妇人轻轻嗯了一声。 “老夫人,您忍着痛意,这力度要稍大些才能起作用。”张雪莹轻声道,手却不停。 她又用右手拇指按压印堂穴,用两手拇指沿眉头分推至两侧太阳穴抚摩10次、分推至角孙穴抚摩10次、分推至风池穴,重复三次。再用两手拇指沿额中分推至头维穴,重复三次。 慢慢的,老妇人舒展了紧蹙的眉头,睁开了眼睛。中年妇人松了口气,暗暗打量着张雪莹。 细白均净的脸因为用力而泛起一阵红晕,在阳光下有一种健康的美感。眼睛大而有清亮,长长的睫毛不时抖动一下,小嘴抿得紧紧的,十指纤纤如春笋。 身上的衣服虽说半旧不新,却是上好的杭造细绢,头发乌黑如墨,怎么看都是一个娇养于深闺的女孩儿,只是不知是哪家千金?不但貌好而且如此乐于助人,她越看越喜爱。 张雪莹又用拇指由曲差穴向后推至玉枕穴,重复几次后。用拇指由头临泣推至脑空穴,便反复重复着。老夫人发出一声舒服的嗯声“唉,多谢这位好心的小姐,老身几乎不痛了,连一向僵硬的脖子都好了许多。”她轻轻拉下张雪莹的手,感激地拍了拍。 张雪莹笑了笑“能帮老夫人解除痛楚,是小女的荣幸。佛门之地做慈善之事方不违来佛门的目的。”她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细汗,双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微微的颤意。 “好孩子,说得真好。”老妇人赞许地看着她,拉她坐下。 “唉呀,小姐,夫人在等着您呢!”喜鹊突然小声叫道。 张雪莹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一按摩便是小半个时辰,差点忘记了伯母。 “老夫人、夫人,小女的家人还在大殿等小女前去上香。恕小女不陪您二位了,告辞。”她说着,轻施一礼。 “哎,不好意思耽误小姐的时辰了,小姐请便。”中年妇人不好意思的说。 张雪莹一笑,带着喜鹊出了亭子。 “娘,您说这小姐是不是长得真好?”中年妇人喜爱的看着张妇莹的背影,她便是李府的夫人杜氏,另一位自然是她的婆母容老夫人。 “嗯,这孩子长得贵气,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十指纤长,滑腻似酥。眼睛清亮有神,娇而不媚。你看她说话有礼真诚,不卑不亢。走路端庄优雅,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娇娥。”容老夫人头不痛了,人就精神起来。 “是啊,看着真让人打心眼里喜爱。”杜氏笑着说。她一生就生了两个儿子,一看到端庄有礼,容颜秀美的女孩子,就从心眼里喜欢上了。 “娘,祖母可好些了?”两人谈话间,一个青年匆匆走过来,焦急的问道。 “好多了,碧玉与翠玉呢?”容氏朝自己孙儿李枫笑了笑,安慰道。 “弘一法师精通医理,我让碧玉去瞧瞧他有没有时间为祖母诊治,翠玉去膳堂了。”李枫答道,又疑惑地说“咦,祖母今日这头痛症居然来得快去得也快?” “祖母今儿哪,碰到了一个小仙女儿,小仙女手指一碰我,我就好了。”容氏笑呵呵地说。 “什么小仙女儿?!”李枫听得惊奇。 “是一个好心小姐,会按摩,为你祖母按了一会儿,你祖母就不痛了。”杜氏在一旁解释道。 “是吗?居然还有这么奇妙的事?”李枫大为惊奇。 “嗯,祖母今日是出门遇贵人。”容氏说着站起来“走吧,咱们也到大殿去,看能不能遇到那位小姐的家人,结交一番。能养出那般端庄懂礼的女孩子,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 “好的母亲,枫儿扶着你祖母。”杜氏自然同意,在她心里可还藏着一个小心思呢。 容氏却好似看穿了她一般,朝她了然的一笑,由李枫扶着向前面走去。 檀香迷漫的大雄宝殿里,张雪莹正跪在宝相庄严的如来佛祖像下,注视着那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写着高家大少爷高桦的生辰八字及名讳,小小的一块牌位便简单的交待了他匆忙而短暂的一生。 梅氏站在一旁,心痛地看着自个侄女失落的神情以及庄严肃穆的小脸。 张雪莹缓缓拜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次次以额触地。 然后慢慢站起来,接过喜鹊手中的佛香,郑重的插到香炉内。 “咦,这不是张夫人吗?”容氏一踏进大殿,便看到那位身着宝蓝衣裙的妇人,正是张府的当家夫人梅氏。她眼睛一转,看向正在上香的张雪莹,以及那块簇新的牌位,眼皮跳了一下,心中一沉。 梅氏闻言转过身来,拭了拭眼睛“啊,原来是李老夫人,李夫人。”她有礼而客气的打着招呼。 杜氏一看梅氏,又看了看眼睛微红,低着头的张雪莹,心中也明白过来。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惋惜不已。 “原来这位小姐是您的家人,想必就是二房的嫡长女吧?”容氏恢复了一惯的从容与慈善。 “正是,雪莹快上前见过李老夫人、李夫人。”梅氏朝张雪莹招了招手。 张雪莹碎步上前,郑重的见了礼:李府,就是那个本县的名门望族,大房在京城当尚书的那家。 “老身先前已在苍松亭见过张小姐了,幸亏她妙手回春,缓解了我的头痛症。今儿巧遇二位,着实有缘,这个小物件希望张小姐不要客气,见面礼而已。”容氏笑眯眯的说,从手上取下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银质戒指放在雪莹手里。 张雪莹一惊,急忙推辞,梅氏也连说使不得。 “收下吧,好孩子。打你祖父那辈起,咱们两家便是世交。”容氏和颜悦色地说着。 梅氏只有叫雪莹谢过。; 第十一章李府的态度 “这位便是二少爷吧,真是一表人材。”梅氏看向一直微垂着头,中规中矩地站在容氏身后的李枫。 李枫急忙上前见礼。 他进了大殿便从那双清亮的大眼睛认出来了面前这个纤细婉约的女子便是那天的弱冠美少年。换上女装的她娇俏却不娇弱,眉若翠羽、玉肌寒雪。可惜,原来她真的是张家二房的那名孤女,打小便许给高家大少爷的张雪莹。 说不清什么原因,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觉得她又是可惜又是可怜。 “这只节节高的玉佩虽不贵重,但是寓意却是极好。李二少爷若不嫌弃,请收下把玩吧!”梅氏说得极为客气,她可不敢随便认了容老夫人的客气话,两家是世交。 李枫双手接了,有礼地谢过。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环毕恭毕敬地跟着慈眉善目的弘一法师出来了。梅氏借此机会向容氏与杜氏告了辞,带着张雪莹走出大雄宝殿,向膳堂方向走去。 李枫眼睛一直追随着那道纤细笔直的身影,半天才收回眼光。 弘一法师细细为容氏把了脉,开了方子,容氏客气地谢了又谢。 “老夫人,贫僧刚才把您的脉,发现刚才有人用极为精妙的指法,为您疏通了血脉经络。若是您长期坚持这种按摩,再加上贫僧的方子,定能消除您这二十几年来的头痛之症。”弘一大师笑着说。 “哦,是吗?谢谢大师!”容氏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瞬间又熄灭了。 杜氏在一旁却是若有所思。 “娘,这些年我们李府与张府有些疏远了,您的寿辰马上要到了,媳妇想回去后就给张夫人下帖子。”马车上杜氏对容氏说道。 容氏赞许地看了自家媳妇一眼,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以前张家大爷还在世时,的确与李府亲近。自打他过世后,我们的礼仪确实有些不周了。张府的大少爷是个有出息的,虽说现在只是个翰林院编修,却是个有为的上进青年。二小姐也不错,你知道吗?她的夫婿王正,为平将军捐了整整一千石粮食,平将军已经上折子为他请功了。都是聪明人啊!是该与张夫人亲近亲近。”她说着又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杜氏点了点头“儿媳妇明白,从此将张夫人视为李府上宾。” 老夫人心里极为满意,虽说二儿子官职低,却一向孝顺,这个媳妇也是个聪明又柔顺的人。对自己一向恭敬亲昵,两个孙儿也很上进,二房比京城作吏部尚书的大儿子那房更让她满意。 雪莹此时也正与梅氏坐在马车上往回赶,梅氏看着不时打着哈欠的雪莹笑了笑“好孩子,是不是困了,来,伏在伯母身上,睡一会就到家了。”她揽过张雪莹,轻轻拍着她纤柔的背部,像哄小孩子入眠一般。 张雪莹一笑,闭上了眼睛,片刻便美美的睡了过去。 梅氏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却在心中暗自叹息:刚才问了雪莹关于苍松亭的事,她能看出来李老夫人与李夫人极为喜爱莹儿,那二少爷也是一翩翩少年郎,但是可惜啊可惜。 二弟啊二弟,你一生豪放不羁、至情至性。却为何要干下此等糊涂事?若是你在地下有知,便保佑莹儿能够顺利与高家解除婚约,另觅佳婿吧! 忽然外面赶车的张贵吁一声,停住了马车。 “怎么回事张贵?”梅氏护住张雪莹,有些紧张。 “哦,夫人,有一个老人家的马车翻在路边了。”张贵答道。 “哦,你上前帮帮那位老人家吧!”梅氏松了口气。 “伯母怎么了?”张雪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坐直身子。 “别怕,是一个老人家的车翻了,张贵下去帮忙了。”梅氏安慰她。 “哦,那我下去看看!”张雪莹说着跳下马车。 “哎,这孩子!”梅氏无奈地嗔怪着,也跟着下了马车。 不远的地方,张贵正与一个老者费力的抬起侧翻的马车。四周散着一些白萝卜与红萝卜。 “老人家可受伤了?”张雪莹走上前关心地问道。 “哎,谢小姐关心,小老儿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老者连连躬身道谢。 “哦,那就好,这么多萝卜往哪拉啊?” “咳,这是我家的,今年收成不好,却独独这萝卜种得极好。家中小孙子病了要请大夫,所以我寻思着把这车萝卜拉到城中卖了,好请个大夫替他医治,心里急,赶车快了些,这不,车翻了,萝卜也碎了不少。”老人家一脸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萝卜。 “那你这萝卜你打算怎么卖呀?”张雪莹看了看他身上破旧的衣衫与青黄不接的脸,心里有些酸楚。 “这是贱物,一文钱两斤。”老人家又咳了咳。 脸上一大块擦破的伤痕也开始慢慢渗出血丝。 张雪莹向梅氏看去,眼睛里有着恳求。 梅氏笑了笑,走上前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对老者道“老人家,你这车萝卜一共有多少斤?我全要了,你给我送到东大街张府去。” “咳,咳,不可,多谢好心的夫人。这么多您家吃不了可就坏了,不行,不行。”老人家大喜之余又不安的连连摆手。 “没关系的老人家,我们把这些萝卜拉回去切成片晒干,可以留着慢慢吃,坏不了的。”张雪莹道。 “真的吗?咳,那就好,这里一共有七十斤,您给三十文便是了。真是出门遇贵人,谢谢夫人小姐。”老人家憨厚的脸上满是感激之意。 张氏拿出一块碎银“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你小孙子看病吧,还请你将萝卜送到张府。” “这,这太多了,夫人!这、、、、、、”老人家不安的连连摆手。 “您就收下吧老人家,给你小孙子看病要紧,就算是我伯母结善缘。”张雪莹道。 “如此多谢夫人小姐了,您们真是大好人啊,菩萨一定会保佑您们的。”老人家说着,干涸的眼里有泪光闪动。 梅氏看了看天色“老人家上车吧,天色不早了,一会药铺都要关门了。” “哎,哎,好。”老人家急忙向马车走去,张贵早和喜鹊将散落的萝卜重新装上了马车。 回到城已是申时末了,张雪莹叫张妈拿来四个馒头给老人家包上,才让他离去。 梅氏看着一院子萝卜不由发愁“莹儿,这萝卜我们家怎么吃得了呢?不如送些给街坊邻居吧?” “伯母,咱们今天把这些萝卜洗干净沥起来,明天我们一起把它们全切成片晒干,以后可以煮汤,也可以泡发了再炒着吃,可香呢!”张雪莹笑着说。 “哎哟,这孩子打哪学的啊?”梅氏笑了起来,叫张妈妈与喜鹊赶紧抬水来洗。 “书上呗,伯父那一屋子书我全看完了,上面什么都教。”张雪莹摸着辫子,侧着头,一脸的傲娇。 “我就说我家莹儿是个女秀才,学什么像什么。”梅氏搂着她夸奖道。; 第十二章邀请 “伯母啊,其实我们应该多准备点好存放的干货。俗话说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也不知道这场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现在是秋天,本是收获的季节,瓜果疏菜自是不用操心。可是冬天到了,能吃的东西本来就少,万一战事漫延过来,百姓纷纷逃命,哪还有心思种地呢?光靠米面为生可不行。”张雪莹向梅氏建议。 梅氏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嗯,你说的有理。俗话说未雨绸缪嘛,这仗打得没完没了的,米粮都越来越少了。那你说什么东西是易于储存的呢?”她征求张雪莹的意见。 “现在出产的豇豆、萝卜、番薯、豆角、茄子都可以。豇豆、豆角洗净后用水煮熟后晒;番薯切成片后煮熟晒,茄子像萝卜一样直接切片晒干就行了。要吃的时候用温热水淘两遍,然后泡发了就可以吃了。炖、炒、烧都可以。”她对梅氏仔细说着。 “好,从明天起,咱们就叫张妈和喜鹊上街收购这些菜品。”梅氏打定了主意。 “其实现在山上许多野菜也可以像这样,比如蒲公英,它除了能食用,还有清热解毒的作用。可用于热毒证,尤善清肝热。以后若是药铺关门了,咱们还能靠它治疗一些常见病呢。还有蕨菜、它同样有清热解毒,利湿,滑肠的药用价值。还有马齿菜、荠菜、苋菜、刺龙芽、小根蒜这些都能食用,而且能当药用。伯母,清泉山上面这些多得是,明天我与喜鹊去采吧。”她眼巴巴的看着梅氏。 “不行,虽然你说的有理,但是哪有一个闺阁女子跑到山上采野菜的?!不行,喜鹊也不许去,张贵去就行了。”梅氏板着脸,断然拒绝。 “可是,您能保证张贵认识那些野菜吗?”张雪莹失望的垮着小脸,悄声嘀咕。 梅氏装着没听见,自己转身进了屋子。 张雪莹嘟着嘴,无奈地进了自己屋子,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的打了会盹,醒过来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辰,喜鹊正静静地守着她,为她制着一件藕荷色褂子。 梅氏一直觉得她体弱,在这种早晚温差大的季节总是叫她一定要在衣裙外面罩上一层小褂子。她的衣橱里,长长短短、款式各异的褂子是最多的。喜鹊缝制的这件,便是张家长媳从京城为梅氏捎来的一块上好的内造精缎,梅氏舍不得自己穿,便为她制了一套衣裙,剩下的这块,叫喜鹊制成小褂子了。 张雪莹看着心中一叹:自己何其幸运,在上世自己妈妈早逝,没享受过一天的母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后,自己这具身体的娘也不久便过世了,好在有梅氏,名为伯母,实则比亲娘都亲。 自己一定要好好孝顺她才是,大哥与二姐不在家,自己一定要事事处处为她分忧解难。 “小姐醒了,该用晚膳了,我打水来给您擦把脸。”喜鹊笑着放下针线,走到外间。一会便端来清水为她净了面,陪着她往上房走去。 “莹儿醒了?今天累着了吧?看看,张妈做了你最爱喝的鲫鱼汤,还有竹笋炒肉和萝卜丝、肉饼。”梅氏一见她便笑着拉住她,示意张妈妈将饭菜端上来。 “伯母,今天张妈妈上高家去,高家怎么样?日子能过吗?”张雪莹给梅氏挟了一筷子菜,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 “嗯,尚可吧!虽说高家二少爷与三小姐年幼,却都是懂事的好孩子。高夫人虽伤心长子的早逝,却还算振作。咱们送去的粮食也够她们支撑一段时间,其他的事有族亲帮忙,你别想太多。”梅氏轻描淡写地说,挟了一筷子炒肉给她“你乖,多吃些肉,你这几天都瘦了。”她心疼地抱怨着。 “哪有,没瘦啊!”张雪莹摸了摸自己嫩滑的小脸,梅氏总是怕她长不胖,但无奈这具身子就是属于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这可是上世自己梦寐以求的! “伯母想着,等过一阵战事不紧了,路上太平了,咱们就到京城去。天子脚下嘛,总要安全些。”梅氏跟她说着自己的计划。 张雪莹愣了一下,心中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到年底就满十五了,及笄的女孩子该张罗婚事了,在这个小城里,张、高两家都属于有名的公众人物,都知道自己与高桦这段打小许下的姻缘。是不好再觅婆家的,但京城就不同了,没有人会知道自己这些过去。 她默默扒了口饭,心中有些不忍:自己走了,高家怎么办呢?虽说自己是极力反对封建社会节妇的习俗,但作为高夫人这种三从四德的女人,可能会一时接受不了吧!?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临走时,我会再给高家送些粮食与银两,再买个丫头过去帮高夫人料理家事,这些方面你就不要忧心了!”梅氏一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张雪莹点了点头,自己还能说什么呢?伯母已经想得这般周全了。 “对了,今儿个李府派人送来了寿贴,再过几天是李府老夫人的六十寿辰。指明了要你跟着我一块儿去,你自己做个小物件或是写幅寿字图作为寿礼吧!”梅氏又交待道,说这句话时显然心情很好。 张雪莹又愣了一下:李府的动作真快!都知道自己是丧了未婚夫的人了,办寿辰的时候居然不忌讳这个,还指明了要自己去。李家是这座小城里屈指一数的大家族,长子现在更是贵为吏部尚书。二房的老爷是宣宁府的同知,大少爷李柏现在也是累积军功的人,现在都官至五品了。这样的人家为何要与张家交好呢?她们所图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大哥现在京城为官,李家大房是吏部尚书,能讨个她们的欢心,想必对大哥是有好处的。 她想了一下抬起头“伯母,我的针线并不好,说不定还比不上李府的绣娘呢!字画嘛本就一般,再说闺阁女儿家的这些东西流到外面也不好。今天李老夫人的头痛症与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症状极为相似,她也饱受多年折磨。不如我将那套按摩指法教予她的大丫头,不是一份很好的礼物吗?不管怎么说实用些!”。 梅氏想了一下笑了“我的莹儿就是个心思灵巧的孩子,你说的极对。想李府那等人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啊,与其锦上添花,不如投其所好。就依你的!” 二人用过晚膳,张妈妈与喜鹊便撤了下去。; 第十三章遮面 梅氏与张雪莹说了会话后,看了看时辰,便跪在了蒲团上诵起经来,这是她多年的习惯,早晚各一个时辰。 张雪莹走到小桌边,从多宝格上拿下文房四宝,认认真真的抄起经书来。 这也是她这几年养成的习惯,古代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所以梅氏诵经时,她便在一旁陪着她抄写经文,久而久之,自己倒是真心喜欢上了。 佛经能让人感到心静心安,淡若清泉。 已抄完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现在正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她一边抄写,一边在心中默默背诵。 抄写完的经书,梅氏会拿到清泉寺供奉,满七七四十九天后,再派发给信男善女,以积功德。 过了一个时辰后,梅氏睁开了眼睛,多年的习惯让她自己默算的时间无比准确。 张雪莹也揉揉酸痛的手臂停了下来。 “莹儿的字写得越发娟秀、灵动了,真是字如其人。”梅氏赞叹道“你父亲以前便是有名的才子,书画堪称一绝,很多达官贵人都曾以重金索取。不过你父亲却是至情至性之人,若他兴致所至,便会泼墨挥毫,一气呵成,赠予别人。若是他不耐烦你,任你是谁,他也不理的。所以你伯父说他书生气太重,幸好没做官。他留给你的字画却是少之又少,不知道那些精品流落到何方了。”梅氏有些感慨也有些惋惜地说。 张雪莹笑了一笑“那幅遮面想必画的便是我娘呗,我就喜欢那幅,幸亏他留给了我。” 梅氏笑着轻轻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胡说,哪有将自己妻子画像送给别人的?莹儿你还记得你娘吗?可惜你的容貌只有五分像她,她才是真正貌若仙子一般的人物。”梅氏眯起眼,回忆着那具美好而短暂的倩影。 张雪莹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梅氏爱怜地搂过她“是啊,当时你太小了,只五岁多呢!可恨二弟,留下一幅你娘的画像,却都只有侧面,看不清全貌。”她惋惜地说。 “或许,他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娘的样子。”张雪莹下意识地说道。 梅氏身子一震,搂紧了她“那咱们就不要让别人知道。”她慢慢说道,声音极低极低。 张雪莹不在乎的点点头:无所谓啦,没啥印象。 梅氏看她打了个哈欠便催她去睡觉,她服侍梅氏净了面,换过衣衫才向自己的西厢房走去。 回到西厢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的张雪莹却是了无睡意。 她想起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具身子五岁左右吧,正是玉娘病重的时候。 玉娘是个纤弱精致的人儿,气质极好。就算是满面病容,却也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风华在身上,只增添了一份惹人爱怜的娇弱之美而已。 父亲张远爱极了玉娘,整日除了一日三餐与给玉娘熬药,便是把时间消耗在作画上。 画的全是玉娘,盈盈而笑的玉娘、轻蹙烟眉的玉娘、睡着的、醒着的、站着的、坐着的、、、、、、姿态各异、栩栩如生。但是这些画在玉娘逝世后,全都被张远流着泪,不舍而无奈的烧毁了。 是的,就是虽不舍却无奈,如果自己真是一稚嫩孩童,可能分辫不清楚,但这具稚嫩的身子里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无数次,他神情复杂至极地打量着自己“你不怎么像你娘!可惜!可惜!幸好!幸好!”然后便是流着泪大口喝酒,酩酊大醉。 在玉娘逝世三个月后,他终于一病不起。他看自己的眼光有愧、有怜、有疼,却也有解脱与迫切。 自己心想,这便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了! 伯父与伯母总觉得自己可怜,其实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相反,自己反而从那种压抑与痛苦的气氛中解脱了出来,跟在张高与梅氏身边,自己才觉得这是一个正常、幸福而温馨的家庭。 面对张远这个相思入骨、一心只想与妻子同生共死的人,自己是无力而无助的。 天天看他在那里醉生梦死、疯癫痴狂,自己也觉得他死了对大家都好。不是自己薄情凉血,而是因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一心求死的脚步。就算是自己年幼的女儿也不行,在这方面,他不是一个负责任与合格的父亲,只是一个痴情的丈夫而已。 伯母见自己一直不曾提及他们,以为自己一则年幼、二则是因为伤感身世,其实,自己对他们只不过是没有感情而已。在自己心里,梅氏才是自己的母亲,温柔、慈爱、善良、大度,为了自己能不惜背上背信弃义的恶名。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从淡漠变成了柔和,挂着浅浅的笑意睡了过去。 “张妈妈,您一会去外面采购豆角、茄子的时候,再照上面买这些东西回来!要多少我都写清楚了,你照着买便是。”第二天,张雪莹对正准备出门的张妈妈母子道,递过去一张纸。张妈妈接过一看,上面写着“蚕豆五斤、辣椒十斤、红花椒一斤、高粱酒两斤、姜两斤、蒜两斤、、、、、、”她疑惑地抬起头“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呀?还有这上面的八角、山萘、桂皮、花椒是什么呀,老奴听都没听说过。”“啊?什么?居然没卖这些香料,可我明明看见地头田间、山上都长得有这些东西呀?!”张雪莹感到不可思异“难道人们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能食用。”嗯,怪不得呢,自己从没在饭菜里发现这些东西。 本来打算自制点豆瓣酱,做菜、拌饭吃都行,准备在以后买不到疏菜的时候用,谁知连这些佐料都没有。“那,张妈妈,你先买这上面有的东西吧,没有的我再想办法。”张雪莹心中暗道:想什么办法?明天伯母去高家,自己带着喜鹊和张贵偷偷溜出去呗。 “哎,好。”张妈妈拿着单子走了,她从不置疑三小姐的话,每次三小姐说什么夫人总是笑眯眯的答应来着,自己当然肯定听了。 第十四章小人之心 突然她停着脚步,站在那想了一下,又用比先前更急的步子走了出去。 张妈妈到集市收了不少豆角、豇豆、茄子之类的东西,又叫儿子张贵将马车赶到了西街停在一家杂货铺子前。 周围的商铺已经关了七七八八,什么饭馆、点心铺子、海鲜铺子都不开门了,唯独这家卖些油、盐、糖类的杂货铺还开着,但也是门可罗雀。 张妈妈一下马车,老板娘便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原来是张妈妈呀,有些日子不见,您老人家精神越发的好了!今儿个要买些什么呀?”一边说,眼睛一边偷瞄着车上的东西。 “喏,照这张单子上的东西给我捡来便是!”张妈妈抖了抖手中的单子。 老板娘急忙接过去,扯着嗓子向里面叫道“当家的,快出来。”又讨好地冲张妈妈笑笑“张妈妈坐下喝杯粗茶,我当家的会分类将这些材料包好的。”说着,急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温热的茶双手递到张妈妈手中。 “嗯!”张妈妈搭着眼皮,淡淡的嗯了声,接过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一个面相憨厚的青年男子匆匆走了出来,冲张妈妈作了作揖“张妈妈稍等,马上就好。”说着走到柜台里面,看了看柜台上放着的纸条。 “张妈妈买这么多的辣椒与姜蒜干什么呀?”掌柜的一边称,一边好奇的问道。 老板娘滴溜溜的眼睛马上看着张妈妈,耳朵差点没竖起来。 “哦,我家三小姐要的,许是要弄什么新鲜的吃食吧!”张妈妈仍旧淡淡地说。 “那买那么些豆角什么的作什么用啊?”老板娘早就想问个究竟了。 “那也是我家小姐要的,夫人说反正不差那几个钱,小姐想怎样便怎样!”张妈妈抖了抖自个身上挺括的长褂子。 “哟,这张夫人还真是、、、、、、”老板娘又是摇头又是啧舌,半天逼出一句“宠孩子!” “你这话算是对了,我家夫人可不是最宠我家三小姐吗?那娇养得、、、、、、啧啧、、、、、、”张妈妈好似来了说闲话的精神,凑到老板娘耳边低声道“炖个汤是整鸡整鸭、活鱼加猪骨,而且肉全便宜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了,小姐只喝那一小碗汤!”她又似感慨,又似炫耀。 老板娘羡慕至极地看着她那白白胖胖的脸,喃喃道“怪不得呢!唉,您的命可真好!”。 张妈妈抿着唇低调地笑了笑,看向掌柜“多少文啊?” 掌柜的急忙躬了躬身子“一共三百文。” 张妈妈闻言掏出一个青缎荷包,从里面摸出半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不用找了。”说着转身径直出了铺子。 “哎、哎,谢张妈妈,张妈妈慢走!”掌柜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老板娘满脸堆笑的将一包货物送到了马车上。 “张妈妈您慢走,欢迎您改日再来照顾生意,谢谢您!”老板娘一边相送,一边笑容满面的说着。 张妈妈跳上车,挥了挥手,张贵一甩马鞭,马车得得地朝前走了。 “哎,当家的,瞧见没?这才是大户人家的气派!连调料都是论斤买!怪不得人说这宣宁城除了李家便是张家富贵了。”老板娘转身进了铺子,抓起一把瓜子,边磕边说。 “得了吧,整个一败家娘们,买那么多的调料能当饭吃啊?”掌柜一改先前的憨厚直朴,刻薄地冷嗤道,一边狠狠盯了一眼老板娘手中的瓜子。 老板娘瘪瘪嘴,将手中的瓜子放了回去,拍了拍手。 “唉,不管怎么说,她家大儿子可是京官,娶的又是出自官门的贵女;二女儿嫁得又是邻县最大的粮商。唉,命好啊!”老板娘拖长了声音。 “哎,高翠,你该回去跟你大伯娘说一声,叫她千万不要把那个张家三小姐迎过门。赶紧歇了那心思!”掌柜突然抬起脸,皱着眉头对自己妻子说。 “为什么?”老板娘一愣,急忙不服气地低叫道“为什么不迎过门,我那可怜的弟弟没了,伯娘上了年纪,弟妹年幼。正需要个人过去操持家务,缝补做饭呢!再说了,张家不是富裕吗?赶明儿个三小姐的陪嫁都够我那二弟娶妻与三妹出嫁了。为什么不娶?不娶白不娶!”说到最后,她带着一丝得意斜睨了自个当家的一眼。 “哎,你这人就是个鼠目寸光的人!只看眼前。”掌柜带了一丝不屑,放下手中的笔,朝自己妻子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我问你,如果我弟弟过世了,你待我侄女会如何?”他挑着眉看着自己妻子脸上那丝明显的为难与犹豫“说实话,没事,只是打个比方。” “那,我可真说了啊!凭什么呀?克父克母的灾星。收留她有碗饭吃,有件衣服穿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着?”她轻声嘀咕道,看着自己一脸铁青的丈夫,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你说的是打个比方。” “唉,你这娘们,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不过,人心亦然,你是这样,难道那张氏就真的是观音大士转世,那般的慈爱大度?哼,反正我是不信。依我看,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张妈妈到处散播她对二房的孤女有多么多么好,三小姐过得多么奢侈,多么费银钱。其实,她肯定是吞了二房的钱财,要知道,二房的张远老爷年轻时书画一绝,听说价值千金哪!”掌柜的摇了摇头,手抚上下巴,眯起眼睛“如果我猜得不错,到三小姐过门的时候,她一定会推说三小姐日子太过奢侈,把二老爷留下的钱物都已挥霍一空。给几十两银子了事,又踢出了一只拖油瓶。让你伯娘费心去,啧、啧,真是好算计呀!”他越说越觉得是这般。 “唉呀,那可怎么是好?我伯母自从伯父去世后,守着一点田业度日,本来生计不愁,可是大兄弟又出了事,把田业都变卖了,这如果再加上一张嘴,偏偏又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人儿,这以后可怎么办呢?”老板娘一听急了,拍着大腿道。 “不行,当家的,你看着铺子,我得上我伯母家瞧瞧去,透个风儿给她。”她说着站起来,急急向外边走去。 第十五章是非之人 “哎,去吧,应该的,叫她老人家不要一时糊涂上了张家的当。如果实在要执意迎张三小姐过门,便叫张夫人先拿出嫁妆单子瞧清楚啰。”掌柜的挥了挥手,一再叮嘱。 “好、好的,那当家的,我去了啊!”说话间,老板娘已急匆匆地出了铺子。 “哼,做这么多年生意什么人没见过啊,想糊弄我?!去你的,不信你真是慈善之人。”掌柜的冷笑着自言自语,看了看半天没人上门的铺子,脸上随即涌起愁容。 另一边的张妈妈正在为自己的灵活与机智得意不已,要你高家妄想叫我家小姐当节妇,老身就首先让你清楚什么叫量力而为、知难而退。 却不知别人彻底曲解了她的意思,以至误会了梅氏。 高翠火急火燎地向自己娘家跑去,一边走,一边在心底骂梅氏:好个阴险狡诈的妇人,为了二房的银钱竟然使如此阴狠的手段,又为自己痛失长子的伯母感到不值与担忧,一时间泪水糊了一脸,跌跌撞撞的径直跑到了高夫人平氏的上房。 平氏正在屋子里带着高盈准备后日出殡的东西,她觉得长子虽然连尸骨都没找回来,可也得办一个像样的葬礼。 “伯母!”高翠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叫了一声,眼睛看向满桌子的纸扎与香烛,就落下泪来“我可怜的兄弟啊,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老天不公啊!好人就是没好报啊!你若在天上有灵,叫那黑心的妇人不得好死啊!、、、、、、”她哭诉着伏在桌上,紧紧抱着桌上的牌位。 平氏刚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虽不知道自己侄女到底哭诉的是何事,却是触及了她的丧子之痛。 旁边的高盈有些不悦的看了自己堂姐一眼:母亲眼泪刚干,心情刚平复下来,却又被她引得哭了起来,难道自己心中不难过吗?怎么也要顾忌顾忌长辈的心情与身体吧。 她掏出帕子一边为自己母亲拭泪,一边问道“姐,你骂谁呢?什么黑心的妇人?” “我骂谁,我骂张家的大夫人,呸,心思龌蹉,贪图自己侄女的财钱。”她恨恨地说道。 此话一出,平母惊得忘记了伤心与流泪了。 “高翠呀,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这话是打哪听来的,不可坏人名声啊!”她急忙薄责道。 “伯母,我是那种黄口白牙乱说话的人吗?”高翠不乐意了,一甩帕子“刚才那张妈妈到我铺子里买了不少的调料,都是五斤以上的,外面的车子上还买了一车的豆角、豇豆、茄子什么的。我随口问她买这么多干嘛,她倒好,张口闭口都是我家三小姐让买的。唬弄谁呢?三小姐吃得完那么多吗?拿人家一个小女孩说什么事啊!明摆着就是张夫人让买的储着吃。她这样大肆宣扬,可不就是告诉我们三小姐是多么的耗费银钱吗?”。 她歇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又道“去年您就跟张家支会过了,不管桦兄弟回不回转,待年底三小姐满十五,都要先接回高家来。如今看我那可怜的兄弟去了,她就想出这些幺蛾子来,就是想三小姐嫁过来的时候克扣三小姐的嫁妆。”她越说越是愤懑。 平氏怔住了,也疑惑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倒是旁边的高盈眨了眨灵动的眼睛,迟疑地说“娘,我觉得姐说得有道理,你看啊,那天张妈妈到咱们家来子是说三小姐平时的生活是多么的奢侈,一个普通的白菜汤,居然要用那么多干货炖。我算了算,照她所说的,那顿汤至少要耗费十两银子呢!” “这、这不可能啊,张夫人一向宽和大度是有名的,左邻右舍也说她待三小姐比待自个闺女还亲啊!”平氏低声说着,声音里却有那么一丝不自信,显然她也在怀疑了。 “对三小姐好也罢,吃穿用度精致也罢,用得可不是二房自己的银钱。当年二老爷是有名的才子,书画一绝,据说千金难求。啧、啧,照这样算下来,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银两呢!”高翠一脸的精明盘算。 “无论如何,这些没影的事,你不可到处乱说,知道吗?”平氏想了一下郑重地交待道。 “知道了伯母,您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嘴上不积德的人,再怎么着,若是真要迎过门,也得先看过嫁妆单子再说。”高翠提醒平氏。 “我心里有数,无论有什么要紧的事,都要让桦儿平安入土再说。”她看了看桌上的牌位,又流起泪来。 “伯母,后天请张家夫人与三小姐一起过来吧?就算不用捧牌位,可再怎么也查磕头上香啊!”高翠眼睛一转,又道“咱们也好试探试探那位三小姐,心中才有数。” “这,张夫人能同意吗?”平氏有些犹豫,其实她心底是极想这般做的。自己儿子早亡,可这亲事毕竟是打小就定下的。如果三小姐能捧着牌位,送他一程,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是极高兴的吧。可怕就怕张氏不同意啊! “伯母,您就别管了,我一会便去张家,也不用商量,直接告诉张夫人便是。二老爷生前亲自订下的婚事,咱们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放心吧,不会有人说咱家的。”高翠极明白自己这位循规蹈矩、为人严谨的伯母心中所忧虑的是什么。 平氏没再说话,默许了。正好,她也想试探试探张夫人的心思! 高翠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说完话得到平氏默许便告辞出来,直奔张家。 不到二柱香的时间,便看见悬挂着张宅的院子近在眼前。 院子不大,但院墙比一般人家高而整齐。 高翠上前轻轻叩了叩门环。 “谁呀?”里面随即响起了询问声。 “高家的人!”高翠挺直了身子,大声回道。 “哦,来了。”随着苍老的应答声,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站在院子里看着她。; 第十六章无礼 “老人家,张夫人在吗?高桦是我堂弟,我有事来告诉张夫人一声。”高翠大声说道,一边走了进去。 “在呢,请随我来!”老头伸了伸手,带着他走向二道院门。 “张妈妈,有高家的人寻夫人。”他站在那大声说道,张妈妈胖胖的身子出现在屋外,脸上有一丝警惕与疑惑“原来是您呀,请进。”她掀开帘子。 高翠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走了进去。 屋子里清一水的黄杉家俱,擦得锃亮,看上去古朴大气,两个人高的花瓶分别放在屋子左右,里面插着金桂,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高翠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感慨:同是做官的,张家老太爷只做过知县而已,但这屋子、这摆设却比伯母家不知贵气了不少。 一声清脆的珠帘声响起,一个身着姜黄暗纹细缎衣衫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头发梳得整齐光亮、上面只戴着一支蓝宝石的赤金钗子,圆润的脸上带着有礼的微笑。 她急忙行礼“见过张夫人,我是高家的高翠,高桦是我亲堂兄弟。” “哦,原来是高家姑奶奶,请坐吧!不知你今日前来找我有何事?”梅氏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径直走到上首坐下。 张妈妈早端来两杯热茶放在几上。 “知道张夫人贵人事忙,我就直说了。后日是我大兄弟下葬的日子,我伯母想请夫人与小姐一并过去行姻亲礼。少不得要三小姐亲捧牌位,行未亡礼。”高翠大着胆子直说道,目光迎上梅氏清亮的眼睛。 “哦,原来是这样啊!”梅氏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蓦然升起一股怒意。 “不知张夫人答允吗?”高翠步步紧逼。 “你也知道,虽说我家莹儿确实与高家大少爷订下了亲事,可毕竟人还未过门。作为世交过去上柱香倒是不无不可,这行姻亲礼与未亡礼嘛、、、、、、”张氏摇了摇头“有些不妥!”。 “夫人刚才也说了,这是打小便订下的亲事,依晚辈看倒并不无不妥之处,世人少不得赞张小姐一句有情有义。”高翠笑着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若是已经过了门,自是该行未亡人的礼,可这不还没过门吗?这、名不正言不顺哪。高夫人不是最是讲究规矩之人吗?怎的提出这等无礼的要求,是不是这段日子伤心过度,这脑子、、、、、、”梅氏仍是轻声细语,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听张夫人这意思是不准备认这门亲事了?”高翠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也有些不善了。 “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张家是重信守诺之人。不是去年说好了莹儿满十五才会迎过门吗?这时间早着呢!”梅氏露出一个淡笑,不紧不慢地说。 “这事关三小姐的终身大事,还是叫三小姐自己说个清楚可好?”高翠改变了策略。 “女儿家的亲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莹儿父母早逝,伯父又不在了,自是由我这个当伯母的作主。”梅氏寸步不让。 高翠长长叹息了一声,满脸的无奈与悲愤“张夫人,都是为人父母的,请您设身处地为我伯母想想吧。我兄弟命苦,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本来有订下的妻子,却只是来不及迎过门而已。只是行个未亡礼,捧捧牌位,这只是一件小事啊,我们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早闻夫人慈善厚道,为何为了这些许小事不肯大发慈悲呢?您点了头,了却我兄弟与我伯母的一桩心事,三小姐赢得节妇的坚贞之名,于两家都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呢?”说着,拭了拭红红的眼眶。 “我与高夫人都一样,都是守礼重规矩的人。万不可行差踏错,惹人笑柄。还未过门拜堂呢,行什么未亡礼?此话不对,此事更不妥。后日,我会带莹儿过来上三柱香,保佑高家大少爷早登极乐,免除苦厄。其他的,请不要再提了。一切事宜,待莹儿满十五再说吧。”梅氏脸上有了一丝不耐,端起了茶杯。 高翠一见梅氏说得决断,虽心中不痛快,也不敢再死缠烂打。好在梅氏已经同意了后日还张雪莹过来上香,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便是。 她一边在心中思付着,一边站起来告辞“那谢张夫人赏脸,我铺子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嗯,慢走,张妈妈送客。”梅氏站起来,点了点头。 张妈妈带着高翠出了门,只是那脸色怎么看都不算好看。 “听说您生的也是个女儿?”高翠临出门时,张妈妈突然问道。 “嗯,是啊,两岁了,可爱的紧。”高翠一脸温柔慈爱。 张妈妈却在后面砰一声关上了院门。“这奴才,什么意思?”高翠愣了一愣,低声骂道,摔着帕子走了。 听完高翠的话,平氏自然是失望至极,沉着脸坐在一旁。 “张妈妈还问我生的是不是女儿!切,她什么意思?咒我家闺女呢!”高翠忿忿地说。 平氏听了却是若有所思。 坐了一会儿,高翠惦记自己的铺子与女儿便告辞回家了。 “娘!”一旁的高盈担忧的拉了拉平氏的袖子。 “哦,盈儿,跟娘去做饭吧,你二哥快下学堂了。”平氏脸色平和地说道,起身向厨房走去。 平氏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她希望能迎进张雪莹作节妇,在她所受的教育理念里,这是一件很自然也很应该的事。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同样有女儿的母亲,若是将心比心的话,她又感到心有不忍。 另一边梅氏自高翠走了以后,便坐在一旁生着闷气:高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人还没过门呢,行什么未亡礼,捧什么牌位。高夫人的规矩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同样身为有女儿的母亲,怎么就那么薄情冷血呢!越想越生气,却越发坚定了她要退掉这门亲事的决心。 像这般古板又不通情理的婆婆,嫁过去还不被扒下一层皮?定是操持家务、洗衣缝补。三更睡,五更起。拉扯大年幼的小叔子、小姑子,然后便是小叔子娶媳妇、小姑子寻夫婿。照现在高家的情形,少不得是用莹儿的嫁妆。 ; 第十七章凭悼 如此过个十几年,婆婆去世、小叔子正是儿女成双的时候,莹儿却老了,财钱也被他们用光了?难道还要在高家继续替小叔子拉扯后代吗?作一个免费的老妈子?!整日看弟媳脸色度日吗?一想到此,梅氏就觉得胸口闷得像是被塞了床棉絮在里面。 她猛地一下子站了进来,深深呼吸了一下:自己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莹儿哪,一会过去上香的时候。无论什么人问你什么话,你都不要作答,低着头,以害羞和悲伤示人便可。其他的交给伯母来便是,知道吗?”梅氏一边替张雪莹整理衣服,一边轻声叮咛。 “嗯,知道了伯母。”张雪莹看着镜中素雅的自己,柔顺的点点头。 今天是高桦出殡的日子,她为自己挑了一件淡蓝色暗纹的衣裙,头上只用两圈银制玉兰花圈紧小双髻,其余的发丝柔顺的披在背后,看上去清新淡雅,又有一丝少女的稚嫩纤弱。 “一会在上香的时候,你若哭不出来,便把这张帕子放在眼睛下面。”梅氏掏出一张素白的帕子递给她。 她拿到鼻下一闻,一股辛辣剌鼻的味道迎面扑来,她眼眶马上红了起来,眼睛变得雾蒙蒙的。 “好了,走吧!”梅氏满意地看着她略带忧伤又娇柔无依的样子。 “一会儿上过香,你就装伤过心度以至昏倒,伯母好带你回来。高家今天人多嘴杂,每人问你一句都够你烦的,别人问你什么你都尽量不要开口,只摇头或点头便是。”在马车上,梅氏又不放心地交待道。 雪莹只觉得面前这个庄重得有些严厉的妇人比自己更紧张,她伸出手拉住梅氏略为冰冷的手紧紧握住。 梅氏这段时间烦燥的心却这双柔嫩的小手抚慰了不少,没有再说话,任由马车慢悠悠地向前驶去。 刚驶进那条巷子,便听见了震天的哭声,抬眼望去,院子外的护宅兽上挂着素白的白绫,门口站着两个腰系白绫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悲意地迎接着来宾。 梅氏的脸色更肃穆了,她由张妈妈扶着下了马车,又亲自将张雪莹扶了下来。 站在高家的院门外,门口的支客与院子里的客人眼睛不由齐齐看向梅氏二人。 梅氏镇定地向门口的支客依礼说着“节哀顺便!”一边从他们手里接过白绫,为自己与张雪莹系在腰上。 “呀!这就是张家二房的小姐?”一位年轻妇人惊讶地说,一边悄悄打量着张雪莹。 “是吧,张夫人我是识得的,应该是。”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低声应道。 “长得可真是清秀动人,只是看不清眉眼到底如何?” “身量倒高,就是太单薄了些?” “您说,她会嫁进高家作节妇吗?” “谁知道啊?!要是二老爷在的话,估计不会,现在嘛、、、、、、”“是啊,毕竟是位孤女!” “你们别说了,咱们又不是来看戏的,那三小姐也真真可怜”好不容易听到一句还算同情的话语。 各种声音顽固而坚强地不停钻进张雪莹的耳朵,她暗暗咬着牙,掐着手心,才忍住没有冲到那堆长舌妇人面前报以老拳。 梅氏用力将她的手握了握,目不斜视地拉着她径直到了停放棺材的堂屋。 高夫人平氏正领着披麻戴孝的二儿子与三女儿跪在这里,不停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见梅氏拉着一个少女进来,平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一亮,急忙站起来迎上前去“亲家夫人来了,谢谢,谢谢你们。”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微垂着头的张雪莹“雪莹,抬起头来让伯母瞧瞧!”她显得很是激动,声音急促而带有颤意。 张雪莹慢慢抬起头,轻声说道“伯母,请节哀!”红红的眼眶里两颗漆黑的眼珠马上就被一层晶莹包住了,一边朝平氏身后的棺木看去,一边就落起泪来。 没有哭出声,只有晶莹硕大的泪珠不停的、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来,从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滑落下去,打湿了胸前的衣襟,滴落在青石地面上。 平氏看得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心里更是满意的。 梅氏也悲戚着面容,长长叹息了一声,帕子还没抹上去,泪水也出来了。 郑重的上完三柱香,张雪莹走到烧纸钱的铜盆前,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本手抄的《地藏菩萨本愿经》烧了起来,心里暗暗祷告:高桦,虽说咱们是自小订下的亲事,我却对你一无印象、二无感情。但你却是为国捐躯、令人敬佩。今天诚心来送你一程,从此你我人归阳路、鬼入冥途。希望你能早日投胎转世、重生为人。你娘与你弟妹请你放心,张雪莹在人世一天,就绝不会对她们坐视不理。但若我伯娘坚持不让我作节妇,我只能听从她老人家的。毕竟她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亲人,我不能让她难过,请你见谅。火衬着她白净细腻的脸宠,使得她眼珠越发的黑,双颊却被火烤得比花还艳三分。 高家兄妹互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向她的双手看去:十指纤纤、柔若无骨,捏着纸张的姿势都有着说不出来的美丽。 “嫂、张姐姐别伤心了,赶紧擦擦眼泪吧!一会眼疼!”高盈一边关切地说,一边拿过她左手一直捏着的帕子想替她拭泪。 却不料手一松,帕子掉在了地上。 一直注意着张雪莹的梅氏轻皱了一下眉头,却没动声色。 “唉呀,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张姐姐用我这块吧,新的。”高盈一边充满歉意地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摸出另一张帕子,替张雪莹轻轻擦了擦眼泪。却把张雪莹的帕子放进了自己袖子里。 张雪莹却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除了轻轻的点了点头和摇了摇头外,一直虔诚而专心地烧着《地藏菩萨本愿经》。偶尔掉落两颗晶莹的泪珠下来。 那种无声的啜泣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突然她纤细的身子晃了两晃,一旁的高盈急忙扶住她“张姐姐,您怎么了?” 张雪莹挤出一个凄凄的笑,人却瞬间软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沾有泪珠的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第十八章各自的小算盘 “莹儿!”众人还没从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时,梅氏已悲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了人事不醒的张雪莹。 “莹儿,好孩子,别吓伯母啊,你怎么了?快醒醒啊!”梅氏急得声音都变了,轻轻摇晃着怀里的侄女。 “张夫人别急,我有法子。”高翠突然挤了过来,蹲下说道。伸出手狠狠掐住了张雪莹的人中。 梅氏一愣之的后回过神来“你轻点”她不由说道。 “轻了没用,放心吧张夫人。”高翠一边说一边加大了手劲。 梅氏看得身子不由一颤,心中又恨又痛,自是对高翠恼怒不已。 眼看着张雪莹娇嫩的皮肤破皮了,渗出血丝了,但人却仍是一动不动,静静躺在梅氏怀里 高翠脸上有了丝尴尬之意,梅氏趁机推开她,对高盈道“三小姐拿张冷帕子来。” 高盈急忙绞了张冷水帕子来递给梅氏,梅氏拿在手里轻轻擦了擦张雪莹素净的脸庞,一边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张雪莹发出一声细微、模糊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唉呀,太好了,醒来了!”平氏欣喜的叫道,松了一口气。 “您看,我就说掐人中有用吧!”高翠极为得意。 “伯母,我、我这是怎么了?”张雪莹一边虚弱地问,一边抚上自己的嘴唇上方“好痛啊!”她蹙起秀眉。 “没事,现在头还昏吗?”梅氏关切地问道,看着张雪莹红肿渗血的人中,心里把高翠骂了千万遍。 “嗯,还有点,东西都在晃呢!”张雪莹娇娇地说。 “高夫人,恕我们不坐席了,看来这孩子不大好,我得赶紧送她回家,请个大夫来瞧瞧。”梅氏沉着脸对平氏说道。 “哎,哎,好,亲家夫人慢走。”平氏虽然心中极为满意张雪莹今天流露出来的情深义重,却也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与担忧。这孩子虽然长得万里挑一,可也真是个娇弱的人儿,这以后、、、、、、! “翠啊,送送张夫人和雪莹吧!” “不用了,今天你们人多事忙,就算了吧。张妈妈,来,跟我一道扶着三小姐。”梅氏一边婉拒,一边叫过张妈妈扶起张雪莹,向院子走去。 门口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呀,张家小姐晕了!” “是啊,可怜啊,才十四岁呢!” “要说这张家家教真好,教出这么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人们一边目送,一边压低了声音议论。 “这高翠手真重,瞧瞧,伤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伤疤!”回去的路上,梅氏心疼的看着人中高高肿起的张雪莹。 “放心吧伯母,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张雪莹痛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张妈妈,在前面回春堂停一下,让老大夫给莹儿瞧瞧。”梅氏向外面的张妈妈吩咐道。 “是,夫人。” “不用了伯母,我没事,直接回家吧张妈妈。”张雪莹阻止道。 “看来高家的三小姐是个鬼机灵,趁机把帕子拿了去。”梅氏皱着眉,担忧不已,那上面有她抹得姜汁。 “没事的伯母,那条帕子我在家了,那条帕子上面什么也没有。”张雪莹笑了笑。 “那你怎么哭得那般伤心,难道你对高桦真的、、、、、、?”梅氏心中更担忧了,她一直以为张雪莹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思,却不料这孩子是个死心眼,这可如何是好? “唉,今天那种场合,当然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了。何况,这里、、、、、、”她指向自己挺直的俏鼻处“这里有一个穴位,若是按一下,便会让人流泪不止。”她解释道。 “哦,那就好。莹儿哪,你还小呢,不懂什么叫做感情,有一天你会遇上一个真正要与你度过一生的人。那才完美圆满,只是那个人绝不是已故的高桦。”梅氏拉着她的手,郑重地说。 “嗯,我知道伯母,对高家我只是同情而已。”张雪莹伏进梅氏温暖的怀里。 另一边,高盈从袖子里拿出那条素净的绣帕,凑近鼻子仔细地闻了一闻,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似失望、似疑惑,又似高兴。 “怎么样盈儿,这上面可做了手脚?”高翠在一旁问道。 “没有,这上面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高盈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我闻闻。”高翠不服气也不相信,抢过帕子猛闻起来。 “奇怪了,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她疑惑地说。 “够了,折腾什么?怎么,非要证明雪莹对桦儿是虚情假义么?我儿子难道就那般差劲,打小订下的妻子对他一丝感情都没有?”一旁的平氏黑了脸,冷声低斥道。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侄女与女儿的小算盘,可她却并没有阻止。在她心里,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张雪莹对自己家和自己儿子的态度。结果让她很满意,却也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打算。 有这样一个美丽聪慧、重情重义的女子来为他守一辈子身,想必儿子在九泉之下也是很满意的吧! 她阖上眼睛,双手合什,虔诚而郑重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高翠害怕地一缩脖子,悄悄拉了拉高盈,二人一起出去招呼客人了。 “夫人,三小姐回来了!二小姐派人过来了!”刚回到家,老王便迎了上来,一边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个后生。 长得粗粗壮壮的小厮打扮的后生急忙上前跪在地上“小人王喜见过老夫人,三小姐,请老夫人三小姐请安。” “哎,快起来,你家老爷与夫人还有小姐、少爷都好吗?”梅氏一边让他起来,一边问道。王正在少年时期便没了父母,张雪慧一过去便做了管家的夫人。 “回老夫人话,老爷与夫人都还好。这是夫人给您的信,还有这车粮食。”王喜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梅氏,一边指了指院中堆放的粮袋。 “哦,好,张妈妈给王喜做饭,让老王头与张贵陪着他喝两杯。”梅氏接过信,向张妈妈吩咐道。 “不用了夫人,小的在路上用过了。我要马上赶回去,老爷还等着我为他办差呢!”王喜急忙摆了摆手。; 第十九章偷跑 “这大老远的来,怎么也要用完饭再走啊,有什么要紧的差事让你马上赶回去?” “这、小人只是听从老爷的吩咐。”王喜看上去壮粗,却显然是个精明而谨慎的人,只一味谦卑的笑着。 “那好吧,张妈妈给王喜拿二两银子来,让他在路上用饭吧。”梅氏说着,看向王喜“既然姑爷是这般吩咐你的,那我就不强留你的,你赶路吧。” 一旁的张妈妈拿出二两银子放在王喜手中。 “谢老夫人赏,小人告辞。”王喜有礼地谢过,跳上院门旁的马车,一扬鞭子,马车得得的走了。 梅氏想了想,叫一旁的张贵与老王将院子里的粮食存到了地窖里去,自己带着张雪莹往正屋走去。 “雪莹哪,瞧瞧你姐都写了些什么?”梅氏将信交给张雪莹。 “好的伯母。”张雪莹接过信,坐在梅氏身边读了起来“母亲大人见信如面:您与三妹一切可好?夫君与我并两个孩儿都好,请您们不必挂念。最近世道越来越不太平,请母亲与妹妹一定要珍重,本该接母亲与三妹过来居住,可时逢夫君要出趟远门,故而此事暂时搁置。这次送来十石粮食并些许补品,请母亲与妹妹笑纳,夫君归来后,便会去接母亲与妹妹,我想我们一家子能在一起过个团圆年。思亲之情,岂是书信能述?见面之时再细谈!望母亲与妹妹保重!女雪慧上。”张雪莹读完了信,抬起头“伯母,外面这么乱,怎的姐妹还要出远门呢?姐姐写的又不清不楚的。” “是呀,这孩子,急着挣钱也不在这个时候啊!”梅氏有些担忧,又有些不满女婿留下自己的女儿并两个外孙在家。 张雪莹没有说话,姐夫王正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也很疼爱自己的妻子儿女。按理说他不会在这个烽火连天的时候去挣这等让性命堪虞的钱才是啊!她忽然想起前不久姐夫献给了扬州守备那一千石粮食,难道姐夫在这个危险的时候远行,是为了涉足朝廷之事吗?还真是富贵险中求啊!但愿菩萨保佑!她在心中诚心祷告着,却不敢说给梅氏听。 “莹儿,我叫喜鹊给你热水了,回去洗洗,然后把这身衣服烧了吧!”梅氏对张雪莹说道,她一闻到张雪莹身上那股浓浓的纸钱味,心中便不舒服。 “哎,好的,伯母,您也洗洗吧。”张雪莹顺从地说着,站起来向自己的西厢房走去。 “喜鹊呀,那身衣服别烧,怪可惜的。你若是不介意便拿去洗干净,带回家叫你娘改了给你妹妹穿吧。”张雪莹泡在雾气腾腾的浴桶里对喜鹊说道。 喜鹊一听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呢!这么新的衣服,烧了就太可惜了。多谢小姐!” “谢什么呀!明天你回家瞧瞧吧,你娘应该想你了。晚上我叫张妈妈烙些饼你带回去,再装些米面吧,我跟伯母说。” “不要,小姐,我娘上次叫我不要再往家拿东西,她会不好意思的,您与夫人已帮了我们太多了。她们这阵子搭着疏菜与山上的猎物吃,能过日子。”喜鹊急忙推辞。 “这事听我的,也要吃些粮食才行,别忘了,你娘的身子可刚好。”张雪莹坚持道。 “这、喜鹊多谢小姐了!”喜鹊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急忙道谢,没有再推辞。 “谢什么呀,你天天帮我干这么多事,该我谢谢你。”张雪莹笑道。 “小姐又说这话了,这奴才服侍主子,原是应该的。”喜鹊一本正经地说道。 张雪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她可不能对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讲什么平等民主之类的话。 梅氏是个心肠慈善的人,听了张雪莹的话后,第二天,不但叫张妈妈烙了十张饼让喜鹊带回去,还让张贵装了两升米和面,让张贵赶车送喜鹊回家去,喜鹊感激地眼眶泛红,深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丫环,有如此好的主家。 用完早膳,张贵便赶着车子送喜鹊回家,喜鹊不好托大坐在车厢里,便坐在外面与张贵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 喜鹊的家就住在离城十里外的王家庄,不一会便看见了那个小村子。 “张大哥你看,那家便是我家了。”喜鹊高兴地指着前面对张贵说。 “哎呀,这里真是秋风送爽、瓜果飘香啊!嗯,真是让人心旷神怡!”两人背后突然传出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两人吓得摔下车去,齐齐回头看着那个正伸着懒腰的人。 “小姐您、、、、、、!”喜鹊睁大眼睛,伸出的手指直哆嗦。 “小姐您怎么可以这样?”喜鹊急得眼眶都红了“夫人发现您不见了会着急的,张大哥,赶紧把小姐送回去。” 张贵为难的摸了摸头,看看急得跳脚的喜鹊,又看了看神闲气定的张雪莹。 “是呀,小姐,喜鹊说得有理,我送您回去吧!”他大着胆子说道。 “哎,别,伯母发现我不见了,自然是知道我同你们一同出来了。没事的,走吧,喜鹊前面就是你的家?”张雪莹仍是一身书生打扮,边说边跳下了马车,朝前方走去。 “唉,小、、、、、、、少爷,等等我。”喜鹊又气又急,跺了跺脚,无奈地追了上去,张贵皱着眉,跳上车也跟了过去。 喜鹊父亲早逝,母亲一个拉扯着三个孩子,家里自然是清贫之极。多亏了张府将喜鹊买去做丫头,不但少了张吃饭的嘴,还每月能捎些钱物回来补贴家用。 这时喜鹊的母亲徐氏正抹着欣喜的眼泪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喜鹊十三岁的弟弟跟着他二叔上山打猎还没回来,十一岁的妹妹早已懂事的端上了家中最好的粗茶。 “表少爷,您用些粗茶吧,您看,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真是对不住您。”憨厚朴实的徐氏不好意思的说。 “谢谢,你不用客气,我只是想来呼吸呼吸这乡下的新鲜空气。”张雪莹笑得极为和善“喜鹊,你陪你母亲叙话吧,我叫张贵陪我在附近走走。”她说着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少爷,还是我陪着您吧!”喜鹊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唉呀,不用,我一会就回来,放心吧。”张雪莹又将她推了回来。 “那,您一定要小心呀,早点回来,我给您做饭。”喜鹊扶着门框。 “好,知道了。”张雪莹一边跳跃着向前跑,一边回过头向她挥挥手。; 第二十章受罚 “这就是张家三小姐吧!”徐氏走到门边,看着张雪莹轻盈灵活的身影,低声问女儿。 “嗯,您怎么知道的?”喜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徐氏笑着摇了摇头“唉,真是孩子家。以为换套男装别人就会把她当成少爷了吗?形态、声音无不说明她是一个美貌女子,何况耳朵上还有俩耳洞。” “哦!”喜鹊垮了脸,她和小姐一直还为此得意洋洋呢,原来居然是掩耳盗铃,是这个成语没错吧,回头问问小姐。 “张贵,快,把这些红红的东西采下来。”张雪莹一看见茎干为枝灰色或褐灰色,有细小的皮孔及略斜向上生的皮刺的矮灌木。又看了看上面青色,红色,紫红色或者紫黑色的果球,又上前闻了闻,采下几颗放到嘴里尝尝后,便咧着嘴大叫了声啊。天啊,好久没尝到了,麻得舌头都大了。 “小姐,这是什么啊?”张贵听话的一边采摘,一边好奇地问。 “这叫花椒,记住了,是一种作料。”张雪莹大着舌头说,嘴唇好似没有知觉了。 张贵看着人粗笨,动作却麻利,小半个时辰便摘了大半口袋,他终于明白为何小姐要带着袋子了。 “走,向前、向前、向前!”张雪莹的嘴皮子终于恢复了利索,一挥手,自己大步向前走去。 “张贵呀,今天我带你来采摘的东西,你必须一件一件牢牢记在心里,知道了吗?”张雪莹郑重地说。 “哎,好,小姐我记住了,这是花椒,是一种调料。”张贵急忙回答。 “嗯,好,继续走。” “哈哈,我果然木有猜错,真有啊,好宝贝!”到了半山腰,张雪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 “来,张贵,上前来,摘吧,记住这是八角,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啊!”张雪莹闭着眼睛,摘下一个样子奇怪的粽色的东西,放在鼻下狠狠吸了一口气。 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多么熟悉而又久违的香味啊!” 张贵学着她猛闻了一下,却被那股怪味臭得差点没扔出去。 不用问,记住,采摘。奇怪这有什么香的呀?小姐居然说这是香料。 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麻利的采摘着。 “这是山萘、这是桂皮、还有这个香叶,你都得记住了。知道了吗?以后我要这些,你直接来采便是。”张雪莹收敛了脸上的嘻笑,严肃地说道,又感慨地望了望“哇,真是一座宝山哪,育孕出勤劳朴实的村民,哺育着这群大山的子孙。”她轻声昵喃。 张贵看着她激动而深情的样子,感到难以理解。小姐美则美,可有时候就是奇怪了一些。 两人在山上逛了一个多时辰,收获了不少的东西。 眼看着太阳慢慢向西边移去,张雪莹恋恋不舍地带着张贵下山了。 刚走近喜鹊家的院子,便看见喜鹊一脸焦急的踮着脚尖张望着。一看见她们二人,便嘟着嘴迎上来“我的好小姐,不是说就在附近逛逛吗?这都快到申时了,快进来,我饭都做好了。您随便用一些,咱们一会就回去。”她拖着张雪莹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破旧的木制方桌上,土制的粗糙大碗里盛了一碗腊肉,油腻腻的;另有一盘红烧茄子,冒着油光,看来喜鹊娘下足了油;还有一小盘的青豆角,与几碗白米饭。 张雪莹嗔怪地看了喜鹊一眼:白米是拿来让喜鹊娘调养身子的,她倒舍得。 “三小姐快用饭吧,乡下地方也没啥好招待的。”徐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毕恭毕敬地说。 “嗯,大家一起用吧!”张雪莹坐了下来。 她执起筷子,先给喜鹊娘与喜鹊妹妹挟了菜,才自己吃了起来。 用过简单的饭后,便与喜鹊家人告辞,带着自己在山上摘的胜利果实,往城里返回。 喜鹊一路都在念叨和忐忑,梅氏肯定会不高兴的。 果实一回到张家,刚进院子便看见梅氏阴着脸站在廊下看着张雪莹,眼睛没有以往的疼爱与慈祥,只有严厉与指责。 “伯母,莹儿回来了!”她笑嘻嘻地跑上去,准备撒娇与胡搅蛮缠,以便混过关去。 “跪下!”梅氏没有理会她,只一味阴沉着脸,低声却坚决地说。 张雪莹愣了一下,红着眼眶慢慢跪了下来“伯母别生气,莹儿不对,请责罚莹儿。” 喜鹊与张贵也吓了赶紧跪了下去。 “你俩起来,不关你们的事。”梅氏冲喜鹊与张贵说道。 喜鹊与张贵看了看严厉的梅氏,又看了看泪盈于睫的张雪莹,迟疑地站了起来。 “你们都下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张雪莹你给我进来跪到祖宗面前来。”梅氏说着站起来往堂屋走去,张雪莹只得站起来紧跟在后面。 “跪下!”梅氏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道。檀香升起的袅袅青烟将她严厉的脸笼上了一层模糊。 张雪莹乖乖地跪了下来。 “张家列位祖宗、夫君、二弟、弟妹在天有灵。梅氏有愧,没有教导好侄女。以至于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私自外出,不循闺训。”梅氏也紧跟着跪了下来,对着牌位说道。 “梅氏自罚已身,在此跪一个时辰,以思已过!”说着磕了一个头,闭上了眼睛,端端正正地跪在牌位前。 张雪莹知道伯母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劝说撒娇也无用。还不如诚恳地承认错误,老老实实的认罚。于是她便规规矩矩地端跪在那儿,一副沉痛而悔过的样子,只希望梅氏能够早些消气。 果然,只过了大半个时辰,梅氏便轻轻睁开眼睛,看了看她一片真诚与悔意的小脸“起来吧!”脸仍然板着,声音却又变得柔和起来。 张雪莹也没再坚持,站起来揉了揉膝盖扶起梅氏“伯母,是莹儿调皮,是莹儿不对,是莹儿没听您的话。请你原谅,我保证不会再犯了。”她郑重的说。 “唉,若是平时你要出去散散心也不是不可。可现在这个时候,一是世道乱,二是高家的人都盯着呢!”梅氏叹了口气,抚了抚她额有的碎发“好了,回去净净面,把衣服换了,过来用饭。” “嗯!”张雪莹乖乖的点点头,扶着梅氏出了堂屋。; 第二十一章孝心 一直等在外面的喜鹊一见二人出来,便舒了一大口气,过来扶住张雪莹回西厢房。 “小姐,张妈妈问您叫张贵采的那些东西怎么处理?”喜鹊见张氏进了正房,急忙轻声问道。 “晒干!”张雪莹也低声答道。 “好的,我去厨房给您端水!”喜鹊说着,转身向厨房走去。 “等一下,我跟你一块去。”张雪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跟了上去。 厨房里,张妈妈正对着一块肉比比划划。 “张妈妈,晚上吃什么呀?”她笑吟吟地问道。 “小姐,您怎么到这来了?哦,我看这块肉有些肥,您又不爱吃肥的,所以在想该炒呢?还是肥、瘦分开炖着吃。您也知道,猪肉也卖的不多了,所以买不到全瘦的肉。”她向张雪莹解释道,她家小姐平时不挑食,可唯独不吃肥肉。 “哦,这样啊,我看看。”张雪莹瞅了瞅那块肥瘦相间的肉“哟,是块猪腩呀。”她瞬间有了主意。 “这样吧张妈妈,今天这菜让我来做!” “唉哟,不行,这厨房烟熏火燎的,一会被烫着了可不得了!”张妈妈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反对。自家小姐有时候对吃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可那是光说不练,哪能让她来做呢。 “你放心吧,你和喜鹊帮我打下手。”张雪莹说干便干,把袖子高高挽了上来“喜鹊、给我洗净葱姜蒜,外加两个白萝卜,再把今天张贵带回来的香料分别拣两三个来。”。 “哦,好吧!”喜鹊倒是听话。 张雪莹把那块肉全切成大约麻将大小的块,张妈妈皱起了眉头,炖的话小了些,炒的话厚了些呀! 切好后,张雪莹把切好的肉放在一个大盆子里,往里面放了切成片的生姜、香蒜与葱,外加今天刚采回来的八角、山萘、桂皮、花椒,又切了两三个辣椒放在里面。 弄好后,她仔细拌匀了,然后在装肉的盆子上又扣了个盆子放在一边。 “喜鹊,烧点热水。”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喜鹊洗好的白萝卜,以滚刀的形式切了起来。 “张妈妈,你记住哦,红、白萝卜千万不能一起吃。”她一边切,一边对一旁的张妈妈说道。 “为什么呀?” “一起吃对人的身体不好,分开吃好。”张雪莹也不便对张妈妈解释太多,关键是估计张妈妈听了也不懂。 “哦!好!”张妈妈虽满肚子疑问,却点了点头。没想到从未下过厨房的小姐,切菜什么的倒是有模有样的,这看得书多,果然有出息。 “好了,喜鹊把炒菜的锅烧起来,别用大火。”切好萝卜后,张雪莹拍了拍手。 “哎,好。”喜鹊急忙架起柴。 锅热,下少许油,然后把一早码制的猪腩肉连同作料放下锅,只听哧一声,爆出一股香味。张妈妈与喜鹊不由吸了吸鼻子,味儿怪好闻的。 张雪莹执着锅铲开始不停翻炒里面的猪肉,慢慢地,猪肉变得金黄,她又舀了两小勺绵糖放下去。 猪肉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香味儿,喜鹊睁大眼睛,悄悄咽了口唾沫。 放盐,然后把早烧好的开水舀一瓢倒下去,差不多没过猪肉表面,再轻轻打起上面的浮沫。 盖上锅盖“喜鹊,火仍是不能太大,以中小火慢慢煨,大概小半个时辰后再把萝卜倒下去。”张雪莹拍了拍手,搞定。 喜鹊满脸崇拜“小姐,原来会识字真的这么好啊,菜做得真香。我以后一定跟着你努力识字,不再偷懒!”她握着拳头表决心。 “嗯,好!”张雪莹迎上她崇敬的眼光,淡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干脆再做个干煸四季豆吧!”张雪莹看见一旁的豆角,来了兴致。 张妈妈这次没有异议了,麻利的将豆角掐头去尾,抽出老筋。 张雪莹拿出几棵红辣椒斜刀切小块,蒜拍散,姜切末,再切了一些呈小段的小葱备用。 想了想又切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切成小丁状。 热锅上油,油热后倒入四季豆翻炒至表面起皱,然后捞在盘子里备用。 锅中的余油倒入一早备好的腊肉丁,炒至散发出香气后划拉到一边。倒入姜末、干辣椒段和花椒、蒜,香味散出后与腊肉丁一起翻炒。 然后倒入炒好的豆角,加盐、白糖。 叫喜鹊保持大火,快速的翻炒,直到豆角表皮有了更明显的皱纹后起锅装盘。 “干煸豆角,伯母一定爱吃!”张雪莹洋洋得意的取下围裙,梅氏是蜀中人,甚是喜辣。 在一旁的张妈妈忽然泪光莹莹起来,捞起衣角擦了擦眼睛,感性地说“三小姐终于长大了,知道做夫人爱吃的菜让哄夫人开心了。夫人真是没白疼您呀!”。 “应当的,应当的!”张雪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真是不好意思,偷懒都偷了这么多年了。 自己一直贪婪的享受着梅氏所给予的温暖、慈爱与娇宠。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直到高家的大少爷出了事,自己才惊觉,这是在十五岁更可嫁人生子、成为家庭主妇、挑起家庭重担的古代。若是高家执意让自己过门,自己还能在梅氏膝下恣意撒欢多久?! 晚饭时,梅氏得知那盘红烧肉与干煸豆角居然是张雪莹亲手做的,果然是又惊又喜,尝过之后更是赞不绝口。 对于她的心思更是觉得甜滋滋事的,自己来自蜀中,一直喜辣,这道鲜香麻辣又不油腻的豆角真是让她满意到了骨子里,不由多用了半碗饭。 用过晚膳后,张雪莹乖巧的扶着梅氏在院子里踱步消食。 “莹儿,明天要去李家参加老夫人的寿宴,你早些回去歇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气色才好,人又有精神,看着讨喜些。”走了一会梅氏便催她回房去睡。 “伯母,要不我明天还是不去了吧。高家明天肯定也会去人的,若是她们见我出现在李府,会不会不高兴啊?”张雪莹有些踌躇,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枝节。; 第二十二章赴宴 “没事,毕竟是李府夫人亲自邀请的,哪有晚辈不听从长辈邀请的道理?别怕,有伯母呢!”梅氏安慰的握了握她的小手。 “那好吧,伯母,我扶您回去歇息吧!” “不用了,你先回去,伯母再走一会。” “哎!” 张雪莹进西厢房后,梅氏又走了一会,却满怀心事的叹息复叹息。回到屋子又诵了一会佛经,才上床歇息。 第二天,张雪莹不用喜鹊叫,自己便早早起来,为自己挑了一套玉兰色的裙装,又套上一件淡红色的单层褂子。把前面左面两侧的头发挑起来辫成小辫子,再圈成小双髻,其余的头发仍是披在肩上,用银制的小花环稍稍束了一下。 喜鹊本想为她稍为擦些脂粉,却被她阻止了。虽说是寿宴,打扮得喜庆些虽然好,但毕竟自己是刚死了未婚夫的人,不好涂脂抹粉。 虽然打扮得不华丽隆重,却也清丽脱俗。 梅氏见她打扮得甚是低调清雅,便把自己那枚雕成兰花状的碧玉小花簪为她戴在侧鬓,这枚玉兰簪玉质上乘,如一汪碧水般晶莹剔透,为她增添了一份贵气。 到了李府,只见外面石狮披红、里面宾客盈门。 不少珠翠满头的妇人与闺阁小姐早已围着老寿星在谈笑风生了,见她二人进来,众人不禁纷纷侧目,已有几个嘴快的妇人在一旁低声地窍窍私语。 梅氏抬头挺胸,只装着不知,脸上带着笑容携着张雪莹径直走到一身朱红寿裙的李老夫人面前祝寿。 “张夫人请坐,您能来真是让人倍感荣幸。”李夫人杜氏洋溢着亲昵而热情的笑,亲自前来招呼。 老夫人容氏更是笑眯眯地向张雪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雪莹来了,过来让我看看。哟,这几天不见,这模样越发的俊俏了,不着脂粉却也是这般美丽讨喜,真是丽质天成。” 张雪莹腼腆的笑笑,轻声说了声:“老夫人过奖。”却发现清雅的装束果然在一众刻意打扮的小姐中显得尤其醒目。她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恼意。 果然,一个身着银绡红的女子轻笑一声,上前朝她轻轻施了一礼“原来是张家二房的妹妹,我叫高丽,说起来,与你还有姻亲呢!高家大夫人是我的远房伯母。我爹是宣宁城的县太爷,今日一见妹妹,果然是个美丽的人儿,怪不得我婶娘一心想接你过门当贞妇呢!”嘴里说得亲热,眼睛却满是戏谑与恶意。 “见过高小姐,高小姐有礼!”张雪莹脸色未变,轻轻还了一礼。 旁边的梅氏却忍不住变了脸色,含怒瞪了高丽一眼。 “哎,这些孩子在我们大人面前想必拘谨得紧。李梅,快带姐姐妹妹们去园子里坐坐吧!”旁边的杜夫人急忙笑道。 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走了过来,笑着向各位闺阁小姐行了一礼“请各位姐姐、妹妹随我到后院去坐坐。园子里的桂花、月季、木芙蓉、木槿、帝皇红都开得好极了。咱们坐在小亭子里边品茶吃点心,边欣赏,也是人生一大雅事!”她露出两个小酒窝,声音清脆、口齿伶俐,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高丽姐姐是来过的,请前面走,张姐姐第一次来,我扶着您。”她用自己柔柔软软的小手拉起张雪莹,又向她笑了一笑,笑容里有安慰也有歉意。 张雪莹对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子也挺有好感,也毫不吝啬的向她笑了一笑。这一笑俩人的感情无形之间便拉近了许多。 加上另外七、八个女孩子,一群人在轻轻的谈笑中便来到了后院。 后院诚如李梅所言,各色花儿都开得极好,依偎在古朴大气的古树之间,清幽之中又带有鲜活。 两个绿衣小丫环早摆放好了茶水、点心,众小姐坐下后,三三两两的说笑开来。 张雪莹是第一次见她们,并不熟,便规矩的坐在一旁,或是欣赏园中鲜花,或是不时露出一个清淡却不疏远的笑,回应着她们的谈话。 她虽不插言,却在别的小姐开口说话的时候,温柔的直视别人的眼睛,神情显得真诚又谦逊,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小姐对她心生好感,围着她说一些宣宁城的趣事,以及眼下的天下大事——战况。 慢慢的,她开始开口了。或是挑眉作惊奇状,或是凝神细听,又或是天真的说“哦?是吗?我居然都不知道!”又或是好奇的追问“那后来呢!?”……别家小姐越发觉得她纯真可爱、真诚直率,对她的笑越发的诚挚温和了。 一开始围绕着高丽的小姐们慢慢向她们的圈子靠拢,高丽忿忿地哼了一声,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真的是讲究个缘份。有些人一见面便会心生好感,继而亲近;而有些人却好似上辈子有仇,一见面便好像是天生的对头一般。显然高丽看张雪莹便是后一种。 “张小姐,雪莹是吧?我远房堂哥为国捐躯,尸骨未寒,你怎可以如此高声谈笑?难道你伯母不曾教过你闺训吗?”她直直走过来,高声质问道。 “啊!”张雪莹似被吓了一跳,抬起头轻声道“高小姐,我并没有高声谈笑啊!各位姐姐问我话,我总不能不答吧?那样就太没礼貌了。”说完,她低着头,垂下长长的睫毛,手脚无措的死死攥着手中的手绢“今天是张老夫人六十寿辰,大喜的日子。我只有将伤心埋藏在心里,今天来只为给老夫人祝寿,需得高高兴兴的,不能不分场合,提起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她说着,抬起脸来,眼眶虽然微红,却是努力扬着一个礼貌的淡笑。 众位小姐一看,都觉得眼前这个娇柔的人儿实在是太过可怜了,而那个趾高气扬、咄咄逼人的高丽显然就太可恨了。 一个着淡紫色衫子的小姐看了高丽一眼“高丽,张家妹妹的话有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要分个场合吧!你什么意思啊,刚才在老寿星面前你提起你新逝的堂哥,现在又是这样?你那么顾念兄妹之情,为什么前日不曾去送你堂哥最后一程?相反,张家妹妹那日却是哭得晕了过去。” 此话一出,众位小姐的眼神除了怜惜便又多了一份敬佩:真是位有情有义的贞洁女子啊。 “哼,我前日抱恙在身,不便前去。”高丽脸一红,急忙辩解道。 “哦,是吗?”另一位青色衣裙的小姐拖长了声音反问道。 众小姐不由发出一阵嗤笑声。 高丽不由又羞又恼,正要跺脚发脾气,李梅却拉住了她的衣角,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手指轻轻点了点外院。 高丽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住自己胸间翻腾的怒火,气呼呼的在一旁坐下。; 第二十三章应对 “都是我不好,惹各位姐姐、妹妹不高兴了。高小姐,你也别气了。这可是老夫人的寿宴,咱们都需得高高兴兴、和和气气的。这样吧,咱们来玩游戏吧?”张雪莹急忙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高丽见她服软,脸色和缓了一些“作什么游戏,猜字谜?还是接龙?” “嗯,我们今天来玩个新鲜的,叫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张雪莹扬起最无害的笑容。 “真心话大冒险,那是什么啊?”各位小姐都感到好奇而新鲜。 “嗯,是这样的。我们以笔作转盘,为了公平起见,笔尖指向的人作答,笔底部指向的人来提问。真心话显然便是说自己内心的真话,若不想回答,便选择大冒险。咱们都是闺阁女子,如果选择大冒险便拿出一样自己最拿手的才艺吧。可以作诗、可以作画、可以弹琴、也可以唱曲。好吗?”张雪莹为她们详细说了游戏规则。 “好呀,听上去很好玩的样子!”紫衣小姐兴致勃勃。 “如果那人说假话怎么办?”青衣小姐疑虑重重。 “唉,这可不行啊,说假话的人是会在脸上长麻子的。”张雪莹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 “唉呀,好可怕,会长麻子啊!”众位小姐纷纷惊叫起来,手不由抚上自己的玉容。 “那好吧,我们玩。”终是抵不过剌激与新奇,众位小姐跃跃欲试。 李梅急忙叫小丫头去拿笔来。 一会儿,小丫头拿着笔跑了回来。 众人围着圆桌坐下,静气凝神,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桌子正中那支笔。 “开始吧,李小姐作为东道主,请转笔。”紫衣小姐说道。 李梅点点头,郑重的转动了毛笔。 笔开始快速地转动起来,众位小姐不错眼地看着渐渐慢下来的毛笔。 终于毛笔停了下来,笔尖指向一位圆脸小姐,笔端恰好对着张雪莹。 圆脸小姐紧张而害怕的看着张雪莹,身子向前倾着,放在桌上的手握得发白。 张雪莹记得她是杜夫人的娘家侄女,是个文静害羞的小姑娘。 张雪莹朝她宽慰的一笑,开了口“请问你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我选、、、、、真心话,不、不大冒险,不对、不对,还是真心话吧!”圆脸小姐圆圆有脸慢慢胀红了。 “哎呀,杜秋叶,你到底想好没有?”急脾气的高丽忍不住叫了起来。 名唤杜秋叶的圆脸小姐一闭眼,坚决地说“真心话。” “好,那我开问了哟,请问杜小姐,您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张雪莹笑着慢悠悠地问道。 杜秋叶脸色一松,众位小姐却是睁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怎么问这个问题?她们还准备听点小秘密之类的。 众人失望而责怪地看了张雪莹一眼。 张雪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心里吐槽: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女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啊。 “哦,我最喜欢松鼠鱼。杜秋叶终于抬头挺胸、口齿清晰的答道。 “是吗?我也喜欢吃鱼!”张雪莹笑得就像一个单纯的吃货。 “咳、咳,再来!”紫衣小姐急忙打断两个吃货的深情对望与情感交流。 笔开始转动,又慢慢停下。这次笔尖朝着紫衣小姐,笔尾却朝着高丽。 高丽眉毛一扬,露出一个阴沉沉的笑,众人几乎都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紫衣小姐也扬了扬眉,一脸淡定的坐在那里,迎上她挑衅的目光。 “袁紫衣小姐,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高丽咳嗽一声,开始了询问。原来身着紫衣的小姐就叫袁紫衣啊! “真心话!”袁紫衣头扬得更高了。 “那好,请问听说您爹把你许配给了一位穷书生是吗?”高丽清晰而缓慢地问道。 “是的!”袁紫衣毫不迟疑地回答,一样清晰。 高丽怔了一下,又问道“你难道还心生欢喜,不嫌弃吗?” 袁紫衣冷笑着看着她“规定是只有提一个问题,我已经作答了。本来这个问题我可以不答,但我不妨告诉你:一、女儿家的婚事由父母之命,莫不敢不从;二,他人穷志不穷,总有一日会扬眉吐气。故而我没有不欢喜。” 众小姐愣了一下,又不由拍起掌来。 高丽讨了个没趣,沉着脸不说话了。 张雪莹却暗地多看了那位袁小姐两眼:皮肤微黑、五官稍嫌硬朗。眉开眼大,看上去是个直爽的人。 “这个游戏果真好玩,别具一格,咱们再来。”李梅又开始转动。 这次笔尖指向了张雪莹,笔的底部指向那位绿衫子小姐。 “张小姐,你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绿衫子小姐极为和气。 “这么多的姐姐都是选择的真心话,那我就选大冒险吧!嗯,题目可由姐姐出。”她笑着说。 “那,就以现在的季节作诗一首吧!”绿衫小姐也不作弄她,为难她。 “嗯,让我想想。”张雪莹蹙起秀眉,走了几步,突然一拍手“有了!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胜似**,寥廓江天万里霜。”。 众位小姐听完后,细细品味,然后纷纷叫好。 高丽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没有说话。 李梅却马上叫小丫头拿过笔墨,将这首诗写了下来“真是首难得的佳作,姐姐就赠予妹妹呗。” “哪里,哪里,见笑了。”张雪莹谦虚的笑着,心里暗暗吐槽:感谢毛爷爷您老人家的伟作。 众位小姐看张雪莹的眼光多了一丝敬佩之意。 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不少小姐不甘于落后,纷纷选择了大冒险,以展示自己的才艺。 过了一会儿,前厅的仆妇来告诉众位小姐宴席开了,众位小姐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此次游戏。 回到大厅,想必早有仆妇向容氏与杜氏禀报了在后院的事,二人看张雪莹的眼光又多了几分亲切与喜爱。 吃过寿宴,来的宾客渐渐告辞。张雪莹与李梅躲在一旁不时轻声交谈着。一会儿便看见李梅感激的向她道谢,执着她的手又多了一份亲昵。 ; 第二十四章心思 回家的路上,梅氏笑着将她拥到怀里,无不骄傲地说“不成想我的莹儿竟是个小才女,知道吗?今天以后,你的才名将传遍宣宁城了。” 张雪莹有些汗颜,只傻傻的一笑,装害羞低下头。 梅氏却极为满意,今天李老夫人与李夫人的表情她看得真真的。如果能顺利与高家退婚,她有一半的把握让李夫人上门求亲。 怎么样才能让高夫人主动开口退婚呢,她闭上眼思索起来。 高丽的马车在街了拐了个弯,去了高翠两口子的杂货铺。今天张雪莹抢尽了她的风头,让她实在不喜,一想起她便觉得如梗在喉一般。 不一会儿,高丽带着得意的笑容心满意足的出来了,高翠却在她走后如火烧屁股一般火急火燎地去了高家。 “唉哟,我的伯母呀,您还有心思在家中绣花呢?您今天怎么没去李府的寿宴哪?”高翠一进院子便直奔平氏的屋子。 平氏见她毫无规矩的样子皱了皱眉“家里最近有白事,怎好去冲撞别人家的红事。”说着,又绣了起来。 “哼,您有白事不能去,可偏偏有人一样有孝在身却仍是恬不知耻的巴巴硬凑了上去。”高翠一屁股坐在椅子了气哼哼地说。 平氏手一顿“谁呀?”其实心中已猜到了几分。 “当然是您未过门的儿媳妇,张家三小姐了。”高翠拿起帕子扇了几下“您知道吗?人家在李府可又是吟诗、又是作对,出尽了风头。大庭广众之下,高声谈笑、搔首弄姿,简直、简直就是不要脸。” “不可口出恶言!你自己还知道她是你未来的弟媳呀!”平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憔悴的脸上满是指责与薄怒。 “我、我也是着急生气。这张家夫人太不像话了,哪有带着自己新丧夫婿的侄女到处游玩,参加宴会的?您知道吗?上次在清泉寺她们就已经与李府的老夫人、夫人与二少爷见过面了。听说李府老夫人与夫人对张雪莹极为喜爱呢!伯母,您也多长个心眼哪,这张家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您难道还猜不出来吗?”高翠声音虽压低了,但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惊人。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平氏眼皮一跳,针扎在了手指上。 “是高丽,她今天代她生病的娘也去了李府。亲自听李府庶女李梅对她说的,说她祖母与母亲十分喜欢张雪莹。本来张夫人说张雪莹不便出席寿宴,可老夫人却执意要张雪莹也去。这里面肯定有事!”高翠精明地说,眼珠子乱转。 平氏的胸脯强烈地起伏了几下,从牙缝挤出一句话“还是那句老话,人言可畏,没影的话别乱说乱传乱信。若是城里传出什么难听地流言蜚语,那也是给你那苦命的兄弟抹黑,好了,我心中有数了,你先回去吧!”针再一次稳稳地扎在了手指上。 “好的,伯母,您放心吧,我只是来告诉您了!”高翠听平氏说得在理,听话得点了点头。 “回去吧!”平氏吸了吸手指,准备将那滴血绣成石榴花。 高翠告辞了,转身出了门。 平氏却把绣花绷子一扔,嘴唇跟身子一并哆嗦起来“欺人太甚!”。说完伏在桌了轻声啜泣起来。 里间的布门帘轻轻掀开了一条缝,露出高盈充满泪意与愤恨的眼睛。 从李府回来的第二天,李家老夫人又派自己身边的大丫头翠玉到张府来。除了感谢张雪莹教给李梅的按摩指法,还给张雪莹带了些女孩子都喜欢用的点心来。城中的点心铺子早就关得不剩一家了,张雪莹看着这些精致而可口的点心,心里是真高兴。 梅氏心痛地看着她,又后悔地叹了口气:这两年可真是苦了这孩子了,早知道就该早带着她到京城去。大不了自己在外买一处房子便是,说不定还能因路途遥远、战事不平的借口退了与高家的亲事,现在可如何是好? 张雪莹只觉得自己这位慈爱的伯母大人是越来越爱叹气了,她走上前轻轻抚了抚梅氏的眉头。 梅氏拉着她的小手,想笑,却是挤不出一个笑容来。 再过两个月便是莹儿满十五的日子了! “小姐,您要的胡豆弄好了!”喜鹊走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沉默。 “弄胡豆干什么?”梅氏看着张雪莹。 “秘密,等些天您就知道了!”张雪莹朝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神秘。 “好,秘密,伯母不问。我进去躺会儿,你去玩吧!”梅氏说着转身进了屋子,她不是去睡觉,她要给大儿子写封信。 “走,喜鹊,我教你怎么做豆瓣!”张雪莹一甩长辫子,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 喜鹊随张雪莹走进屋子,来到灶台边打开一个漆黑的大坛子。 张雪莹仔细闻了闻里面散发出来的剌鼻霉味,又抓起一把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嗯,就是这样,已经长出黄霉了。” “小姐,发霉了就是烂了,您怎么还说好啊?”喜鹊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唉,你不懂,看着吧,过些日子这就是美味了。”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往坛子里面加了一些清水与食盐进去。 “好了,现在咱们把它抬到外面晒起来,晚上也不要收,就这样放着,但是不能淋雨哦。来吧,开干!”。 喜鹊与她一直吃力地将那只大坛子搬了院子里,放在太阳下。 “记住啊喜鹊,千万不要淋雨,你要看好了。三天后就收进去,还没有彻底完工呢!”张雪莹说着,拍了拍手,真重啊,自己还真成娇滴滴的小姐了。 “现在,你与我一起到厨房,把姜、蒜、辣椒剁成颗粒,准备好。”她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 喜鹊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次到底要做什么,却也只能听话得跟了进去。 “把那天晒干的辣椒全部剁碎,小心哦,千万不要用手去擦眼睛。”张雪莹一边说,一边系上围裙。 自己则拿了蒜在一边剁了起来,喜鹊急忙过去剁起了辣椒。 两人分工合作,一会便把蒜、姜与辣椒剁碎了。 张雪莹把碎姜、碎蒜、碎辣椒一起放到一个瓷盆里,往里面加了一些高粱酒,再放入菜油淹住盆里的碎料,然后加上盐,拌均匀后盖上盖子。 “喜鹊啊,冬天伯母没胃口,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如果做菜,油热后先放点这些辣椒在里面炒一下,再放要炒的肉或菜。那样的话,伯母会有胃口些,你可要记住了。”张雪莹一边解围裙一边叮嘱喜鹊。; 第二十五章奇怪的来客 “哦,好的,小姐。您、您说这些干什么?”喜鹊突然警惕起来。 “不干什么呀!难道要你主子我一直在厨房帮你和张妈妈做事吗?”张雪莹翻了一个不甚优雅的白眼,走了出去。 “嗯!”喜鹊怎么觉得自己心里不怎么踏实呢! 张雪莹转身进了自己屋子,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 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四季的衣服,都是八成新。颜色多以淡粉、淡紫、嫩黄、嫩绿为主。清新鲜嫩的就像她这个年纪的花季女孩子一般。 她不舍得一一抚摸过它们,再过两个月,自己的世界就只剩下灰、白、青了。她一定要在这两个月穿遍这里面所有的,最美丽的衣服。 她露出一个不舍的笑,关上衣柜,走向妆台边。 这张黄花梨的妆台是梅氏特地叫张雪聪从京城给她带回来的,用上好的黄花梨制成,纹路清晰自然、散发出天然的清香味。约有一米多高,下面左右都是抽屉,放着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中间一面宽大的铜镜,擦得透亮,镜子两边一边是个自带的首饰匣子,另一边是两层搁放梳子、头油、面脂之类的架子。 她打开首饰匣子,里面有一整套的银制头面,上面镶着绿色宝石,清雅中带着贵气。另外还有不少的耳环与钗环,大多以珍珠、白银、松绿石、宝石为主。这些都是梅氏这些年为她添制的,还有就是京城的大嫂与出嫁的二姐捎回来的。都极适合她这个年级的女孩子戴,精美可爱、小巧别致。 她一件一件的慢慢抚摸着,感受着亲人对自己的疼爱与怜惜。慢慢的,一层晶莹的薄雾罩上了她明亮的大眼睛,她吸了吸鼻子,关上了首饰匣,擦掉眼泪。 她走到窗边的香榻上,拿起一件没有完工的棉褂子缝了起来。 这是一件姜黄色细缎制成的料子,上面的领口、袖口及下沿都镶了一圈的白狐狸毛,显得华丽但不张扬。她凭着记忆制成了从右边侧扣的样式,她的女红并不好,故而一直做得很慢。现在也只是完成了大概的样式,并镶上了狐狸毛而已。 她现在正在边襟处绣上山玉兰,花大如荷,芳香馥郁的山玉兰,一直是佛门中的吉祥花。想必梅氏一定会很喜欢,她一边想着,一边拈起黄色的丝线,慢慢绣了起来。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自己以后不能再承孝于梅氏膝下,就让这件棉褂子代替自己,在冬天温暖她吧。 她一边绣,一边止不住的掉泪,却又马上擦去,仍是带着她惯有的、无忧的笑容。 喜鹊一踏进房间便看见自家小姐文文静静、认认真真的坐在那儿做针线活。她不禁探出头望了望天空,一样啊!圆圆的红太阳仍然挂在东边。 她疑惑的走过去,越想越觉得不对。诚如小姐所说的什么来着?对了,反常即为妖。 “小姐,您怎么了?有心事吗?”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没怎么,也没心事!”张雪莹头也不抬,手也不停。 “不开心?” “没有!” “那……” “唉呀,烦不烦哪你,以前不做绣活你整天跟张妈妈一样叨叨个没完,现在做了,你又疑神疑鬼!”张雪莹抬起头,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嘿、嘿嘿,那您做,我去给你泡杯菊花茶,明目。”喜鹊说着,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张雪莹看着她的背影一笑:这丫头! 上房里,梅氏正在细细翻阅着几个铺子交上来的帐册,边看边摇头。 “夫人,县太爷夫人来了!”张妈妈突然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地向梅氏禀道。 “哦,她来干什么?”梅氏皱了皱眉头,素日并无过多交往,前儿个在李府祝寿时还听说她抱恙在身,不便外出。 怎么这才隔了一日便上门来了,她一边在心里纳闷一边对张妈妈点点头“请高夫人进来!” 一会儿一个身着蔚蓝色衣裙的中年妇人跟着张妈妈走了进来,个子较高,故而单薄的身材就显得像是一棵纤弱的拂柳一般,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 脸色苍白中略带腊黄,怎么看都是一副病容。 梅氏站起来,脸上有笑却心中有惑“高夫人请坐,张妈妈上茶。”见她也没带丫头进厅,便亲自扶着她坐下了。 高夫人粱氏看上去身子确实虚弱,从院门走进来这一会功夫,额上已渗出了一丝汗珠。 “谢张夫人!”她客气有礼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喘意与痰音。听上去让人觉得怪怪的。 梅氏一笑,开了口“前儿个在李府没看到夫人,听您家小姐说您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哎,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就是五心烦热、手脚热重、吃什么都不胖,夜里盗汗的厉害。平时容易头昏疲倦,故而很少出门。”粱氏一边解释,一边又用手绢拭了拭汗。 消瘦露骨的脸上,高高耸起的颧骨透出一丝潮红。 梅氏暗自一惊:莫非是肺痨?不由将身子稍稍往后靠了靠。 “哎,怎么不见您家三小姐?”粱氏拭了汗,又重重喘息了一会,问梅氏。 “哦,她,现在应该在房里绣花吧!”梅氏慢慢说道,本来想说在午睡,可偏巧还没到时辰。 “能不能让我见见她,听丽儿说三小姐冰肌玉骨、丽质天成,又有一身的好才情呢!”粱氏笑道。 梅氏心中一突,感觉自己脑门也跳了起来。她看着粱氏脸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迫切的表情,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她那个丧妻的大儿子。 她压住心中的猜疑,勉强露出一个笑,冲门外叫道“喜鹊,让三小姐出来见见县太夫人。” “是,夫人。”外面传来喜鹊的应答声,紧接着脚步响起。 粱氏脸上的潮红之色更浓了,眼带希冀的直盯着门口。 一会儿,一个身着玉兰色衣裙的女孩子走了进来。黑压压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泄在身后,直垂大腿。巴掌大的瓜子脸洁白细腻、眼睛大而清亮。 她弯着红唇走上前,优雅地行了一个端庄的礼“雪莹见过县太夫人,夫人安。” “哎,好好,请起吧三小姐。”粱氏脸上的笑简直可以用阳光明媚来形容了,上前拉起张雪莹上下左右的打量起来。 ; 第二十六章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啧、啧,长得可真好!这皮肤真嫩真滑、瞧这小模样长得……嗯,身子看着单薄却是骨细肉紧。”她好似挑选货物一般,只差没让张雪莹张开嘴看看牙口了。 张雪莹把自己的手轻轻从她那双满是汗液的手中抽了出来,礼貌的说“夫人请坐吧!” “哎,好,真是个懂礼体贴的孩子。”粱氏笑得合不拢嘴,坐了下来。 张雪莹斯文地露出一个淡笑,走到梅氏身后站着,微垂着头,心里吐槽不已:哦擦,这位高粱氏打哪冒出来的啊,那双冷冰冰汗腻腻的手,啧、啧,真让人不舒服啊。她悄悄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一会回房就脱下来狠狠洗一遍。 “高夫人今天来是有事么?”梅氏忍不住直切主题,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得紧。 “呵,呵呵,就是听闻小女回来说起三小姐的风姿,心里喜欢得紧。故而冒昧前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名,比小女形容的更好更美。哈哈,张夫人,今儿也不早了,过几天我家有个小宴会,请带着三小姐一块过来玩玩。”粱氏说着站了起来。 临走时又冲张雪莹露出一个热情喜爱的笑意“雪莹,到时候一定要过来哦,我可是亲自来邀请你了。” “谢夫人,小女到时一定陪伯母来。您慢走!”张雪莹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却只有礼貌地应下。 “好、好,到时候恭候二位,回见!”粱氏笑容可掬的说着,冲站起来的梅氏弯弯腰“张夫人留步!” 梅氏虽心中不快且疑惑,却仍是有礼地将她送到了院门口。 “莹儿,回房去把手打上皂角好好洗一洗,我担心那高夫人得的是肺痨。”看着粱氏上了马车,梅氏马上冲张雪莹低声说道。 “嗯,好的伯母。”张雪莹求之不得,马上听话得转身进了屋子,岂止是洗手啊,衣服也要换下来洗了。 不过,刚才偷偷打量了一下那位高粱氏夫人,感觉她并不是肺痨,好像只是病理性盗汗症而已。这病应该是小时候便有的,只不过是一直没有得到合理的调养,所以才会越来越严重。俗话说“汗为心液”,若盗汗长期不止,心阴耗伤十分严重,所以她现在是那么的虚弱。可是,她却不能冒冒然的说出来,一是自己并没有为她把脉,二嘛,自己怎么解释自己懂医呢?不能老说是看书,在书上学的吧。 她回房细细的洗了手,又换了套衣服。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药方,其实治这种盗汗病很简单的,只需坚持当归六黄汤,再坚持锻炼身体,衣服被褥常翻晒,禁食辛辣动火食物,切勿饮酒,长期坚持食用一些育阴清热的新鲜蔬菜便可恢复个七、八分了。 如果有机会,就把这张方子给她,也算是善事一件吧!她心里暗自想着,将药方折起来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娘,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粱氏刚上马车,便传来一个女孩子的询问声。 一身红装的高丽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家娘亲,掏出手绢为粱夫人拭了拭额头的汗。 “嗯,不错。”粱氏喘着息坐下来,歇了一歇露出一丝笑容。 “她是不是肤白貌美,家教良好?可配得上大哥?”高丽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低声问道。 “嗯,还配得上我儿子。一个丧妻,一个虽说死了未婚夫,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家境出身与教养都还配得上你大哥,你呀这次算是长了心眼哪。”粱氏美滋滋地说道。 高丽低下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只有您才把你那傻儿子当个宝贝,还不知张家同不同意呢?不过,能折辱一下那个锋芒毕露,不知收敛的张雪莹,自己心里也算出了口闷气。 母女俩低着头各想心事,马车慢悠悠地回到了县衙。 “夫人,今天知县夫人来访可是有事啊?”张妈妈疑惑地问着梅氏,多年的主仆关系,让她敏锐的感觉到梅氏自从高夫人走了之后便一直若有所思。 “不知道来干嘛,倒是对莹儿亲热得很,好像、、、、、唉,或许是我想多了,再怎么说,知县老爷与高家老爷可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肯定是知道莹儿的事的。”梅氏一直思而不得其解,心里却一直冒着那个想法。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咱们小姐的样子太出挑了。”张妈妈叹息着说,似喜又似忧。 “哼,她妄想,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就凭她那个傻儿子,我呸。”梅氏气得脸色都变青了,不屑地说着,啐了一口。 “那她今日邀请您与小姐的事,怎么办?”张妈妈忧心地问道。 “去,当然去,大大方方的去。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是不是藏的这味药,若是,别怪我不给她情面,当众给她难堪,让她赶紧歇了那心思。”梅氏露出一个抗战到底的表情。 张妈妈一听反而放心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吗?咱家大少爷还是京官呢,何况舅老爷还是官至四品的少詹事呢!怕他?哼! “哼,我也趁机告诉那些妄想打我家莹儿主意的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说话做事之前,最好自个先掂量掂量自个。”梅氏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带张雪莹尽快去京城的想法。 李府的深宅大院里,二少爷李枫正拿着一张纸,反复品味。 “这真是张小姐作的,一柱香时间不到就作出来了?”他挑了挑自己浓黑的俊眉,问向一旁的李梅。 “可不是吗?真想不到那位张小姐不但模样在宣宁城是数一数二的,就连这才情看来也是稳居第一。”李梅笑眯眯地说,脸上有一丝崇拜。 “是啊,真没想到她是一个这么有才华的女孩子,怪不得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原来她那一身不凡的气度是这样来的。真是秀外慧中的奇女子!”李枫低下头,手指轻轻摩裟着手中的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李梅圆圆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哪,二哥,奶奶与母亲是不是想将你们……”她凑过去低声问道。 ; 第二十七章小庶女大心思 “不可胡言,这可是有损她清誉的蠢话。”话还没说完,李枫便轻声斥责道,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严厉。 李梅不高兴地嘟了嘟嘴“这里又没外人,我只是跟您说嘛。”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李枫严厉的表情缓和下来,轻言细语的安慰她“梅儿不可乱猜乱说,她的身份与你们这些闺阁女子不一样,她可是新丧未婚夫的女子。这万一传出去,可叫她怎么出来见人,搞不好是会被流言逼得丢了性命的。”心里却越发觉得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可怜可叹,心里升起一丝柔情。 “好嘛,不说就是。”李梅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看着李枫恍惚的表情。 “嗯,你一向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哦,你去吧,我看看帐册。”李枫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淡定。 “嗯,二哥忙!”李梅乖巧地说着,往门边走去。 出了门,她转过身透过门缝偷偷向里面看去,只见李枫仍是握着那张纸呆呆地坐在那里。 她露出一个小小的讥笑,转过身子轻轻的走了。 李府偏远的西跨院里,李二老爷的姨娘香芹正在缝制着一件粉色的细罗中衣。 她眉清目秀,虽无十分容貌,看上去却是十分的小意温存。 李梅推开房门走进去,叫了声姨娘,在她身边坐下。 “梅儿回来了,喏,桌上有厨房刚送来的点心,用些吧!”香姨娘慈爱的看着她,用手替她顺了顺鬓角的细发。 “嗯,姨娘也用些。”李梅乖巧地拿起桌上的点心往香姨娘嘴边递去。 “这孩子……”香姨娘心满意足地嗔怪着,张口嘴接住,脸上的笑容就像盛开的花朵,为她增添了几分亮色。 “姨娘,表姐不是说要过来小住吗?怎的还不来?我都想她了。”用过点心,李梅靠在香姨娘身上,一边玩着腰间的玉佩,一边撒娇。 “哦,快了吧!本来你姨母想叫你表姐赶上你祖母的寿辰,偏巧你表姐身子不争气,临走前病了。可这礼虽迟,却还是要做到的,这几天便会到了。” 香姨娘轻轻摸了摸她娇嫩的脸,溺爱地说。 自己虽然进李府做姨娘,但胞姐命却好,做了邻县的知县填房,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自己那位外甥女生下来便有些先天不足,一直娇养着。 “嗯,听说姨父已经到同化府做知府了。那您说,姨母与您心中的打算是不是更有希望了?”李梅附在香姨娘耳边轻声问道。 香姨娘一笑“这姻缘,讲究个缘份。这次让你表姐来便是想看看他对二少爷有没有这心思,唉,都怪你姨母宠她太过,哪有让女孩子家自己上门看夫婿的?” “我倒觉得表姐与二哥是天作之合,一个有才一个有貌,身世上嘛,单论我们二房,表姐还高了一头呢!父亲现在是六品同知,但姨父可就是五品知府了。”李梅稚嫩的脸上有一丝成熟的算计。 “嗯,那倒是的,这家世方面我倒不担心,只是看两个孩子投不投缘了。”香姨娘柔柔一笑,又拿起针线做起来。 李梅玩弄着玉佩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自己心底打了许久的小算盘: 表姐罗心素虽有些体弱多病,却有一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花容月貌,再加上身子纤弱,更是让人见之便会心生爱怜。一直娇养于深闺,人虽聪明却没有城府,略懂人情,却不熟世故。 二哥不同于大哥那般冷情孤傲,最是怜香惜玉。现在虽对有才有貌的张雪莹高看一眼,却又忌讳对方的身份。如果表姐来了,那么娇娇弱弱的一站,再用似喜非喜、似悲非悲的美瞳含羞带怯的一望,保准会让他心升怜惜之情,灭了对张雪莹的那点小心思。 早就听祖母与母亲的意思是要大哥建立功名,而二哥在家守业,就如同上一辈一样。如果想要从家族中捞点好处,保证自己以后能嫁个如意郎君、出嫁时嫁妆能丰厚一点,那么就要让李府未来的当家夫人成为自己的人。没有城府的表姐罗心素是最好的人选,那个张雪莹,从小失怙,依靠张家大房长大,一准心眼多,精于世故,善于盘算,最好让她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到李府。 她露了一个阴沉沉的笑,让她的明媚俏丽的丽颜瞬间罩上了一层阴影。 高丽这个个性冲动、好嫉妒人的蠢货一定会按照自己交待的话去做的,她还妄想成为自己的二嫂,我呸,谁瞧得上你。让你们去狗咬狗一嘴毛,让我美丽娇柔的表姐稳坐钓鱼台,钓住我二哥这条英俊多金的大鱼,她一边想,一边笑了起来。 “梅儿,怎么了?”香姨娘看见自己女儿又露出那个奇怪的笑容,不由感到一阵心颤,急忙推了推她。 自从女儿长大后,就经常一边发呆,一边露出这种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笑容,让她看了十分不舒服。 “哦,没什么姨娘,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李梅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惯有的娇俏活泼。 “姨娘,母亲有没有对您说要带我去京城?”李梅忽然问道。 “这,没听夫人提及啊!她与老夫人都不一定去呢?我们这边安全得紧!”香姨娘乐观地说。 “可是,女儿好想去京城啊!”李梅失望的垮着小脸,脸上充满渴望。 “别急,有机会的。”香姨娘安慰她。 “真羡慕三姐啊,一直生活在京城!”她托着香腮,脸上有憧憬,眼里有嫉妒。 香姨娘却叹了口气“可怜的兰儿,她姨娘生她就难产而亡。回乡祭祖的大夫人见她可怜又可爱,想起大房的二小姐与她差不多大,便把她带回京城抚养,这一走便是十三年。”她说着,眼睛里有丝泪光滑过,急忙轻轻拭了拭。 李梅看着自己亲娘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暗自瘪嘴:所以说她命好,跟着姨娘有什么前途?在京城里,那可是名门贵族云集之地,陪伴大夫人这么多年,怎么也有几分感情。大夫人定会为她挑一门上好的亲事,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从吏部尚书府出门的。 ; 第二十八章众人心思 一想到那种可能出现的场景,她就恨恨地扯了扯手中的帕子:该死,去的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跟大伯母去京城的不是是自己?凭自己的聪明与容貌,定会站得更高、嫁得更好的。哪像现在,被困在小小的宣宁城,嫁个有功名的秀才作正妻,都还要从长打算。 她咬着牙,“嘶”手绢终于被她撕成了两半,她却感觉自己烦闷的心里好受了些。 “唉呀,梅儿,你这孩子,怎么又没事撕手绢玩啊?”香姨娘又是惊讶又是无奈,这孩子不知从哪染的这坏毛病,没事就喜欢撕东西。她有些严厉的瞪了她一眼,将她撕破的帕子拿了过来。 府里无论什么都是有定例的,每次李梅撕碎的帕子她总是用自己一双巧手重新缝补,再绣花在撕裂的部位然后自己用,再把自己的给女儿用。 李梅看着自己生母惋惜不已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定例、定制?!若自己不是姨娘生的庶女,用得着守这些规矩吗?她瞬间有了一股想砸东西的冲动,却被她掐着自己手心死死忍住。 可恨可怜可叹啊,自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她看着一脸恬淡的香姨娘,心里越发恨起自己庶女的身份。 李府老夫人的房间里,杜氏正与婆婆小声说着话“母亲,您也看到了。雪莹那孩子不但善良热情、更是有才有貌。反正我是极喜欢她的,您怎么看?” 容氏却叹了口气“那孩子是好,可是,咱们子不得不顾忌着高家。毕竟在这个小城里,高家是大家族,虽说自老太爷过后族中再无出类拔萃的人才。但是毕竟人多势众,如果闹将开来,责怪我李府抢人家的媳妇就不好了,这事传到哪都是丑事一桩啊。”她心里既不舍又无奈。 “那,难道就算了吗?”杜氏摊了摊手,满脸失望。 容氏看了她一眼“别急,现在要沉住气。你也看到了张夫人对雪莹疼爱如珠,肯定不会舍得让她过高家去当节妇的。让她主动出面解决好与高家的事,咱们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提亲,水到渠成。既成全了咱们的心思,又不会遭人诟病。” “嗯,母亲说得有理,我听母亲的。”杜氏放下心来,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容氏一笑,又开始转动手中的佛珠。 张雪莹却不知道这些围绕着自己将发生的暗潮,现在正忙着捣鼓她的豆瓣酱呢! 在外翻晒的胡豆瓣已经变为红褐色,她带着喜鹊在厨房忙碌了一上午,终于把辣椒、姜蒜跺碎了。再加上她采来的八角、山萘、桂皮等磨碾成粉的香料,放在一个大盆里搅拌开来,等大致搅均匀后,将菜油熬制到没有油泡时,稍微冷下,倒入辣椒盆里继续搅拌均匀。 然后将搅拌均匀的辣椒酱与豆瓣一起倒入大铁锅内,一边搅动一边用小火熬制。 直到锅内飘散出一阵诱人的香味,豆瓣与辣椒酱已完全融合在一起,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把一早准备好的小麦粉用水调成汁,徐徐倒入锅中,边倒边快速的搅动。 大概又熬了两分钟后,张雪莹让喜鹊熄了火。 嗯,做好了,表面红油鲜亮、中间色泽棕红、闻着气味醇厚、浓香四溢。张雪莹满意地勾了勾唇:仍是当年外婆教的那样嘛,手艺没有生疏啊。 “等它们彻底冷了后,再把它放放入到坛子里,盖上盖,这豆瓣酱是放得越久味道越香的,煎、炒、烹、炸都可以。”张雪莹对喜鹊说,自己洗了手,走出厨房。 “对了,喜鹊,这豆瓣酱冷了以后,用装盐的小坛子装一坛子送到高家去。就说是我亲手做的,恐高夫人最近没有食欲,送些给她做菜用。”走到门外的张雪莹忽然停住脚步对喜鹊吩咐。 “哦,好的,小姐。”喜鹊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这事还是问问张妈妈吧! 梅氏此刻正在大厅里与几个铺子的掌柜会晤。 她翻了翻铺子堂柜交上来的帐册,挑了挑眉“这生意看样子是做不下去了!” “是呀,夫人,生意之道是南北货物互通。自从朝廷与宁王开战,渐渐阻断了南北交通要道。这货物进不来,铺子里没卖的,怎么会有生意?有钱赚哪?虽说有几家商队大着胆子进货,却也被四处流蹿横行的盗匪劫了。丢财事小,丢命事大,总之,这外面的货物是再也进不来了。”一个年纪较老的掌柜愁眉不展。 此话一出,引得掌柜们的纷纷附和。 “所以,把剩下的货物全部压些价钱出售吧,关门,结束生意。”梅氏无奈地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这几个月都是贴钱做买卖,再坚持下去只会是鸡飞蛋打。 “也只有如此了。”老掌柜忧郁地说。 “各位掌柜在张家多年,如今不得已关门,总是张家对不住各位。各位也是需养家糊口的人,我给各位每人多给三个月的薪俸,铺子里货物卖出的钱,分发给伙计吧。希望各位谅解!”梅氏诚恳地说。 “谢谢夫人慈悲,如果战事结束,夫人要重开铺子,我们一定继续为夫人效力。”老掌柜带头说道。 “是呀,是呀,我们也愿意!”余下的几位掌柜也纷纷表示愿意。 “好,先谢谢各位了,请!”梅氏笑着端了茶。 几位掌柜便起身纷纷告辞。 送走了掌柜后,梅氏脸上有着深深的落寞。自己管理后宅还行,对这生意往来却是有心无力。自从丈夫去世,这铺子的生意先是交到长子手中,长子一边求功名,一边管理着,倒也还不错。 长子去了京城后,便由二女儿张雪慧接手管理,女儿是个精明有决断的人。在她手里,这几个铺子的生意竟比以前还好些。可惜自从三年前女儿嫁人后,再加上南北战事的关系,这生意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还想着靠它们给莹儿多挣些嫁妆呢,看样子是不成了。 她无力的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莹儿这孩子最近懂事得让人有些不放心,又是自己做菜,还是自己爱吃的;又是弄什么豆瓣酱,蜀人喜辣,很是合自己胃口的;还给自己缝了件那么漂亮的褂子;昨天去她屋里发现她把自己色泽亮丽的头饰全给收拾起来放到另一个匣子里了…… ; 第二十九章娇客到 莹儿这孩子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自己倒宁愿她仍像以前那般,没心没肺、却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偶尔调点皮,搞点怪,让自己好气又好笑;她现在这般乖顺懂事,自己这心里却慌得厉害。 她想着眼泪便流了出来:老爷,您走得太早了,若是您还在,我就有个主心骨了!照眼下这情形,可不就是有人想欺负咱孤儿寡母吗?她用帕子捂着脸,伤心而无助地低泣起来。 “夫人……”喜鹊瘦小的脸出现在门口。 “哦,进来吧!”梅氏急忙侧着身子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有事吗喜鹊?”她露出一个笑容,温和地看着喜鹊:是不是莹儿有什么事啊? “夫人,小姐叫我把豆瓣酱给高家夫人送些过去,说是在她没胃口的时候开开胃。”喜鹊抬头看了一眼梅氏有些红的眼眶,又急忙低下头去。 “哦,这样啊,小姐叫你去你就去吧!顺便代我向高夫人问问好。”梅氏脸上仍是一派和煦,手却攥紧了帕子。 喜鹊退了出去,梅氏把手中的帕子狠狠一甩,坐在了椅子上:莹儿人大了,心也大了,什么事都不与自己商量了,能自己作主了!心里既害怕会失去,又觉得有些辛酸,怪不得人说女大不中留,这高家少爷人都没了,她还是那般巴心巴肝地想着高家的人。 她呆坐在椅子上,脸上一片晦涩莫明。 唉,梅氏这是吃醋了。想当年,大儿子娶亲、二女儿出嫁,她都是这般患得患失的过来的。如今轮到自己身边最后一个,这种酸楚的滋味比以前更加浓烈了。好似正在发酵的酒,一直往外冒着酸泡泡。 喜鹊抱着花布包着的坛子慢慢来到了高家门外,轻轻叩了叩院门。 不一会儿,里面脚步声响起,院门随之打开“你是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怀里的花布包。 “您是高家三小姐吗?我是张府三小姐身边的丫头喜鹊,我家小姐叫我过来送些东西给高夫人。”喜鹊礼貌地说,屈了屈膝。 “哦,进来吧!”高盈脸上并不见笑颜,打开了院门。 喜鹊笑了笑,跨了进去。 高盈带着她来到了高家的大厅里面,高夫人坐在上首看着她。 “喜鹊见过高夫人,高夫人安。这是我家三小姐叫我给您送来的豆瓣酱,说是开胃的。是她亲手做的,请高夫人不要嫌弃。”喜鹊见过礼后,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小坛子。 高夫人虽不知豆瓣酱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在听闻是张雪莹亲手做的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客气话。 喜鹊打开坛子,里面立刻散发一股浓郁的香味,甚是让人闻着便觉食指大动。 高夫人露出一个惊奇的笑容,看了看“哟,这是什么做的呀,闻上去有些辣味,又有一些说不出的香味在里面。闻着就让人觉得馋虫在肚子里闹了。” 喜鹊心中得意,脸上却是谦逊的笑容,向平氏说了平时怎么用。 说了一会话后,喜鹊便有礼地告辞出来了。 “娘,这真是张家三小姐做的?”高盈看着新奇的豆瓣酱,脸上却明显有着怀疑之色。 “唉,不管是不是,到底是她一片心意。这样吧,今晚做饭便用它来炒萝卜丝,看看味道如何?”平氏心里有着满意,感觉前几日高翠来说的话很有可能便是那些人作的无谓的揣测。 “好吧!”高盈嘴里应承了下来。心中却极是不屑,张家什么意思?拿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便想来遮盖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吗? 晚饭炒菜的时候,高盈依喜鹊所说,油热之后下了一勺豆瓣酱下去。翻炒两下后,再放进切成细丝的萝卜丝,果然比平时的更为味美、下饭。 一直因长子英年早逝、悲结于怀的平氏比平日多用了些饭菜。这让高家兄弟看着欣喜不已,心中暗自不满张家与张雪宝的高盈,心里都有些感谢之意了。 李家大宅里,容氏正迎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明看着一封信。 杜氏在一边笑道“大哥真是体贴您老人家,这了写得够大。” 容氏笑着放下信,点点头“可为嘛,老大从小便是这样,细心体贴。” “大哥是不是又叫咱们起身去京城啊?”杜氏为她捧过来一杯香茶。 “嗯,旧调重弹。说现在局势是多么的不稳定,京城以外的地方多么的不安全。让我成全他的一片至孝之心,恳请咱们尽快起身去京城。”容氏慢慢说道。 “那母亲,大哥说的也在理。要不我们上京吧!”杜氏劝她。 “唉,我活了六十岁了,在我小时候便经历过长达十年之久的安山之乱。那又怎么样?最后不不是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的子孙满堂?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啊!我老了,也跑不动了,故土更是难离,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去京城的。”容氏说着,轻呷了一口茶。 “好的,母亲决定了便是,儿媳听您的。”杜氏依然恭敬而柔顺。 “嗯,好。别怕,没事的!只要朝堂还在,宁王翻不起大浪。”容氏老神在在,心有成竹。 “母亲,后天是县太夫人开宴的日子,咱们去吗?”杜氏忽然想起来。 “听说她一直不大好,过去看看吧,反正在家也没事,县官不如现管嘛。” “好,我这就叫人准备些补品。”杜氏笑着转身出去。 “老夫人,夫人,罗小姐来了。”碧玉笑着踏了进来,向容氏与杜氏禀道。 “哦,请她进来吧!”容氏一愣,随即笑着道。 杜氏只有对碧玉吩咐了几句,自己走回去坐下。 一个身着蔚蓝色衣裙的女子端着端庄的笑走了进来,面对容氏与杜氏徐徐拜下去“心素见过老夫人,夫人。给您们请安!”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丽而不媚。 “呵呵,来,心素过来让我看看!”容氏笑着伸出一只手。 罗心素抬起一张含笑的俏脸走过去扶住她的手。 “嗯,心素从小便是美人胚子,一年不见越发端庄秀丽了。”容氏笑着夸道。 杜氏也笑着点点头。 这话倒不是客气话,罗心素身量不高,却是骨骼匀称。端庄的鹅蛋脸白净细腻,两弯淡淡的柳眉似蹙非蹙,眼睛虽是单眼皮,却是传神至极,樱桃小口一点。是个有着古典美的婉约纤丽的人儿。; 第三十章罗氏心素 罗心素这边与容氏、杜氏叙着话,另一边香姨娘带着李梅欣喜的急急赶到了。 “来,你们日思夜盼的人终于来了,姑侄仨好好说话话,晚上在大厅设宴。”容氏一边阻止香姨娘与李梅母女见礼,一边极是和蔼的说。 罗心素急忙站起来与自己的姨母与表妹见礼。姑侄三人见面又是激动又是欣喜。 众人热热闹闹的谈了一会儿,容氏便让香姨娘带罗心素回她母女俩住的西院去梳洗、休息。 这次罗心素来一共带了一个婆子、两个丫头。婆子姓常,是她的奶娘,一个精明能干的妈妈。 回到西院她们住的屋子,常妈妈便让两个丫头下去收拾箱笼。她则亲自服侍罗心素梳洗,净过面,换过衣衫后。陪着罗心素来到了香姨娘的屋子。 “姨母,表妹,这是娘让我带给你们的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罗心素示意常妈妈把东西放在桌上。 五匹上好的细丝缎、色泽清新亮丽,一看就是上等货。另有几两血燕、参茸什么的,都是上品。 李梅还有一对镶着绿宝石的银手环,成色也极好。 李梅看得暗自咋舌:这次姨母可真是下足了本钱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些的。看来自己那个面相老实的姨父平时也没少捞百姓的民脂民膏。 脸上却是不显,只是露着亲昵的笑意。 “这、姐姐也太客气了!我们是亲姐妹,多这些个礼节作甚?给老夫人与夫人送去吧!”香姨娘心中却是不安,也替胞姐心疼银两。 “姨母别急,给老夫人与夫人的礼母亲早就单独放好了,一到就呈给了老夫人与夫人。这是娘特意为姨母和表妹准备的,您不要嫌弃才是。”罗心素急忙笑道。 “哦,那真是多谢姐姐有心了!”香姨娘一听老夫人与夫人早就收下了礼物,心中一宽,却仍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梅暗自不满自己亲母唯唯喏喏的小家子气,拉着罗心素急忙转移了话题“表姐来得正好,明儿个县太夫人家有个小宴会,您与我一起去吧!您还记得高丽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自已表姐那娇嫩无比的丽颜,以及不描而翠的烟眉,秋光盈盈的妙目。 她心中就觉得堵得慌,如果泼妇般强悍的高丽对上这朵白莲花似的表姐,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啊!还有那个才貌双全的张雪莹,三个女人一台戏了,一定非常精彩!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有一股迫不及待的冲动,好想明天快点到来啊! 罗心素看着自家表妹怪怪的笑容,心里暗道:表妹本来是个很可爱很讨喜的女孩子,可就是有时候笑起来,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舒服。 她下意识的看了自己姨母一眼,却冲李梅点点头“当然记得,我记得她、是一个非常豪爽的人。”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强势而又霸道的高小姐。 “对呀,对呀,就是她家,还有袁紫衣与杜秋叶也要去,另外我还要为你介绍一位新朋友,她可是我们宣宁城里才貌俱佳的美人哟!”李梅对罗心素故作神秘的挤了挤眼睛。 罗心素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自己三岁识字,五岁能诗!父母从来在才情方面都是不惜重金,聘请有名的西席悉心教导自己。自己还就不信这小小的宣宁城有在才貌方面越过自己的人!定是表妹孩子气,夸大其辞。 “嗯,梅儿哪,你陪表姐去院子里走走吧,我与常妈妈谈点事!”香姨娘看着她俩,笑眯眯地说。 李梅眼珠子一转,马上明白过来母亲定是要与常妈妈谈罗心素与二哥的事。她朝罗心素眨了眨眼,拉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嘴里答道“好啊,姨娘!表姐走吧,我带你逛逛院子。” 罗心素白净的脸飞起一丝红晕,对着香姨娘行了礼,跟在李梅身后走了出去。 香姨娘走过去关了门窗,看向常妈妈“妈妈,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请坐。” 常妈妈郑重地谢过了,挨着小杌子的边轻轻坐下“谢姨娘!” “常妈妈,姐姐上次说想要将心素许配给我家二少爷,这事你知道吧?她仍是这心思吗?”香姨娘往前倾了倾身子,轻声问道。 “是的,姨娘,夫人这次叫小姐来,就是为了这事,夫人说一切就拜托姨娘了。”常妈妈又站起来行了一礼。 “哎,快坐下,我自己的外甥女,我当然是尽我所能,这么客气作甚?”香姨娘嗔怪道。 “是,是,夫人一向与姨娘姐妹情深,姨娘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外甥女有个好归宿。”常妈妈笑道。 “嗯,那倒是。女子这后半生的命运可不就是看是否能嫁上好人家,有个好夫婿吗?”香姨娘感慨地说。 “要说我家二少爷,那是顶顶拔尖的人物。长得英俊不说,人又好,房里也干净,都十七了,从来子不去烟花之地,与丫头子清清白白的。别看他是二子,可以后这李家偌大的家业,可都是他的。”香姨娘抿唇笑道。 “是,是,夫人一向与姨娘姐妹情深,姨娘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外甥女有个好归宿。”常妈妈笑道。 “嗯,那倒是。女子这后半生的命运可不就是看是否能嫁上好人家,有个好夫婿吗?”香姨娘感慨地说。 “要说我家二少爷,那是顶顶拔尖的人物。长得英俊不说,人又好,房里也干净,都十七了,从来子不去烟花之地,与丫头子清清白白的。别看他是二子,可以后这李家偌大的家业,可都是他的。”香姨娘抿唇笑道。 “是,是!”常妈妈自是满意的,笑得一张脸成了菊花。 李梅带着罗心素出了内院慢慢向外院行去,罗心素停了下来“表妹,这是外院啊!” 李梅侧过头一笑“那边是二哥的书房兼帐房,我们去看看他在不在!” 罗心素有些羞涩“可是,这样于礼不合!”明媚的眼睛却是忍为住睨了书房一眼。 “没关系的,咱们是亲戚嘛,你来了也该与二哥打个招呼,走吧!”李梅满不在乎,拉起她的手“来吧!”。 “二哥,您在吗?”李梅上前轻轻叩了叩书房的门,罗心素红着脸轻轻顺了顺本就一丝不乱的秀发,低着头。 “是三妹啊,进来吧!”里面传来李枫温和低沉的声音。 罗心素的脸好似被涂上了一层胭脂,眼睛越发水盈起来。 “我带我表姐来看你来了!”李梅说着推开了门。 两人走了进去,李枫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 “心素见过李家二哥!”罗心素轻施一礼,慢慢抬起头,对上李枫的眼睛。 “啊,罗家妹妹请起!”李枫落进一双含娇带羞的氤氲双眼,感觉心中一跳。; 第三十一章宴请 近一年不见,本就纤丽无比的女孩已初长成一位少女。皮肤更白、身子也长开了,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柔软得好似春风中的拂柳。 罗心素看了一眼李枫,感觉自己心如鹿撞,好似快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她急忙悄悄吸了口气,李家二哥更英俊了。母亲还问自己愿意愿意,自己怎么能告诉她在自己心里一直都只有他啊。 李梅在一旁静悄悄的看着二人,恨不得自己能随时隐身,让他们二人在这里眉目传情。 “婶婶在家吗?”高家院门前,高丽从车子上小心翼翼地下来,停在院子前轻声叫道。 “谁呀?”随着询问声,高盈打开房门,看了看这位远房堂姐。 “盈妹妹,好久不见了!”高丽笑着拉着高盈的手,踏进院门“婶婶在家吗?” “嗯,在呢!”高盈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她记得自己大哥出殡那天,高丽一家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高丽自然知道她的不高兴是从何而来,暗自瘪瘪嘴:还真当自个家是以前哪,今天若不是为了明天的事,自己才不会到这个晦气的地方来呢。 面上却仍是笑着。 “高丽见过婶婶,婶婶还好吧!这是我娘叫我给婶婶带的补品。”高丽对着平氏极是恭敬有礼。 “你娘太客气了!”平氏露出一个客气的笑。 “今天来是代我娘向婶婶告罪的,在桦哥出殡那天,我娘都收拾好了,临出门却突然晕了过去。一则是因为伤心桦哥的事,二是因为她身子一向不好,这婶婶是知道的。”高丽说的极为诚恳,并恰到好处的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高盈冷硬的脸色和缓了一些,粱氏确实是只大药罐子,一年四季身上都是药味儿。 “嗯,你娘可好些了?”平氏极为关心。 “谢婶婶关心,我娘这几日好多了。”高丽说着看了高盈一眼,又拉起高盈的手“今天来,一是看望婶婶,向婶婶告罪;二是想邀请盈妹明日去我家玩,我家明日有个小聚会,邀请的都是几家要好的女孩子。”。 “这……”平氏有些迟疑,看了看自家女儿。 “我不去!”高盈想起自己兄丧在身,既不能穿艳色也不能修饰自己的面容,故而一点都不感兴趣。 “去吧,明日张家三小姐也会去呢!”高丽摇了摇她的手。 高盈一愣,咬着唇慢慢道“好,我去!”脸已经冷了下来。 高丽心中暗自得意,站了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我叫车夫来接妹妹。婶婶,家中还有事我要先走了,您知道,我大哥那样子,大嫂又去了。家里也是一大堆事呢!”她说的有些落寞。 平氏一叹:是呀,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呢!“哎,好,替我多谢你娘,路上小心。”她向一旁的高盈示意,让女儿送高丽出去。 高盈送高丽出了门。 “娘,张雪莹以前最不爱出门的,从没听说她去参加过什么聚会。怎么大哥没了她倒反而活泛起来了,成天到处乱跑!”高盈转回来,小脸宛如挂了一层寒霜。 “唉,这就是做娘的心思啊!”平氏长叹一声“我能理解!不怪雪莹,她是个好孩子。” “人再好,也要命好才成,既然是命中注定,她便要认命!”高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平氏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女儿,自从长子逝世,女儿一夜之间好似马上长大了一般。平日里争着抢着做事不说,就连说话都这般的成熟。还有些冷漠刻薄!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她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脑门,不想了。自己已是心力交瘁,如果张家夫人确实不愿意的话,那、便算了吧!女儿说的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她站起来,往自己卧房走去,身子无力的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 高盈看着自家娘亲苍老毕露的身影,心中辛酸不已。 朝阳柔和的洒在张雪莹的身上,一套蓝绿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胭脂红的单层褂子。色彩搭配得极为大胆,没有平日的低调素雅,显得隆重、矜贵。遗传自生母的贵气更是显露无疑,。 她笑盈盈地扶着梅氏往马车走去。 梅氏本想叫她换身素净一些的衣服,但转念一想又歇了心思,由她扶着走了出去。 到了高府一看,外面早停了不少的马车,看来今天不像是小聚啊。 高家的仆妇殷勤地带着她们进了院子。 袁家的袁紫衣,杜氏娘家的侄女杜秋叶与李家的李梅并一位不认识的女子已然在座。 梅氏对那位不认识的女子细细打量了一下:身体看上去有些羸弱、远山烟眉、含情双目,有一种让人怜惜的柔弱之美。 “张夫人、张小姐请坐!”粱氏笑着迎上来,自然地携起张雪莹的手。 “这几位小姐你们都认识,这位美人嘛,是李家的姻亲,李三小姐的亲表姐罗素心小姐。”粱氏作了介绍。 梅氏亲切的点了点头,张雪莹笑着上前轻施一礼“罗小姐好,我是张雪莹,今日能得见罗小姐绝美的风姿,真是三生有幸。”心中暗叹,这是就是活生生的林妹妹啊。 “见过张夫人,张小姐好,张小姐才是花容月貌呢!”罗素心说的是真心话,只觉得面前的女孩子眉目如画、绝色初显。 高丽在一旁淡笑着,眸子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李梅看了看三人,抿唇一笑:今儿有好戏看!“呀,盈妹来了,快过来!”高丽眼尖的看到了刚进来的高盈,热情的招了招手,并随即迎了上去。“啧,看看张家三小姐,真是个大美人啊!”她拉着高盈的手,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高盈看了看不远处的张雪莹,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新丧未婚夫婿,不但不在家缟衣相思,反而到处游玩,还身着丽装,简直、简直就是不知羞耻。张雪莹却带着真诚的笑迎了上来,亲昵地拉起她的手“盈儿来了,伯母还好吗?”“嗯,承你关心,还好。”高盈淡声道,把手抽了出来。 张雪莹淡淡一笑,又拉起她的手往梅氏身边走去。 ; 第三十二章风波 高盈皱了皱眉,想挣脱出来,却不料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劲却很大,挣脱不了。 她看了看四周的人,忍下胸口的怒火,跟着张雪莹向梅氏走去,只是小脸却绷得紧紧的。 “张夫人好!”她对梅氏行了礼,问了好。张雪莹才放开她,冲她一笑。 她毫不客气的狠瞪了张雪莹一眼,但张雪莹却好似没看到一般,仍是笑得温柔至极。 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高盈觉得胸口闷痛极了。 众人进了花厅,一边品茶,一边谈笑。 粱氏仍是萎黄倦怠的样子,说了一会话,拭汗的手帕便换了几条,不时咳嗽几声,很少言语。 梅氏与杜氏在一旁倒说的喜笑颜开,十分亲昵投机的样子。 高丽突然悄悄走了出去,对一个小丫头耳语了几句。 李梅脸上闪过一丝诡笑:高丽呀高丽,你要出招了吗?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又看向一边与高盈低语的张雪莹:只一会功夫,高盈小朋友脸上的仇大苦深已然没有了,正主动拉着张雪莹的手,甜甜地笑着,轻轻的说着呢!果然好手段啊!她心中暗啐。 一会儿,两个丫头拎着茶壶进来续茶,其中便有刚才与高丽耳语的小丫头。 李梅眼珠一转,暗中冷嗤:原来是这招,不新鲜嘛! 一路续过来,到了张雪莹面前,那个小丫头许是茶壶太重,又拎得太久,手有些发软,一不小心将不冷不热的水倒在了小几上。张雪莹的衣裙也没能幸免,淋湿了一大片。 张雪莹皱了皱眉头,旁边的高盈却“哎哟!”一声。厅里众人的眼光齐齐望了过去,小丫头吓得手脚无措急忙跪在地上请罪。 梅氏急忙走过来,掏出帕子一边替张雪莹裙子上的水渍,一边问道“莹儿没烫到吧?”,杜氏也走了过来,关切地询问。 “没事,水不烫!”张雪莹抖了抖裙子。 “小红,你这个笨丫头,还不快扶张小姐下去擦拭干净!”粱氏气得黄脸发红,轻斥道。 “是夫人,张小姐请!”名唤小红的丫头急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去扶张雪莹。 “没关系!”张雪莹修养极好的一笑,站起来准备走。 “张姐姐,我陪您去!”高盈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唉呀,盈妹,我还有话问你呢,让小红陪张小姐去吧!”一旁的高丽却挽住高盈的手臂。 高盈皱了皱眉头,张雪莹看了高丽一眼,冲高盈笑笑“你留下来吧,让小红带我去便是。”说着随小红往厅门走去,许是坐久了脚发软,也许是裙子湿了走路有些不方便,在路过李梅与罗素心表姐妹时,她脚一软,身子一倾,倒在了小红的身上。小红急忙去扶,却忘记自己手中还拎着一个茶壶,茶壶里的水倾泻出来,淋了罗心素一身,李梅身上也溅上了不少的水渍。 “唉呀!”两人不由一起跳了起来,罗素心粉嫩的小脸气得发白,继而又转红。 “啊,对不起,两位小姐!”小红一下子跪了下来,欲哭无泪,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呜呜,怎么办?这下子要被撵出去了,小姐那三十文钱也挣不到了。 “小红,你要气死我吗?”粱氏厉喝一声,喉咙里忽然传来呼噜呼噜的痰音,人也倒在了椅子上,伸着一根颤微微的手指头,有气无力地指着小红。 “没什么大事,下去擦拭干净就行了,您千万别生气!”梅氏与杜氏吓了一大跳,急忙过去安慰她。 张雪莹抖了抖自己的裙子,走了过去“伯母我裙子差不多都干了,我来看看高夫人吧!”她走过去,伸出手搭在粱手左手腕上。 小红急忙爬起来,带着罗心素与李梅出去了,李梅脸色极为难看,狠狠瞪了高丽一眼,满脸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粱氏勉强一笑,喘得越发厉害起来,额头不停地冒汗。 “三小姐还精通医术?”杜氏极为惊奇。 “小时候跟生母身边的一个老仆人学过,略懂!”张雪莹急忙回答。 高丽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却没有阻止,前一劫算你运气好,被你躲过了,如今你要主动露丑,我便成全了你。 她慢慢走了过来。 认真的把了脉,张雪莹又让粱氏升出舌头仔细瞧了瞧“夫人这热症是打小便有的吧?” “是呀,是的,打小便有。”粱氏本以为是她小孩子心性,爱显摆,不成想她居然果然看出些门道,不由眼睛一亮。对于久年生病的她,这显然成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嗯,您常伴有明显的烘热感,心情也表现的烦燥,汗后口干舌燥,喜欢凉水。五心烦热,颧红,头晕,消瘦,疲乏不堪,尿色深,尿量少,大便干燥。一直都是这些症状吗?” “是,是的!”粱氏挣扎着坐起来,眼睛闪烁着希望之光。 “您这是阴虚热扰心液不得敛藏所致,可惜一直有人将这些当成了您身子虚,一直用补药给您进补,反而加强了您的虚火,故而越来越严重。如果您信得过我,我给您写个方子,您只要照此方子连用一月,便可恢复七、八分。”张雪莹说得极为自信与认真,心里却在骂自己手犯贱,别看现在伯母不问,若是一会回去问起来,自己又怎么圆这个谎呢!? “好,好啊,我当然信你,请你开方子吧!”这几十年,粱氏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又怎会怕喝一个月的苦药。 她急忙催着老妈子拿文书四宝来。 高丽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方面是大大的惊愕,一方面也有些感激,毕竟受此病折磨数年的,是自己的亲娘。她看张雪莹的眼睛变得复杂起来,一旁的高盈却是充满了惊喜与一丝崇拜。 张雪莹很快便写好了方子,递到粱氏手中,又嘱咐了一些平时饮食与生活方面该注意些什么。 “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尖叫声。 高丽脸色一变,立刻便冲了出去。 厅里众人也站起来,急急往外面走去,杜氏尤其着急,因为听那声音好似李梅的声音一般。 粱氏本已缓和的神色一变,人几乎晕过去。 声音好像是后面厢房传来的,一群人急急奔了过去。 ; 第三十三章高家少爷 高丽最先赶到,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身子马上摇晃了一下。 厢房里,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正一脸憨笑地抱着李梅,嘴里叫着“媳妇、媳妇!”。 李梅衣衫零乱,小脸苍白,人就像一片风中的树叶一般,抖个不停。 罗心素掩着嘴,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小红急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拼命拉着年轻男子的衣服,试图将他从李梅身上拉开。 “大哥,快放手!”高丽急忙过去,使劲打了一下年轻男子的后背“再不放开,不给你糖吃了!”。 “嘿嘿,妹妹,我找到媳妇了!”男子回过头,脸上一片痴愣的表情,张着嘴傻笑着。 “再不放开,饭也没得吃!”高丽沉着脸,冷冷的说。 男子瘪瘪嘴,极不情愿的放开怀中的李梅“好嘛,放开就放开,你说话要算数,来拉勾。”神情天真得如一孩童。 李梅颓然倒地,颤抖的手拼命掩着自己前襟。可双手却怎么也不听使,急得又哭了起来。 醒过神的罗心素急忙上前帮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氏气愤而惊诧的声音响起,率先匆匆走了进来。 “母亲!”李梅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悲呼一声便扑到杜氏怀里。 “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氏低喝一声,看了看高丽,眼中全是指责与怀疑。 “女儿、女儿陪表姐过来擦拭衣服,刚走进来,他、、他便扑过来抱着女儿叫‘媳妇’”李梅战战兢兢地回道,狠狠剜了一眼旁边傻笑不已的男子。 “这位便是高家大少爷吗?”杜氏一见那个傻笑不已的男子,便明白了此人是谁。 “是的,李夫人,他是我大哥,他心智不全,请您见谅。”高丽上前一步,尴尬地解释。 “哼,再心智不全,也需知男女有别,他怎会出现在女眷相聚的后厢房里?”杜氏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这,或许是看他的小厮偷懒,让他偷跑了进来。”高丽强笑道,狠狠掐了一把手心,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唉呀!李小姐没事吧?”梅氏的声音响起,后面跟了一大群人。 杜氏觉得自己胸口气得发胀发痛,却不得不强笑道“没事,遇到了高少爷,孩子一慌,便惊叫起来!”她轻描淡写道。 “唉呀,李小姐的衣服破了!”袁紫衣冲口而出,却瞬间捂住自己的嘴,心中懊悔不已。 后面的人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起来。 李梅恨不得有道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她嘤咛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罗心素身上。 “夫人,表妹晕过去了!”罗心素心中一慌,急忙叫道。 杜氏焦急的上前扶住李梅,唤了两声,然后道“看来小女不太好,今日真是……唉!请恕我们告辞了。”说着,叫过自己带来的老妈子,扶着李梅向高府外面走去。 “不要,不要走,妹妹说了,那是我媳妇!”一旁的高少爷突然大叫着冲过去拉着李梅的衣衫,大叫大闹。 “你说什么?你妹妹说这是你的媳妇?”杜氏一字一顿地问道,脸上的表情好似要吃人一般恐怖。 “对呀,妹妹说进来擦衫子的绿衣美人是我的媳妇。”高少爷憨厚的点点头,一脸甜蜜。 杜氏的眼睛像利刀一样狠狠冲着高丽扔了过去,点了点头“好,好呀,好个高小姐。哼!今日的事不会就此罢休,告辞!”,说完一甩袖子,带着一行人走了。 高丽顿时脸白如纸,身子摇晃着冲过去拉住仍不停吵闹的高少爷“叫你乱说,叫你乱说,我打死你!”脸上的表情狰狞不已。 “唔,不要打我,我没乱说,就是你叫我记住的。”高少爷捂着头,拼命闪躲。 “够了,还不嫌丢人吗?你、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牲!”粱氏阴着一张脸出现了,捂着胸口怒骂道。 梅氏在一旁听了这么久也明白过来,她看了看张雪莹身上那套蓝绿色的衣裙,扬起一个冰冷的讥笑。 “高夫人,既然你有家务事要处理,我们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说着拉过张雪莹,也不待粱氏答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旁余下的袁家与杜家夫人见状,也各自领着自己的女儿跟着告辞了。 粱氏一张脸由黄转红,又由红转青,终是没有开口相留。 她飞快地冲到高丽面前,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下去“你越发的胆大了,你这般的冷血自私,是谁教你的?他再傻,也是与你一母同胞的亲大哥。你还嫌他不够可怜吗?居然连他都算计,你简直就不是人。给我滚到柴房跪着思过,没吃没喝的该是你。” 高丽苍白的脸上顿时显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她死死咬着唇,第一次没有开口反驳自己娘亲,僵硬着身子顺从地向柴房走去。 粱氏捂着自己胸口,闭了闭眼睛,泪如雨下。 “娘别生气,俊儿给你擦擦啊,不难过、不哭!”高俊痴傻的脸上有一丝难过与慌乱,急急地掏出帕子不停地为她拭泪。 “我儿乖,娘没生气,不难过!”粱氏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她的儿子啊,虽然呆傻,却是个知道心疼自己亲娘的孝顺孩子。在她心里一点不比正常人差,就是命苦了一些。念及此,她越发的泣不成声。 “娘别哭,俊儿不要媳妇了!”高俊手脚无措,也大哭起来。 进了柴房的高丽此时也是泪流满面: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是,自己是对大哥说过那个穿绿衫子的小姐是他的媳妇。可自己只是逗大哥开心的,自从大嫂去世,大哥虽傻也知道伤心难过,整天‘媳妇、媳妇’地念叨着。自己只是想让大哥开心而已,自己没有叫他跑到厢房去,可他怎么就偏偏撞过去了呢?还有,李梅穿什么不好,为什么也穿一身绿色的衣裙?自己只是叫小红淋湿张雪莹的衣裙,让她当众出丑而已。因为她那套衣裙居然是昂贵的鲛绡制成的,自己只是嫉妒,嫉妒她一介孤女,穿得衣衫比自己还贵重;嫉妒她脸上焕发的神韵与高贵。自己只是想看看她衣衫被淋湿的无措与慌张,最好是不顾礼仪的喝斥小红,责打小红。让一心喜爱她的杜夫人与娘看看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端庄、婉约的淑女。 ; 第三十四章反应 可是,可是事情最后怎么成了这样子?张雪莹因为要给娘诊病留了下来,李梅与罗心素到厢房擦拭衣衫,怎么就会遇上本该在外院的大哥? 她忆起杜氏临走时那满脸的愤懑与厌恶,她哭得更加伤心了。这下子真正与李家二少爷无缘了,天啊,她知道错了,如果事情能重来,她一定不会搞出这么多事了。 如果,如果把李梅那个只长心眼不长个的庶女说给大哥,那她以后还怎么活呀! 她跪倒在地,哭得既伤心又委屈。 梅氏沉着脸带着张雪莹回到家,一进院子便吩咐老王“以后县夫人来或是县衙高家任何人来,都说我不在。” 老王头一愣,梅氏本是个宽和大度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跟在梅氏身后的张雪莹与张妈妈。 张妈妈递了个眼色给他:意思是,呆会跟你说。老王会意地点点头,应了声是。 “该死的高粱氏、该死的高丽。这高家的人是不是跟张家八字相克呀,遇上她们一准没好事!”梅氏气呼呼地骂着,又心有余悸地看了张雪莹一眼“我的儿,幸亏你今天没去厢房擦拭衣衫,而是好心地留了下来给高粱氏诊病。不然,遇上那傻子的可就是你了!唉,若是那样,这浑身长满嘴也说不说不清楚了!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她称了一声佛号,心中却心知肚明。 今天这事本就是冲着张雪莹去的,不管是高粱氏授意,不是高丽自作主张,总之,是她们阴险狡诈、居心叵测。 却连累得李梅作了替死鬼,谁知道她今天也阴差阳错的穿了件绿衫子。比起张雪莹的青绿,她那件显然是正经八百的绿色,难怪傻子会错了意。 不过,一个庶女嫁个县太爷的嫡子,也算高攀了。 她喝了口茶,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张雪莹。 “莹儿,可是今天被吓坏了,来,到伯母身边来。”她怜惜地说,完全忘记了要问张雪莹怎么会医术的事。 张雪莹露出一个淡淡地笑意,摇了摇头“没有,伯母,有您在,莹儿怎么会有事呢?”却仍是柔顺的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依在她身上。 梅氏心里的暴怒全消,升起一片柔柔的母爱,轻轻抚摸着她柔顺黑亮的秀发,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享受着这份母女之间才有的温情。 张妈妈正在给老王讲今天发生在县衙的离奇事件,又是比又是划,虽然极力压低嗓门,但脸上的神情却能看出今天的事是多么的惊险离奇,简直就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么说来,其实今天是高丽想设计害我们小主子。但却叫李家二房庶女误打误撞的李代桃僵?”老王平时总眯着的眼睛突然暴出一缕冷光,看上去甚是骇人,但张妈妈仔细看时,却又恢复了以往,眼角堆满眼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张妈妈觉得今天自己果真是受了惊吓,都产生幻觉了。 “哎,可不是吗?若不是小姐心善,见高夫人险些晕过去,故尔留下来替她诊脉,被傻子抱住的人可就是小姐了,好险!高盈小姐今天可也在!”张妈妈说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哦,原来是这样,小主子没事就好。”老王慢腾腾地说着,又慢腾腾的往自己小屋子走去。 张妈妈看着他干瘪微驼的背,摇了摇头,自己往厨房走去:哎,去了半天,夫人小姐灌了一肚子茶水,可还没用过饭呢! “喜鹊,喜鹊呀,来搭把手!”她一边叫着,一边系上围裙。 李府的后院里,李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香姨娘抱着她也是哭得如一个泪人儿般。 此时她正用自己哀求的眼神看着李老夫人与杜氏。 “老夫人、夫人,妾只有梅儿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命啊,求老夫人、夫人作主。她是无辜的,她还小,断不是她故意招惹的。”她嘶着嗓子低声哀泣道。 “我知道,我知道!”杜氏的声音如同她的意思一般苍白无力。 她心中自然也恨,自己带庶女出门,却出了这档子事,保不齐还会传出什么难听腌脏的话来。于私,指责她这个嫡母照顾庶女不周,于公,会让整个李家都背上污名与骂名。不管怎样,她都难辞其咎。 李老夫人重重叹息了一声“事到如今,只有两个办法了。”她顿了一顿,看向整个人都哭得昏昏沉沉的李梅,又接着说道“一,就是等高家上门提亲,给那个傻、高少爷作填房;二嘛,就是送到绿水庵呆两年,等这件事平息下来,再远远将梅儿嫁出去。”名声对于女子,比性命更重要,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她重重一叹,用手中拐杖狠狠戳了戳地面。 “不!”李梅与香姨娘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不,不要,祖母我不要嫁给傻子!”李梅睁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眼里既有恨意又有悲伤。 “不,老夫人,不能将梅儿远嫁!”香姨娘也哭着哀求,若是远嫁了,自己还能见女儿几面呢?一想到这,她就眼前发黑,脑子发晕,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女儿家的婚事是由家中长辈作主,轮不到你在这发表任何意见!”李老夫人慈善的脸阴沉下来,狠狠瞪了一眼李梅。 李梅哭着低下了头,再不敢反驳,却是将唇咬出了血渍,手也狠狠地掐着自己手心。心中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老夫人,夫人,今天的事似乎是冲着张家三小姐去的。却叫表妹作了代罪羊。”一直沉默的罗素心突然说道。 容氏一下子抬起头来“这又关张雪莹什么事?” “是这样的老夫人!”罗素心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因为高少爷说了一句‘妹妹说,穿绿衫子的是我媳妇!’当时,院子里的人除了表妹,就只有张雪莹穿着一件青绿色的衫子。而且,一开始那个丫头是将茶水洒在了张雪莹的身上。可不知怎么的,路过我与表妹时,张雪莹身子一歪倒在丫头身上,丫头手一滑,水又倒在了我们身上。我与表妹跟着那个丫头去厢房擦拭时,门忽然开了,高少爷冲进来。一把、一把抱住表妹就、、、、、叫媳妇!”罗心素一边回忆今天的情景,一边细细地说道。 ; 第三十五章命案 容氏对杜氏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杜氏点了点头。 容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思索、怀疑不停从她精明的眼里闪过。 “好了,今天这事就先到这里。香姨娘,你也别哭了,梅儿是李家子孙,自有李家为她作主。安慰安慰梅儿,早些歇息吧,其他的明天再说!”容氏说着站起来,将手递给了杜氏。 杜氏急忙扶着她往外面走去。 “对了,罗小姐,今天也害你受了惊吓,真是不好意思,你也早些休息吧。”容氏回过头,客气地对罗心素说道。 “是老夫人,送老夫人、夫人。”罗心素仍是娇娇柔柔的屈了屈膝,满脸的恭顺。 容氏与杜氏在仆妇的陪同下出了西院,罗心素安慰了自己姨母与表妹几句,也下去休息。 李梅慢慢恢复了平静,催着香姨娘回去休息,香姨娘却放心不下她,执意与她一同睡。 月亮如同一个高贵却冷漠的美人,矜持倨傲地俯瞰着大地,淡淡地看着凡人的喜怒哀乐。 三更响起,这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夜已静得不能再静,仿佛可以听见落叶轻轻飘落的声音。 一个黑影如一缕轻烟,迅速的掠进一片沉寂的县衙后院。 在县衙后院里,自从高丽进了柴房便没有人来管过她。 她也硬气,忍着饿,就是不开口求粱氏饶恕她。 入夜后,粱氏派人给她送来了一碗清水,她看也不看就泼在了地上。 粱氏见她如此倔强,便收了要放她出来的心思。叫下人不必再给她送任何食物,一定要将她关到第二日黎明才放她出来。 她忍着饿意,忍住入夜以后慢慢渗入心头的害怕。对着月亮出神了大半天,才慢慢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一个骇人的梦境中醒来,却发现一个黑衣人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她以为自己仍是在梦中,复又闭上眼睛,却又在瞬间睁开,眼里慢慢有了一丝惧怕。 “你、你是谁?”高丽一直是个胆大而嚣张的女孩子,问这句话时她却有些恐慌。 因为那个黑衣人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渗得慌,眼神冷得像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感。 “你、冒犯了她,该死!”他慢慢开了口,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不大,像是从喉间挤出的一声低叹。却让高丽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往后缩了缩身子。 “不,不要,我错了,不敢了。”高丽哭了起来,身子又拼命往后缩,身子却抵在了又冷又硬的墙壁上。 “我错了,我错了!”她拼命认着错“我会给李梅赔礼道歉的,她如果嫁给哥哥,我会好好待她敬她的。” 黑衣人顿了顿,嘴角似乎稍微抽了抽。 “冒犯她,必须死!”他又嘟囔了一句。 身子一晃便来到了高丽身前,高丽眼睛一花,低头一看,自己的腰带到了黑衣人手中。 “啊!”她睁着惊恐的眼睛叫起来,但声音瞬间被掐断了。黑衣人手一拂,她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 黑衣人用她的腰带勒住她的脖子,紧跟着身子一跃,将她挂在了房粱上。 高丽尽管被点了哑穴,喉腔深处仍是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身子荡来荡去,房粱上的灰尘纷纷落下。 黑衣人静静的看着高丽的痛苦与恐惧,不,那表情简直就是在欣赏。高丽的脸越来越青白,转而变得青紫。下颔慢慢向外突出,眼睛慢慢凸出眼眶,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舌头不听使唤地夺口而出,搭在了嘴角。 地上突然多了一片水渍,并散发出一阵骚臭味,原来是高丽**了,大小便齐齐奔涌而出。 黑衣人退后了一步,捂住鼻子,满是嫌恶的样子。 随后消失在柴房里。 高丽突出眼眶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与悔意,随着舌头越伸越长,口水也滴滴嗒嗒地流了出来,慢慢的,她的脚停止了抽搐,一动不动了。 清冷的月光好似也不忍再看这副惨景,躲到了乌云身后。 简陋的柴房内、朦胧的月色下,身着艳红衫子的女孩子睁着两只骇人的大眼睛,脸色青白的挂在房粱上。稚气的脸上有着惊恐,有着后悔,更有不舍。 窗外初秋的微风摇晃着树叶,在寂静的夜里仿佛能听见它从树上飘落下的声音。 一道风声掠过,一只形同大猫的黑影快速无声的消失在夜里。 夜仍是那般清冷平静。 翌日清晨,高家少爷高俊蹑手蹑脚地出现在自家后院柴房门前,胸前鼓鼓的。 他偷偷向四周看了看,轻轻推开房门,嘴里小声叫着“妹妹,我给你送吃的来了,有包子,猪肉芹菜馅的哟!”。 他进了那间狭小的柴房,向四周望了望,呆愣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噫,妹妹呢?妹妹,你在跟我躲猫猫吗?好,我来找你啰。”他高兴的拍了拍手,东张西望着往屋子里面走去。 “哎,没有呀!”他翻看了堆成一堆的柴堆,不解地摸了摸脑袋。 “唉呀,好臭哦!这是什么呀?”突然他嫌恶的捂住鼻子,看了看地上那堆又黄又青的糊状液体。 “啊,这是便便啊!妹妹拉的吗?不会呀!”他蹲下身子看了看。 突然他的鼻子抽动了两下,疑惑的向左右两边看了一下,站起来,慢慢仰起头。 他的眼睛渐渐睁大,嘴也慢慢张开,手指哆嗦着指向上面“妹、妹妹,你在上面干嘛?样子好难看,你快下来、下来。”他一边焦急地叫着,一边蹦着想去抱高丽的脚,却怎么也够不着。他停下来,粗喘几声,声音带上了一丝威胁“妹妹,你还不下来是吗?好,我去叫娘来,娘会骂你的。我告诉你啊,在我没回来之前,你最好自己下来哦!”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往门口走去。他一边作势要出门,一边偷偷转头又看了一眼,却见自己妹妹仍是高高挂在房粱上,瞪着眼睛,吐着舌头,脸色可怕地看着他。 他不由跺了跺脚“哼,我这就去告诉娘,你还调皮,又是瞪我,又是吐舌头作鬼脸。没有一点女儿家的仪态,你等着。” ; 第三十六章自缢还是他杀 说着,他扭头往院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娘、娘,您看妹妹,她又调皮了。把自己挂到柱子上面玩,还瞪我,样子可怕得要死。娘啊!” 粱氏闻声出了房门,站在台阶上,关切而责怪地看着他,嗔怪道“大早上就大呼小叫的干嘛呢?妹妹都被关了一天一夜了,不许再说她坏话啊!”。 一边说,一边下了台阶往柴房走去。 女儿被关了一天,没吃没喝的。当娘的心里自然是最不好受的,她一直都是个宽和慈爱的母亲。虽说女儿自小强横,但在她眼里却也是可爱的。 只是这孩子太不知轻重,昨日竟撞了那么大的祸,若是不狠狠责罚她。一则不好向李家交待;二则,眼看她都到了谈婚论家的年龄,若是以后还这般任性、鲁莽,吃亏受累地最终会是她自己。 希望她这次认真反省了自已的错误才是,她一边想着,一边踏进了柴房。 “丽儿,咦,人呢?”她狐疑的四处望了望。瞬间又板起脸“丽儿,你还不快出来?看来,你还是没反省到自己的错误,看娘还不狠狠罚你。快出来!”。 “娘,妹妹在上面,在上面柱子上玩。”高俊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上面。 粱氏抬头一看:天啦,谁能告诉她,这只是她一场恶梦?! 昨日还活蹦乱跳、笑颜如花的女儿,现在却高高悬挂于房粱之上。脸色青白中透着片片乌红色的血斑,眼睛几欲夺眶而出,一片血红,舌头伸得老长,青筋暴露。 她身子晃了两晃,嘴里轻呼了一声“孩子!”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娘!你怎么了?”高俊大急,上前抱着她不断摇晃。 “爹、爹,您快来,娘被妹妹气死了!爹。”他扭头冲着门外大叫起来。 “哎呀,这大清早鬼哭狼嚎的干什么呀?什么死呀死的?呸,你个傻儿子,晦气。”高老爷一边系衣服上的带子,一边不耐烦的骂着往柴房走来。 “你个老娘们,都说了上李家赔个罪,娶了那个小庶女便是了,偏要搞这么多事!”高老爷一向偏疼聪明灵动的女儿,一边伺机数落着,一边踏进柴房。 却见高粱氏人事不省、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儿子哭得眼泪鼻涕齐飞。 “哎,这是怎么了?你妹妹呢?”他一见也急了,急忙蹲下去抱住老妻,一边掐着高粱氏的人中。 “呜,妹妹在上面吓娘,娘被她吓死了,打她。”高俊伤心的哭着,指了指上面。 高老爷疑惑地抬起头,却瞬间吓得坐在了地上。 “啊,我的丽儿哪!”他放下手中的高粱氏,一边叫着,一边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我的女儿哪!你个傻孩子,怎么这么不会想啊!”他狠狠的用手捶打着地面,一边伤心的大哭。 “来人,来人哪!”他想站起来抱下女儿,却感觉全身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急忙冲着门外大叫。 府里的仆人个个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心中既疑又怕。 一大早便听见老爷一家子又哭又叫的,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当她们看到柴房中那幅可怕的惨景后,也不由纷纷惊叫开来。 “叫什么,还不快把小姐放下来!”高老爷的老泪糊住了眼睛,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女儿是故意吓自己,刚上吊不久。 “唉呀,不行,够不着。”一个小厮着急地说。 “我去厨房把梯子拿来。”另一个小厮机灵地说,往厨房方向跑去。 “老许,快把梯子找给我,小姐上吊了。”小厮喘着气跑进厨房。 “嗯,小姐上吊了?”老许头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苍头,身材高大,背却有些驼。 “是呀,舌头伸得老长,估计是没救了,唉,老爷和夫人真可怜。”小厮不胜唏嘘地说,接过他手中的梯子。 “嗯!”老许的脸上闪过一丝同情,片刻又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 “不对!”他突然停下点旱烟的手,暮气沉沉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不对!”他说着,急奔了出去。 平时微瘸的腿都几乎不瘸了,缓慢的动作更是变得快如闪电,整个人像是一棵重现蓬勃生机的老树一般。瞬间变得高大雄伟、参天耸立。 眨眼之间,他已出现在柴房门口。 “等一下,大人,小姐不是自己上吊的。”他声音低沉,却有一丝自信与威仪。 “你说什么?丽儿不是自己上吊?那是谁?还有,你怎么知道?”高大人惊诧之余,又深感疑惑。 “大人,小姐根本不会功夫,这房粱这么高,连青壮小厮都够不着,她又怎么自己上吊呢?而且,您看,这柴房,除却墙角的柴堆,连接踩脚的桌椅、石块都没有?”老许一边扫着四周,一边有条有理的分析着。 高大人的心像是在油煎中又被泼上了一盆冷水,不禁痛哼一声,弯下腰去。 老许轻轻一跃,瞬间便到了房粱之上,将高丽从腰带中取了出来,飘落在地。 “大人节哀,小姐死了有两三个时辰了!”老许捏了捏高丽的手腕,又仔细看了看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后说道。高大人此时的心中愤懑不已,他已经直接将女儿的被害怪在了李府的头上。他看了看地上仍是昏迷的妻子,又看了看一旁呆愣痴傻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绝决。他对周围的仆人挥了挥手“把夫人抬进卧房去,带走少爷。出去,都出去。”“老许你留下!”他转身对老许说道。老许这时正站在梯子上,仔细看着房粱上面,越看,脸色就越复杂:激动、愤恨、害怕……不停从他瞪大的眼中掠过。“老爷,此人是一个高手。柴房处于县衙中间地段,前面有值班衙役的睡房,后面便是您与夫人的院子。他却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小姐害死。”老许低声说道,声音缓慢,又带有一丝激动的颤意。 “是的,这是个高手。在这城里有谁请得动这样的高手呢?丽儿是得罪了李家的人才遭此横祸的。”高老爷低声说道,试图合上女儿的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上。 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谢谢! ; 第三十七章新案与旧案 “您的意思是李家的人?”老许皱了皱眉“如果真是李家,那他们也太嚣张狂妄了。因为小姐一死,任是谁都会把帐算到他们李家头上。就从这一点来说,根本说不通,李家可是要脸面,要名声的人。”老许显然不赞同高老爷的推理。 “明知不可为却为之,反其道而行之!岂不是人人都会像你一样怀疑不是他们吗?”高老爷眼里闪烁着泪花,摆了摆手。 “老爷,您不觉得小姐与当年秋夫人的死如出一辙吗?”老许终究说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与怀疑,声音有丝不明的颤音。 “秋夫人?哦,当年平太守的如夫人。对,也是这般,我记起来了。”高老爷从伤心与愤恨中回过神来,记忆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季。 那一年,正是冬至吧。还是永宁府太守的平先知带着如夫人秋氏回乡祭祖。 当晚自己赔尽小心,殷勤相待,因为平太守不日将任转运盐使司任同知。 自己那时政绩卓著、官声良好,是很有把握从七品的县令升任到六品的州同知的。 虽说同为同知,平太守却会比自己足足高出两级。所以,自己小意的近乎卑躬屈膝! 那晚杯觥交错、宾主尽欢。直到三更才散去,自己在睡梦中也是带着笑意。 然而第二天早晨,平太守却发现自己最宠爱的如夫人秋氏吊在了房粱上。一缕香魂归了地府、千娇百媚的佳人竟比夜叉还恐怖几分。 平太守在恼怒与伤心中发现,秋氏一介弱女子根本不可能跃到房粱上,将自己自缢而死。这只能说明,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有一个身手不弱、又胆大包天的贼匪为患。 自己下令当时的捕头许松限期破案,给自己、给平太守一个交待。然而,此案却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没有仇家、没有丢失财物,没有作案动机。追查数日,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平太守在不满与气愤之余,迁怒了他们,把心中的怒火尽情的渲泻在他们身上。 自己断了前程,到现在为止,仍是一名小小的七品县令;许松更是从捕头成了牢房里办案不力的囚犯,出来后更作了一名县衙的伙夫。 回忆至此,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许松,若是你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忍辱苟活,我便给你个机会!” 许松没有答话,僵硬的站在哪里,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我想,你并没有忘记秋夫人案件带给你的耻辱。不然,你也不会直觉地判断出丽儿的案子跟秋夫人的案子有关。”高大人缓缓说道,用一种信任而严谨的目光看着他。 许松微驼的背挺直了,眼里慢慢充满了坚韧之色“全凭大人作主。” “好、好!我没看错人。”高大人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扫过地上的女儿“待,待我将丽儿安置好,再细谈。”说着,他弯下腰,抱起地上的女儿慢慢向门口走去。 就在出门那一刹那,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许松急忙上前扶住他。 “唉,我都老了,儿子是傻子,女儿死了,妻子是个经年的药罐子。一无所有的我,还有什么好怕,好忌惮的!”他一边说,一边抱着高丽走向后院。 张家的西厢房里,张雪莹正拿着一个木头人比划。 这是一个木制的人形,有头、有躯干、四肢。却是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上面用很细的笔标注着一些点。 张雪莹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绣花针不停地扎着,手法相当娴熟,又快又准。 她抿着红唇,神情专注无比。 “小姐!”喜鹊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她的动作皱了皱眉“您在诅咒谁呢?又扎小木人?” 张雪莹……! 拜托,自己在记穴位图好不好?外婆祖上相传的金针疗法可不能断送在自己手里。 她朝喜鹊翻了个白眼,手中的针快如闪电的扎向喜鹊的手腕。 “啊!”喜鹊吓得尖叫一声,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麻痒感。 “闭嘴!”张雪莹低喝道,手拿着针转了转。 “噫!不痛了。”喜鹊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转泣为笑。 张雪莹拔出针,按了按她的手腕“试试看,扭伤的那儿还痛不?” 喜鹊转动了一下手腕,惊喜的笑了“不疼了小姐,跟以前一样了。”她高兴地说。 张雪莹得意的一笑,拿出一个木盒子将木头人放了进去,又取出一个白瓷瓶将银针收了进去。 “哇,小姐,这也是从书上学的呀?这叫什么呀?”喜鹊用扑闪的大眼睛表达了自己的崇敬之意。 “这叫针灸!”张雪莹笑着说。 “小姐,夫人叫您呢!”张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有些急喘,还有些慌乱。 张雪莹皱了皱眉:又发生什么事了? “莹儿,快回房收拾东西,我们要去你大姐家。”梅氏一见她便说道,眉宇眼间尽是焦急与忧虑。 “现在吗?”张雪莹也来不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现在,快去。”梅氏说完,又对张妈妈道“这次叫张贵赶车,喜鹊随我们去,你和老王看家。” “哎,是夫人。”张妈妈说着,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张雪莹手脚麻利,一会便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 几套换洗衣衫,一套针疚用的银针,外加几瓶从草药中提炼出来的药丸,可以防腹泻与感冒。 自己身上又换上了一套男装。 她自己提着包袱走到梅氏的上房。“夫人,让张贵留下看家,我陪您和小主子去同化吧!路上不太平,我不放心小主子。”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她顿了一下:老王头。“伯母,我收拾好了。”她站在外面说道。里面沉寂下来,梅氏好像低声说了声“好!”。门开了,老王头躬着枯瘦如柴的身子站在里面,小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小主子,包袱我拿到车上去放着。”说着伸出一只黑瘦的手。“好!”张雪莹点点头,笑着把包袱放到他手里。老王裂了裂嘴,满脸开心的表情。 最后吼一嗓子:求票求收求打赏哪! ; 第三十八章启程同化府 梅氏紧跟着出现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张雪莹,点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到,换上男装确实方便不少。走吧!” “伯母,是姐姐出事了吗?”张雪莹一边扶着梅氏往外走,一边问道。 “你姐夫出去了,还没归家,巧姐儿又病了,一直不退烧。铺子又有生意要打理,你姐不得已,捎信来让咱们过去看着两个孩子。仆妇毕竟比不上自己外祖母和亲姨娘。”梅氏一边走,一边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巧姐儿病得很重吗?”张雪莹松了口气,瞬间又忧心起来:在这个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一场普通的伤寒都是能要人命的。 “应该病得很重吧,你姐那么要强的人,不是没办法怎么会写信回娘家呢!”梅氏有些伤感、担忧又有些骄傲地说。 “伯母别担心,巧姐儿身体底子好,应该无碍的。现在刚到巳时,咱们东西不多,车不重。叫老王头赶快点,应该在亥时末左右能到大姐家。”张雪莹算了算时辰,把握十足的说。 “应试能吧,老王,出城后你把车子赶快点。”梅氏吩咐道。 “好嘞,夫人您放心吧!”老王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答道。 车子向城门驶去,老远便看见城门口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样子。一群官差更是神情严肃的端站在那里,对进出城的百姓严加盘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要盘查,不是说同化府与宣宁府最是平静无事吗?”梅氏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眉头就皱了起来。 “哎,那是小木,小木!这是怎么回事啊?”梅氏看见自己的邻居急忙招呼道。 一个年轻的衙役走过来,看到是梅氏急忙恭敬地行礼“原来是张夫人,没事,您请。”说着,又向前方道“放张夫人的马车过去!”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梅氏点头示意,放下车帘。 马车又慢悠悠的绕过人群驶向前方城门。 “等一下,这辆马车为什么不检查?”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马车又停了下来。 “许捕头,这是张府张夫人的马车!”小木的声音响起,在张夫人三字上加重了语气。 沉默…… 张雪莹正想像富二代或官二代那样露个嚣张而傲骄的表情。 “打开车帘,我要检查!”声音变大了些,仍然那般冷淡。 张雪莹懊恼的闭了闭眼睛,感觉火蹭蹭往上冒,多么美妙霸道的感觉啊,差一点就感觉到了。 “许捕头,我说了这是张……”小木年轻气盛的声音响起。 “打开!”但还没说完,便被那个许捕头用更大更用力的声音坚决打断。 梅氏冷着脸一把掀开车帘子“哦,原来是许捕头,恭喜你,什么时候官复原职了?”梅氏的声音仍是谈论天气那般平淡无波。 “许松见过张夫人,请张夫人见谅,实在是县衙出了大事,县太爷严令搜查每一辆进出城的车辆。”许捕头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和缓。 “明白,公务在身嘛,请便。”梅氏示意喜鹊下车,然后自己亲自掀起车帘“里面只有我与侄女儿,因要赶路,故而让她身着男装。”梅氏看出许捕头眼中的疑惑,不待他开口询问,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张雪莹望见一双精明锐利的双眼,这双眼睛长在一张粗糙的脸上,胡子像疯长的草一般,遮住了大半个脸与嘴唇。 那人一见张雪莹清亮好奇的眼睛直直望过来,一愣,又急忙垂下眼睑,作了个请的手势“谢张夫人体谅在下,请。” 梅氏没有答话,只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放行!”车外传来那人苍劲的声音。 那人的眼睛里写满了故事,张雪莹心道。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梅氏轻声地自言自语,声音里有些担忧,侧过头看了张雪莹一眼。 “问小木罢!”张雪莹笑了笑,那个热情冲动的年轻人,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老王,看木捕快方不方便,你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梅氏轻声吩咐赶车的老王头。 “是,夫人,吁!”老王将车停住了。 “夫人,打听清楚了,是县太爷的千金死了。”老王平淡无奇的声音响起。 梅氏与张雪莹却被惊得面面相觑。 “怎么会呢?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梅氏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虽气高丽的胆大妄为,可对方毕竟也只是个小姑娘,还不至于恨她至死。 张雪莹也大感奇怪,急忙问道“怎么死的?”她直觉高丽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不然的话,也不会这般大肆封锁城门了。 “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想不开上吊的,后来,却听许捕头说是被人挂上去的,不是自缢。”老王淡淡的声音响起。 “啊,怪不得,怪不得许松又官复原职了。”梅氏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蓦然又紧张起来“老王,把车子赶快些,如果天黑前赶不到同化府,便在城外的客栈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再进城。”她当机立断。 “您放心吧夫人,有我呢!”老王头仍是满不在乎的说。 张雪莹暗自扁扁嘴:有你?瘦得像根细木棍,还是被烧得焦黑那种。被人一折,“噼”断了。 马车出了城门,在平坦宽敞的大道上飞驰起来,老王头赶车的确有一套,又快又稳。张雪莹给他下了评语:职业赛车手。 她眯着眼睛,想睡一会,却又睡不着。干脆扭到梅氏怀里,细声细气地说“伯母,那个叫许松的,以前出过什么事了吗?我听见您说恭喜他官复原职!” 梅氏点了点她的小俏鼻,笑了“知道你又好奇了!好,就给你讲讲故事!” 张雪莹急忙讨好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嘴边,梅氏就着她的手喝了,讲起来。“那是十四年前吧,宣宁城也出了一件大案。就是这个案子,害了两个人,一个是高丽的父亲,当时他也是县太爷,另一个就是今天看见的木捕头,当年他可是一位年轻英俊、前途无量的年轻捕头。可惜……”梅氏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长吼一声:各位亲,求推、求收、求打赏哪!谢谢! ; 第三十九章秋夫人的自缢案 张雪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眼里闪动着八卦的火焰,听得份外认真。 “十四年前的冬至,现在官拜参知政事的平大人,带着自己的如夫人秋氏回宣宁祭祖。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发现自己如花似玉的如夫人自缢在高高的房粱上。秋氏娇弱女子一个,自是不会自己爬上去自缢而死,所以,平大人断定是贼匪所为。责令高大人与许捕头破案,但是此案却成了一桩悬案,至今未破。平大人恼怒高大人与许捕头办事不力。断了高大人的前程,他虽然为官清廉、政绩卓著,却一直只是个小小的知县。而许捕头则更惨,直接投入大牢,还因此废了一条腿。一个大有前程的青年,成了囚犯,前年才放出来,高大人收留他在县衙作了一名伙夫。”梅氏感慨的摇了摇头,显得甚为同情。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高丽如今也是被吊死,看上去是自缢,实则不是。所以高大人让许捕头官复原职,双案合一,继续追查那位十四年前的凶手。”张雪莹说道。 “嗯,我的莹儿真聪明!”梅氏赞许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 “伯母记性真好,记得这般清楚。” “唉,十四年前的冬至,你父亲与你母亲归家,那时候你还乖乖地呆在你娘肚子里,我怎么会不记得。”梅氏低叹道,眼里闪过一丝晶莹。 “哦,这样啊!”还真是巧,张雪莹暗道。 “想那高大人与高夫人真可怜,独子在十岁那年摔成了傻子,现在唯一的爱女又莫明惨死。唉,回来后,咱们要登门去看看她,好好安慰她一番才是。”宽和善良的梅氏此时已全然忘记了自己对高家人的不满与排斥。 “嗯,应当的。”张雪莹心里也极为同情高夫人。 “咦,伯母,您别忘了,高丽可是算计李梅在先,后来又无端惨死,您说,高大人是不是也是如此想的?”她突然小声道。 梅氏一怔,脸色凝重起来“恐怕是的,若是那样的话,高大人想必是要利用当年秋夫人一事,与李家对上了。毕竟他是官微位卑,若是想替高丽报仇,怎么着也要牵扯上平家才能成事。唉,真是命运捉弄人啊,你知道吗?当年秋夫人的儿子平敢当现在可是平远将军,而李家二房的大儿子李柏,正是其手下的五品骁骑尉呀!唉呀,说起平大人的姐姐,那更是不得了,是当朝的贵妃!”梅氏脸上有莫明的崇敬之意。 “啊,这样啊,这可真是盘根错节,千丝万缕,老天真会摆布人。”张雪莹也觉得不可思议,离奇至极,简直就像小说嘛。 “可不是吗?真不敢想像在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平家与李家的后人知道这件事,会作何反应!”梅氏重重叹息了一声。 张雪莹点点头,平将军刚带着自己的部队开往前线,在这个时候,会不会趁战乱将李柏咔嚓掉! 她沉默下来,不是因为心情复杂与感慨,而是在那YY剧本。荡气回肠的恩怨情仇啊!世家大族的名利纷争啊!越想越过瘾。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梅氏,喃喃道“伯母,您别忘了,高丽一开始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李梅倒楣作了替罪羊。”当然,这个替罪羊是自己设计的,这么一想,这事不是跟自己才有直接关系吗? 梅氏细细一想,脸色剧变。 “没事,跟你无关,毕竟最后的受害者是李梅,所以爱面子,重名声的李家才会作出这么激烈的反应,跟你没关系!”她声音低沉地说道,似在宽慰自己与张雪莹。 “嗯!”张雪莹应了一声,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 真的跟自己无关吗?但愿吧! 如果是因为自己,不,怎么会呢?自己身边有什么人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在县衙里轻轻松松便害死县太爷的千金。而且十四年前,自己那时还未出生哪。 突然她眼开眼睛,不,不对,十四年前是自己父母回到宣宁府的日子。 真的有关连吗?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在一片纷乱的胡思乱想中,她慢慢睡了过去。 越来越烈的太阳渐渐笼罩了大地,明晃晃的悬照着大地。 马车平稳而快速的急驰在大道上,老王头干瘦的身子如同一桩石柱稳稳钉在马车上,急驰的马车并不能让他晃动一下。 突然,他朝前方的草丛扫了一眼,神色变得阴蛰起来,整个人变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一般锋利难挡。 他将右手的缰绳一并放在了左手中,右手在腰间一摸,然后一扬。只听“噗噗”几声,前方草丛剧烈地摇动了两下,传来几声闷哼,又恢复了平静。 马车没有慢下丝毫,他仍是悠哉的赶着车,只是嘴有露出一个冷冷的讥笑。 李家的大宅院内,李枫的书房里。 年轻干练的木捕快正一脸恭敬地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李家二少爷。 “二少爷,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别的没有了。” “好,谢谢木捕快!您不但年轻,还很热忱,相信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李枫笑得一派真诚与谦和。 “谢二少爷夸奖,我只是敬佩李老夫人与夫人的仁慈,故而前来通传一声。还请您不要怪我多事才对!”木捕快一脸的敬重之意。 “哪里,木兄弟为人真诚豪气,李枫从此后视您为知心好友!”李枫上前携住木捕快的手,一脸的真诚。 “谢李兄谬赞,如此是我高攀了。”小木也是个爽快而机智的青年。 两人携手而站,年轻的脸上尽是一片惺惺相惜、兴趣相投。 不一会儿,李枫亲自送了木捕快出去,不过却是走的侧门。 “你们都出去,没有老夫人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李枫转身径直李老夫人的屋子,冷静而严肃地吩咐容氏身边服侍的人。 “是,二少爷!”容氏身边的老妈妈毕恭毕敬的应了,带领两个丫头出了门,转身关上门,亲自守在门外。 “枫儿,是出什么事了吗?于妈妈说刚才有县衙的捕快来找你。”容氏慈善的脸上有一丝凝重。 “是的,祖母,不过您最好吩咐下面的人不要把木捕快来找我的事说出去。”李枫点了点头。 “哦!?” “他来找我是卖了个私情给我。”李枫解释道,又上前一步低声向容氏禀报“县衙昨晚出了大事,高丽死了!”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端详着容氏的神情。 攒足劲吼一嗓子:求票求收求点示打赏,掩面逃走! ; 第四十章歇店 “什么?死了!”容氏手一抖,茶水洒了几滴在她深青蓝的衣衫上。 李枫反而觉得心中一宽“是的!” “到底怎么回事?木捕快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吗?县太爷怀疑我李家?”容氏放下手中的茶盏,坐直了身子,背部绷得笔直。 “今天一大早,高家的人发现高丽悬在房粱上。本以为是因为当众受了县太夫人的责罚,一时抹不开面子,赌气自尽。可是,以前的许捕头却指出,依房粱的高度来看,高丽根本不可能是自己自缢而死。继而把此事联系到了十四年前那桩旧案……” “慢着,我想想……”容氏抬手打断了李枫的话,陷入久远的回忆。 “是了,十四年前,平大人的如夫人,平将军的生母秋夫人当年也是这般。发现被人悬挂于房粱之上,当初平大人也指出,以房粱的高度来看,根本不可能是秋夫人自己上吊的。如今,他把旧事翻了出来,就是想把两个案子的矛头指向同一点。”容氏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旧事重提,却为新案。” “祖母,这么说来,此事并不是牵强附会?无中生有?”李枫脸上闪过一丝紧张,手也握成了拳头。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容氏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县太爷是将咱们恨上了,他自知与李家作对无疑是蜉蝣撼大树,所以扯出了阵年旧案,利用平家来对付咱们。”她揉了揉额角,感觉太阳穴胀痛不已。 “可是,此事跟咱们无关哪!”李枫观察着容氏的脸色,心中有些忐忑,他心里并不能肯定此事是否真与李家无关。 容氏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当然与李家无关!高丽有错,但罪不至死。李家是奉公守法、宽和大度的人家,自不会与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更不会做下这令人发指的残忍之事。”她说的正气凛然、言之凿凿。 李枫为禁为自己心中的猜疑感到羞愧,脸上有了丝赧色“那,我们该怎么表明自己的清白呢祖母?” “查,让他们去查。最好是当真与当年秋夫人一案有关,咱们李家要发出悬赏,赏银一万两,捉拿这个十恶不赦之徒。马上写悬赏令,拿到县衙门请县太爷盖印张贴。另外,马上给你大哥写封书写,详细写明此事的发生及由来。另外再给平将军去封信,告诉平将军,十四年前害他生母的恶贼又出来犯下滔天罪行,李家将竭尽全力辅助县衙的捕快捉拿此恶贼。一则为民除害,二则报他的杀母之仇。马上就去,不得拖延!”她斩钉截铁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肃穆与威严。 “是,祖母,孙儿马上就去办!”李枫深施一礼,心里是对容氏由衷的敬佩。 容氏目送他出门,轻轻吁了口气,坐下来轻呷了一口已冷的茶水。 “无论你是谁,有何目的,非要把李家与平家昔日的深仇扯在一块,我都不会让你得逞!”她轻声自语道,露出一个坚定的笑,仿佛在迎接未知的挑战,却是无畏无惧、不躲不避。 “莹儿,醒醒!”睡梦中,张雪莹听到梅氏的声音,急忙睁开了眼睛“伯母,怎么了?”她声音里有丝紧张。 “没事,好孩子,下来打个尖,太阳都下山了。咱们今晚就在这住下,再往前赶可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梅氏解释道,替她理顺睡乱的发丝。 “哦,好!”她坐起来,慢慢舒展了一下筋骨,感到身上有些酸痛,不禁皱了皱眉。 “一会泡个脚,早些休息,你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身上酸痛是正常的。”梅氏有些心痛她。 “嗯,我没事伯母,来我扶您下车。”她急忙笑着安慰梅氏,跳下车将手伸给梅氏。 喜鹊早抱着包袱与老王头待在车外。 “夫人,小主子,我已经要了两间上房了。条件有些简陋,夫人与小主子委屈一晚吧!”老王头将旱烟袋插进腰间,接过喜鹊手上的包袱。 “嗯,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走吧。”梅氏由张雪莹扶着往客栈里走去。 这是一个简陋、低矮的小客栈,在夕阳的余晖中就如同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一般疲惫无力的站在那里。 一楼大厅里摆放着大概七、八张桌子,制作粗糙的桌子还算擦拭的较干净,一个五十来岁的掌柜正点头哈腰的站在柜台后,满面笑容地看着她们。 “夫人,少爷请,伙计马上就端干净的热水上去,您们先洗洗风尘,再下来用饭吧!”他出来一边哈着腰向楼上伸着手,一边周到地说道。 “好,有劳掌柜的!”梅氏客气地点点头,带着张雪莹往二楼走去。 “莹儿,晚上你与我睡这间,喜鹊委屈一下打个地铺,老王头就睡隔壁。现在不太平,晚上住近一些有个照应。”梅氏对他们说道。 三人点点头,都没有异议。 “客官,送热水来了!”外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老王头上前一步打开门,只见一个青衣小伙计站在门外,躬着身子笑着。 “进来吧!”老王头不动声色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让开身子。 伙计进了门,把壶里的热水注在盆里,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又向隔壁走去。 老王头紧跟了过去。 “小哥,现在不太平哪,我看路上有好几家客栈都关了,你们倒大胆,还开着,也不怕引来盗匪!”老王头坐在桌边,眯着眼睛抽着旱烟。 伙计倒水的手一顿,露出一个苦笑“不瞒老人家,我家客栈是家老客栈。从我爷爷手里传到我爹手里,厨娘是我娘跟妹子,我跑堂,爹是掌柜。一家子的吃喝都在这上面,若是我们关了门可就没个活路了。好在店小,盗匪想是瞧不上,暂时还没出过什么事。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自己晚上觉醒些。”他说着,点点头,退了出去。 老王头看着他的背影,磕了磕烟袋站起来。 他先自己洗了把脸,又把窗户推开看了看外面,然后关上门窗,细细检查了一遍室内。 最后打开门走到隔壁,敲了敲门“夫人,小主子,咱们下楼用饭吧?” “嗯,你先下去张罗着,我们马上就下来。”里面传来梅氏的声音。 “哎,好的!”他应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亲爱的读者,您们的肯定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谢谢! ; 第四十一章高手在民间 楼下已有一桌客人在用饭了。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初秋季节却仍是敞开着衣襟,正在大声划拳拼酒。 他眼睛瞄了瞄几人胀鼓鼓的腰际,向掌柜走去。 “掌柜的,有啥好吃的没有?我家夫人与少爷口细!”他躬着背,慢腾腾地说道。 掌柜平凡的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老人家,虽说战祸连连,物资短缺。但鸡、鸭、鱼还是有的。我已经吩咐厨房炖了一锅鸡汤,并清蒸了一尾鱼,另外炒了两个时令小菜。您放心吧,鸡上自家养的,鱼是小子早上到河里钓的,菜也是自家种的。鲜活干净,保管让您家夫人与少爷用得满意。” “嗯,那就好,您是个有眼力劲的!”老王头满意的眯着眼睛笑道,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眼睛一亮,急忙拿起来放到柜台匣子里,谢了又谢。 “嗯,你忙,我到厨房看看!”老王头背着手,点点头,迈开八字步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一个青衣妇人正满头大汗的炒着菜,另一个身着白底红花衣衫的少女正忙着在一旁择菜。 刚才的小伙计正往锅里架柴,架完柴后,站起来接过青衣妇人手中刚炒好的一盘炒肉往前堂走去。 “哟,老人家,小心油溅到您,有事吩咐吗?”妇人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油汗,小意地问道。 “我来看看我家夫人的鸡汤,看看你们熬得合不合我家夫人与少爷的口味!”老王头解释道。 “哦,在那边的炖锅里炖着呢!您放心吧,新鲜的活鸡宰杀的,里面放的是当归、红枣。闻闻,香呗!就是没有其他食材炖,不然更香。”妇人有些遗憾的说道,手中却是不停,拿起旁边一张又黑又粘乎的帕子擦了擦锅,又倒下一盘萝卜炒了起来。 老王头皱皱眉,有些嫌弃地说“老板娘,你一会给我家夫人炒菜可要把锅干干净净的洗了啊!瞧你擦锅帕子黑得跟锅底的锅灰似的。”说着,摇摇头,往外面走去。 “哎,您老放心吧!”妇人急忙笑着应道。 “哼,明明是个奴才,还穷讲究什么呀!真是!”一旁择菜的少女阴着脸嘀咕了一句。 门外的老王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了那个少女一眼。 择菜的少女感觉背上有如针剌般难受,抬眼望去却只看见一个苍老年迈的背影。 “娘,楼上贵客的鸡汤好了没有?那位少爷、不,小姐说她们要在饭前喝汤!”伙计匆匆走了进来,对妇人说道。 “不是只一位少爷,一位夫人,一位老管家,一个小女仆吗?怎么又多了一位小姐?”择菜的少女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嘿,那位少爷原来是位小姐,现在换了衣服了。啧、啧,长得可真漂亮,那身衣服闪着光呢,像个仙女一样。”伙计脸上满是惊叹。 “是吗?我去看看!娘,我端鸡汤到前面去。”少女闻言马上放下手中的活,端起鸡汤向大厅走去。 此时张雪莹与梅氏正坐在大厅里等着上菜,原来的衣服皱了,爱美的张雪莹换上了女装。 大厅里几个喝酒的汉子不时用放肆的眼光打量着她,她装着不知道,眼也不瞄的端坐在哪里,梅氏却是皱着眉,脸上嫌恶不已。 少女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与惊叹:天下还有这般美丽贵气的人儿,真像哥说的那样,像个仙女儿。 她不由放缓了脚步,抿着唇轻轻地将鸡汤放在桌上,恭敬地说“夫人,小姐请用鸡汤!” 梅氏点了点头,张雪莹则笑着温和地说了声谢谢。 少女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竟有些手脚无措,红着脸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喜鹊急忙站起来,看了看那几副还算干净的碗筷,又用茶水净过一遍为梅氏与张雪莹舀了两碗汤。 张雪莹伸出嫩如葱的纤手端起碗,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放入口中。 “伯母,鸡汤还算鲜,您用些吧!”她尝过一口后,对梅氏说。 梅氏点点头,端起碗喝了起来。 “靠,老子今天有艳福啊,瞧这小美人,啊,哈哈!”旁边一个虬须大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端着酒碗,往她们这边走来。赤红的眼睛露出一丝明晃晃的下流之意。 梅氏沉着脸,放下碗。 张雪莹低眉顺眼,心里有些紧张:怎么办?遇上传说中的**了,有没有英雄救美?转眼又骂自己,抽什么疯啊,干嘛换女装啊?! 昏暗的灯光被一大片阴影笼罩住,一股汗味加酒味传来,那个大汉已站在她面前,正一脸**的看着她“小美人,千里有缘来相会,来,陪爷喝杯酒。明天爷送你安全上路,怎么样?”他“当”一声将酒碗放在桌上。 张雪莹仍然低着头:我是该眼含热泪、楚楚可怜、惊恐万分的呼救,还是该一脸坚贞的将酒碗拿起,朝他那张可恶的脸泼过去呢?好为难啊,自己有选择艰难症。 突然,眼前恢复了光亮,阴影不见了,紧接着“咚”一声巨响传来,痛呼声响起。 她抬眼一望,刚才的大汉不知怎么的飞到了他自己的桌子上面,脸朝下,糊了一脸酒水与菜肴,其他四个大汉正手忙乱脚的站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不,看着自己面前的老王头。 老王头仍是眯着终年也睁不开的细缝眼,眼里却有寒光溢出,正背着手冷冷的看着那几个大汉。 张雪莹悄悄张开自己秀气的小嘴:高,高手啊,原来真的是高手在民间。 一阵风也能刮跑的干瘦老头,瞬间便把大象般的大汉击飞了。她悄悄将自己放在腰侧的手拿了上来:眼露期待的看向老王头,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怪不得伯母舍年轻力气的张贵不用,带上了这载烧焦的柴棍,原来如此啊!真好,省得自己用“倾倒”了。 此倾倒,非彼倾倒,乃是她为自己调制的迷药取的名字,意思是顷刻之间倒地的意思。名字嘛风雅了一些,不过符合她现在这具美丽优雅的身子。 求票求打赏啊!掩面逃走! ; 第四十二章刨根究底 几个大汉在短暂的震愕之后回过神来,纷纷怒吼着扑了过来。 老王头脚未动,手慢慢从身后拿了出来,没看清他是用的什么动作。只听见沉重的撞击声不断传来,刹那之间几个大汉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气几乎没了入的气了。 “你们自己滚,还是我把你们扔出去?”老王礼貌地征求他们的意见。 鼻青眼肿的大汉惊恐的看着这个怪老头,拼命挣扎着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客栈。 “哎、哎,饭钱!”掌柜的哆嗦着从柜台里露出一个脑袋,痛心疾首地低叫道。 老王头身子一晃飘出了门外,不一会儿,又飘了进来,将一个钱袋放在柜台上“喏,他们给的,不用找了。” 掌柜的哆哆嗦嗦地将钱袋打开一看,脸上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多谢老人家,多谢老人家。” 老王头摆摆手,走到梅氏面前“夫人,用饭吧,早点歇息。” “嗯,你和喜鹊也一起用吧,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梅氏脸上的惊诧收了起来,和善的说。 老王头也没有推辞,坐了下来。 “老王头,你好厉害哦,你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吗?”张雪莹咽下嘴里的菜,一脸崇拜。 “谢小主子夸奖,小的早年是镖师,有些年不用功夫,生疏了。”老王头脸上闪过一丝追忆,笑着对张雪莹说。 张雪莹暗自瘪嘴:你硬是坟地洒花椒,麻鬼哟,镖师? 话说,自己来到这个世上那天,老王头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所以他叫自己小主子,而不是小姐。 他是母亲的人,还是父亲的人?她咬着筷子头,看着干瘪瘪的老王头。 “莹儿,快吃饭!”梅氏瞪了她一眼,提醒道。 “哦!”她回过神,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不好吃吗?吃这么少?”梅氏叹了口气,也放下筷子。 张雪莹点点头“没胃口,只是累,想睡了。伯母,您快吃吧,我等您。”说着,打了个哈欠,眼睛立刻变得水汪汪、雾蒙蒙的。 “夫人,您用吧,我送小主子上去歇息。喜鹊,有什么事便大叫一声!”老王头马上站了起来。 “好,莹儿,去睡吧,老王头送你上去。”梅氏没有丝毫异议,立刻同意了他的提议。 张雪莹眨了眨眼睛,站起来往楼上走去,老王头在身后亦步亦趋。 兴许是太兴奋,也太累了,她上床不一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梅氏上来都不知道。 “莹儿!”梅氏走到床边看了看她粉嫩嫩的小脸,轻声叫了一声。 张雪莹没有丝毫反映。 梅氏叹了口气“这孩子!”说着,也脱下外衫,轻轻躺在她身旁,不一会便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地上打地铺的喜鹊也睡了过去。 老王头微驼的影子从窗外闪过,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醒来,圆圆的太阳已露出了它热情洋溢的笑脸。 张雪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脑子仍有些混沌。 “小姐,快起来收拾,用过早饭咱们就要赶路了。”喜鹊拿着衣衫走过来,笑眯眯的说。 “哦!”她有气无力的答道,张开手让喜鹊给她穿衣服。 直到洗了脸,她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唉,前世今生都有这个毛病,一起床便会大脑迟钝。 她一边不满地想着,一边往楼下走去。 小米粥加素菜包子,看上去味道不错,梅氏与老王头坐在那儿,正笑着看着她。 她叫了声伯母,走过去坐下。 用过早饭后,她们向同化府赶去,再有二十余里便到了。 微风拂起车帘,老王头不动如钟的身影不时进入她的眼帘。 “伯母,老王头是张家的仆人,还是我母亲带来的?”张雪莹突然问道。 “哦,他啊。十四年前我是第一次见他,所以不是张家的仆人,不过,也不是你母亲家的仆人。你母亲当年没有从娘家带任何仆从在身边。只隐隐听你父亲说,老王头以前是个走镖的镖师,遇上强盗打劫丢了保的镖,又受了伤。你父母救了他以后,他便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了。”梅氏淡淡地说道,对于老王头,她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这八年来,却没有任何让她不满与怀疑的地方,所以,她选择了忽略。 经过昨晚,她甚至觉得,幸亏当年留下了老王头。 “哦,真是个镖师啊!”张雪莹点点头,心中却仍是不信。 说话间,一座城门已慢慢浮现于眼前。 “夫人,马上就进城了。”老王头的声音传来。 “啊,真好,马上可以看见二姐与我两个可爱的侄子、侄女了。”张雪莹兴奋的拍了拍小手,把老王头的事甩在了一边。 梅氏脸上也满是期待,露出高兴的笑容。 “夫人,我知道小姐过世让您很伤心,但请您一定要振作起来,打起精神,毕竟您还有大人与少爷呢!”许松站在高粱氏面前,真诚的劝慰着。 高粱氏才两天的功夫,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干枯憔悴的脸上满是伤痛与后悔,人靠在椅子上,若没有椅子的支撑,许松怀疑她能不能坐正她这具虚弱至极的身体。 “都怪我,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调皮了些,任性了些,我打她干什么?罚她干什么啊!”高粱氏有气无力地昵喃道,这是她自从清醒过来后,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她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害死了女儿。“夫人,您不要再伤心了。您听我说,小姐的死不怪您,是有人故意害死小姐的。”许松弯下松,直视着高粱氏的眼睛,轻声说道。高粱氏迷惘的抬起头,喃喃重复道“有人故意害死小丽?”“嗯!”许松肯定地点点头“小姐绝不是自寻短见。” “是、是谁?”高粱氏无神的眼睛忽然露出一股疯狂的恨意,使劲拽着他的袖子大声质问道。“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狠心的恶贼是谁,属下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夫人,关于责罚小姐一事的前因后果。您一定要静下心来,细细说与我听,千万不要隐瞒任何细节。因为这关乎能否为小姐报仇,能否找到真凶。”许松郑重的慢慢说道。 ; 第四十三章相见 “好,不隐瞒,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要向我起誓,一定要找到真凶,为我可怜的女儿报仇。”高粱氏不再虚弱、不再疯狂。她冷静而坚强起来,眼里却有难以掩饰的恨意。 “我保证,夫人,我一定会揪出真凶的。”许松向她郑重的承诺。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在花厅招待客人时,小红忽然将茶水溢出,倒在了张府三小姐的身上。”高粱氏慢慢回忆道。 “张府三小姐?张家二房那位孤女?”许松面前浮现出一个暗藏贵气的美丽女子。 “是的,就是她。张小姐起身去擦拭衣服时,却突然脚下一滑倒在了小红的身上,小红手中的水又倒在了李家三小姐与罗小姐的身上。我一气,人就有些不好,张三小姐见状便留下来为我诊病。而小红便带着罗小姐与李小姐下去擦拭衣衫。可不一会儿,就传来李小姐一声惊呼。丽儿最先闻声跑过去,我与大厅里的夫人小姐也紧跟着过去。”说到这里,高粱氏长长叹了口气。 “唉,你也知道,俊儿是个傻孩子。有些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是对是错。他,他抱着李家小姐不放,嘴里还叫着媳妇儿。唉,费了好大劲,才让俊儿放开李小姐,可李小姐也因为羞恼晕了过去。我自是又气又急,可俊儿那傻孩子却是个不知轻重,不懂遮掩的。他叫着‘是妹妹说穿绿衫子的小姐是我媳妇’。李夫人自然是生气至极,我一怒之下便打了丽儿一巴掌,让她自己到柴房去面壁思过。” 说到这里,高粱氏又哀泣起来“到了晚上,我本是想放她出来的。可那孩子太过任性,居然不领情。我一生气便让她继续呆在柴房里了,是我害了她,如果我不与她置气,将她放出来,她便不会丢了性命。”她痛苦的说着,又大哭起来。 “慢着,夫人,你是说是小姐告诉少爷穿绿衫子的是她媳妇?!如此说来,是小姐设计让李小姐湿了衣衫,然后让少爷趁机……”许松没有接着说下去,话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明。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李小姐!”高粱氏摇了摇头,脸上有羞愧,也有尴尬“其实是这样的,早先在李府老夫人的寿宴上,丽儿见张家三小姐清丽脱俗,才貌双全。便回家说与我听,你也知道,我那苦命的媳妇年前过世了。我一直想着给俊儿续弦,一般的女孩子我瞧不上,可好人家的女儿却又嫌弃俊儿是个傻子。可我却对张小姐动心了,因为她不但父母双亡,寄长于伯母家中,又新近丧了未婚夫。我想着,一个新寡,一个丧妻,两人倒是般配。何况张三小姐聪慧可人,我很是喜欢她。可能是丽儿心急了一些,所以叫小红故意将水倒在了张三小姐衫子上。想叫张三小姐去厢房擦拭的时候让俊儿见见可还喜欢张小姐。所以一早告诉俊儿穿绿衫子的是他的媳妇,可阴差阳错的,那天李小姐也恰好穿着一套绿衫子。而张小姐又留在了花厅,并未去厢房,所以才有后面发生的事。”她对许松解释道。 “如此说来,其实本来按小姐的计划,遇到少爷的应该是张小姐,而非李小姐。可遇巧的是张小姐因为您身体不舒服留在了花厅,李小姐却去了厢房。”许松听明白了,细细一想后,便有许多疑点浮上他的心头。 “张小姐湿了衣衫,要去擦拭的时候却将不小心撞了小红一下,小红的水又打湿了李小姐与罗小姐的衣衫。又因为您不舒服而留了下来,于是本该遇到少爷的她,逃过一劫,变成了李小姐……”许松越想就越怀疑起那位美丽端庄的张三小姐来。 “夫人,您休息吧,保重身子。我去问问小红那天的事。”他说着,行了礼退了出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是小姐吩咐我将张小姐的衫子淋湿,我不敢不听她的。但是后来,我不是故意的,张小姐突然倒在我身上,我手不知怎么的一抖动,那水就倒在了罗小姐与李小姐的身上。到厢房后,我见罗小姐身上的水渍多一些,便先给罗小姐擦拭。突然听到背一李小姐惊叫一声,回头一看,就见少爷飞快地冲进来抱住李小姐。还、还在叫媳妇儿。不一会儿,大家都到了。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小红仔细回忆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悄悄用手摸了摸臀部,被夫人打了几板子,到现在还疼得厉害呢。 “好,你去吧!”许松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本以为只是单纯的与李府有关,却牵扯出了张府。 虽说他仍是保持着对李府的怀疑,但对张雪莹的怀疑却是越来越重,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心里一种直觉而已。 突然他眼睛一亮,大步向外面走去。 梅氏与张雪莹乘坐的马车停在了一处青瓦白墙的院子面前。 “娘,妹妹,我算着时辰就知道你们该到了!”一个欢脱的声音传来。 张雪莹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艳装的年轻妇人笑容满面的向她们走来。 白净的脸上带着欢欣、激动的笑意。 这便是张家二小姐张雪慧了。 “姐姐!”张雪莹跑上前紧紧抱着她。 “莹儿越来越漂亮了,别跟姐姐走一块啊!这一比越发觉得自己不能见人了。”张雪慧亲昵的拍拍她的嫩脸,假意嫉妒的说。 “呵呵呵!”张雪莹乐不可支,将头俯在她胸前。 梅氏在一旁看着姐俩打笑,脸上带着温柔慈爱的笑意。 “走吧,进去再说,在这门口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梅氏脸虽然板着,嘴角却愉悦的翘着。 张雪莹偷偷对着张雪慧作了个鬼脸,然后退到梅氏身边,优雅端庄的挽起梅氏向院子里走去。 “巧姐儿怎么样了?没传给明哥儿罢?”梅氏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外孙子。 “明哥儿倒没事,这几天与巧姐儿隔开住来着。巧姐儿就不太好了,到了夜里就发烧,唉,正着急呢!”张雪慧蹙起了秀眉,下眼睑有一片深深的乌青色,眼球带有红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我们先去看看巧姐儿吧!”张雪莹说道,梅氏也连连点头。; 第四十四章出手 “好,房妈妈,把喜鹊与老王头带去用饭。”张雪慧扭头向一个老妈妈吩咐道,自己则带着梅氏与张雪莹往正院走去。 张雪慧三岁的女儿王灵巧正恹恹的躺在床上,小脸有些发白、嘴唇干裂,昔日灵活的大眼睛显得很是无神。 “巧姐儿,我的好孙女!”梅氏一看见巧姐儿可怜的样子,就红了眼眶,走过去搂在自己怀里。 巧姐儿无神的大眼睛露出了一丝欣喜,张开干裂的唇瓣叫了声“外祖母,姨姨!”挣扎着要坐起来。 张雪莹眼睛也有些许湿意,急忙走过去,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巧姐儿乖哦,让姨看看你。”她一边说,一边把了把脉,然后翻开巧姐的眼皮看了看,又让巧姐儿把舌头吐出来。 “哟,妹妹什么时候懂医了?”张雪慧虽没阻拦,却是惊诧不已。 “你妹妹最爱看书,放心吧,她懂医!”梅氏摆了摆手,一脸的信任。 张雪慧挑了挑眉,娘就是这样,偏心得毫不掩饰。 “姐,巧姐儿是有些风寒吧,而且厌食、倦怠、伴有低热?”张雪莹收回手,轻轻拍着巧姐儿的背部。 “啊,是呀!哟,不错嘛小三儿,真有两把刷子。”张雪慧笑了。 “姐,都告诉你不要叫我小三儿了!”张雪莹冲她呲了呲牙,以示威胁。 “秋菊,帮我准备这几样东西,生姜一块,拍碎;葱白一小把;包于一干净的布包中加红糖三碗水煮成一碗水,然后弄些烈酒热热端来。”张雪莹对一旁的大丫头秋菊说道,又看向张雪慧“姐,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来医巧姐儿。用我的法子,巧姐儿会不药而愈,你也知道的,是药三分毒,少吃为好。” 张雪慧迟疑了一下,却又爽快的点了点头“好啊!”。不是她大方,拿自己女儿作人情,也不是怕梅氏不高兴,实在是小三从小到大淘归淘,还真没干过一件她自己没把握的事。 张雪莹笑了,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不一会儿,一碗葱姜红糖水端来了,张雪莹哄着巧姐儿喝了下去。 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玉片,让张雪慧搂着巧姐儿,把背部对着她。 她将巧姐儿背部的衣衫全部撩上去,蘸热酒先用玉片刮擦前额、太阳穴,然后刮背部脊拄两侧,最后转到刮肘窝、腘窝。如此反复好几次,一开始巧姐儿痛得哭了出来,但被张雪慧温言劝阻了。 慢慢的,巧姐儿身上泛出一屋淡淡的红色,额际流了些许汗液出来。 张雪莹收了手,拭了拭自己额上的汗渍“好了,明天早上再喝一碗葱姜红糖水,下午再刮一次,巧姐儿就完全好了。”她一边说,一边放下玉片,抹了些油腻腻的东西在巧姐儿刮过的地方,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儿。” “这是什么,怪好闻的!”张雪慧动了动鼻翼。 “这是用花蒸制出来的花油,可稀罕了,量太少,不能给你。”张雪莹笑嘻嘻的说。 “切,瞧你那财迷样!”张雪慧撇撇嘴。 梅氏笑着接过巧姐儿放在床上,坐在床沿上轻轻哼着歌谣哄她入睡,不一会儿,巧姐儿便进入了梦乡。 张雪慧看着松了口气“太好了,这几天孩子虽倦怠,可就是一直睡不安稳。” “放心吧姐,睡觉最养精神,这一觉睡醒,巧姐儿就会好很多了。你叫厨房的人给她熬些肉末粥,可以加点鸡蛋黄在里面,再加些剁碎的青菜。”张雪莹说道。 “哎,好,秋菊,你去厨房说声。另外去看少爷醒没有,如果醒了就抱到我房里来。”她说着站起来“娘,妹妹,我带你们过去梳洗,再用些点心吧。” 与张雪莹一左一右扶着梅氏往上房行去。 “慧儿哪,娘问你,姑爷到底干什么去了?”梳洗完毕,梅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哦,正哥呀,他去杭州了。”张雪慧亲自为梅氏与张雪莹倒了两杯茶水。 “这兵荒马乱的,他怎么也该在家陪着你娘仨啊,银子以后再挣呗!”梅氏有语气里的抱怨之意。 “咳,娘,正因为现在兵荒马乱的。所以正哥才要出这趟远门。”张雪慧说着,向旁边侍候的丫头春桃挥了挥手。 春桃行了个礼,马上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哦,是出了什么事吗?”梅氏眉间的忧色更重了。 “嗯,这些年正哥的生意越做越大,挣了不少银子。可在那些官老爷眼里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富商而已,一块有肉的骨头。趁着征战连连,不时来啃上两口。若是为国为民出力破财,我们夫妻倒也认了,可这些钱财全进了当官的腰包。正哥说,在乱世,有钱的人总是保不住自己用血汗挣来的钱财。若是这样,不如办些实事。一则为国分忧,二则为自己挣个更好的前程。”张雪慧小声说着,又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更小了。 “所以,在一年前,他托关系联系上了驻守在松江府的平将军,陆陆续续为他捐军粮。前不久平将军奉命前往苏杭驻扎,所以正哥这次出门就是给他送军粮去的。” “哦,原来是这样!姑爷考虑得倒是很长远!”梅氏虽然赞赏王正的远见,却也担心他的安危。 “娘,您放心吧,这些年他养了不少武林好汉,那些人也是除了一身功夫,再无一技之长,也都是想乱世出英雄,替自己挣个前程。所以,您不必担心他的安全。”张雪慧安慰着梅氏,自己的手却紧紧扣在一起,显然在她心底仍是替夫君担忧不已。 张雪莹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说话,眼中却闪过一丝激赏。 姐夫王正她见过好几次,一直都觉得此人非池中之物,果然在这个时候果断出手了,而且是拼上了血本。 三人在一起说了会话,一会又抱了一岁多的聪哥儿来逗弄了一会。张雪慧见夜色渐深,便催着她们到自己正房的西厢房歇息。 待到二更响后,张雪慧却悄悄起了身,往外院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两个身材高大的家丁正等在那里,一见她进来,便上前恭敬的行礼。 ; 第四十五章张氏雪慧 “怎么样了,小丁他们回来了吗?”张雪慧径直走过去坐在上首,沉声问道。 此时,白日华贵美丽的少妇脸上多了一丝威仪与沉着。 “回夫人,他们回来了,不过,都受伤了,还有两人死亡。”回话的家丁难过地说。 “什么?”张雪慧变了变脸色,有惋惜、有悔意,却又仿佛有丝意外之喜。 “都怪我,我太大意了。不该叫他们前去试探那人,这样吧,王大、王二,你二人到帐房取银子,给他们家人送去。死了的好好敛葬,残废的我王家养他一辈子。”她思索了一下,便果断的说道。 王大与王二脸上有一丝感动,深深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正哥果然没看错人,那人确实是一等一的高手。”她感叹着说,打开书房的门。 微风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晃不已,里面的烛火忽明忽暗。四周更是寂静的有些吓人。 突然,一个黑影向她扑来,瞬间便至。 她惊愕的瞪大眼睛,却来不及躲避。 “叮!”一声脆响,面前一道白光闪过,家丁打扮的护卫扑了过来,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快,去护住老夫人与三小姐,还有小姐、少爷。”张雪慧回过神,惊恐的大叫。 不成想,这些人这么快便又卷土重来,她忽然为自己之前那个胆大的计划产生了深深的悔意。 她一边叫着,一边拼命向后院跑去,不是去自己儿女的房间,而是先到了正院的西厢房。 刚到垂花月亮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随着夜风飘进她的鼻中。 “娘,妹妹!”她头一晕,眼一热,声音便嘶哑起来。 “她们无事!”一个冷淡而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她心中一宽,这才发现自己的两腿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她扶着墙软软坐了下去。 面前闪过一道黑影,快得让她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眼花而已。 她想了想,平复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然后起身向前面自己孩子的睡房走去。 害怕而急切的推开房门,却见两个孩子在春桃与秋菊的陪伴下正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鼻头一酸,急忙拭了拭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的,有小贼进来偷东西,睡吧啊!”。 两个孩子向她甜甜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她上前爱怜的摸了摸她们柔嫩的小脸,又吩咐了两个侍女几句,转身出了房门。 院子里,王大王二领着一班护卫正在等着她。 “夫人,多亏那位老人家帮忙。我们没有折损,贼子十二人全部诛杀掉。”王大见她出来,急忙上前禀报。 她望了望隐匿在阴影中那具干枯的身影,点点头“趁夜扔到乱葬岗去吧,把院子打扫干净,不要让老夫人与三小姐看出来。” “是,夫人。” 王家的家丁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人,谁也没有多话,谁也没有拖沓,马上各司其职起来。 张雪慧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廊下那具身影走去。 停在三步开外的位置,深深拜下去“多谢老人家出手相助,我替王家谢谢您。” 身影一动不动,好似一具雕像一般。 张雪慧仍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有起身,也不开口。 良久。 “二小姐,能给我一个解释吗?为什么要置小主子于险境之中?”那个黑影开口了,却正是老王头的声音。 “老人家请进来,待我细细说与您听。”张雪慧终于直起了身子,语气却是恭敬十足。 黑影率先进了花厅,张雪慧跟在后面。 明亮的灯光下,老王头细长的眼睛亮如利刃,径直盯着张雪慧。虽是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十足的压力。 张雪慧深深吸了一口气“老人家请坐。” 老王头没有推辞,径直坐了下来,仍是不发一言的冷冷看着她。 “首先多谢老人家的出手相助,娘跟妹妹,她们……” “她们会一觉到天明,你不必担心。” “嗯,谢谢您。” “我坐在这不是听你一直说多谢的,我只是想知道二小姐为什么会让自己至亲的亲人身涉险境?”老王头的声音显得尖锐了些,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没有起伏。 “是,老人家,我说。我夫君本是一孤儿。当年被漕帮老帮主所救,收为养子,一直负责杭运河的私盐生意……”张雪慧低声道。 “哦,原来姑爷竟然还有这重身份,夫人与三小姐知道吗?”老王头也没想到精明能干的姑爷真正的身份居然是这样。 “家里人一直都不知道,我、我怕她们害怕,也怕她们知道后,惹祸上身。” “可仍是牵扯上她们了!”老王头无不责怪地说。 “是,我也不想的。后来,夫君认识我之后,便渐渐把生意转到了明处,做起了丝绸与粮食的生意。我们都以为,慢慢可以跟漕帮一刀两断,互不相干。可不曾想,两年前老帮主过世了,现任帮主位置一事却在帮内产生了纷争。夫君虽无意那个位置,可帮中长老却执意挽留。副帮主曾泰却一直暗中觊觎帮主之位,明里暗里给夫君使了不少的绊子。这些,我们都忍了。可是,随着战事越来越激烈,那曾泰却更加凶狠地争夺帮主之位起来,各种阴私手段层出不穷。后来,有帮中的兄弟告诉夫君,宁王的人找上了曾泰,许以高官厚禄,想让曾泰用漕帮的船运他的将士渡江。夫君虽出身绿林,却也懂忠君爱国。岂会让漕帮落入那帮乱臣贼子之手?所以,夫君一反常态,开始与他公然争斗起来。最后漕帮分成了两派,一派听命夫君,一派跟随曾泰。这次曾泰见夫君出门,显是知道了到底所为何事,为了讨好他的新主子,故而一再派人前来行剌,这一个月来,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幸亏帮中兄弟拼命相护,才得以保我母子三人有惊无险。”张雪慧说着,想起这一个多月来的惊险与恐慌,不由流下泪来。 “既然如此危险,为何还要将夫人与小主子接来?” “我,我一是怕他们去害娘跟妹妹,二嘛……”张雪慧抬起头,脸上露出满满的期望与恳求“我想请老人家出手,帮我除掉曾泰,将此事一了百了。” ; 第四十六章夜潜 “呵,呵呵,有意思!二小姐,我只是一个年迈体衰的老镖师,何德何能与威名赫赫的漕帮副帮主‘浪里黑蛟’曾泰抗衡?你,太抬举我了。”老王头冷笑起来。 “老人家是真人不露相而已,夫君一早便看出老人家是位绝顶高手。他刚说于我听,我还不信。但他此次出门前,一再嘱咐,若是遇到危险,不能解决,便一定要求助于老人家。自他走后,曾泰步步紧逼,不时派人前来行剌,分明就是想要我母子三人性命。我不得已,才写信让母亲与三妹来此。我没赌错,连派去两批人试探于您,都被您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了。”张雪慧急切地说,脸上有欣喜,也有丝悔意,毕竟有人因此丢掉了性命。 “原来,那些人是你派来的。你果然城府深,精于算计,也够狠哪!”老王头点了点头。 “老人家,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与妹妹是血肉相连的姐妹,说是唇齿相依、祸福与共也不为过。若是我有个好歹,日后妹妹知道了真相,她,也不会原谅您。”张雪慧低声道,说的话却是绵里藏针,意思不言而喻。 “你威胁我?”老王头眯起眼睛,似两道即将飞出的飞刀般锐利难挡。 “不,我是恳求您!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帮我一把,让我度过这场灾难。”张雪慧诚恳地说着,又拜了下去。 “唉,你起来吧!你真的很聪明,懂得抓住人的软肋。我帮你便是,只是曾泰死后,你有把握让他的手下归顺吗?”老王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曾泰一死,便是群龙无首,那些人不过一群贪财之人,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总有法子让他们臣服。若是实在不行,便杀之!”张雪慧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咬着牙道。 “好、好,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绿林夫人的手段与心计。我老王头都有些佩服你了!”老王头笑着道,却是笑不达眼底。 张雪慧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心中不由一慌,却仍是强自镇定的笑了一笑“世事所逼,迫不得已”! “好,那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许久、许久都没有舒展筋骨了。”老王头缓缓站起来,仍是那般干瘪瘦小的身材,却让人有种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与惧怕。 张雪慧只觉眼前一花,老王头的身影便无声无息的从自己面前消失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背后一片汗湿。 她慢慢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意,转身进了正房,安心地睡去。 宣宁城的张家,一个黑影轻轻飘落院内。 他警惕而小心地靠在墙边凝神听了一会,才慢慢向院子里面走去。 院子里漆黑一团,四下寂静无声,他辩了辩方向,径直向上房走去。 走到上房里,他侧耳听了听,确定里面的确无人后,摸出一个火熠子打亮,看了看屋内。 屋子里宽敞整洁,有着低调的华美。他匆匆打量了一下,径直进了张氏卧室,迅速而小心的查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过了一会,他轻轻出来,向西厢房走去。 慢慢推开房门,借着火熠子微弱的光芒,他确定这是一间小姐的闺房。 他迅速而小心的翻动着屋子里的一切,最后从梳妆台最下面的盒子里翻出了一个木头人。 他仔细打量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然后又四下仔细的看了看,终是没再发现他感兴趣的东西。 出了西厢房,他朝紧挨着的房间走去。 这是一间书房,三面墙俱是书架,直达房顶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 他仔细的一排一排的看着,不时打量着书名。 突然,他吹灭了火熠子,屏住呼吸藏匿于书房门后。 书房的门轻轻推开了,进来一个黑影,那黑影借着朦胧的月光打量了一下书房,自言自语道“咦,难道是我眼花?刚才分明看见有灯光的啊?”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四周。 书房是开阔之地,一眼望去,房中的布置一览无遗。除了临窗那台宽大的书案,就是靠墙而立的书架了。 年轻男子看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异常,疑惑的摸了摸头。 他现在肯定确实是自己处于睡意朦胧之时,看花了眼。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退出书房,认真的关上门。 书房背后藏匿的黑衣人,轻轻舒了口气。 又呆了一会,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随即跃上墙头,消失在黑夜中。 宣宁县的县衙里,知县高又彬正在翻看着一叠卷宗。他的神情很专注,不时在旁边空白的纸上记录着什么。 门被轻轻叩动两声,他立刻叫道“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笔,靠在椅子上。 许松一身黑衣,轻轻闪了进来。 “怎么样?可有发现?”高又彬沉声问道。 “有,张小姐看来确实懂医,在她的房间发现一个木头人,上面标着非常详细的人体穴位经络。木头人非常光滑,看来是被人长久的把弄所至,另外上面有些针点的痕迹,看来张小姐经常在上面练习剌穴。另位,在张家的藏书里,诸子百家、闺训等书上面有些许灰尘。但是医书与地理游记方面的书却被翻得毛了边。看来,这位张小姐不是一位普通的闺阁妇子,至少,与别家小姐喜欢的东西不一样。”许松详尽地禀报道。 高又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已经有些微驼。“但是十四年前,她还未出世呢?”他慢慢踱着步子。“属下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想了一下十四年前的冬至那天。终于发现了一条线索。”许松眼里有一丝光亮。 “哦,什么?”高又彬停下步子。“十四年前冬至那天,因为得知平大人携眷返乡。大人命我到城门口布好守卫,准备迎接平大人。我清楚得记得,当暮色渐浓时,一辆小马车驶进了城内。如果是平时,属下是不会上前查探的。但那天,许是因为平大人会到吧,为了安全起见,我便上前查问。却发现那辆车里面坐着张家的二爷张远,另外还有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张二爷说是他的妻子。“十四年前冬至那天,因为得知平大人携眷返乡。大人命我到城门口布好守卫,准备迎接平大人。我清楚得记得,当暮色渐浓时,一辆小马车驶进了城内。如果是平时,属下是不会上前查探的。但那天,许是因为平大人会到吧,为了安全起见,我便上前查问。却发现那辆车里面坐着张家的二爷张远,另外还有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张二爷说是他的妻子。” ; 第四十七章可疑之人 “由于以前便相识,我与二爷叙了会话。张二爷的妻子趁我们叙旧,也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就在此时,平大人的马车到了。平大人发现了张二爷,便也下了马车与二爷说话,两家女眷也在一旁见了礼。”许松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 “这很正常啊,张家大老爷与平大人昔日是同窗好友。张家二爷当时被誉为书画一绝,名满天下,平大人与他亲近也在情理之中啊!”高又彬摊了摊手。 许松点点头“大人说的是,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小事。” “什么事?”高又彬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他知道到了事情的关键。 “叙了一会话后,平大人与张二爷告辞。就在此时,风忽然变大,吹掉了张二夫人头上的风雪帽。秋夫人咦了一声,说道‘妹妹真是好颜色,就算是艳名远播的花蕊夫人,恐怕也难敌你一二’”,许松眯起眼睛,轻轻说道,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子的国色天姿。 “秋夫人赞叹张二夫人的美貌,这有什么问题?”高大人不解地问。 “是,这句话确实是赞叹张二夫人的仙人之姿,可是,您别忘了,花蕊夫人是以前京城有名的花魁,乃下贱的烟花女子。”许松提醒道。 “哦,是了。纵是花蕊夫人再美貌,却也只是名**女子,的确不能与良家妇女相提并论。怎么,你认为就是秋夫人这句不恰当的赞美,给她惹上了杀身之祸?”高大人仍是觉得不可能。 “唉,本来属下是绝对没有把这事与秋夫人的死联系起来的。但这十几年来,属下没有一日不在思索此事。从平大人进城后所接触的任何人,发生的任何一件事,从没放过,但始终难解疑团。直到小姐的事发生!当我得知小姐最先算计的是张三小姐时,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的母亲。这两件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辱她们。”许松的语气里开始带有一丝自信。 “好吧,就算你这个推理是对的。十四年前秋夫人把张二夫人与**名妓相拉并论,带有侮辱之意。十四年后丽儿鲁莽行事,差点毁坏张小姐名誉。所以两人都受到了报复,被人缢死。可是,谁是凶手呢?张二爷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张三小姐或许会医术,但她也从没刻意隐瞒,反而主动为我家夫人医治。她父女二人,绝不会是那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高大人虽急于破案,为女报仇,却是一个公正的好官。 “我知道张家父女不可能是凶手,可是有一个人始终在他们父女身边。”许松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却仍是大胆说了出来。 “谁?” “十四年前,张二爷夫妻回来,有一个赶车的干瘦汉子,大概三、四十来岁年纪;两天前张小姐与张夫人出城,车上同样是那个人在赶车。虽说已过了十四年,但在见到他那一刹那,我马上记起来了,我绝不会看错。”许松笃定地答道。 “一个赶车的让你印象如此之深?”高大人疑惑地看着他。 “对,因为当年,就在秋夫人说完那句话后。我当时突然觉得背如针芒在剌一般,心底感到一阵恐慌。我下意识的抬起头看过去,便看到那位车夫正好低下头去,我感觉那道让人心惊胆战的视线,正是来自他的眼睛。好在张二爷没计较,只打了个哈哈,便将自己夫人扶上马车回家去了。”许松回忆着当年,越想就越觉得那个车夫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苦寻多年的凶手。 “那当年张远回家的时候,还有什么人带在身边?”高大人心里开始有些相信了,对于许松办案的直觉和能力,他是从不怀疑的。 “没有,只有他们夫妻,与一个车夫。” “如此说来,如此说来,此事真的与张家脱不了干系。”高大人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感到难以置信。 “许松,就算如此又怎样,这些全是咱们作的推断,没有人证与物证啊!”他恨恨地击了一下手掌。 “是,这些全是属下的推断,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许松涩声道,声音里有明显的不甘。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好好想一想!到底还有什么法子?”高大人一边自语,一边在书房里不停的踱着步子。 “他是一个忠心为主的人,主子在他心里神圣不可侵犯。又是一个胆大妄为、极度冷血的高手。谁对他主子不敬,他便会毫不迟疑的要那人的性命。对这样的人下手,仍然要从他护主心切着手。这就好了,对,有办法!”高大人停下来,目光炯炯地看向许松,脸上有一丝兴奋。 “张雪莹与我堂哥长子订亲,但不久前我那苦命的侄子命丧黄泉。依习俗,张雪莹应该在下月满十五岁后,进高家当节妇的。虽说本朝没有严令如此,可如果我堂嫂执意如此,张家也不得不依。”他朝许松言味深长的说着。 许松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是,一定要促成此事。让高家夫人执意要张雪莹进高家当节妇,如果张雪莹不肯,而高家又不松口的话,那人就又会出手,以维护自己的主子?” “对,就是如此!”高大人击了一下手掌。 然后又眯起眼睛,一脸的志在必得“这次,我绝不会让他跑掉。” “许松啊,千万要盯紧张家小姐,有她在,那人自然就跑不了。但是务必小心啊,你我都知道,那是一个冷血的高手。”高大人慎重地说。 “是,大人,您放心,只要他出手,我就一定不会再让他逃脱,一雪前耻。”许松斩钉截铁地说,牙齿咬得咯咯响,身子也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好、好,此事成了,你我这么多年的屈辱便会一朝洗净。十四年前就该咱们得的东西,也会慢慢回到咱们手上。你别忘了,平大人现在已是参知政事,而秋夫人的亲儿子,也是志远将军了。好,太好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十四年,哼哼!十四年啊!”高大人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双眼慢慢泛起了泪花,他一拳重重击在书案上,心情复杂无比。 “是,大人说的是,十四年,咱们终于要等到了。”许松看了看自己那条伤腿,也红了眼眶。 “为保稳妥,我明日仍要叫夫人到李府求亲去,另外,我也该去看看我那位痛失长子的堂弟妹了。”高又彬恢复了平静,抚了抚颔下的短须,悠然自得的说。 “大人英明!”许松恭敬地低下头。 弱弱的吼一嗓子: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咧! ; 第四十八章小题大做 翌日清晨,张雪莹一踏进王家的花厅,便看到了张雪慧身上的变化。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清爽的翠绿衣裙,发式简单,首饰只是一枝錾花双喜扁方。也不像昨日那般着了脂粉,但全身上下却透露着轻松愉悦。 比之昨天一身华贵耀眼的大红裙衫,珠翠满头,着妆精致的她显得更光彩照人。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难道自己与伯母的到来,真让她这般开怀吗? 那她小心、刻意隐藏在自己眼睛背后的忧虑怎么也在一夜之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向梅氏与张雪慧行了礼。 “妹妹还是那般爱赖床!”张雪慧嗔怪地说,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 梅氏却仍是笑眯眯的按例问她昨晚睡得可好?被子可暖和! “嗯,睡得很好,我不认床的伯母,一觉到天明!”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哎,巧姐儿好些了吗?”她有些急切地问道,这是自己这世第一次医治感冒病人,可别弄砸了。 “回三小姐话,小姐好多了,昨晚睡得好,也没发烧了。”一旁的春桃急忙答道。 “啊,那就好,一会再给她扎两针,把她的寒彻底排出来,就没事了。” “嗯,妹妹,这次可真是多谢你了。”张雪慧忽然大力握住她的手,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张雪莹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巧姐儿只是普通伤风,又食用了不当的食物,关了寒在身体里,只要排出寒便行了。她相信这偌大的同化府一定有名医能够医治的。 她突然僵住了身子,对呀,为什么这么普通的病症便要让张雪慧手脚无措、火急火燎地将她与梅氏接来。 倾听着张雪慧激烈跳动的心声,她相信此时的张雪慧确实处于激动之中,刚才的谢谢并不是客气话。 可是,至于吗?病不至于,这举手之劳更不至于让她如此激动难按哪。 张雪慧一向是个精明能干、颇有城府的女子啊。 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她轻轻推开张雪慧,笑着说“姐姐太客气了,不过,光是口头倒谢可不行,得拿点实际的谢意出来呀!”她说的娇蛮而天真。 “你呀,小财迷!”张雪慧笑吟吟的点了点她挺挺的俏鼻,向她神秘的眨了眨眼“放心,谢礼姐一大早便准备好了,包管你喜欢。” 说着侧过头向一旁的秋菊递了个眼色。 秋菊会意地进里间捧了个紫檀木的匣子出来。 张雪慧推到张雪莹面前示意她打开。 张雪莹兴致勃勃的打开匣子,瞬间惊诧地睁大了清亮的眼睛。 深紫色的绸缎上躺着一串银白色的珍珠项链,大如龙眼,颗颗一般大小。由内而外透着一层淡淡的晕光,为它添上了一层神秘高贵。中间有一朵白银雕成的花朵,花朵中间另镶了三块形如水滴的上好玉石。 华贵、典雅,浑然天成,说它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姐,您也太客气了吧!”她心中越发揣揣起来,到底是为了何事,让张雪慧如此厚谢于她。 “切,咱们姐妹,你这般客气作甚?知道吗?一看见这串项链,我就觉得它极为配你,快戴上给姐瞧瞧。”张雪慧娇嗔地说着,拿起来给她戴在脖子上。 “嗯,真漂亮啊,娘,你说妹妹一戴上这串项链,是不是越发显得气度高华了?”张雪慧惊叹地说。 “嗯,慧儿眼光极好,这串项链确实很配你妹妹。”梅氏先是一惊,紧跟着便是一喜。 她倒是真心为她二人的姐妹情深高兴而欣慰。 “好了,在这呆几天,我这几天也得空,再带你去街上的绮云阁制几套衣衫。”张雪慧越发来了兴致。 “哟,只顾疼妹妹,那娘呢,娘真的就老了,不用穿得漂亮些?”梅氏故意在一旁气哼哼地说着,板起了脸。 “唉呀,娘,当然有您的。明儿就带您们上街去,走,用早膳吧!”张雪慧笑嘻嘻的扶起梅氏。 这边在齐乐融融的用早膳,另一边刚上任的罗知府便遇了一件头痛的事。 “大人,昨晚漕帮出事了!”罗知府刚安顿好,正在打量自己走马上任的新衙门,便看见捕头罗风匆匆走了进来。 罗风既是同化府的捕头,又是他的亲侄儿。 “早告诉你,喜怒要不形于色,才能威慑于人。你看看你,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他板起脸,十分严厉地说。 “唉,伯父,曾泰昨晚被人杀死在漕帮了。”罗风一急,大人也不叫了。 “什么?”罗知府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是谁来报的案,消息属实吗?”他一迭声地问道,完全没了平日的沉稳与冷静。 “绝对属实,是曾泰的心腹,杜化来告诉我的。”罗风沉声道。 “快,带我亲自去看看。”罗知府急忙向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底骂娘。不是他与曾泰感情好,而是因为曾泰前些日子与王正争夺帮主之位闹得风风扬扬,他虽然那时还没上任,却早已暗中从罗风的口中将同化府大大小小的事情打听清楚了。自己为补同化府知府的缺,耗尽了家财,本想趁王、曾二人争夺不休,伺机从中捞些本回来,谁知道还没大展拳脚呢,曾泰就见了阎王。这下可好了,曾泰一死,谁与王正争锋,自己还捞个毛啊?!他简直就是痛心疾首。他一边走,一边赤红着眼睛在心里不停打算。自己可不可以顺水推舟将曾泰的死算在王正身上?!听说那王正不但在同化府是第一富商,而且早年走私私盐更是挣下了数不尽的家财。不,恐怕不行,王正早抱了平远将军平敢当的大腿。这次更是冒险运送钱粮到了松江府,怕是更讨了平将军的欢心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面,自己屁股都还没坐热,怎么能打平将军的狗呢? 这样一想,他心里更急更恨了。可恨那凶手,自己若是查找出来,定将他千刀万剐,以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 第四十九章惨案 “大人,到了,这是这条船。”罗风的声音将他从急恨中扯回了现实。 罗知府抬头一看,一艘宽大豪华的般豁然在望。 “怎么,他昨晚就住在船上?”他一边说一边走了上去。 “是的,曾泰是个极为小心的人,城里有三处宅子,可谁也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歇息在哪里。不成想,仍是叫人害了性命。”罗风说得有些唏嘘。 “罗大人,罗捕头,您们要为我家帮主报仇啊!”一个粗壮的汉子忽然跪在他们面前,哽咽不已。 “起来吧,快带我们去现场看看。”罗知府叹了口气,他也想找出凶手啊。 “是,大人,这边请。昨晚一共有帮中四位好手陪着帮主,但是都遭了毒手。”粗壮汉子便是曾泰的心腹杜化,此时正抽噎着说。 “嗯,看来这凶手的功夫不简单!”罗风皱着眉头道。 刚走近船舱,一股剌鼻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罗知府马上用袖子掩住鼻子,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人却仍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宽敞、华丽的船舱。 飘香的檀香木家具、镂花的床榻、洁白的虎皮地毯。 但这奢华的场所现在显然成了阴森恐怖的人间炼狱,几个悄无声息的大汉自静静伏在里面,兀自睁着的眼睛里有惊恐,更有难以置信。 罗知府向罗风投去一瞥。 罗风急忙走上前,细细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五个人。 “大人,很明显。昨晚曾帮主与心腹正在饮酒作乐的时候,忽然遭遇了凶手的袭击。”罗风观察了一下,便对知罗府指了指翻倒在一侧的桌子与满地的酒菜。 “嗯,看得出来。”罗知府点了点头。 “曾帮主在上座,正对着舱门,桌子向外翻倒。看来是凶手从舱门进入,曾帮主一见之下便推案而起。”罗风继续说道。 “但是,显然凶手的功夫极高,身形极快。您看,这四人应该都是背对着舱门坐的。见曾帮主发现入侵者,便纷纷抽出配刀,转过身。但是就在这一刹那,凶手袭击了他们。他们只是刚转过身子,抽出佩刀,便已被凶手一剑划破了咽喉。”罗风指了指那四人的咽喉位置。 罗知府掩着鼻子蹲下身子瞧了瞧,果然那四人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只在咽喉处有一个窄窄的伤口,满地蜿蜒的鲜血正是来自那里。他嫌恶的看了看自己鞋上的鲜血,紧接着身上冒起一股寒意,是什么人如此厉害,难道说,是平……,是他投桃报李,帮助王正铲除了曾泰?坐稳漕帮帮主的位置,日后好更为他所用?!这么一想,他身子不由一颤。 “而曾帮主趁凶手杀害这四人时向凶手扑了过来,但是,他快,那凶手更快。他收回第四人脖子上的剑,紧跟着一剑剌向了曾帮主,第一下伤了曾帮主腹部,但并不致命。曾帮主应该是捂着伤口向舱门外逃,却被他紧跟着一剑从后脑剌过来,直透前额,要了他的性命。”罗风看了看面向地面而倒的曾泰说道。一剑从后脑直达前额,两招之内要了一个高手的命,这个高手的功夫达到了什么境界?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升起一股寒意。 这样的凶手,他没有一丝把握能擒获归案。 “大人,罗捕头,为我家帮主报仇啊,这一定,一定是王正那厮做的!”一旁的杜化看见他二人脸上的沉重与思量,急忙又跪了下来。 “哎,老杜,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话!”罗风与曾泰、杜化一向交情不错,急忙扶起他。 “嗯,杜化,有一件事你要听明白、记清楚。”心里早已百转千回的罗知府却瞬间黑了脸,无比严厉地说“此案还没查清楚之前,万万不可胡乱攀咬别人!那王正是傻子吗?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自己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简直胡闹!让我再听见此话,我一定治你污蔑他人之罪!” “嗯,依我看,这说不定是逃兵所为,见如此豪华的船停泊在这里,便想上来劫些钱财,但被曾帮主发现,索性杀人灭口。所以,我不想再听见任何污蔑他人的话了,你千万记住了。”他严厉的说道,然后一甩袖子,走出了舱门。 舱门清新的空气让他又胀又晕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回首看了看刚才让他心有余悸的修罗场,越发坚定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他在瞬间决定,捞不着钱财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得罪上面的人。他准备将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成为一桩悬案。 精明的罗风一听刚才自己伯父斥责杜化的话,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他同情的看了一眼血汩中的曾泰,又看了一眼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无限恳求的杜化,叹息了一声,紧跟着出去了。 杜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与惶恐。 他相信自己绝不会猜错,曾泰突然被害,肯定与王正脱不了干系。却更害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他本来想跟着曾泰挤垮王正,捞一个副帮主的位置。 可现在,他看到全身冰凉的曾泰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 树倒猢狲散!他咬了咬牙,马上上岸向王府奔去。 他要第一个表诚心,他要当第一条忠心的狗。“夫人,帮里的兄弟求见!”秋菊走到张雪慧面前,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张雪慧面上笑容不减,心里却舒服得如同大夏天吃了冰水。“嗯,知道了,告诉他们,老爷不在,我一介女流不管这些事。有什么事就去找王大先办着吧!”她笑着对秋菊说。“明白了夫人!”秋菊没有一丝迟疑,恭敬地退了下去。张雪莹笑眯眯的看着秋菊的身影,眯起的眼睛闪过一丝思量。“唉,忽然好想吃金丝糕啊!”她舔了舔小小的红唇,一脸馋相。 梅氏闻言笑了起来,习惯性地道“喜鹊,让老王头去给小姐买些金丝糕来。”说着,她又看向张雪慧“慧儿,同化府应该有卖的吧?宣宁县的点心铺子全关门了,可怜莹儿有时候想吃都吃不到!”语气里尽是心疼与抱怨。 ; 第五十章猜疑 张雪慧不禁有些吃醋,娘对妹妹还真是……。不过瞬间又暗笑自己的小家子气。 “哪用得着老人家跑这趟啊,我叫个小厮去吧!”她笑着道,走到门口叫过一个老妈妈吩咐了几句。 老人家?她叫老王头老人家?!自己本想叫老王悄悄查查王家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二姐为什么语含恭敬地叫老王头老人家?! 伯母一直单纯地相信老王头是一个老镖师,手上有些功夫,带出来可护自己平安。可二姐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对老王头如此客气,甚至有一丝恭敬之意在里面? “哎,妹妹,怎么了?这魂掉到金丝糕里去了?”张雪慧看她发愣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轻轻推了推她。 她急忙不好意思的一笑,摸了摸肚子。 “放心吧,一会保管叫它进你肚子里去,好好治治这里面的馋虫!”张雪慧显然心情越发好起来了,连连打趣她。 她只有继续装傻充愣的傻笑。 梅氏急忙嗔怪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搂过她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 她靠在梅氏身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这都是自己的亲人,疼爱自己的亲人。自己为什么要疑神疑鬼、胡乱猜测?老王头是否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姐姐是否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对他恭敬有加,又有什么关系? 罗知府心事重重的回了府衙,也没心情再办差事,阴着脸回到了后院。 他的填房夫人卢氏笑着迎了上来“老爷是累了吧?来,坐下,让妾给您按按,您喝些茶。”说着扶着他坐下,自己又尝了一下茶的温度,然后笑着端到他唇边。 他就着卢氏的手抿了一口茶,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沉闷的心情好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却仍是皱着眉头。 卢氏一边温柔的给他按着头,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 忽然罗知府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作为府里的女主人,是否该设宴邀请同化府里的名流贵妇一起叙叙话呢?” 卢氏笑了,温柔地说“妾身正有此意,本想老爷忙过这一两天与您商量呢!” “嗯,为表咱们的诚心,明日便下贴子吧,就设在后天吧!”他缓缓说道,转身看着卢氏“特别是王正的夫人张氏,你一定要不着痕迹与她交好。既不能过于热情让她觉得咱们是上赶着巴结她,可又要显出你对她的与众不同,知道吗?” 卢氏仍是温柔的笑着“是,老爷,妾知道了。” “好,你一向是个聪明的,你办事,我放心。”他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这个继室,一直是温柔体贴、聪明伶俐。还给自己生了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儿,对待亡妻留下的一双儿女也是真心疼爱。 正因为家有贤妻,才能让他一心专注于自己的仕途,这次能不能从王家捞些好处,也全看她了! 杭州一座高大的宅院里,一个身形高大的青衣年轻人轻轻敲了敲一扇紧闭的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将军,刚才接到消息,漕帮副帮主曾泰被人杀死了!”青衣人进去后,向里面显然是刚从净房沐浴出来的年轻人恭敬地禀道。 年轻人只着一条白色绸裤,身材欣长,古铜色的肌肤结实有力,上身还留有水渍,不时从他光滑的上身滴下。 五官轮廓分明、眼睛乌黑深邃、浓黑的眉毛稍稍向上斜飞。 用一只白玉簪高高束起的黑发稍显凌乱,给人一种狂野不拘,邪魅性感的感觉。 他闻言后挑了挑他斜飞的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一边拿起榻上的衣衫穿,一边问道“王正这几天有何异常?” 青衣人想了一下,道“跟以前一样,初更睡,五更起,练会拳便用早膳。早膳用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偶尔是三个包子,一碟香油小咸菜;午饭不拘,厨房送什么吃什么;晚上也一样。平时无事叫属下陪他下下棋,明明属下棋艺平庸,可他总能不着痕迹地让属下赢上那么一两次,让属下找回一点面子;或是跟属下聊聊天,谈论的最多的便是他一对儿女的趣事,再不就是在房里看书,顺手拿起什么就是什么。” “嗯,那么这些天他可又求见我了?”年青人已穿好一件白色的道袍,显得俊美而高雅。 “自从三天前问过一次后,便再没有问过。”青衣人回禀道。 “曾泰是昨天死的吗?”年轻人稍微皱了一下眉。 “是的将军,正是昨日,而昨日王正也一如往常,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就连呼吸也跟平时无异。”年轻人肯定地回答。 “嗯,看来对于曾泰的死,他要么是成竹在胸,要么就是真不知情!”年轻人说着,眯起自己幽黑难测的眼睛“你说,最大的可能是哪种呢?” “属下觉得,应该是第一种。故意留下妇孺在家,引得曾泰连连出手后,他暗中布置的人却突然反扑,并且一击击中,让疏于防范、暗自得意的曾泰丢了性命。” “嗯!很好,你说,他就不怕刚上任的罗知府拿他开刀吗?”年轻人向前倾了倾身子。 “罗知府显然知道他现在正向您频频示好,认为他是您的人!”青衣人恭敬地回答。 “唉,为难啊!拿人手短,吃人口软,何况咱们又吃又拿的!”年轻人牵了牵嘴角,自嘲的说。 青衣人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主子并不需要自己在一边发表任何意见。 “王正,昔日最大的盐枭啊!说他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吧?懂取舍、知进退。仗义疏财、忠君爱国。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绿林好汉,可是,我这心里怎么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踏实呢?”年轻人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将军,请恕小的多嘴!那王正出身绿林,年轻时以私盐起家,本就不为国法不容。如今成亲娶妻、育有儿女,在明只是一介富商、在私更是纲纪所不允的盐枭。他在这个时候舍财取义,给自己与家人挣个前程,也无可厚非。若不是趁这场战乱,他想给自己找前程怕不是那么容易的!”青衣人想了想,慢慢说道。 ; 第五十一章平敢当 “对,你说得在理,我也清楚。他确实是这般想的,但是怪就怪这个人太聪明、太自律了。一个连自己吃饭喝水、下棋都能刻意控制到分毫不差的人,难道不可怕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有二心呢?我该如何对付他?不是怕他,而是觉得麻烦。”年轻人微闭着黑眸,仿佛已在呓语。 “这……”青衣人一时也答不上来了。 “罢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暂时用着吧!咱们拿他这么多,也是该回报一二了。”年轻人在一瞬间已做好了决定,从案上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青衣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是,主子。”青衣人接过信,退了下去。 年轻人挑了挑自己的俊眉,走过去坐在书案后看了看案上厚厚的公文与信件,随手拿起一封未拆开的信件看起来。 看完后,他脸色蓦然一变,人显得有些激动。 “平忠,叫李柏来见我!”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却有一股巨大的穿透力与威严在里面。 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敲了敲门“石将军,属下李柏求见。” “进来吧!”里面低沉平静的声音却让李柏更加挺直了自己的身子,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本就整洁的衣衫,才推门进去。 平远将军平敢当正坐在书案后看着他。 见他进来丢过一封书信“看看吧,上面可是你二弟的字迹?” 李柏匆匆扫了一眼书信,点点头“回将军,确实是我家二弟的字迹。属下昨日也接到一封书信,内容与上面写的一样。” “这么说来,此事是真的了,十四年前害我生母的凶手,又出现了,而且这次害死的是县太爷高又彬的女儿。”平敢当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已是平静的声音。 “是的,将军。”李柏对上他的视线。 “你替我回封信给你家人,就说我平敢当谢谢他们了。另外,我静候佳音。”平敢当缓缓说道,黑眸里迸出一丝厉色。 “自当为将军效力!”李柏大声而坚定地说道。 “好,你下去吧!”平敢当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李柏静静退了下去。 良久,平敢当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十四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季,父亲带着自己的生母回乡祭祖。 母亲走时抱着自己亲了又亲,很是不舍。 他闭着眼睛,慢慢伸出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身上的幽香与柔软的双唇吻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自己第一次与生母分离,自是想念不已,终日哭闹着要找自己的生母。 平府的大夫人,也就是自己的亲姨母大秋氏,总是把自己搂到自己怀里,温柔慈爱的安慰着。 她的怀抱一如母亲般温暖,却总有一股终年不散的淡淡药香。 终于母亲回来了,却是静静躺在棺材里面,父亲伤心又懊恼的样子到现在自己还清楚地记得。 姨母悲呼一声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因中风而瘫痪了。 昔日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变得生死离别,充满温馨的家变得支离破碎。 母亲脸色青白的躺在那具冰冷漆黑的棺材里,任自己再哭泣、哀求,她都再不能用她温柔美丽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将自己拥进她温暖的怀里耐心的安慰。 母亲双眼紧闭的脸上,分明带着哀求、不舍与疑惑。 是呀,一个终日在后院,悉心教子,侍奉丈夫的女子,怎么也理解不了为何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吧。 父亲发疯一般到处查找凶手,甚至不顾官声迁怒于当时的县令与捕头,可是这个凶手却始终隐匿于黑暗之中,让人无论如何也难以窥得一二。 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他与父亲小心的藏在了心底,不敢触摸。 可是万没想到在十四年后,终于又听闻到他犯案的消息。 他睁开自己恨意难填的泪眼,眼里满是迫切与伤痛。 如果,如果不是这场战事,他恨不得能飞到宣宁县,上天入地也要找出那个让他幼年丧母、一手摧毁他家庭的凶手。 他将自己的双手捏得发白,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流出眼角。 “平勇,你进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冲门外叫道。 “主子!”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厮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 当触及自家主子难掩悲伤的面容与眼角那滴泪水后,他马上低下了头,心里有如巨浪翻滚着一般。 “平勇,你叫上平忠与你一起马上启程到同化府的宣宁县,暗中监视、跟踪县太爷高又彬以及高衙那个瘸腿的捕头。他们现在查的案子与十四年前我生母被害一案有关,你一定要暗中查清楚,到底事实是否属实。另外,注意李柏的家里人的动静。去吧,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有什么进展,用飞鸽传书通知我。”他郑重而严肃地说道。 平勇跪了下去,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退出房间。 同化府王家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张雪慧正在与梅氏、张雪莹说话。 “明天新上任的罗知府宴客,他的夫人卢氏在后院设了女眷宴,这上面写明叫我带娘与妹妹一同去。”她笑着说道,放下手中红色的贴子。 张雪莹懒洋洋的看了贴子一眼,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梅氏也摇了摇头“算了吧,你自个去吧,娘不想与那些擦脂抹粉、珠翠满头的贵妇人打交道。” 张雪慧眼珠子一转,俯在梅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梅氏立刻面露犹豫,看了一旁的张雪莹一眼。 张雪莹看看张雪慧,又看了看梅氏。立刻坐直身子,心中警铃大作:干我神马事,表看我,表看我! 面前这一对母女,分明就是一副算计的样子嘛。 “好,明天一起去。莹儿,你就穿你大姐给你新制的那套兰花裙,戴那串明珠琏。”梅氏轻轻一拍桌子,作了决定。 张雪莹立刻软了身子,伏在桌上:所为何事?又是相亲?烦不烦啦,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节妇!未来的节妇啊!她在心中狂呼。 无奈那母女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在一旁充满遐想的笑起来。根本没有理会她心底小小的呼声! 深情地对您们说:请收藏!请推荐!请打赏,谢谢! ; 第五十二章态度很重要 “我到院子里走走!”她扁了扁嘴,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梅氏欲叫她,被张雪慧拉住了。“娘,让妹妹在院子里转转吧,我正想有事要问您。” “什么事啊?还得背着莹儿?”梅氏笑道。 “这事呀,还非得背着她说!”张雪慧脸上有一丝慎重,对秋菊挥了挥手。 秋菊退下后,张雪慧又往梅氏面前坐了坐“娘,妹妹这几天一直在旁边我也不好问起。关于她与高家的事,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能怎么想?!我自然是不愿意她去高家作什么节妇了!她才十四岁,这日子刚开头呢,这老天就给她掐断了。”梅氏说着,又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起来。 “那就好办,我生怕您拘于世俗,非得让妹妹嫁过去呢!”张雪慧听着不由心中一宽。 “怎么会?那可是我一手带大的莹儿?!”梅氏不悦地说着,吸了吸鼻子,拭了拭眼泪。 “你呢?你怎么想的?”梅氏问自己女儿。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我还打算如果您执意让妹妹捧牌位成亲,还准备、准备跟您好好说叨说叨呢!” “哼,跟我说叨,是跟我闹吧?”梅氏哼了一声。 “唉呀娘,别说我了,大哥呢?您别忘了,大哥的性子可古板得紧。”张雪慧皱起眉头。 “唉,还真叫你说中了。一开始你大哥回信过来,讲的全是忠信仁义,君子重诺,意思不言而喻。是要娘遵守承诺,将你妹妹嫁过去。唉,娘是既失望又生气啊!这当了官的人,心里眼里就只有自个的前程与名声了。娘也没跟你妹妹说,她是个懂事的。如果知道了雪聪的意思,一准会把自己的伤心埋在心里,然后嫁到高家去。”梅氏说着,又忆起一开始的伤心与无助,不由又抽噎起来。 “好了,娘,您还有我呢!别伤心了,后来呢,听你的意思后来大哥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张雪慧一边轻声安慰梅氏,一边问道。 “嗯,娘那段日子,过几天便给他去封信。啥也不说,只写莹儿在家是多么的孝顺懂事、解我孤寂。好在他的心倒还不是铁铸的,松了口。说只要能让高家主动退婚,和和顺顺和解决此事,他就完全没有意见。”梅氏说着长叹了口气。 “那就好啊。想让高家主动退婚,这法子可有的是。”张雪慧眼里浮起一丝算计,慢慢道“高家自老太爷那辈以后,便一代不如一代。高夫人是个好强的,自高老爷死后,本就想让高桦重振高家门庭,可不料高桦却英年早逝。她以后的希望可就全寄托在二少爷身上了,自己的女儿她自然也希望能嫁得好。她家一向只算是小康之家,有的只是祖辈留下来的好名声而已。是谓外强中干也不为过,现在战乱纷纷,物资短缺的厉害,什么东西都翻了番。相信她的日子已经很为难了呗!咱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啊。以她子女的前程与衣食无忧来换我妹妹的自由之身,这笔买卖做得,也能做成。” 她轻轻说着,把手放在梅氏肩上“娘,这事就让我来做吧!首先,咱们把二少爷接到同化府的学院来求学。同化学院在苏杭一带可是赫赫有名的,不是有钱的人就能进来的。但是,恰好学院夫人与我有些交情,想必院长会卖我王家一个面子。第二嘛,咱们可以慢慢为高家三小姐置办一些嫁妆了,高家三小姐今年十一岁,三年孝期一过,满满十四岁,到时候就该嫁了。高夫人一定会为自己唯一的爱女的嫁妆发愁的,咱们何不先替她解决了这件难事?” “唉,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正在做呢!只是高家二少爷入学堂这件事,是最重要的。男丁嘛!其他的,慢慢来。咱们不能做得太过急切与太过,谨防伤了高夫人的自尊,别忘了,那也是个古板严谨的人哪。”梅氏叹息着说。 “好,依娘的。明天想必木院长与院长夫人也会到罗知府家作客,我正好与她说说这事。”张雪慧信心十足的说着,为梅氏端过一杯清茶。 梅氏紧锁的愁眉慢慢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唉,还是女儿好啊! 张雪莹带着喜鹊在院子里东瞧瞧、西望望,一会摘片树叶,一会掐朵花儿。 慢慢地走到了二道院门。 “喜鹊老王是不是就住在这儿?”她探头往外面那排长长的厢房看了看。 “嗯,是的小姐。”喜鹊点点头。 “哦,老王头!”她忽然大声叫道。 话音刚落,面前已站了一个又黑又瘦的人,正恭敬地低着头“小主子!”。 这速度还真是…… “喜鹊,小姐我渴了,去给我端杯茶到前面亭子里来,我和老王头在那等你。”她仰了仰脖子,一脸的坚持。 喜鹊本想反驳的话慢慢滑回喉咙里,看了老王头一眼,听话的转过身子飞快地向花厅走去。 “老王头,知不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张雪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 “小主子请吩咐。”老王头依然恭敬无比。 “嗯,这态度就对了!我要你去查查王家这些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老王头低声道。 老王头诧异地抬起头,正对上她探究的眼睛,又急忙低下头去。 “或者,你根本就是知道的?”张雪莹笑了,声音里有着笃信。 老王头舔舔唇,手不由在裤子上蹭了蹭。 “唉,老王头,你对我有所隐瞒这可大大不好!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忠心,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该让你还乡养老了!”张雪莹弯下身子,看着一脸踌躇的老王头,冲他笑着眨了眨眼睛。“小主子我……”老王头更为难了,搓了搓手,眼睛躲了过去。 “好了,当我年纪小好欺瞒是不是?我数三下,你再不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我就让你回乡下养老去!”张雪莹收敛了笑意,冷着脸道“一、、、、、二……、” ; 第五十三章交底吧 “小主子,您、您去问二小姐吧,她家的事,她最清楚。若是她执意不告诉你,我、我再打探打探,再来向您回禀。”老王头终于投降了。 “好,我去问她。哼、哼!你们别把我当年少无知的青葱少女,我告诉你,以后只要是有关我的事,我劝你一早来禀了我。不要再妄想自作主张,别把你们的意识强加到我身上。我的事情我自己作主,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张雪莹说着,转身大步向内院走去。 留下老王头如同雷劈了独自惊慌失措的傻站在那里:小姐到底知道了什么事?什么事不要再自作主张?他眨了眨细长的眼睛,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主子了。 “小姐,茶来了!” “给老王头喝吧!让他润润嗓子,下次说谎的时候不要一个劲的咽口水。” 老王头不由又悄悄咽了口唾沫,却感到嘴里又干又苦。 “姐,伯母呢?”张雪莹进去四下张望了一下。 “哦,娘有些乏,我让她去睡一会儿。”张雪慧笑眯眯的拉她坐下。 “正好,我有事问您。”张雪莹学张雪慧的样子,非常有气势的向一旁站着的春桃挥了挥手。 春桃恭敬地蹲了蹲身子,却把眼光投向张雪慧。 张雪慧点点头,春桃退了下去。 “姐姐越来越有当家夫人的威严了,下人管束得真好。”张雪莹羡慕的说。 “你以后也会这样的,这段时间好好跟着姐姐学管家、主持中馈。这些以后才是最有用的!”张雪慧笑着拍了拍她嫩滑的小脸。 “唉,我怕是没这么好的命吧!高家连个仆人都没有,以后过去扫地、做饭、服侍婆婆、照顾弟妹,可都是我。”张雪莹无奈的摊了摊手,蹙着眉,嘟着嘴。 张雪慧精明的眼睛露出一丝坚定,轻轻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妹妹,只要有张家在、有姐姐在,就绝不会让你去当什么节妇!”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宛如起誓一般。 张雪莹不解地看着她。 张雪慧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细滑的小手“你这双手,应该用来弹琴、写字、作画,不是用来缝补浆洗的。看看你这头如云的黑发,羡煞人了。你怎么能让它终日只戴最简单素钗,不着珠翠呢?”她笑着看着张雪莹,眼里有疼爱,也有丝回忆。 “你知道吗?你的眉眼与嘴唇像极了婶婶。而这头秀发,简直就与我记忆中婶婶的一模一样。一般的浓密、漆黑、闪亮。”说轻声说着,微侧着头,好像在极力搜索自己的记忆。 “嫂嫂归家那年,我刚七岁,刚知道爱美。而婶婶就是我心目中的美人,精致、婉约、灵动、飘逸。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还有从她的言谈举止流露出来的修养与气度风华。 她笑着摇了摇头,从回忆中挣脱出来“那是与生俱来的,是怎么学也学不来的。可惜,我一生只见过婶婶这一次。可是已足够用我一生去追忆她,学习甚至效仿。” 她抬头看着窗外,长长叹了口气“你是她嫡亲的、唯一的女儿。怎么能遵从那些可笑的世俗,给一个世俗之人作什么节妇?我怕她在天之灵会怨我,而我又怎么能忍心让你去过那样的生活。在你生命本该最绚丽绽放的时节却要生生将它掐断,让它枯萎。” 她眼里闪动着泪光“所以,不管你心里有什么顾虑。都交给姐姐来办好吗?你快乐无忧的生活便好。好不好?” 张雪莹只觉得鼻子酸酸、喉头梗阻。 她费力的舒出一口气,眨了眨她逐渐弥漫起薄雾的眼睛“姐姐,谢谢您与伯母,还有大哥。给我如此多的疼爱与幸福,我真的很满足、很满足了。”她一字一顿地轻轻说道。 “以后,你还会一直幸福下去,相信姐姐,姐姐能做到的。”张雪慧握着她的手,加大了力度,意有所指一般坚定地说道。 “但是,您这阵也遇到为难的事了不是吗?”张雪莹突然轻声道。 张雪慧身子微不可见的一颤,瞳孔急速地收缩了一下“是谁乱嚼舌根子,胡说什么呢?”她的声音有些尖利与急促。 “没人胡说,连老王头都不告诉我实情。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绝没有猜错。”张雪莹眼中的雾气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你这孩子,就是太敏感了。”张雪慧看了她良久,似感慨又似抱怨。 “但是你也不必忧心,早先是出了一点事,好在,都解决了。”她接着说道。 “你能告诉我吗?就当讲故事呗!”她上前抱住张雪慧的颈子,在她怀里扭啊扭的。 “唉,怎么这么孩子气……”张雪慧似真似假的抱怨着,拉下她的手。 “二小姐,告诉小主子吧!免得她胡猜疑,对身体不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张雪慧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老王头正静静站在姐俩身后,像一个幽灵一般。 “老人家请坐!”她立刻站起来,恭敬地指了指椅子。张雪莹看了她一眼,又瞟了老王头一眼。老王头看着她,没动。“让你坐你就坐呗!”张雪莹开了口。老王头谢过张雪慧后,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好吧,既然老……”“二小姐以后还是叫我老王头吧!”“好,既然如此,请恕我失礼了。既然老、老王头说了。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千万不能告诉母亲。”张雪慧郑重的交待张雪莹。“嗯,您放心,我肯定不告诉伯母。”张雪莹握着拳头郑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事跟你姐夫的身世有关,你姐夫是漕帮的人。与我认识后,便一心脱离绿林,过正常人的日子。所以才做起了丝绸与粮食生意,好在经营有道,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但在不久前,由于漕帮老帮主逝世,这新任帮主一事,就牵扯上你姐夫了。虽然你姐夫一开始无心那个位置,却架不住帮中长老一味请求。” 求收、求票、求打赏啊! ; 第五十四章木美人 张雪慧说到这,停了一下,声音放低了“再加上有人告诉你姐夫,如果帮主之位落在副帮主曾泰手里,曾泰会让漕帮为宁王效力,到时候可就不光是争权夺位这般简单了。你姐夫一是不忍漕帮上下为宁王这个叛臣所用,二是不想再见到帮中弟兄自相残杀。便公然与曾泰抗衡起来,就在你姐夫走后。曾泰无时不来威胁、骚扰我们。我知道老王头身手不凡,想借他之手除去曾泰,以免后顾之忧。所以,才把娘与你接了来。” 她说着,有些忐忑的看了兀自出神的张雪莹一眼。 张雪莹面无表情的怔了一会,突然一拍桌子“姐夫这事做错了!”。 “啊?”张雪慧与老王头不由齐齐瞠目结舌。 “我说,姐夫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呀!唉!”她又是跺脚,又是捶桌子。 “你什么意思?”张雪慧疑惑地问。 “你们想啊,宁王让漕帮的人为他办事,无非是想借船渡江吧?他才不在乎到底是谁当帮主呢,只要能为他所用便好。可是,姐夫为什么就不懂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句古话呢?”张雪莹说着暗自腹诽:姐夫原来从小就是个**少年、古惑仔!切,自己以前就怎么觉得他精明能干呢? 她看了看张雪慧,详细解释道“宁王的封地在阿穆尔河,哪里是最北方。军士大多也是在本地招募的北方人,多不善水性。若是姐夫上次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假意投诚。待宁王军士渡江至江中心的时候,派水鬼将船戳漏,让宁王的人落入江中,不就轻而易举的狠狠重创了宁王吗?我听说,宁王陆陆续续派了不少探子混到了这带,显然是想控制水路。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被姐夫浪费掉了。”她无不惋惜地说。 老王头惊诧不已的看着面前这个纤细美丽的女孩子,心里有惊更有喜。 张雪慧眼中闪过一丝后悔,却紧跟着闪过一丝亮光“或许还不晚!”她慢慢说道。 “嗯?”张雪莹不解其意。 “如果平将军责令罗知府严查曾泰之死,以此牵制你姐夫呢?那你姐夫觉得自己的忠心受到了置疑,是不是就会心怀怨怼,这不就有机会转投宁王?宁王还会不会怀疑?就算有所怀疑,可眼下漕帮尽归你姐夫之手,他是不是会冒险一试呢?”她慢慢说道。 张雪莹冲她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张雪慧当机立断“我要马上给你姐夫去封信,与他说说此事。”说着,便向左边书房走去。 张雪莹看了看老王头“你的功夫当真那么好?” “回小主子,还算可以!”老王头还是挺谦虚的。 “送你一句话,过度谦虚,等于骄傲与虚伪。”张雪莹说道,站起来“好了,记住我的话,以后只要是有关于我的事,你最好问过我的意见再去做。” “是,小主子。” “别回答的那么快,说到便要做到。别以为能瞒过我,若我再发现一次你擅自作主,我便将你赶离我的身边!”她认真的说道。 “保证不敢了,小主子,我说到做到。”老王头温顺得像一只在阳光下打盹的老猫。 “哼!看你表现。”张雪莹傲娇的说着,仰着头出去了。 老王头看着她的背影,黑瘦的脸上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雪莹便被兴致勃勃的梅氏与张雪慧亲自从床上抓起来,开始给她精心打扮。 半个时辰过去了,镜中出现了一位身穿翠绿百花裙、头戴双银百合簪、颈带东海明珠琏、眉眼如画的小美人。 梅氏母女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脸上尽是得意。 用罢早膳,母女二人带着自己精心“杰作”,眉开眼笑的出了门。 到了罗知府家,果然引得众位夫人与闺阁小姐纷纷侧目。 张雪莹暗自汗了一把,低着头装害羞。 一位身着朱红衣裙的美貌妇人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唉呀!这便是王夫人吧!这两位想必就是您的母亲与妹妹了。妾身卢氏,有幸得见各位。”言辞切切,显得热情又小意,很是随和。 “妾张氏参见知府夫人,谢夫人邀请我与家人来今日的宴会。”张雪慧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 卢氏笑着受了她一礼,却在梅氏行礼的时候托起了梅氏“夫人不必客气,您乃长辈。”她笑得极为真诚。说完又执起张雪莹的手“这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小美人儿,想必就是三小姐吧!啧!啧!真是雪肤花貌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被梅氏母女二人精心打扮过的张雪莹确实少了一丝平时的稚气,多了一份端庄、矜贵,越发的光彩照人。张雪莹继续装着鹌鹑,微低着头,只是害羞而胆怯地笑着。美则美矣,可就是看着胆小、害羞。不是很大方,上不得台面,卢氏心中暗自道。接下来,张雪慧又为张雪莹引见了不少同化府的贵妇人。张雪莹一直低着头、红着脸,除了点头、摇头便是微笑,话都不肯多说一句。作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木头美人。慢慢的众位小姐、夫人眼里都有了一丝惋惜,白瞎了这副好容貌,怎么就是个出不得众的呆美人呢!气得张雪慧偷偷掐了她好几下,可她就是一直扮演她的花瓶美人。气得张雪慧暗自咬牙,却是无可奈何。过了一会,一位看上去较年长的夫人走了进来。她衣着素雅、容貌普通,气质高雅、从容淡定。周身上下带着一股浓浓的书香气,众位夫人小姐看她的眼光都充满了尊敬。张雪慧眼睛一亮,立刻热情的迎上去与她攀谈起来。再过来时,脸上带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偷偷对梅氏说道“高家二少爷的事成了,刚才书院的院长夫人已经同意让他到同化书院读书了。”梅氏大喜过望,悄悄念了声“阿弥陀佛!”。 “小三儿,你今天装得可真好啊!简直就像一棵打扮得异常华美的木头!”回去的路上张雪慧咬着牙沉声道,又掐了她一把。 ; 第五十五章权衡利弊 “跟您说了不要叫我小三儿!”张雪莹抚了抚自己的手臂,轻声抱怨道。 “我就叫,小三儿、小三儿!”张雪慧也动了孩子气。 张雪莹瘪瘪嘴,侧过头不理她。 “莹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梅氏也极不不满。 “伯母,何必多生事端呢?”张雪莹无奈地说。 “什么叫我们多生事端啊?”张雪慧瞪大了眼睛,极为不满。 “您们想替我另觅夫婿就是多生事端!”张雪莹把眼一闭,豁出去了。 “你……!”张雪慧气得手直哆嗦,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歇了你那当节妇的心思,我是万万不允的。”梅氏口气冷硬的说道,真动了气。 张雪莹烦恼地叹息一声,低着头不语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出去,各自气鼓鼓地回来了。 “唉,先不理会这头了,给高夫人去封信,告诉她即刻送高二少爷到同化府来。”梅氏想了一下,对张雪慧说道。 “好的,娘!”张雪慧点了点头,心里却飞快地想着同化府里与张雪莹相配的公子哥儿有哪些。 “主子,王正说一定要见您,有要事向您禀报!”平正恭敬地向平敢当禀告道。 “哦?叫他进来吧!”平敢当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书房门外。狭长的眸子深幽难探、神情轻松而慵懒。 平正打开门,一个身材中等、面貌端正的人正静静的看着他。 “进来吧王正,最近事情太多,所以一直没顾得上你。”平敢当露出一丝微笑,向王正说道。 “将军客气,您日理万机,小人能理解。”王正笑着说道,走进去。 “请坐,你执意要见我有事吗?”平敢当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是的,将军,请您看看这封信!”王正坐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平敢当。 平敢当挑了挑眉,伸手接过“这、似乎是你夫人写给你的家信啊?” 王正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将军但看无妨。” 平敢当点点头,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他看信的速度很快,神情很专注。 不一会儿,他已看完书信,将信纸还给王正“信是尊夫人写的吧?一手好字啊,提笔干脆、落笔毫无拖沓。俗话说人如其字,尊夫人一定是个干脆利落的女中豪杰。” 王正脸上有一丝温情而骄傲的淡笑,点了点头。 “唉!你我两个男子竟不如一个后宅妇人的远知卓见。”平敢当语气中不无赞赏之意,又突然转为好奇“这信中说小三儿对我言,小三儿是谁呀?” 王正稍为停了一下,又马上笑道“是家里的小三妹,内子一向称她为小三儿。” “哦,就是张府二房的孤女吧?”平敢当看来对张府的情况也很了解。 王正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隐瞒,答道“正是,闺名雪莹,今年十四岁。性子跳脱、聪明伶俐,一向鬼点子多。” “嗯,看来你岳家是宽和良善之人,对她很好,她才会这般欢快恣意。”平敢当笑道,又郑重地说“王正,如果要实施尊夫人信中所提的计划,那将是一条艰难而漫长的路。你或许会有牢狱之灾、更有阻拦重重。而且这计划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只限于你、我与尊夫人,或许计划实施的时候,你家那位聪明的小三妹也能猜测得到。只是,我想再确认一遍,你真要这么做吗?我不会强迫你为我干任何事,毕竟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很是真诚的说。 王正抬头迎上平敢当的目光,面容坚定而肯定“将军,王正以前一直认为只要手有银钱,便会让妻子儿女过上好日子。但是,以后王正想给他们的是一个尊荣的身份。我不想让我的子女长大,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说他们是盐枭的后代。这管这条路有多难、要走多久,王正会一直坚持走下去,请将军信我、成全我。”一掀长袍单膝跪了下去。 “好,好一个有情有义的丈夫、一个疼爱子女的父亲。请起,我们慢慢商议。”平敢当赞叹地说着,伸出双手亲自扶起他。 “唉,如果还不曾向朝廷为你请功的话,这事便会好办的多。我要怎么样让有心人相信,在曾泰一案上,对你的怀疑,以及趁机的勒索与迫害?以至于让你愤而抵抗,最终不得不投靠宁王呢?毕竟曾泰一死,漕帮尽管你所有,对我只有利而无害呀!该怎么借题发挥呢?”平敢当甚头疼的敲了敲头。 “还有,曾泰一案,你让谁去做的?这等高手真想见上一见。”平敢当一脸的向往之意。 王正为难了“这,请将军恕罪。此人是早年义父在江湖结识的一位高人,因当年欠了义父一个人情,答应还一个人情给义父。只是他早不理江湖是非,这次他唯一的要求便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小人不得向任何人提及他真正的身份。” “哦,了解了解。哈哈,你不必在意,我就是那么一说。”平敢当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王正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满面通红地低下头,一副为难又无奈的样子。 两人在书房里细细商议起来。没有人知道两人最终的商议结果是什么,但王正出了书房的时候,却是一副心满意足而又肃穆凝重的表情。“平正,你觉得这个张三小姐怎么样?”平敢当看着王正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很聪明啊,这个办法居然是她想到的!”平正很老实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哼!聪明?聪明是聪明,但也够狠够毒!她一个主意,会让数以千计,甚至上万的人死亡。”平敢当冷若冰霜地说,转动了一下自己右手上的一串佛珠。 平正思想了一下,心里不由有些发毛!确实是这样,谈笑间灰飞烟灭呀,简直就是。 “叫正在宣宁的平忠与平勇搜集一下张雪莹的资料!”平敢当朝他挥了挥手。 “是,主子!”平正知道自己主子喜欢掌握一切的习惯,急忙郑重的应了,退出书房。 求收藏、票票,打赏。谢谢! ; 第五十六章圣旨到 “夫人、夫人,刚才知府大人派人来通传。一个时辰后,京城来的方公公将会到府里赐赏!”王大一脸兴奋与激动地走进来,竭力镇定地向正在喂聪哥儿用饭的张雪慧禀报道。 “呀!宫里来的公公!”梅氏欣喜而惊奇的抬起头来。 哇哦,活生生的真人版公公呢!张雪莹满脸期待。 “好,你带人赶快将府里再打扫一遍,铺红毯,把大厅再布置一下。”张雪慧虽然也激动,却仍是镇定的吩咐着。 “是,夫人!”王大急忙领命而去。 “娘,妹妹,趁下人收拾院子,你们赶快也去换件衣服吧!”张雪慧高兴地说。 “我们也要见他呀?”梅氏抚了抚身上的衣衫,又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看上去很是紧张。 “这是肯定的,快去吧!”张雪慧说着,自己往正房走去。 “伯母,我陪您去换衣服。”张雪莹扶起梅氏。 “哦,好,好!你帮我拿拿主意,看到底该穿哪件!” 王家上下站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等候着,终于听到院门外传来了鞭炮声。 张雪莹悄悄吐出一口气:终于来了,头上那只硕大的东珠玉兰簪压得她脖子都酸了。 她低着头,听着自己耳边传来的声音。 “方公公请,这位便是王夫人!”罗知府恭敬小意的声音响起。 “哦,原来这就是王夫人,真是端庄秀丽呀!”一个稍显尖线的声音响起,想必就是那位来自京城的方公公。 “谢方公公夸赞,民妇愧不敢当。请方公公与罗公公进厅奉茶!”张雪慧的声音有一丝不甚明显的颤音,听得出来她很激动。 “嗯,好!”紧接着是步子响起来的声音。 张雪慧跟在罗知府与方公公的身后进了大厅。 张雪莹悄悄抬起头来,看向一旁面色紧张的梅氏“伯母,我们进去吗?” 梅氏脸上显得很迷茫而踌躇,显然她也不知道。 “夫人与小姐不急,待会公公要宣见您们时,您们再进去!”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张雪莹一看,是个年轻的侍卫,正一脸和善地看着她们。 她急忙垂下头,行了一礼“谢大人!” 梅氏也急忙道谢。 那侍卫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大厅里,张雪慧亲自为方公公与罗知府奉上香茶,方公公打开一看,有些倨傲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将杯子交给身边的小太监。 他慢慢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布打开,脸色变得严肃、恭敬起来“王府张氏接旨!”。张雪慧急忙毕恭毕敬地跪下,口呼万岁。张雪莹与梅氏焦急地等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方公公尖细、低微的声音到底念了些什么,一会又传来张雪慧谢恩的声音。“啊,听说张夫人的母亲与三妹也在府里,不妨叫来让我见见!”方公公喝了一口张雪慧第二次奉上的香茶后,用施恩一般的口气道。“谢公公厚爱!她们就在门外候着。”张雪慧谢道,走到门口将梅氏与张雪莹叫了进来。张雪莹暗自撇嘴:切,一个太监而已,拽得二五八万的。却仍是柔顺的低着头,扶着梅氏进了大厅。“老夫人不必拘谨,呵呵,我一向都是很和气的。”方公公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紧张不已的梅氏说。“谢公公,民妇、不,不紧张!”梅氏局促的笑笑,抬头看了方公公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张夫人好福气,长子是深得圣上信赖、前程无量的翰林院编修;女婿不但富甲天下,而且精明能干,圣上对他的忠君爱国是极为赞赏啊!”方公公又道。梅氏急忙谢了他的夸赞。“嗯,这位便是张府二房的小姐了吧!听说二房夫妇早亡,一直是由张夫人抚养长大?”方公公笑眯眯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张雪莹。切,终于轮到我了,姐的头都垂得酸死了。梅氏急忙说了声是。“张府二老爷,我是见过的。当年他以画闻名京城,太后娘娘曾下懿旨让他进宫为太后娘娘画像呢!啧、啧!真是妙笔生花,尽显太后娘娘的尊贵与威仪,人鲜活得好似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唉,太后娘娘留他在宫里当画师,他却说自己自小父兄母双亡,幸得兄嫂抚养长大成材,执意要回乡侍奉兄嫂。太后娘娘对他可是好一顿夸赞呢!”方公公这次说的话多了些,也不再打官腔了。张雪莹暗自腹诽:原来老爹是个不实诚的人,什么侍奉兄嫂,是游山玩水、恣意快活去了!“来,抬起头让我看看!虎父无犬女,张小姐想必一定也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张雪莹迅速换上害羞而紧张的神情,慢慢抬起头。咦,这个太监皮肤好白哦,背好驼哦!木有像电视里面那样擦粉呢!头发都白了也!看上去倒是极和善的也!张雪莹露着一个恭敬的笑,在心中评价道。方公公微笑的表情慢慢冻住了,笑眯眯的眼睛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紧接着又是惊喜之意。他快速地往前走了两步,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张雪莹。 咦,神马情况?姐真的已经美得倾国倾城,太监都快为姐倾倒了吗?张雪莹急忙惊慌的低下头,心中暗骂不已:下半身都木有了,还那么色?!咳,一想有关于太监那些特殊的癖好,她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一旁站着的张雪慧也皱了皱眉头。罗知府转动着眼珠子,看了看依然紧紧盯着张雪莹的方公公,不由**地一笑。“啊!原来、原来这位便是张府二房的小姐,张家二爷的女儿,不知闺名是……?”方公公吁了一口气,声音却好似更尖细了。“回公公,民女叫张雪莹!”张雪莹恭敬地答道。“哦,雪莹。应该是清莹秀澈、如玉之莹的莹字吧?”方公公问向一边的梅氏。 “正是,公公真是好文才!”梅氏急忙答道。“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丽质天成、贵气天成啊!多大了?”方公公的声音有抑制不了的急切,甚至有丝颤音。 ; 第五十七章 惊疑 “回公公,莹儿是正月生的,即将、即将满十五岁!”梅氏也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地答道。 “哦,正月生的,好、好时辰哪!张夫人,你后半生的福气一定会系于张三小姐身上的!”方公公认真而严肃地说道。 “借公公吉言!”梅氏有些惶恐地说,这位阴阳怪气的老公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开始因激动而火热的心已开始变得拔凉拔凉了。 张雪慧强自欢笑的脸上已煞白一片。 “好了,我该告辞了。张夫人、张小姐请留步。”方公公又深深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张雪莹说道。 见一旁的张氏母女三人欲行礼,急忙上前一步虚扶起来。 较之他先前倨傲的态度,现在简直就是客气,不,应该是小意。 罗知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仍是恭敬讨好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方公公脸色有些激动,却也更加的严肃,紧抿着两片苍老的嘴唇,匆匆走着。 王府的下人无不低着头,躬着腰,恭敬而谦卑地相送。 同为奴才,却也是分了等级的。 一个瘦小、苍老的人慢慢抬起头,瞟了紧皱眉头的方公公一眼,瞳孔突然一缩,又急忙低下头去。 “罗知府,王正是对国家有功的人,陛下甚为看中,别看这次只封了个从七品的从仕郎,以后他的前程嘛,可谓不可限量。你一定要小心照顾着王府!”出了府,方公公突然对罗知府说道,脸上一片肃然。 罗知府心中一凛,急忙小心的应了。 “林义,我们今晚便赶回京城!”方公公紧接着对身旁的一名侍卫首领说道。 “方公公您这次不是主要是回乡祭祖吗?怎么急着要回京呢?”林义不解地问道。 方公公抬手阻止了他的话“走,咱们现在就去码头。”说着,转身大步向码头方向走去。 林义只好跟了上去。 “哎,方公公,下官还准备了水酒!”罗知府一愣,急忙跟了上去。 “不必了。”方公公步子都没停一下,脸上的神情只能用急切形容。 一艘豪华的大船缓缓离开了码头,方公公站在船头,背着手望着京城方向。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谁能想到呢,当年……”他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方公公,为什么您这么急着回京城呢?”林义走过去问道。 “因为,我有一件天大的事,必须要马上禀报皇上与太后。”方公公叹了一口气。 “天大的事?” “你不要多问,叫船工把船开快点。” “是,公公。” “娘啊,我这心里不安哪,今天那方公公看三妹的神情……”张雪慧摒退服侍的丫环,关上门轻声对梅氏说道。现在早把兴奋与激动扔到了天边,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 “是呀,我这心里也直打鼓呢!你说方公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梅氏也是紧锁眉头,觉得心惊胆颤。 “之前我以为她对三妹有意思,您知道,有些太监还娶老婆呢!可是最后,我瞧着又不像,怎么说呢?他倒像对三妹看重多过惊艳!后来要走的时候,还阻止了三妹行礼,亲自扶起三妹,态度带有恭敬之意。”张雪慧一边仔细回忆着,一边慢慢说道。 “是呀,我就在想莫不是他见你三妹生得漂亮,气华高贵,想把你三妹送给某位贵人。”梅氏下意识的想到了宫里的皇上。 “女儿、女儿也是这般想的,可是,可是皇上都四十几岁了。”张雪慧头疼地说。 “这、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梅氏觉得自己的头又痛了起来。 “三儿肯定不会同意的!不行,咱们不能在这里胡乱猜想了。我要到驿馆一趟,给方公公送份厚礼过去,一则再探探他的口风,二则,委婉的表达我们的意思。”张雪慧说着,站起来走到卧房里面,在妆匣里拿了一叠银票出来。 “慧儿你……”梅氏有些惊诧。 张雪慧却瞬间明白自己娘亲的意思,白了自己娘亲一眼“怎么?我在您心里就是那么市侩、世俗的人吗?为了往上爬可以不择手段?那可是我妹子。”“咳,娘不是这个意思,娘是想说姑爷知道了这……”梅氏指了指张雪慧手中那一大叠银票“他会不会不高兴?”“哦,这个啊!没事,从成亲开始,他就把财产全部产到我手中了,他要用还从我手里拿呢!”张雪慧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取出一件单面披风披在身上。“娘,您歇息吧,我去去就回来。”说着已急匆匆跨出了院门。“哎,你注意安全呀!”梅氏在后面踮着脚尖看着自己女儿越走越远的背影,不放心地嘱咐道。“唉,我怎么睡得着呀!”梅氏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又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小姐呀,您怎么还不睡呀?”喜鹊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哦,马上就睡!”张雪莹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倒下去。把被子拉到胸前,闭上了眼睛。 喜鹊眨了眨眼睛,站在床边。小姐今天怎么了,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说笑话逗她开心,她好像也半天反应不过来,一直就在那呆坐着出神,连她最喜欢的医书也不看了。张雪莹尽量让自己放轻松,让呼吸平稳下来,却觉得闭着的眼睛慢慢变得又酸又痛,却偏偏睡不过去。听到喜鹊关门的声音,她才慢慢睁开眼睛。一回想起方公公今天的眼神,她就觉得迷茫而不安: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孤女,寄人篱下;虽有三分容貌,却并非倾城美人。 为什么那位方公公会对自己表现出那么大的兴趣,自己站在他面前,能清晰的听到他蓦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激烈的心跳与他那双突然微颤的手。自己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也不想看,但是,自己的心里却慢慢变得害怕起来。她轻轻翻了一个身,睁着眼睛看着青紫色的帐顶。 PS:求票票、求收藏啊。谢谢。 ; 第五十八章不眠夜 听说有些太监很**的,还要娶夫人呢?那位方公公大概都有六十岁了,听说是正四品的大太监。在宫里一定是灸手可热吧?罗知府腰弯得像虾米,脸笑得像朵烂菊花,就恨爹娘没给他生根尾巴出来摇一摇了。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吗?”。自己能用这么浪漫深情的一句话来形容吗?她讥讽的牵了牵嘴角,为什么对象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太监呢!? 如果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办呢?伯母与姐姐一定舍不得自己,可是她们又有何本钱与方公公抗衡呢?弄不好,会连累她们一家! 万恶的封建社会,吃人的封建礼教!女人没有任何自主的权利,自己这具身子才十四岁,可已是别人家的节妇,现在可好,更有可能成为皇宫大太监的老婆或是姨娘。女人在这个社会只能被践踏,被愚弄,被迫害! 她心里充满愤懑、不安与痛苦。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般想回到自己以前的世界!自己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伤心过。 梅氏坐在桌边,焦急难捺的等待着,直到听到三更响起。 她才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急忙抬起头,往门边望去。 张雪慧一边解身上的披风,一边携着外面清冷的风走了进来。 “娘,您一直在这等我吗?唉,顾着自己身子啊。”她一边嗔怪地说,一边端起桌上的冷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啊,慧儿,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是不是像咱们猜想的那样?”梅氏虽心疼女儿的奔波,却更加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哎,方公公从咱们这出去就直接去了码头,回京城了。捕了个空,根本没见到人。”张雪慧失望而无奈地说道。 “啊!这……这可怎么办啊?”梅氏急得脸色发白,身子晃了一晃。 “娘,事到如今,急是没用的。咱们给大哥写封信,叫他从侧面打听一下方公公真正的意思。”张雪慧急忙扶着梅氏坐下,一边说道。 “好,好,写,我马上就写。”梅氏一边拭泪,一边站起来找文房四宝。 “您坐着吧,我去拿。” 母女俩商量着写完了信。 “娘,您知道吗?原来方公公跟咱们算半个同乡呢,也是填山县的人,这次主要是求得圣上恩典回乡祭祖的。我就说嘛,正哥只是被封了一个从七品的从侍郎,怎么会劳动他的大驾前来宣旨。所以,有这层关系在里面,您不必过份担心,咱们可以用钱帛打动他,跟他求求情。”张雪慧已经冷静下来,跟梅氏说道。 “啊?真的吗?如果能这样,那就太好了,但愿菩萨保佑,不要让我可怜的莹儿再受任何苦难了!……”梅氏轻声祈求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张雪慧急忙安抚了她几句,扶她上床歇息。 这一夜注定是母女俩的不眠夜,二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黑夜中的船如同一条大鱼,悄无声息地前进着。 方公公的舱房里仍然亮着灯光。 舱门轻轻叩动了两下。 “进来吧!”他轻声道。 一个人走了进来,关切地看着他“叔爷爷,您为什么还没休息呀?”。是一个年轻的侍卫。 方公公慈祥地一笑,拍了拍床沿“坐下说话吧,又没有外人在。叔爷爷今天心里有事,很激动,恨不得能马上插上双翅飞回京城,怎么能睡得着呢?” “到底是什么事让您放弃了回乡祭祖,那可是您几十年的心愿啊?”年轻侍卫不解地问。 “唉,身为奴才,主子的事要放在第一位。”方公公严肃认真的说道。 年轻侍卫不解地望着他。 方公公一笑,拍了拍侍卫的肩膀“方俊哪,叔爷爷一直想寻找机会将您调离禁卫军。禁卫军升职慢、责任大。这次机会来了,叔爷爷为太后找到了遗失已久的宝贝。太后娘娘一定会重赏于我的,到时候,我便向她求情,希望能为你挣个前程,最好能到五城兵马司去或者刑部去。”他满怀希望地说。 “太后娘娘遗失的宝贝?”侍卫很是疑惑。 方公公抬手打断了他的追问“好了,不要再问了。此事你不能知道,这是规矩。回去歇息吧,明天再走一天一晚,咱们就回京了。” “那,您也早点歇息吧!”方俊说着站了起来,觉得困倦真的猛袭了过来。 “嗯,我也困了,睡吧!”方公公说着,也打了个哈欠。 在浓重的夜色中,除了船工还在辛苦的划着浆,其余的人都跌入了梦乡。 忽然,在夜色中慢慢航行的船渐渐往下沉去。 可奇怪的是船上没有任何人发作呼救声,或者是慌乱的奔跑出来逃命。这艘豪华宽大的船好似忽然变成了一条毫无生机的幽灵船一般,慢慢、慢慢地沉了下去。 一只好似蝙蝠的物体腾空而起,遮住了朦胧清冷的月亮。 清晨的阳光洒进王家宽敞的庭院,张雪莹推开房门走出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小姐,早饭好了,夫人与二小姐正等着您呢!”喜鹊走过来说道,侧头打量了一下张雪莹脸上淡淡的脂粉,咦,小姐从来都是素颜,今天怎么施了一层脂粉在脸上呀? 张雪莹慢慢走进花厅,梅氏与张雪慧已在等着她。 三人互视了一眼,发现三人都着了一层淡妆。 “莹儿坐吧,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素包,是用冬菇、虾米包的。”梅氏强打精神,微笑道。 “嗯,伯母用饭、姐姐用饭。”张雪莹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任何异常。 气氛有些沉闷,三人慢慢用完了早饭,从桌上剩下的饭菜来看,三人的胃口显然都不好。 “伯母,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张雪莹问道“我想张妈妈了,还有,天气已经开始冷了,我给高夫人与高盈、高兴每人做了件棉衣,想尽快拿给他们。”; 第五十九章船沉 梅氏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好在并没有不悦之色“高兴今天就到同化府来了,你可以直接给他。至于什么时候回去?再过几天吧,说不定你姐夫就快回来了。” “哦!那您跟姐姐忙吧,我回房去了。”她小声说着,站起来行了礼,退出花厅。 “娘,妹妹真想到高家当节妇?”张雪慧叹了口气。 梅氏点点头,神色变得悲伤起来“她是怕给我们惹上麻烦,她太聪明也太敏感。这孩子就是太懂事,太乖巧。让人又痛又气!” “唉,真没想到会遇上这些事,早知道就不让您们过同化府来了。”张雪慧神情黯然地说。 “夫人,属下有要事禀报!”王大的声音突然要外面响起,声音有些慌乱。 “嗯,进来吧,什么事呀?”张雪慧疑惑地看着一向沉稳的王大。 “夫人,不好了,昨晚方公公的船行至同宁的时候沉了!”王大颤着声音说,脸色都变了。 “啊!”“什么?”梅氏母女惊得齐齐站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帮里的兄弟在同宁运货,就是他们先发现江面上浮起一具浮尸。尸体上穿着大内侍卫服,他们急忙跳入江中搜救,发现沉船正是宫船。他们一边打捞,一边到同宁县报了案。又派人把消息传回了同化府,现在罗知府已赶到同宁去了。”王大详细的说着。 “嗯,知道了,你继续派机灵可靠的人在同宁等消息。看官家是如何看这件事的,同时再仔细帮官府搜救失踪的人,看看有没有幸存的人。”张雪慧收拾起心中的惊疑,细细吩咐道。 王大退了下去。 梅氏母女互视一眼,觉得心中的惊慌与诧异已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侥幸。 “怎么样,方公公的尸体打捞到了吗?”罗知府青白着一张脸,紧张而期待的看着面前漕帮的人。 带头的正是王二,他摇了摇头“昨晚水流湍急,恐怕已被冲走了。但是大人不要着急,夫人说了叫我们帮中的弟兄听从大人调遣,我已经派他们往下游一路搜寻过去了。” 罗知府跺了跺脚,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好,谢谢,你们辛苦了。”人不由软了下去。 方公公以前曾在太后殿服侍太后,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所以才会获得格外的恩典,允许其回乡祭祖。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却出了这等事呀?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感觉戴得有些不稳了。 “伯父,您别着急,说不定方公公被江水冲走,被人救了呢?”罗风急忙扶着他。 罗知府困难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方公公年事已高。哪有体力支撑那么久?你看这些年轻的侍卫平时体力好,而且有功夫在身,都没有一个逃脱。方公公又怎么会有希望生还?” 罗风闻言却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是呀伯父,您提醒我了。这些侍卫是万里挑一的禁卫军,功夫与体力自是不在话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逃脱、生还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是他们是被有心人杀害的?”罗知府一听差点跳起来,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不敢肯定,不过我会仔细查查的。”罗风说道。 罗知府紧张的将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心里飞快地想了想,挥了挥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还是不要了,俗话说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如果查出是被害,作为知府的我也逃脱不了责任。还不如让人觉得是因为江流湍急,宫船被撞造成的事故。” 罗风闻言皱了皱眉头,心底对这个胆小怕事的伯父有些不满,却基于对长辈的尊重没有言语。 罗知府心急如焚的等待着,直到日落西山,才看到王二一脸慎重的走过来。 “怎么样?” “回大人,方公公的尸体在距离此处四十里外的江边找到了。人早就死了,都泡得发胀了。” “啊!果然死了!”罗知府绝望地说,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罗风,把方公公与一众侍卫的尸体带回义庄,请仵作过去验尸。我、我回去写折子!”说完拖着像灌铅似的腿慢慢走了。王家大厅里,梅氏与张雪莹正一脸焦急地等着高家二少爷高兴。按行程今天高兴在午时就应该到达同化府,可都等到灯上柳梢了,也没看见他的身影。在这个盗匪横行的时候,张雪莹与梅氏都开始担心害怕起来。老天爷,千万不要让高兴出什么事啊?否则,张家就是好心办了坏事,而高夫人又怎么活呢?“老夫人、三小姐,高家二少爷到了。”秋菊的声音响起。梅氏舒出一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快让二少爷进来!”张雪莹高兴地说,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着的心。不久,一个青衣少年随秋菊走了进来。容貌俊俏、身材有些单薄,面有倦容、身染风尘。“高兴见过张夫人,张家姐姐。”他有礼地说。“坐下吧,高兴,怎么这么晚才到啊?”张雪莹一边说,一边推过去一杯茶水。 “嗯,让您们担忧了!本来是早就该到的,可是就在进城的时候遇到了麻烦。说是京城来的一位公公昨晚在同宁县沉了船,正抬着一些尸体进城呢,所以耽搁了不少时辰。”高兴解释道,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哦,原来是这样啊,是的,确实应该是这样。”梅氏倒好似吁了一口气。“秋菊呀,你家夫人还没回来吗?”她问一旁站着的秋菊。“回老夫人,夫人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去了。传话回来说不必等她用饭!”聪明的秋菊明白梅氏问话的意思,立刻答道。“哦,那你带高少爷去客房洗漱一下。然后在花厅中用饭吧!”她吩咐秋菊。“那张夫人,晚辈就先告辞了。”高兴站起来,分别向梅氏与张雪莹行了礼,然后跟秋菊走出去。“伯母啊,我到厨房看看!”张雪莹也跟着站了起来。“嗯,去吧,的确不能怠慢了高少爷。”梅氏点了点头。 弱弱的吼一嗓子:票票、收藏、打赏,谢谢! ; 第六十章追查 张雪莹一笑,轻盈地走了出去。 “喜鹊你到厨房去,叫厨房加一份八宝鸭。”出了内院的月亮门,张雪莹一边对喜鹊吩咐道,一边向二道院门走去。 “小姐您、、、、、?”喜鹊站着没动。 “快去!”张雪莹的声音有着少有的严厉,脚下也是不停。 “是,小姐!”喜鹊无奈地说着,往厨房方向走去。 张雪莹一个人走在院子里的阴影里,停在了外院那排厢房最后一个房间外。 她向四周看了看,举手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低沉的声音。 “我!” 门开了,露出老王头又黑又瘦的脸,正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她“小主子,您找我有事吗?” “进去说!”张雪莹一边低声说,一边闪身进了门。 老王头的房间满满都是叶子烟的味道,一盏昏暗冷清的灯光映着老王头干枯如柴的脸,显得有些渗人。 “宫里来的方公公昨晚在江里遇难了!”张雪莹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细长的眼睛。 “哦?方公公?啊,就是昨天来宣旨的那个太监吗?这可真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老王头眼睛好似睁大了一点,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惊诧的神情。 “你说会不会太巧了一些?刚来王家宣了旨,晚上就遇难了?”张雪莹借着昏暗的灯光,竭力观察着老王头的表情。 老王头眨了眨细长的眼睛,嗫嗫道“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吧?阎王叫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啊!唉,世事无常啊!”最后干脆双眼望天,仿佛在与老天作无声的沟通一般。 “你昨晚在干什么?”张雪莹问道。 “小、小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昨晚与王喜喝酒呢,差不多五更才睡。您不信,可以去问王喜!”老王头脸上有一丝委屈的神情,毫不迟疑地答道。 “真的?” “我敢发誓!”老王头郑重的回答,举起右手。 “好,我会问王喜的,他在哪里?” “在隔壁!” 张雪莹转身出了房门,走到隔壁敲了敲门“王喜,你在里面吗?” 门开了,露出王喜憨厚的黑脸“三小姐有事吗?” “昨晚你干什么了?”张雪莹径直问道。 “哦,昨天陪王伯喝酒来着。”王喜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喝到什么时候,他一直都在与你喝酒吗?” “是的,从昨晚院门落匙就开始喝了,过五更才回房歇息的。”王喜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又望了望她身后的老王头。 “哦,好。”张雪莹松了口气,转身向内院走去。 “王伯,三小姐这是怎么了?”王喜摸了摸脑袋,唉,昨晚的酒劲太大了,喝了一会就昏睡过去了,醒来都五更了,到现在头还晕呢! “哦,没什么。”老王头咧着嘴,好像笑了一下,又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看来真不是老王头干的,这就好,夜路走多了多半会遇到鬼。老王头再艺高人胆大,可那是宫里的太监啊!别连累到姐姐一家才是。不过,昨天宣旨的时候,老王头又不在身边,方公公对自己奇怪的态度与她们母女三人的猜测老王头应该不会知道。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向方公公一行人动手呢?看来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张雪莹一边走,一边想着,放下心来。 罗知府在府里一会呆若木鸡,一会唉声叹气,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脸臭得像是多年便秘。 “老爷,您用些饭吧,身体要紧啊!”卢氏在一旁苦苦相劝。 “唉,吃什么饭啊,弄不好这次要掉吃饭的家伙呀!”罗知府顿了顿脚,有气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像一瘫烂泥。 “这,听您说方公公倒不似遇上江浪翻船的。他是不是被什么厉害的仇家盯上了,所以才遇害的呀?”卢氏一边把参茶放到他手中,一边猜测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害,事情出在我的地面了,我都是难辞其咎啊!”罗知府悲凄一笑,摇了摇头。 “那,您能不能将功补过,毕竟您刚上任啊!”卢氏问道。 “将功补过,怎么补?”罗知府摊了摊手。 “方公公是出了王家才出的事?咱们可以给王家推在身上!”卢氏低声道。 罗知府一惊,尔后摇了摇头“不行,王正现在是平将军的人,这样不是牵扯上了平将军?” “哎,老爷您别急嘛。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推到王正与曾泰的帮主之争上面去。就说是曾泰的心腹不忿王正受封,为替曾泰报仇才犯下这滔天大罪。而且,您不是说王正才被封了个小小的从七品侍从郎吗?又不是什么实缺,可见平将军与圣上并不看重于他。我可是听说北方一个大粮商因献军粮有功,被圣上封为了五品,而且补了个实缺呢!所以,老爷,您不必顾忌太多,小心太过。”卢氏柔声细语的说道。罗知府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温柔妩媚的填房夫人,凝神想了起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冒冒然直接查王正却是不周全,我这就写封信给平将军,看看他的意思。”他此刻已平静了下来,举步向书案后面走去。“伯父,我是罗风!”外面响起了罗风的声音。“进来吧!”罗知府说着,冲卢氏挥了挥手。卢氏会意的点点头,转身进了屏风后面。“这么晚了有事吗?”罗知府看向一脸倦色的罗风。“是的伯父,是关于那批遇难的侍卫。”罗风小心地看着罗知府,却不料罗知府并没有发怒,只点点头“嗯,说下去。”“是!”罗风瞬间来了精神“我与仵作仔细查验了那二十几具尸体,发现那些尸体有都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迹象,确实是被淹死的。” 罗知府长长出了口气,用力拍了一下书案“那就是说,此事没有可疑啰?”“不,正因为这样才有可疑。您想啊,船漏水下沉,众人一定会惊慌失措,急于逃命。昨晚是初七,月如新眉,并不明亮,沉船之时肯定船上的烛光也熄灭了。众人在黑暗中,惊慌之余互相奔逃肯定会免不了撞在一起,或是撞在柱子等物体上,可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撞痕,第二,众人脸上没有一丝惊恐害怕的神情。相反,平静得宛如在睡梦中死去一般,这就是最大的疑点。”罗风严肃而肯定地说。 ; 第六十一章各自算计 “嗯,照你这么说,的确有可疑!”罗知府轻轻敲了敲桌面“但现在不宜大张旗鼓地去调查,这样吧,你暗中追查线索,一是看昨夜在沉船地点出现过什么人或是什么船,二是查探漕帮众人昨晚的去向。” “是,伯父!”罗风精神一振,郑重的答了,退出房间。 “唉,此事一经查明,要么鸡犬升天,要么满盘皆落索啊!”罗知府摇头苦笑,却不得不赌。 他看着从屏风出来的卢氏摆了摆手,认真的给平敢当写起书信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拼了! 平敢当懒懒地靠在舒适的椅子上,一双长腿放在书案上面。斜飞的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看着一封书信,浓眉渐渐越挑越高,薄唇露出一丝笑意。 “瞌睡遇着了枕头,真是巧了!”他看完后一击桌面“平直,去把王正叫来。” “是,主子。”门外传来平正谨慎的声音。 不一会儿,王正被平正带着走进书房。 “草民见过将军!”王正一丝不苟地行礼。 “不是草民了,应该是从侍郎,哈哈,不必拘礼,请坐。”平敢当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将修长的双腿从书案上收回来,坐正身子。 “你先看看这封书信,这是罗知府连夜派人送来的。”平敢当将桌上的书信递给王正,端起茶杯,抿了口香茶。 王正看信看得很慢、很仔细、很认真。 看完后,他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把信放在了书案上“将军怎么看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罗知府真是个妙人儿,给咱们上次计划的事给了一个恰当的借口与机会去实施。”平敢当淡笑道。 “将军的意思我懂,可宁王的人不会怀疑么?”王正皱了皱眉。 “所以,你需要作出一些适当的牺牲”平敢当的眼神更幽暗了,任凭王正再作探究,可始终看不清楚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小人相信将军!”他悄悄吸了口气,沉声道。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的确非池中之物,有魄力!”平敢当大声赞道,拍了拍王正的肩膀。 “首先,我会顺水推舟,言语含糊地叫罗知府不必顾忌,继续追查。其次,你即刻动身回同化,露出不忿不甘的样子。也许,你会有牢狱之灾,受皮肉之苦,还会失些钱财。”平敢当轻声道,眼睛不瞬地看着王正。 王正没有立刻表态,想了一会才坚定地点了点头,仍是道“我相信将军!” “如此甚好,你既全心信我,我便不会负你,放心!”平敢当也斩钉截铁地说。 王正没有说话,只郑重而恭敬的行了礼,退出书房。 平敢当背着手立在书房,幽黑的眼睛微眯着,看着王正挺直而坚定的背影,露出一丝笑意。 “谁在外面?平忠?”他忽然皱了皱眉,问道。 “回主子,正是小人。”平忠踏进书房。 平敢当淡淡的看着他,手却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从宣宁回来,可是有要事?” “正是,主子,听从您的吩咐我与平勇到了宣宁府。经过我们这十来日的暗访,总算将高知县女儿上吊一事查了个大概。”平忠一边说,一边舔舔唇。 “喝些茶水再说吧!”平敢当朝桌上的茶扬了扬下颔。 平忠实在是渴了,端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用袖子擦了擦嘴,舒服的吸了口气。 “主子,事情详细的经过是这样的。高小姐在李府的宴会上看见张府三小姐张雪莹,见其秀丽端庄,便回家说与高夫人听。高夫人死了儿媳妇,便对死了未婚夫的张小姐起了心思。高小姐是个任性刁蛮的女子,当张小姐过高府作客时,便叫丫头把水倒在了张小姐裙子上,想引张小姐去厢房擦拭,让高少爷见上一见。不料,丫头又把水倒在了李小姐与罗小姐的裙子上,张小姐留下来为气急犯病的高夫人诊治,李小姐与罗小姐却去了厢房。因为李小姐与张小姐那天都是穿得绿裙子,高少爷便认错了人,抱着李小姐叫媳妇。高夫人罚高小姐到柴房思过,却不料第二日发现高小姐被人吊在了高高的房粱上,丧了性命。高大人自然将此事与受辱的李小姐联系在了一起。”平忠条理清晰的说完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平敢当露出深思的表情,伸出修长的手指摇了摇“此事大大不对!有两点你们可查清楚了,第一,张小姐是否真的会医?第二,是谁人断定高小姐不是因为羞愤自尽,而是被害?” “张小姐确实会医,以前就曾替李府老夫人医治过头痛症。而高小姐身量不高,且柴房没有能够攀爬的东西,是以前的捕头许松看出这一点的。”平忠答道。“唔,有些意思!张小姐其人你们可曾调查过?”“张小姐我们作过一番打探,只知她相貌美丽,待人和气。与之认识的人都对她印象极好,就连李府的老夫人与夫人都对她极为喜欢。张家大夫人梅氏疼爱她更是有若亲生女儿!”“一个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孤女。口碑居然如此之好?不是大善便是大奸。嗯,父母早亡、未婚夫婿又死了!啧,这还真是个……扫把星啊!会医术?她跟谁人学的?”平敢当有些不屑。“据她说是跟早年一位老仆妇学了一点皮毛,属下曾夜探张府,发现她书房里确实有不少的医书,而且每本都是被翻看得磨毛了边。”“那高知县与李府又有何动作?”“高知县严令许捕头查此事,不过,属下觉得他将重点放在了张小姐身上。而李府嘛,高夫人已前去提过亲了,李府还未正式作出反映,而是悬赏重金,捉拿凶手。现在宣宁城最热门的事便是对此案凶手的猜测了。”“高知县居然将重点放在了张小姐身上,此事一定还有什么是你们所没有查探到的,你马上回去,与平勇一起接近许松,看能不能从他身上获得些内幕。”平敢当握了握拳头。 ; 第六十二章罗知府上门 “主子,您不是要重用王正吗?他如果知道了……?”平忠迟疑了一下,终是说出心底的担忧。 平敢当挑了挑浓眉,淡然道“你怕他反嗜?哼!一个一心往上爬的人,你相信他会对隔房小姨子是真心疼爱?” “可是,王夫人却是极疼自个的妹子!” “王夫人的心胸与狠辣可不输于男子,这点隔房情谊也只是限于张雪莹的乖巧懂事,陪伴在梅氏身边,解其孤寂而已。又或许是想利用年轻貌美的张雪莹为自己谋更多的私利,哼,什么姐妹情深哪!”他轻蔑的冷笑道。 “是,主子,奴才即刻就回宣宁县。”平忠行了礼,闪身出了书房。 “哼,利用一些奇技淫巧,溜须拍马,这就是一介孤女的生存之道!?”平敢当挑了挑浓眉,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张雪莹三个字,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叉。 张雪莹陪着张雪慧将高兴送到了同化书院,院长夫妇对于相貌清秀、口齿伶俐的高兴倒表现出几分真心的喜欢。 这让张雪莹暗自松了口气,高兴是属于住读,她到学生的宿舍为高兴细细整理了床铺后,又拿出一个钱袋放在高兴手里。 “这、我不要!”高兴脸一红,急忙将钱袋又塞回到她手中。 “都是一家人,你客气什么呢!俗话说穷家富路,现在天下不太平,你多备些银两在身上,有用的,拿着。”张雪莹说着,又将钱袋放到床铺上。 “可,可是,你不一定会嫁进高家作节妇啊!”高兴皱着眉,眼睛对上张雪莹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探究之意。 张雪莹淡淡一笑“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怎么做!与其在那里胡乱猜想,还不如静观其变,不是吗?” 高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没有答话。 “好了,我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到王府去找我姐姐。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有时候有求于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张雪莹一边说一边走出宿舍。 高兴没有再相送,只是怔怔的看着她挺直的背影。 在他来同化之前,平氏是想了又想,权衡了又权衡。都不是笨人,知道张家如此卖力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平氏最终选择了妥协。 高兴心中是带着羞愤不平而来的,却不料张雪莹的态度却大大出乎于他的预料。 是真的如此贞洁,还是习惯于伪装?他分不清楚、看不明白,只能如张雪莹所说,静观其变。 “夫人,知府大人来了!”张雪莹与张雪慧刚回到王府,便看见王大一脸郁色的迎上来,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三儿,你自己回房吧,我有客人来。”张雪慧笑容不改,对张雪莹说完,才慢慢转身走向大厅。 王大急步跟上去,对张雪慧低语起来。 是出了什么事吗?跟方公公的死有关?!张雪莹直接跟此事联系在了一起,忽然觉得心慌起来。 “喜鹊,你先回房去,给我打盆水放在哪,我去找老王头。”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向外院的厢房走去。 “哦,是,小姐!”喜鹊感觉到了张雪莹的紧张与不安,急忙答应了。 “老王头,你在吗?”她敲了敲门。 “小主子,我在!”老王头黑瘦的脸出现了。 “你,悄悄去大厅,不,最好是房顶。看看罗知府来找姐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张雪莹的帕子已被她揉成了一团,紧紧攥在手里。 老王头看着自家小主子少有的紧张与不安,急忙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向前掠去。 张雪莹惴惴不安的转身向内院走去。 “莹儿回来了,怎么样,高家二少爷都安排好了?”梅氏笑着迎上来,拉起她的手。 “嗯,安排妥当了,伯母放心吧!” “听说罗大人来了,你姐姐是去大厅了吧?不知道有什么事呢?”梅氏向门口望了望,自言自语道。 “姐夫是同化府的大户,罗大人新官上任,前来示好,也属正常的。”张雪莹收起自己的不安,对梅氏说道。 “哼,示好!还不是冲着……”梅氏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罗大人是来打秋风的。 如果是那倒好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张雪莹心中暗道,怕就怕罗大人将方公公的死硬载在王家头上啊! 陪梅氏说了会话,张雪莹借口洗脸、换衣衫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 在她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老王头如一片落叶似的轻轻飘到了她面前。 “怎么样?罗大人与姐姐谈了些什么?不许有半句隐瞒!”她紧绷着小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主子的威严。 “小主子,罗大人是来者不善呀!”老王头话虽如此,脸上看上去仍是平静无波。 “嗯,继续!” “罗大人今天来有三个意思:一、方公公一众的死因不是因船漏水遇难那般简单;二、平将军平敢当加信责令严查此事;三、则是罗大人自己的推测,说方公公的死与帮派争斗一事有关。” “那姐姐怎么说?” “二小姐说,她是一深宅妇人,不懂这些事。而且她深信方公公的死跟漕帮没有丝毫关系,王姑爷已在赶回来的路上,一切事宜等姑爷回来处理。但是,最后她送了一张银票给罗大人,从罗大人的表情看,这张银票应该数额巨大。” “唉呀,坏了,姐姐不该送这张银票。”张雪莹跺了跺脚。 “弄不好,罗大人就是借机来打秋风的,或许收了银票就没事了。”老王头慢吞吞的说。 “不会,曾泰刚死时,明眼人都会将他的死与姐夫联系在一起。可罗知府并没有继续追查,就表明他是投鼠忌器,不敢得罪平将军。今天却大大咧咧找上门来,言明是平将军的意思。这可是大大不妙的一件事……”张雪莹咬了咬唇瓣。 老王头没有说话,眯着的眼睛突然露出冰锥子一般的冷光。 “在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死,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傻子都知道是王家做的。而且杀人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永远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张雪莹的声音虽低,却有着不可违抗的严厉。 ; 第六十三章来者不善 老王头闻言一愣,抬起头来已是满脸委屈的表情,眨巴着昏花的老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张雪莹。 “好了,不许动则取人性命,更不要跟我装不懂、装委屈。以你这把年纪做这种表情,实在可爱不起来。”张雪莹睨着眼淡声道。 老王头……小主子,您太实诚了! “那要老奴做些什么吗?”老王头低头悲哀了一会,才问道。 “你这几天就跟着罗大人与具体办理此案的人,直到姐夫回来为止。有什么事,马上来禀了我,不许再自作主张,尤其不能伤人性命。若是我知道你违规了,便把你远远赶离我身边。”张雪莹说的很是坚决。 “是,小主子!”老王头低声下气地应了。 张雪莹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当主子的威严了,她满意的轻哼了一声,仰着自己美丽的脖子走了。 老王头抬起头,脸上挂满了笑容,小主子故作威仪的表情真……可爱! 张雪慧的心中却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惊惶失措,聪明的她马上联想到了自己给王正书信里的提议。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方公公的死就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相信会有更多的困难与艰辛等着她们夫妇的。可是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高,她自是不怕的,甚至有一丝期待。 第三天正午,王正带着一身风尘、满脸倦怠,从松江府赶了回来。 他的神情除了疲倦更有一丝明显的怨恨之意,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看见他就恨不得退避三舍。 王正刚到家,还来不及梳洗、更衣,便听见门房来报,罗风罗捕头来了。 王正停下前往花厅的步子,冷冷一笑,挺直了身体“有请罗捕头!” 话音刚落,就看见罗风端着严肃冷漠的脸,大步走了进来。 王正瞳孔一缩,满脸都是不悦的表情,冷冷地睨着这个未经通传,便擅自闯入府中的捕头。 罗风不闪不避王正冷厉的眼神,稍稍一抱拳“王帮主,知府大人有事相询,请!”。 王正深呼吸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花厅,门口站着张雪慧与一对儿女,还有梅氏与张雪莹。 张雪慧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自己知道怎么回事。 梅氏却是满脸紧张与惊慌,一只手紧紧抓着张雪莹的肩膀,一手飞快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嘴唇嚅动着,显然是在诵着佛经。 王正收回眼光,看向一脸冷漠的罗风“可否容我见过家人再去。” 罗风眼睛不眨地看着他,淡然却坚定地说“不好意思,知府大人是叫你即刻前去。” “所为何事?”王正冷笑道。 “一为曾泰之死,二为方公公之死。二十几条人命呢,你说是不是可以劳动你的大驾,马上前去衙门解释清楚?”罗风声音冷然地说着,又向前跨了一步。 “罗捕头,此事与我相公绝无半点关系,你又何必在此咄咄逼人?我家相公可是钦赐从七品从仕郎!”张雪慧急忙小跑过来,语气不善地说。 “哼,钦赐又怎样?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罗风一脸正气凛然的表情。 “你……”张雪慧有些气结,咬了咬唇,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傲笑“我相公刚从平将军那归来,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话还未说完,罗风便抬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对不起王夫人,严令追查此案的,正是平将军的严令。”他脸上的不屑更浓了。 “什么?”王正脸上的怨恨之意呼之欲出。 “这不可能!”,张雪慧脸色苍白地惊呼出声,全然没了刚才的淡定从容。 “正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雪慧突然脸色苍白,紧紧抓着王正的手,颤声问道。 王正心疼又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愤懑的看着罗风“官字两个口,可也不是任由你胡说的。好,我就随你走一趟!”。 他转身看向梅氏,郑重的行了一礼,转身大步向院外走去。 张雪慧看着他笔直坚挺的背影,不由落下两滴泪来。 “天哪,慧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梅氏小跑着上来紧紧抓着张雪慧的手,一迭声地问道“什么曾泰?什么杀人哪?姑爷不是粮商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人都站不稳了。 张雪莹也是面露惊慌,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张雪慧。 张雪慧见母亲如此焦急,心中不由又痛又为难。 急忙扶住梅氏往花厅里去“您别着急,娘,没事的,正哥一会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梅氏仍然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脸希冀地问道。“嗯!”张雪慧答得有些心虚,错开了眼光。“南无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保佑!”梅氏松了一口气,阖上眼睛诵起了佛经。张雪莹一直没有说话,只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张雪慧,心中有了计较。她看了看梅氏,觉得最可怜的便是被蒙在鼓里的伯母了。看来要尽早回到宣宁城才是,眼不见心不烦嘛,自己与伯母走了,由得姐姐跟姐夫在自己的前进之路上折腾。想到此,她悄悄拉了拉一脸为难与不忍的张雪慧,示意她到旁边说话。张雪慧见梅氏诵经诵得极其投入与虔诚,便与张雪莹来到一旁。“姐姐,您家中有事,我与伯母明日就回宣宁吧?”“这、好吧,明日您们便回宣宁,你要劝着母亲一些,叫她不必为我们担心。”张雪慧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意有所指。张雪莹了然地点了点头。“姐姐就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张雪慧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放心了。张雪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或为名、或为利而已。自己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份恬淡、平静的生活与亲人的安康而已。 第二天一早,老王头赶着车,慢悠悠的驶离了王家。梅氏千般不舍却万般无奈的抹着眼泪与张雪莹回转宣宁县。梅氏忧心挂念女儿、女婿,一路上都恹恹地打不起精神。直到看到那座熟悉的城门,她才露出一丝笑意。 PS:厚颜求收藏、求推荐,谢谢各位书友了。 ; 第六十四章警告 “唉,终于回来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在你姐姐那虽是吃得用得比咱家好,可我终究还是喜欢自己家。”她拍了拍张雪莹的手。 “嗯,我也是呢,想张妈妈做的饭菜了。”张雪莹靠在她肩上。 “嗯,一会就叫张妈妈为你做你最爱吃的辣子鸡与葱油饼!”梅氏抛开了先前的心事。 马车驶到了城门口。 “原来是张夫人的马车,张夫人回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梅氏掀开车帘一看,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呢,许捕头好!” 张雪莹向外看去,迎上一双探究的利眸,她慢慢垂下眼睑,脸上露出一个淡笑,端坐在马车里。 马车慢慢向前驶去,张雪莹回过头,透过薄薄的青纱帘,她看见许松如一座雕塑般久久未动,一直看着她们乘坐的马车。 她的眼睛慢慢变冷,心中慢慢下沉。 如狼似虎、死咬不放的眼神啊!像山中饿狼看见了一块鲜美可口的肉一般,不管怎样,自己决不会让伯母再受困扰。 回到张府,迎来了张妈妈热情的欢迎,梅氏与张雪莹心情变好了不少,各自回房换洗。 “喜鹊,如果你不累,就到厨房帮帮张妈妈,我睡一会儿。”张雪莹对喜鹊吩咐道,自己打散了发丝。 一片乌云顿时笼罩在肩头,衬得她小脸如莹如玉。少了些许清丽,多了一丝魅惑。 “我不累,我去了小姐。”喜鹊笑了笑,退出房门。 张雪莹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布置,果然是自己的狗窝好。 她拿起妆台上的梳子,慢慢梳理着头发。 忽然,她的眼睛停在妆台上。 两个一般大小、花纹一样的妆匣子。 她伸出手拿起来,眼睛闪过一丝厉色:匣子外表一样,里面的东西也一样,其实不同之处就在于匣子上那个小小的印痕。 她放下匣子,又开始在屋里仔细打量起来。 床铺上层的抽屉,里面夹了一根发丝,现在没有了。 妆台下层的格子上放小木人的匣子里有自己洒上的一种香露,见风即逝,现在打开里面已没有了任何香气。 其他的倒好似没动过一般。 张妈妈是会来打扫屋子,但绝不会翻动自己的匣子,是谁?所为何来?财物首饰俱在!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向隔壁的书房走去。 书柜、书案、椅子与墙上的画,是这间书房仅有的东西。 看上去与自己离开之前一样,只是……这两本医书放倒了。 她瞳孔一缩,急忙到一幅拜月图前,揭起画来。 里面那张自己亲娘的侧面画好好的挂在那里,上面的女子仍是那般飘逸出尘,如梦如幻。 她松了口气,全身松软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是谁会对自己感兴趣?她突然想起了那双暗藏狠厉的眼睛。 她的手握了握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老王头,你在吗?”她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露出老王头恭敬的老脸“小主子?” 张雪莹冷若冰霜的看着他“老王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只是张府一个普通的看门老头。不要再多生事端,遇事只许以不变应万变。再有我自己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不要替我拿任何主意。如果你一意孤行,招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或事,连累到我的伯母与家人,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她一字一顿的说道,眼里尽是绝决之意,好似结了一层冰茬子一般。 老王头一愣,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发誓,绝不会再自作主张。” 张雪莹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老王头佝偻着的身子弯得更低了,满脸的诚恳与谦卑“小主子,我绝不会再犯,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不要赶我走。”脸上慢慢渗出惊慌与伤心,更有一丝茫然。 张雪莹暗自叹息一声:这便是封建社会奴才的下场,若是主子弃之,一个行事狠辣、功夫绝顶的人马上便如丧家之犬一般了。不过,也幸好他忠心。 “好,我最后一次信你。有人来张府查探过了,很可能跟高丽之死有关,你不必否认,我认定是你干的。”张雪莹低声指责道“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子,你居然忍心……!” 老王头一愣,脸上有一丝愧疚,却没有后悔之意“是老奴太过冲动,给小主子带来了麻烦。” “他们既然暗中上门查探,显然是虽有怀疑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希望你不要再给我、给张家惹来什么事,我与伯母只想过平静、平淡的生活!” “老奴谨记,只是小主子,刚才从咱们进城便被人跟上了。是两个陌生人,功夫不低。”老王头低声道,脸上有一丝阴冷。 “不管他,装着什么都没查觉,该怎么过日子仍是怎么过日子。”张雪莹说完,转身向内院走去。 自己本来对高丽之死的凶手仅是怀疑,不成想,果真是那个骨瘦如柴、枯黑似炭的老王头。 她抚着自己的双臂,打了个寒战,这个老王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果真是自己父母曾救起的一个老镖师吗?不,绝对不是。 如此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功夫又如此之高,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老镖师。 对自己却又是忠诚老实!记得自己刚来张家,一心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年代去。对一切都不是那么上心,只一味埋在自己的研究里。张家那时还有十几位下人,老王头是最不起眼的。沉默寡言、貌不惊人。可是后来,张府的下人或因生病、或因手脚不老实,再加上大哥与二姐的离家、伯父的逝世,下人逐渐被遣散了。前年战乱四起的时候,更只剩下了喜鹊、张妈妈母子与他。这条街不少大户都曾被偷窃过,只有张家,平静无波。 唉,自己怎么这么笨呢?一早就没想过这里面的问题与不寻常。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有老王头这么个高手在身边,确实是让她不必担心伯母与自己的安全。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动辄要人性命了。 ; 第六十五章上门试探 “高大人,张家大夫人梅氏与张家三小姐回来了!”许松轻轻闪进高大人的书房。 “嗯,那个车夫也一并跟回来了吗?”高大人放下手中的笔。 “是的,一起回来了!”许松面前又浮现起那张干黑的老脸,与一双好似永远也睁不开的眼睛。 “嗯,好,继续监视张家,但千万要小心。”高大人说得很慎重。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会谨慎从事的。”许松回答道。 “但愿这次我们能一雪前耻!”高大人握了握拳头,面前又浮现起女儿了无生机、面相恐怖的样子,不由仍是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许松同情地叹了口气,行礼退出房门。 站在院子里,他想了一下后,转身径直向张家走去。 “笃、笃!”张府的大门有节奏地响了两下。 “谁呀?”老王头一边问着一边打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捕头打扮的中年人,目光炯炯,神色坚毅。 老王头昏花的老眼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恭敬地弯下身子“哦,原来是捕头大人,您这是……?” “老人家,张夫人在吗?我找她有点事要问!”许松的身子紧绷而笔直,微笑着客气地问道。 “哦,在呢!许捕头请!”老王头点点头,让开身子,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许松点点头,跨进来,腿有些瘸,却并不影响他威严的气势。衬得老王头佝偻的身子越发的矮小单薄了。 许松一边往院里走,一边与老王头闲谈“老人家,最近城里有些不太平,很多富户都被偷被抢了。张府平日就是你看门吗?看你年纪也大了,可一定要小心些呀!” “哎,哎,多谢许捕头提醒,我一定会小心得。”老王头跟在他身后,感激地说道。 进了二道院门,正厅已在眼前。 “张妈妈,许捕头来了,找夫人有事!”老王头停在院门口,大声说道。 张妈妈胖胖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大厅门口,疑惑地向许松打量着,行了礼“许捕头请里面坐,我马上告诉夫人。” 许松点点头,抬脚走上台阶。 上了台阶后,他回过头,看着老王头走向外院的身影,右手轻轻动了一下。 “唉哟!”向外走的老王头忽然痛呼一声,一只腿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面上,显得好不狼狈。 一幅绣花裙裾轻轻闪过厢房,消失不见。 许松眼睛收缩了一下,急忙走下台阶“老人家你怎么了?” “唉,许是风湿发作了,这腿突然一痛,就……,唉,人老了不中用啊!”老王头艰难的站起来,用手揉了揉右腿腿弯。 “不要紧吧?要不要请大夫?”许松扶着他,关切地问道。 老王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摇了摇手“多谢许捕头关心,不用了,我回去用药酒揉揉就好了。”点点头,一瘸一拐的向外院慢慢走去。 许松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拐弯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向大厅走去。 “许捕头,请喝茶,不知您今天来……?”梅氏客气地对许松点点头。 “张夫人恕罪,今天来主要是关于高小姐的案子,因您也是那天的贵宾,故而有些事想问问您!”许松拱了拱手,极为客气。 “哦……!是的,那天我与侄女也在。唉!高小姐的死我们也觉得意外且难过,本打算明日去看看高夫人呢!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梅氏同情而惋惜地叹息一声。 “嗯,主要是问问当天事发的经过!” “好,我记得那天……”梅氏露出回忆的神情,边想边说。说得很慢,却很详尽,许松发现她说的与高夫人所讲的一般无二。 茶盏里的茶干了,梅氏的回忆也到此为止。 许松点点头,站了起来。 “谢谢张夫人,打扰您了。” “许捕头客气了,于公于私这些都是应该的,希望能早日抓到那个凶手,为高小姐报仇。”梅氏说得极为诚恳! 许松一笑,点点头“但愿吧!在下告辞,张夫人留步。” “张妈妈,送送许捕头。”梅氏站起来,笑着相送。 “张妈妈,那个看门的老王头是张府的家仆吗?”许松走得很慢,轻声与张妈妈闲话。 “哦,老王呀,他不是,他是二爷带回来的。”张妈妈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睛一瞟,咦,刚才在拱门里面的是小姐吗?怎么一闪又不见了?! “嗯,现在城里不太平,很多富户都曾被偷被抢。你们夫人为什么让那么个老苍头看门哪?”许松又问道,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个呀!您不用担心,老王头以前是镖师,你别看他又老又瘦小的样子,却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她笑眯眯的回道。 “这样便好,非常时期还希望你们多加小心。留步吧,谢谢你送我出来。”许松站在院门口,看了看老王头的小屋子,嘴角飞快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转身出了张家。 突然,他停住脚步,身子变得僵硬起来,然后慢慢转过头来。 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扇紧闭的大门。可是他却觉得有一头猛兽蛰伏在里面,正用一双无比凶狠、阴冷的眼睛看着他。好似随时都会跳出来将他撕碎一般。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猛跳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以无比缓慢却坚定的脚步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步伐沉重难行,身子却一直挺得笔直如松。 房里的老王头无奈的瘪瘪嘴,小声嘟囔着“不许自作主张!不许伤人性命……!唉!”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假寐起来。许松慢慢回到县衙后院,没有去高大人书房就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进入房间后,他轻轻掩上房门,将身子靠在门上,疲倦地闭了闭眼睛。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右手仍在兀自轻颤不已,他恼怒而羞愤地用左手死死压住右手,拼命用力压着,牙齿将下唇咬出了一排清晰的牙印。过了半晌,他全身脱力的慢慢滑倒在地上,右手腕已然有了一圈清晰的痕迹,但好在,不抖了。他露出一个自嘲而茫然的笑,摇了摇头。那个人的气势与内力,竟是他生平未见。 他觉得自己一开始的信心与打算在不知不觉中已溜走了大半,独余下恐惧与惊疑在毫不留情地啃嗜着他千疮百孔的心灵。 ; 第六十六章伶牙俐齿 李府的后院里,紧闭的厢房内。双膝跪地的李梅眼睛哭得像核桃一般,正拉着香姨娘又哭又求“姨娘,我求求您,您去求祖母与母亲,我不要嫁给那个傻子,我不要。” 香姨娘脸色萎黄,两眼也红肿得厉害。 她一边低声劝慰着李梅,一边试图拉她起来“你先起来吧梅儿,你跪我是没用的。姨娘是作不得主的,你惹是惹恼了老夫人,她会狠狠责罚你的。” “姨娘,我好命苦啊,我再是庶女,可也是李府的女儿啊!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倒霉,去高府遇上了那个傻子?我不要嫁个傻子啊,姨娘!”李梅小脸苍白,哭得几近昏厥过去。 “梅儿,认命吧!自古女子姻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愿不愿意?”香姨娘话虽如此,可也觉得自己漂亮聪明的女儿要嫁个傻子实在是让她心疼难忍,干脆抱着李梅悲恸大哭起来。 “姨母、表妹,我是心素,开开门。”门外忽然响起罗心素的声音。 香姨娘急忙止住哭声,掏出帕子拭了拭泪水,打开房门。 罗心素面带关切的走进来,转身关上房门。 “表姐!”李梅扑进她怀里,又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表妹,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罗心素轻轻拍着李梅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是呀,梅儿,你表姐说得对,这都是命啊!”香姨娘说着,用帕子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李梅反而狠狠地咬着唇止住了哭声,眼里露出不甘不愤的光“我偏不认命!凭什么他们为了所谓的脸面,便要赔上我的一生?” 罗心素轻轻叹息一声,拉起她的手“表妹,你别急,也别气,咱们对这件事要好好商议一番。” “怎么商议?哼,她们已经决定了。不嫁到高家,就去做姑子。我宁愿做姑子,也不会让她们如愿!”李梅恨声道,红肿的眼睛露出愤懑。 罗心素微笑了一下,慢慢道“我记得我前年因为身体的原因,到方山寺静养过一段时间。寺庙庵堂当然是建在一些清静幽远之地,虽说风景可入画,却也太寂静了一些。只闻鸟啼,不见人迹。终日为伴的只有一些少言寡语、冷情寡欲的出家人。三餐也只清粥小菜、不见晕腥。庵堂里梵音缭绕、香烛萦萦。虽说能让人心静,可也能让人心慌。那里不是我们这种生于富贵人家、二八年华的小女子呆的地方。那里,能生生把人逼疯。”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梅“表姐绝不是唬你,那是一个避世之所,但绝不是避难之地。若成为比丘尼,每日四更便会起来,一样的抬水、拾柴、打扫庵堂、做饭、做早课。修行之人讲究四大皆空,一日一餐,穿粗布坏色打上补丁的百衲衣,不准手触金银,不准听歌观舞,不准戴金银珠宝首饰,不准戴花涂香,不准坐高垫大床,不准住超过一方丈的大房等等。” 李梅的双眼露出惊异之色,小脸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罗心素低叹一声,执起她的双手“你的手保养得柔嫩白细,是用来砍柴抬水的吗?你才十四岁,正是如花初绽的年纪,能忍受那里的冷清孤寂吗?你的华服,若变成百衲衣,能把你柔嫩的肌肤硌得生痛;你若吃那些干硬的馒头、糙米,能把你的肠胃生生吃坏。不出一年,你就再也不是李家娇养的小姐了……” “表姐你别说了,我不要听。”李梅大叫一声,捂住了耳朵。 “你不想听又怎样?那是以后你必将要过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是你自己选择的。一旦落发,你还能还俗吗?”罗心素紧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可是,如果不出家,我就要嫁给一个傻子啊!”李梅悲伤的轻叫着。 “不错,高家大少爷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心智有如孩童。却也保持了孩童般的纯真,他不会出去寻花问柳、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往房里抬人。其实他样貌不俗啊,长得高大英俊。而且粱夫人本就出身富贵,当初出嫁的时候足有六十抬的嫁妆,现在高丽又死了,那些嫁妆以后就全是你的了,你有用不尽的钱财,有穿不完的华服,戴不尽的珠宝首饰。”罗心素轻声道,观察着李梅渐渐松动的神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表妹。你想想,如果嫁到别家,不一定是长房嫡子,也有可能是庶子。就算是个正常人又怎样?你就保证他会与你恩爱一世?你能保证他就一定会入仕为官?色衰则爱驰,是女人都会老的。到时候,你要用你的嫁妆抚养一大群的庶子庶女也不一定。所以,嫁去高家,作唯一的女主人,没有小姑小叔子烦你,没有姨娘、通房膈应你,不是很好吗?”罗心素继续说着。 李梅没有再说话,脸上恢复了冷静,在那认真的思考起来。 “表姐说的对,我听您的。”半响,李梅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决断。 “这就对了,权衡利弊,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走,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罗心素称赞道。 “嗯,我这就洗洗脸,换件衣服,去见祖母与母亲,让她们不要再为我发愁。”李梅露出一丝微笑,站起来。 “好,去吧。” 香姨娘松了一大口气,感激地看着罗心素“素儿,还是你聪明,帮姨母解决了这件大难事。唉,这孩子犟起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劝她。”她拍拍罗心素的手,柔声道。 “姨母过奖了,梅尔是我的亲表妹,这都是我应当做的。”罗心素谦虚道,小脸微红。 李梅净了面,又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薄袄,略施了脂粉,以掩盖自己红肿的双眼与苍白的脸色。由香姨娘与罗心素陪着来到了李老夫人的房间。 “梅儿前些日子不懂事,累祖母与母亲忧心了。梅儿已自省其身,今日特来告罪。”李梅一进屋便轻声告罪,跪了下来。 ; 第六十七章消息 李老夫人与杜氏诧异的互视一眼,心里那根紧绷的统却瞬间放松了。 “来,起来吧,真是祖母的乖孙女,这般的懂事、懂礼。”李老夫人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意,伸了伸手。 “是呀,梅儿,快起来,你可是祖母与母亲的心头肉,怎舍得怪罪于你。”杜氏也笑道,亲自扶起李梅。 李梅露出一个害羞的笑,看向李老夫人“祖母,前些日子孙女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通,不顾闺仪,让您操心了。现在想来,真是该打。但是姨娘与表姐说得对,作为李府的女儿,李府让我华服美食、富贵成长。我不该如此让您们为难,孙女以后不会了,一切都听从祖母与母亲的安排。”小脸慢慢变成了粉色,低下头扣着自己的玉佩穗子。 李老夫人与杜氏大喜过望,彻底放下心来。 李老夫人看向一边温柔娴淑的罗心素,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杜氏看罗心素的眼光多了一些思量。 罗心素却是不骄不躁,始终保持着一个温婉的笑与李老夫人、杜氏谈笑,话题始终是她俩最爱听的,却并不显得有丝毫讨好之意。 叙了一会话,罗心素见李老夫人面有疲倦之意,便起身告辞。 “母亲,这罗小姐以前给人的印象娇柔如花,却不成想有这等的见识与伶俐。”杜氏对李老夫人说道。 发生在香姨娘房中的事,与三人的谈话早有丫头来报,她二人自是清楚李梅的回心转意,正是罗心素的相劝。 “是呀,这丫头,是个有城府的。”李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嗯,儿媳也是这般想的。母亲,张夫人从同化府回来了,您看我们是不是……?” 李老夫人叹息了一声,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不急,王正现在下了大狱,不知道是哪些方面得罪了平将军。唉!事情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张夫人回来我们还是该派个老妈妈前去问候一声的。但只是尽些礼节,但不可太过亲近。” “儿媳妇知道了,您放心吧!”杜氏压住心中的失望,站起来走了出去。 李老夫人看着杜氏的背影叹息不止: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儿媳妇的心思,自己也极为喜爱那个不止心善,而且还秀外慧中的孩子。只是,这儿女婚嫁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需得面面俱到啊! 她揉了揉太阳穴,半阖着眼睛,这次是真的倦了。 与此同时,梅氏却来到了县衙探望痛失爱女的高夫人粱氏。 她没有将张雪莹带在身边,经上次一事,她心中始终有些未解的疙瘩。 进了县衙后院,便看见高粱氏站在后院门口等着她。 梅氏急忙扬起笑容迎上去。 高粱氏虽然仍是身体单薄,脸色却比一个月之前好了许多。 “高夫人,高小姐的事我很难过,恰好女儿家有事,便急急赶了过去。前儿个才回来。”梅氏满是谦意地说。 “张夫人有心了,请里面坐。”高粱氏眼圈一红,强笑道。 “看您的身体倒比之前好了一些,脸色也很好。”梅氏急忙把话题岔开。 “嗯,这倒是的,还要多谢三小姐的药方,怎么她今天没跟您过来?” “哦,她年纪小,身子弱,我让她在家休息呢!” “这样啊,改天请三小姐过来坐坐,我想当面谢谢她。”高粱氏说得极为真心。 “哎,好呀,到时候再来叨扰您。” 进了花厅,两人分主宾坐下,客客气气地说了会话。 高粱氏脸上露出一丝踌躇的神情,梅氏垂下眼睑,抿了口茶水。 “张夫人,前次真是不好意思,丽尔那孩子就是太过任性妄为。请您看在她已经……已经过世的份上,请千万不要记恨她。”高粱氏说着,隐忍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唉呀,高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记恨一个孩子呢!唉,也不知道是哪个凶手如此心狠,对着一个孩子居然也下得去手。”梅氏说着,也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唉,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但愿许捕头能抓住那个凶手。”高粱氏拭了拭泪,挤出一个苦笑,随即又关切地说“张夫人,不成想您这么快便从同化回来了。但愿您女儿、女婿这次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她咬了咬唇,将嘴凑到梅氏耳边,低声细语道“我家老爷说,当官的无非是觊觎王家的财钱,只要您家姑爷破财免灾便会无恙,很快便会放回去的。”说着,又同情地拍了拍梅氏的手。 梅氏的心一下子便悬了起来,自己走时女儿曾信誓旦旦地说女婿这次一定会没事的,自己看她不慌不乱的样子便信了。不成想原来人一直没放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再也坐不住了。马上站起来对高粱氏道“高夫人,见您无碍我便放心了,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陪您叙话。” 高粱氏见梅氏脸色都变了,不由暗怪自己多嘴。 “怎么张夫人,您不知道……?唉呀,都怪我多嘴。不过,我再多嘴一句,年轻人气盛不服输,您可得去信劝劝您女儿和女婿,让他们尽快息事宁人,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她说得极为真诚。 “好的,多谢高夫人关心了,我、我这就回去给他们去信。”梅氏说着,也顾不上行礼,转身匆匆向外面走去。 “哎,张夫人,您千万别着急,保重身体要紧啊!您别忘记了,您还有个大儿子与在京为官的哥哥呢,如果还不成,您赶紧向他们求救吧!”高粱氏一边站起来相送,一边给心慌意乱的梅氏出主意。 “好的,我知道、我知道,您别送了,谢谢您。”梅氏三步并作两步已出了侧门。 梅氏心急火燎地回了家,便找来纸笔匆匆写了一封信。 “张妈妈,把这封信给老王,叫他马上把这封信送到同化府雪慧手里。然后叫雪慧给我写封回信。”梅氏把信交到张妈妈手里。 ; 第六十八章送信 张妈妈急忙拿着信找到在外院的老王头,把梅氏的话转告给他。 老王头愣了一下,迟疑道“我去给小主子说声。” “唉呀,夫人急得脸色都变了,肯定是很要紧的事。你去吧,我告诉三小姐一声便是了。”张妈妈跺了跺脚,大声道。 “那,好吧,你可一定要告诉小主子一声啊!”老王头说完揣好信,套上车走了。 张妈妈摇了摇头,这个老王头心里只认三小姐是主子!转身进了内院,向张雪莹的房间走去。 “三小姐,老王头去同化了,叫我告诉您一声。”张妈妈站在屋子外面,对正在看书的张雪莹道。 “哦,这个时候啊?好的,我知道了。”张雪莹放下书,向梅氏的屋子走去。 一进屋,便看见梅氏面带忧色的靠在榻上发呆。 “伯母,您怎么了?怎么从县衙回来便急成这样子啊?您叫老王头到同化去,是姐姐、姐夫出事了吗?”她走过去坐在梅氏身旁。 梅氏看着她,勉强笑了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担心你姐夫,便写封信去问问。” “哦!是这样啊!” “唉,莹儿,其实人再有钱也不过日食三餐、夜宿一床。钱财有时候是会招祸事的!”梅氏突然叹道。 张雪莹心中一转,便明白了梅氏的意思。 “可是这到底是罗大人自作主张,还是平大人的意思我就不知道了。唉,不行,我要给我大哥去封信。”梅氏站起来,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 张雪莹走过去为她磨起墨来。 不一会儿,梅氏便写好了书信。张雪莹接过去走到外院叫来张贵,叫他尽快送去驿馆。 “您放心吧伯母,姐夫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他那么精明能干的人,一定会化险为夷的。”她安慰着梅氏。 “但愿吧!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今年真是多事多秋,张家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不幸的事情。”梅氏叹息着摇摇头,径直向佛像走去,跪在蒲团上诵起经来。 张雪莹看着梅氏近段时间蓦然变得苍老憔悴的样子,心中酸楚不已。 但愿这一切早些过去,恢复到以前平静却幸福的生活。 同化府王家,高大的院子里灯影绰绰,显得比之前清净。 老王头如同一只矫健却轻盈的狸猫,轻轻落在了院子里。 他伏在地上,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后,才如同一丝轻烟瞬间掠进了张雪慧的房间。 张雪慧正一个人坐在外厅的灯下出神,一片阴影忽然挡在她面前。她一惊,抬头一看却发现是老王头那张又黑又瘦的老脸。 她轻轻舒了口气,拍了拍胸脯“老人家,您怎么来了?吓我一大跳!” 老王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她面前“是夫人让我给你送封信来。” “哎,好的,您用点茶!” “我还未用饭!”老王头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不客气地说。 “哦,对,是我疏忽了。我叫春桃给您做点饭菜来!”张雪慧说着,放下手中的书信往门口走去。 老王头却一把拉住了她。 张雪慧诧异的看着他,老王头的神情变得严肃、凝重起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手一扬,用掌风击灭了烛光。 张雪慧只觉得自己后背突然吹来了一阵阴风,全身的毛孔在瞬间全部竖了起来。 声音很轻,像是被夜色吹落的树叶打着旋儿飘在了地上。 老王头轻轻放开张雪慧,掏出一张帕子系在了自己脸上。 “你躲在桌下,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老王头轻声说完,身形如闪电一般掠到跟大厅相接的另一间屋子中去了。 张雪慧全身僵硬地躲在桌下,恨不得连自己的呼吸都止住,偏偏心跳的声音听在她自己的耳朵里都有如擂鼓一般。 大厅的门轻轻开了,借着清冷的月光,两个暗影如墨迹一般慢慢渗透到了屋子里。 张雪慧的冷汗慢慢从额头流下,滴在了眼睛里,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马上变得剌痛难忍,她紧紧闭着眼睛,僵着酸痛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好像有树梢的风吹过,接着响起了细碎的雨声,是谁家的顽童轻轻触动了一下风铃,刚听见悦耳的铃声,马上又消失在一声闷哼中。 “撤!”一个带着痛楚的声音响起,一阵劲风吹过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冷清。 “出来吧!”老王头又干又涩的声音在张雪慧听来有如天籁般动听。 她舒服的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昏暗温暖的灯光下,老王头眼里好像有一丝戏谑,再仔细一看,又恢复了平常的木然、淡漠。 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又麻又痒,她揉了揉,吃力地站起来。站了一下,才慢慢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过去坐在椅子上。 “夫人,您没事吧?”随着一声紧张的问候声,王大与王二带着几个家丁站在了大厅门口。 张雪慧下意识地向身边看去,却发现早不见了老王头的身影。 “哦,我没事。”她急忙掩饰住自己尚未流露出的惊讶,淡声道。 “刚才好像有人潜进府来了。”王大看了看依在整齐、洁净的大厅,声音里有了一丝不确定。 “我刚才在这看帐,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便伏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倒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张雪慧慢慢说道,掩嘴打了个哈欠。 突然,有人在院子里禀道“夫人,宣宁的老王头来了!”两个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哦?让他进来!”张雪慧的声音适当的有一丝惊讶。 “王大,叫厨房给老王做些饭菜送到大厅来。你们下去吧!”她看着重新在门房带领下走进大厅的老王头。 “是夫人,老人家辛苦了。”王大对老王头极为恭敬与客气,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同姓的缘故。 老王头一双眼睛倦得好似都睁不开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王大带着一众家丁离开了大厅,老王头走过去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老人家,那两个人?” “嗯,应该是绿林大盗,见王姑爷下了大狱,想趁机摸一票。”老王头不紧不慢地说着,掏出旱烟叭嗒叭嗒地抽了起来。 ; 第六十九章出手相救的侠士 “该死,正哥出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张雪慧咬着牙骂道。 “我震碎了他们的内脏,他们活不了多久的。”老王头仍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平常的像在谈论天气一般。 “哦!”张雪慧又掏出信看了起来。 老王头眯着眼打量着这个神色如常的女子,只感觉她确实是当绿林夫人的料,岂止是处变不惊!简直就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唉,娘知道这事了!想来也是,同化离宣宁又不远。”张雪慧看完信颇为烦恼地说着。 “我说二小姐,你养得那群护卫太没用了,你还是应该小心点。我不想管你与姑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不能让夫人与三小姐为你们忧心。”老王头磕了磕旱烟,收起烟袋。 “正哥这几日便要回来了,昨日我去看过他。受了不少苦,罗大人这次用了重刑。但,这一切都值得,以后我们会双陪奉还。”张雪慧挺直了身子,望着门外朦胧的夜色一字一顿地说道。 “唉,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有些人对荣华富贵不屑一顾,一心寄情于山水,只想着与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生。可你们呢,放着富贵、平静的日子不过,总想着往上爬出人头地。”老王头叹了口气。 张雪慧眯了眯了眯眼睛:有些人……?后面指的是自己与正哥,前面的有些人指的是谁? 老王头却是一脸追忆的神情,没理她疑惑的目光。 “夫人,饭菜来了。”厨娘毕恭毕敬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放在这吧,下去。”张雪慧指了指大厅的圆桌。 厨娘放下饭菜,行了礼退了出去。 老王头不客气地吃起来。 张雪慧静静坐在一旁,想了一会对老王头道“老人家,你回家告诉娘和妹妹。正哥的事是场误会,很快便会放出来了。其实……你该劝她们尽快起程到京城大哥那去。我怕战事漫延过来后,我会顾不了她们,你也知道她们不肯到我这这来住。” 老王头擦了擦嘴,放下碗“唉,三小姐的事还没解决掉呢!夫人不会这么快到京城的,而且……到京城也不一定就好。”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欲说又止。 “老人家,三妹是个死心眼,一直想遵守婚约到高家当节妇,你可要劝着点。”张雪慧想了想又说道。 老王头露出一丝苦笑“小主子不但是个懂事聪明的,而且有主见,我只是个奴才,怎能置疑她的决定。她要做什么,我只有应承的份。最多只能在一旁保护她,其他的我做不了。” “你们……唉!”张雪慧看着他为难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 “啊都两更了,老人家你就在侧厢房歇息吧!我带你过去。”张雪慧听到远远传来的打更声,站起来对老王头说道。 “好的,反正现在城门也关了,我就住一晚,明天一早赶回去。”老王头点点头站起来。 张雪慧在灯下提笔写了一封信,才回自己房间歇息。 第二天一早,老王头早早起来用过早膳后,便急急上了路,回宣宁府去。 快至冬至的天气阴冷异常,阴柔的风吹在脸上让人有一种慢慢渗入骨髓的冷。 老王头的车赶得很快,再过三十余里便会到宣宁的地界了。 忽然冷风好似吹得大了些,老王头细长的眼睛习惯性的眯了起来,勒住了缰绳。 马儿停了下来,鼻孔呼着白气,前蹄刨着地下的土,显得很是不安。 枯黄的叶子如纷飞的蝴蝶徐徐落下,两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在老王头的马车前,静静地看着他。 老王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恐,手哆嗦着紧紧攥着缰绳,抖抖战战地说“两、两位好汉,小老儿身无长物啊!”身子战栗得像是风中的枯叶一般。 两个蒙面人依然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他,慢慢逼近。 老王头将自己瘦小的身子拼命向后面的车厢缩去,可却是躲无可躲,想逃,却发现腿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他眼一闭,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一股寒气迎面扑来,他鬓发都随之轻轻飞舞起来。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伤人?”一声冷喝声响起,随之便是刀剑相撞的叮当声。 老王头脸上露出一丝侥幸,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正与先前的蒙面人激战在一起。 他紧张的张大着嘴,眼也不眨的看着缠斗在一起的四人。 蒙面人显然不是两个年轻人的对手,过了数十招后,两人互视一眼,突然加快的招式,随后拔地而起跃上树梢。 高个子年轻人欲去追击,却被矮个年轻人阻止了“平忠,穷寇莫追,先看看这位老人家。” 名叫平忠的年轻人收住脚步,与矮个年轻人一起向老王头走来。 老王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般,感激地说“多谢二位公子相救。” 平忠谦逊的摇了摇手,和气地说“老人家,你这是要回宣宁吗?没吓着吧?”“没、没有被吓着,两位也是到宣宁吗?我可以载二位一程。”老王头满脸堆笑的说。“那、便多谢老人家载我兄弟一程了。”平忠也不啰嗦,与平勇一起跳上马车。“哎,这下我就放心了,最近真是不太平。”老王头放心的说着,扬起马鞭,催动马车。“老人家,你是宣宁府人吗?”平忠与老王头闲聊。“是呀,老汉我是宣宁张府的下人!张家知道吧?书画一绝的张家二爷在十几年前,可是闻名天下。”老王头笑呵呵的说着,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炫耀。“听以前的老人说过,张家二爷确实是挺有名的。”“啊,老人家听说张家二爷的女儿张三小姐也是宣宁有名的才女呀,只是、可惜命不好,死了未婚夫婿是吧?”“唉,可不是吗?要不怎么说老天有时候是不睁眼呢!”老王头大大的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气愤。“那倒是,要不怎么说红颜薄命呢!”平忠显然很是同情。 老王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 第七十章暗下毒手 “老人家,我听人说你们宣宁城上个月出了一件大事,县太爷的女儿被人害死了?有人还说跟十四年前一位朝堂高官的妻子死状一样呢?是不是真的呀?”平勇突然好奇地问道。 “嗯,可不是吗?县太爷的女儿的确是死了。刚开始说是因为当众挨了县太夫人的打羞愤自尽,可最后许捕头却坚持说是被人吊上去的。”老王头滔滔不绝的说道,像极了一个卖弄小道消息的长舌妇。 “那你知不知道许捕头为什么坚持高小姐是被人吊死的呀?” “这个嘛……不好说啊!”老王头干巴巴地笑了一笑,显然是欲言又止。 “老人家闲来无事,就当解闷吧。我们兄弟不是杭州人,过几天就走了。你放心,我们不会多言的。”平忠朗声笑道。 “嘿、嘿嘿,先说好啊,我也是听街坊闲聊听来的。”老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却仍是忍不住想卖弄自己的小道消息。 “唉呀,十四年前嘛,死了如夫人的就是平大人啊,宣宁城的百姓都知道这事的。可是查来查去,却成了一桩未决的悬案。平大人一生气呀,就将许捕头打入大牢,啧、啧,关了十一年啊,前年才放出来。老娘死了都没有送终啊,未婚妻也跟别人跑了。唉,造孽啊!”老王头满是同情的摇了摇头。 “要不是高大人可怜他收留他在县衙做了一名伙夫,恐怕他会沿街乞讨啊。所以呀,就、就有人说,他是因为不甘心哪。硬把高小姐的自缢跟十几年前平大人如夫人之死联系在一起,可能是想膈应平大人吧!嘿嘿,我可是听别人说的啊。”老王头端了神色,一本正经的再次申明。 平忠看了平勇一眼,两人没再追问下去。 寒冬的天气不比夏日,刚到酉时,整个天空已经变得夜色朦胧起来,好在宣宁城已赫然在望。 老王头呵了口气,暖了暖双手,把马车赶得更快了。 进了城,老王头回头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平忠与平勇“两位公子,您们在哪歇脚呀,我送您们过去。” 平忠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老人家我们是第一次来宣宁,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哪家客栈又便宜又好啊!” “哎,我送您们去平安客栈吧!罗掌柜人老实,饭菜好、客铺也干净。”老王头热情地说。 “那好吧,有劳你了。” 不一会儿马车在一家挂着平安二字的客栈门口停下。 平忠与平勇下了马车,一边向老王头道谢,一边掏出一锭碎银举到老王头的面前“老人家,谢谢你送我们过来,你要回去向主家复命,我们就不请你喝酒了,这锭银子你拿着,去买壶酒暖暖身子。” “唉呀,这、这多不好意思啊!您们二位救了小老儿的命,本该我请您们吃饭喝酒的……”老王头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着,眼神却渴望而热切地看着那锭白花花的银子。 “唉呀,你别客气了,我们兄弟还要在宣宁呆几天,改天再请你喝酒。”平忠拉起老王头的手,将碎银硬塞在他手里。 “这、这,小老儿就厚颜收下了,多谢两位公子。”老王头躬着身子,在外衫上使劲擦了擦手,小心地双手接过那锭碎银子。 老王头点头哈腰地再三道谢后,才跳上马车慢慢驶离客栈。 “平忠,若他没有问题咱们岂不是害了……”平勇看着慢慢远去的马车,面上露出一丝不忍。 平忠睨了平勇一眼“走吧,回客房再说。”率先举步进了平安客栈。 “平忠你何必如此着急?若那老人家没有问题,咱们岂不是害了人家一条性命?”一进房,平勇立刻掩上房门,颇不赞成地说道。 “你急什么?那上面涂的药极为普通,若是发现得早,寻常医馆也是能解的。”平忠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路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剑都剌到面门了,若他有功夫在身为什么不躲不避?”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疑心于他的,许捕头也说过,张家下人曾告诉他老王早年是个镖师,是镖师就肯定有些拳脚功夫,哪有遇上危险却不作反抗,只是一味闭眼等死的道理?”平忠冷笑一声。 平勇平静下来,想了一下“这确实是让人疑心,可是,普通镖师身手本就不好,再加之年迈力衰,不反抗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好了,咱们不要在这作任何猜想了,我们现在悄悄潜到张府看个究竟去。还有,平勇,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心慈手软起来了,我们只是主子手中的利刃,作任何事情都以完成任务为目的。不能掺杂任何情感在里面,我劝你尽早歇了你那些菩萨心肠。想悲天悯人就到寺庙当和尚去!”平忠瞥了一旁的平勇一眼,满是讥讽地说。 平勇脸上一红,吭哧了两声,没有说话。 老王头拴好马车,捏了一下腰间的青布荷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哟,老王头你回来了?真够快的。还没用饭吧?你去向夫人复命,我到厨房把饭菜给你热一下,一会你记得过来用饭啊!”张妈妈在二道院门遇到老王头,笑着说道。 “哎,哎,有劳张妈妈了。”老王头客气地道谢着,向梅氏的正房走去。 一进正房大厅,便看见梅氏与张雪莹正在说着话。 “夫人,我回来了。”老王头走进去,一边说一边掏出张雪慧回的书信递给梅氏,一边拿眼睛瞟着张雪莹。 “嗯,老王你辛苦了,下去用饭吧!”梅氏和煦的笑着点头,接过书信打开看了起来。 “老王头,你怎么穿这么一点呀?这几天越发地冷了,我看张妈妈没时间给你作衣衫,便自己给你缝了件棉袄,我一会叫喜鹊给你送过去。”张雪莹看着他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衫皱了皱眉。 “哎,多谢小主子。怎么敢劳动您给我做衣衫啊!”老王头不好意思的笑着,一张核桃般的老脸显得极为激动与开心。 张雪莹一笑,见梅氏正认真的看着信,便示意老王头与她一同出去。 “你去厨房用饭吧!俗话说饥寒交迫,空肚子的人特别冷。我叫张妈妈给你烫了壶老酒呢!我去给你拿棉袄。”她轻轻对老王头说道。 “哎,哎!”老王头激动得似乎只会傻笑了,喜孜孜地转身向外院走去。 PS:作者君在此弱弱地吼一嗓子,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吧!求收藏、求推荐耶!谢谢! ; 第七十一章毒发 张雪莹转身向自己住的厢房走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其实老王头这个人有时候挺可爱的。 回到厢房,她拿出那件新缝的棉袄,便向外院走去。 “小姐,您去哪?我陪您一起去。”一旁的喜鹊放下手中的针线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把棉袄给老王头送去,马上就回来。”张雪莹说着已出了房门。 老王头正在厨房里用着饭,一杯热酒下肚,他舒服的呲了呲牙,黝黑的老脸便泛起了一层红光。 他一边与张妈妈说着话,一边又替自己倒了杯酒。 “哎,老王头,你倒是先用些饭菜再喝呀,空腹饮酒伤胃的。”张雪莹一边走进来,一边颇不赞同地说着。 “好的,小主子。”老王头闻言马上放下举到唇边的杯子,捧起了饭碗。 “你看,还是三小姐的话管用,别人的话他就是听不进去。”张妈妈笑着摇了摇头。 “嘿嘿。”老王头傻傻一乐,扒了一大口饭。 张雪莹一笑,看向张妈妈“张妈妈,你到伯母那看看有什么事没有?我等老王头用完饭了,让他试试这件棉袄,不合身我拿回去叫喜鹊改一下,明天让他穿。”她抖了抖手中的棉袄。 “好的,三小姐。”张妈妈解下围裙。 “唉哟!”旁边用饭的老王头突然痛呼一声,手中的碗砰一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怎么了?”张雪莹急忙问道。 “唉呀,老王,是不是酒烧肠胃呀?”要出厨房的张妈妈也急忙跑过来扶起他歪歪斜斜的身子。 老王头一张脸痛得冷汗都出来了,死死按着自己的胃部,脸上青白一片,嘴唇也开始变成了青紫色。 “我这痛!”他困难的轻声说道,捂着肚子,躬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张妈妈,快到前街把吴大夫请来!老王头不对劲。”张雪莹立刻说道。 “好好,我马上就去。”张妈妈一边慌乱的应着,一边冲出了厨房。 “老王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张雪莹心头慌乱不已,蹲下身子试图扶老王头起来。 “小主子,别着急,一会吴大夫来了我就没事了。”老王头一边虚弱的回答着,一边冲张雪莹眨了眨眼睛。 张雪莹一惊,显些惊呼出声,却立即咬住唇,拼命忍住了。 “老王头你千万不要有事,我命令你不要死啊!不管任何事你都不能离开我,明白吗?”她一边掐着老王头的手心,一边轻泣着对老王头说。 “是,小主子,老王头保证不会离开您。”老王头声音细微的如同耳语一般,脸上却是坚定之色。 “快、快吴大夫,老王就在里面。”张妈妈喘着大气拉着吴大夫冲了进来。 “三小姐您别着急急,让我看看。”吴大夫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 他先是把了脉,然后又翻了翻老王头的眼皮,最后看了看老王的舌头“老人家你这是中毒的症状啊!”吴大夫检查完后,又仔细闻了闻老王头刚才吐的脏物。 “中毒!”张妈妈惊吓之下声音都高了八度“唉呀,老王的饭菜跟我们用的是一样的啊,酒我儿子也喝过呢!他现在到庄子上去了,唉呀他会不会有事啊?”张妈妈急得哭了起来。 “张妈妈,你别急,你马上到余家去,叫余家的人陪你到庄子上去看看张贵吧。”张雪莹安慰道。 “好,我马上就去,小姐,你告诉夫人一声。”张妈妈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门口。 吴大夫已在一边急急的写下了方子,他一边拿出银针,一边对张雪莹道“三小姐,赶紧叫人把这副药捡回来,马上要熬给老王喝才是。”说着,递了张方子过去。 “好的,我叫喜鹊去捡药。”张雪莹说着急匆匆地走出厨房,站在二道院门叫道“喜鹊、喜鹊!” “来了!来了,小姐,怎么了?”喜鹊急忙跑出来,一边答一边向张雪莹跑来。 “赶紧把这张方子拿到吴大夫的药铺抓药。”张雪莹把手中的药方递到她手里。 “这是谁的呀?是您出了什么事吗?”喜鹊闻言大急,一边上下打量着她。 “唉呀,不是我,不要问那么多了,赶紧的,等着救命用的。”张雪莹急得跺了跺脚。 “好,马上去。”喜鹊见不是张雪莹有事,便放心下来,急忙跑出了院子。 “莹儿怎么了,吵得这般厉害?喜鹊去捡什么药?”梅氏的身影出现在正房门口。 “伯母,是老王头,他刚才说肚子痛,吴大夫说是中毒。”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跑去,她心中十分震惊与心颤。一边担心老王头有事,一边却在恼怒于到底是谁下的手!她知道,依老王头的身手,这毒中的很不一般才是。 厨房里,吴大夫正把手中的银针不停地往老王头身上扎去,老王头闭着眼睛,黑瘦的脸上冷汗淋淋,嘴唇的青紫色却好似退了一些。 张雪莹一见针灸便移不开眼睛了,只见吴大夫扎的穴位是夹承浆、地合、龈交、耳尖、颧髎、肘尖、温溜、偏历、阳溪臂间、大指甲根、乳上等大穴。 嗯,都是些排毒的大穴,如果是外婆,她一定还会扎腰俞、昆仑、外踝尖、八风、内踝尖的,是谓上排下通的道理。她暗自想到,却不便上前动手。 她懂老王头眨眼的意思,有人在暗中窥探着她或他。 “老王,怎么就中毒了?”梅氏气喘吁吁的推开了门,关切地问道。张雪莹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她“伯母别急,老王头在吴大夫的妙手下已经好很多了。”吴大夫全神贯注的扎着银针,没有回答梅氏。“真是流年不利,明儿个要到清泉寺去烧烧香才是。”梅氏紧张的看着吴大夫上下翻飞的手,一边自言自语。“小姐,我把药捡回来了。”喜鹊举着药包跑了进来。“哦,赶紧熬起来吧,灶上的火还没熄灭呢!”张雪莹从紧张与沉思中回过神来。在众人紧张的期盼中,吴大人终于住了手,长长呼出一口气,用微颤的手拭了拭额上的汗珠。 ; 第七十二章毒从何来 “好了,无大碍了,再喝几剂药,毒素就彻底排清了。”他看向梅氏笑着安慰道。 “唉呀!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吴大夫”梅氏也松了口气,双手合什。 “夫人客气了。”吴大夫笑着收拾医箱。 “吴大夫,老王中的是何种**?”张雪莹清亮的大眼里满是好奇,睫毛一闪一闪的。 “其实是种很普通的**,叫黄腊藤,是山上一种随处可见的植物。”吴大夫一边回答一边看向有气无力的老王头“老人家你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呀?以后可要小心点了,毕竟你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 “唉,我、我没有啊。早上在二小姐家中用过饭便上路了,在路上只吃了些二小姐准备的干粮,然后就直接回来了。”老王头此时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 “那就奇怪了,按理说,这黄腊藤中后一个时辰便发毒发的。早上与中午食用过的东西应该是没有毒的,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是你忘记了的。”吴大夫一听觉得极为奇怪,干脆不急着走了。 “真、真没有了。不信你去问那两个公子!”老王头似乎极不高兴吴大夫对他的质疑。 “什么公子?”张雪莹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午时许遇到了两个盗匪,差点没命回来见夫人与小姐。”老王头心有余悸的说着“多亏了两位年轻公子打跑了盗匪救了我一命,然后我就请他们一同坐马车回宣宁城来了。”他歇了一歇,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小主子,那两位公子可是好人,救了我的命不说,还给了我二两银子呢!”他说得极为得意与感激。 “什么?他们救了你的命,反而给你银子?你是不是昏头了?”张雪莹听老王头一说,便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皱着眉疑惑着说。 “是呀,老人家,这年头哪有这么好的人?”吴大夫果然在她的提示下怀疑了。 “你们不信?!我、我给你们看看。”老王头入戏也很快,他似乎是犯了倔性,挣扎着坐直身子,手哆嗦着取下腰间的荷包。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出一小块碎银子,献宝似的捧到吴大夫面前。 吴大夫眼露惊奇的一笑,瞬间又睁大了眼睛“等一下,这银子……”他一把抢过银子,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又凑近灯下看了看。 然后猛然一下把那块碎银扔在地上。 “唉呀,吴大夫您、您这是干嘛呀?”老王头眼睛一直盯着那块碎银子,见吴大夫扔在地上,急忙爬过去想捡起来。 “别捡,那银子上淬了毒,就是你中的黄腊藤。”吴大人急忙阻止他。 “啊?”“什么?”梅氏、张雪莹、老王与喜鹊齐齐惊呼出声,不过却是有真有假。 “我绝不会诊错的,那银子定是淬了毒在上面。你们看,老王的手由于干裂,又因为赶马车勒缰绳的缘故,所以手心裂开了。正是因为这样,银子拿在你手中时**便侵入了你的肌肤里面。”吴大夫沉痛地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狠心,居然用这么处心积虑的手段来毒害一个老人家。” “那这么说这显然是谋杀啰!”张雪莹也是义愤填膺“那两个人住在哪儿哪?我们该去报官。” “对,莹儿说的对,我们应该报官,不能让那些黑心的恶人继续作恶下去。”梅氏回过神来,也是极为赞同。 “我知道的夫人,他们住在平安客栈,其中一个公子叫平忠。”老王头眼睛盯着那块碎银子,心痛地直啧舌。闻言急忙说道,显然是恨极了那两人。 “好,反正我无事,我就去趟县衙。”吴大夫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见此时张家老的老、病的病,便自告奋勇地说。 “那就有劳吴大夫了,明日张贵回来我叫他给您们送点粮食过去。”梅氏一边感激地说,一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吴大夫手中。 “唉呀,本就举手之劳,却得夫人如此厚礼。吴某多谢,多谢。”吴大人闻言大喜,粮食眼下可比什么都金贵。 他作了作揖踏出了房门。 “伯母,你回去休息吧!我与喜鹊留在这便是。”张雪莹见梅氏心情放松过后便脸有倦色,急忙催她回去歇息。 “好吧,你辛苦一下。老王毕竟是你父母留给你的老家仆,你尽些心也是应当的。我就先回去歇息了,但愿张妈妈会把张贵接回来。唉,这一出事,才发现人不够用,看来还得寻两名护卫回来才是。”梅氏叹息着说,出了厨房。 药熬好后,喜鹊扶起老王头喝了下去。 “唉,苦死了,都十几年没喝过苦药了。”老王头砸了砸嘴,愁眉苦脸的说着。 “喜鹊,回去把我房里的蜜枣干给老王拿来,他可还要喝好几天的苦药。” “是,小姐。”喜鹊依言向内院走去。 “老王头,你能走吗?回你房间去吧,这儿太冷了?”张雪莹问老王头。 “可以,我慢慢来。”老王头说着,费力地爬起来。歇息了一下,才慢慢向自己房间走去。 张雪莹拿起一边的棉袄跟在他身后。 回到老王头那间小屋子,老王便全身脱力的倒在了小床上。 张雪莹看了看小屋里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后。走过去将手中的棉袄放在了小衣柜里面。 “小主子,他们走了。”一直闭着眼的老王头忽然轻声道。“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还是那句老话,不许瞒骗。”张雪莹放下心来,瞪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 “回小主子,刚出同化,我便发现有人跟着我。功夫很是不弱,一共有四人。到了离城二十余里的黑风林,两个蒙面大汉跳了出来。我听出还有两人垫伏未动,便决定赌一赌。我装着不会功夫,剑都指到面门了,我都没动一下。果然两个年轻人假装见义勇为,跳出来打跑了两个蒙面人。”老王头眯着眼睛慢慢说道。 ; 第七十三章菩萨的旨意 “我邀请他们一同上路,一路上,他们的都问关于高家小姐死之一事,与你父母的事情。我知道,暗地里是冲着张家来的。最后我想起来,他们姓平,应该是平将军的家奴。显然许松将高小姐之死与当年平将军生母之死拉在一起,引起了平将军的注意。派家奴来打探来了,我接过他们的银子便发现上面有毒。”老王头苦笑一下。 他看向张雪莹,昏浊的老眼里有晶莹闪过“我想着,是我上次太过冲动行事,给您带来了麻烦。不如就顺水推舟,让他们毒死了算了,消了平将军的疑心。可、可是,小主子,当我看见您那么关心我、紧张我。老王头我实在是舍不得抛下小主子啊……”他说着啜泣起来。 张雪莹见这个瘦小的老人如同孩子一般的轻泣声,不禁也红了眼眶“我还没骂你呢,没我的命令,你居然又自作主张?试探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嘛。现在兵匪频频,你不想着好好保护于我!居然想一死了之?你太不忠心了,没我的命令你可不许死。”说到最后,声音也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是,小主子,没您的命令,老王头绝对不死,一直保护您。”老王头泪水未干,却露出一个高兴地笑容。 “哼,这还差不多。怕什去?都告诉你对什么事都装着不知道就行了。现在吴大夫去报官了,我看他们还现不现形?又如何自圆其说!”张雪莹眼露冷光地说着。 “上次许松来时,我瞧得真真的,他向你施暗器,试探于你,今天这两个人显然是听了他的话才下此毒手,以作试探。在他们眼里,真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张雪莹小声说道,眼里慢慢露出一丝坚韧与决断。 “老王头,问题的关键在许松身上,别人只是听他怎么怎么说,到现在只有他才是真真实实怀疑于你。你想个法子,让他改口。承认自己十四年前受了平大人的迁怒,蹲了冤狱。心有不平与不甘,所以才借高丽之死大作文章。记住,千万不可杀了他,我要的是活着的许松因为愧疚与惶恐,故而幡然悔悟。”她转过身,目光熠熠地看向沉默不语的老王头。 “能做到吗?” “行,小主子放心。”老王头毅然答道。 “这就好……”。 “呀,小姐,原来老王回自己房来了呀!”门外传来喜鹊的声音,门推开了,喜鹊嘟着嘴走了进来。 “厨房地上太冷,老王头当然该回房歇息。”张雪莹淡然道。 “好了,把蜜枣放在他桌上,再给他端壶茶水来。我先回去了!”张雪莹说着,又看了老王头一眼。 老王头轻轻点了点头,恭敬地说“谢小主子,小主子慢走。” 张雪莹点点头,踏出了房门。 回到上房,张雪莹见梅氏房中的灯还亮着,便敲了敲门。 “是莹儿吧,进来。”梅氏的声音传来。 张雪莹一笑,推开了房门“伯母的听力真好,只听敲门便知道是我。” “那当然,你在我膝下九年了!老王可好些了?”梅氏一笑,从床上坐起来。 “嗯,好多了,我让喜鹊再在那边照看一会。”张雪莹走过去坐在梅氏榻沿。 “唉,那就好!”梅氏放心的松了口气。 “伯母,姐姐和姐夫还有巧姐儿、聪哥儿都好吧?” “嗯,好,你姐姐说虽然你姐夫被关了些日子,但好在人没受罪。过几天就放出来了,只是赊了点银子。不过破财免灾,也没啥可惜的。”梅氏声音里仍有担忧之意。 “姐姐既然这样说,可见那些当官的是想趁机敛财而已,您就别再担心了,身体要紧。”张雪莹替她拢了拢被子。 “担忧也没法子啊,你伯父以前就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女大了,他们的所思所想又岂是我能掌控的!”梅氏说着,深深看了张雪莹一眼。 张雪莹心中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以一个淡笑掩饰过去。 “好了,去睡吧,明天还要上清泉寺去呢!”梅氏见她装傻充愣,不禁有些泄气。 “好的,伯母晚安。”张雪莹柔顺的应到,又细心的替她笼好被子,才轻轻退了出去。 “唉!”在她关门的那一刹那,梅氏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张雪莹手一抖,不禁落下泪来,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能再将此事拖下去了。 回到房间后,她没有马上睡下。而是拿出笔墨慢慢写了些什么在一方竹简上。 写好后,她小心的放在了自己的荷包里才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梅氏急匆匆的吩咐了连夜赶回的张妈妈几句,便让张贵赶着马车将她和张雪莹送到了清泉寺。 进了大雄宝殿,梅氏带着张雪莹虔诚无比的给如来佛祖上过香后,依例来到了观音大士殿。 趁着梅氏阖目诵经的功夫,张雪莹悄悄从荷包里取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到了签筒中,然后静跪在一旁看着高高在上的、一脸慈悲的菩萨。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梅氏诵完了经,又恭敬虔诚的磕了三个头,由张雪莹扶着慢慢站了起来,拿起了香案上的签筒。 她闭着眼睛,一边在心中祈祷,一边摇晃签筒,张雪莹玉指轻轻一拈,一根佛签轻轻掉落在地上。 梅氏闻声睁开眼睛,捡起地上的佛签。 她捧着佛签,看向签文。 忽然,她身子猛然一颤,眼睛里露出一丝惊慌与悲伤,看了张雪莹一眼。 张雪莹接过她手中的签文,只见上面写着“瑞雪莹莹思悠悠,本有佳期一夕休;佳缘虽断情犹在,素衣竹钗奉高堂。” 她长长叹了口气,恭敬地跪下向观音像拜了一拜“谨遵观音大士法旨。” 梅氏在一旁已经脸色煞白,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尊普渡世人的佛像,嘴里轻声道“怎么会?菩萨您是不是弄错了?”两滴硕大的泪珠流下脸颊。 张雪莹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道“伯母,有几个有此福分,能得到观音大士的点化,您应该为我高兴才是。” “不、莹儿,这不可能……”她惊惶失措的猛摇着头,泪水有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纷纷滚落。; 第七十四章事定 “伯母,这是菩萨的指示,我没什么不愿不甘的。”张雪莹露出一丝柔和淡定的微笑,一边拉起她的手轻轻为她按摩手掌的穴位。她害怕这位老人在忧伤与惊慌中晕倒。 “菩萨的指点?!”梅氏失魂一般的轻语道,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 节妇历来会以竹钗挽发,竹生而有节,又暗示女子的贞洁,佛签的意思显然是让张雪莹遵守婚约,嫁进高家作节妇。 张雪莹挽着梅氏在殿堂中默默站了一会,便扶着她向后院走去。 “伯母,咱们今天是不是仍是用了斋饭再回去?” “唉,我没胃口。”梅氏恢复了一些清明,却仍是陷在悲痛中,人显得有些恍惚。 “那我扶您去后山走走,这会风也不大。” “不,不用了,我们回家吧!”梅氏由她扶着踩着虚浮的步子向大殿外面走去。 “好吧,您小心脚下。”张雪莹说着,扶着梅氏往寺庙门口走去。 “噫,真是张夫人哪,您可真早,带着雪莹来上香吗?”二人刚要登上马车,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欣喜热情的声音。 二人回头一看,李府的当家夫人杜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哦,原来是李夫人哪,真巧!”梅氏收回上马车的脚,强笑着打招呼。 “您、是不舒服吗?”眼尖的杜氏一眼便瞧出了梅氏的脸色与精神不大好。 “哦,没有,昨晚没休息好。您这是带着李小姐与罗小姐来上香啊!?”梅氏看了看她身后的李梅与罗心素。 “嗯,梅尔与县太爷的长公子订下了姻缘,我来找大师求个下定的好日子。”杜氏笑着说道。 “哦!”梅氏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瞬间又用微笑掩饰过去。 “恭喜妹妹了!”张雪莹上前一步,轻声对李梅说道。 李梅气色显得极好,小脸粉红绯绯的,闻言害羞的一笑,便低下了脑袋。 倒是一旁的罗心素大方的说了声“谢谢张小姐。” “这外面冷,我们就不拉着您说话了,快进去吧!”梅氏笑着与杜氏告辞。 “好,改日再聊,张夫人慢走。”杜氏点点头,又亲昵地对张雪莹说“过几日我家有梅花宴,莹儿一定要来哦!” “谢李夫人邀请。”张雪莹有礼地道谢,却没说到底去不去。 杜氏一笑,带着李梅与罗心素向庙中走去。 “夫人对张小姐好像特别亲昵呢?”杜氏身后的罗心素突然小声对李梅说道。 李梅侧过头看着她粉嫩如雪的小脸与那对好似会说话的妙目,突然神秘一笑“那当然,说不定张小姐以后会与我们是一家人呢!”。 不待罗心素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她已快步追上了前面的杜氏。 罗心素飞快的调整了心情,让脸色恢复到以往的平静与柔顺,笑着追了上去。 梅氏与张雪莹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梅氏半阖着眼睛,好似在发愣又好似想睡一般。 “奇怪哦,伯母,李小姐要嫁给高少爷了,怎么还好似很情愿的样子。”张雪莹没话找话说,她相信女人八卦的天性会让梅氏暂时忘记心中的悲伤。 “唉,她一个小庶女,能嫁给县太爷的嫡长子为继室,算是她好命了。”梅氏果然来了精神“何况高夫人出身富户,当年的嫁妆可足有六十抬。高丽已经死了,这些财产以后可都是李梅掌管了,她还算是捡着便宜了呢!这笔帐你以为李家的人不会算给她听吗?”梅氏说着说着声音里有了一丝不屑,显然对李家的感觉没那么好了。 张雪莹心中暗自好笑,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是经不起细心的推敲地,却没有接着此事往下说。 “罗小姐已在李家住了快三个月了呢!她就是同化知府的女儿吧?长得可真漂亮,人看着又聪明有礼。难怪李夫人那么喜欢好,走哪儿都带着。”她对梅氏说着,声音里有一丝羡慕。 梅氏闻言睨了她一眼“我难道不是走哪儿都带着你吗?” “那是,您可不是我最最亲爱的伯母吗?”张雪莹嘻笑着滚到了梅氏怀里。 梅氏一楞:是呀,自己是莹儿亲伯母自然是……,可罗心素……? 她细想了一下,脸瞬间黑得有如天边的乌云。原来是这样,哼,做得还真是两手准备呀?一点诚意都没有!看着碗里,却还惦记着锅里的……,她胸脯激烈的起伏着,显然此时正强压着极大的怒火。 张雪莹柔顺的靠进她怀里,为她抚着背部。 她心中有愧,却也暗自松了口气。 相信伯母回家后不会再打算让高家退婚,然后把自己嫁到李家去了。 不是自己高洁伟大,也并非自己遵从的是封建礼仪,要从一而终。实在是自己就算重活一回,也没了去爱的心情与力气。 到高家作一名受人尊敬的节妇,清清静静的过日子,顺利平安地走完自己这一世在异世的旅程,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伯母,世人皆算计。这世上除了您与哥哥、姐姐,谁是诚心待我?如果再嫁,也终是背信弃义、违背妇德之事。旁人当面不说,难道背后不唾吗?您看上次因为我,让高丽丢了性命,李家却有罗知府的女儿牵涉其中。连观音大士都忍不住出来为咱们指点迷津了,可见,到高家作一名受人敬仰的节妇才是我这辈子的命啊。”她一边替梅氏顺背,一边低声劝慰着。“可是,莹儿哪,我苦命的傻孩子,你才十四岁呀,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你,再不能照顾你。你哥哥、姐姐各自有家,又岂能巴心巴肝的顾你一辈子。”梅氏转身拉着她的手,伤心的说着。“张家祖上不是也曾出过一位未嫁守节的老祖宗吗?她过继了自家兄弟的孩子,不也有后人养老送终吗?大不了我效仿她,过继一个孩子在膝下便是了。”张雪莹乐观地说着,不见丝毫的伤心与委屈。 梅氏流着泪,神色间却有松动之意。 作者君白天要上班,晚上带孩子,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与读者作交流。写作实是个人爱好,也肯定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作者一定会加油努力的。希望各位读者见谅并理解支持,谢谢。 ; 第七十五章拜访 张雪莹一路上轻言慢语的安慰着梅氏,终于让梅氏默认了她的想法。倒也是,作为一名虔诚无比的佛教徒,梅氏是绝不会有胆子置疑菩萨的安排的。 刚回到张府,便看见许松一脸慎重与严肃地待在大门口。 梅氏今天没有了以往的客气,几乎是不耐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许捕头近日来张府来得可是勤了些!有事?” “是这样的张夫人,昨晚吴大夫前来报案,说您的老家人老王头昨晚被两个年轻人刻意下毒了……”许松倒不在意她态度的冷淡与不耐。 “是的,这事你问吴大夫与老王头最清楚,我刚从清泉寺回来太过疲累,就不应酬你了,你自便。”梅氏眼皮一搭,由张雪莹扶着往内院走去。 许松看着二人的身影,暗自露出一个阴冷的嗤笑。 “许捕头,我领您到王伯屋子里去问吧!这事他自己最清楚。”张贵在一旁作了个请的手势。 许松轻声叹了口气,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老王头的屋子矮小阴暗,他躺在小床上像极了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干尸,许松一踏进去,便暗自吸了口气,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他自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凶险而可怕的人。 “哦,是许捕头啊,请坐。张贵,给许捕头倒茶来。”老王头睁开无神的眼睛,像一只疲倦的老猫缩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唉呀,老王,你果真不太好啊?”许松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慢慢走过去,停在床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老王头慢慢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继而气愤“是呀,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年轻人,居然害我这么一个又老又穷的老头子。”不甘的捶了捶床沿。 “哦,别激动,身子要紧,你将事发经过慢慢说与我听吧。”许松径直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老王头。 “嗯,好,您可一定要抓住他们,为、为老头子伸冤哪!”老王头吃力地往上靠了靠,慢慢说了起来。 许松认真的听着,不时打断他的叙述问几句。 过了好一会儿,老王头已经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哈欠。 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懑变成了极度的不耐烦。 “许捕头,您问了这么多,还不如马上到平安客栈抓那两个姓平的年轻人。一会说不定他们就跑了,想抓也抓不着了。”他看着面色如常,不动如松的许松,极为不满地说。 许松微笑了一下“你认为是他们给你下的毒,但我想问问你,他们为什么要给你这么一个普通而平凡的老仆人下毒呢?”许松的笑已消失不见,身子也绷了起来。 “我也觉得奇怪呢?许捕头能查出来为什么吗?”老王头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阴森林的笑慢慢说道。刚才的虚弱与市侩全然不见了,瘦小的身子似乎正慢慢贲薄出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力量。 “老人家,咱们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今天咱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不要再藏着掖着了如何?算是为我十几年的冤狱与这条断腿作个交待。”许松深吸一口气,竭力忽视那股逼人的威仪。 “呵、呵呵!”老王头突然古怪的笑了两声,眼睛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般锐利明亮。 “交待?!呵呵!”他仰头大笑两声,慢慢道“你不配!” “你……!”许松被他笑得既羞又恼,不禁想拍案而起。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怎么会?!”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老王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绝望。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了!”老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声说道。 许松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双细长眼睛的注视下,居然柔顺的点了点头。 直过了两柱香的功夫,许松才从老王头的房里走出来。 “许捕头您问完了?能抓住那两个恶贼吗?”张妈妈胖乎乎的身子出现了,极为关心地问道。 “放心吧张妈妈,我这就到平安客栈去。”许松面容平静,语气和气地说着,往院子外面走去。 “唉,虽然瘸了一条腿,却仍是个尽职尽责的人哪!”张妈妈望着许捕头的背影轻声感慨道,觉得他此时的背影真是高大极了。 平安客栈前,许松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那块陈旧的招牌,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哟,是许捕头来了,您请坐,有何贵干?”瘦瘦高高的罗掌柜从柜台后转出来,亲自招呼着他。 “不坐了,今天来是有公事。你这昨晚可是入住了两个姓平的年轻人?”许松摇了摇手。 “嗯,我看看……是,天字甲号房两位。”罗掌柜翻了翻册子,找到了。 “他们可在上面?”许松抬头看了看楼梯。 “在呢,在呢!没见他们出去。唉呀许捕头,他们可是犯了事?”罗掌柜有些紧张的问道。 “哦,尚且不知,你别紧张,我上去问问。”许松安慰着,慢慢向二楼走去。 他走得很慢,腿也瘸得越发明显了。 站在天字甲号房,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敲了敲。 门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气盛的脸。 见是许松,面上滑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 “在下许松,乃宣宁城的捕头,有事请教二位。”许松拱了拱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许捕头请进!”平忠让开身子,作了个请的手势。 许松的脚步迈得很慢,仿佛很是沉重一般。 坐在桌边的平勇站起来,点头道“许捕头请坐!”并为他倒了一杯茶。 “谢谢!”许松慢慢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许捕头今天来……?”“哦,主要是为了张府老仆人老王头中毒一事!”许松面容严肃地说。平忠与平勇互视一眼,脸上都有疑惑之色。“您们也知道,高大人一向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再加上是张府的人,所以……”许松无奈地摊了摊手。“没关系,昨天我们确实是在回宣宁的路上救了老王,然后就搭他的马车一起回来了。见他身上衣衫单薄,便给了他一锭碎银子,不过,他究竟是怎么中毒的?” PS:各位亲如果对作者的文章有何看法,可以书评区提出来,作者一定虚心、细心的接受、改正,并尽量回复,谢谢。也请各位支持作者。 ; 第七十六章梦境 “嗯,据吴大夫讲,老王身上的碎银有毒。”许松眼中现出一丝厉色。 平忠一怔,显得很意外“怎么会呢?那锭银子……” “那锭银子也是在松江府吃饭后,一家饭铺老板找给我们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有毒的那锭碎银就是我们给他的呢?”平勇插言道。 “这……他身上就一锭碎银,其余的全是铜板。”许松说道。 “这、可就奇怪了!”平勇看了平忠一眼。 平忠也紧皱眉头“一个普通年迈的老仆人,居然有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去毒害他?真的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呀!” 三人一时之间都没再开口,空气凝结着沉重与阴冷,让人觉得不舒服至极。 “嗯,谢谢二位,我还要作一番查证,再见二位。”许松站了起来。 “慢走!”平忠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许松点点头,走了出去。 “平勇,难道我们要怕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吗?怎么东拉西扯的?” “不是怕他,是怕人言可畏。不能给将军惹上什么麻烦!”平勇答道。 “不过奇怪的是许捕头的态度,怎么……?”平勇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这倒是,唉呀,头好晕……”平忠突然低声惊呼一声,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有毒!”平勇奋力想支起身子,无奈却慢慢滑倒在地。 两人面前的物体慢慢摇动、朦胧起来,胃部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身子开始痉挛起来。 想张开嘴求救,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平忠用尽全身的力气,滚向桌子,桌子应声而倒。 两人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有人慌乱上楼的声音及大声的询问声。 “丢脸啊!”这是二人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相法。 华灯初上的张府大厅里,梅氏与张雪莹用过饭后正围坐在火盆面前边烤火边说话。 张妈妈与喜鹊在一旁侍候着。 “莹尔哪,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也就是你十五的生辰。既然菩萨有法旨,你又心意已决,那么……”梅氏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明天就陪你到首饰店去订制节簪吧!”梅氏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焰低声说道。 “是,伯母。”张雪莹被火烤得粉红的小脸一片恬淡。 倒是喜鹊与张妈妈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红着眼眶看了她一眼。 “好了,入夜了这天就更冷了,你回去歇息吧。”梅氏郁郁寡欢地说道。 “嗯,伯母您也早些歇息。”张雪莹恭顺地站起来,由喜鹊扶着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夫人,您真的就让小姐嫁过去当节妇了?”张妈妈看着梅氏忧郁的神情,知道她的心里并不愿意。 “没办法啊,不能不尊菩萨法旨,菩萨这般安排想必有她的用意。只希望不要让我的莹儿太过受苦。”梅氏双手合什,无比虔诚的说道。 喜鹊扶着张雪莹回到西厢房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又沉默下去,只默默地伺候她净面换衣。 张雪莹也没有与她谈笑的兴致,洗漱过后,主仆俩一里一外的歇下了。 喜鹊在外面不时发出“悉悉挲挲”的声音,好一会才恢复平静。 张雪莹睁着眼睛望着帐顶上精美的剌绣,小脸上一片冷漠与淡然。 一会儿她的眼皮终于阖拢,慢慢进入了梦乡。 细雨如烟如丝的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小路上,迷迷蒙蒙的天空好似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细纱。 蜿蜒曲折的青石小路中间被磨得白而滑,两边却有着青青的苔印。 两边的高矮不齐的房子仍是木制节构居多,临街的不约而同全改成了铺面。有些卖小百货,有些是小饭馆……。 向上走是自家的小屋,向下走是被烟雨笼罩的江边。 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各种声音顽固而清晰地传进耳朵。 “看啊,张大妹又发疯了,下雨天也不打伞,拖着孩子到处走!”这是感慨的声音。 “唉,可怜哪,祖孙三代都是女的。不是靠外婆有祖传的手艺,连饭都吃不饱的哩!”这是同情的声音。 “哼,活该,要我说张家女人两代都是狐狸精,要不怎么会当妈的生私生子女儿,女儿又生个没爹的小妹呢!?”这是幸灾乐祸的声音。 “哎,你们说的后街张家的女人吗?”这是好奇的声音。 “对呀,就是她们,你刚来不知道吧?可要管好自家的男人,老的小的都是专门**人家男人的祸水。”这是恶毒的声音。 小小的自己抬起头,用冷而狠的眼睛一一扫过她们那一张张或肥或瘦的脸,看清楚她们脸上那种不屑或冷漠的表情。 “唉哟哟,你看这小妹。这么小的年纪眼睛就这么的毒哩,不过长得倒不差,像她那个不知羞耻的妈。”一个胖胖的妇人朝自己吐了一口瓜子皮。 自己的心中有如雷鸣有如万马奔腾一般,瘦弱的身子因羞愤而剧烈的颤抖起来。 而旁边那个清秀如雨中梨花的女人,仍是露着痴痴傻傻的笑容,拉着自己慢慢向江边走去,边走嘴里边欣喜的说着“小妹呀,我们到江边去接你爸爸,你爸爸回来会给你买很漂亮、很漂亮的裙子,还有玩具哦。” 她的脸上闪烁着幸福、喜悦的光芒,照得她整个人更加漂亮了。 也越发的引来了那些妇人的嫉妒与恶言。 “大妹、大妹,来,过来。”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向妈妈招了招手,萎黄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戏谑与恶毒。 “什么事呀?”妈妈不顾自己的拼命拉扯,径直走到那妇人面前,露出一个纯真如孩童的笑。 妇人紧紧盯着那个美丽的笑,慢慢开了口“大妹,你又疯了?你忘了,小妹的爸爸早不要你了,早走了,不会回来的,你永远都等不到他回来的。” 妇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声音很低,但却如同炸雷般瞬间炸得妈妈精神恍惚,继而疯狂起来。 “不、你、你胡说,伟明不会不要我的。他说了,他说回武汉去告诉他家里人一声,就回来同我结婚,他会来接我的,会坐船来接我的。”她瞪大美丽的眼睛,拼命嘶吼着,如同一头疯狂的母狼一般。 PS:请各位亲爱的读者收藏、推荐啊,谢谢! ; 第七十七章梦里梦外 她拼命摇着头,嘴里狂叫着,丢开自己的手,如风一般刮向了石梯下面的江边。 “妈妈、妈妈,快回来,危险。”七岁的自己一边踉踉跄跄的追赶,一边惊恐地大声呼叫。 细风挟着雨丝温柔的抚在自己脸上,眼前一片慢慢四溢的白雾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小脸上湿湿的东西除了雨水还有自己惊慌的泪水。 跑,快跑,追上去拦住妈妈,外婆说过千万不能让妈妈到江边去,因为那里很危险。 可是,平日很短的路为什么变得这么长?脚下破旧的鞋为什么那么滑? 自己用力摔开鞋赤着双脚继续追赶着前面那个如疯如癫的人影。 是谁?是谁扔的玻璃渣子在路上,划破了自己柔嫩的脚掌。 望着渗进雨水而后慢慢变淡的血渍,又看了看前面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自己咬着牙艰难地站起来。 “妈妈,求求你不要跑了!小妹害怕,你快回来。”自己好像从没当着人哭过,也从没用过求字。 可是自己那天好心慌,心像是悬在半空中甩来甩去一般。 在自己朦胧的泪眼中,那道纤细的身影毫不犹豫的冲到了江里面,慢慢向前走去。 “快来人啊,救救我妈妈,她到江里面去了。”自己全身发软的站在岸边,脚底钻心的疼痛已经被自己忽略掉。只一味大叫着,无助的哀求着。 “唉呀,不好了,张疯子真的投江了,他爹,快救人啊!”台阶上看戏的妇人们这时才慌乱起来。 “快,快救张大妹,她真的跳到江里面去了……”。 江水慢慢没过了妈妈头顶,她美丽、茂密的发丝飘在江面上像极了一朵乌黑的云朵。 自己拼命向妈妈走去,江水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阻止自己的脚步。 突然有一双大手提起自己,将自己扔在了江岸上,又向妈妈游去。 自己心急而害怕的紧紧看着那个人影,期待着、等待着。 可是时间过了好长好长,江边的人越聚越多,下江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外婆跌跌撞撞的跑来,哭着抱着自己的时候。 自己终于看见妈妈了。 只是她美丽的眼睛紧紧闭着、纤细的身子腹部怎么那么胖呢?她不回答自己的呼唤,没有再用她柔软的双唇亲吻自己的脸颊。 她脸上的表情很安静,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一如她谈起自己爸爸的样子。 岸上很安静,几十个人默默的站在雨里,望着那个平日里她们尽情捉弄与消遣的疯子。 还有些人居然假惺惺的哭了起来。 自己的眼睛却是又干又涩,拼命睁大着,仔细的看过这一张张如魔鬼一般狰狞的脸。 “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妈妈。”自己当时大声的说道。 “小姐,醒来,您做恶梦了吗?”喜鹊担忧的看着床上冷汗淋漓的张雪莹,摇了摇她的身子。 张雪莹身子猛地一震,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看喜鹊,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吁出一口气,闭了闭眼“没事!”她淡声道。 喜鹊眼中闪过一丝害怕,小姐刚睁开眼睛那一刹那,那样子好陌生。 眼神冰冷如雪,甚至有一丝狠厉。 “小姐?!”她忍住心中的惧意,不放心地又轻呼了一声。 张雪莹却已经闭上眼睛,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喜鹊在她床前站了一会,才慢慢出去。 自己是张雪莹,不再是前世那个命运多舛的张小妹了;前世有外婆疼爱,今世却有伯母与兄姐疼爱。老天对自己还是越来越好了,成了节妇比嫁人更好。男人本就薄情冷血、始乱终弃。 何况是在三妻四妾的古代,老天真是谢谢你,让他死在了战场上。 她满意的想着,眼神冰凉,嘴角却微微翘起。 第二日,喜鹊天刚蒙蒙亮便站在了张雪莹的房门口。 小姐昨晚梦魇了,不知最后睡得可好?!小姐这几年已经很少做恶梦了,但昨晚…… 她又想起张雪莹在梦中凄厉的低叫与冷汗尽湿的底衣;还有森然的表情与冰冷无情的眼神。 该不该去告诉夫人?她咬了咬唇,准备转身。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粉紫棉裙的张雪莹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不进来呢?以为我在赖床?今天你可猜错了!”她美丽的小脸上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嘿嘿!”喜鹊极不自然的傻笑了一下“我以为您还想再睡一会儿呢?” “去厨房端水来吧,今天有事要出去。”张雪莹轻盈地转过身子。“是,马上就去。”喜鹊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用过早膳,梅氏带着张雪莹与喜鹊出了门。刚走到街口,便看见吴大夫的医馆围了一大群人,正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噫,出什么事了吗?”张雪莹好奇的说,踮着脚尖向医馆里面望了望。“哟,是张夫人与三小姐呀?这是要出去?”小木年轻的脸笑眯眯地出现了,一边说一边迎上来行礼。“木捕快,吴大夫的医馆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呀?”喜鹊见张雪莹瞟了她一眼,立刻机灵地问道。“哦,是这样的,昨天在平安客栈投宿的两个年轻人中了毒,被抬到吴大夫的医馆医治。这不,今天一大早邻居们便围过来看热闹来了。小木一边热心的解释,一边偷偷看了微垂着头的张雪莹一眼:有些日子不见,三小姐更漂亮了,简直让人不敢直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起来,急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梅氏饱经沧桑的眼睛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原来是这样?莹儿走吧!”说完,便径直朝前走去。张雪莹带着喜鹊紧跟而上,单留下那个惊慌甜蜜的年轻人在后面用火热的眼神恋恋不舍地相送。 不一会儿,梅氏停在了一家名为钗环馆的铺子前。她抬头望了望,叹息一声,慢慢走了进去。“张夫人来了,今天来是要为自己置办些首饰?”一个面色和善的老者迎上来,有礼的打着招呼。“不是,今天我是来为我家侄女置办些首饰的。”梅氏说得很慢,也很困难。“哦,那请二位过来仔细挑选!就是没有什么新货,唉,兵荒马乱的,顾不上进货了。”掌柜一边说一边摇头。“不用了,你把节簪端来给我挑选几对便、是了。”梅氏坐在椅子上,摇了摇手。掌柜的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看了张雪莹一眼,眼里流露出一丝了然的同情。 “好的,张夫人稍候,张小姐请坐。”掌柜越发恭敬了。 ; 第七十八章事定 不一会儿,掌柜捧着一个用青蓝缎衬底的托盘走到梅氏与张雪莹面前轻轻放下。 “请二位慢慢挑选,选好了告诉小老儿一声便是。”掌柜轻声说完,退了下去。 节簪是以银、玉或是各种木制雕刻成竹节模样的簪子,头上有节簪便表明此妇人是守节的贞妇。 梅氏扫了一眼便匆匆调开眼光,好似被满盘的节簪灼痛了眼睛似的。 “莹儿,你自己选吧!”她闭了闭眼睛,端起掌柜奉上的新茶。 张雪莹看了一会,挑了银制与玉制的各两对。又挑了降香黄檀木与紫檀节簪各一对。 她挑的都是最贵、最精致的,这样也许能让梅氏的心里好过点。 梅氏见她挑好了,扫了一眼便道“掌柜的结帐。” “哎,好的张夫人,承惠二百四十两。”掌柜笑道。 梅氏掏出荷包付了帐,便带着张雪莹走出铺子。 不一会儿,张家三小姐挑选节簪的消息便传遍了宣宁城。这也是当地的习俗,哪家的当节妇的女子,到店铺挑选好节簪后,掌柜便会放出风声。 这消息不一会便传到了同街的高翠耳朵里,高翠放下铺子的生意,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高家。 “伯母,伯母,告诉您一件事,张夫人刚才带着三小姐到铺子里挑选了节簪!”一进门,她便拉着高氏的手报告了这条最新消息。 “哦!”高夫人平氏闻言惊中有喜,却真正放下了几个月来猜疑不定的心。 她定下心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好了,我知道了。还有五天便是大年三十,初一便是雪莹满十五的生日,到那天,我会到张家商议雪莹过门的日子。” “是,伯母。还是宴请亲朋吗?还需要准备些什么,您只管支会,这可是大事呢!啊,还有,是不是该到县衙报备一声,节妇是要上报朝廷的。”高翠也感到与有荣焉。 堂弟战死沙场,本就值得尊敬,现又有自幼订亲的未婚妻为其守节,就更加值得乡邻的尊重了。 “宴请是肯定的,只是……”平氏兴奋的神情慢慢变得忧郁起来。 她环视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家里,为难至极。 “没关系的伯母,还有我们呢!我这就告诉族人去,宴请的事您就放心吧。虽说比不上往年丰盛,但要置办几席像样的宴席还是没问题的。”高翠大包大揽的说着,不待平氏回话,便行了礼退出堂屋。 平氏站了一会,才对一旁的高盈说道“盈儿,陪我去给祖宗们上柱香吧,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是,娘。”高盈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有兴奋、有敬重,也有一丝惋惜。 那个气华高雅的女子,要成自己守节的大嫂了,可一想到她清亮的眼睛与无暇的容貌,自己心里居然有一丝不忍与惋惜。 张雪莹与一路无语的梅氏回到张家,刚一进院门,便看见老王头面带凄苦的看着自己。 “小主子,您……您糊涂啊!您怎么能这样作贱自个的贵体呢?”他一边心痛地责备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胡说,这是菩萨的指示,也是我的愿望。什么叫作贱自个?管好你自个……的嘴。”张雪莹板着脸,轻斥道,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又无比严厉的看了老王头一眼。 老王头自是懂得她的话与眼神的意思,只得无奈的点点头,又抹了抹老泪。 “伯母,我扶您进去歇息吧!”张雪莹见他甚为听话,便扶着梅氏进了内院。 “唉,莹儿哪,事情到这一步,便是木已成舟了。以后你就是高家的节妇了,伯母鞭长莫及,想再像以前那样护着你、宠着你。只怕是有心无力了!”坐在椅子上,梅氏长叹一声,悲戚地说道。 “没关系的伯母,离家不是很近吗?我可以时常回来看您的。” “真是孩子话,哪有那么容易?节妇的规矩比一般媳妇更为苛刻,想随随便便回趟娘家……”梅氏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张雪莹的眼睛变得朦胧起来。 “高家夫人待人一向和气,她不会为难我的。而我也自会孝敬她、照顾好弟妹的。仍像在家一样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便是,您放心吧。”张雪莹想了一想,又笑着说。 “唉,你是个聪慧懂事的,伯母也相信凭着你的心性与人品,肯定能赢得婆婆欢心、小叔小姑子的敬重。可是莹儿哪,人的一生太长太长了……”梅氏用手轻轻抚了抚她柔嫩的小脸,心里充满了心痛与担忧。 张雪莹没再说话,只乖巧地靠在她怀里,拼命吸取着她怀里的温暖与亲情,这种日子不多了。 李府的深宅大院内,李老夫人摸着手中的捧炉,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们都低估了张夫人与雪莹哪。” “是呀,雪莹真的是一个有傲骨、重贞节的孩子。”杜氏叹了口气,心中极是不舍。 “唉,好了。既然无缘就算了,你喜欢那个孩子我们便在初一上门为她庆及笄吧!”李老夫人说着,站起来准备去休息。 “祖母,母亲!”李枫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枫尔有事?”李老夫人看了看李枫,发现他的脸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 “是这样的母亲,还有五天便是大年三十。今年年景不好,府里是不是一切从简,再施几天的粥?以示我李府仁爱百姓!”李枫恭敬地问着老夫人。 老夫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嗯,你思虑的极为周到,你安排便是了。记住,粥只施三天,以梗米与高粱米熬制,但还是要稠点才是。” “是,祖母,您与母亲休息吧,孙儿退下了。”李枫说着,慢慢退了出去。 杜氏微笑着看着二儿子的背影,脸上有一丝骄傲。 而老夫人却是若有所思。 “媳妇呀,过年的时候亲家舅夫人会来拜年吧?”她突然问道。 “嗯,会的母亲。”杜氏愣了一下,随即回道。 “嗯,好。你娘家侄女秋叶温柔贤淑,我极为喜欢。不如让她作我二孙子的媳妇吧!”老夫人笑着说道,似在征求杜氏的意见。 “秋叶?”杜氏愣了一下。 “怎么?可是她订亲了?”“不是的母亲,我只是觉得她的性子太过绵软了一些。贤淑有余,能力不足啊。这府里这么大一摊子事怕是……”杜氏迟疑地说。 ; 第七十九章许松的忏悔 “没关系的,人聪明、懂事就行,主持中馈的事有你手把手的教呢!”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直接忽略掉杜氏面上的犹豫与隐藏的不喜。 “这、等嫂子前来拜年再说吧!”杜氏想了想对自己婆婆说道,终是没有一口答应。 “好,夜深了,天冷得厉害,你去歇息吧!”老夫人仍是慈爱关怀的。 “好的,母亲,您也早点歇息。”杜氏行了礼,退出去。 李老夫人看着自己儿媳妇的背影一笑:这个儿媳妇,这么多年了始终不能放下与自己大嫂那点小矛盾。 俗话说娶妻娶贤,聪明固然好,但本份温柔的媳妇却能让家和万事兴啊。 想那罗氏心素,一直明里暗里讨好自己,自己不是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可是人聪明伶俐虽是无可厚非,但如果太有城府、攻于心计,却是大大不妥的。 李枫慢慢走在院子里,只觉得外面剌骨的寒风也比不上他的心冷。 当初听到她要到高家当节妇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掉入了冰窖之中一般。 不知不觉中,她已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扉。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还是自己埋藏得太深?或是自己顾虑太多,不敢承认? 他不由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从此以后,他要把她更深的隐匿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许从此都不再触碰。 县衙后院,高大人难掩惊讶的看着一进门便跪倒在地的许捕头“许松,你这是作什么?有话起来说呗”说着,走上前亲自扶起许松。 许松站起来,却又坚决的重新跪了下去“不,大人,许松是罪人,是、是卑鄙小人。这些日子来一直深受良心的折磨,夜夜噩恶。寝不安稳,食之无味。请您一定听我把话说完。”说着,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高大人不再是惊讶了,面上带了一丝忧虑,直觉告诉他许松下面说出来的话将是惊人之语。 他慢慢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许松,面色一片凝重。 “大人,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又道一念成魔,许松便是即将坠入地狱的恶魔。”许松痛苦地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高大人,又马上低下头。 “小姐那日受夫人责罚,由于羞愤,的确是有自缢的打算。就在她向房粱抛腰带的时候,我因为给厨房抱柴走进了柴房。”许松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颤地说道。 高大人听着不由瞳孔一缩,女儿惨死的景象又出现在他眼前。 “我、我本是想劝慰小姐的。可、可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到了十四年前平夫人那件案子。因为那件案子,我老母因气而病,最后无子送终;我未婚妻也改嫁他人;我从一个大有前途的捕头,变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囚犯、残废。”许松说到这里,死死攥着拳头,脖子暴出青筋。 “我不服气,到底是何贼子陷我于不忠不孝;我不甘心,凭什么平大人迁怒于我,让我痛失家人,失去前程,还成了残废?”许松发出不甘的嘶吼,抬起的脸上一片男儿泪。 “于是,我想,如果再来一宗这样的案件,我是不是能翻旧案,洗刷掉自己身上的污点。” 高大人听到这里蓦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呼吸也显得急促杂乱起来。 “我心里不忿地想着,手中已把小姐吊了上去。”许松痛苦的闭上眼睛。 高大人身子摇晃着,脸上青白交加,一步步慢慢走出书案后面。 “我脑子里全是怎么破案,怎么还自己清白。等我冷静下来时,小姐已全然没了呼吸……” 高大人站到许松面前,抬起腿狠狠蹬了过去“我、我当真是瞎了眼,养了一条不懂感恩的狗,最终、最终害死了我无辜的女儿。”高大人哆嗦着手指说着,恨不得将许松掏心挖肺。 “是,是我坏了良心,不懂感恩。是我自己一念成魔,害了小姐。这几个月来,这事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没想到李家居然将事情告诉了平将军,更没想到平将军竟然信了我的谎话,派了心腹家将到宣宁明察暗访。”许松痛苦的抱着头,有如一头狼狈的困兽一般,却是走投无路。 “我无法再继续圆这个越滚越大的谎话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而铸成的大错。我虽不能报恩,但也不能继续连累老爷。”许松说到这里已然平静下来,掏出一封书信放在地上。 “平将军派来的人现在吴大夫的医馆里,我昨天本想将他们毒死的,不料他们命大。若是被他们擒拿,不死也要掉层皮。而我却已是生无可恋了,老爷,大人,请恕许松的罪孽,若有来世,许松变牛变马作为报答。”许松说着,又磕了三个响头。 高大人从自己愤激的心情中回过神来,急忙叫道“来人哪!”一边对许松说道“许松,你确实有罪,但还希望你不要做傻事,就当是报我的恩了。” “对不起大人,恕难从命了,欠您的,许松来世再还。”一边说一边已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在高大人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毅然举在了自己喉间。 “不!”高大人哆嗦着叫道。 眼前却被瞬间喷起的血雾弥漫了眼睛。 “啊!”门边传来一声惊呼,陷入恐惧中的高大人一看,却见自己的傻儿子高俊软软的倒了下去。“大人,怎么了?啊许捕头?”赶来的衙役惊诧地看着屋子里的惨象。“小木,叫人把少爷抬回房去,找大夫看看。小丁你把地上这封信捡起来,这是许捕头的招供书。”高大人有气无力的说着,身子踉跄着,倒在了后面的椅子上。衙役跑进来将气绝而亡的许松抬了下去,仆从跑进来飞快地将地上的鲜血冲洗干净了。但那股血腥味却一直萦绕在高大人的鼻间,他恨不得让自己不要呼吸。过了一会,他脸上慢慢恢复了几丝人气,对旁边站着的小木道“你赶快到李府去一趟,将事情告诉李同知一声,如果他能来最好,不能来就明天早点来衙门吧。” “是,大人。”小木应了,转身走出书房。 PS:求票票,求收藏啊,各位可爱的、善良的亲们。 ; 第八十章不平静的医馆 没有许松,本该他是捕头,对于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他自是不甘不愤的。暗地里也曾做了不少的小动作,可是,一想到白天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话的大活人,再见已是一具鲜血淋漓的死尸,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而感慨的。 李同知听到禀报后带着自己的二儿子李枫急急忙忙、头痛无比地赶到了县衙。 听了高大人的话,又细细看了一遍许松留下的招供书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却舒坦了许多。 不管平大人将高丽之死与十四年前的旧案是否联系在一起过,也不管平大人是否怀疑过李府,显然许松的死对李家是有利而无一害的。 “高大人,看来许松确实是一时行差踏错,才铸成高小姐之死。”他放下信,极为肯定地对高大人说道。 高大人在灯光下的面容憔悴而苍老,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是的,确实是这样。明天我会给上面上折子说明此事的。啊,另外,许松死之前曾交待他昨日给平将军的家仆下了毒,现在两个家仆就在吴大夫的医馆。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说清楚事由吧。” “好的,你休息,我即刻就与枫儿去一趟。”李同知极为同情这个共事多年的知县,拱了拱手带着李枫退了出去。 父子二人踏出县衙后,听到远远传来了二更的打更声。 “父亲,都二更了,吴大夫与平将军的家仆肯定都睡下了,明天再去吧!”李枫扶着李同知上了马,轻声建议。 “唉,谨防夜长梦多,还是现在就去吧。”李知同说着,催动了马儿。 父子二人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吴大夫的医馆外,李枫上前叩了叩院门。 好一会儿,才听见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问道“谁啊?这么晚了。”一边说一边拉开了房门。 一个小药童站在门后,惺忪的眼睛一看见李同知与李枫立即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同知老爷与二少爷,请进。” “吴大人歇息了吗?请他起来。”李同知一边走进去,一边说道。 “哎,请同知老爷进大厅奉茶,景天你立刻去叫师父。小药童一边对另一个小药童说道,一边带着李同知父子向大厅走去。 茶刚奉上,便看见吴大夫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急匆匆地进了大厅。 “草民见过同知大人与二少爷,不知深夜驾到有何贵干?”吴大夫进门便行礼。 “吴大夫,我来问你,平安客栈可是送了两个中毒的年轻人到你这里?这两人现在情况如何了?”李同知问道。 “回同知老爷的话,平安客栈确实送了两个中毒的年轻人在这儿。上午小木捕快已来过了,经过在下的竭力抢救,两个人有惊无险,已无大碍,现正在前院客房歇息。”吴大夫答道。 “嗯,这就好,带我去看看。”李同知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吴大夫急忙上前带路。 “同知大人,就在这间屋子里。”吴大夫指了指漆黑一团的屋子。 “嗯,上前叫门。” “两位少爷,李同知李大夫来看你们来了。”吴大夫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房内悄无声息,没人回答,也不见点灯。 吴大夫正欲再敲,门却轻轻开了,借着清冷的月光,一个脸色灰白的年轻人正静静看着他们三人。 吴大夫不由缩了一下身子,指了指李同知与李枫,小声道“这位少爷,李同知大人要见你们。” “进来吧!”年轻人闻言后脸上并不见恭敬之意,只淡淡地说道,转身进了房门。 一道亮光燃起,另一个年轻人点起了烛火。 “敢问两位小哥可是平将军的家仆?”李同知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一进门便小意地问道。 “正是,在下平忠,那位是我兄弟平勇。”点蜡烛的平忠仍旧面无表情。 “哦,看来许松确实没有说谎。”李同知轻声道,向一旁的李枫与吴大夫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出去。 “我深夜前来叨扰,乃是为了许松一事。”李同知注意到当提起许松的名字时,平忠平勇脸上有羞恼闪过,眼神变得杀机倾泻。 他不动声色的错过眼光,继续道“就在不久前,许松畏罪自杀了。自杀前已道明给二位下毒的是他,哦,这是他的招供书,您们看了便明白一切了。”他一边说,一边掏出带在身边的招供书。 当听到许松畏罪自杀时,平忠与平勇不由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平忠接过信与平勇一起看了起来。 两人看得很仔细也很认真,看完后,平忠将招供书还给李同知。 “许松是怎么死的?死时你可在一旁?”平勇突然问道。 “啊,许松是用自己的佩刀自刎而亡,是死在高大人面前,在场的不少衙役也亲眼目睹,然后高大人才叫衙役来叫的我。”李同知不想再多生事端,悄悄加了几个证人上去。 “好吧,此事我们知道了,多谢你特地来告诉一声。”平忠脸上的猜疑之色慢慢褪去,说了一句客气话。 “哪里,哪里,应当的。”宰相门人七品官,李同知自然不会计较平忠二人的态度。 “李同知慢走,请将吴大夫叫起来。”平勇下了客逐客令。 李同知点了点头,走向门外。 “吴大夫,谢谢你对我兄弟二人的救命之恩,明天一早我们要赶回松江府,我们身上的毒无碍了吧?”吴大夫一进来,平忠便问道。 “哦,不客气,这本是医者的本份。二位身上的毒已解了七七八八,但仍有少许留在体内。若二位明天执意要走,我便给二位带些清毒丸在身上吧,每日三次,但服用后有些许跑肚的迹象,您们看……?”吴大夫笑了笑。 “不妨事的,有劳你了。”许勇说道,拿出一锭十两左右的银子放到吴大夫手上。 “谢二位赏,那您们休息,明日一早用过早饭再上路吧。”吴大夫感激而客气地说着,退出了房门。 回到内院后,吴大夫并没有马上歇息,而是去了药房。 “噫,师父,清毒丸有跑肚的副作用吗?”景天疑惑的摸了摸脑袋。 “哼,狗仗人势的小人。对李同知都是那般傲慢无礼,看来是背后有人。我给你们加些巴豆在里面,好好清清你们的坏肠子,也算给可怜的老王报仇了。”吴大夫恨恨地说着,手忙个不停。 景天了然地点了点头,急忙上前帮忙。 第二日,不大的宣宁城百姓便听到了许松畏罪自杀的消息。 PS:继续厚颜求收藏与推荐,谢谢各位。 ; 第八十一章傻少爷 梅氏不敢置信的愣了半天,然后同情地叹了口气“可怜的,是憋的委屈与恨意太多了呀,只是可怜高小姐,唉,阿弥陀佛。” 张雪莹却瞬间想到了老王头,只是不知道老王头是用了什么手段,能让许松乖乖就范,言听计从呢?临死还要担了杀人的罪名,这可是一生的污点啊! 不过却放下了担忧许久的心来,许松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潜在的危险敌人,一头步步紧逼的恶狼。 他的死对自己而言是有利无害,些许的惊诧过后,她便对此事选择了忘记。 还有三天便要过年了,再过四天便是自己满十五的日子,她与梅氏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的张雪莹已彻底把许松的死抛到了脑后。 正与梅氏在正厅用饭时,二人突然听到隔壁吴大夫家传来一阵悲凄的嚎叫之声。 梅氏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张妈妈。 张妈妈会意地转过身子,飞快地向院门口走去。 不一会儿张妈妈带着一脸复杂走了进来“唉,夫人、三小姐,真可怜哪!高少爷昨晚被吓晕了过去。一直不曾醒来,高夫人一大早便抬着高少爷到吴大夫医馆求医。可、吴大夫也束手无策啊!”张妈妈眼里闪动着同情的泪光。 “这、唉,真是个可怜的人!”梅氏说着,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向外面走去。 “我陪您!”张雪莹一边感慨那位英俊高大的傻公子命苦,一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急忙也站了起来。 来到吴大夫医馆,就看见高夫人披头散发、不顾仪容得号啕大哭着,一边苦苦哀求着吴大夫“吴大夫,我求求你了。我女儿惨死,儿子虽是个傻的,但好歹有人后继香火啊。如果、如果他也去了,我、我也活不了啊,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他吧。”人几欲晕厥过去。 吴大人满脸的为难与愧疚,不停的搓着手“高夫人,我也求求您哪,不是我不肯医治,实在是在下无能为力啊。”干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差没磕头了。 高夫人绝望的悲呼一声,终于崩溃了,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一旁服侍的仆妇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扶她一边呼天抢地,医馆前顿时乱作一团,好不热闹。 梅氏挤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唤道“高夫人,高夫人,您醒醒啊,千万保重身体。”说完这一句,就再也找不出安慰这个可怜人的话了,皱眉苦脸的叹息不止。 “大家不要围着高夫人,让她透透气吧!”张雪莹见百姓围得里三层的外三层,迟疑了一下,终是开了口。 “是呀,是呀,有什么好看的,散了,都散了。”一旁的吴大夫回过神,挥了挥手。 又对一旁的药童说道“你们帮高府的人把高公子与高夫人抬到里面去,我再想想办法。” 高家仆妇一听,黯然失色的眼睛一亮,急忙使出吃奶的劲把两个主子抬进了吴大夫的医馆。 梅氏想了一下,也抬脚走了进去。 “唉,我先施针把高夫人唤醒吧!”吴大夫看了看一左一右躺着的两母子,眉毛皱成了倒八字。 张雪莹悄悄移动了一下步子,走到高俊床前。 嗯,脉博并无明显改变、体温也算正常。她轻轻收回手,古代的衣服就是好,宽大的袖子一遮,自己轻轻松松拉了高俊的小手。 她看了看桌上那碗冷茶,悄悄走过去拿在了手里,转过身子,一手握住高俊的两颊,一手倒茶水进去。 不错,有少些茶水咽了进去,她又扒开他的眼皮,角膜反射与瞳孔对光反应也算正常。 她轻轻退到一旁,看来只是浅昏迷而已呀,为何一直不醒呢?! 一旁的吴大夫收回银针,高夫人嘴里发出一声模糊的**,人也慢慢睁开了无神的眼睛。 梅氏欣喜的迎上去,体贴的安慰着。 吴大夫看了一眼仍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高俊,摇了摇头向外面走去“高夫人您先歇着,我要去看看先师手札去,看看有没有相似病例。” 张雪莹暗自翻了翻白眼: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胖胖的张妈妈与另一个高府的中年仆妇围着自家夫人,不时捧场的吸吸鼻子、拭拭眼泪。 根本没人注意张雪莹。 张雪莹眼珠子一转,慢慢蹭过去将吴大夫放在书案上的银针拿在了自己手里。 一针扎向眉冲、一针扎向承光、一针扎向五处。 高俊稍稍动了一下,这明显是谵妄和小小的躁动。 张雪莹差点乐得笑出声来,哇噻,拿这个傻子当试验,搞不好会成功哦。 她看了看旁边,张妈妈与高府仆妇仍像座屏风遮住了高夫人与梅氏的视线。 高夫人正满脸追忆与伤心地说到高俊刚生下来是如何的白胖可爱,嗯,看来这回忆录起码还要一个时辰。 她又向外面看了看,吴大夫的影子都没见,药童像个木柱子一样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拔掉了三根银针:傻子啊傻子!吴大夫都去问书本了,不如让姐来试一下吧!如果治不好,你可不能怪姐啊,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暗自说道,将手中的银针如闪电般往高俊的通天、络却、玉枕、天柱扎去。 高俊轻轻嗯了一声,她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子站直。 “噫,我听到俊儿的声音了。”正沉浸在回忆录中的高夫人准备无误的发现了。 “是吗?快,快去叫吴大夫!”梅氏惊喜的抬起头向张妈妈吩咐道。 张妈妈胖胖的身子显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与敏捷,旋风似的刮了出去。 高夫人则又哭又笑地扑到了高俊面前“俊儿,俊儿,听到娘的话了吗?好孩子,快醒过来,娘不能再失去你了。” 张雪莹在一旁身子发僵,银针还没拔出来啊,怎么办?吴大夫就要进来了。 她苦着脸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叫你犯贱。“张小姐你怎么了?”正抱着儿子痛哭的高夫人听到清脆的声音不由诧异的抬起头来。 “哦,蚊子。”张雪莹闷声道。 PS:将你们的票票狠狠砸过来吧! ; 第八十二章此少爷非彼少爷 心绪烦乱的高夫人没注意她的语病,注意力又到了轻轻哼了一声的儿子身上。 “来,让一让,我看看。”吴大夫满脸惊奇的跑了进来。 “噫这银针?”他手指哆嗦着指着高俊头上的银针,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您刚才出去的时候给高公子扎上的吗?”张雪莹以最诚挚的表情说道。 “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我没有!”吴大夫毫不犹豫的否定了。 “啊?”张雪莹脸上满是最纯洁最疑惑的神情。 “师父有训,人的头部与颈部,颈部以下的位置都不能施针,因为弄不好的话人会变傻变残。所以、所以我绝不可能在高少爷头部施针。”吴大夫握着拳头言辞凿凿,像极了一个在宣誓的少先队员。 梅氏惊诧的眼光一转,看着张雪莹,眼色慢慢了然,而脸色则慢慢变成了外面阴霾的天气。 张雪莹收敛了脸上装傻充愣的笑意,眼睛慢慢变成了外面的冰茬子“是我扎的,我会。” 她意简言骇地说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又拿起了吴大夫的银针。 “高夫人,若是信我,便把你儿子扶好。”她静静的看着高夫人,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手如同她的人一样,稳稳的、静静的等候着。 “好,请!”高夫人看了看怀里皱着眉,呓语不止的儿子,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小妹呀,手要稳、针要准、下时要狠。记住呀!别慌、别怕,做到心中有针,手随心动,想到哪扎到哪,知道吗?”前世外婆的嘱咐又回荡在耳际,可那时自己是多么的不耐烦与厌恶啊。 “放心吧外婆!”。她竭力按住自己胸间胀满的酸涩凄苦,手稳而快地扎了下去。 左附分、右大杼;左魄户右风门;左膏肓右肺俞……她一边凝神静气在心中默念着,一边运针如飞,洁白如玉的小手与银针已成浑然一体,翻飞得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 高夫人与梅氏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而吴大夫则激动得死死逮着自己的胡子一阵乱揪。 魂门、肝俞、志室、意舍……好,收针。 她轻轻吐出胸间的浊气,看了看高夫人“应该无碍了,请吴大人给我拿瓶烈酒及两个粗瓷酒盏过来。” 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吴大夫应了,亲自跑了出去。 “你看,他头侧有青瘀的痕迹,显然是被撞击过。人在惊吓之下猛然又被狠撞头部,却又在瞬间被人突然扶起,加之冬夜风凉,便导致邪风入颅,瘀血阻络了。所以,除了用银针通窍,还要用拔罐通络。”张雪莹一边轻声跟吴大夫解释,一边将酒盏向高俊的颈部叩去。 “拔罐主要是点、线、面结合的问题,通过中医的寒、热、虚、实辨证,选择一些经络所过或经气聚集的部位。能促进血液循环,激发精气,调理气血。”张雪莹擦了擦额头的汗渍,轻声道。 “谢三小姐不吝赐教,这、这真是太过博大精深了。”吴大夫激动地声音发颤,满脸尽是敬佩之意,深深作了一揖。 “这、我可不敢当,吴大夫请起。” 病床上的高俊长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放在身子两侧的双手紧了紧,又放松了。身子却更加僵硬、紧绷了,眼睫毛急剧地抖动着,却没有睁开眼睛。 张雪莹心中滑过一丝疑问,静静地看着他。 梅氏与高粱氏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终于他发出一声模糊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高俊人如其名,高大英俊。因为心智的原因一双眼睛经年有如一汪清澈小溪般温和晶莹,有如孩童年般纯洁无辜。 而现在,水仍然如水,只是从小溪变成了变幻莫测、深不见底的大海。 张雪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受了许松的惊吓晕倒了!”受到万众瞩目的高少爷终于开口了,沉稳有力,不再像以前那样天真懵懂。 “天哪,俊儿,你……”高夫人伸出一根骨瘦如柴的手指,哆嗦着指了半天,才道“你好了?” “我好了?我只记得我只是受了惊吓睡了一会。”高俊慢慢坐起来,继续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环视了屋内众人一眼。 当看到张雪莹时,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又在瞬间灭去。 “天啦,俊儿真好了?不、不傻了?”高夫人欣喜不已地叫着。 “谢谢老天爷,谢谢吴大夫,谢谢张三小姐!”她流着泪,嘶着嗓子感谢着一切她可以感谢的人。 “我以前是个傻子?哼!简直可笑至极。”高俊高傲地扬着头,冷哼一声。 张雪莹心中暗骂:狡猾大大的,本以为你会装失忆症或是惊恐症呢?你倒好,直接跳过这一段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你到底来自何方?又将去向何处呢?不管如何都不干我的事,她立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看来真是佛祖被夫人的慈母之心感动了,高夫人大喜呀,高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立刻说道,想尽快送走这对母子。 “对,对,老爷一定会很高兴的。”高夫人胡乱抹了把眼泪,拉着儿子又道了谢。 “夫人慢走。”张雪莹干净利落的行了礼。“娘,我扶您。”高俊体贴的扶着高夫人,临出门时回头瞥了微垂着头的张雪莹一眼,只看见她如玉的脸宠与长而密的睫毛。现在的她是低调的、从容的、乖巧而温顺。他的心里又升起那股莫名的感觉,却又在瞬间被自己否定掉。“三小姐,小老儿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能否向你请教?”吴大夫只待高氏母子一出门,便立刻跑到张雪莹面前,无比热切地看着她。 “这……”张雪莹为难地看了一眼梅氏,一会回去会不会挨罚呀,不成想梅氏居然带着一个鼓励的笑容看着她.“三小姐,我师父便是被称为银针圣手朴老先生的关门弟子,银针一技师祖只传了我师父一人,但也曾千万次叮嘱,头部及颈椎不可碰、不可扎。可是……”吴大夫此时已激动的在屋子里乱转起来,一只手拼命拉扯着自己稀疏的胡子。 PS:作者君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说,您们的支持便是我最大的动力,求大家收藏、推荐,如果有打赏您们就是世上最可爱、善良的人了。如果没有打赏,则表示作者没能打动您们,是我的错,我会努力的。5555555…… ; 第八十三章 “可是,你却是运针如飞,不加思索。不但治好了高少爷的昏症,更是连呆痴之症都诊治好了。”他停下步子,看着张雪莹的目光好似最虔诚的圣徒一般热烈、敬畏。 “其实高少爷的呆痴之症与我无关,是真的,想是菩萨怜悯高夫人已痛失爱女吧,这才让高少爷醒过来。”张雪莹双手合什地说着:菩萨就算与您无关,您也认了吧! “三小姐真提医德高尚啊!”吴大夫又是仰头望天,抚掌喟叹。 “吴大夫,眼看便近午时了,我与伯母也叨扰您这么久了,就此告辞,回见。”我可不是听你在这神神叨叨的。 “且慢,三小姐,请问腰背痛、下肢痿痹,如何解?”吴大夫收敛了笑意严肃地问道。 哼,狡猾的老东西,终于切入正题了。 “一可用针灸,用三棱针点刺腘静出血,二用推拿,以点、按、揉、弹为主,再辅以通经活络的汤剂。”张雪莹的小脸同样严肃。 吴大夫低头想了一下,点点头。 “若是心悸、胸闷、心痛时作,痛时如针刺。再加上有肋痛、善太息,唇甲青紫,舌质紫而有瘀斑,脉细涩或结代,何解?”他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 张雪莹细想了一下道“这是心悸怔忡的常见症状。先要以汤剂安神温胆,可用苦参、益母草、灸甘草、白术煎水服用。再以耳针取心、皮质下、交感、神门,用王不留行贴压。然后施以按摩之法取内关、膻中、中府、云门、三阴交用揉、推、按相互进行。最后,仍是用针取内关、间使、心俞、膻中、巨阙、太溪等穴。” 吴大夫闻言脸上露出一阵茫然,而后是久久的沉思,最后重重一击掌“不知三小姐师承何人?在下十分想见他。” “不好意思吴大夫,这是先母身边一位老妈妈所教,她、她已仙去多年。”张雪莹说着,难过地低下了头:外婆,你可还好? “啊,这样,真真让人遗憾!”吴大夫惋惜地说道。 “唉呀吴大夫,午时末了,我们该家去了。”梅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吴大夫说道。 “啊,对对,看我一时兴起竟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张夫人请,谢三小姐今日的不吝赐教,请。”吴大人拍了拍脑门,作了个请的手势。 “莹儿,你这孩子胆真大,看了几本医书竟敢在人身上下针。不过,这也说明了你的天资极高、当然运气也不错。”一直没开口的梅氏忽然笑着看了看同样沉默的张雪莹。 张雪莹眼睛一热:我的亲伯母,只有您愿意这样无条件的相信我、支持我,在您眼里,我什么都是天资高吧!难道、难道您就真的从不曾疑心吗? 她忍不住向梅氏望去,却撞进一双温柔慈爱的泪眼里。 “我的好莹儿,就是命不太好?菩萨,菩萨怎能下那样的法旨?” “唉呀,伯母,俗话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就这一处不如意而已,难道还想好事占尽吗?我可没那么大的福份。”她急忙掏出帕子为梅氏拭去泪渍。 宽敞奢华的室内因为有着地龙,即使在滴水成冰的冬季也温暖如春。 平敢当一身居家道袍打扮,微微敞开的衣领处露出精致的琐骨,蜜色肌肤平滑紧致,却又蕴满男性的力量。 他微阖着双眼,右手转动着一串佛珠,诱人的薄唇嗫嚅着。 地上跪着的平忠平勇几乎脱了人形,连日的跑肚拉稀使二人面色萎黄、身形单薄无力。 “起来吧,我今天可是足足念了一整遍的静心咒,才消了一掌拍碎你们的心思。”平敢当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他甚是小心的戴回那串佛珠后,看向地上狼狈不堪又羞愧万分的二人。 “主子,就让奴才们跪着吧,我们太、太没用了。”平忠头也不敢抬地说。 “唉,算了,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也许事情真如许松所说,一时的鬼迷心窍,才导致他对高丽下手,再把案件载脏到十四年前的凶手身上,枉想翻案,却不想引来我的重视。日子一天天过去,翻案无望,凶手无踪,愧疚却一日多过一日,最有唯有一死谢罪。”平敢当轻声自语道,似在说服自己,但英挺的双眉却一直没有展开。 “好了,下去歇息,整装待发,准备迎敌海门府。”他站起来,声音低沉有力,整个人像一柄磨厉的宝剑一般闪着逼人的寒意与杀气。 “主子,贵妃娘娘不是说让您、让您离战场远一点么?”一旁的平正纠结了大半天,终于一闭眼、一咬牙说了出来。 果然平敢当黑亮的眸子射出一道渗人的寒意,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我是陛下的臣子,自然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虽说姑母疼惜我、担忧我,却也不能一直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人便宜不是?我要的是真正的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以肉相博……”他年轻的脸上尽是果敢与决心。 平正叹息着低下了头,贵妃娘娘您当初就不该上他的当,让他出京城,进军营哪,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您能事事掌控得了的平家大少爷了,而是一位胸有甲兵、头角峥嵘的青年将军了。 他与平直是贵妃送给平敢当的护卫,如今已经整整十五年,早已是平敢当的奴才了。 他恭敬而又敬畏的看着平敢当,静静的回道“将军说的是,平正、平直一定跟随您的左右。” 平敢当见他没有再置疑或是阻止自己,嘴角牵出一丝满意。 “不过,你不用跟我去,你到同化去,找那个人,叫他准备好。”平敢当挥退平忠平勇后,轻声道。 “您这是……”“大大小小的战役我打过十几次,可没一次是冲锋在前,真枪真刀建立军功的。无一不是趁两军力乏、溃不成军的时候作了现成的渔翁。这一次,我不想再那样了。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又不忍心将我亲手培育起来的子弟兵化为我成功之路的枯骨。所以,这次只有这样了。”平敢当背手看着漆黑的寒夜,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第八十四章思量 “所以,这次只能赢不能输,成王败寇在此一举,所以那人至关重要。”他慢慢说道。 “将军放心,奴才一定不负您所托。”平正郑重地说着,跪了下去。 “我自是信你的,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不是还有一说,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么?”平敢当慢慢说道,语气里却有极大的自信,显然他并不是一个信天信命的人。 平正退下后,平敢当把幽黑的眼睛投向自己手腕上那串佛珠。 材质是太阳子,佛教称太阳神为曰神。佛教密宗的主尊为大曰如来,他随缘化现于世,破诸黑暗,开显菩提心,光照众生。 颗数是十四颗,代表着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获得十四种无畏的功德。 这是自己十四岁进入军营那年,瘫痪在床的母亲为自己戴在手上的。 因为中风的原因,她昔日与生母一般无二的容貌早已秀丽不再。有些口歪眼斜,说话很是费力。 实际上她也很少开口说话,多数是以眼神表达自己不多的意愿。 可是那天,她流着泪费尽全身力气诵完了《大日如来咒》,然后为自己戴上这串陪伴她大半生的佛珠。 “菩萨保佑你,但要心存善念!”她说了之后,便闭上流泪不止的双目,挥了挥手。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腕间的佛珠,温柔的好似春风在轻拂初绽的花瓣。 “母亲,若是我平安的载誉归来,您可会高兴些?” 他将眼光投向漆黑的寒夜,眼中除了坚定,别无其他。 深夜的京城已被一层鹅毛大雪覆盖,一片洁白反而初得夜色不是那么黝黑。 一座静谧的三进院子,上面简单的刻着张府。 在后院的书房里,书案后坐着张府年轻的男主人张雪聪。 一座普通的铜制香炉正散发出清新好闻的薄荷味儿,这是以薄荷草与石菖蒲、还有荷叶、桔皮制成的,能让人醒神解乏,他已点了好些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昏胀的头轻松了片刻,然而,当他的眼睛投到桌上的信件时,他的心情便像窗外阴霾低沉的天空一般了。 这是母亲从宣宁来的一封信,上面简单的询问了自己与妻子还有幼儿的情况后,便只有一句话“莹儿将在及笄之后,元宵之前履行她的婚约。”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了……!为何母亲在上封信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 他从抽屉里拿出保存完好的几封信,打开一一细看了一遍,希望能看出是否有一些是自己以前不曾注意的。 没有!? 他颓丧的倒在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十五岁!节妇! 这五个字像五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他却无力也无法搬掉。 他将眼光投向有一丝白光的窗外。 雪莹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出生的,刚过大年三十,她便赶在新年的第一天呱呱坠地。 那时自己刚满十岁,还很小,却被父亲教导的老成持重,一听见她哇哇大哭的声音便会皱着眉头、捂住耳朵逃之夭夭。 再见她时,她已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青丝鸦黑、粉肌如珠。 拉着母亲的手胆怯怯的进了大厅,母亲叫她叫自己与妹妹,她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叫自己哥哥,叫妹妹姐姐。 黑漉漉的大眼睛,闪着不安与期盼。 异常的懂事、乖巧。 母亲念佛,她便用自己小小的手儿抄写经文;父亲练字,她便在一旁提着袖子磨墨;自己读书,她居然懂得给自己泡宁神静气的茶,还有这桌上的醒脑香;妹妹管帐,她会在一旁为妹妹对帐。 那一年她才刚满六岁啊!是懂事,还是因为寄人篱下,而不得不小心翼翼、投人所好? 从不哭着吵着要自己的爹娘。 有一次,自己路过后院小小的花园,却看见她坐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 大大的眼睛没有平日的灵动与天真,只有空洞和茫然。 当时自己突然觉得她的背影与神态,竟像一个饱经人世沧桑的老人一般凄然、麻木。 自己的内心被这具哀凄的背影深深触动了,像是一把大锤子狠狠敲击了自己的心脏,也是从那时起,自己才真正开始疼惜她的呗。 自己一直以为她会在自己与母亲的呵护、疼惜下平安喜乐的长大、结婚生子。 可不曾想高家的少爷死在了战场上,而她,最终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要去当一个小小的节妇。 想到这里,他不由按着自己的心脏,发现一声无奈而哀伤的喟叹。 生平第一次他开始痛恨自己的官低职小。 张雪聪的妻子江氏披着狐狸斗蓬站在书房外望着自己丈夫投射在窗户上的影子。 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也能看出丈夫的心烦意乱与忧伤。 是什么事?她咬着嘴唇在心里细细的过滤了一遍近段时间所发生的所有的事。 最后,她想到了自己婆婆早晨捎来的一封书信。 看来是宣宁出事了,到底是什么事呢?丈夫为何没有告诉自己,只一个人在书房烦忧? 她的心里充满了担忧。 作为一个四品大员的嫡女,一开始她是极反对这门亲事的。 张雪聪出身不高、貌不出众,在学业上并无建树,当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院庶吉士。 可一向宠溺自己、顺从自己的父亲却是坚定不移的坚持了这门亲事。 自己是带着怨气与不甘进门的。 然而,越是相处,自己就越能在丈夫身上发现他的忧点。 他虽貌不惊人,却是五官端庄,一双眼睛很是睿智,是他身上最大的魅力点。 他待人真诚,永远彬彬有礼。就连仆从都不曾见他大声喝斥过,然而,他低沉的声音总是让人不由的信服他。 结婚四载,虽与自己不是浓情蜜意,却是相敬如宾,给了自己最大的敬重与疼爱。在后院,自己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没有通房、没有小妾,他近身服侍的人都只有小厮。 丈夫现在已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虽说官职小了些,却也是同龄人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了。更难得的是是近身侍奉皇上,掌管诰敕的。为人沉稳大度,是当今皇上亲赞的。 自己早已没有愤懑不甘,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敬重与爱慕。 ; 第八十五章夜深沉 婆婆不在身边,正经小姑子精明能干,一向不用他们操心,看来,让他为难与烦忧的,只有二叔的遗孤雪莹了。 想起那个聪明可人的玉人儿,她也不由忧忧一叹。 “谁在外面?”张雪聪听到了这声叹息,寂静的夜里,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何况这声忧虑至极的叹息声。 门开了,张雪聪又是意外又是心疼的看着显然在外面站了许久的妻子。 “还不快进来?”他一边轻声责怪,一边拉了妻子的手。 “手冻得跟冰块似的!”他更加不满了,将妻子柔软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手里。 江氏静静享受着丈夫对自己的娇宠。 “是婆婆的书信让你忧烦吗?” “嗯,信上说莹儿、莹儿在十五元宵之前会履行自己的婚约!”他生硬的说着。 “啊,原来是这样?可怜的莹儿。”江氏心里也不好过起来。 “是啊,可怜的莹儿,她才十五岁呀!可恨的是我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生地受着。” 江氏看着平日冷静沉稳的丈夫有如困兽般乱转,心中自是不好受的。 “那,咱们想想办法。求我爹,啊还有舅舅可以帮忙。”她慌乱的说道。 “不行,晚了。娘一直在这件事上与我争辩,我一直还叫他重信守义。现在她写了这封信,就表明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不可挽回的定局。”张雪聪又悔又恨的说着,颓丧地倒在椅子上。 江氏心疼地环着他的肩,试图让他能够好过点“别急,让我想想。啊,有了,每次大战之后,男丁死亡较多,皇上便会鼓励**再嫁,以添人丁,充实国力。相公,这是个机会。到时,咱们合几家之力让莹儿再醮便是了。” “对、这也是个办法。我一定、一定要让自己再进一步获得陛下欢心,让自己再升一步,为妹妹寻户好人家。我绝不能让她就这样过一辈子,如果那样的话,我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好受的。” 张雪聪自言自语的说着,即刻便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索里。 江氏极为了解他的习惯,见他眼睛露出锐利、坚定之色,便知道他在想大事,立刻静静的坐在一边,不再打扰他。 盯着桌上时而缓缓跳动一下的烛火,张雪聪心底那个长久的猜测让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场仗断断续续已打了近三年,宁王一开始便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攻占了十三座北方的城池。后来,不管是攻破的,还是地方太守主动投降的,总之北方已大半落入了宁王之手。 百官哗然,朝廷动荡。 但是自己总觉得陛下看似忧虑至极的目光中还隐藏着别的更为重要的东西。 一年的观察终于让自己有了斩获,陛下继位已有二十余年,他当初是以老太子之身登基的,登基的时候已是三十岁了,现在已过半百之年。 有八个皇子,却一直对太子之位拖而不决。 皇后、贵妃、妃嫔俱有,却也不见他对任何人有丝毫的偏宠。 没有太子,却设了詹事府。这说明,在当今陛下的心里,早有太子人选,但那个人是谁,谁也不清楚。 细观他对皇子们的态度,一样的慈祥,一样的严厉。没有对谁高看一眼,也从不多赏谁一件。 别人说五根手指有长有短,但咱们这位陛下的手指伸出来却仿佛一般齐整。 但是,他仍是发现了。 想到这里,他眯了眯自己有神的眼睛。 昨天那首皇上随手写下的诗句让他相信,这场战事,会在一年内让皇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并会趁这场战事不动声色的换掉一批位高权重,平时不能轻易动的大臣,为未来的太子培植一批能用的心腹。 当然这批心腹会由那人不动声色的网罗在其羽翼之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想到这里,张雪聪觉得自己的内心火热得无法言语。 该怎样不动声色,却又名正言顺的接近他,并让他发现自己的用处呢? 这才是他真正头痛的问题,不过,自己总能想到的。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智慧与城府。 宣宁县衙后院,高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古色古香的纹帐,嘴里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不成想啊!想不到。 再次睁开眼睛,却成了一个古代人,还是一位县太爷的独子。 靠,居然是个官二代,就是这个当爹的官职小了些。 高大人夫妇在狂喜之中,根本没有怀疑自己的儿子已经换了内瓤子。一心以为自己的诚心感动天地与菩萨,还给了他们一个健康正常的儿子。 这副外貌自己还是满意的,正如名字一样高大帅气、人不傻了也就变得英姿勃勃了。 老天爷这是干什么?是补偿自己在前世无父无母吗?不但给了现成的父母,还给了自己富贵的生活? 他薄唇一掀,露出一丝冰冷的讥笑。也好,自己以后就负责享受这荣华富贵吧,把前世的日子补回来。反正,在前世也没有亲人了,连她……也死了,自己对前世已没有任何的留恋。身边服侍的小厮添福、添寿应该还是可靠的,单看自己的住所、身上的衣物、以及身体的洁净程度,都看得出他们服侍自己还是颇为尽心的。自己一来便换了他们应该会引起高氏夫妇的怀疑,还是不忙着动他们。只是,他忽然想起那双晶莹灵动的眼睛,那个会医的女孩子。她……会不会怀疑自己?看她一副聪明、慧黠的样子。昨天她赶自己与娘走的时候,眼里分明闪过了一丝怀疑,虽然掩饰的很快,但绝逃不过自己的眼睛。要不要让她永远闭嘴呢?还是先看看吧,毕竟自己初来乍到的。熟悉了这儿的环境与社交圈子再说吧。他一边想,一边舒服的伸展四肢,慢慢睡了过去。 傻子应该没读过书吧?自己以后会不会背那些四书五经啊?迷迷糊糊中他忽然想起来了。一想到这儿,他觉得现在与未来的生活也许不是那么美好了。“添福,你进来!”他坐起来,拍了拍床帮子。 “少爷,您怎么了?”添福揉着惺忪的眼睛赶紧走了进来。 PS:咳、咳,麻烦大家动动您们尊贵的手指头收藏一下吧,谢谢。 ; 第八十六章在梦中 老天保佑,少爷可别又傻了。 “哦,我有些事想问你。”高俊很是满意他现在睡意朦胧的样子。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添福摇摇晃晃的走到外室榻边,倒下去之后立刻鼾声大作。 唉,太好了,简直就是顺风顺水呀。原来傻子是十岁才摔傻的,这下好了,不用从头学起了。 这具身子已经二十来岁,应该不会让他从头学起,企图考功名吧! 这下彻底放心了,大不了一看书就装头疼。 他得意的想着,再次心安理得的进入了梦乡。 梦中仍然是上世多雾多雨的城市,仍然是悄悄隐藏在钢筋水泥中木制的待拆旧房。 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慢慢走在青石路上。 一身简单廉价的白色连衣裙,却勾勒出她完美无缺的身材。 脚下平底的木屐敲得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音,好似一首雨中清新的小诗。 她微微仰着自己修长美丽的脖子,目不斜视,好似从未看见过那些在两边店铺中对她指指点点的妇人;也从未听到那些含讥带妒的恶毒语言。 只是,她美丽的眼睛冷如寒冰,弧度完美的樱唇勾着不屑、不悦的曲线。 他在自家二楼的窗户旁,贪婪而热烈的看着她,不敢眨眼,也舍不得眨眼。 他嫉妒她手中那把普通的黑色雨伞被她紧紧握在她瘦不露骨的纤手中;他嫉妒她脚下那双最廉价的木屐能套在她那双骨骼纤细、洁白如玉的脚上。 他甚至嫉妒那些四溅的雨水能亲吻上她美丽的小腿。 他看着她慢慢走过自家门前,就像一个高傲美丽的公主在巡视自己的封地一般。 到了那条小巷的尽头,那个英俊多金的青年绽开最热情欣喜的笑容迎接着她。他虽然没有骑着白马来,却有一辆四个圈的白色轿车。 他会细心的为她拉开车门,再接过她的雨伞,轻轻为她关上车门,有如她最虔诚、最忠心的奴仆一般。 然后,再在他苦涩的眼光中慢慢驶离那条阵旧、泥泞的小路,进入宽敞、干净的马路,再淡出他的视线。 他会坐下来抽支烟,再打开电脑看他偷拍的照片。高兴的、忧伤的、欢笑的、沉思的,大多数是冷漠、面无表情的。 可每一张都让他那么的迷恋。 在晚上十点,那辆车会准时送她回来。 她在月光下微闭着自己美丽的眼睛,他仿佛能看到她轻颤的睫毛。 那个青年会虔诚而热烈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只是他每每看到那一幕,会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着一般,痛得他弯下腰,喘不过气来。 她踩着月光的碎片慢慢走进小巷子,脚步会比平时轻快,像一个好似会凌空而去的仙子一般。 她脸上一定带着温柔迷人的笑意,平时冰冷的眼睛都漾着似水柔情。 那么自己的心里又会释然,只要她快乐又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 “不!”他发出一声嘶声力竭的声音,坐了起来。 “少爷,您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耳边有人在焦急而关切地问着他。 他定眼一看,是一位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他闭了闭眼,是了,自己来到了一个莫名的朝代。 自己叫高俊,是县太爷的独子,刚刚从痴傻中清醒过来。 “哦,没什么,这个梦好吓人。”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举手擦了擦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渍。 “我给您倒杯热水来,再拿套中衣给您换上。”添福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添福急匆匆的背影,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脏。 不能忘、不敢忘,自己要永远将她的一瞥一笑一刀一刀地刻画在自己心里,永远。 大年三十终于到了,也迎来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纷纷扬扬的随风而至,像极了初春翻飞的柳絮。 却也在酉时末给美丽宁静的宣宁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披风。 张府大厅里,梅氏与张雪莹坐在上座,下面分别坐着张妈妈母子、老王头与喜鹊。 梅氏举起一杯酒,眼睛慢慢扫过众人“来,大家一起干一杯。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又是一年了。” 众人急忙举起杯,笑着喝了下去。 众人被碳火烤得发红的脸更加红润了。 张雪莹笑盈盈地给梅氏挟了一筷子醋溜鱼片“伯母,先用些菜吧,仔细一会酒上头。” 又对张妈妈等人道“你们也用些菜再喝酒,反正要守夜呢,咱们慢慢吃、慢慢喝。”说着,特别看了一眼一直杯不离手的老王头。 老王头敏锐的感觉到了,立刻放下了杯子,挟了一筷子菜。 “小姐,您也吃。”喜鹊笑着给张雪莹挟了一筷子小羊腿肉。 “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明年这个时候,就是我一个人与你们过年了。”梅氏看着烛光下如花树堆雪的张雪莹,突然失落的对张妈妈说道。 张雪莹挟菜的手一顿,急忙笑着说“看您老人家说的,明年您可以在大哥家过年,也可以在二姐家过年。子孙环绕膝下,难道不好吗?” “好当然好,可少了你呀。”梅氏仍然难展笑颜。 张妈妈等人也敛了笑容,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唉呀,伯母,谁家的女儿能留在娘家一辈子?您呀,别想那么多,无论在哪儿,莹儿心里都会想着您,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张雪莹在火锅子里面烫了一棵松菇放在梅氏碗里。 梅氏无奈地笑了笑。“唉呀,又麻又辣,不过,真是好吃呢!夫人,肯定合您的胃口,快尝尝。”张妈妈夸张的伸出舌头,用手扇了扇。梅氏不好再扫大家的兴,装作兴致勃勃地端起碗尝了一口。“嗯,确实是鲜香麻辣,不错。”梅氏一尝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自己烫了起来。余下的几人松了口气,急忙专捡她爱听的话说笑起来。慢慢的,气氛如那盆火锅一般热烈起来。几人边谈笑边喝酒吃菜,时间便慢慢过了去。待到外面绽开第一朵烟花,这才发现居然已到了子时。“张妈妈,快把饺子拿来下到火锅里,今晚咱们就吃火锅饺子。”张雪莹对张妈妈说道。 ; 第八十七章老王头也有过去与回忆 “哎,好,正好厨房的火也熄了。”张妈妈急忙带着喜鹊向厨房走去。 “唉,明天你就十五了。”梅氏的眼睛有些朦胧,人也有些恍惚起来。 “嗯,谢谢伯母抚养我成人。”张雪莹轻轻拉着她的手。 “若是主子们还在世,也会谢谢大夫人将小主子照顾得如此之好!”老王头突然垂着头闷声说道,仰起脖子又喝了一杯酒。 放下杯子的时候,眼睛变得有些亮晶晶的,不再像平日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梅氏看着他锐利的眼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雪莹责备而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一生所求的不过是平安和顺,像爹一般作个重情守诺、有情有义之人。这些都是我从伯母与伯父身上学到的美德。” 老王头露出不愤的表情,却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无奈地低下了头。 “莹儿,是太委屈你了。”梅氏既愧疚又难过地说。 “唉,伯母,您又来了。我说了,我是愿意的,我若不愿意,任何人都无法强迫我。”张雪莹笑着说道。 “饺子来了,来,快到火锅里面。”张妈妈端着饺子走进来打断了屋子里的尴尬气氛。 吃过饺子后已差不多是二更左右了,张雪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梅氏因为心情起伏的原因,多喝了几杯,张妈妈见了,便扶着梅氏进厢房歇息。 喜鹊也扶着半睡的张雪莹回了西厢房。 老王头又猛喝了几杯酒,才慢慢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哎,这老王也真是的,居然敢给夫人脸色看。”张贵一边帮张妈妈收拾一边轻声嘀咕道。 “你也别怪他,他原不是张家的家奴。是二爷与二夫人所救下来的人,倒是个重情义的,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他对三小姐倒真的是尽心尽力了,只是年纪大了,遇事难免钻牛角尖,夫人是不会与他一般见识的。”张妈妈倒是看得通透。 老王头回到自己的小屋,也不洗漱便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他大大呼吸了几下,闭上了眼睛。 一片洁白笼罩在雄伟高大的房宇之上,长长的走廊、璀灿的灯光。 她一袭白狐锦裘站在暗香盈怀的梅树下,仰着细长优美的脖子不停用她纤细的小手弹去梅树上的雪珠。显出十足的孩子气。 “主子,天太冷,您回去吧!”自己终是看不过去,大着胆子说道。 “嗯,一会就回去。那屋里的酒肉臭醺得我头疼。还是这里好,清幽至极,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她轻声说道,看了看四周。 他知道在四周有不少像他一样的人像幽灵一样悄悄蛰伏在这片茫茫白雪之中。 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睛轻轻浮过她脸上的孤独寂寥。 多么可笑,生于尊荣,却是一直孤单而寂寞的。 “唉,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想花一定更香,雪一定更白,人们也一定亲切友善,不像在这里……个个都戴着面具生活。”她再次无限渴求的望着天空,低叹着。 “外面有凄雨、有风霜、也有坏人,不像这里,谁都对您好。” “哦?是吗?可是我看地理游记,知道外面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也有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的江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泰山;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的天门山……唉,这些地方,我若能在有生之年一一走过,便是穷困潦倒一生,我也是甘之如饴的。”她长长叹了口气,向往而坚定地说着。 “这里也很美,四季景色最美的便是在这里了。亭阁楼台、雕梁画栋、湖泊玉桥、百花似锦……”自己劝着她,却感到嘴里发干。 “哼,匠气之作,怎比得上上天造物的鬼斧神工?”她不屑地皱了皱俏鼻。 …… 远远传来轻唤声。 “主子,她们寻您来了。”自己再次提醒。 “唉,走吧,真是怎么躲也躲不掉。”她无奈地抱怨着,但好歹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屋子走去。 自己轻吁了一口气,感觉比与敌人大战五百个回合还累。 “你说,你怎么就能不成亲呢?你还有家人吗?你不想她们吗?”春日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少女赤着一双白嫩的玉足,悠闲的抱膝而坐。侧着头好奇的问着他,膝盖上摊着一本诗集。 “回主子,奴才就是服侍您、为您效忠的。奴才不需要家人,也不想有。”自己恭敬地回答,有些尴尬。 “哦!打我记事起你就一直在我身边,在我心里,你就像我家人一般的。”她天真而善良的说着,无比认真。 “不、主子,奴才不配。”自己感觉额头、背上满是冒出的汗渍,浸得自己难受,眼睛里也是。 “你别太拘谨,你与我说说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又怎样才能到外面去呢?”她拍了拍草地,歪着头。 自己怎能拒绝她纯洁美丽的笑颜,怎能拒绝她渴求的眼神。 “这么说来,女子出嫁从夫,便可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吗?”她圆圆的眼睛瞪得很大,带着一丝兴奋与期望。 自己点点头“是的,主子,在我朝女子满十五后便可婚配。到时候,如果您的夫君在外地,您便可以与他一起回到他的家乡去。”自己没有告诉她,这只是千分之一的机会。 “太好了,我真恨不得自己一觉醒来便是十五岁了。”她拍了拍小手,在草地上高兴的旋转了一圈又一圈。 主子,慢慢等吧,您才九岁呢! “这上面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不是就像大姐与大姐夫一样?”少女黑鸦鸦的青丝在初夏的微风中翻飞得有如天边的云浪。 “是的,主子。” “可是,大姐夫还有两房小妾,这手怎么拉得过来?”她叹了一口气,为难的皱起眉头,看了看自己两只洁莹如玉的小手。 自己……“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 “这不公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少女认真的说着,伸出两根嫩如青葱的手指并在一起。 自己含笑:如您愿意,一定会的! PS:打着滚的求打赏啊。 ; 第八十八章及笄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十六岁的少女悄悄躲在重重帐幔后面,看着那个才华横溢、妙笔生花的青年,嘴里不由轻吟,脸上飞起两朵羞红的云,黑晶晶的眼睛里有抑制不住的倾慕。 “我病了,你知道吗?我吃不下,也睡不着,心里又酸又胀痛,我想一定是我的心悸症更严重了。”少女苦着脸对自己说着。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他,这里又变得甜甜的、轻轻的了。”她转眼间又有了笑意。 恭喜主子,您长大了。 “你说,我能自己选夫君吗?我想一直与他在一起,一生一世。”少女明亮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坚持与坚决。 自己当时是为难而犹豫不决的。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帮我,二是出卖我。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少女紧接着认真而严肃地说着,却明显有着小小的紧张。 自己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奴才永远是主子的奴才,主子让奴才干什么,奴才就干什么。” “好,我信你。首先……”少女凑到自己耳边细语起来。 自己惊讶于她的聪明又惊讶于她的大胆,不过,的确是条无懈可击、毫无纰漏的妙计。 终于,自己陪她来到了她一心向往的外面。 陪她看过漠北飘飞的雪,又来到了草长莺飞的江南,按照计划与那位男子相遇相知、相互爱恋。 她如愿的与他成亲生女。 但最终仍是逃不过病痛缠身,在临终之时,她却是幸福而满足的说“这七年,我比一世都快活。他一定会紧随我而来的,我阻止不了他。只是可怜我的孩子,请你看护她长大呗,让她过她想要的日子便是。” 如她所言,那男子终也没负她,紧接着郁郁而终,只是可怜小主子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窗外已隐隐现出鱼肚白。 新的一天,不,新的一年开始了。 让她过她想过的日子!这句话像晨鼓暮钟一般敲在老王头昏沉沉的大脑里,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院子里传来沙沙的扫雪声,想必是张贵吧,他起来得倒早。 他打开门,伸了个懒腰,拿起门边的扫帚。 “王大伯早。”张贵冻得通红的脸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你也早!”他点点头,也扫了起来。 张贵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 用了早膳,与张夫人交好的妇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张家。今天是张雪莹及笄的大日子。 高夫人平氏带着高盈先来了。 县太夫人高粱氏、杜氏、袁家夫人…… 小小的宣宁城有头有脸的夫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来了。 李府的老夫人作了正宾,主持及笄礼。 时辰到了,正宾李老夫人走到张雪莹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膝盖着席)为她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 赞者袁紫衣为张雪莹象征性地正笄。张雪莹起身,众人向她作揖祝贺。 张雪莹回到东房,袁紫衣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幅尽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张雪莹着襦裙出房后,向来宾展示。然后面向伯母梅氏,行正规拜礼。这是第一次拜。这次是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因她父母早亡,便向梅氏叩拜。 然后张雪莹面向东正坐,李老夫人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袁紫衣为笄者去发笄。李老夫人跪下,为她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复位。袁紫衣帮张雪莹象征性地正发钗。李老夫人向笄者作揖。张雪莹复回到东房,袁紫衣取衣协助,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张雪莹又着深衣出来向来宾展示。然后面向正宾,行正规拜礼。这是第二次拜。这次是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张雪莹再次面向东正坐;有司奉上钗冠,李老夫人接过,走到张雪莹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袁紫衣上前为她去发钗。 李老夫人上前,为她加钗冠,袁紫衣上前帮张雪莹正冠。众人向笄者作揖。张雪莹又回到东房,在袁紫衣的帮助下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幞头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张雪莹着繁复无比大袖礼服、钗冠出房后,向来宾展示。 直至现在才算是成人礼圆满完成,从此便是成人了。 来到酒桌面前,梅氏红着眼睛轻声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张雪莹郑重的跪拜下去,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梅氏上前亲自扶起她,又招呼来宾入席。 简单的用过酒菜后,梅氏看了看众人,慢慢开了口“再过九天便是莹儿入高家的日子,各位若不嫌弃便请在初十戌时来送她一程。愿她从此上奉高堂,下慈弟妹,平安和顺的过日子呗。”说到最后,已是哽咽不止,却始终保持着克制,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众人都怜悯而尊敬的看着她们,纷纷点头“自是要来的。” “宣宁又出贞洁之人,为女子楷模,自是要前来恭送一程的。” “如此便先谢谢各位了。”梅氏郑重的拜了一拜。 高夫人平氏此时才彻底放心满意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雪莹,却见她脸上只有平和与安静。 她心中越发敞亮起来,头稍稍抬高了一点,背挺得越发得直了。 过了一会,众人纷纷告辞离去。 平氏与高盈落在最后,在出院门的时候,她转身拉着张雪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这几天好好孝敬你伯母,别惹她伤心难过!知道吗?” 张雪莹柔顺的应了,她满意的舒展着面容,带着高盈走了出去。 梅氏脸上的笑容化成了疲倦与离愁,带着张妈妈转身进了内院。; 第八十九章各有所需 张雪莹正准备跟上去,老王头却慢腾腾地向她行了一礼“奴才敢问小主子一句:到高家作节妇,真是您想要过的日子吗?若不是,奴才自有办法化解此事。”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保证不伤人性命!” 张雪莹笑了“老王头,我问你,人活一世最终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老王一愣,皱着眉道道“世人所需各有不同,实在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你错了,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名与利。”张雪莹微仰着头看向窗外,眼睛微眯,一脸的参透,只差没背起双手了。 “皆为名利?!” “对,名利二字耳。身为女子,我只要一个受人尊敬,甚至是景仰的名,便可了。你想,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男子则可三妻四妾。一个女子终其一生,相夫教子,就算是上敬公婆,上慈弟妹,更不要说主持中馈,为相公纳妾生子,管理后院。可终其一生也不一定得到一个受人敬重的名。而我,只需踏出这一步,便是受朝廷嘉许的贞节之人。又省去了多少的烦心事,何乐而不为呢?落得轻松自在,只待送婆婆百年,小姑小叔成人便是。” “可、可是您不一样啊!”老王头闷声道,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与苦衷在里面。 “你以后孑然一身,又怎么办呢?”他又满是忧虑地叹了口气“奴才陪不了您那么久?奴才已经很老了!” “待婆婆百年,小姑小叔成家,我便会过继一个孩子在膝下,所以,你不必担心。”张雪莹老神在在,不慌不忙。 “唉,好吧,看来您都已经想好了!奴才遵命便是。”老王头又叹了口气,却终是妥协了。 张雪莹笑了笑,转身向内院走去。 老王头看着她轻盈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只是他不配!” “是不配。”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转身一看,却是张贵憨厚的脸。 “高家大少爷是不配小姐为他守节,我家小姐仙人之姿,真是便宜他了。”张贵看了老王头一眼,同仇敌忾地说。 老王头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慢慢进了自己的小屋子。 张贵摸了摸头:难道自己又说错了?仙人之姿这句话,自己可是想了许久,喜鹊便是这样说小姐的呀! 高俊坐在书房内看着自己面前这本书,面上闪过一丝不耐。 经过几天的熟悉与暗查,相信高大人夫妇并没有怀疑自己丝毫。 自己目前还是比较满意现在的身份与生活的。 作为县令大人的独子,有财有势、有样有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己年前死了妻子,现在正与李府的庶女在谈婚论嫁。 二十二岁,在自己那个时代大学或许还未毕业,还未真正开始自己的人生呢?自己就要被家室所累?而且是一个谈不上熟悉与了解的人组建一个家庭,生活在一起! 一想到这些,他就紧紧皱起了那双浓挺的眉毛。 而且在自己心里根本就没有成家立室的打算,自己心目中的妻子,只有她,就算是转换了时空、阴阳相隔,自己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作自己唇齿相依、朝夕相处的妻子。 他握了握拳头,缓缓舒出一口气。 那么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说服高氏夫妇,要怎么说服呢? 他看着窗外,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添寿!”他轻轻朝外面叫了一声。 “是,少爷。”随着门的轻响,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厮走了进来。 “夫人在干什么呢?”他决定还是从爱子若狂的高夫人身上下手。 这个便宜娘亲一向偏宠自己,一直是个善良而单纯的女人。 “哦,嫡枝高大爷家要迎娶节妇进门了,但日子不是很好过。夫在正在清点粮食,准备送些粮食与鱼肉过去办宴呢。”添寿恭敬地回答道。 “哦,这样啊!”高俊用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甚至节奏地叩着桌面。 自从来到这里,自己便不动声色地从添福、添寿口中将该知道的一切打听了个遍。 高家是宣宁的大族,自己这房本是旁枝,一向无所建树。幸亏上代出了个当县令的爹,不然可能连高家祖祠都忘记自家这房了。 添寿所说的高家是嫡枝那脉,太爷曾官府知府,而且是位以身殉国的英雄。儿子高桦也曾要军中效力,同样为国捐躯,无论从哪一点看,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 他一边想一边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二道院子内,高粱氏正对着一张单子皱着眉头:粮食不多,大多是粗粮,肉也不多、鱼嘛尽是干鱼。 她忧忧叹了口气,堂嫂平氏是个让人敬重的人,雪莹对自己与俊儿简直可以说是恩人。 自己是很想将初十那天的宴席整治得有鱼有肉、热热闹闹的,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这可怎么办呢? 她用手指摸挲着单子,为难地咬着唇,倒是有几石白面粉与精米,可俊儿大病初愈,是应该留给俊儿吃的。 “娘,天这么冷您怎么在这站着呀?”随着关心的话语,一件带着体温的斗蓬披在了她身上。 “俊儿。”她顿时愁容全消,眉梢眼底俱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听添福说,您要给堂伯母送些粮食过去?”高俊看了看她手中的单子。 “嗯,可是你也知道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了,过了这个冬,还不知道朝廷局势会如何?若是战事还要延续,这粮食可就更精贵了。”“嗯,我看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这宣宁城虽说不大,但我发现粮铺却有二十余家。听添福说从一年前就陆陆续续关门了近十家,然后又慢慢关闭了七、八家了。现在只有两三家开着门,却是根本没有粮食出售!”“可不是吗?所以这些粮食对于任何人来说,救是救命粮啊。”高粱氏忧心忡忡。 高俊却掀了掀薄唇,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意“要我说,最先关门的粮铺肯定有存粮。只不过他们实在是太过精明与狡猾,而且相当冷静沉着,在等待着最后那刻的到来。那便是战事一触即发,阻断交通,那么他们便可以将存放的粮食拿出来卖个天价了。” ; 第九十章小荷才露尖尖角 “哈哈哈,俊儿的分析很有道理啊!”一道欣慰的大笑声传来。 母子俩回头一看,却是高大人回来了,正抚着胡子满意而欣慰的看着高俊。 “父亲大人谬赞了。”高俊谦逊的低下头去,心里却对自己的计划满意不已,时间刚刚好。 “是不是谬赞,你随为父走一趟便知道了。我会带你去那些先关门的商人家中,你若有本事让他们拿出粮食来,就能证明你的判断与直觉是否正确,二则你堂伯母家就不用发愁了,怎么样?有兴趣试一试吗?”高大人拈须而笑,眼底有着期待与试探之意。 “恭敬不如从命,父亲大人请。”高俊笑着说。 高俊父子一路谈笑着来到一座高大宽敞的宅院前。 “喏,这是粮商方宽的家,是一个外来的同姓人氏,此人圆滑、聪明,很会经营生意与人脉。短短三年的时间已成为宣宁有名的乡绅,同李府的关系也很好。”高大人看着高俊慢慢说道。 高俊点点头,心中飞快地想着:外来人氏,以粮起家。有钱,但没有根基,是最理想的人选。 他上前叩了叩门栓。 不一会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青衣仆人看了看他,满脸疑惑,但看到他身后的高大人后,脸上的疑惑变成了恭敬。 “唉呀,不知是高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真是罪过,请进,请进。”一边讨好的点头哈腰,一边敞开大门。 高俊心中暗自点头:不会错了,这个方宽果然是个投机商人,就连家中门房的人都认识一县之主,而且能说会道。 高家父子刚进大院,便看见一个精瘦汉子小跑着迎了出来。 一边作揖,一边笑容满面地说“高大人新年好,恕罪、恕罪,原想明儿个去您府上拜见您!却不想您大驾光临了。”一边说一边望向高又彬身后的高俊“想必这位便是高公子吧?真是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您二位的到来,真让寒舍蓬荜生辉。” 此人说的又急又快,再加上丰富的肢体语言,让人觉得他热忱好客。 高俊见自己父亲只是淡然的笑着,便只是微低着头,谦逊地一笑,并不答话。 待那人说完后,高大人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冒昧前来叨扰方先生,希望你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岂敢!岂敢,这是草民的荣幸。”方宽脸上除了恭敬,还恰到好处的多了一丝惶恐之色。 高俊看他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暗自一笑。 进了大厅后,方宽便不歇气地叫仆人奉上了香茗,与新鲜吃食。 高俊端起茶盏,不动声色的从眼皮底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宽敞的大厅。 清一色红漆家具,八成新;手织地毯,颜色醒目而俗艳;花瓶居然是金黄色的,里面插着臂粗的梅花;两座人高的青铜香鼎,里面正散发着幽幽清烟,香味甜而腻,再加上大厅里密不透风,让人觉得有些头昏脑胀。 一旁的方宽并不问高又彬来此有何目的,只一味在那谦卑讨好的说笑着,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瞟一下看似默不作声认真品茶的高俊。 高又彬也不急,端着一个亲切的淡笑,点头或是附合一、两字。 高俊的目光落在方宽右手大拇指那枚清透碧绿的指环上。 “唉,方先生这屋子里面太热了,我到院中吹吹风去。”他突然站起来,对高又彬说道,又向方宽一笑,走了出去。 “哎、哎好,方大魁呀,侍候着高少爷。”方宽一愣,又瞬间反应过来。 高俊几步出了大厅,站在台阶上。 方府是座两进院子,左右两边皆有耳房,现在自己站的位置是一进院子的大厅,用来招待来宾。 穿过那条后面的走廊应该是后院,一般是女眷住的地方与书房、帐房等地。 他一边在心中默想,一边慢慢踱着步子向左边走去 如果自己猜得不错,这边应该是厨房和杂房。 只是从方家奢华俗气的大厅与方宽手上那枚价值不菲的扳指看来,方宽很有可能是个做大生意的。这座二进院子虽奢华富丽,却不像是藏匿众多粮食之地呀。 他今天前来,当然并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堂伯母买一些口粮,他要的是…… 突然,他的眼睛盯向一处石磨。 他背着手,以散步的姿势走过去停下。用手捡起石磨周边的一些东西看了看,又将手掌按在磨心处。然后看了看磨前面地上那道印子,笑了笑,又背着手慢慢向大厅方向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方府下人摸了摸头:县令公子怕是没好完全吧?对石磨异常感兴趣。 走进大厅,高又彬仍是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方宽却双腿微微敞开、身体前倾,看见他进来,抿了抿唇,眼睛灵活的转动了一下。 “方先生的院子真是景色迷人。”高俊优雅的睁眼说了句瞎话。 高又彬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大冬天,万木枯朽,还景色迷人?! “呵呵呵,高少爷过奖了。”方宽脸不红心不跳的自谦了一句。 高俊微微一笑,看着方宽变换的坐姿说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请方先生帮我分忧解难的。” 方宽一听反倒舒了一口气“高少爷请讲,只要是方某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这事唯有你能办到,也肯定能办到。若是你都办不到……呵呵。”高俊仍是轻笑着“麻烦方先生卖我两石大米、两石面粉、两石高粱!” “这、”方宽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轻轻抓了一下锦袍,看着高俊有神的眼睛,生生把推脱的话咽了下去。“虽说我家余粮不多,但既然是高大人与高少爷亲来,那方某就算自己与家人不吃,也要把口粮均出一多半给您们。”他咬了一下嘴唇,豪气干云地说道。“如此,便多谢了。”高俊优雅的作好一揖。方宽向高又彬看了一眼,无奈县太爷垂着眼睑正仔细地研究着手中的茶盏,瞟都没瞟自个儿子一眼。“按照现在的市价,我多出一倍的价钱给你。”高俊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轻轻放在桌上。“不,不用了,就算是我送给高大人的。”方宽一愣,急忙把钱袋推了回去。“哎,万万不可!请一定要收下。”高俊按住方宽的手,仍是轻声细语,却有着不可违抗之意。 方宽一愣,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感慨与尊敬地看向高又彬“高大人真是清廉之人,高少爷也不丝毫不逊于您呀。” PS:看文的亲,动动您们的金手指,求收藏。 ; 第九十一章宴 高又彬此时终于研究完了茶盏,微笑着放下茶盏,道“如此我父子便告辞了,你稍后将粮食送到我家后院便是,多谢。” “哎,高大人,我已叫下人备了水酒,用过饭菜再走吧!”方宽眼巴巴的看着高家父子。 “不急,来日方长。”高又彬眯着眼睛笑道,转身向门口走去。 “哎、哎,送高大人、高少爷,请慢走。”方宽一听此话,似乎激动起来了,一迭声地叫着,点头哈腰的跟在了高家父子后面,直至把他们恭送出方家大门。 “俊儿,你怎么看方家?”马车悠悠驶出大半条街,高又彬突然问道。 “回父亲,方家一定是作大生意的,他一定储备了相当多的谷子与小麦。”高俊声音有着自信与笃定。 “哦?” “刚才我在后院的石磨处发现,石磨周围有许多的麦麸、谷碎,磨前应该是放桶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印痕。由此可见,方家一定经常用磨碾压粮食。您想啊,若是储藏大米与面粉,石磨一定不会常用,不会有那么多清扫不完的麦麸与那道深深的桶痕。而且小麦与谷子更好储藏一些,但就是不知道方家的库房在哪里。但我想,为掩人耳目,一定不会太远。”高俊细细分析道。 “嗯,有脑子。”高又彬赞许道。 高俊低头一笑“其实孩儿是班门弄斧,父亲一定早就发现了一年前便开始关门的粮铺大有猫腻,对吗?” “对,不过这些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都依附于李府。”高又彬淡淡地说着,看了一眼马车外面。 高俊回过头,只见一座雄伟宽大的院落一晃而过。 想必那便是李府了。 “那为何现在?” “因为你不再是个傻子了,而是一个有头脑、有分寸的人,为父当然不会再有以前平平安安只当县令的想法。”高又彬直言道。 “叫粮商拿出私自储藏的粮食便是第一步吗?”高俊笑道,心中有些感动,这个谨慎从事的老人为了自己的儿子,开始慢慢要与李府抗衡了。 “嗯,在战乱时期,粮与百姓的心,是最重要的,咱们要做的是得民心。”高又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就算为父的官职不能再进一步,可我也为你谋一个前程。你虽醒过来了,但却不具备应试的资格与才学,只有另僻途径了。”高大人又道,看了高俊一眼,眼里有疼爱有希翼。 “不是说我与李府的女儿订亲了吗?难道他们不准备助我一二?” “那只是个小小的庶女,一颗随时都能牺牲掉的棋子而已。”高又彬淡声道,语气里很是不屑。 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你对李府的夫人与老夫人却仍是要恭敬的,要取得老夫人的欢心才是,至少不能让她阻你前程。” “您老人家不会是让我去投靠她的大哥李柏吧?据我所知军功一是好攒,升职快,二是不会强调在身的功名。” “当然不会,军功虽好攒,却也是以性命相搏。”高又彬毫不犹豫的否定了。 “那……?” 高又彬却挥了挥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几天我会带你一一走访城中大户、乡绅,你千万不要谦虚,有多少才智尽管展示出来。但只一条,对待百姓一定要亲和。为父有办法让你在一年之后官袍加身。”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高俊却暗自皱眉:这个便宜爹到底有什么打算,凭什么如此自信,但没有问出口。掩住自己心底的疑问,只恭敬柔顺的笑着应是。 方家的粮食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进了县衙的后院,高粱氏在惊喜之余马上叫奴仆把一些干鱼、腌肉加上一小半的粮食送到了高平氏那里。 “俊儿哪,这是县志还有一些公文档案,以及朝廷的邸报。你尽快翻一翻,对局势有个掌握。”回到高府后,高又彬将高俊叫到书房后,拿出一大叠纸张推到他面前。 “是,你亲,您放心,儿子一定好好细致地看。”高俊点点头,无论在哪个年代,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的,自己当然也不例外。只作一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自己都不会答应。 “好,先去用饭吧,你母亲还等着我们父子呢。”高又彬亲昵的拍了拍儿子宽阔的肩膀,眼睛里有欣慰有满意。 初五,小雪初晴,一轮冬日不多见的红日悬挂在天边,使雾气浓重的宣宁城有了一丝温暖之意。 张雪莹扶着梅氏进了李府宽敞高大的宅院。 今天是李老夫人宴请乡绅与众位夫人的日子,多年下来,已形成了惯例,不管有没有接到帖子。宣宁城有头有脸的夫人总会携带儿女在初五这天到李府作客的。 宾客盈门、谈笑风生。 前厅依然是男人的天下,后面花厅早已被珠翠华服、莺声燕语所占据。 梅氏笑着携张雪莹上前向李老夫人拜年问安。 李老夫人仍是那般的慈爱可亲,一见张雪莹仍是亲昵有加的拉着问长问短。 只一旁的李夫人杜氏脸色不大好,一向温柔亲和的她嘴角的笑容僵硬而轻浅,带着一丝无奈与暗愤。 “张姐姐来了,来,跟我去后院吧。袁姐姐、杜家姐姐,高盈都在哪呢!梅花也开得正好!”李梅笑着走了进来,饱满的小脸上喜气盈盈,极衬身上那件梅枝红的锦袍。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高俊从傻子变成了宣宁城人人夸赞的青年才俊,李梅自是最为欣喜和得意的那一个人。 张雪莹脸上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任由李梅亲热的拉着自己胳膊,一边亲昵的说笑一边向后院走去。 远远便看见十来位小姐在一旁的梅林中谈笑,素白的冬天被她们身上颜色各异的锦袍装点的花团锦簇、喜庆热闹。 袁紫衣一见张雪莹,便亲热的迎了上来。 自从在张雪莹的及笄礼上担任了赞者后,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在张雪莹心中,这个直爽大气的女孩子,勉强可称为她在这里的一个普通朋友了。 张雪莹上前与几个认识的小姐一一见礼。 ; 第九十二章谁也没想到 一个身着胭脂红的纤丽人影撞进了她的眼帘,她笑着上前“罗小姐新年好!” 被胭脂红锦袍衬得面如白玉的罗心素亲昵地拉起了她的手“张妹妹来了,我正盼着你呢!” 她说着,轻轻抿了一下自己颜色浅淡却娇嫩无比的唇瓣“我知道你要到高家作节妇了,我一则尊敬妹妹的有情有义与高洁,二则喜欢妹妹人品样貌,这枚玉佩虽不贵重,却是我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片白玉放在张雪莹手上。 张雪莹低头一片,是一朵羊脂白玉雕成的荷花坠子,雕工极为精致,重重叠叠的花瓣与里面纤细的花蕊都雕刻得十分细致清楚。 她一笑“谢谢罗小姐,但这羊脂玉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着,将玉坠子放回到罗心素手中。 “张妹妹是嫌弃吗?”罗心素有些尴尬地说,微红了眼眶。 “我当然不是嫌弃,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张雪莹无奈苦笑,怎么像自己欺负或是辜负了她一般啊。 她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一蹙烟眉、一红妙目,便引来众位小姐的频频关注了。 “张妹妹,你就收下吧,我也给你准备了贺仪呢!正是罗小姐所说,你是一位高洁之人,值得我们尊敬。”袁紫衣用清晰的声音说着,也从荷包里掏出一根碧玉竹簪放在张雪莹手里。 “是呀,张小姐,收下吧,原是我们商议好的,趁着今日在李府相聚,为你送上贺仪,以示我们的敬意。”杜秋叶也走过来,放下一个银质的竹节镯子。 其他小姐也上来送了些小玩意,但显然以罗心素与袁紫衣的最为贵重。 张雪莹只能一一收下,再三道谢。 众位小姐围坐在一起,穿着厚厚的锦衣,罩着颜色各异的皮毛斗蓬,捧着手炉在一起说笑起来。 说着说着将话题引到了高俊身上。 语言中无不流露出对李梅的羡慕以及对高俊的欣赏赞美之意。李梅虽娇羞的低头不语,却有抑止不住的甜笑不断溢出她的嘴边唇角。 “张姐姐,他、他能好,还多亏您的妙手。真是谢谢您了,以后我视您为我的亲姐姐。”她轻轻对挨着她坐着的张雪莹说道,用一双坚定的眼睛表达了自己的真心实意。 张雪莹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小手“是你自己的好造化,也是高夫人与高大人慈心感动天地,高少爷才好起来的。” 李梅轻轻一笑,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说,您不必自谦,我是知道的。 张雪莹暗自无奈一笑,也就随她去了,不再浪费口舌解释。 “各位小姐,请到厅里用膳。”李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碧玉走过来恭敬地说道,然后亲自上前扶起了杜秋叶。 罗心素眼睛一转,略显诧异。 李梅皱了皱眉。 杜秋叶一副莫名其妙与受宠若惊的表情。 张雪莹事不关已,高高挂起,遵守置身事外的做人准则。 来到大厅,李府的酒菜已经上桌。在这个物资紧缺的时候,李府的酒菜简直可以用丰盛形容了。 宣宁第一家果然名不虚传。 李老夫人笑着举起杯,众人都喜笑盈盈的说着吉利话。 宴席的气氛很是热烈,各味佳肴也非常受欢迎。 突然,张雪莹发现李老夫人左手边居然坐着喜笑盈面的杜家夫人,而李夫人居然坐到了自己婆母右手的位置,面色依然僵硬,那丝努力挤出的微笑都不见了。 她不由眼珠一转:有事发生? 果然,待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 李老夫人笑眯眯的举起杯子开口了“今天请众位夫人小姐前来,一为新春之贺。祝愿来年战事结束,天下太平,二嘛愿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另外,还有李府一件大喜事要与众位贵宾分享。” 说到这里,她慢慢扫视了一下众人,眼睛在杜秋叶身上停留了一下,提高了声音“杜家千金秋叶,温婉谦和、贤良淑德。甚得老身喜爱,故为我家二孙儿李枫求娶杜家千金,秋叶。” 此话一出,本是寂静的大厅顿时像冷水溅进了热油里。 众人惊讶之余,纷纷向杜夫人与杜秋叶道起喜来。 杜夫人自得而骄傲,杜秋叶惊诧之后便是手脚无措的娇羞,一张小脸透着酡红,低着头再不发一言。 李家的姨娘卢香芹惊诧过后,不由抚着额头,身子微晃,一旁站着的老妈妈急忙扶着她,笑道“姨娘可是吃醉了,可要回房歇息?”嘴里问着,手中却用了劲,将香姨娘拉了起来。 李梅不由回头看着与自己同桌的罗心素,罗心素粉脸煞白,使劲咬着淡淡的樱唇,拼命抑制着自己胸间翻滚的痛楚与惊诧。 张雪莹了然地看着她青筋暴露的玉手,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镇定与克制。 她的异常稍纵即逝,露出一个淡笑恭喜起杜秋叶来。李梅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悄悄拉住了她冰冷轻颤的玉手。 唉,从此世上怨女又多一枚啊!张雪莹暗自叹道。 也再次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罗心素一直在李府盘桓不去,果然是冲着李家二少爷来的。 只是,为何李老夫人会舍知府的女儿不要,而选择了家世平平、样貌只能算是清秀的杜秋叶呢?是因为杜秋叶是杜氏娘家的侄女,可瞧杜氏那一脸不愿的样子,好像并不赞同这门亲事啊?为神马呢?有故事,相当有故事这里面。 席上的众位夫人好似并未察觉提前离席的香姨娘与一脸苍白的罗心素有任何不妥,仍在那里凑趣的谈笑着。 直到暮色慢慢渗进李府豪华的花厅,众人才起身告辞。在回去的马车上,一直面色如常的梅氏突然摇头一笑“这李府还真是……水既深且浑哪!”“嗯?怎么这么说啊伯母?”张雪莹立刻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凑了上去,一脸的八卦相。 “你看今天,刚到李府便发现李夫人面色不虞、强作欢笑;而杜夫人却是一副自得扬眉的表情;香姨娘茫然不知;最正常的便只有掌控全局的当家老夫人了。唉!可怜罗小姐,一腔心思化成镜花水月。尽管厅里的夫人小姐们装作不知,可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她这次是被李老夫人当众打了耳光啊!”梅氏极为同情那个娇孱美丽的女孩子。 PS:求收藏啊,后面会越来越精彩滴,我保证。 ; 第九十三章用反应 张雪莹点点头,伯母分析得极对。不过嘛,依她看来,那个外表娇弱得好似能被风吹走的罗小姐,却有一颗强大的心。 看她刚才瞬间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来看,估计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她摸了摸荷包里那枚罗心素送的那枚玉,轻轻撇了撇嘴。若是自己在前世,肯定会以为这枚玉佩既漂亮又贵重。但好在,梅氏出自蜀中大族,教了她不少如何识得真正名贵东西的本领。真正的好玉,是讲究的天然,只需稍加雕琢。越是雕刻得精细、繁复的玉佩,就是为了掩饰它天然的不足与暇疵。寓意为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却是用一块残玉、暇玉雕成。她什么意思?不过,自己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收回手,陪着梅氏说起话来。 李府的后院里,香姨娘失魂落魄的坐着,眼睛都哭肿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敢将一张湿透的鲛帕紧紧捂在自己嘴角。 李梅与常妈妈站在她身边,只敢低声相劝,同样不敢发出稍大一点的声音。 在这个张灯结彩、阖府欢庆的日子里。别说嚎哭了,敢阴着脸、滴两滴泪,怕也是会被处以家法的。 香姨娘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只觉得心中又痛又闷。却只敢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 李梅焦急的拍了拍她的背,俯下身子道“姨娘,够了啊。再这样下去,明天祖母与母亲一定会责罚您的。到时候,您在府里还有何脸面?” 香姨娘一惊,害怕的看了看外面。 她大大长长的吁了口气,沙着嗓子低声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祖母为什么突然在今天当众宣布二少爷与杜秋叶的婚事?这太、太欺负人了!”说着,又用帕子捂住嘴哭了起来。 李梅皱着眉不耐烦的跺了跺脚,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为什么?二哥的婚事连母亲都作不得主的,难道还要与您一个姨娘商量吗?”她的话有些刻薄,香姨娘眼里闪过一丝卑微,却停止了哭泣。 “我、我可怎么给姐姐、姐夫交待啊?我对不起心素啊!害她今天这么没脸面。”她愧疚地看了常妈妈一眼,难过地说。 “对,这事的确怪您。表姐刚来的时候,您就该把话摊在明面上对母亲说一说。您倒好,非要犹抱琵琶半遮面。这下好了,祖母干脆来了个不知道,当众为二哥订下了亲事。”李梅没好气地说道,摊了摊手。 “算了姨娘,如今后悔也没用了。好在,没有冒冒然向老夫人提出过此事,不然才是真的没脸。咱们只装不知便是了,待明天一过,我们便回同化了。”常妈妈虽然脸色也不好看,却好歹没被气得失了理智。 “常妈妈说得对,咱们也装作无事一般便是。表姐花容月貌、才情满身,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夫家?依我说,该把眼光放得更为长远才是!”李梅点点头,缓慢而低沉地说道,看了看上房方向,意有所指。 常妈妈心中一动,气愤与伤心立刻消了一大半。 是了,李家大少爷一心建功立业,可不是还没说亲吗?怎么着,也是嫡长子,且有功名在身,不比只是白丁的二少爷差呀。 可……!算了,还是先回同化与夫人商议过后再说吧!这事岂是她一个老奴能作主的! 她向香姨娘与李梅行了一礼道“先谢过姨娘与表小姐对我家小姐的疼爱与打算。这事,待老奴回同化禀了夫人再说吧!您们歇息,我去看看我家小姐。” 自家小姐的心性并不像外表那般娇弱,可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她很是担尽她脸面挂不住,一个人在屋里伤心哭泣。 急匆匆走到不远的厢房外,便看见罗心素的贴身大丫头侍书一个人呆在寒风凛冽的屋子外,一脸的焦急。 “小姐睡了?”常妈妈疑惑地看了看漆黑一团、悄无声息的屋子。 “没有,小姐自回房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睡下了。我、我一直担心来着,也不敢回屋子睡,就一直守在这等您回来。”侍书轻轻跺了跺冻得麻木的脚。 常妈妈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小姐您睡下了吗?可要奴才与侍书进来侍候您?” 房内立刻传来了罗心素银铃般的声音“常妈妈,你与侍书下去歇息吧。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倦怠得很,早睡下了。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常妈妈听见她的声音与往常无异,心中十分感慨:小姐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份心胸与气度,真不枉夫人与老爷对她的教导。 她满意的弯了弯嘴角“好的,小姐。”对侍书作了个手势,两人退回到自己房间歇息。 罗心素静静躺在床上,却没有入睡。 夜色很黑,但她的眼睛却比天空的星子还亮,不但亮,而且冷得像窗外的静静飘落的飞雪。 今天的宴席上,她承认被李老夫人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就当众落泪了。 她不明白,自己哪一点不比杜家那个像乌龟一样整天缩着脖子的小姐强。 家世?自己是堂堂知府的嫡女!杜秋叶只是一个富商的女儿而已。 相貌?不是她自夸,自己在同化是数一数二的。 才情?自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那为什么李老夫人会舍弃自己,而选择杜秋叶呢? 母亲与父亲都说,遇事要先省自身。 那么,她就静静地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自己在宣宁盘桓数月,相信李老夫人与李夫人看得出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来? 自己在李府循规蹈矩、对长辈恭敬有礼,对下人亲切和善。 自己的才情、厨艺、中馈在这几个月都在不动声色中陆陆续续展现出来了,相信是无可挑剔。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太过出色吗?还是……她们嫌弃自己是填房所出? 如果是这样,那就简直是侮辱与轻视了自己与母亲了。 她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意,下定了决心。 PS:收藏吧,推荐吧,谢谢啊。 ; 第九十四章留下来的理由 李老夫人倚在床头,并没有入睡,眼睛盯着那盏跳动的烛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最为信赖的容妈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为温暖如春的室内带来一丝冬夜的寒意,却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怎么样?” “回老夫人,罗小姐回房间后便没有出来,说是自己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并无吵闹哭泣声传来;香姨娘嘛自是又哭又诉的,但声音不敢放大,在三小姐与常妈妈的劝解下一会也就歇息了。”容妈妈低沉清晰的回道。 “你看,我果然没看错吧?太有城府、太能忍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竟比阅世之人还要沉得住气。”李老夫人叹息道。 “老夫人说的是。”容妈妈上前给她拢了拢被子。 “唉,杜氏还在不愤吗?”李老夫人又想起了自个的二儿媳妇。 “没有,二夫人一向对您是言听计从、恭顺有礼,生会闷气也就罢了。” “嗯,这个媳妇是个听话和顺的,就是太没心眼了一些。跟自家嫂子置什么气呀!这亲侄女进门成了儿媳妇,不比外人强吗?自少会一心向着她呀。若是罗小姐,哼,保不齐在我百年之后会抬高香姨娘,架空杜氏,那还成什么样子?枫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一门心思在家族生意上,哪会懂后宅这些弯弯绕啊。罗氏娇媚可人,惯会巧颜令色,到时候自己母亲受了委屈他还不知道呢!”李老夫人叹息着。 “是,是呀。老夫人,这偌大个李家呀,全靠您支撑着。二夫人眼界没您这么宽,想得没您周全。所以说啊,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这府里呀离了谁也离不开您。”容妈妈说着,吹灭了蜡烛。 “歇息吧老夫人,奴才在外面呢,有事您叫声。”说着轻轻退了出去。 李老夫人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府里的情况,觉得没什么可让自己忧虑的了,才放心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了好梦正酣的张雪莹,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意,看了看仍是漆黑一团的窗外嘟囔道“干什么呀?天还没亮呢!”。 “三小姐呀,您快起来吧,李府派人来了,请您过去一趟,要紧的。”张妈妈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丝焦急。 李府? 张雪莹恋恋不舍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莹儿哪,快随我到李府去一趟,说是罗小姐不好了。”刚出房门,便看见从正房过来的梅氏。 “哦,好!”张雪莹一听是罗心素,不由来了兴趣:小姑娘这是出手了?! “伯母,为什么不叫吴大夫呀,要来扰我的好梦!”坐在马车上,捧着梅氏塞过来的手炉,她不满的撅了撅嘴。 “吴大夫到岳家去了,另几家的人她们信不过,偏又是罗小姐,所以呀李三小姐极力推荐让你去瞧瞧。”梅氏解释道。 “可、可我懂得毕竟有限,又不是真正的大夫,我怕治不好。”张雪莹心里可没什么把握,自己前世只上到医学院的三年级,跟着外婆学了些刮痧、拔罐与针灸而已,懂的实在是有限。 “没关系,我与容妈妈交待过了,你先去瞧着,李府派人到同宁去接吴大夫了。”梅氏安慰道。 “嗯,那就好。”张雪莹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到了李府,便看见李府大管家焦急的等在院子里,一见张府的马车,便两眼放光的迎了上来。 “多谢张小姐前来,请随奴才来,翠玉呀,请张夫人到花厅坐坐,用些热茶。”李大管家一边吩咐,一边带着张雪莹脚下不停的向后院走去。 看来罗心素病得很重啊!到底是自个折腾的,还是真病了? 进了一间暗香盈盈的屋子,香姨娘两眼红肿、忧心忡忡的靠在李梅身上数落个不停“天呀,我哪有脸去见姐姐、姐夫啊,若是素儿有事,我便也就不活了。”趁机把昨晚的屈辱与不愤统统宣泄了出来。 李梅满脸焦急与不耐的安慰着她,一见张雪莹便放开香姨娘迎了上来:“多谢张姐姐过来,请随我来,我表姐她……不好得很。”一边说,一边掀开了重重的帷幄。 里屋几乎算得上的闷热了,又甜又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 张雪莹皱皱眉头,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斗蓬。走到罗心素的床边。 一夜未见而已,床上的罗心素更显娇弱堪怜了。 纤细的身子卧在华丽宽大的床上,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精致布娃娃一般。 脸色苍白如雪,两颧骨处却透着一丝酡红。胸脯剧烈起伏着,干裂渗血的樱桃小嘴微张,不停的喘着气,喉间发出嘶嘶的声音。 张雪莹眉头一皱,坐在了床沿上。 “罗小姐,能说话吗?” 罗心素烟眉紧蹙,右手捂着胸口,吃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问,你如果不想开口说话,就点头或是摇头吧。”张雪莹擒住她的手腕动脉处。 “一开始是不是咳嗽?” 罗心素点了点头。 “是否感到气急,总觉得胸口闷痛,一口气出不来?”罗心素又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从小便有喘鸣症?” 罗心素点了一下头,眼睛却露出一丝懊悔。 张雪莹不由暗自好笑,都到这份上了,还想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病。 “胸口是否剌痛得厉害?” 罗心素又点了点头。 “昨晚可用过什么刺激性的食物?辛辣或是冰冷的?” “没、没有,小姐一向最是注意饮食。”一直站在罗心素身后那位比较高壮的丫头上前一步抢着回答道。 “这屋子里太闷了,又点了熏香,把窗子稍稍打开透透气吧!另外,把香灭了。”张雪莹转过头对一旁的常妈妈说道。 常妈妈走过去推开了窗子,一股寒风迫切地钻了进来。 罗心素此时突然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整个身子都剧烈地抖动起来,苍白的脸瞬间憋得血红,而后胸腔内发出一阵快似一阵的嘶嘶声。 秀气的樱唇大张着,像是一条被摔在岸边的鱼。 PS:话说,罗心素是个能狠下心来的人哈!以后她会成为张雪莹的劲敌滴。收藏吧,更多精彩在后面! ; 第九十五章施妙手救心机女 “小姐!”一旁的常妈妈与侍书大急,扑上来急切而害怕的呼唤着,却是手脚无措。 罗心素拼命张着嘴,眼睛里滑过一丝后怕,竟白眼珠子多黑眼珠子少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人此时看上去有些恐怖。 张雪莹瞧着差不多了,拿出银针,闪电一般的扎向她的列缺、尺泽、风门、肺俞、迎香等穴。 扎上后又用手法按摩重重揉搓她的肺部位置,不一会儿,罗心素发出一声长长的喘鸣声,喉咙里传来呼噜声。 张雪莹急忙对常妈妈道“把痰盂拿过来。”然后用手按摩罗心素的背部。 罗心素张着嘴艰难的大咳了一声,呕出一口如棉絮一般的白色浓痰来。 此痰一出,胸腔的喘鸣便轻微了下去,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常妈妈松了一口气,对张雪莹投去感激的目光。 张雪莹收了针,又撩起罗心素背部的衣衫,将银针扎在魄户、神堂、督俞等大穴上。 罗心素脸上的嫣红渐渐变淡,呼吸平缓下来。 “罗小姐,您这是不小心引了风寒入体。您体弱一定要小心受寒,这病一不小心便是会要人命的。”张雪莹认真而严肃地说道“而且,这香不要点了,它虽名贵,却能引发人潜在的喉疾。” 说完后,站了起来“幸不辱命,您暂无大碍了。我只能用针缓解您的症状,吴大夫回来后,再让他为你开几剂汤药吧!我是不擅处药方的。”说完,点点头,拿息自己的斗蓬向室外走去。 “多谢张小姐!常妈妈送张小姐出去。”身后传来罗心素低低的声音,恢复了平日几分清脆。 “谢谢张小姐,张小姐请。”常妈妈客气而殷勤的带着张雪莹出了卧室。 花厅里,李老夫人容氏与李夫人杜氏并梅氏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一见张雪莹出来便急忙问道“罗小姐怎样了?” 常妈妈笑容满面的说“多亏张小姐妙手,小姐眼下已无大碍了。” 三人不由齐齐念了声“阿弥陀佛!” “我只是手上功夫,一定要等吴大夫回来后再看过,开些药剂吃才是。”张雪莹叮嘱道,一边扶起梅氏告辞。 杜氏执意亲自送了她们出去。 “唉,多好的孩子!”杜氏回到花厅后,感慨地对自己婆婆说道。 “是呀,是个好孩子,可惜与咱们没有缘份。”李老夫人淡淡地说道,站了起来。 “走吧,随我去看看罗小姐,人家毕竟是在咱们府上患了此等凶险的病。” 杜氏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莹儿哪,罗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回去的路上,梅氏低声问道。 “她啊,是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可是下手太狠了,差点害了自个。”张雪莹淡淡地说道,声音里有着不屑。 “你不要乱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梅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声音越发低了。 “她自小就患有喘鸣症,这是支气管的毛病。正如不能食用刺激性食物一样,对香味与花粉也是要远离的。作为病人,这些她肯定都知道,而且一直遵守着。但是,我却发现了她房间里点了金桂月季制成的熏香,这般甜腻而浓郁的香,她肯定知道自个不能用;而且她有发寒的迹象,显然是故意吹了一夜的冷风。双管齐下,她不病得如此厉害才怪。”张雪莹依然淡声道。 自己当时有一刹那真的想让她就此痛苦的死去,拿自己性命作赌注的人,真不值得自己出手相救。 “唉,这孩子,是为了什么呀?”梅氏疑惑地感叹道。 “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呗,她那般骄傲而不服输的性子,怎么能让她接受李老夫人弃她不选,而选了家世与相貌皆不如她的杜秋叶作为孙媳妇的事实。”张雪莹一针见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如此不孝?!”梅氏一听便皱起了眉头,非常不赞同地说道。 张雪莹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自己都如此狠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心存善念的好鸟,以后可要与她拉开距离。 张家的马车缓缓驶过长宁街,街上宣宁第一楼的二楼上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看似朴实,实则木料上乘、做工精巧的马车。 “少爷,那是张家的马车,张夫人带着三小姐去李府为罗小姐诊病归来。”一个相貌憨厚的小厮轻声说道。 “我知道,人都来了吗?”青年正是高俊。 “回少爷,请了六家,但、只来了方家与胡家。” “只要有人来便好,走。”高俊毫不在乎的一笑,转身进了包间。 包间里,短小精悍的方宽与另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正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迎接高俊。 “两位别客气,您们年长,是长辈,请坐。”高俊作了个请的手势。 方宽与胡明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诚惶诚恐的坐下了。“今天请二位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趁新年的时候跟大伙热闹、热闹,交交朋友。”高俊一边说,一边执起酒壶为二人倒上酒水。“但是,显然王老板、杜老板、金老板以及袁老板看不上我年纪尚小、没有建树啊。”高俊说着,打了个哈哈,一副自我解嘲的表情。“哪里!不、不会。”方、胡二人互视一眼,强笑道。“不过呢,没关系,来日方长嘛,又或许是时值新春,家人团聚腾不出时间来。”高俊仍然笑容满面,丝毫没有不悦的表情。方、胡二人一听,松了口气,看来高少爷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来,先敬二位一杯薄酒,现在物资短缺,这也没什么像样的酒菜,还请二位不要嫌弃。”高俊不好意思的说道,满饮了一杯。“请、高少爷请。”几杯酒一下肚,不但人脸上有了一丝红晕,气氛也慢慢开始热烈起来。 高俊极其健谈,丝毫没有县太爷公子的架子,显得谦逊有礼。不一会儿方宽与胡明就从高少爷改口成了高子侄。这顿饭用了接近两个时辰,到散的时候,三人都是脚步摇晃、面色酡红,嘴里从豪言壮语变成了胡言乱语。 ; 第九十六章弥漫 从第一楼出来后,高俊有礼周到的一一送二人回府后,才回到自己家里。 “回来了,整天东奔西跑的忙什么呢?”一进自己屋,便看见自己的父亲大人高又彬坐在哪里。 “父亲您没出去呀?正好,儿子有事跟您商量。”高俊拿起帕子抹了抹胀红的脸,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什么事啊?”高又彬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儿子,显得有些老怀安慰。 “是这样的,父亲,我看了您给我的文书与奏折。得现一个结论,战事虽然还没蔓延到宣宁,但那是迟早的事。我估计就在春节过后,松江府一旦与宁王的先锋部队一开战,长江沿岸的水路,肯定是两军必夺之处。”高俊说着,看了看高又彬。 高又彬眼中滑过一丝赞赏,捋着胡子没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您看啊,宣宁城没有驻扎军队,只有县衙几十个捕快,这人手显然到时不够用。但是我发现,宣宁却有四家武馆、三家镖行。加起来有几百人,而且这些人拳脚功夫都不弱啊。所以呢,孩儿是想把他们召集起来,组成民团。平时能够巡防城里,防火防盗防民变,二嘛,真有敌军攻来或许可以带领这些人抵抗一阵子。您看怎么样?” 高又彬仔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要养几百人,钱粮从何而来?” “这您不用担心,城中不是有那么多官眷与富户吗?跟普通百姓相比,他们更担心自身的安危。这养民团的钱粮嘛,自然是由他们出了。”高俊笑着说。 “那这事你有多大的把握?” “如果父亲大人全力支持的话,孩儿有六成把握,不过若是再加上李家的支持孩儿就有八成把握了。”高俊笑嘻嘻地说道。 “所以,明日与为父备上一份像样的厚礼去给你未来岳父拜拜年吧。”高又彬慢慢说道。 “是,父亲大人。”高俊高声答道,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踌躇满志的笑。 “在这说什么呢?该用饭了!”高粱氏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 “唉哟,这孩子喝得这满脸通红的?小红,快给少爷倒杯醒酒茶来!”她一看儿子红光满面的脸,立刻皱起眉头嗔怪不已。 “没事的娘,我就是喝酒上脸,但是绝对没喝多,您放心吧。”高俊一边说,一边扶着她往外饭厅走去。 “噫,今天的菜闻起来特别香。”一进饭厅,高俊便夸张地吸着鼻子说。 “哈哈,这孩子,今天的菜里面加了张夫人送的那个什么豆瓣酱,闻着有些辛辣,吃着麻口,不过的确很开胃。”高粱氏一边解释,一边给高俊挟了一筷子菜。 “张家的豆瓣酱确实好吃,鲜香麻辣的,是在哪个铺子买的,您也叫仆妇买些回来。”高俊一尝之后,便停不下来了,前世那股熟悉的味道顶着他的味蕾在口腔里乱蹿。 “哟,这可不成,这豆瓣酱啊是张三小姐看着书炮制的,外面可没卖的。但是如果你爱吃,我就涎着老脸再去求一些便是了。”高粱氏笑眯眯地说着,又给他挟了一筷子菜。 “原来外边根本没卖的呀?”高俊慢慢说道,又细细品尝起来。 多么熟悉的味道,多么让人怀念的味道!难道那个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狡赖大大的张三小姐是自己名副其实的老乡? 她居然也会银针刺穴? 高粱氏见儿子一脸傻样的停下了筷子,眼中不由露出惶恐之色“俊儿,你、你怎么了?”老天保佑,儿子千万不要又傻回去了。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张小姐挺能干的,居然能炮制出这么可口稀罕的佐料。”高俊回过神来,又香香的吃了一口菜。 高粱氏慢慢咽下一口菜,顺便把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给咽回了肚子里。 “是个挺聪明可人的孩子,只是……只是与你无缘,你就别动什么心思了啊!”她看了一眼高俊若有所思的神情,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我动什么心思啊?真是的!她不是我堂嫂吗?”高俊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古代,思想如此封建。别说男女授受不亲了,问都不能问。 用过饭后,高俊回到自己房间休息,由于喝过酒,本想眯一会,不料脑袋一靠到枕头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雾弥漫在曲折蜿蜒的青石小路上,散在高低不一的木板房之上,萦绕在江边船舫的绳索间,低悬在张氏医馆那具破旧的牍匾上。 自己呲着牙,费力的晃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臂与僵硬的脖子,轻轻叩动了门环。 张家阿婆慈祥的笑脸出现在打开的木门后,了然的看了看自己,柔声道“进来吧!” 雾趁机与自己一同钻进了那间低矮、斑驳的小木屋。 坐在那架年纪与张阿婆一秀大的木制按摩榻上,自己小心的隐藏起心底奔腾、喧闹的渴望,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左边的小屋。 少女正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书,除了偶尔眨动的长睫毛与不时翻动书页的纤指,她就像一座美丽优雅的雕像。 张阿婆温柔的手在自己背部与颈部不停的按摩敲打,然后熟练地为自己打上火罐,一阵灸热的疼痛慢慢由骨子里弥漫开来,然后便是一阵发紧的拉扯痛感。 坚持两分钟后,便是浑身放松的快感。 自己面朝下,眼睛微眯,看上去因为疼痛的消除慢慢进入睡梦。其实自己只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看她。 看她柔顺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倾泻在肩头背部;看她淡而柔和的眉以及清亮的眼睛;高挺的鼻粱与丰润的小嘴。 即使是在自己家里,她也是挺直着背部端坐在木椅上。没有一丝的慵懒与惬意。 她紧抿着自己柔嫩的双唇,稍淡的秀眉紧蹙,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一个干净普通的玻璃杯放在面前阵旧的书桌上,她看一会书便会用她纤长手拿起来,慢慢凑到自己唇边,轻抿一口。 PS:高俊会是男主吗?作者君答接着看罢!求收藏、求打赏。 第九十七章拜见 嘴唇会因为有了水有滋润显得红艳亮泽,洁白优美的脖子稍稍仰起,水顺着喉咙缓缓滑下。 自己无数次幻想自己是她手中的玻璃杯或是那杯幸运的白开水。 然而,自己只是一个她的普通邻居,因为颈椎的问题不断求助于张阿婆的邻居而已。 过了一会儿,她会习惯性的看看桌上那座古老的闹钟,站起来背上双肩包,轻声而礼貌的向阿婆告辞,再向自己淡然的点点头,然后向外面走去。 在她走之后,张阿婆会用她洞察世事的眼睛笑着看向自己“胡力呀,小妹还小呢!等她大学毕业吧!” 自己百练成钢的厚脸皮也觉得发烫“阿婆,您、您不嫌弃我吗?” “有啥可嫌弃的?!看着你长大的,知根知底。我相信你会对她好的。”阿婆笃信的回答。 自己脑海与胸膛瞬间绽放开了无数美丽的烟花。让自己燃烧、绚烂、眩晕,但却也只是刹那的美丽。 当自己拖着又累又饿的身子走进小巷时,便在昏暗破碎的路灯下看见她纤细的身影。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送来夜来香的味道,却怎么也比不上她轻而缓慢的脚步迷人。 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快停止了,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快从胸腔中甩出来了。每次见她总觉得她就会比上次更美一些,每次都像是初次见她那般美好。 “胡力!”她披着月光神秘的白纱停在离自己大概五步远的地方“外婆跟我说了你的事,但是很抱歉,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所以来跟你说清楚。” 她的声音真诚有礼,却平静淡然的让他张不开嘴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语。 “哦,这样啊,对不起,我……让你困扰了。”自己怎么那么平和冷静呢?为什么没有苦苦哀求或是其他? “没关系,再见。”她的笑淡得几乎看不见,点了点头,挺直着纤细的背慢慢消失在小巷另一头。 短短几十个字,便断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单相思。 梦刚开始便被毫不留情的掐断了。 自己那夜在小巷头站了一夜,直到太阳透地薄雾洒在自己身上,直到周围的邻居从夜的寂静中醒来,自己才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越来越无法自拔?为什么会越来越爱她? 爱这个心中没有自己的女孩子,爱这个淡然冷漠的女孩子?就算在此世,梦里也依然充盈着她前世的样子。 高俊睁开弥漫着伤痛的眼睛,抬手慢慢抹去眼眶周边的湿意。 又是一天过去了!这世自己是高俊! 他对自己再次说着,起身自己穿上繁复华贵的衣饰。 他穿得很慢也很认真,通过这个缓慢而复杂的过程,他渐渐回到了自己现在的角色中。 拉开睡房的门,一缕阳光斜刺里射了过来,晨雾疏松、缥缈,缓慢的在移动着。夜色积聚的雾,寒冷积聚的霾,在阳光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地轻轻隐去。 院子里各自忙碌的仆从纷纷恭敬而卑微地向他请安问好。 他沐浴着冬日的阳光,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浅而倨傲的笑,慢慢走向大厅。 用过早膳后,高大人带着自己一日比一日精明能干的儿子来到了李府。 门房一见是未来姑爷与县太爷到了,急忙恭敬有礼地迎了进来,然后中跑着去回了李二老爷。 李二老爷正在书房练字,听闻后捋须一笑“快快有请,我马上就去。”手却并不停。 李府管家热情周到地将高家父子带到了花厅,奉上了香茶。李老夫人与李夫人出来双方见了礼,叙了话,茶续了三遍,李二老爷才慢吞吞地进了花厅。 “北生哪,你到底是在干嘛?亲家老爷和俊儿都在这等半天了!”李老夫人不满地嗔怪道。 “哦,孩儿一练起字就停不下来了。”李二老爷笑着向自己母亲解释道,又向高知县抱了抱拳“姗姗来迟,恕罪恕罪!” 高家父子等了近一个时辰,茶水灌了满肚子。才看见李二老爷不紧不慢地进来,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客套话。 高老爷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位平日极为和气的同知老爷这是唱得哪一出戏。 高俊却是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连称不敢。脸上全是谦虚与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奈与恼意。 李二老爷心中暗自称赞,深觉自己庶女是因祸得福。 他朗声一笑,亲自伸手扶起高俊“贤婿快快请起。” 这一笑让高老爷悬着的心归了位,也让高俊心中暗自为自己的猜想喝彩,考验而已嘛!果然! 气氛因为李二老爷的一笑回到了轻松愉悦中。 “亲家老爷恭喜你晚年得福,俊儿如此钟灵秀毓、沉稳大度,真是让我打心底喜欢满意呀。”李二老爷捋着短须对高俊作出了相当大的肯定,李老夫人也是连连点头称是。 高老爷尽可能淡定而谦虚的一笑,可嘴毕竟是高兴地合不拢了。 高俊微低下了头,好似在害羞一般,实则是想藏匿住眼底快要隐藏不住的讥讽而已。客气了一阵,高俊终于说出了自己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李二老爷仔细想了一下,眼底滑过一丝赞叹:此子虽读书不多,但确实是一个善于钻营的角色啊!但是,他转念一想,慢慢隐去了脸上的笑意,颇为遗憾地说“可是贤婿,城中大户虽多,但他们该缴纳的军粮皇税并未因战事而拖欠。相反,他们还爱国爱民,缴纳的粮税超出许多。所以,作为一方父母官,我与你父亲都不好冒冒然向他们开这个口啊。”话说完,他看了高俊一眼,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高大人眉头一皱,也看向高俊。 高俊淡淡一笑,轻声道“俊儿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您与父亲都是爱民如子、高风亮节的好官,自是不会对商贾作出过多的要求。但是伯父大人,组建民团,最大利益的获得者恰恰是这些钱物丰厚的人家。您想啊,战事已漫延到松江府,平将军迎敌已有月余,却一直没传来捷报。宣宁虽是小城,但自古便是物产丰富、庶民富饶之地。若是宁王的叛军杀到,少不了一番烧杀掳夺。到时候,这些富户有能力保住自己的财物与性命吗?不说叛军,现在不是不时也有盗匪到富户家中抢夺吗?” 高俊是个有事业心的孩纸,还很痴情哦,只是,张雪莹是他梦中的伊人吗?待续!收藏吧! ; 第九十八章高家的新节妇 他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抬头看了看厅中众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继续说下去“民团组建后,统一归县衙管理。富户出资出粮供养,他们将组成三队,以四个时辰为一班,分为三班轮值,在城里不分昼夜巡逻值夜。到时候,城中百姓都可高枕无忧了,也为县衙减轻了负担。而且,也不怕这些懂拳脚功夫的粗人在吃不饱的情况下挺而走险,到普通百姓与富商家中抢夺、偷盗了。伯父大人,此事若做成了,也算是功德一件。您说呢?!” 他自信地看着李同知,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意。 李同知习惯性的睨向自己的老母亲,李老夫人哈哈一笑,点头道“俊儿所说的甚有道理,难为这孩子的灵巧心思是怎么想到的。唉,难就难在,若是富商们顾虑多,或是吝惜钱粮……可就不好办了。” “晚辈相信,事在人为;也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是晓以大义,道明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他们为保自己与家人的平安,会同意的。当然,老夫人是吃斋念佛的慈悲菩萨,此事还需要您与伯父大人多多支持。首先要做的便是请您二老出面召集城中富商共聚一堂,商议此事。晚辈先在此谢过了。”高俊说着,深深的拜了下去。 “哈哈哈,这孩子嘴真会说,好!好!得你一句慈悲菩萨,此事我自然只有应下了,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李老夫人高兴地哈哈大笑,向前倾了倾身子,伸了伸手。 高俊借此一笑,起身拉着李老夫人的手“俊儿谢谢老夫人疼爱!”。 李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轻轻拍着高俊的手,富态的脸上露出一丝有光泽的红晕,看来是真的喜欢高俊。 李夫人杜氏却看得心中感慨,难不成憨人有傻福?这高俊现在这样子不但高大俊气,简直就是人中龙凤啊!配自己那个心眼小、心眼多的庶女,还真是……委屈了!只可惜自己没有亲生女儿! 在李府愉快的用过午餐后,高家父子才在李二老爷的亲自相送下出了李府。 在用膳时,高俊瞥见李府那座华贵典雅的十六扇屏风后面隐有人影绰绰,显然是李府女眷在后面瞧自个。 因此他在出李府的月亮门时装着整理自己腰间的荷包向后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一角粉色的裙裾慌乱的闪了进去。 他不由暗自耻笑,相对于现代女孩子大大方方的交往,这种在礼教森严时代的暗中偷窥更加叫人不耻。 这个李府的庶女想必也不是什么端庄有礼的小姐吧! 垂花月亮门内,罗心素正一脸揶揄地看着粉面含羞的李梅“怎么样?今天亲自瞧过后心中再无疑惑了吧?高家公子不但长相俊俏,而且谈吐不凡、颇有见地。你没看见老夫人都格外喜欢他吗?”心中也暗自称奇高俊的脱胎换骨。 李梅双颊绯红、眼睛晶亮,神情虽羞却是羞中带喜“表姐甭打趣我了!不管他好与不好,都是家中长辈作主为我许下的人家。哪由得我欢不欢喜,愿不愿意!”话虽如此,但任谁都听得出她的高兴与得意。 罗心素微微一笑,没再打趣她,心中却是极为瞧不起自己这位善妒、好强的表妹。 又见李梅笑得欢喜,不由心中暗恼:自己堂堂一个知府嫡女,竟被一个小小的庶女轻瞧了去,心中不由暗慢发誓,一定要找个比她好百倍的人家,吐了这几月在李府受的腌脏气。 姐妹二人各怀心思,向后院走去。 转眼间初十便至,张雪莹出阁的大喜日子到了。可张府上下却无不是忧伤、肃穆的表情。 宣宁城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不约而同齐齐到了张家,可谁也没有笑着道声恭喜。 大家只是静默而匆忙着,象往性用了几口饭菜,便坐在那里无语相对。 张雪莹的厢房里,一夜未睡,哭得脸颊都稍带红肿的梅氏拿出一个黄花梨的小匣子。 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递到张雪莹面前“莹儿,这支头钗是你娘亲留下的,从今天起,我便把它交给你吧!这颜色也、也适合你戴着。”说着,轻轻将那支样式简单、颜色乌黑透亮的发钗别在张雪莹的头上。 张雪莹强按住心底翻涌的酸涩与不忍,眨去眼底的湿意。温婉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伯母,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嗯,好。还有、还有这两只银镯子!”梅氏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这一只是银包玉,里面是你娘留下的一只玉镯。这只玉镯的色泽、质地,是我平生未见的,珍贵至极。所以,我用银给你包了起来,你平时就戴着,尽量不要离身。这只玉镯与你头上的发钗,是你娘亲仅有的遗物,你千万、千万不能丢了,知道吗?”梅氏紧紧攥着她的手,异常严肃的叮嘱着。 张雪莹仍是柔顺的点了点头,梅氏松了口气,又替她戴上另一只银镯子“这只镯子是空心的,里面那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是你姐姐折给你的陪嫁。另外一张有七千两,是我给你的。现在兵荒马乱的,什么东西都不一定保得住,所以,我也没给你别的嫁妆。作为节妇,银镯子戴着不张扬、不打眼。所以……莹儿哪,记住,钱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露白!免得招惹来祸事,在这个乱世,作为女人本就很难了,何况还是一个美貌的妙龄节妇。”梅氏无比忧虑地说着,总觉得有千言万语要交待,却是这件没说完,又想起另一件,一时心里似冰浇又似火烧一般。“您放心吧伯母,莹儿向您保证无论什么时候,过怎样的日子,莹儿都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张雪莹紧紧环住梅氏的腰,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倾泻而出。“嗯,好。我的儿哪!”梅氏悲恸万分哀泣起来。“夫人、小姐,张家来人催了!”门被轻轻叩了几下,传来张妈妈略带哽咽的声音。“哎,好,请她们稍等。”梅氏急忙擦了擦止也止不住的泪水。 PS:话说明天就是国庆七天大假了,不知道各位小伙伴准备怎么玩,空了别忘了继续关注支持《乱世节妇》哟!祝各位节日快乐。 ; 第九十九章平氏的家规 “莹儿,这只匣子是你明面上的陪嫁,银票两千两,碎银一百二十两。另外,三石大米、三石白面、三石高粱。高家的日子肯定没咱家好过,你、你忍着点。我不时会借口老毛病犯了让张妈妈接你回家来。会做好你爱吃的饭菜等你回来的,你忍着点委屈啊!”梅氏万般不舍的说着,泪水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张雪莹喉头哽咽难忍,只能流着泪不停地点头。 到了门口,她猛然转身重重跪在地上,满怀感恩与不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来快步地向外院走去。 “莹儿!”后面传来梅氏哀凄万分、千般不舍的悲呼。 她顿了一下脚步,终是强忍住没有回过头去,继续向外面走去。 外面大厅坐着的夫人小姐见她出来,不约都纷纷站起来,心怀复杂的看着她。 一身黑底镶白边的素衣裙,昔日长及腿弯的秀发梳成了高高的素发髻,上面简单的插了两只银钗固定住,另有一只看不出的乌黑发钗插在头上。 清丽的小脸上脂粉未沾,却仍是脸若凝脂、唇似朱丹。 昔日垂在额头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出了几分成熟稳重。 她面色肃然、恭敬的团团行了一礼“感谢各位夫人、小姐的光临,高张氏雪莹谢过。” 从此后,她不再是张家小姐,而是高家节妇了。 众位夫人、小姐面露敬佩与尊重的纷纷还礼。 李家夫人杜氏不禁幽幽一叹。 出了外院,便见高家的轿子在一旁候着,老王头与喜鹊二人各自拎着一个包袱站在轿旁静静地看着她。 她缓缓回过头,目光无限留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张家的院门,露出一个微笑,转身上轿。 轿起,没有鞭炮、没有喜庆的唢呐,只听见轿夫沙沙的脚步声,轿子有节奏的晃悠着,两柱香的时辰后,停了下来。 她轻轻地、长长地吸了口气。 轿帘掀开,露出喜鹊悲伤红肿的双眼,她伸出手搭在喜鹊的手上,端庄而优雅地下了轿。 高家不大的院子里黑压压的满是高氏的族人,目露出敬重、满意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美丽的节妇慢慢进了高家的堂屋。 堂屋里坐着高家的族长与县太爷夫妇并高家的夫人平氏。 张雪莹缓慢而恭敬地跪倒在地,高盈双手递过高桦的牌位,张雪莹小心而恭敬地接过,捧在怀里,向上首坐着的族长与长辈三叩首。 行礼完毕后,高家那位面容严肃、古板、须发皆白的族长满意的轻轻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说了一通高家的族规后,高盈上前扶起张雪莹将她送进了她以后的房间,与高家夫人平氏并排的厢房。 张雪莹坐在那架陌生而阵旧的木床上,听着外面高家的族人纷纷告辞。 慢慢的,夜色恢复了它本来的寂静。 房门吱呀一声响了,高盈扶着平氏走了进来。 “婆婆!”张雪莹急忙站起来行礼。 “嗯,雪莹坐下吧,想必今天也累着了。”平氏面色和缓的说了一句,坐在圆桌旁边。 “雪莹不累!”张雪莹急忙走过去为她倒了一杯茶水,毕恭毕敬地站在她身旁。 平氏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开了口“你已去的公公果然眼光独到,没有看错人。张家诗书传家,知礼重诺言,你、也是个好的。”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面色变得哀凄起来“是我桦儿没福,不能与你共白首。但有你这样美丽聪慧的贞节之人为他守节,他总算在九泉之下能含笑而眠了。”说完,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张雪莹轻轻咬着唇,有些为难:肿么办,眼泪实在是流不出来呀,唯有狠下心咬了一下舌尖。 平氏看着她红了眼眶,眼中带泪的样子,急忙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没事,今后母亲疼你啊!夜深了,你歇息吧。” “我先服侍婆婆歇息吧!”张雪莹急忙说。 “不用了,你今天也累了,明日吧。”平氏说着走向门边。 “啊,雪莹哪!”走到门口的平氏忽然停了下来。 “婆婆吩咐!” “高家早不比以前,再加上战乱,物资又缺得厉害……所以,我家是没有仆人的。”平氏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张雪莹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婆婆,我明天就叫老王头与喜鹊回张家去。” 平氏满意的点点头“好,咱们家人少,也没多少事,平时都是我与盈儿自己动手的。” “知道了婆婆,缝补浆洗、打扫做饭我都会的。”张雪莹急忙说道。 “那就好,睡吧!”平氏轻声说道,与高盈出了房间。 张雪莹看着她们的背影松了口气。还真是累人呀! 喜鹊红着眼眶轻轻走了进来,轻轻掩上门拉着她走到床边。 “小姐,您真的要将我与老王头送回张家吗?不行啊,我走了谁来服侍您,大不了,我一日只用一餐便是。我明天求夫人让我留下来吧!”她眼巴巴地看着张雪莹,满脸的忧虑与慌乱。 “嘘!小声点!”张雪莹拉着她坐下。 “小姐……”喜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眼泪盈盈欲坠。 张雪莹不仅暗自叹气:这边装小媳妇,装得是不是太过了一些,喜鹊回去要是告诉了伯母,老人家一定又会伤心担忧吧! “喜鹊,你别急,也别哭,听我说。我没事,你看我婆婆其实满慈善的,只是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嘛,我进了高家,自是要守她的规矩。她说的也没错,高家人少,事少。现在缺吃少食的,她也为难。所以你明天与老王头就回张家吧啊!张家离主家那么近,有事,我会通知你们的。放心吧,还有,回家别在伯母面前乱说话,不要惹她伤心难过,知道吗?”后面一句,她放重了语气,面容也板了起来。 喜鹊盯着她的眼睛,自是知道自己这个主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唯有无奈地点了点头。 “唉,我累了,你去打水来,我要睡了,今晚你就睡在榻上吧!对了,老王在哪歇息?” “高小姐把老王头安排在原来的门房了。”喜鹊闷闷不乐地答道,向门外走去。 张雪莹坐在床上,慢慢打量着屋子:这里就是自己以后的栖身之地了。 PS:女主的人生开始了另一个阶段,平氏会是恶婆婆吗?女主会像想像中的那样平静、安稳地生活吗?待续!话说,国庆到处人都好多啊,在家看看小说、听听自己喜欢的音乐才是明智的选择啊。 第一百章高家妇 屋子很大,用一排十六座的屏风分成了内室与外间。 家具质地不错,做工也好,就是太陈旧了。一看就是高家祖传的,散发着一股岁月的味道。 靠窗是一张大大的书案,书案后面是一排高大的书架,她走过去一看,书的内容也比较丰富,但大多还是关于科考之类的书籍。书案上还放着文房四宝,笔架上的毛笔有些秃、砚台磨损的相当严重,但看得出是一块上好的歙砚。 她叹了口气,原来这是高桦以前的房间,一想到那个尚未蒙面,却已经作古的夫君曾在这间屋子里看书写字、睡觉……她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素净的床单与被褥,半新不旧的,看颜色,应该也是高桦以前用过的东西。 她再也忍不住了,走向一旁的箱子。 “小姐,您找什么呀,明天再找吧!”喜鹊端着水进来,便看见她扒拉东西的背影。 “哦,你把我用的床单被子枕头什么的找出来,不用自己的,我睡不着。” “我来吧,在这个箱子里。”喜鹊急忙走过去帮她。 喜鹊换好以后,她走过去扑倒地床上,闻了闻自己熟悉的味儿,满意的睡了过去。 本以为会因为认床睡不着,不曾想瞬间就跌入了梦乡。 喜鹊看着她沉睡的样子,走到床前细心的为她掖了掖被角,又怔怔看了她半晌,不禁流下泪来: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小姐了,她有时候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自己可怎么放心呢? 愣了半晌,伤心了半晌,虽是心如乱麻,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怏怏地收拾箱笼,归置带来的东西。 将张雪莹惯用的洗簌用具、梳妆镜子、匣子摆好;再抬来小杌子装上柳绿色的绣花窗帘;再在小圆桌上铺上那张素净优雅的桌布,摆上那套上好的官窑茶具;将文房四宝和几本书放在书案上,将焚金镶玉的香炉放在案几上…… 她看了看这间本来陌生的屋子,觉得终于有了几分张府闺房的样子后,满意的笑了一下,抱着被子走到外间的贵妃榻上睡下。 那边的厢房里,平氏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心中自知,自打自己公公过世后,除了得到一个让人尊敬的好名声,高家却在自己已故丈夫的手里慢慢没了昔日的家财与田地。 自己丈夫是个没有丝毫钱财概念的人,为人却豪爽大方。平日里除了与一帮兴趣相投的读书人吟诗作对,结伴而游外,对家中是毫不关心的。 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没银两了只管伸手向自己要……平日里除了接济他所谓的知已好友,对族里清贫的族人也是大方至极。如此几年下来,家里便只有表面光鲜了。 自己一向是个以夫为天的人,对丈夫言听计从、恭顺无比。从不在他面前谈起自己当家的难处,可是,丈夫过世那天,自己除了悲伤,却也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本以为自己含辛茹苦地拉扯大自己三个孩子,就会让高家慢慢恢复几分老太爷还在世的元气。 可是……,自己最满意、最骄傲、最抱有希望的大儿子却不幸英年早逝。 独留下自己与年幼的二儿子、三女儿。 自己那一刻真的有大厦将倾、不能再活下去的绝望。 好在,张雪莹给了自己一丝希望。 除了她张家诗礼传家的好名声外,还有张家丰帛的陪嫁。 她的这些陪嫁,足以让自己母子三人渡过这段最艰辛的日子,还能依附她张家现有的地位与名望让自己的二儿子寻得一名名师,继续学业;也能让自己的女儿高盈觅得一位不错的夫婿,有一份不算寒碜的嫁妆。 这里面当然有算计,自己算计的是一位年幼失怙的孤女。所以,自己并不是不羞愧的,只是儿女的利益与振兴高家的念头在这些羞愧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今日自己看见高家那整整九石的精粮后,不是不震惊的;更别提那二十箱的陪嫁了,四季衣料、各式首饰、摆件……应有尽有,光银票就有二千两。 而这些实际上将是高家与自己两个孩子的,一个节妇,不依附婆家的叔子与小姑,她的以后又能怎么样呢?!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一丝得意,却马上羞愧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是自己世俗,也不是自己贪婪,而实在是生活所迫、形势所逼;也是作为一位母亲的不得已!她在心里偷偷解释道。 她发现与张家夫人梅氏比起来,自己从骨子里就清高不起来了。这点认识让她极不舒服,却是无可奈何。今日自己让雪莹遣散回仆从,目地有两点:一是试探她是否对自己恭顺,二是不想有张家任何人在高府里陪伴张雪莹。以后,张雪莹是好是坏,张家就完全插不上手了,也取决于张雪莹对自己与高家的态度。若是、若是想仗着自己嫁妆丰厚,便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那么也就怪不得她给她立规矩了。夜色的浓黑弥漫进平氏焚香围绕的屋子,她的人、她的心完全沉浸在这片浓黑之中,慢慢睡去,心满意足。“小姐、小姐,起床了,夫人与高小姐房里都亮灯了!”迷糊中,张雪莹仿佛听到了喜鹊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喜鹊,就两分钟,求你了!”她嘟囔了一句,又把头埋在了被子里。突然,脸上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使得她打了个寒颤,猛然睁开了眼睛。喜鹊内疚地收回抚在她脸上的手,轻声道“我的好小姐,这是高家,哪有婆婆与小姑子都起床了,媳妇还睡着的道理!”张雪莹看了看依旧漆黑一团的外面,又看了看室内,拍了拍额头“对哦。”赶紧起来穿衣。好在喜鹊早就把衣服放在一旁,她借着模糊的灯光看了看,依稀是一件青蓝色的素裙,便麻利地穿在了身上。 将长长的秀发辫成辫子,然后团在脑后,用两只银菊簪牢牢固定住,又匆匆洗了把脸,便拉开了房门。PS:话说雪莹的新生活正式拉开序幕了,各位亲,给雪莹加油吧! ; 第一百零一章下马威 剌骨的寒风伺机迎面扑来,拼命往衣襟中钻去,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 外面夜色依旧浓稠得就像一团散不开的墨汁,她看了看上房,踩着小心的步子走了过去。不曾想在高家居然是不点廊下灯笼的!应该是为了节约桐油与蜡烛吧! “婆婆!”她轻轻敲了敲平氏的门。 “是雪莹哪,进来吧!”过了几秒钟才听到平氏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她推开门,一盏昏黄的灯下,平氏早已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坐在椅子上,右手转着佛珠,面容平和地看着她。高盈站在身后,正静静地为她捶着背,见张雪莹进来,轻轻唤了声“大嫂!” 张雪莹急忙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对不起婆婆,是雪莹贪睡了,明日我一定早起。” “没关系,你毕竟是新妇嘛,高家的家规慢慢熟悉便是!”平氏显得很大度。 张雪莹有些窘迫地一笑,低下了头“请婆婆训示高家家规,雪莹以后照办便是!” “嗯!”平氏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继续转动着佛珠,好似在凝思一般。 张雪莹保持着刚才恭顺的姿势,微垂着头,嘴角轻扬着,没有一丝不奈。 “高家也是诗礼传家,规矩跟一般的大户人家差不多。一样的天明即起、打扫庭厨;上孝下慈、勤俭持家便可。”平氏淡淡而简短地说道。 “谨遵婆婆教诲!雪莹记下了。”张雪莹毕恭毕敬地说道。 天明即起?打扫庭厨,那就是说,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打扫卫生,做好饭菜,再来请婆婆与小姑子享用!敢情,自己成高家的保姆了,而且还是自带工资。原来古代的小媳妇便是这样当的呀?领教了!怪不得人说二十年媳妇熬成婆呢! 张雪莹心中暗叹一声:还是自己一开始想的太天真,天简单了。 不过,好在没所谓的相公烦自己,真得是有得必有失啊!两相比较下,自己的选择还是比较让自己满意的。 平氏见她只是一味柔顺的答应,没有反驳、委屈与不耐的神情,嘴角不由满意的一牵。 看来梅氏把张雪莹教导的一味恭敬、顺从长辈,是个聪明的却是个性情绵软的……如此,甚好。 “禀夫人、少夫人、小姐,早饭做好了,就摆在大厅里!”门外传来喜鹊恭敬的声音。 张雪莹一愣,才回过神来,是呀,自己可不就是高家少夫人吗? 平氏轻轻嗯了一声,伸出手。 张雪莹这次回过神的速度比较快,一边在心中感慨平氏婆婆的架子端得又快又足,一边急忙上前与高盈一左一右扶起平氏。 走进厅里,便看见那张阵旧却擦拭得发亮的桌上放着三碗白米粥,一小碟香油拌的萝卜丝、一盘腊肉炒白菜,另外有三个白水煮鸡蛋放在那里。 高盈一见,脸色立刻就变了,几乎是愤然地瞪了喜鹊一眼。 喜鹊原本笑眯眯的脸色一下变得紧张、害怕起来,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张雪莹。 平氏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她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 “婆婆,是喜鹊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这些饭菜您不喜欢吃?”张雪莹小心地问道,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母女二人瞬间便成了如丧考妣的样子。 “雪莹哪,我知道你在张家一向娇惯。习惯了大手大脚、抛洒钱粮。可是你那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平氏沉着脸严厉地说。 张雪莹明白了,这是怪喜鹊把饭菜做好了或是做多了。 “婆婆说的是,雪莹记下了,以后会注意的。”张雪莹决定,不管平氏说什么,自己都笑着答以上的话。 喜鹊低着头难过地几乎要哭出声来,自己本想讨讨夫人的欢心看能不能留在高家,却不想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自己被狠狠踢了一脚不说,还白白让小姐丢脸;还有就是,高家怎么这么抠门啊!肥腊肉炒白菜,小姐根本不吃的!这以后可叫小姐怎么活呀! 一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了。 平氏啪地一声将筷子重重放在了桌上,厉声道“好了,一大早上便在这里哭哭啼啼地是何意思?张家的奴才好大、好薄的脸面,竟是不能说的吗?” 张雪莹急忙站起来“婆婆言重了,是喜鹊不懂事,我一定罚她。”一边狠狠瞪了喜鹊一眼,示意她出去。 喜鹊咬着唇,竭力收住哭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平氏磕了个头“喜鹊该罚,惹夫人生气了,请夫人息怒。”说完方慢慢退了出去。 平氏重重叹了口气,重新执起筷子“罢了,用饭吧!” 张雪莹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待平氏用了第一筷饭后,才捧着碗用起饭来。 高盈阴沉着脸,独自气乎乎地吃着。张雪莹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至于吗?这小姑子的气性也太大了。高盈很快便扒完了碗里的白粥,张雪莹发现她几乎没有用菜,只挑了几根萝卜丝下饭。“我用好了,娘慢用,大嫂慢用。”她放下碗,抿了抿唇,然后掏出怀中的帕子拭了拭嘴角。张雪莹不禁伸手拿起一旁的鸡蛋剥起来“等一下高盈,把这只鸡蛋吃了吧,你正在长身体,早饭的营养是很重要的。”平氏看了张雪莹一眼,脸色和缓了一些“既是你大嫂的心意,你便用了吧。须知长嫂如母,对大嫂一样要恭敬顺从,知道吗?”“是,母亲,谢谢大嫂。”高盈轻声说着,拿起鸡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张雪莹一笑,又将另一只剥完壳的鸡蛋放在平氏碗里“婆婆请用,鸡蛋对老年人有壮骨的作用。”估计自己这个古代婆婆也不懂什么叫补钙。“嗯,你也用。”平氏笑了一下。“是,婆婆!”自己自然是要吃的,我是想在你家过日子,可不代表姐想过吃了上顿没下顿,或者是从牙缝里省出粮食给婆婆、小姑子吃的日子,自己可是自带粮食的,为毛不吃! 用过饭菜,高盈开始收拾饭筷,张雪莹便上前与她一起收拾,配合得倒也默契。 PS:收藏、票票! ; 第一百零二章高家的家底 从收拾到洗净,平氏一直跟在后面,静静地观察着她,看她倒不似作假,动作也还算熟练,没有打破碗筷。心中生出几分真正的高兴来:看来不是个娇生惯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盈儿眼看十二了,是该相看相看人家了。这大半年来苦了她为这个家辛苦劳作,以后可要让她多练练女红、习字管家了,作一个真正的闺阁小姐,端起以前高家小姐的作派来,尽量少做这些粗活了。她心满意足、顺理成章地想着。 院子里,老王头竭力忍住愤懑,轻声向平氏哀求着“求夫人让小老儿留下吧!我是二爷留给小主子的奴才,我、我不能离开她,请夫人慈悲。” 平氏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淡声道“不妥,高家全是女人,你留在高家多有不便,你还是回张家去吧!” 张雪莹见老王头点头哈腰地站在寒风中,手有些哆嗦,眼里除了恳求还有一丝狼狈,心中便酸楚起来。 “老王头,你先回张家吧,以后有事要你帮忙再说!”她暗暗使了个眼色给老王头。 老王头叹了口气,慢慢直起腰“好吧,遵小主子吩咐,请小主子务必保重。” “放心吧,回去告诉伯母,我很好。”张雪莹笑着对喜鹊与老王头说,挥了挥手。 老王头与喜鹊不舍地再三回头看着她,慢慢淡出了她的视线。 平氏松了口气,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张雪莹“雪莹哪,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婆婆!”张雪莹从伤感中回过神来,急忙上了台阶。 屋子里,平氏从衣襟上解下一串钥匙,走到自己妆台边打开了一个抽屉。 “雪莹哪!高家自老太爷在玉门关逝世后,便迁回故里。可在你公公手上却是慢慢败落了,唉,这其中的原因,最重要的便是你公公生前仗义疏财的缘故,所以,我平时对节俭二字是极为看重的。”平氏注视着匣子里的东西,轻声说道。 张雪莹不解其意,却恭敬地附和着“勤俭持家原是女子美德之一,以后雪莹一定向婆婆学习,继承下去。” “嗯,是个聪明的乖孩子!”平氏抬起头,满意的笑道。 “这些东西都是我以前的陪嫁,但经过三十余年,已经不多了。虽不贵重,却是很有意义的。”她说着拿出一对玉镯往张雪莹手上套去“其中最珍贵的便是这对老坑玉镯,我平时就算赴宴都轻易不用的,一心想留给长媳。希望作为传家宝一代代的传下去。” 张雪莹看了一下那对通透温润的玉镯,有些不安地说“婆婆,这么珍贵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还是留给二弟吧!”。 “不,这是给长媳的!”平氏却是坚定地说着,紧紧拉着她的手,一字一顿道“好好保存着它,以后、以后我百年,兴儿成家、盈儿出嫁,这长房还要靠你挑起来,若是以后有投缘的孩子,你就在亲族中过继一个吧,长房千万不能断了香火,你一定要答应我。” “放心吧,婆婆,雪莹记住了。”张雪莹背书般地说道。 “唉,好。”平氏长长叹了口气,拿出一本帐册“这本是高家的帐册!”说着,苦笑了一下“其实,也没啥可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说起来都是我没用啊,高家在我手里非但没有发扬光大,反而落败至此。”她的声音哽咽起来“高家现在在城外只有二十亩山地了,地不怎么好,每年也收不了多少租子,今年更是颗粒无收了。还有两家铺子,地段倒好,在东大街,可现在也歇业了,没人租用,自然也没了进帐;剩下的就只有这二百两现银了,还有一石糙米、高粱什么的。现在,你进了高家,作为长媳,主持中馈的事,自是要交到你手上。以后,我们娘仨的吃穿用度便劳烦你费心了。”说着,把其中一串钥匙解下来交到了张雪莹手上。 “好的婆婆。”张雪莹愣了一下,便轻声答道,手中掂了掂那串钥匙。 平氏眼里闪过一丝轻松,拍了拍她的手“午膳你就与盈儿看着办吧,今日要用的粮食我都拿出来了,放在了厨房。” 张雪莹又一愣,什么?每日要用多少粮食还要由你派发?!心里不由暗自好笑,那您老人家给我一串钥匙干嘛?敢情是个有名无实的管家呀? 却是没真正放在心上,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高盈站在外面看她出来上前轻轻行了一礼“大嫂,你随我到厨房看看吧!” “嗯,好。”张雪莹也想看看今天是什么食材,一会好做饭。 在正房后面月亮门边的偏厦,便是高家的厨房。 厨房很大,也很整洁,灶台上也是光洁可鉴。 案板上放着一个箕斗,里面大约有半升糙米、半升高粱,另有一块小小的腊肉。张雪莹估计,也就够成年男子两口的量,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另外菜便只有一些发蔫的萝卜与白菜堆在一旁,看样子也不多了。 张雪莹明白,古代不像现代有温棚种植,在这个滴水成冰的严冬时节,自然是只有萝、白菜的。 可是,这也实在是太寒酸了。 两顿就一升主粮,巴掌大一块腊肉,三个人两餐,这可怎么够呢?长期下去,这营养可怎么跟得上。 高盈一直观察着张雪莹的脸色,见她微蹙秀眉,不由咬了咬唇,没好气地说“自打二哥去同化府后,我与娘一日只食两餐的。娘怕委屈了你,所以现在改成一日三餐了,你还想怎么着?要过富家小姐的日子,你就不该到高家当节妇,既作了高家的节妇,你就要守高家的家规,习惯高家的生活。” 张雪莹眉头舒展了,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第一、你既然一口一个高家的家规,高家哪条家规写着,你可以不尊长嫂,言出无状?第二,我皱眉是因为不知道婆婆的饮食习惯,故而在思考用这些食材做成什么样的饭菜。高盈,你不是五、六岁的小姑娘了,转眼便是相看人家的大姑娘了,以后说话做事不可这般冲动,凡事要三思而行,免得落人口实,知道了吗?” PS:唉,作人媳妇就是跟在家有天壤之别呀,古今一样! ; 第一百零三章底线 高盈一张小脸胀得通红,眼光中露出羞愤与倔强,却终是在她严厉的目光下勉强点了下头,立刻转身冲出了厨房。张雪莹挑了挑眉:去吧,去告状吧!从昨晚进门到现在,一直是婆婆在挑战自己的底线,自己也想看看她的底线在哪里?她看着手中那串钥匙,不由挑了挑眉:如果自己猜得不错,平氏一定会将厨房的一切事宜交给她打理的。因为她的陪嫁有九石粮食,可是足够让她们三人吃上差不多两年了。而高家……自己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肯定没有平氏所说的一石粮食了。平氏好面子,自尊心强。虽然心喜自己的陪嫁有那么多的粮食,但在心里肯定是不畅快的。所以她现在派粮让自己做饭,时间一久,她便会让自己全权处理厨房的事情。她既让高盈远离了厨房的油烟,又让高盈远离了当家的难处。装着大度、信任自己,让自己管家,却是让自己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她与高盈等吃等喝便是。但是,自己是不会让她的计划顺利实施的。伯母拿出张家一半的粮食给自己陪嫁,便是舍不得让自己挨饿,这可是救命粮啊,不能太过便宜她们,就冲昨晚与今天早上她们的态度。没道理吃张家的、喝张家的,还得边算计边挑剔的。她走到上房,轻声道“婆婆,我睡房左边的房间是放着我嫁妆的吗?我这怎么没有钥匙啊?”平氏房里沉寂了半晌,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平氏脸色灰中带红、红中带紫地看着她,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她长长出了口气,声音有些急促“唉,人老了忘性大,呶,在这呢,拿去收好吧!毕竟现在世道不太平。”张雪莹甜甜一笑“谢婆婆关心,雪莹知道了。”接过钥匙,转身走向自己房间。平氏勉强带笑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转身回了屋子。屋子里高盈脸上带着羞愤与不屑地说“娘啊,你干嘛一早不给她那把钥匙,现在倒好,被她上赶着来讨要了,要传出去,多难听啊,说您贪儿媳妇的嫁妆。”平氏无奈地苦笑一声“唉,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何况咱家是又没钱又没粮。”高盈闻声言不由红了眼眶,气呼呼地说“谁稀罕她的粮食与嫁妆,饿死都不吃她的。”话虽如此,声音却哽咽地厉害。平氏脸色严肃起来,低声道“有骨气是好事,但审时度势更为重要。大丈夫都要能屈能伸,何况咱们小女子。她人都是高家的,何况区区粮食。盈儿,知道一个人最大的自尊是什么吗?那便是咬牙挺过困难,最后笑着站在昔日瞧不起你的人面前,让她看着你的好,她却永远也不会再比你好!”平氏说完,又严厉地说“不过她说的也没错,你不能长幼不分、不顾礼仪。这不是高家小姐的作派,作为女子,千万要温婉,一旦尖刻起来,便失了女人味,不再讨人喜欢了,知道吗?”高盈红着脸点了点头“娘说的是,女儿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会和她顶着干了。我只是……只是……!”却是打住了话,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羡慕她的好日子,千金小姐的作派,只是嫉妒她的美貌!”平氏了然的说道,口气却是淡淡的,并没有生气的样子。高盈的头越发低了,脸像火烧一般烫起来。即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揭穿自己那点小心思,却也是让她受不了那份羞窘的。“没关系的,女孩子嘛,又是在爱美的年纪,娘能理解。不过,你也别在意,俗话说三分容貌,七分打扮。你看她以前穿得、戴得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所以衬托得人也精致漂亮。以后,咱家日子过好了,你孝守满了,娘也给你打扮打扮,你皮肤白、眼睛大、唇小,打扮起来不比她差。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而她,却是算过到头了。永远也不有妆扮自个了,唉!想想也是可怜哪,所以以后你还是要尊敬着她。咱们高家还要仰仗她呢,她、可是我们高家的功臣……”平氏意有所指地说着,露出一个淡笑。高盈却是似乎有所触动,脸上的愤然不见了,变得若有所思起来“知道了娘,我会敬着她的。”平氏见一向执拗的女儿没坚持已见,甚是高兴“知情识趣是最重要的,人要适当的圆滑才是,遇事对人可不能一根筋。好了,马上午时了,你到厨房帮着你大嫂做饭吧!唉,也不知道她会做怎样的饭菜!”说着恹恹地挥了挥手。厨房里,张雪莹看着那些糙粮,着实有些为难。高家的日子难过,自己是一早知道的,可是,刚进这个家门,自己也不好大大咧咧地拿出自己的嫁妆粮食。自己要溶入这个家,更要赢得她们的认可与肯定。她想了想,拿起两个粗大的白萝卜洗净后切了起来。将萝卜切成指头大小的颗粒后,又将那一小块腊肉切成了颗粒状。然后将糙米与高粱米淘洗干净,盛在一旁待用。刚把准备功夫做好,高盈便进了厨房,冲她点了点头“大嫂,我来帮您做饭!”说着便坐到了灶前烧起火来。“哎,好。”张雪莹也不说客气话,只点头微笑,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柔,看不出有丝毫不快。高盈看了一眼案板上的萝卜颗与腊肉颗,皱了一下眉,张了张嘴,却瞬间又垂下头去,只顾烧火。锅热以后,张雪莹将腊肉粒放到了烧热的铁锅里,用锅铲快速翻动着,腊肉一会便散发出它独有的香味来,直到腊肉粒炒至金黄色,腊肉中的油全部碾出来后,她又将一旁的萝卜粒放了下去一同翻炒起来。待到萝卜变得晶莹后,她舀了两瓢水倒进锅里烧开,随后将淘洗后的糙米与高粱米一起放了进去。半个时辰后,腊肉伴着饭香慢慢溢了出来,她又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姜末放进去,又放了两勺盐。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揭开锅盖,看了看饭中夹着萝卜粒与腊肉粒的饭,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放了一些葱花进去搅动了一下。“好了,今天咱们就简单吃点吧,我看厨房柴不多了,柴房里也没柴,所以将晚上的饭一并做好了,晚上热洗脸水的时候一并热一下便可以吃了。”她解下身上的围裙对高盈说。 高盈闻着饭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暗自惊奇她居然能想到这个法子做饭。 PS:前世的张雪莹是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怎么用最简单的材料做饭,自然是难不倒她滴!平氏虽然心中算计雪莹的嫁妆,表面上却还是要维持自己慈祥大度以及高洁的形象滴。票票啊,我日思夜想,收藏啊,真心希望! ; 第一百零四章回门 清水萝卜她早就吃得想吐了,一见到萝卜心里就反酸,偏偏冬天没有别的菜。 猪油是个紧俏货,肉也不多了,米也是粗糙难咽的糙米与高粱米。不成想她会将这些食材这么做,使她一见到这锅稍干又香气扑鼻的饭,便觉得喉头涌上口水来了。 饭端到桌子上后,平氏也显得有些惊异,今天这顿饭自己本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想看看张雪莹到底会不会做饭。却不成想,普通、粗糙的食物居然让她做出新奇来。 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张雪莹:米饭比干饭稍稀一些,却也是插筷不倒。吃起来软糯香滑,又香又可口,吃厌的萝卜都让她心生欢喜起来。 “嗯,雪莹真能干,能想了这么个好法子。又有肉,又有饭,又可口,又管饱。”吃好后,她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说。 张雪莹一笑“谢婆婆夸奖,婆婆用得习惯就好。” “岂止是习惯,简直就是可口至极。”平氏毫不吝啬地夸奖到。 张雪莹一笑,没再说话。 “看来我将厨房交给你是对的,不过,你这些衣服在厨房穿可就在糟蹋了,厨房里油烟重,又容易脏,冬天洗衣服也慢干。我那有两件粗布衣,你若不嫌弃我一会便拿给你。”平氏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说道。 “谢婆婆关心,不过,不用了,您看,这是我自制的围裙,是用蓝棉布制成的,像这么一穿就将全身的衣服都保护好了,头上再围块帕子,连头发都沾不了油烟。”张雪莹拿出一件有袖子的围裙向平氏解释道。 平氏定睛一看,是一将反着穿的衣服,颈上与腰上用带子系好便是,确实挺方便又护衣服的,不由点了点头“这看着倒稀奇,不过确实挺合用的,难为你想得出来。” 张雪莹抿唇一笑“以后我便将它放在厨房门后,我们都能用。对了婆婆,柴不多了。” “唉,我知道,只是挑柴来卖的许平,好久没来了。”平氏皱着眉,为难地说。 张雪莹没作声,只在心底悄悄吐糟:您老人家不会是让我上山砍柴吧! “明日是三朝回门,老王头肯定会来接我的,要不,我让张贵去砍些柴来吧。”她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主动让平氏捡个小便宜。 平氏眼睛一亮,却不好意思地说“这好吗?算了吧,大不了,我叫盈儿去拾些树枝回来先对付着烧着!” 您会让高盈去拾树枝,以后也会让我去吧!“不麻烦,没事的,咱家没男丁在家,又没仆妇,这些粗活当然干不了。”她急忙说道。 “那……便依你的吧!”平氏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勉强说道。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依你看这回门礼!?” “婆婆,现在是战乱时期,物质紧缺得厉害,我看就算了吧!伯母,会理解的。”张雪莹善解人意地说。 “唉,就是太委屈你了。你跟亲家母说一声,请她原谅我们高家的失礼之处!”平氏低声说道,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其实她心里是真的郁闷与尴尬,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二天一大早,张雪莹便早早睁开了眼睛,心情急切而欣喜。只不过两日不见伯母,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她特地找出一身颜色还算清新地碧绿色质地镶白狐狸毛边的冬裙穿在了身上,感觉今天窗外有些白蒙蒙的,她推窗一看,原来又下雪了。 她依例先到了平氏房里服侍平氏起床梳洗,然后来到厨房,由于柴不多了,便炒了一颗切碎的白菜再将锅盛水烧开,拿出半斗白面加了少许水在里面,手不停的搅动着,直到白面成了一颗颗细小无比的疙瘩。 然后揭开锅盖,就着翻滚的开水,一边慢慢抖动着盛面疙瘩的碗往锅里倒着,一边用勺子不停的搅动着。 一会儿,本来稀如清水的锅里慢慢变得粘稠起来,她又将一早准备好的姜丝与葱花洒了下去,再放上盐。 将饭盛在托盘里后,端着托盘来到了大厅。 “婆婆,做了一些面疙瘩汤,吃着暖和。”她一边说一边摆饭。 平氏点了点头,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娘,您可是受凉了?”一旁裹得像粽子一般的高盈急忙关切地问道。 “唉,没有,就是鼻子痒。”平氏摆了摆手“用饭吧!” 张雪莹这才发现,平氏外衣仍是一件普通的夹袄,看上去,并不厚实。 高家没有烧碳取暖,平日也没见她捧手炉,就连过冬的厚棉衣或是皮裘都没有吗?高家难道真的已落魄至此?! 再看看高盈,里三件外三件地穿着,却全是稍厚一点的夹衣,缩着脖子,吸着鼻涕,完全不顾雅观了,脚还不时的跺跺。 张雪莹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用着早饭。 饭还没用完,便听到院门被人叩响了,随后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小姐您在吗?夫人叫我来接您回门了。”张雪莹不禁宛尔,是喜鹊小丫头。 “盈儿哪,去开门,问喜鹊用饭没有!”平氏倒没有显出不快。 不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匆忙地脚步声,随着门帘一掀,喜鹊走了进来。 小丫头的脸被外面的雪风冻得红扑扑的,露着激动的笑意,走进来后首先关切地看了一下张雪莹,然后才向平氏母女请安。 喜鹊穿着一身梅红棉裙,外面还罩着一件簇新的兔毛镶边棉斗蓬,脚上套着一双厚厚的棉鞋。 高盈悄悄打量了一下喜鹊,双脚不由并了并,然后低下头去,眼里滑过一丝晦涩与难过:就连张家的小丫头都比自己这个高家嫡小姐穿得好,自己的脚已经冻了几个大包,一到晚上便痒得钻心。 平氏显然也注意到了,不由忧郁地长叹一声。喜鹊这次聪明地闭着嘴,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在一旁等着张雪莹,张雪莹三五两下用完饭,便向平氏告辞“婆婆,我回门了,会在午时赶回来做饭的。” PS:主银,看着还好不,求**啊! ; 第一百零五章高家真正的底 平氏摆了摆手,露着一个慈祥地笑“不用那么着急,家里又没事等着你做。多陪陪你伯母吧!你在她膝下那么多年,冷不丁不在了,她肯定念你得紧,就是用过晚饭回来也不打紧的。” “哎,谢婆婆。”张雪莹也不客气,高兴地答应了一声。 “嗯,去吧,下雪路滑,叫赶车的小心点。”平氏又周到而关心地说。 张雪莹仍是高兴而柔顺地应了。 出了高家大门,便看见老王头顶着雪花在马车上笑眯眯地等着,一见张雪莹便眼含老泪地问道“小主子,还好不?习惯吗?老钳婆没为难您吧?可怜哟,都瘦了一圈了。”说着拭了把老泪,难过的摇了摇头。 张雪莹不由一笑“你这眼还真是老眼昏花地厉害,两天就能让我瘦一圈?走吧,不冷啊!”说着,伸出手,由一旁吃吃笑个不停的喜鹊扶上了马车。 “小姐,老王头真没老眼昏花也,我瞧着您是真的瘦了!”一上车,喜鹊就用她的火眼金睛对着张雪莹扫描个不停,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您看您用的是什么早饭呀?不过,张妈妈早早为您包了您最爱吃的小笼包,是鲜肉馅的哟,还有咸蛋、还烙了鸡蛋饼,早早煨了一锅鸡汤等着您回去享用呢!”喜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张雪莹只一味地笑着,眼眶有些湿润:伯母昨晚一定是辗转难眠吧,一定是早早地就在等着自己回去!唉,回家的感觉真好! 刚到张家大门,便看见张妈妈扶着梅氏冒着风雪等在院门口,一见她下车,梅氏便眼泪汪汪的迎了上来,一边把手里的暖炉塞到她手里,一边打量着她,轻声埋怨道“你这傻孩子,这么冷的天怎么只穿棉衣不披皮裘呢?快进来暖和暖和,张妈妈,赶紧到厨房熬碗红糖姜汤端来。”她觉得,尽管只有两日不见,她心尖尖上的莹儿已蜕去了那层稚嫩,多了一份柔顺与成熟。 “是,夫人。”张妈妈大声应了一声,扭着胖胖的身子进了厨房。 “伯母不冷呢,我这件棉衣多厚啊,又是新棉花。”张雪莹亲热的挽着梅氏的手一边往里屋走,一边笑嘻嘻地说。 “说傻话骗人不是?虽比上北方滴水成冰的冷,却也是阴冷异常的,寒风专往脖子里钻呢!”梅氏不满地抱怨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好似在外面多呆一秒,她就会冻病一般。 一进大厅,便迎面扑来一股暖意,大厅里放了四个火盆,里面上好的银丝碳烧得红红的。 “来,坐下,挨着火盆。早饭用得什么呀?我可还给你准备了。”梅氏说。 “我用过了,不饿。”张雪莹听话地紧挨着火盆坐下。 “夫人,小姐早上用了一碗面疙瘩糊糊汤。”喜鹊在一旁嘟着嘴告状。 “高家如此欺负你?”梅氏一听大怒。 “唉,伯母您别生气嘛。婆婆与小姑子也是用得一样的早饭,再说了,我亲自做的,味道还不错哟,喝下去全身都温暖呢!”张雪莹笑着说,好似在邀功一般。 梅氏一听,怒气虽消了,却越发难过了“我可怜的孩子,这都是造得什么孽呀?”掏出帕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伯母,我不苦,您别难过。比起有些吃树皮、糠麸的人家,高家的日子并不算难过。只是婆婆节俭惯了而已,再说您都给了我那么多粮食了,我怎么也不会让自己挨饿的。”张雪莹急忙劝道。 梅氏摇了摇头,越发抽噎得厉害了,语不成声地说“你自小娇养惯了,如今却要洗手作羹汤!这么冷的天,这么凉的水……”。 “没关系的,作人家媳妇自是与在家不一样,再说有高盈帮我呢!”张雪莹拍了拍她的背。 “小姐,姜汤来了,快喝下祛祛寒。”张妈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姜汤走了进来。 “好的,张妈妈,放那儿吧。”张雪莹笑道,又顿了一顿,对梅氏说“伯母,我瞧着婆婆跟高盈居然连一件厚棉袄都没有!难道高家就真的落魄到如此地步吗?我想,让张妈妈去打听一下。” 梅氏皱了皱眉“那老婆子是不是在你面前故意装穷,想贪你的东西呀?好吧,张妈妈去打听清楚一些。如果她们真没有,你却棉衣皮裘的,也少不了被邻里戳脊梁骨。” 张妈妈会意地点点头“好嘞,老奴马上就去。”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慢着张妈妈,叫张贵送几担柴过去”张雪莹看着梅氏尴尬地解释道“家里没柴了,婆婆说送柴的人没来。要、要我们到树林捡树枝去。”她有些无语,自己怎么成了电视上演的回娘家刮油、哭穷的败家女了啊,混得可真不好。 梅氏倒不在意,挥了挥手“叫张贵去多买些,送到高家厨房,劈好,码好。告诉亲家夫人,以后家里有什么粗重活,尽管前来支会一声。” 张妈妈恭敬地应了,转过身却瘪了瘪嘴:这高家夫人的作派怎么像那贪心的乡俚妇人一般? 张妈妈前去办事了,梅氏押着张雪莹又用了不少自己精心准备的食物,二人才说起话来。 虽只两日未见,梅氏却是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要交待。 “莹儿哪,不要太老实,性子也不要太过绵软。不要一味听从你婆婆那些无理的要求,不可愚孝,别怕,一切有伯母在呢!她压不了你。”梅氏自是给张雪莹撑腰,直害怕她被高氏母女欺负了去。 张雪莹则笑着听着,柔顺地点头。 不一会儿便到了午时左右,张妈妈也回来复命了。 “夫人、小姐,老奴打听了高家的邻居,终于打听清楚了。”张妈妈水也顾不上喝,一进来便急急地说道,一边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唉,咱家小姐可真真不该到高家呀!唉!高家的左邻右舍说,高家还在高家老爷在世时,就一日不似一日了。这几年不过苦撑而已,前几年还好,一是没遇上战乱,二是没遇到天灾。每年的租子与钱粮倒还够维持她们一家比较体面的日子。但自从战事起,粮食越发金贵,高家这几年便入不敷出了,平时也仅够她们糊嘴的。再加上高家夫人好面子,族人又多,红白喜事自然也不少,便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陆陆续续地当了、变卖了。剩下的便是当不掉、卖不掉的了。只有一个空壳子而已,棉衣?哼!与她挨着的曾家夫人说,两年没见高盈置办过新衣服了。那棉衣折了洗,洗了改,棉花当然越来越薄,越来越稀,怎么可能御寒呢?早几年倒看到过高家母女穿过皮裘,这几年,哼,别说狐狸毛了,兔毛都没见着一根。”张妈妈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PS:哦,票票、收藏来吧!偶深情的呼唤着。 ; 第一百零六章一家人 “唉,我的好小姐,您可真真命苦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这一家老小,可都就要靠您养活了。还有高夫人百年、二少爷进学娶妻、高小姐的嫁妆,她们、她们简直就是吸血鬼呀!”张妈妈又是伤心,又是忧虑,又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张雪莹的疑心消了,心里却是沉了又沉:自己本以为是一个小康之家,吃穿不愁,却不想是一个家徒四壁的。 自己才十五岁,就算不贪心也起码还要活个四十年,她们把自己的嫁妆用了,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呢? 伯母?这个一心为自己打算、疼爱自己的人那时已作古,自己在这个封建的、女子没有任何地位的时代还能依附谁呢? 坐吃山空,然后听天由命?不,不行,坐视不管,也不行?分家?各自打扫门前雪,不管她们瓦上霜,更不可能?自己该怎么办?一时茫然起来。 梅氏见她发愣,脸上也没了笑容,不由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急,有伯母呢?不会让你为难的。她们不就三张嘴,几身衣裳吗?张家给得起,别着急,别难过啊!伯母在呢!”她说着,叹着气将张雪莹搂到自己温暖的怀里,像哄一个小孩子一般。 张雪莹信赖的将脸庞放在她宽厚温热的手里摩挲着,勉强一笑“嗯,我知道,我不急。” 到了申时,梅氏便早早叫张妈妈与喜鹊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押着张雪莹吃得直打饱嗝才作罢。 用过饭,梅氏脸上的笑容又变得郁郁起来,拉着张雪莹的手不舍地送到了大门“莹儿,千万保重着自个的身子!就算是你孝顺我了,知道吗?” “嗯,伯母,您也要保重自个的身子。”张雪莹喉头哽得厉害,只勉强笑着说道。 “哎,好,咱娘俩都要好好儿的。对了,要不,带些碳回去取暖?这冻春是最冷不过的。”梅氏建议道。 张雪莹毫不思索地摇了摇头“算了,穿厚点就不冷了。再说,对她们来说能吃饱穿暖便行了,别的,就不惯着她们了。免得、免得以后成了习惯反而不好。” 梅氏自是知道张雪莹口中的她们是谁,叹着气允了。 不过才酉时许,湿漉漉的街道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了。张雪莹轻轻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不多的几个行人缩着脖子、弯着腰,急匆匆的走在街上。 雪花飘落在地上又马上化成了水,和着一些泥浆,显得肮脏不堪,街两侧隐隐透着些昏浊的灯光,偶尔夹杂着人的说话声与咳嗽声。 一切都透着惶恐与忧虑,根本没有新年的欢庆。 不一会儿,高家已近在眼前。 老王头上前叫门,喜鹊不舍得扶着张雪莹下了马车,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低声恳求道“小姐,您跟高夫人处熟后,求她让我回来服侍您吧!我一定会守高家的规矩。” 张雪莹温柔地摸了一下她冰凉的小脸,低声道“你要替我尽心地服侍伯母,比服侍我更让我欢喜,你也知道张妈妈已经上了年纪,有你在,我才放心哪。” 喜鹊一听,立马为难地蹙起了眉头:好为难哪,原来自己如此重要。 没等她想出个主意来,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高盈一张带着淡笑的脸“大嫂回来了,快进来外面冷。”居然还贴心地为张雪莹撑开了一把油纸伞。 “谢谢妹妹。”张雪莹进了院门,冲老王头与喜鹊点点头“天都黑了,快回吧,路上小心。”说着,便关了院门。 老王头叹了口气,挥了一下手,对喜鹊道“走吧!”。 看来平氏与高盈也已经用过晚饭了,平氏正半靠在床上,围着被子看着她“你伯母还好吧?唉,她那个人真真是太小意客气了,叫张贵送了那么多柴来。”看得出,她是相当满意的。 “伯母叫我给婆婆问好,她说亲戚之家原就是守望互助,叫您千万别客气。”张雪莹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平氏点点头“话虽如此,到底是多谢了。” 又说了一会无紧痛痒的闲话,平氏便催着她们各自回去歇息。 出了门,张雪莹见时辰尚早,便对高盈说“高盈,我那有件棉袄,我穿有些小了,你若不嫌弃今晚咱们改改给你穿吧!” 高盈闻言条件反射地脸一红,想开口拒绝,却见张雪莹带着温柔的笑看着她,眼里除了平静温和再无其他,不由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吧,谢谢大嫂。” 张雪莹一笑,主动伸手挽住她“咱们可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说两家话呢?!”,挽着她向自己房间走去。 高盈眼睛一热:一家人!? 进了屋子,张雪莹把床上的棉被打开,又点起两支蜡烛放在床头柜子上“来吧,咱们上床坐着改,天太冷了。” 高盈迟疑了一下,听话地除了鞋袜上了床。 张雪莹打开大箱子,拿出一件玉蓝色的长棉袄。这是她去年做的,见颜色还算素净便放在箱子里带到高家来了,不曾想真的用上了。 自己的个子在古代算高的,高盈却是娇小玲珑型,改短一点便是了。 端过针线筐子,姑嫂俩把棉裙剪下一截后,两人各执一边,又慢慢缝起来。 “哟,看不出来你的针线活挺好的,起码比我的强,又密又细又直。”张雪莹看了看高盈的活计,夸奖道。 高盈看了看她缝的,抿嘴一笑“其实大嫂缝得也挺好啊,就是再密一点就更好了。” “哎,我天生就不是做绣活的料,以前在家时伯母为这事没少骂我。”张雪莹悄声地自曝其短。 高盈笑得真心了一些“各人有所长啊,大嫂的银针可是用来救人的,比咱们这些只能缝缝衣服、绣绣花的有用多了。” 张雪莹呵呵一笑“这话我爱听。” 过了一会儿,两人收了针,张雪莹将棉袄拎着仔细一看,啧道“怪不得你与婆婆不穿我为你们做的棉袄,原来是嫌我的针线不好啊?”她可没忘记,自己在同化可是跟喜鹊给高家三母子一人做了一件棉袄的。 PS:吼吼,票票、收藏,谢谢! ; 第一百零七章姑嫂交心 高盈听了脸上一红,神色变得着急起来,摆着手道“不是的大嫂,是二叔奶奶来要去了,娘又是个耳根子软,又好面子的人。所以……”她抠着手指没再说下去。 张雪莹了然了,怪不得呢? 她笑了一下“没关系,只要不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就成。不过,以后这些细活还是你来做吧,我剪剪样子还行。” “好的,大嫂,以后您要做什么,只管交给我做。”高盈说得极为真心,挺着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 “好啊,现在马上就有,你看,我把这些棉花准备给你与婆婆做两条贴身一点的棉裤与背心。”张雪莹见高盈脸上一片茫然,笑了笑,撩起自己的长裙。 “你看就是这样的中裤,紧身,帖着肉。不像传统样式那样宽阔,风一吹,冷得像没穿一样,裤腿再用这样的细布条穿过去拴起来,就一点风也钻不进去了,穿着非常暖和,一条就可以过冬了。”她细细向高盈解释道。 高盈慢慢懂了,眼睛露出惊叹之色“大嫂太聪明了,咱们穿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只觉得穿着棉裤臃肿难看,就没想到把裤子做窄一些呢。哎,这带子也极妙,拉紧了就更暖和、防风了。” 张雪莹笑眯眯地看着她:看吧,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打**是多么受欢迎啊! “那什么又是背心呢?”高盈大眼睛露出兴奋、好奇的光芒。 “嗯,就像肚兜一样,只不过后面还有一片。你看,像这件!”张雪莹找出自己穿的改良式背心展示给高盈看“看,很简单的,前面一片,后面一片,由头套下去,其中一只胳膊下面的布带是没缝死的,这么一拴,紧身的,穿在里面又不臃肿,但是保护前心后背,是对抗风寒的神器。” “哇,真的是太好了,大嫂您太聪明了。”小姑娘兴奋、佩服得只会说这么一句了。 “谢谢夸奖。”张雪莹也配合着她玩笑着。 “那,我们马上动手吧!”高盈拍了拍手,兴致勃勃地说。 “好,咱们先给婆婆做一套,你呢,先穿着厚棉袄,明天再给你做一套,做好以后,再给婆婆重新做一件厚点的棉袄。”张雪莹点点头,一边盘算着。 屋了里突然静了下来,张雪莹奇怪地抬头一看:高盈小朋友正眼含热泪,“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大嫂,您真的是好人!以前是我不好,老是怀疑你,与您顶嘴。” “没关系,没关系的,那时候不是……还不熟吗?俗话说路遥知马车,日久见人心是吧?”张雪莹急忙掏出帕子为她拭泪。 “嗯,是的。”高盈狠狠地、肯定地点了一下头,手中又忙活起来。 直到外面传来二更响,两人才伸了伸僵硬的腰,揉了揉胀痛酸涩的眼睛。 “唉,终于完工了。睡吧!”事情一完,倦意便铺天盖地而来,张雪莹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扑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一、一、一二一、一……”整齐划一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张雪莹的耳朵里,同时伴着有力的脚步声。 她一惊,猛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大嫂,我把早饭做好了,您昨晚睡得晚,所以没叫您。”门吱呀一声开了,高盈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哦!”张雪莹拍了拍脑袋:该死,差点以为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呢! 外面跑操的声音不就是那个二货高俊搞出来的吗?每天早上他都会带着那批二货团丁边喊一二一,边围着县城的江边跑一圈,高家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呼,真有掐死他的冲动。 她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穿衣服,窗外已经渐亮。不知道平氏会不会给自己脸色看,毕竟自己没有天明即起,打扫庭厨啊! “我先去盛饭,您洗脸吧,洗脸水我打好了。”高盈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门。 轻快的身影像一只翩飞的蓝色蝴蝶。 来到大厅,平氏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 “对不起啊婆婆,起晚了,以后不会了。”张雪莹急忙上前一步告罪。 “没关系,盈儿说你昨晚赶了一夜针线活。唉,你真是个心思灵巧又孝顺的孩子,这条紧身棉裤再加上这件背心穿着,一下子便不觉得冷了。”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高盈已经拿给她了。 “这是媳妇应该做的,婆婆满意就好。再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高盈的针线活可比我好了不少!”张雪莹笑着顺带上高盈。 “法子可是大嫂您想出来的,我不过是动了动手。”高盈笑得十分佩服与真诚。 “好、好,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坐下吃饭吧!”平氏笑呵呵的说。 张雪莹这才发现,今天早上的伙食提高了:一盘薄烫饼、一盘香油萝卜丝,三碗白米饭,还挺稠。 “大嫂快用吧!我知道张家的饭菜比这好多了!可如今高家不比从前,只有委屈您了。”高盈这话说的倒不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的了,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没关系,我用得惯的,我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娇气。”张雪莹急忙说道,给平氏挟了一筷子烫饼。 “嗯,这话倒是,我这心里也觉得对不住你。可是,毕竟没法子。”平氏不紧不慢地说道,然后又幽幽叹了一声“娘家的饭虽然吃得好,但婆家的饭却要吃到老啊!”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雪莹一眼,用起饭来。 张雪莹细细嚼咀了一下后面那句话,承认平氏说得极为经典。 用完饭,张雪莹抢着把锅碗洗了,然后打开放嫁妆的屋子拿了些大米与一些香料出来。“大嫂您拿这么多米出来干嘛?”看到那足有几升的米,高盈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大嫂不会中午将这些全煮了吧?她看了一眼平氏的上房,有些着急了。 “来,跟我到厨房,我教你做一道新鲜小吃。”张雪莹笑着说道,端着米向厨房走去。 PS:雪莹由于前世的遭遇,一直是个冷口冷面的人,可实际上是面冷心热,是个好心的丫头呢! ; 第一百零八章传说中的叔奶奶 高盈只有跟上去。 “来,烧火吧,千万不要用大火哦。”张雪莹一边说,一边从一个白布袋子里分别捡了一些香料出来,放在米萁里。 火点着了,张雪莹将米与香料一起倒在了锅里翻炒起来,一会儿一股香味便慢慢散发出来。 “大嫂,您这是要做什么呀?米里加的什么炒,怪香的!”高盈吸了吸鼻子。 “这里面加了三萘、八角、桂皮、香料、花椒……都是香料,用它们做菜,能去腥、提味。”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加快上手上的动作。 “那您把这米炒了干嘛?”高盈变成了问题宝宝。 “我要作它作油茶,又美味,吃了又暖和。”张雪莹见米粒成了金黄色,急忙铲了起来。 “油茶?没听说过也。” “来,跟我到后院,趁米没有完全冷却,咱们要把它碾碎。”张雪莹说着已经跨出房门。 后院里,张雪莹与高盈费力地搬动着磨盘,不一会儿便觉得后背发热了。 “你看,是不是又强身健体,又暖和,还作了好吃的,这就叫一举三得。”张雪莹喘着气说道。 高盈咬着唇,点了点头。 “呼,终于好了。”张雪莹看了看米碎得差不多成了面粉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怎么吃啊,呛得慌吧肯定。”高盈皱了皱秀眉。 “别急,还有很多工序呢。” “哦!?” 将米粉放在袋子里后,张雪莹揭开一早发好一面看了看,戳了戳“好,面也发来了,把锅烧起来,我教你油茶至关重要的一道程序,炸散子。” 高盈点点头,听话地将烧起火来。 张雪莹把油放进锅里,让它慢慢热着。然后在发好的面团上抹了一层菜油,又撒上一小把盐,然后又搓起面团来。最后将面盘成粗藕节般的大条,又将其盘为小指头粗的小条,用干米粉扑面后,右手握起小条,左手捏小条一端作纺车状运行,将小条绕成更细的面圈,然后将面圈套在两根长筷子样的竹签上,再将面圈拉细绷直下锅用油炸,炸至面圈变硬之前,翻转竹签将其扭成梳子状,待成金黄色时,便放在一旁的箕子里。 高盈睁大眼睛看着张雪莹熟练地做着,闻着扑鼻的香味,口水咽了又咽:好香啊,看上去这个散子已经很好吃了,但是,一会娘会不会吵啊?毕竟用了这么多的油! 炸了差不多半箕子散子后,张雪莹停了下来。 她拭了拭额角的汗后,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嗯,这一通忙下来,差不多都该做午饭了。 她掏出一把花生米放在锅里炸起来,然后盛盘。 又从一个小坛子里掏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切起来。 高盈看得目瞪口呆:大嫂就像变魔法一样,她怎么什么东西都有啊!不是说做小吃吗?怎么这么麻烦,要用这么多的佐料与食材啊!原来,这才是真正千金小姐的作派!她脸上露出一丝感叹之色。 大头菜切丝、花生米碾碎,锅下水烧开。 然后盛出一瓢碾的米粉一边慢慢往锅里洒,一边不停地搅动着,直至成了白色的糊状。 “嗯,若是有些切的碎腊肉或是豆腐粒就更好了!”张雪莹自言自语地说着,将炸好的散子捏碎放进了锅里,又放了姜末、大头菜、碎花生、一些辣椒油、葱花……。 “好了,咱们今天中午就吃油茶。以后若是来不及备饭菜,咱们也吃它,又方便又暖和!”张雪莹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平氏其实早就知道她俩在干嘛?但是一直没出声,躲在屋里装着没看见。 米是她自己的嫁妆米、食材、香料全都是,做出来也是为给自己与盈儿尝个鲜,自己何必去当那个恶人。 何况,还不一定压得住,就不去讨个没趣了。 昨天她发现自己与盈儿穿得单薄,就急忙给盈儿改了衣服,自己看了厚厚的、软软的,全是新棉花;还有自己这身,穿上真的很舒服,很温暖。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向大厅走去:但愿要一直这么孝顺下去才是啊!但愿,菩萨保佑吧! “来,婆婆,您坐下尝尝,看还吃得习惯吗?”一见她进来,张雪莹急忙扶着她坐下。 “我相信你的厨艺,肯定好吃。”平氏说着,笑眯眯地尝了一口。 “嗯,好吃,你们快吃吧!” 高盈一听,迫不及待的舀了一汤匙。嗯!她满意而快乐地眯着眼睛:太好吃了,有些微微的辣与麻,可是仔细一咂舌,却又没了,只剩下香滑在唇齿之意。 尽管她吃得很秀气,可是眨眼之意,她的碗便见底了。 “娘,大嫂,我、我还能再吃一碗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当然了,厨房还有呢!你正在长身体,就是应该多吃些。”张雪莹笑着说道。 平氏也慈爱地看着她“听你大嫂的,去盛吧!” “哎!”高盈捧着碗高兴地向厨房走去。 张雪莹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有些感慨:原来只是一碗可口的食物,都可以让这个自尊得有些过头、性子尖刻又敏感的女孩子快乐起来,如此简单! “砰、砰、砰”院门突然响了起来。 张雪莹看了平氏一眼:谁呀?这个点? 平氏愣了一下,嘴角满意的微笑变成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去开门吧,应该是你二叔奶奶。” 果然,外面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声音“侄媳妇在家不?我是你二叔婶子。” 高盈脸上幸福的笑变成了愤懑,气乎乎的坐下来,只顾吃着油茶。 “娘,您快吃吧,一会没您的了。”她不耐烦地说道。 平氏叹了口气,端起碗。 “哟,这一进院子便闻着香味了,侄媳妇这是吃的什么好东西呀?”随着尖利剌耳的声音,一个人影瞬间刮到了面前。 张雪莹跟在后面,悄悄打量着这个闻名已久的二叔奶奶。 颧骨高、额头窄、嘴唇厚、口形宽,脸尖得像把锥子,怎么看都像反派。 “二叔婶来了,请坐。”平氏看了一眼莫名的张雪莹,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感到有些发红。 ; 第一百零九章恶妇 她掏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拭了一下嘴,又接着吃了起来,吃了两口,才慢慢问道“二叔婶今儿个来有事?” “咳,也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们孤儿寡母的。你这新媳妇刚进家门,人家又是高门大户的,来看看。”二叔婶打了个哈哈,眼睛直盯着她们的碗。 看上去倒不咋地,可那味闻起来太香了,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七拱八翻的。 她抽了抽鼻子,咽了口口水。 “我说侄孙媳妇,你们这吃的是什么呀?”她笑眯眯的问张雪莹。 “回二叔奶奶,这叫油茶。若是您早来一步,便请您尝尝味道了。”张雪莹笑眯眯地答道。 二叔婶脸上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但却仍是没有走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 高盈脸上的不耐更重了,眉头也打起了结。 “母亲,您快用吧,咱们不是跟曾家约了要去看看曾家奶奶吗?”张雪莹轻声对平氏说道,放下碗。 平氏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对,我差点忘了,是要快点。”心里却对张雪莹的自作主张有些不舒服。 用完饭,那位不请自来的叔奶奶仍没有走的意思。 张雪莹只得跟高盈到厨房洗碗。 “高盈,那位叔奶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好奇地问。 高盈立刻冷冷地哼了一声“可不嘛,厉害着呢!大嫂,您一定要放好自个的东西,她那顺手牵羊的本事在族里可是有名的。脸皮厚、不怕臊不说,又有三个五大三粗的儿子与三个泼妇般的媳妇。族里人见了她们一家可都是能离多远离多远的。”她一边麻利的擦碗,一边压低着声音快速地说着。 “看你这般讨厌她,她一定是占了咱家不少东西?” 高盈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嗯,总来咱家蹿门,看见什么顺什么。我说了她几句,她居然指着我鼻子骂我不尊老、忤逆。” “唉,真是可恨。”张雪莹同仇敌忾地说。 “大嫂,咱们回大厅吧,看看她今天又要顺咱家什么东西。娘耳根子软,抹不开面子。”高盈说着,急急地脱下围裙向大厅走去。 大厅里,平氏正一脸不耐地听这位不自重的长辈在哪絮叨“我说侄媳妇呀,你家这位新媳妇可是个人精儿。啧、啧,看她那双眼睛,又大又亮,骨碌碌乱转;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予的。你可得端起婆婆的架子来,压住她。对了,她的嫁妆那么丰厚,你管着的吧?”说完,眯起一双肿泡泡的金鱼眼算计地看着平氏。 平氏正了脸色,带了一丝不悦地说“看您老人家说的,自古媳妇的嫁妆都是由媳妇自己管理、分配。再说了,我是那种贪媳妇嫁妆的人吗?” 古氏不加掩饰的瘪瘪嘴,自是不信,嘴里却道“话是这样说,可管媳妇嫁妆的婆婆也不少见啊。你家新媳妇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婆婆自是应该替她管理。再说了,你就不怕她悄悄拿回娘家去?” 平氏正待答话,却见高盈与张雪莹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她急忙站起来,笑着对古氏说“我们要去瞧瞧曾家的奶奶,听说这些日子越发不好了。” 古氏脸色一沉,睨了高盈与张雪莹一眼,却是坐在椅子上未动。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家三媳妇又怀上了,这不,害喜的人娇气,吃不习惯粗粮,所以想上你家来借一斗精米。” 平氏闻言脸色一下子沉得像锅底一般,几乎是咬着牙慢慢道“不好意思啊叔婶,我家也不富裕,偏偏您还借一斗,这、我可拿不出来。”说着摊了摊手。 古氏的脸色变得比平氏还难看,冷哼了一声道“真真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哪。我若不是心痛媳妇,何必拉下老脸跟你在这苦求。你倒好,一推三五六。没有?哼,好个没有?谁不知道你家媳妇进门时整整一大车的粮食?” 说着蹭一声站起来,用一种指责的眼神看了一眼张雪莹,又看向平氏“怎么了,这高门大户的媳妇不好娶吧?你已经作不了高家的主了吗?”说完又是重重一哼。 平氏身子一晃,高盈与张雪莹急忙上前扶住她。 “叔奶奶言重了,雪莹自是尊从婆婆的。只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虽说我家是有些粮食,但是我家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要过日子不是?可不像您家儿子多、媳妇多,自是有人挣来了孝顺您。”张雪莹仍然微笑着说。 古氏大笑一声,洋洋得意地扬起头“那倒是,我家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孙女,可不就是人丁兴旺。不像你们家,哼!”带着幸灾乐祸与蔑视瞟了平氏一眼。 平氏被她这句话戳到了心窝子,不由气得浑身发抖,伸出一只手指着大门道“好个做长辈的,这就是你的德行?对,我家不如你家人丁兴旺,免得以后晦了你,你请吧,从此再不要登我的门。以前借的东西,我就当喂狗了。” 张雪莹暗暗喝彩,骂得好,彻底撕破脸才好呢,免得以后上门算计我的东西。 古氏一张脸胀得通红,哆嗦了半天挤出一个好字,气呼呼的出了大厅,但辱骂之声不绝于耳。 平氏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倒在椅子上,眼泪夺眶而出“不成想竟是遇到一个白眼狼,她、她从咱家顺去的东西还少吗?不说粮食,银子都借了好几百了。我什么时候逼着她还过,如今却被她指着鼻子骂我绝了后啊!”大力捶打着桌面,大哭起来。 高盈忍住心底的酸痛与愤懑,与张雪莹在一旁哽咽着劝了大半天,她才慢慢平复下来。 “娘啊,我们去看看曾家奶奶吧,您别跟那种人置气了。族里谁不知道她是个破落户?难道您还怕她出去乱说不成?说出去也要有人信啊。”过了一会,高盈轻声对平氏说道。 平氏回过神来,长长舒了口气“好,去给我打盆水来,另外盛两升米、两升面,咱们给曾家送去。当初可就是曾家大牛给咱们递的信,咱们才知道桦儿……”说到这里,她声音又哽咽起来,挥了挥手“唉,不说了,免得惹雪莹难过。” PS:哦哦,张雪莹树立了嫁入高家后第一个敌人了! ; 第一百一十章大牛家的小花 张雪莹急忙低下头,做出一副暗自伤怀的样子。 高盈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才下去端水。 略为收拾了一下,平氏特地换上了一身颜色、质地较好的衣服,又挑选着戴了两件首饰,才与高盈、张雪莹来到了隔壁曾家。 这是一座败破、萧条的院子。松垮垮的院门半敞着,里面一院子的刚冒头的青草与稀泥。 刚进去,便闻声出来一个身体单薄的瘦小女孩子。 着一身粗布青蓝衣裙,裙裾有点长,拖在地上沾了不少泥水,枯黄的头发梳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平髻,用一根做工简陋、粗糙的银钗固定着。 她一见平氏三人,略带菜色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恭敬与惊喜,急忙上前行礼“原来是高夫人、少夫人与三小姐,请进。”说着伸了伸右手,又不好意思地一笑“家中脏乱,怠慢贵人了。”又特地看了一眼张雪莹,眼中闪过一丝尊敬与惊叹。 张雪莹不知道她眼中的尊敬从何而来,却仍是亲和地朝她点了点头,惹来那个女子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 “原来是大牛媳妇,是……叫小花是吧?”平氏点了点头,显得极为慈爱。 “是的,高夫人,我叫何小花。”名唤何小花的女子急忙说道,推开了房门。 “请三位里面坐。” 有些狭窄的大厅摆着一张八仙桌,放着几张普通的椅子,却擦拭得极为干净。 何小花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细心的掸了掸,然后才几近谦卑地请平氏三人坐下。 “你父母不在家吗?还有二牛与三娣呢?”平氏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问道。 “回夫人话,父亲与母亲到城外我娘家去了,二牛与三娣到山上拾柴禾去了。家里只有我与奶奶,奶奶在睡觉。”何小花说得极为详尽。 “哦,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曾奶奶,她醒着的吗?” “嗯,刚用了药,没睡呢!” “那你带我们过去看看吧。”平氏站了起来。 “嗯好!”何小花急忙指了指外面那排厢房最末的房间,又突然转过头不好意思地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所以、屋子里味道不好闻,先请三位贵客见谅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这孩子太小意了,真是规矩周到。”平氏仔细打量了一下何小花,夸奖道。 何小花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急忙在前面带路。 正如何小花所言,曾奶奶的房间确实味道挺冲的。药味、酸臭味,还有放在墙角一侧的马桶味。再加上冬冷,屋子里又黑又不透气。 一进去,平氏就不由自主的掏出了帕子捂了一下鼻子,又猛然觉得这样不对,急忙又放进怀里。 高盈进去之后蹙了一下秀眉,回过头看了一眼张雪莹,却不料张雪莹是面不改色,既没有嫌弃之色,也没有不耐之意,仍然温柔地微笑着。 她不由心底赞叹。 “奶奶,您醒着的呗,高夫人带着高少夫人与三小姐过来看您了。”何小花先是抱歉地看了一眼三人,才走上前轻轻唤着曾家奶奶。 雪莹的眼睛习惯了屋子里的昏暗,慢慢看清楚了床上那位老人家。 极瘦,皮肤皱巴巴的覆在脸上。花白的头发倒梳得极为整齐,她一脸痛楚之色地睁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曾奶奶躺着吧,您可是病人。”平氏急忙上前一步阻止她,并顺势坐在了床沿上。 “嗯,好,如此老身便无礼了。”曾奶奶虚弱地说着,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头部。 “怎么了奶奶,喝了药仍是痛吗?”何小花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曾奶奶身上,那么细微的一个动作,她便马上发现了。 “唉,别再花这冤枉钱了,留着给你们糊口吧,我、这是不行了。”曾奶奶哀叹一声,有气无力地说。 “不,您会好起来的。”何小花急切地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 “不说这个了,这就是张家小姐吧!看着就像是仙女儿似的。若不嫌老身脏,走上前让我看看吧!”曾奶奶半撑起身子,眯着浑浊的眼睛说着。 张雪莹急忙上前一步“雪莹见过曾奶奶,愿曾奶奶早日康复。” “哎、哎,请起、请起,好、好。”曾奶奶见她如此尊敬自己,笑得极为高兴,扭过头对平氏说“是个好姑娘,能进你家的门,也算是家门之幸事;不过,能作你的媳妇,也算是她的福气。” 平氏急忙谦虚了几句,脸上却是满意而骄傲得。 许是曾奶奶投平氏的缘吧,一向话不多的平氏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了。从对战事的忧心,说到了老天的不公,又说到了天气,近在眼前的春种,两家新媳妇的孝顺、厨艺…… 张雪莹偷偷将身体的重量从右腿移了到左腿,再次用帕子捂住嘴,偷偷打了个哈欠。 她发现,何小花的注意力除了在曾奶奶身上,便是在自己身上了。 用她那种特纯洁、特敬佩的眼神一会扫自己一眼,露出一种急切想交谈的表情。只是碍于长辈在聊天,才勉强忍住没说话。发现张雪莹看她,她急忙回报一个热情洋溢的微笑。 张雪莹也回了个淡笑,她可不想与任何人拉近关系。 她的眼睛放在了曾奶奶身上,因为她发现,曾奶奶的左手几乎一直就没有动弹过。躺得厌了要翻身,她便露出一种极为痛楚的表情,脖子显得极为僵硬。 她一直细细地观察着,在心里悄悄地思量着。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后,平氏才抿了抿干干的唇,停止了聊天。 曾奶奶立刻用右手摸了一下头部太阳穴的位置。 看来一旦没人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就会觉得自己头痛不止。 “曾奶奶,您的头是怎么个痛法?”张雪莹忍不住问了一句。 “哦,这呀,唉。一开痛便是在这右边太阳穴的位置,然后慢慢的,这头中间、后面也开始痛起来了。到最后,觉得这半边脸里的骨头、鼻子、鼻子里面、嘴里面都痛啊!”曾奶奶苦笑一声“痛的时候眼都不想睁,闭着痛、睁开眼睛便觉得更痛,更别提看什么东西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施针 “那曾奶奶,您以前主要是做什么活计的?”张雪莹又问道,贫穷人家的女子总是有一技傍身的,比如绣花、比如纺织,又或是梳头上妆什么的。 “哦,这我知道,曾奶奶可是宣宁数一数二的绣娘。这宣宁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用她,只是这头痛症发作后便再也不能绣了。”平氏接过话,声音里不无惋惜之意。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张雪莹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大嫂,您有法子治吗?”一旁的高盈惊喜地问道。 何小花眼里射出一道希望的亮光,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若是高少夫人能医治我奶奶,就请您发发慈悲吧。奶奶痛起来,小花恨不得能代她受这苦痛。” 张雪莹看着她那双由泪水浸泡得清亮无比的眼睛,直觉地相信她并不是说谎作戏。 “我试试吧,不一定能行。”她看向曾奶奶“曾奶奶,这病要慢慢治,要用银针扎,还要用火罐,您能不能挨得住那痛啊?” 曾奶奶撑着身子,激动地哆嗦着嘴唇“能挨痛,你放心吧,阿弥陀佛,这是菩萨可怜我,派来这么一位仙女儿来解除我的苦楚啊。” “那我一会儿就过来行第一次针吧,我现在没带东西在身上。”张雪莹看了一眼平氏“婆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平氏与有荣焉地笑着站起来“曾奶奶,您放心吧,我媳妇可不是个空口说大话的人,一会儿呀她就来施针,保管您痛消病除。哪,这是两升米、两升面,您不嫌弃就收下吧,别嫌少。”她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米袋与面袋。 曾奶奶露出一个激动非常的笑意“谢谢你了,真是一家活菩萨呀,客套话老婆子也不说了,厚颜收下了,这情曾家记住了。” “您客气,您躺着吧,别起来受了凉。告辞!”平氏笑眯眯地边说边向外面走去。 何小花急忙出来相送。 送到门口,何小花一再地表示感谢。 “没想到大牛的媳妇是个不错的,不枉曾奶奶那么疼爱她。”回到高家后,平氏坐下喝了口热茶,有些感慨地说。 “小花跟大牛也是打下订下的亲?”张雪莹随口问道。 “嗯,何小花是曾奶奶娘家的侄孙女,管曾奶奶叫姑奶奶。两人订亲也有十来年了,曾奶奶一直疼爱小花。”平氏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何小花那么关心紧张曾奶奶! “母亲,我去厨房做晚饭吧,一会大嫂还要去给曾奶奶施针呢!”高盈说着,站了起来。 “好,你去吧,让你大嫂歇一会!”平氏挥了挥手。 张雪莹哪里会歇一会!站起来与高盈一起往厨房走去。 “大嫂,今晚我们吃什么呀?要不我来弄面条吃!”高盈自告奋勇。 “嗯,晚上的饭一要吃了能管饱,二要吃了身上暖和,这三嘛,是外最好少起夜。面条也行,不过我今天想教你做水煎饼。”张雪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系上了围裙。 “大嫂懂得真多,居然会做这些……”高盈赞叹似地说道“您是跟谁学的呀,像那个面疙瘩汤、油茶、糙米油稀饭,还有今天的水煎饼,全都没听说过。 张雪莹一边调面,一边笑道“这是我母亲身边的老妈妈教的,虽说那时年纪小,可仍是记住了。” 高盈见提及到了她的生母,便马上后悔地住了口,悄悄烧起锅来。 张雪莹把面调成了浓不挂筷的样子,便沿着锅底沿下去,边慢慢沿着,边叫高盈不要把火烧大了。 面汤慢慢凝成面皮,张雪莹快速地用锅铲翻过来煎另一边,两边都煎得黄黄的后,马上铲起来放在另一边。又向锅里慢慢倒面糊下去。 如此煎了大概五六张后,她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然后拿出一颗白菜切起来。 待到锅里的水烧涨以后,她把煎好的面饼撕成比较大的块丢下锅,然后把切成细丝的白菜也放了下去。 放姜、放蒜、放葱,最后放盐。 她熟练而麻利地做着,高盈不错眼地看着她,只觉得那片升腾着的白雾把她衬得格外神秘:大嫂,好像无所不能啊!? 高盈细细品尝着嘴里稍带韧劲与弹性的面块,忍不住称赞道“大嫂,这水剪饼真好吃,谢谢您又教会我一道好做又好吃的菜。” 张雪莹一笑“干煎饼也很好吃,改天喝粥便做给你吃。” 用完饭,张雪莹让高盈洗锅碗,自己背着自制的药箱开了院门,到隔壁曾家去了。 刚进曾家便看见曾家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在用晚饭,见她来,不由都带着一丝局促站了起来。 张雪莹反而不好意思了,急忙摆摆手“你们继续用饭吧,我自己到曾奶奶房间便是了。” 曾家的家主曾祥贵把一双粗糙的大手使劲在裤子上蹭了蹭,带着一丝感激地说“少夫人用心了,谢谢您!” “不客气!”张雪莹点点头,抬脚出了大厅,摸着黑往厢房走去,何小花急忙举着一盏桐油灯跟上来照亮。 到了曾奶奶房间,老人家正紧皱双眉,在带痛苦地躺在床上小声地**着。 “奶奶这些天有些发呕了,原本以为是天寒肠胃不适,可请来的大夫说不是的,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何小花小声地说着,带着难过与焦急。 “不要紧的,还是是因为她的头痛症引起的。”张雪莹一边安慰她,一边坐到了床沿上。 “是,少夫人过来了呀!?”曾奶奶勉强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嗯,奶奶,我先扶您坐起来,这样好施针一些。”张雪莹说,一旁的何小花急忙上前与她一起扶起曾奶奶。 张雪莹拿出医箱里的银针,先在曾奶奶的太阳穴、外关穴、阿是穴扎了三根针上,然后又在她后颈处的后溪穴扎了一针。 然后又将曾奶奶的衣衫解开露出肩头,取出一根自制的艾香点燃,慢慢熏烤肩部的位置。 她一边慢慢烤,一边对何小花说“天气太冷了,若是每日这样为奶奶熏肩,她肯定会着凉的,你每日做饭便取些粗壮的树桠烧透,用灶灰紧紧埋起来,每晚拿进奶奶的房间放在床边,这样就不会让她着凉了。” PS收藏啊,谢谢各位。 ; 第一百一十二章寒夜来客 何小花急忙答应了。 直到整柱艾香燃尽,她又取出较粗较长的银针,扎进曾奶奶的绝骨、后溪、风府、大椎、大抒、魄户、天目、天柱等穴,然后用拇指与食指轻轻碾动着。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才将银针收起来,示意何小花将曾奶奶抱到床头的位置,她卷起袖子,开始采用滚、接、揉、拿、拔伸、拔伸旋转、搓、擦等手法用力按摩起曾奶奶的风池、肩井、合谷等大穴。这样能起放松颈肩部肌肉紧张及痉挛,可改善关节活动范围及松解神经根粘连,改善局部血液循环,有效地缓解疼痛,促进病变组织的修复。 虽说是严冬,可小半个时辰下来,她已经额头渗汗、气喘吁吁,手酸痛得抬都抬不起来了。 何小花在一旁看得既感动又不安,可又苦于帮不上忙。 张雪莹看了她一眼笑道“明天我给曾奶奶按摩时,你仔细瞧瞧我所按的位置与手法,有空多给奶奶按按,她就会好得越快。”然后又指着自己手上后溪穴的位置道“看到这个穴位没有?将手握成拳头,你会看得更清楚一些,它专治头痛。若是奶奶犯病,你马上就用力按她这个位置,可以缓解她的头痛。” 说完才发现何小花半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她。她不由宛尔一笑“是不是我说的太多太快,你记不住,没关系的,从明天开始我慢慢教你。” “不,不是的,少夫人,我看清楚了,也看懂了。”何小花急忙摆摆手,脸上的怔色变成了不敢置信“只是,您真的要教我吗?这、这可是您的绝学啊!”她咽了咽口水“您就这么教我了?!” 张雪莹不禁摇头一笑,站起来开始收拾药箱“对,就这么教你了,因为你孝顺呀。好了,今天我就先告辞了。奶奶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床上的曾奶奶慢慢活动了一下左手,又转了转脖子,高兴地笑了“太好了,手能稍微动一下了,手指也不那么麻了。少夫人,您真是神针哪。” “曾奶奶,这我可不敢当,您老太夸大了。您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来,以后就改在早饭后。”说着,又跨出门去。 何小花替曾奶奶掖了掖被子,小跑着赶出去送张雪莹。 虽说出了曾家院子便是高家,可何小花坚持将她送进高家大门,才千恩万谢地回去。 “大嫂回来了,辛苦了。我打好热好放在您房里了,您去洗洗吧。”高盈听见院门响,便站在了二道院门处。 “嗯,婆婆睡了吗?” “娘睡下了,人上了年纪就怕冷,不过,她叫我等您回来来着。”高盈解释道。 “好了,你也去睡吧,天太冷了,在被窝里暖和。” “好的,大嫂明天见。”高盈依言向自己房间走去。 张雪莹回到自己房间洗潄过后,拿出银针给自己大椎、大杼、风门上拔了三个火罐。这几夜连着赶制棉衣、棉裤,她可不想自己也经络不通、瘀滞不行。虽说反着手不方便,可依然是将火罐给按上了,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得意。 过小半个时辰后,她取下火罐,除衣上了床。 床上冰冷冰冷的,她紧紧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再次想念在张府的日子,每天晚上喜鹊会早早地将那两个银质温炉放在被窝里面,一上床被子便是温暖的。唉,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起放在箱笼里的那两个小巧精致的暖炉,真是“暖炉无用武之地啊!”又打了个哈欠后,人便迷瞪起来。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张雪莹在熟睡中感到一阵心悸,急忙睁开了眼睛。 一个黑呼呼的影子正站在她床边,她瞪大着眼睛,拼命压制住顶到喉头的惊呼,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个模糊的黑影。可又突然害怕那人发现她醒了,她慌忙又闭上眼睛,心里慌得像揣了七八只兔子在蹦,身子却僵硬得如同一截枯木。 许是她的呼吸蓦然急促了一些,那人身子动了一下。即使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也能看到他眼睛的锐利。 “小主子别怕,是我。”就在张雪莹已经快忍不住这静寂与心悸,快要使出“倾倒”时,突然听到这个熟悉而讨好的声音。 她狠狠呼出一口气,蹭一下坐了起来“点灯!”声音又凶又硬。 “哎,好!”只听见一声轻响,一团亮光慢慢渗满了黑乎乎的屋子。 老王头正躬着背、眯着眼,向她讨好地笑着。 “笑什么笑?大半夜的想吓死我啊?”张雪莹没好气地骂道,又看了看房门“你来干什么?我婆婆与小姑子看见了可不好!” “放心吧小主子,我不让她们醒过来,她们是醒不过来的。”老王头先是缩了缩脖子,然后又带了一丝得意说道。 “是不是……伯母出什么事了?”张雪莹突然紧张起来。 “不,不是的。我就是想您了,不放心,趁夜过来看看。不成想您睡得这么早,反而吓着您了。”老王头摆了摆手。 “哦,那就好。坐下说话吧!”张雪莹放下心来,靠在床头,朝一旁的小杌子呶呶嘴。 “好的,小主子。”老王头听话地将小杌子搬到床头的位置坐下来,仔细打量着她“你瘦了!” “瘦什么瘦?你怎么一见我就说我瘦了?你当养猪吗?见天就知道长膘?”张雪莹瞪了他一眼。 老王头再次讪笑着,摸出自己从不离身的烟袋来“我今天来,一是想告诉您一声,您叫我留意的事,有动静了,信,我今天已经寄出去了,再不寄出去,我怕是以后就寄不了了;二呢,以后每隔一天我都会在是晚上来看看您,我实在是不放心哪。”他叹了口气,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烟。 张雪莹有些感动,这个老人是真正关心着自己的.“好,第一件事你做得很好,第二件事嘛也依你。”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哎,谢小主子赏脸!”老王头笑着心满意足地说。 张雪莹笑了笑“已经很晚了,你瞧也瞧了,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其实自从高少爷弄了个民团,白天黑夜都有民兵巡视各条街道,你不用这么担心的。” ; 第一百一十三章擒恶人 老王头皱了皱眉“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简直就是哗众取宠,以满足他那小小的野心。嗯,我看他这次借民团之事敛了不少的钱财与粮食在自己手里。这个傻少爷一旦不傻简直比狼还贪婪,比狐狸还狡猾。”他不满而不屑地嘟囔着。 “那也不管你的事,这群三百人之众的乌合之众用好了是一把护民御敌的利刃;弄不好,这把刀会变成一群凝聚在一起的强盗抢匪。到时候首先遭殃的仍然是无辜百姓。”张雪莹越说越觉得有可能,真想一针把那个二货穿越人士扎死。 她百分百肯定这二货跟她一样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因为他除了每天早上“一二一”以外,居然还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等等现代元素。 她真想冲到他面前拼命地摇醒他:你就不能收敛点,非要告诉大家伙,你是多么的特殊吗?最重要的一点,她生怕他发现了她,搞不好会连累到她呀! 哦!老天,她再次抚额忧叹:真的、真的想一针扎死他! “小主子,噤声!” 她陷在对高俊的腹诽中,老王头却突然目露警惕。 “怎么了?”她紧张地将被子抓到头顶,小声地问道。 “有人来了,在院子外撬门。”老王头低声道,抬头看了看时辰“这个时候夜巡的民兵刚过,他们真的会挑时间啊。” 说完又凝神听了听“他们没有功夫在身,您放心,我去料理他们。” “慢着,从窗房出去,绕到院子外。”张雪莹提醒道。 老王头好像点了点头,张雪莹只觉得眼前一花,老王头已不见了影子。 “高高手啊!比中南海保镖高多了!”她赞叹不已,可这个高高手居然是自己的奴才。 唉,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该问自己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人?又或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那个神秘莫测的玉娘,高贵无双的玉娘…… 自己不是没有疑心过,相反,自己一直很疑惑。可是自己却不能也不敢问,而是一直装伤心尽量不去谈论他们。原因很简单怕露馅呗。 “唉哟!”“娘啊!”“啊!”院子突然传来几声痛呼,一声比一声惊恐、惨烈。 她这才装着被惊醒的样子,一边颤抖着声音问道“谁呀?”一边披上衣服推开门走出去。 右边两间房也开了,平氏与高盈也立刻出现在门口。 “小主子,我是老王,这三个贼想摸进院子偷东西。”老王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什么?进贼了?”平氏吓得声音都变得尖利了,也顾不上问老王头为何三更半夜出现在高家。 高盈则害怕地跑到张雪莹身边紧紧抱住她。 “别怕啊!”张雪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高夫人,您们没事吧?”随着关切地询问声,曾祥贵带着二儿子二牛出现在院子门口。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偷高夫人的东西,也不问问她隔壁住的是谁?”二牛说着抡起碗大的拳头,就狠狠砸了下去。 立刻响起几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张雪莹却暗自舒了口气,她真怕老王头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 曾家的底她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大牛二牛名副其实是两头壮牛,而曾大叔年轻时打遍后街无敌手。 “唉哟,别、别打了,堂嫂,是我们,是我们呀!”一个人痛苦的**道。 “打的就是你!”曾二牛说着,又狠狠喘了几脚。 平氏努力地睁大眼睛,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地上的三人。 震惊、气愤、羞怒……各种表情不停地从她脸上闪过,她嘴唇哆嗦得像风中颤抖的枯叶,指着地上三人,喉头不断冒出“咝咝”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里是怎么了?”随着一声轻喝,几个身着皂色短打衣饰的人走了进来。 “原来是李队长,您看,这几个贼人想进高家偷东西,被我们擒住了。”老王头上前一步说道,指了指地上几个鼻青脸肿的人。 “呔,大胆!高团总为了百姓安危特意组建民团,你们居然敢顶同作案,当真是悍匪啊。来人,给我带回衙门去。”那人一听顿时气愤不已,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是,队长。”后面的人答应一声,立刻上前将地上不断哀嚎的三人提了起来。 “误、误会呀,高夫人是我堂嫂子。”三人中的一人大着舌头说道。 许队长立刻看向平氏“是吗?高夫人?” 平氏有些犹豫,她深吸一口气,正待说话。 “许队长,就算是亲戚也不能在半夜三更不请自来,而且还是撬门而入。我家就三个女人,这要传出去……”张雪莹抢先一步答道,睨了一眼平氏。 平氏脸上那一丝犹豫之色没了,变成了更深更浓的愤恨,没有说话只狠狠剐了那三人一眼。 “所以,还是请许队长带回衙门审问清楚吧。”张雪莹淡淡地说道。 “好,带走。”许队长看了看张雪莹与平氏,大手一挥。 “高夫人、少夫人与三小姐休息吧!”他有礼貌地说着,带着众人走了。 “那我们也回去了,高夫人,若是有事,你大叫一声,我与二小子立刻就能赶过来。”曾祥庆说道,带着二牛回去了。 老王头看了看张雪莹,向平氏躬了躬腰“高夫人、小主子,小人也告辞了。” “慢着,老王,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一直默不作声的平氏突然问道。 已经转身的老王头慢慢转过来,眼睛直盯着平氏“因为我不放心我家小主子,故而经常在夜里过来在您家街道走一圈。不成想,还真叫我遇上了。” 平氏重重叹了口气“是族人不争气,今晚真的是多亏你了。不然,我们母女三人……真的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谢谢你,你请回吧,暂时不要对亲家夫人说起,免得惊扰了她。”她嘱咐道。 “是,高夫人,告辞。”老王头说着又看了一眼张雪莹。 PS:我的收藏啊,求你们动动手指点收藏吧,谢谢。 ; 第一百一十四对簿公堂 待老王头走后,张雪莹与高盈重新上前关了院门,才陪着平氏回她的房间。 “婆婆,夜深露重的,您也不要多想,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早上再说。”张雪莹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平氏点点头“去睡吧!” 张雪莹转身就走,高盈却站在那没动。 “盈儿,你……”平氏以为她被吓着了,笑着道“如果害怕就陪母亲在这睡吧!” 高盈却咬着唇摇了摇头,眼睛里露出一丝恨意“母亲,明天到衙门可万万再不能心软了。您平时对叔奶奶那么好,可她倒好,有一丝不能满足她,她便叫她三个儿子上门报复。可曾顾念同族之情?俗话说**门前是非多,咱家三个女人,一个**、一个节妇、一个未嫁……”说到这里,她又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眼睛忍不住泛起一层晶莹、声音也抖了起来“若是,若是没遇到老王头撞破,若是传出去他们三个趁黑进了咱们院子,我们娘三还活得了吗?就算是外人不知晓,那他们还不把咱家抢个精光?” 平氏听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事关咱们的名声,自是不能轻饶了他们。放心吧,你娘再心软也不是不知是非轻重的,我也不是那泥捏的性儿。放心睡吧,明天保管叫他们出不了衙门。” 高盈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好的,娘,你也歇息吧!”说完便回到自己屋子,放心大胆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高家三人刚用过晚饭,便听见院门敲响的声音。 高盈打开一看,是县衙门的木捕快。 “高小姐,请问高夫人与少夫人在吗?县太爷传唤,是关于昨晚高大江三兄弟意图到您家偷窃一事的。”小木客宾地说道。 “在的,是现在就到衙门去吗?” “是的。” “好的,请稍等。”高盈说着,又扭地头看向立在正房门边的张雪莹“大嫂,木捕快叫咱们到衙门去。” “好的,请木捕快稍等。”张雪莹点点头,转身进了平氏的屋子。 不一会儿,她扶着收拾好的平氏与高盈一起到了县衙门。 县衙大堂上,两排捕快肃目而立,高大人穿着官袍端坐堂上,高俊站在他左手,见三人进来遥遥作了一揖,算是打招呼。 堂下跪着三人,正是长得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高大江三兄弟。三人鼻青脸肿,脸像猪头、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张雪莹三人,作着无声的威胁。 “大胆人犯,竟敢在堂上瞪视原告。”高俊突然大喝一声,上前踹了高大江一脚。 “咳,不得在公堂上无礼!”高大人咳了一声,抚着胡须轻斥道。 “是,父亲。”高俊立刻低下头应了一声。 “高平氏上前一步答话!”高大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堂下三人可是昨晚欲偷盗你家的贼子?” 张雪莹心中一乐,太好了。高大人这问话实际上已将高大三兄弟定成了入室偷窃的盗贼。 她心中一宽,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一旁仔细观察着她的高俊不由暗暗点了点头:真是个会察颜观色、仔细入微的女子。 高平氏深吸一口气,端正了面容“回大人话,正是他们三人。想趁月黑风高,欲强行进入民妇家中意图不轨。此事可由邻居曾家父子与张家老仆老王作证。” “嗯,好……”高大人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却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一个身着梅红衣裙的老妇人悲呼着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正是高大江三人的母亲古氏。 她头发有些散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扑过来张开双手紧紧护住三个儿子,抬头气愤地问向高大人“大侄子,平氏与你是亲戚,难道我就不是了么?你怎么能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呢?” 此话一出,两旁站立的衙役立刻一顿手中的刑杖,高呼一声“威武!” 高大人原来严肃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民妇古氏,公堂上岂是你攀亲戚的地方?” “哼,好,你不认亲戚不要紧。你要当公正严明的老爷,那好,我问你,凭什么平氏三母女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着,狠狠剜了一眼平氏,脸上尽是怨毒之色,显是恨透了她。 “你不服我的判决?好,本官问你。三更半夜,天寒地冻,高家三兄弟不在家中睡觉,偷偷跑到高家院墙外做什么?”高大人冷哼一声问道。 “平氏与我家是亲戚,亲戚之家蹿门也是不许的吗?”古氏毫不示弱,反口问道。 “哼,好个蹿门,蹿门不叫醒主人家开门,反而要去爬墙吗?”高大人怒喝道“你可知高家是一门女眷?男子上门多有不便,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古氏想了一下,咬了咬牙,恨声道“是平氏的儿媳张氏约我家三个儿子晚上去的,还讲明了需是半夜三更。我家三个儿子是老实的,见是亲戚开口便去了,谁知道她叫我三个儿子去干什么?”说着,掀唇露出一个恶毒、不屑地笑,并在地上狠狠唾了一口痰。 平氏一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如纸,身子也摇摇欲坠起来,张雪莹按住心底的气愤,急忙上前扶住她。 “叔婶,想平时我待你家不薄,凡是你有所求,我无不依。为何、为何今天要坏我家媳妇名声?你红口白牙乱泼脏水,你、你德行何在?”平氏脑袋一阵发晕,气得话都说不麻利了。 “你说我乱说,那有谁能证明你家媳妇没约我三个儿子前去呀?”古氏在一旁欣赏着平氏的慌乱,不慌不忙、洋洋得意地反问道。 “你胡说,明明是你白天来借粮,我娘没答应,你便叫你三个儿子晚上来偷。被擒住了,反而在这胡言乱语。”高盈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双眼几乎能冒出火来。“你嫂子就是叫了,说不定也有你的份呢,呵呵呵!”古氏阴阳怪气地说道,见高家三人的气愤与慌张,她反而变得气定神闲起来,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却似一把能要人命的钢刀。 PS:票票啊,收藏啊,我深情地呼唤着! ; 第一百一十五章泼妇 “你,你不要脸!你胡说!”高盈到底人小脸皮薄,听见她意有所指的污言秽语,不由气得哭了起来。 “哼,心虚了吧?真是家教不严哪!可怜我那故去的兄弟,唉,一世英明,怎么有这么不要脸、不自尊自重的后人呀?”古氏装腔作势的摇头感慨道,尽是占了上风的洋洋得意。 平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一味在那伸出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高盈低着头、咬着唇啼哭不止。 “叔奶奶,你说是我约你三个儿子到我家来?那好,我问你,我是亲自跟你或是跟你三个儿子说的吗?”张雪莹气她们的争吵告一段落后,才上前一步慢慢问道。 “你跟我说过,也跟我三个儿子说过。”古氏得意的睨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奈我何? “那请问,我是在何时何地跟你与你三个儿子说的这话?” “我人老了,记不清了。”古氏一顿摇了摇手,眼睛望着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是吗?”张雪莹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冷冷的笑“那好,你三个儿子不老,记性应该不会像你那么差吧?”说着,转过身看着堂上紧皱双眉的高大人“请大人将高家三兄弟分别带下去,让他们答出我是在何时何地约他们的。” 高大人一直在纠结如何平息这场本族族人带来的风波,何况这里面牵涉到了高家媳妇的清白名声,只是苦于没有办法与古氏这种没脸没皮、死乞白赖的人较量。此时听张雪莹一说,顿时眼睛一亮,心中暗暗叫好:真是个冷静沉着、聪明机灵的女子啊。 他点了点头“来人呀,将高家三兄弟分别关起来,让他们说出张氏约他们的时间、地点。若是答不出来,哼哼,就不止一个偷窃的罪名了。” 古氏一愣,眼中浮地一丝慌色,只是没待她想出办法来,高家三兄弟已被三个捕快带了下去。 平氏恢复了几分平静,由高盈扶着站在一旁掉着眼泪。 而古氏在经过最先的怔愣之后,脸色忽然一变,一步冲到高大人面前扯住了他的袖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也不想想以前你爹娘在世时,我公公婆婆对你家的帮助。怎么了,现在当官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去讨好人家,来陷害我儿子。” 高大人脸上一红,额头的青筋跳了了起来,咬着牙道“咆哮公堂罪名可不小,我念你一把年纪挨不住板子,但你也要自重才是。”说着狠狠从古氏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 古氏脸上一红,又一白,用力拍了一下巴掌,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一边用脚蹬地,一边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腿,闭着眼睛,带着哭腔数落起来“唉呀,各位父老乡亲来评评理啊!平氏一家德行有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赖帐啊!高又彬没天理,埋良心,帮着有钱人欺负我这个穷老婆子啊!……” 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顿时像冷水倒进了油锅,纷纷议论起来。 平氏又羞又窘又气,恨不得有个地逢能钻进去。 高盈小脸红中带青,却倔强地挺着胸,一副真金不怕火花炼的样子。 张雪莹轻蔑地看着古氏上蹿下跳,不发一言。 “好了,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吗?岂容你这个泼妇在此叫嚣?!”一旁的高俊突然愤怒异常的大吼一声,上前将古氏狠狠踹倒在地。 就是张雪莹此时的眼睛与神情,与前世的她那般相似。不屑、愤懑,眼睛像冰雪一般冷,前世与今天的她两个影子重叠在了一起!他相信自己心底的感觉真的没欺骗自己。 “大人,他们各自写好了。”随着小木的声音,高家三兄弟各自走了出来,押着他们的三位衙役手上均捧着一张纸。交上前呈到高大人案上,高家三兄弟脸色灰白,神情不安之极。 高大人看了看三张纸,露出一个阴阴的冷笑,看向古氏。 “尊你是长辈,无奈,你却是个不自重的。师爷,将高家三兄弟的供词大声向各位乡邻读一遍,让各位街坊乡亲听听看。” “是,大人。”一旁的师爷将三张供词拿在手上大声读了起来“第一张高大江上面写着,戌时长青坡;高大海写着亥时东大街;高大河写着亥时菜市场。” 师爷一读完,人群先是一静,紧接着又爆发出一阵哄笑。高大人也笑了起来“唉,东大街在城里最东边,菜市场却在西边,张氏莫非有分身术,能同时约见你兄弟三人?!” 他的话刚落,便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人,昨天戌时少夫人正在我家为我奶奶诊病,直到亥时未才离开的。我们全家都可以作证,还是我大嫂送少夫人回去的。”此人正是曾二牛。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各位百姓都纷纷唾骂起古氏与高家三兄弟来。 “胡说,你们胡说,她就是个不要脸,会勾人的狐狸精,你看在场这么多男人都被她勾去了,在这替她说好话,作伪证。”古氏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忽然尖着嗓子乱骂起来。 “住嘴,你还要在此红口白牙地乱说。”高大人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心里恨不得把这个不知进退的泼妇堂嫂一把掐死。 “哈哈哈,怎么,你也被平氏三母女勾的没魂了吗?”古氏却仰着头大声狂笑起来,整个人如同癫狂了一般。 “你说话可要小心,如果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的话……”张雪莹气定神闲地看向古氏,继续轻轻道“死后是要被打入拔舌地狱的!”。 古氏一惊,看着不怒不燥的张雪莹,一时失去了叫嚣的勇气。“好了,此案已真相大白。高氏三兄弟趁夜偷窃,判入狱三个月,并杖责五十大板,即刻行刑。”高大人手一挥,结了案。“娘,救我们啊!”高家三兄弟一听,顿时纷纷狼哭鬼嚎起来。 “不,不行,不能打我儿子,高又彬,你目中没有长辈,我、我要找族长评理。”古氏大惊失色,一边连滚带爬的到三个儿子身边,护住三个儿子。 PS:各位后面会越来越精彩的,并会为大家带上张小妹前世的专业。不要以为她只会做饭而已哟,求收藏、打赏。 ; 第一百一十六章原来是你也在这里 但她哪里是衙役的对手?众衙役轻轻一推,她便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谢大人明察秋毫,告辞。”张雪莹对高大人有礼的点点头,与高盈扶着平氏离开。 “堂伯母,我送您们回去吧!”一旁的高俊立刻走过来说道。 张雪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等平氏定夺。 “如此多谢俊儿了,唉,我许是气着了,这腿酸软的厉害。”平氏虽解了气,却仍是气愤不已,便没有客气。 “原是晚辈应该的,伯母与堂嫂、堂妹请!”高俊彬彬有礼地说道。 刚走出县衙大门,便看见梅氏一脸怒气与焦急地走来。 她一见张雪莹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拉着张雪莹上下打量“我的儿,没受苦吧?”一边说一边不满地看了平氏一眼。 “没事的伯母,我很好!”她急忙露出一个笑容,带着轻松地说。 “平氏,你这个老乞婆,还有两个小骚蹄子,不许走。老娘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瞧。”古氏披头散发地追上来,一边拉住平氏一边破口大骂。 平氏脸色气得发白,一旁的梅氏则把行动落实到了实处,高高的扬起手一巴掌将古氏打了个踉跄。 “你嘴里若再不干不净骂我莹儿,我发誓将你剥皮抽筋!”梅氏沉着脸,咬着牙低声警告道。 “你、你敢打我?老娘与你拼了!”古氏被梅氏一巴掌拍得差点摔倒,反映过来后又朝梅氏扑了上来。 不料一旁的老王头一伸手,她便像只提线木偶般只能挥动着双手,再不能迈开脚步了。 老王头眼露阴戾,狠狠拉扯着她后颈的衣衫,古氏被勒得两眼翻白,张大嘴“嗬嗬”乱叫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好了老王,不可伤了她,我看她是得了癔症,有些疯狂了。”张雪莹瞟了一眼古氏,故意提高了声音。 围着她们一行人看热闹的百姓一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怪不得呢!红口白牙乱咬人,原来是疯了!” “我就说嘛,高夫人是祖上积德的人家,她为何那般恨别人,原来是疯了!” “唉呀,我就瞅着不大对,果然是疯了!” …… 一时间古氏疯了的消息在宣宁城内便传遍了。 “走吧,任她再说什么,别人只会当她是疯子。”张雪莹说着向梅氏行礼“伯母我真的没事了,您消消气,让张妈与老王陪您回去吧!”说着,递给老王一个眼色。 老王收到,低头:小主子是警告他不要出手伤了或害了古氏。 不敢不尊从,但心底到底忿忿不平。 梅氏又话中有话的与平氏说了会,才不放心的放了张雪莹回高家。 高俊一直在一旁没说话,微睐着双眼,挡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激动与惊喜。 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只留下古氏跌倒在街上,痛苦的掐着自己喉咙,嘴角慢慢渗出稠糊糊的涎水,再配了她白中带灰的脸色与一头脏乱的头发,十足像个疯子。 没有一个人上前理会她,人们远远地躲着她,慢慢向家里走去。 古氏痛苦的喘息了半天,才慢慢爬起来向自己家里走去。 平氏一回到家便疲倦而沮丧地躺在了床上,一会说是心口痛一会说是胃反酸,一会揉腿一会按腰。总之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让她觉得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 张雪莹与高盈两人一边安慰她,一边替她按着,她闭着眼睛,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张雪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高盈说“都过晌午了,婆婆肯定也饿了,你去取些精米,熬些稠糯的粥,我在这照看她。” 高盈柔顺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张雪莹看着闭着眼时不时**两声的平氏,笑道“婆婆,我去把针拿来给您扎两针,不但能解乏,也能消痛,一会用了饭您就睡一会,好吗?” 平氏眼皮都没睁,只微微点了点头。 拿过针来,她在平氏内关穴扎了一针,又替她按了会头部,平氏一会便不由自主的舒展了眉头,面色平和的睡了过去。 张雪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叹了口气:唉,服侍人真不是人干的活呀! 好在一针在手,万事不愁。 她轻轻走出平氏房间,向自己房间走去。 “张小妹!”刚进自己房间关上门,便听到这三个字响在自己耳边。 她身子一滞,顿时停在那里呆立不动。 全身的血液都咆哮着汹涌澎湃着,涌向自己的心脏与头部。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蹦出胸腔了,而自己的头则眩晕得让自己站不稳。 她狠狠地用自己的指甲掐了一下掌心,竭力将那口气轻轻吐出来,同时转过身。 居然是他?!高俊! 他同样激动而小心地、期盼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与动作。 “你怎么会在这里?意欲何为?”她慢慢开了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脸上闪过一丝应该有的疑惑与害怕。 高俊眼里的火花黯了一下,却仍不死心地说“张小妹,我没有恶意。你不要害怕,相信我好吗?” “你须得尊我一声堂嫂,不能像我伯母那样叫我小妹。”她开了口,仍是冷冷的矜持着。 “我知道是你,你也许自己都不知道,我对曾经的你是多么的熟悉、了解。就凭你的眼神、神情、动作,我就可以肯定,你就是张阿婆的外孙女,小妹。”高俊摇了摇头,向前跨了一步,笃信地说。 张雪莹露出防备的姿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右手却悄悄扣住了一枚银针。 高俊看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恳切地说“不要防备我,我与张阿婆一样,只会保护你、爱你,绝不会伤害你的。” “那么,你到底是谁?”张雪莹打定了主意,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再让他傻掉。“我是胡力啊,你小时候老叫我狐狸,不过后来你长大后就不怎么理我了!”高俊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 第二百一十七章梅氏上京 张雪莹一听这个名字,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原来是你啊!”。她想了一下,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老天还真是会开玩笑。” “是啊,老天真不错!”高俊傻呵呵地说。 “你是怎么到的这里?”张雪莹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住在那条街的原因吗? 高俊想了一下,迟疑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改天我细细说给你听吧!” 张雪莹点点头“好,但是有件事要提醒你。” “你说!” “遵守并尊重这个世界的规矩与文化,不要想着标新立异、独树一帜,还有就是不要急功近利。” 高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郑重地点点头“好,我会的。”他笑了笑“如今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并不是孤单一人,我有、我有你,我会好好的。” “作为你以前的邻居,现在的堂嫂,我自是希望你好好的。”张雪莹眼睛看向窗外,淡淡地说。 高俊的笑凝固了一秒,转眼又展露出来“嗯,我知道了。” “你呆会出去吧,千万不要让邻居看见,节妇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也是我这生最珍贵的东西。”张雪莹说着往门口走去。 “你、放心吧!”后来传来高俊有若起誓一般的声音,张雪莹脚步微顿,拉开门走了出去。 用过晚饭照例去为曾奶奶扎针按摩后,张雪莹又去给平氏扎了两针,好让她夜里睡得安稳些。若是她睡不好,受折腾的可是自己与高盈。 忙碌完这一切,她躺在床上,在黑夜里睁着自己明亮的眼睛回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对于高俊,现在就称他为高俊吧!她只能说万万没想到。 生活不过是一场戏剧,各色演员,乔装打扮,你方唱罢,我登场。直至曲终人散,或是被驱赶散场。 前一世胡力充当了她儿时唯一的玩伴、青年时期的爱慕者,最后,他无奈地自愿当起了自己的“哥哥!”。 这一世呢?他现在是自己夫家的堂弟,接下来,会是什么?他希望成为什么?最终会成为什么? 不管怎样,他已显示出他的不甘于平凡,与蠢蠢欲动的野心,虽然说在她眼里有那么一点二。可是,从组建民团,到接过捕头一职,他现在是宣宁城拥有武装力量最多的人,这已充分说明了他绝不会像自己这般只愿意健康平安的度过在异世这一生的。 这一点会成为她们之间的分歧吗?两人在前世结的是善缘,这世呢?会不会成为孽缘? 她没了白日的冷静淡定,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高俊身着单衣,虔诚地跪在地上,仰头嚅嚅而语“我真切地知道我的邪恶行为,但是愤怒与绝望遮住了我曾有的清醒,它们使我犯下暴行。但却谢谢你对我如此的宽容,让我还能遇到她。” 他不必问张雪莹为什么会以十五岁的花龄自愿进到高家作节妇,孤单一生。因为,她除了是接受命运的安排,更是想清净地走完这一世。 是啊,那么清高冷傲地她,怎会接受这个社会的三妻四妾?! 如果她愿意,他会带她远走高飞,找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陪她一生一世,但显然,她不会愿意。 他凄然一笑,带着痛楚与无奈。 那么就让他继续在这世给予她守护与默默的陪伴吧,即便这样,也足够让他眼含热泪的感谢上天。 细如发丝的朦胧春雨和在柔柔的春风中扑面而来,打湿了古氏稍显蓬乱的发髻与菜黄的脸颊。 她挽着一个小篮子急匆匆地走在往后山去的路上。 此时天刚蒙蒙亮,她却要赶早到后山树林去,摘些刚露出头的嫩树叶拿回去当作一天的吃食。 家中的米缸早已见底,一家大小饿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若是三个儿子还在家中,凭着他们的力气与平日横行乡邻的霸道,总会找些粮食回来的。 可是还有一个多月三兄弟才能回来呢?她不禁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三个媳妇在家中除了咒骂,便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总觉得是她将三个儿子送入了狱中,全然没了平日的柔顺。 可这怪谁呢?自然是怪平氏三母女。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狠狠地诅咒起来。 一大片初绽嫩绿的树林已近在眼前,她停下来捋了捋散乱的发丝,又捶了捶腰,然后将篮子放在地上,吃力的踮起脚尖采摘树叶。 突然,她觉得自己脖子上一紧,她低下头,惊恐地发现自己脖子上被套了一条布绳。 她伸出手抓向自己的脖子,但那布绳却是越勒越紧。她嘴里一边发现痛苦的“咝咝”声,一边拼命抓着自己脖子,仿佛那样会让自己好受些。 脖子被她自己肮脏尖利的指甲抓得满是伤痕,她的脸由红变紫,舌头不由自主的吐了出来。就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用力拽住了她的舌头。 …… “大嫂,您娘家的老王头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请您马上回去一趟,他在外面等着。”张雪莹正在自己房间给平氏做鞋,高盈敲了敲门,走进来说道。 “急事?”张雪莹一边自语,一边站了起来。 “婆婆知道了吗?”她一边拍打着衣服,一边向外面走去。 “曾奶奶不是好了吗?今天叫娘过去说话了。我这就过去告诉她一声,您先回吧。看老王头很着急的样子。”高盈善解人意地说。 “好吧,那我就直接回去了。” “嗯,嫂子慢走。” “老王头,家中出了什么事?”张雪莹一边问一边上了马车。 老王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简单地说道“回小主子话,京城舅老爷派人来了。” “啊,是这样。”张雪莹听着,心底倒松了口气。马车晃悠悠回到张府,一进院门,张雪莹便看见院门外停着一辆四轮大马车。马车是以黑檀香木制成,古朴大气、结实而又精美。四匹毛皮发亮的高头大马鼻子犹喷着白气。进了大厅,便看见梅氏一脸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时看向院门处。两个身材高壮的年轻人身带风霜,略显疲倦。正恭敬地站在梅氏身后。 “伯母,我回来了,家中出了什么事?”张雪莹扫了那两个年轻人一点眼,踏进房门。 PS:求收藏! ; 第一百一十八章拔舌之刑 “好孩子,别急。”梅氏急忙上前拉着她。 “见过三小姐。”两个年轻人恭敬地向她行礼。 “哦,这是京城我大哥家的,就是你大舅舅。”梅氏向她说道,她一惯是让张雪莹随自己儿女叫着自己娘家人的。 “哦,他们这是……?”张雪莹轻颔玉首,一脸不解地看向梅氏。 “是这样的莹儿,你大舅舅病了,很重。说是、说是卧床两三月了。”梅氏说着,用帕子拭了拭眼泪“他怕自己撑不过去,叫家仆来接我上京城去,而且要即刻就动身。” “原来是这样!”张雪莹也露出难过与焦急“那您赶紧收拾一下动身吧!”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呢?”梅氏紧紧拉着她的手,一脸的担忧与不舍。 “您不必担心我,我在高家很好,再说姐姐离我又不是很远!”张雪莹急忙安慰她。 “要不,你跟我一起到京城去吧!?”梅氏仍是不放心。 “婆婆不会答应的,伯母,我会照顾我自己,你相信我。”张雪莹拉着她的手保证道。 “那、那好吧!”梅氏迟疑了许久,才勉强答应道。 “我来给您收拾东西吧!”张雪莹扶着梅氏进到卧室“现在是初春,我便把春夏两季的衣服给您挑向身吧!还有这些首饰您带着。”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收拾起来,比一旁茫然而慌乱的梅氏镇定多了。 “哦,好,随便你吧。”梅氏又是担心自己大哥,却又放心不下她,只随口答道。 “您准备带张妈妈去吗?把喜鹊也带上吧,她年轻些。京城离宣宁可还远着呢,还有让老王头送您到京城吧,您平安到了,再让他回来与张贵一起守宅子。”张雪莹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已将梅氏平时惯用的东西与衣服收拾成了两个大包。 “好,你说的有理,你去告诉她们一声吧。我再想想,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梅氏点点头,同意了。 张妈妈自是梅氏走哪她便随哪的人,听张雪莹交待后,急忙回房收拾自己衣物去了。 喜鹊与老王却是站着没动。 “喜鹊你还不快去,张妈年纪大了,一路上你可不许偷懒,将伯母给我服侍好了!”张雪莹故意沉下脸严肃地说。 喜鹊也唯有嘟着嘴去了。 老王头一脸不愿意地看着她,眼睛里甚至有一丝责备。 “老王头,你还在这待什么呢?还不快去!”张雪莹脸色更加严厉了,低着声音说道。 “小主子,恕奴才无法从命。这一去一回时间太久了,我不放心你。”老王头仍是没动,还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不想在这与你争辩,我只能告诉你,伯母是我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亲人!你必须去。”张雪莹对上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却是不容抗拒。 …… 过了半晌,老王头败下阵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好吧,我一送到,马上就赶回来,您平日里可要小心些。” “放心吧!”张雪莹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忧,见他服软,口气也柔和起来。 梅氏眼泪汪汪地告别了张雪莹,由张妈妈、喜鹊与老王头陪着,离开了宣宁。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张雪莹悄悄吁了口气:终于成功了! 心中虽不舍、虽难过、虽失落,但是她有不得不送走梅氏的理由。 她走得很慢,眼睛里有一丝空洞与茫然,梅氏走了,张妈妈与喜鹊也走了,还有老王头。她觉得自己心里也跟着一点一点地空了起来。不但空,而且还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刚走到和平街头,便听见一阵哭声传到耳朵里。 和平街住的大多是高氏族人,是出了什么事吗?她皱着眉头加快了步伐。 “大嫂您终于回来了!”高盈一看见她,便飞快地跑到她身边紧紧拉着她的手臂。 张雪莹发现,高盈小脸青白,双眼露出惊惧之色,拉着她的小手冰冷一片。 “怎么了?”张雪莹急忙问道,拉起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中,让它不再颤抖。 “大嫂,刚才、刚才高大河的媳妇来报信。说,说叔奶奶死了,而且舌头都被人拔了。”高盈结结巴巴地说道,身子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死得好惨好惨。”声音呜咽起来。 这个本性纯良的小姑娘,早忘记了古氏的可恶与可恨。 “啊?”张雪莹也感到不可思议,然后便是一阵恶寒。舌头被人拔了?!天啊! “现在在哪儿啊?” “在,在她家。娘先陪大伯母、三堂婶、四堂嫂她们过去了,叫我在家等您一块儿过去。”高盈紧紧的偎着她,害怕又无助。 “别怕,她又不是咱们害死的!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别怕。”张雪莹安慰道,不说还好,一听见鬼字,高盈马上又像只小猫般轻轻嘤了一声。 见她如此害怕,张雪莹只得道“要不,我自己过去,你就到曾家去找小花与曾奶奶陪你说会话吧?” “嗯,好,好啊。谢谢大嫂。”高盈一听,忙不迭地点头。 张雪莹关好自家院后,又敲开了曾家的院门。开门的正是瘦小的小花。 脱去了冬天厚重的棉袄,何小花好像更单薄瘦小了。 “小花,我叔奶奶出事了,我要过去一下。高盈害怕,让她在你家呆一会好吗?”张雪莹一见她清纯的眼睛,说话都下意识的放柔了声音。“嗯,放心吧少夫人,我和奶奶陪着高小姐。”何小花一如既往地热情好客。“好,谢谢你。”张雪莹见高盈进去后,转身急急向古氏家走去。古氏家住在巷尾,不一会便到了。一进古氏家大大敞开的院门,便发现高家族人黑压压挤了一院子,另一边高大人与高俊带着几个衙差面目冷峻地站在院子里。张雪莹轻轻走到平氏身边“婆婆,到底怎么了?”平氏脸上犹带有泪痕,轻声道“太惨了,太可怕了。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说着又手帕子拭了拭重新流出来的泪水,早忘记了古氏生前对她的污蔑。 ; 第一百一十九章验尸 “对了,你伯母家出什么事了?”平氏终于想起来自己儿媳妇迟到的原因了。 “哦,京城大舅舅病了,派家仆来接伯母上京城去。已经动身了。”张雪莹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梅老爷是个好人,但愿老天保佑。”平氏闻言称了声佛号。 “咳、咳,这个,古氏我们要抬到县衙请仵作验伤,大家都散了吧啊!”高老爷与高俊轻声商量了几句,提高了声音对满院子的族人说道。 众族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点了点头:倒也是,停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案子本就是县衙管。 “慢着!”古氏的大儿媳妇关氏突然上前一步大声道。 “又怎么了?”高大人皱了皱眉,对古氏与她三个蛮横而又泼辣的媳妇,他一向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与不耐。 “大人,我婆婆死得太惨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如此对她?可是在整个宣宁城,到底是谁与她有如此大的仇恨?”关氏红着眼睛缓缓扫视了一遍众人,看到平氏与张雪莹时,停在了她们身上。 张雪莹不禁心中暗骂:你个矮冬瓜、肥婆娘,你胡说什么呢? 高俊循着关氏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阴沉起来。 “到底是谁犯下的案子,衙门自会细细查探。”他沉着脸大声道。 “行啊,你们查。不过,你们刚才说要给我婆婆验尸?我不同意仵作验。”关氏又大声说道,眼睛狠狠地盯着张雪莹“我婆婆年轻守寡,怎能让一个男子碰她?我记得桦哥儿的媳妇也懂医吧?若要验,便由她来验。” 她说着,快步走到张雪莹面前,眼睛不眨地直直盯着张雪莹“桦哥媳妇,我婆婆你也要尊称声叔奶奶。你愿不愿意为她验呢?” 张雪莹还没答话,一旁的平氏已冷斥道“胡说什么呢?我媳妇只会一些针灸,哪能让她给你婆婆验尸?” “哼哼,是吗?”关氏冷笑一声,又逼近一步“是不会还是不敢?” “好,我验,不过,我只会看外伤,若是需要开胸剖肚,我却是不会的。”张雪莹毫不退让,冷静地说。 “如此便多谢桦哥媳妇了。”关氏不阴不阳地说着,又看向高大人父子“另外,我要求族长夫人与一些女性长辈一起到衙门去作个见证。当然,我们三妯娌也要去。” 高俊看了张雪莹一眼,但苦于在众人面前,连一个关怀的眼神都不敢给她。 “那就这样吧,抬起古氏,回衙门。”高大人大手一挥,率先走出了院子。 到达县衙后,高大人又叫来仵作,便揭开了古氏身上从头蒙到脚的白布。 “堂嫂,古氏的样子有些可怕!”高俊关切地看了张雪莹一眼,让开身子。 纵是张雪莹有心里准备,要乍一看古氏,仍是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害怕的惊呼。 古氏脸色灰白,张大大张开,嘴角满是凝固的血渍,一直蜿延到了颈部的位置,衣衫上也有不少。 张雪莹忍住害怕与震惊,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古氏的舌头确实不见了,大张的嘴有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露出白的牙,红的血。恐怖惊悚至极,让人不敢再直视。 “她,她的舌头在哪?”张雪莹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在这!”高俊拳头紧握,心疼她的苍白与害怕,却不能上前安慰。 张雪莹看向一个捕快打开的纸包,发出一声惊呼“她的舌头断截面参差不齐,竟然像真的是被活生生拽掉,而不是被切下来的?”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确实如此啊!”一旁的仵作也忍不住开了口。 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位族人不禁齐齐变了脸色。 “拔舌地狱!”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立刻像油炸开了锅一样“唉呀,对呀!” “阿弥陀佛,果然是下了十八层地狱!” “口出恶言,果然被鬼差拔了舌头!” …… 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起来。 张雪莹却觉得不是,心里既害怕又疑惑。那天自己为了震慑古氏,不过搬出神鬼胡说一通而已! 是谁?她直接想到了老王头。 她又向古氏看去,果然,古氏的颈上有一道已呈暗红色的痕迹。 “看来,她是先被人勒住,再活生生拔去舌头的。”她对一旁的仵作说道。 “嗯,确实是这样。并不是死后才被人拔去舌头的!这、这手段太残忍了,难道真是鬼神作怪?”仵作感到一阵恶寒,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是谁发现的?什么时辰?”张雪莹问向一旁的高俊,在心里仍是怀疑老王头。 “是长宁街的范氏,她去的时候正是辰时。”高俊说道,又向一旁的捕快道“叫范氏上前答话。” “是,传范氏。” 一个小个子妇人低着头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大堂上,腊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腿软得好似随时都能倒下去一般。 “范氏,你今早是怎么发现古氏尸体的,再仔细说一遍。”高俊一脸严肃地问道。 “是,高、高捕头。”范氏哆哆嗦嗦地行了一礼,勉强站稳自己的身子“辰时,我跟平时一样,准备到江边的小树林采些嫩树叶回来加在饭里面。可当我到小树林时,便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人站在一棵树旁边,好像也在采树叶。由于江边雾大,看不清楚,我便走近了准备打了招呼。”范氏说到这里,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瞳孔也开始缩紧,左手将右手死死握住“谁、谁知道,居然看见她满口鲜血,双眼大睁的倚在树杆上,嘴张得老大。吓得我魂都没了,想叫,叫不出,想跑,腿却没一点劲。我坐在地上缓了一会才,才跑到街上叫人的。”“嗯,除了你,平时还有谁到小树林采树叶?”高俊想了一下又问道。“我与古氏是每天都去的,还有杨家媳妇、唐大娘、嗯,还有,还有曾家媳妇小花,前街的杂货店老板娘、罗家小女儿。唉呀,多着呢!这不没吃的吗?!”范氏侧着头,一边回忆一边搬着手指头。“今天早上为何只有你与古氏去呢?”高俊又问道。 ; 第一百二十章疑案 “我今天是早去了一些,因为,古氏这个人太贪心霸道,每天早上都是她最先去,抢着把最嫩的叶子摘了。”范氏不屑的瘪瘪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嘴巴大张的古氏后,又急忙收敛了脸上的厌恶与轻视,继续说道“所以,我今天早上刚到辰时就去了。不成想,还有比我更早的,更想不到古氏居然……”说到这里,她语气复杂地叹息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我带捕快赶到的时候,古氏身体还有余温。虽说是初春,可天气还是怪冷的,这么看来,古氏应该遇害不久,是在卯时与辰时之间遇害的。”高俊对高大人说道。 “卯时到辰时,我三母女正在家用饭,然后隔壁曾奶奶便叫她孙儿二牛来叫我过去叙话去了。”平氏听完后,对高大人父子说道,却特意扫了关氏一眼。 关氏瞟了张雪莹一眼,没有说话。 “好了,现在古氏的死因查明了,暂时无其他可疑之处。刚才范氏所说的几个去小树林采摘树叶的妇人,本官会一一传唤她们。你们都散了吧?案子本官自会加紧查办,希望不要在私底下自作揣测。”高大人严厉地说着,挥了挥手。 “啊,婆婆,我想起我东西落在张家了,我得回去一趟。您自己先回家吧!高盈在小花那。”出了衙门,张雪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平氏说道。 “好,你回张家拿吧,路上小心点。”平氏面色哀哀,无精打采地说。 刚才古氏的惨像让她的震动实在太大了,一个月前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唾沫星子乱飞的人,一个不讲理又强势的人,今天以这种无助又可怜的姿态呈现在她面前,实在是让她难以相信与接受。 张雪莹急匆匆地回到张家,看见张贵便劈头盖脸地问道“老王头今天是什么时辰过高家找我的,之前可曾见他出去过?” 张贵不解其意,却仍是老实地回答道“老王叔今早起来一直与我打扫卫生来着,直到辰时初才到高家找您的。” 张雪莹听完,在心里悄悄回忆了一下,她记得老王来高家是在到辰时不久,高盈在收拾厨房,自己在做鞋面。她心里一松,不是老王头。 那么到底是谁呢?关氏说的没错,在这个宣宁城里,古氏得罪最深的便是自己与平氏并高盈了。 她肯定平氏与高盈没有时间,更没有胆子作下这等匪夷所思的事。 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进院门,并随手关上了门“堂嫂,是我。”是高俊。 “你来了,有事吗?”张雪莹长长叹了口气,压住心底的那一丝小小的悸动。 “是的,有些事要跟你谈谈。”高俊看了一旁的张贵一眼,张贵人憨厚,却并不傻,马上退到了老王的小屋里。 “大厅里坐吧!”张雪莹伸了伸手,向大厅走去。 “说吧,什么事?”两人坐下后,张雪莹问道。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接到范氏报案后,我便带人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小树林。”高俊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昨晚到今天早上一直下着小雨,所以导致泥土松软。能很清晰地看到两组脚印,一组我比对过了,正是古氏的。另一组,照脚的大小看来,也是一位女子。” “女子的?”张雪莹觉得胸中的弦又绷紧了。 “是的,虽说这里的女子都不裹脚,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位女子较小的脚印。照前世的说法,鞋码应该在三四到三五之间。比古氏略小一些,而且照鞋印的深度看来,体重应该不会超过八十斤。”高俊说着转了转左手的戒指,脸上露出一丝惊疑。 “你的意思是,一位身体瘦弱的小个子女子?不可能吧?能活生生拽出一个人的舌头,这手劲……”张雪莹摊了摊手“未免太大了一些!” “我也觉得很惊奇,但我仔细验看后,又细细作了分析,我相信我的判断。”高俊点点头,笃定地说。 “天啊!”张雪莹不禁抚额低叹一声。 “要不是有功夫在身,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子,才会有如此臂力。”高俊慢慢说道。 “最糟糕的是,我觉得这位女子应该与你很熟悉。”高俊想了一下,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一个月前,古氏在公堂上辱骂你们,你是不是说过她搬弄是非、污人清白,是要下拔舌地狱的?”高俊提醒她。 “是,我是说过,你认为正是因为我这句无心的恐吓之词,才导致了古氏的惨死?”张雪莹越说声音越小,她认为很有可能是这样。 “照罪犯心理学来看是这样的。我分析这位女子对你一定非常尊敬,很信奉、很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才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害死古氏。这点你应该清楚,你前世也学过的。” 张雪莹脸上浮现起一抹追忆,想了一会又道“可是,这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呀?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发生?”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想答案只有抓住她,让她亲自为我们解惑了。” “怎么抓她?” 高俊迟疑了一下,对上她的眼睛,轻声道“实际上,我并不打算再查下去。” “为什么?你不是有线索和查案的方向吗?”张雪莹很是不解。 高俊叹了口气,站起来,看向窗外“也许你并没有发现,城中居民的烟囱。”他转过身对上张雪莹迷茫的双眼,沉重地说“到了饭点冒烟的人家越来越少了。”“你是说粮食?”“对,他们大多数人家都没有粮食了,他们正在忍饥挨饿。” “跟古氏的案子有何关系?”“你比我更清楚这个时代的人,敬苍天、畏鬼神。饥饿是一头噬心的猛兽,一旦他们到了无法容忍的时候。他们丧失理智,失去人性,然后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是想,把古氏之死推到神鬼身上,给他们一个震慑。让他们明白人在做,神在看。不然,到了饥民爆发的时候,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毕竟,安抚人心是目前最重要的事!”高俊说出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打算。 ; 第一百二十一章引 张雪莹迟疑了,不可否认,高俊想得更周到也更远,可是…… “那古氏不是白死了?” “没办法,像她这样的人,本就不值得同情。对百姓我会这样交待,但私底下,我仍然会暗自追查的。”高俊冷漠地说。 “唉,那好吧!” “只是,你一定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全。你也看得出来,这个凶手的心理多少是**的。她就在你的身边,虽然你不一定很熟悉她,但她一定是时刻都注意着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高俊担忧地说。 “放心吧,我会注意。” …… 两人又无语相对地坐了一会儿,张雪莹站了起来“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吩咐张贵。” “好的,再见!” “再见!” 一切改变,甚至是最为向往的改变。也带着忧伤,因为被我们所抛掉的,还有我们自己的一部分。但要进入另一种生活,就必须彻底放弃以前的生活。 看着高俊高大的背影,张雪莹的心底突然浮起了这样一句话。 她一直没追问他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她害怕那不是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张贵!”她站在台阶上,神色一如既往地清冷,却又好似带着一丝落莫。 “是,小姐。” “你进来!”她说着转身进了厢房的正房,径直进了梅氏的卧室。 掀起一抹珠帘,后面是梅氏的小佛堂。 她站在观音大士像前恭敬地拜了三拜,然后将地上那个大大的蒲团移开。 “张贵,这下面的石板是活动的,里面是一个秘室。”她轻声说着转过身看着张贵“从今天起,你把伯母心爱的摆件、书房里伯父的藏书,慢慢往这里面搬吧。小心着些,别让任何人看见。” 张贵稍稍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却瞬间低下头恭敬地称是。 “咱家还有多少粮食?” “回小姐,精粮与杂粮大概一共有十二石!” “也搬些进来吧!以防万一。哦,还有,明天抽个时间给喜鹊家送些粮食去,精粮粗粮各一半。也不要多送,送得太多打眼。另外,拿二十两银子给喜鹊娘。隔段日子你再照这样的份量送过去,就以一个半月为一次吧!” “是的,小姐,奴才记下了。” “好,你收拾吧,我回去了。”张雪莹说着,又打量了一眼熟悉无比的屋子,由张贵送着走了出去。 她走的很慢,雨早停了,空气很清新。街上恢复了一些人气,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表情却似乎统一了:惊奇、惶恐、害怕、茫然。 零零碎碎的声音固执地钻进她的耳朵“拔舌之刑!”、“地狱使者!”、“人在做,天在看!”…… 高俊的敲山震虎似乎起作用了,只是……她看了一眼那些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百姓!能管多久呢? “大嫂,您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去找您了。”刚进门,高盈便拉起她的手,一脸关心地说,小小的脸上挂着担忧。 “哦,伯母走了,有些事要吩咐张贵。”她谦然的一笑,拍了拍高盈地手。 “嗯,快进来吧,饭我做好了。曾叔打了鱼,给咱家送了两条,我一条用您教的方法红烧了,别外一条做了个汤。您快进来尝尝!”高盈兴致勃勃地说着。 “哎,好,你做的肯定好吃。”张雪莹打起精神笑道,她不想扫高盈的兴。 “嘿嘿,名师出高徒嘛。”高盈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 奇怪,她这么快便摆脱古氏之死的阴影了? 古氏那张黑乎乎的,没有舌头的大嘴又出现在她眼前,她胃一紧,差点呕出来。 春天在蒙蒙细雨中越来越多姿多彩了,柳树嫩嫩的新芽缀满了枝头,却总是在第一时间被人摘去成为他们裹腹的食物;桃花羞答答的打起了花骨朵儿;梨花以清高的姿态慢慢呈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然而宣宁城却越来越死气沉沉了,人们似乎饭得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笑了,那片欣欣向荣的景色也无人欣赏。出现在郊外的人们只有一个目的:找吃的。 “大嫂,今天又有好多难民逃进城来,高大人下令关城门了!”高盈苦着小脸放下手中的篮子,里面有几棵野葱与一小把清明菜。 张雪莹摸了摸她垂在脸颊上的几丝乱发“去洗把脸吧,尽量不要出门了,外面乱。” “听你大嫂的,再跟着何小花往外面跑,我就禁你的足。”平氏严厉的声音随后响起,沉着脸看着高盈。 “是,娘!”高盈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婆婆,我去做饭!”张雪莹拿起小篮子往厨房走去,清明菜可以切碎后和在面里烙饼。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了过来。 平氏紧张地看着张雪莹“这、这外面又出什么事了?”声音有一丝颤意。 “我去看看!”张雪莹放下篮子往门边走去。 “小心着些!”平氏在后面叫道,又慌乱地念了些“阿弥陀佛,菩萨慈悲!” 张雪莹刚拉开门,便看见曾二牛提着一根木棍一脸怒气地跟在一群青壮男子身后往街头走去。众人脸上有着愤怒,也有着渴求与兴奋。 “二牛,二牛,你们这是到哪去?”张雪莹急忙叫住他。 “少夫人好,我们去米铺,无良奸商,米都涨到一两银子一升了,居然还要涨,而且每天只卖二十斗。”曾二牛怒气冲天地说道。 张雪莹也吓了一跳,这不成了明抢吗?一两银子大概是三百元人民币啊,一升米大概一点五斤。确实太过人了,这不是逼百姓造反吗? 她想了想,回到屋里对平氏说了情况,又道“婆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他们会明抢的,今天抢商家,以后就会抢富户、百姓了,形势会越来越恶劣了。” “那、那怎么办呢?”平氏一听大急,马上想到了张雪莹的嫁妆粮,很多人都知道的,会不会有人起坏心眼?自己家可只有三个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咱家有地窖什么比较隐秘的地方吗?”张雪莹问道。 “有,就在后面空着的厢房里面,那个衣柜搬开就是了。可是,咱家三个女人,也搬不了啊!”平氏急得直跺脚。 ; 第一百二十二章初显 “没关系,我这就回张家一趟,叫张贵过来帮忙。” “哎,好吧,你路上可要小心些。”平氏嘱咐道,本想叫高盈陪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外面不太平,她可舍不得女儿一会出去受了惊吓。 一路上各个粮店门口果然挤满了义愤填膺的百姓,围着紧闭的粮店吵闹不休,甚至还有人怂恿百姓前去砸抢。 张雪莹一边急步快走,一边暗自皱眉,民团与县衙再不出来制止,事情可能就会演变成民变了。那样的话城中无论富户与普通百姓的安危就更加没有保障了。 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高俊脸色冷峻地带着一众民团的人正向这边跑来。 她不由心头一松,加快步子向张家走去。 加上张贵帮忙,三人忙碌了近一个时辰,才把自己的嫁妆、粮食与高家一些花瓶、古玩、玉器什么的放到暗室里。 平氏松了口气,捶了捶腰,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 到了晚上,忙了一天的三人刚用饭时,院门被人急促的敲响了。 张雪莹看了看面露疑惑与惊慌的平氏母女,主动提了灯笼前去开门。 “少夫人!”曾祥贵夫妇站在院门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一脸的焦急。 “怎么了曾大叔、曾大婶?”对曾氏夫妇这样老实勤劳的人,她一向是客气的。 “这么晚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但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我家二牛被抓了,说他聚众闹事、抢劫。”曾祥贵抹了一把老泪,又是伤心又是着急地说。 “所以,我们想求少夫人到衙门跟高少爷求求情,二牛人老实,不长脑子,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他是上当了。”一旁的曾大婶接着说道。 “这、好吧,你们等我一下,我去跟婆婆说声。”张雪莹想了一下,终是答应了。 “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曾氏夫妇大喜过望,不停道谢。 张雪莹回到屋里跟平氏一说,平氏也急起来“唉呀,这可不成,你快去吧!给高俊说算是我求他了,千万手下留情。不要对二牛动刑啊,若是有可能,把二牛放回来吧!曾家可只有这一根独苗了,万万不能出事的。” “放心吧婆婆,我会尽量的。”张雪莹一边说,一边拢了拢头发,转身出了门。 匆匆跟曾氏夫妇来到县衙后,见县衙灯火通明,宛若白日。捕快与民后清一色的皂衣红带,显得庄重严肃,分立在两旁。 “何人来此?站住。”随着一声严厉的轻喝声,一个捕快冷着脸走到他们面前。 “哦,失礼!原来是高家少夫人?”捕快看清楚张雪莹后,立刻客气地拱手行礼“您深夜前来可是有事找老爷?” “打扰了木捕快,你家少爷在吗?我有要事找他。”张雪莹见原来是老熟人小木,客气地还了礼。 “在里面与老爷、同知老爷议事呢!您稍等,我这就前去禀报。”小木说着,看了后面诚惶诚恐的曾氏夫妇一眼,向县衙内走去。 县衙大堂内,李同知商坐上首,左右两边分别坐着高氏父子,正脸色冷峻地在议事。 “禀同知老爷、老爷、少爷,高家少夫人张氏求见。说是有事找少爷!”小木大步走进来禀报道,顿了一下又道“曾二牛的父母跟着。” 李同知看了高俊一眼,高俊拧起浓眉“曾二牛?可就是那个力大如牛的少年?还真是人如其名。” “就是他,曾大牛与高桦在同一军营,也战死了。曾家与高家为邻一向友好,想必张氏是受不了曾氏夫妇的苦苦相求,这才前来找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高大人了然地说,看了未来亲家李同知一眼。 高俊露出为难的表情,迟疑着看了一眼李同知。 李同知看在眼里,哈哈一笑“张氏可是我家老夫人的恩人,又是俊儿的恩人。这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个面子啊,不过,那曾二牛倔得很,如果能叫他开口指认出带头之人便好了。”说完看了高俊一眼。 高俊立刻点点头,轻声道“正是。” “那,这事就交给俊儿处理吧,夜也深了,我就先回府了。”李同知说着站了起来。 “我送大人出去。”高大人也站了进来。 “恭送同知大人与父亲!”高俊站起来中规中矩、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叫高少夫人进来吧!”待李同知与高大人消失在夜色里,高俊才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儿,小木便带着张雪莹与曾家夫妇来到了大厅。 “民妇张氏见过高团总!”因是在县衙,张雪莹一进去便恭敬地向高俊行了礼。后面曾氏夫妇更是跪着行了大礼,抬起脸一脸恳求地看向高俊,又将眼光转向张雪莹。 高俊向小木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堂嫂不必客气,你们也起来吧!”他语气温和地说道,投向张雪莹的眼光有些抱歉。 “你们前来是为了曾二牛吧?”高俊示意三人坐下,曾氏夫妇自是不敢。 “嗯,二牛才十三岁,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可毕竟是孩子。你看能不能……能不能放他出来。”张雪莹嗯了口口水,说得有些迟疑和为难。 “是呀,高少爷,孩子不懂事,我们会回去教训他的。”曾大娘在一旁又抹起了眼泪。 “高少爷,您放心,回去我肯定狠揍他一顿。”曾祥贵气呼呼地说道“兔崽子,长本事了,居然敢学别人抢砸粮店。”脸上是又气又窘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挽了挽袖子。 高俊一直注意着曾氏夫妇的表情,此时才微微一笑“堂嫂说的对,毕竟是孩子嘛。受人蒙骗,跟着瞎起哄,也不打紧。只是,俗话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坏人跳大神,若是这次不跟他讲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对他以后可不好啊!” “高少爷说的是,我早跟他讲过,不管有没有饭吃,哪怕是饿死,咱也不能做下那犯法的事,可他……唉,都怪那几个外乡人。”曾祥贵捶胸顿足地说着。 “外乡人?”高俊一听立即坐直了身子“曾大叔你别着急,二牛年纪小,我没让民团的人为难他。你跟我好好说说那几个外乡人的事。” 张雪莹也蹙起了秀眉:难道这件事背后有黑手推动,意在引起民愤?让宣宁城乱起来? ; 第一百二十三章奸细 “是,高少爷。是这样的,我一直带着二牛在山中转悠,不时打点猎、下河摸点鱼什么的,以作糊口。可是在几天前,我发现城郊破庙里,不时有逃难的百姓聚集在哪里,越来越多,而且有几个操外地口音的人不时在那讲什么粮商无德、哄抬米价;官商勾结,不管百姓死活的话。我怕惹事,便带着二牛马上离开了。可是,后来,我在城里的北边老城、西河里又见过他们几次,仍是说这些话。可是,我真不知道二牛这小子怎么就掺合进去了呀!”说着狠捶了一下头,蹲在地上长吁短叹起来。 “是这样啊!”高俊露出深思之色,站起来慢慢走了一圈“这样吧,堂嫂您先回去,我叫木捕快送您。曾大叔与曾大娘与我到牢里去接二牛出来,顺便帮我看看今天抓的暴民里面有没有你所说的那几个外乡人。” “你同意放二牛回家了?”张雪莹站起来,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高俊递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色,脸上却露出一丝若有所指的笑意“那要看他肯不肯将功赎罪了。” “会的,一定会的,您放心。”曾大叔立刻表示道,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 “那好吧,多谢。”张雪莹放下心来,诚心诚意的道了一声谢。 高俊点点头,叫来小木,吩咐他送张雪莹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张雪莹起来便立即到曾家敲响了院门。 院门开了,何小花恭敬而欣喜地看着她“少夫人好早!” “你也早小花,二牛昨晚回来了吗?” “嗯,跟爹娘一起回来了。谢谢您救二牛回来。”小花感激地说着,一边请她进来。 “我不进去了,我就是问问,他……没受苦吧?” “没有,好着呢!知道自己错了,说以后再不敢了。”何小花笑眯眯地说。 “那就好,你忙吧,我先回去。”张雪莹笑着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院子。 刚与平氏母女用过饭,院门又响了。 平氏叹着气抚了一下额头“去看看,又是谁?” 声音还没落,外面便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堂伯母在家吗?在下侄儿高俊。” “哦,是高俊呀,盈儿去给你堂哥开门。”平氏脸色一下缓和了,笑着站起来弹了弹衣服上的皱褶。 高盈带着高俊走了进来。 高俊礼仪周全的行了礼“给堂伯母请安,您老人家最近还好吧?” “唉呀,不敢当,俊儿有心了。我还好,你父亲与母亲还好吧?”平氏露出不可多见的笑容。 “谢伯母关心,父亲还好,母亲嘛……”高俊抬眼看了一旁的张雪莹一眼“母亲老毛病犯了,今日前来正是想麻烦堂嫂过去看看。” “啊,老毛病犯了?唉呀,不打紧吧?莹儿赶紧着收拾,过去看看你堂婶婶。”平氏一听大惊,又焦急又关切的样子。 张雪莹轻轻颔首,转身进到自己房间内拿了药箱,与高俊一起向县衙走去。 “小妹,一会你直接到后院,那里有我的小厮添福在哪等你,我与你有话说。”高俊稍微落后一步,低声道,脸上一片冷静、严肃。 “好!”张雪莹轻声回道,感到高俊似有无数心事。 到了县衙,张雪莹径直向后院行去,高俊则进了县衙正门。 到了后院,果然见一个面貌老实无害的小厮等在哪里,一见她便恭敬地上前行礼“高少夫人请跟奴才来,少爷在哪等您。”脸上不见一丝诧异或其他,张雪莹不禁暗自点头,高俊果然颇有手段,这小厮是个忠心办事的。 进到后院一间稍闭的厢房,高俊脸色沉凝地坐在里面,一见她进来伸手作了个请坐的手势,添福退下关上门守在了外面。 “出了什么事?”张雪莹直接问道,坐了下来。 高俊推过去一杯茶“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宣宁县恐怕混进了反王的奸细。意在破坏官商与百姓之间的信任,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奸细?”张雪莹拧了拧眉。 “是的,昨天仔细问过曾大叔与二牛,与其他几个闹事的百姓,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有人煽动他们,可找了一大圈却发现那几人根本就不在聚众闹事的人群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悄悄溜了。”高俊眼睛微睐,却露出一丝寒气。 张雪莹想了一下道“我想他们接下来还应该有动作吧?” “是的,百姓主要的问题便是现在的钱粮短缺,特别是食物与春耕的种子。如果我猜得没错,接下来他们可能会抢县衙的储备粮与春种。”高俊说着忧心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早有准备,又为何如此担忧?” “因为我觉得他们跟城中某些人有一定的联系,不然他们潜入城中后,为何就像鱼儿游入了大海,不显声不露影地兴风作浪,却是找不到他们呢?有多少人?城中接应的又是何人?这些都让我觉得不安。” “我想他们一定是早些日子随灾民混进城中的,要不要到安置灾民的临时住处找一找?”张雪莹想了一下,建议道。 “没用的,昨晚就已经趁夜摸排过了,一无所获。” “哦,这样啊,那可真难办?”张雪莹也觉得心中忐忑起来,如果真有混进来的奸细,要想把水搅混,肯定会拿百姓开刀的。比如烧抢、比如杀戮。 “所以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没事不要出门,你所住的那条街我会让人不分昼夜的巡视的。”高俊眼中露出一丝温柔,轻声安慰道。 “嗯,谢谢你……胡力。”张雪莹顿了一下,叫了一声他前世的名字。 高俊笑了起来,那种真心的、畅快的笑意。张雪莹也对着他一笑,俩人的关系真正拉进了一些。 “对了,我不是问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你、还没回答我呢?”张雪莹笑道,心中有一丝紧张。高俊又是一笑,带着一丝尴尬“你也知道我前世是什么工作,所以……”他摊了摊手,耸了耸肩“一不小心就挂了,等到再有一丝思维时,就感觉有人在用针扎我,脑袋一阵钝痛后,便有了高俊的记忆。” ;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为何而来 “啊,真不幸!”张雪莹同情地说,却悄悄松了口气。 高俊洒脱地一笑“不是我军不给力,实在是敌军太狡猾!不过,能在这儿遇到你,我觉得老天已经待我不薄了。”他的眼睛转为深幽,里面似乎又跳动着灸人的火焰。 张雪莹似乎被那束隐藏的火焰灸痛了,急忙调转眼睛看向地面。 高俊眼睛一黯,叹了口气“你呢,小妹,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他说的很慢,很困难。 “我?”张雪莹诧异地说“我怎么了?” “你为何要自杀?”高俊说得很慢很辛苦。 “我不是自杀而死的。”张雪莹苦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自杀,真的!张家的女人天生命运多舛,却绝不是脆弱厌世的人。”她叹着气,眼睛变得深远起来。 “外婆的离世确实给了我很大的打击,而、而他的忽然悔婚,更让我痛不欲生。更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苦笑着看了他一眼“张家三代女人似乎都没逃脱被男人抛弃的诅咒!”。 “那为什么你会……?”高俊皱着浓眉继续追问道,按住心底那一丝悸动与紧张。 “唉,倒霉呗。我发现自己怀孕后,确实有些手脚无措。茫然、绝望、伤心……!这些我一一品尝,却又一点点淡忘。”她重重叹了口气,眼睛变得坚定起来“可是后来我想,都什么年代了?单亲妈妈又是何其多?张家三代的女人本就在别人鄙夷的眼光中生活着,我既然从愤怒到习惯到漠视,又何必再顾虑忌讳这些?所以,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大不了休学一年,我相信自己会有能力抚摸她长大。”她平静地看向高俊。 高俊点点头,作了个继续的手势。 张雪莹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茫然“可是,就在外婆火化那天,我回到家发现自己有些感冒发烧。我以为是自己累着了,于是便喝了碗姜汤,又自己作了物理退烧处理便睡下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眼睛变得忧伤起来,又慢慢说道“但是第二天起来,我发现更严重了。我就自己拿了一支林可霉素出来给自己打了一针,到了下午果然好了很多。我就给自己冲了一杯板蓝根喝,但是,喝了以后,人就变得有些晕晕的。我便自己出门准备打车到医院去,或许是房子太旧,加上潮湿,木门不好开,我用了力,肚子猛然痛起来,后来越来越严重,最后就流血了。我想打电话,可是手机却没电了,我想叫,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来。很快的,我就没有知觉了。” 她看向高俊,自嘲地一笑“糊里糊涂的就把小命丢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吧?!再睁开眼睛,变成了五岁的张雪莹。” 高俊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眼睑下的眼睛有果然如此的笃定与悲伤。 他平抚了一下心情,抬眼淡笑道“你果然是个糊涂虫!” 张雪莹不好意思的一笑“不过,我却觉得是因祸得福,这里极好。空气好,伯母好、哥哥姐姐也好,老王头好、喜鹊也好。还有……”她看向高俊,真诚地说“你也来了,这最好!” “是,我来了,会像上一世那样,像当哥哥那样照顾你!”高俊溶化在她纯真的笑颜里,柔如春风一般地轻喃道。 假若你爱至成伤,你会发现,伤已殆尽。对她,唯有更多的爱。再无其他,是的,若她欢喜,什么都无所谓! “嗯!谢谢你。”张雪莹侧了侧头,笑着应道。 高俊笑而不语,眼睛却柔如春水。 坐了一会儿,张雪莹便起身告辞了。 高俊倚在门边,目送她高挑纤细的身子慢慢离去。眼睛不再柔情似水,渐渐凝结成了寒冰。 他退回房间,关上门,全身战栗起来。 他将握成拳头的手放到嘴里死死咬住,发出一声悲哀、愤懑的低吼,如同一只受伤猛兽发出的悲呜声。 紧闭的眼睛里慢慢渗出晶莹的泪水,再睁开时已赤红如血,果然如此! 他自己也忘不了那一幕:当自己发现快一天一夜没见到她哀伤无力的身影时,自己再也按捺不住思念与担忧来到她家门前。 任自己再怎么敲打那扇破旧的木门,里面也是死寂一片;任自己再怎么拨打她的手机,里面永远传来那个冰冷、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当自己强行撬开那扇木门后看见了什么?到现在自己一闭上眼睛也能看见那片剌痛人心的鲜血!就在那高高的门槛旁边,昔日那具轻盈如蝶的身子无力的俯倒在那里,如同折断翅膀的天使。生机全无,下身的白裙被鲜血染得血红一片,已凝固成了黑色。 呼吸与心跳在那一刻仿佛都离自己而去,平日里尖酸刻薄的邻居也禁不住发出惊恐的悲呼声。 尽管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尽管自己疯狂地拿出配枪指着医生的脑袋,就算自己低声下气的哀求,可是她还是安静地、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她就那么静静地、乖巧地躺在那里,她长长的睫毛好像偶尔还在轻颤;她色泽浅淡的红唇好像依然含着一丝有礼却淡漠的笑意。可是他不吃不喝、眼也不敢眨的守了她两天两夜,她始终没有睁开她美丽、清亮的眼睛看着他,露出她平日里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轻轻唤他一声他的名字。 一想到上一世的那一幕,高俊忍不住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每次呼吸都带着不可避免的痛。 当自己捧着她的骨灰,心若死灰的回到那间破旧的木楼后。他环顾着昔日阿婆行医、按摩的小诊室,小诊室旁边那间小小的、雅意十足的小书房。面前又好像看见了阿婆慈爱的笑脸与她纯如百合,冷如霜雪的俏颜。 一尸两命!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医生惋惜而忧伤的话语不断回荡在自己脑海。 他在那间屋子呆呆坐了一天,哀伤渗入他的心肺,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浑沌而麻木。只有那不时的、噬心入骨的厉痛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以及他还活着的事实。 可是,他不相信,不相信她会自杀。 ; 第一百二十五章杨柳依依 即使她唯一的亲人已过世,但她还有他,自己记得小妹的男朋友高浩天,她还有了他俩的孩子。小妹唯一的愿望便是风风光光地嫁给高浩天,头也不回的走出这条破旧的小街。留给那些以她们为谈资笑料的愚妇们一个高傲的背影,完成自己人生华丽的转身。所以,她为什么?又怎么会自杀? 他心中一个激澟,猛然站了起来,收敛心神,忘却忧伤。细细打量着这间他再熟悉不过的屋子。 药箱打开了,有翻动的痕迹,垃圾筒里有一支林可霉素的药瓶,有一支一次性针筒,还有一包撕开的板蓝根。桌上的小碗里留有一丝黑褐色的药迹,闻一下正是板蓝根的味道。 张阿婆一直在医院住院,这显然是小妹喝的。一个要自杀的人怎么会有心思喝这治感冒的药呢? 但除此之外,似乎无可疑之处! 他走向大门边,大门虽显破旧,却仍是坚固结实的,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他拉开又关上,反复几次,门变得很紧,不用些力气根本拉不开!?他再次仔细谨慎的检查了一下,发现门的两边用两片木梢子插紧了,不用些力气是打不开的。家中这些事一向是自己做的,而且并没有听小妹与阿婆说要固定门啊? 是谁? 为何阿婆与小妹过世,自己均没有见到高浩天的身影? 他站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有了一丝愤慨与怀疑。 “少爷!”添福的声音忽然响起,像一根绳子将高俊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他身子猛地一震,闭了闭眼睛“何事?”声音低沉,尤带一丝轻微地喘意。 “老爷有事找您,请您到他的书房去。”添福小声而恭敬地回道。 “好,马上就来。”高俊站起来,掸了掸衣衫拉开房门。 接下来的几天,张雪莹都在忐忑不安与惶恐中度过。生怕有一天随着院门的破碎声,便会闯进来一群面目可憎、满手血腥的暴民,而自己则成为无力抵抗的待宰羔羊。 好在,事情并没有发生。 宣宁城好像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平和。 只是春季里本该郁郁葱葱的树林变得更加光秃、街上的百姓更加瘦弱以外,似乎一切与以往无异。 但是听说县衙已从大户人家筹集到了春耕的种子,很快便会分发给百姓,如果播撒下去,会给百姓带来一丝希望与生机吧。 张雪莹一边想,一边挎着篮子往江边走去。 入春以后,贵如油的春雨却没有下过几滴,家中的水井已打不上来水了。为了节约水,她与高盈都是来江边洗衣服淘菜的。 平氏的规定是自己与高盈各洗一天,但是她发现到自己洗衣服这天衣服总要多些。自己心里有数,却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小便宜占了又如何?何况高盈望向自己的眼睛总是无奈而愧疚的。 作为一位母亲偏心自己的女儿也是无可厚非吧!只是自己越来越想念大伯母了,已过去月余,想必伯母已到京城了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给自己捎信来呢?有老王头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一边低头思忖一边洗起了衣服。 “少夫人好!”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热情恭敬的声音。 她笑着转过头“小花你也来了?这位是……?” 何小花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站在她身后,旁边还有一个衣衫破旧、头发仅用一根桃木钗子挽起的小女子,大概不超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细眉细眼,身子单薄,看着很是温柔、和顺的样子。 “这是杨家的小娘子,自小在杨家当童养媳长大的,名唤杨柳,她的夫君跟我家大牛一样,是春节前才战死的。杨柳,这位便是高家少夫人了。”何小花快人快语地答道,为二人作了简单的介绍。 “杨柳见过少夫人,早听小花说起过您。您果然又漂亮又亲切。”杨柳带着一丝羞涩说道。 张雪莹一笑“你们也来洗衣服?” “是呀,少夫人,我今天衣服不多。我来帮您洗吧,您过来坐着歇息一会。”小花体贴的拿出自己的帕子垫在石头上,过来搀起张雪莹坐下。 “谢谢小花,我自己洗吧。”张雪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十次来洗衣服,有九次都会遇到小花,也有九次都是小花帮自己洗的。 “唉呀少夫人,这些活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我干习惯的,您千万不要客气。您可是我家的大恩人,治好我奶奶,还救了二牛,更不用说时不时的接济我家了。我无以为报,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何小花一边连珠炮似的说着,一边洗了起来,手脚很是麻利。 张雪莹听着她又脆又快的话,忍不住笑了“那我就先谢过了。” 杨柳一边听,一边笑着,眼睛里有一丝羡慕。 杨柳洗着一床破旧的床单,原来的颜色几乎看不见了,发白的厉害,上面更是各色布料打的补丁。她认真而吃力地洗着,小手因用力而有些发红。 “杨柳,你先洗衣服吧,这么个大东西我一会帮你,我手劲大。”小花一边说,一边加快了动作。 张雪莹发现,小花虽然人长得瘦小,手劲确实很大,衣服在她手中用力一拧,就跟前世的甩干机似的,保证晾的时候不滴水。 小花见杨柳没作声,倔强地咬着嘴唇用力搓着那团床单,不由拧了拧眉,把自己手中的衣服放下,抢过床单洗了起来。 张雪莹笑了,小花果然是个乐于助人、性子爽利的孩子。 见洗的差不多了,张雪莹站起来“小花我来与你拧吧,杨柳好像力气不够。” “好嘞少夫人,杨柳确实这几天有些身子不适。人没有精神,身子疲乏,还吐呢!您一会顺便给她把把脉。”小花说着把床单另一头给她。 “好啊,举手之劳的事。”张雪莹毫不推辞。 杨柳急忙露出一个感激的笑“麻烦少夫人了,谢谢您。” 小花将床单另一头递给张雪莹 ; 第一百二十六章脉象 小花将床单另一头递给张雪莹便用劲拧了起来,张雪莹发现,小花的手劲几乎可与壮年男子相比。自己拧的手都酸了,她仍是轻轻松松、面不改色,而且她那头一抖开,明显比自己这头干得多。 三人收拾好东西后,张雪莹叫杨柳伸出手,自己握住开始探脉。 良久,张雪莹眉头皱了又松,心里却打起鼓来。 “怎么了少夫人,我、我病得很重吗?”杨柳不安地问道,脸色更加白了,几乎忍不住快哭起来了。 “哦,没什么?就是得了风寒,凉了胃,我晚些上你家给你送些药去。”张雪莹急忙说道,缩回手,却更加仔细的打量起她来。 “哦,吓死我了。如果我有事,家中的弟妹还年幼,公婆年纪也大了,我真怕以后不能再照顾他们。”杨柳松了口气,破涕为笑。 张雪莹勉强笑了一笑,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与害怕,嘴里更像是嚼了黄莲一般苦涩。 脉像如盘滚珠!如果不是自己学艺不精,那么杨柳就一定是有身孕了。一个丧了夫婿的女子,怎么会呢?真希望是自己错了。 杨柳就住在离江边最近的燕子街,与杨柳分手后,张雪莹与何小花一同向自己家走去。 “小花,杨柳的夫君真的死了?” “嗯,讯息是与大牛的一块传来的!”小花点点头,眼眶红了又红,显然是想起了曾大牛。 张雪莹沉重地叹了口气“她夫家还有些什么人?” “有两个年幼的弟妹,兄弟十岁,妹妹八岁。婆婆倒还健康,可顶粱柱公公却是个瘫的,以前是佃户,现在嘛地都没得种了,是最穷苦的人家了。”小花满是同情地说。 “你下午没事呗?若是没事陪我到她家一趟,我给他们送些东西过去,再好好替她诊断一下。”张雪莹低声道,心中既难过又无措。 “嗯,好嘞,少夫人您心眼真好。”何小花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满是佩服与尊敬。 张雪莹一笑,没再说话。 回到家后,她进到自己房间,拿出一个小包坐在那凝思起来:自己要不要把这包用刺红花、芒硝、牵牛子、芫花制成的打胎药当作医风寒的药给杨柳吃呢? 可是她没有十足地把握,这药在现代从没有给人用过,这包也是自己闲来无事瞎弄的,还没给人用过呢?如果用了之后造成宫内大出血,惊动了大夫,杨柳的事不就败露了吗?看杨柳的样子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啊?难道真是自己诊错了。 想到这里,她又慢慢将药放了回去。日子尚浅,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起码也要等三个月到了才能诊得无误。 想到这里,她拿了些止胃酸的药放在怀里。 用午饭时,她对平氏说道“婆婆,我一会与小花去一下燕子街的杨家。今天遇到杨家媳妇杨柳了,她身子不爽利,听小花说,是个可怜人,家中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很是难过,所以,我准备给她们送些粗粮去,另外给匹布料,让她做几身衣衫。您看,行吗?” 平氏听完后,长长叹息了一声“去吧,这也是行善积德的事,那杨家确实是很贫困的。我那还有几身不穿的衣服,你一并给杨嫂子送去。” 高盈也马上抬起头来“大嫂,我那也有穿小的衣服,您给杨家的小妹妹带去吧。哦,东西太多了,我帮您拿,行吗?娘!” “嗯,与你大嫂一块去吧!”平氏点点头,没有阻止。 收拾好碗筷后,张雪莹与高盈一起收拾了两大包东西。两人吃力的拿上两个大包叫上何小花一起向燕子街走去。 张雪莹与高盈走在后面,佩服地看着前面的何小花。 两人手中的大包已到了何小花手中,她一手拎一个,走得却是轻松而快速。 张雪莹不禁暗自称奇,这难道就是天生神力?! 到杨家一看,果然破败、简陋得厉害。 院墙断得参差不齐,成年男子能一脚跨过去。 小小的院子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几只咯咯乱叫的母鸡满是警惕地看着她们。 一排砖房并排而立,木柱子黑乎乎的,另一间低矮的小屋子斜斜地靠在一边,大概是厨房吧! 这时候杨柳从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到她们三人,她眼里迸出一丝惊喜“少夫人、高小姐、小花您们怎么来了?快、快请屋里坐。” 张雪莹一边点头微笑,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比起早上来,杨柳看着似乎脸色更加憔悴倦怠,腊黄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十几岁的女孩子瞧着就像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般没有光泽与原该有的红润。 “柳儿呀,是谁来了?”随着问声,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走了出来,圆盘大脸,肤色黑黄,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 “娘,这是高家少夫人、高小姐,小花您认识的。”杨柳一边用袖子擦着凳子一边介绍道。 “唉呀,这、这真是贵客,请坐,请坐。”妇人是杨柳的婆婆金氏,她一边客气着,一边用手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与发髻。 张雪莹毫不犹豫地在简陋、粗糙的凳子上坐下,一边道明了来意。 金氏惊喜地连连道谢,脸上挂着感动而卑微的笑。叫杨柳陪着她们,自己转身进了厨房,说是去烧些茶水。 “杨柳,早上在江边,匆忙了些。我再给你细细把把脉吧?”金氏一不见人影,张雪莹便说道。 “是,谢少夫人了。”杨柳感激地笑着,伸出一只瘦可见骨的手腕。张雪莹凝神静气,更加仔细地把了脉,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那丝不确定,变成了笃信。 “你贫血很厉害,所以经常头晕吧?”她慢慢说道,心里思量开来,要怎么样才能自然的打掉这个不该有的胎呢?既要避人耳目,又要不引起杨家人的怀疑。“是的,少夫人。”杨柳点点头。“所以,你蹲着站起来的时候不要太猛。这里有些治胃部反酸的药,你每天吃三粒吧!另外,你的小日子什么时候来?”张雪莹一边拿出药丸,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 第一百二十七章识破 “我、我小日子不准的,经常几个月都不来。”杨柳小声说道,脸上有丝羞涩。 “那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张雪莹心中了然了,为什么杨柳对自己怀孕一事懵懂不知,原来小日子从没准过。 “嗯,还是年前来过一次。”杨柳低着头,抠着指甲。 “你气血太虚,又因为缺少吃的,所以造成营养严重不良,所以小日子就不准了。”张雪莹解释道,她想了一下,又继续道“这样吧,过几天我送点补气血的药来,你吃了以后,可能会腹痛并有血块流出,但你不要慌,那是腹中的淤血,排出来以后就好了。”她打定了主意,要尽快把杨柳这个麻烦解决掉。不然,她的下场可就是浸猪笼了,而且杨家从此也休想再在街坊面前抬起头来做人。 “这,这实在是太谢谢您了。少夫人,以后您家浆洗的粗活就给我做吧!就当我报答您的恩情。”杨柳一双新月般的眼睛闪动着感动的泪花。 “不客气,你不还有一家子要照顾吗?”张雪莹急忙摆摆手。 “杨家小娘子在吗?”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啊,是何屠夫来了,杨柳,赶紧开门。”金氏端着一个陈旧的茶盘出来,对杨柳说道。 杨柳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一些,站起来的时候人有些摇晃,她慢慢走过去拉开院门。 一个身材矮胖的人站在门外,眯着一双老鼠眼笑眯眯地看着杨柳“小娘子,今天还要麻烦你过去替我照顾照顾我老娘的洗澡换衣,与往常一样,给您三个粗粮馒头作谢,怎么样?”然后眼睛不老实的瞟到了张雪莹三人身上。顿时作出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杨柳身子往右边移了移,遮住他露骨而垂涎的目光,轻声道“好,我会去的。”说完也不等那个何屠夫答话,便砰一声关上了院门。 “你这孩子,怎的这么没有礼貌?”金氏嗔怪道,然后回过头对张雪莹三人解释道“这何屠夫虽然人长的不咋地,可人却是个好人,又是个大孝子。见我家困难,便每隔几天叫我家柳儿去给他老娘擦洗身子,洗衣收拾,然后给我家一些吃食。”听得出来,她是很满意与感激地。 杨柳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脸上并没有感激之意,反而露出一丝羞恼,头也越发地低下去了。 张雪莹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暗暗叹气:金氏虽然对杨柳慈祥,却是个老实得有些糊涂的婆婆。那何屠夫明明就是冲着杨柳去的,她还以为**是好人,真是引狼入室。想必杨柳腹中的孩子便是这位“好心人”何屠夫的了。 杨柳最最可怜,为了那活命的粮食,居然委身于这样一个粗鲁之人,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这个时代的女子,特别是贫困之家的女子,真真是砧板上的肉啊! 三人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杨柳恹恹地送她们出来,单薄的身子如风中柳絮一般惹人伤怀。 刚行至自己门前,便听到一阵喧闹声,张雪莹不由心中一紧:老天,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又惦记着独自在家的平氏,不由飞跑起来,何小花与高盈跟在后面也是一阵狂奔。 到家推开门一看,曾大娘正陪着平氏站在院子门口,脸上满是惴惴不安之色。 “婆婆,您没事吧?外面街上的人像疯了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雪莹顾不得喘气,一迭声地问道。 “不知道,你曾大叔去打听了,你们快进来。”平氏右手哆嗦着转着佛珠,一边叫她们进来。 “我还是回家陪奶奶吧!”何小花放心不下曾奶奶,一扭头向自家院子走去。 吵闹声夹杂着尖利痛苦的嚎哭声,不断传来,固执地钻进她们的耳朵,带给她们无限的恐惧想象,不一会儿又慢慢远去。 几个人挤在门边,抱成了一团。 不一会儿,有脚步奔过来的声音,众人更紧张了。 “他娘,高夫人!”曾大叔喘着粗气的声音响起了。 张雪莹急忙拉开院门“曾大叔,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曾祥贵抹了把额头渗出来的汗,脸上一片焦急与愤然“唉,别提了,狗日的,把百姓这次可被狗官坑苦了。春种播下去十来天,可怎么也不发芽,结果扒拉开土一看,种子全部都烂了。有经验的庄户人家说,这些种子全部都是煮过的,你说,煮过的种子怎么会发芽呢?”。 说着,咬牙切齿地站起来,粗声粗气地说“当官的不给百姓作主,反而帮粮商坑害百姓,咱们他妈的都反了,这就操家伙杀到衙门去。”说着,就向自家院子跑去。 “他爹,可别惹事啊!”曾大妈急得大叫,急忙追了过去。 “不对,不会是高县令做的这事?他比谁都想百姓有吃上粮食,以抚民心,怎么会这么做?”张雪莹急得大叫了一声。 曾祥贵操起一根扁担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曾大妈在后面急得大哭,可怎么也拉不住。 “曾大叔等一下!”张雪莹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冲上去伸开双手拦住曾祥贵。 “少夫人,您让开,别伤了您!”曾祥贵硬着脖子红着眼说道,将身子一侧,欲走开。 “曾大叔,你想啊,给百姓发煮过的种子对高县令会有什么好处?难道他想不到会引起民变,丢掉他头上的官帽吗?”张雪莹死死拽住曾祥贵的衣角说道。 “为什么?发国难财,发民难财,一颗心全黑了,只顾与米商勾结,不顾百姓死活。”曾祥贵大声叫道。 此话一出,引来旁边观看的百姓一生附和。 “不,不会的。乡亲们,您们扪心自问,高县令在宣宁县当了近二十年的父母官。他难道不算是为百姓办事的好官吗?要知道他为了借这批春种粮食,拉下脸面,跟粮商好话说尽,才借到这批春种啊!”张雪莹急忙对周围的百姓说道。 “假的!” “对,假的!做戏给我们看呢!” “春种农户种不上,来年交不上租子,我们也买不到粮食,只有活活饿死了。”旁边的百姓更加激动了,又是骂又是哭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守护 “不会的,绝不是高大人这样做的。您们还记得上次有人煽动您们哄抢粮店吗?城中混进了奸细,我敢肯定,这次的事也是奸细所为。”张雪莹用更加大的声音说道,喊的嗓子都痛了。 “奸细?” “真的吗?” “没听说啊!” “别听她的,她与高家是亲戚,自然要替他们说话。”一个声音始终不大不小的在一旁跟她唱着反调。 张雪莹一直注意着那个明显与宣宁百姓口音有异的人,此时她慢慢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人“你是谁?住哪里?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而且你的口音明显不是松江人氏。” 那人瞳孔一缩,人开始慢慢往人群中退去。 “曾大叔抓住他!”张雪莹对一旁的曾祥贵叫道。 曾祥贵此时已慢慢冷静下来,听见张雪莹的话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那人冷冷一笑,身子像条鱼一般挣脱曾祥贵已抓住衣角的手,拔地而起,跃上房顶,几个纵跳,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片惊呼。 “看见了吧?普通百姓有这么好的身手吗?”张雪莹冷静而严肃地说道。 “或许少夫人说的对,城中果然混进了奸细?!”曾祥贵摸了摸脑袋,对百姓们说道。 “唉呀,果然是的!” “太可怕了,会不会杀咱们呀?” …… 新一轮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您们听我说,平日请大家一定要注意面生且口音有异的外乡人,一旦发现,你们不要自作主张,最好通知巡逻的民兵。最要紧的是大家团结起来,信任官府,信任高大人。不要受奸细的挑拨,大家众志成城,一定会将眼前的困难度过去。”张雪莹大声说道。 “高少夫人说的对,咱们还是要相信高大人,大家伙散了吧!我去把围在县衙的乡亲劝回去。”曾祥贵也大声说道,挤过人群向县衙走去。 围观的人慢慢散了,张雪莹却觉得心中一片沉重:高俊的猜想是奸细会抢或是烧掉粮仓。却不料奸细居然狠毒到直接毁了春种的种子,颗粒无收的时候,百姓又会做出怎样的事呢?到时候不用宁王的军队攻打,宣宁城一定会先从自己内部攻破,成为一座死城。 “大嫂,我们回去吧!”半晌,平氏才与高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高盈上前带着佩服与恭敬地挽起张雪莹。 张雪莹心中有事,晚上只用了一点饭,便早早歇下了。 明明身上疲惫不堪,精神因为放松而倦怠,可却始终不曾熟睡过去。在无数纷乱、迷离的梦境中徘徊。 突然,一阵急促的锣声划破了夜的静寂,格外剌耳,让人顿觉心惊胆颤。 张雪莹瞬间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坐了起来。 锣声越来越急,外面街上已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她赶紧披上外衣拉开房门,正房边平氏也由高盈扶着站在门口,见她拉开房门,急忙向她看来“雪莹,不要开院门,也不要出去。这锣声,是从东边县衙传来的,怕是出大事了。”越说,声音就越抖的厉害,到最后几乎是语不成声了。 张雪莹呆呆站在门边,只觉得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她不知道到底又出了什么事?而高俊,他有危险吗?她突然想到,如果老王头在该有多好! “高夫人,县衙后面的粮仓燃起来了,民兵已经去救火了。高团总吩咐,为防有人趁乱闹事,要各家紧闭院门,如遇危险,便敲响自家的铜盆报警。”外面传来曾祥贵的声音。 “哎,好的,知道了!”张雪莹见平氏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急忙答应了一声。县衙方向的天空被火映得通红,灸痛了她的眼。 三人在门口一直站到闹腾声渐渐消失,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惊觉身上冷意阵阵,毕竟还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尤其是在夜间。 张雪莹急忙叫高盈与平氏再去床上躺一会,她则回屋穿戴好去厨房熬了三碗姜汤。 看了看时辰已到了卯时,她轻轻走到正房前听了听,平氏与高盈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显然二人紧张了一晚,此时才放心大胆地睡着。 她想了一下,退回厨房喝了自己那碗姜汤,又简单弄好饭菜,准备到街上去探听探听消息。 街上也比往日静得多,不知道是街坊昨夜被惊到了,天亮才睡下的原因;还是因为连连出事,人们已经失去了上街或是谈话的兴致。 她拉开院门,吱呀的声音显得格外剌耳。 随着院门打开,一个靠在门上打盹的人随之向后载倒。 她吓得心突突跳起来,急忙向后退去。 那人哎哟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转过头来。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眼睛也酸涩起来:是高俊! 衣衫凌乱、脸上还留有烟灰的印子,头发上带着露珠……一看就是昨夜从火场赶过来,然后靠在高家大门上睡了一夜。他是、在守护她么? “唉呀,不知不觉睡着了。堂嫂好,今日前来有事相求,见天色还早,便坐在门外等了。”高俊一跃而起,眼睛睨了一下曾家已打开的院门,笑嘻嘻地说道。 “堂弟请进来说话吧,婆婆马上就起了。”张雪莹回了个半礼。 “噫,俊儿这么早就来了,有事吗?”平氏疑惑的声音响起,张雪莹回过头,迎上她不悦的神情。 张雪莹暗叫不妙,平氏为人再严谨古板不过,显然高俊二连三地往家里跑,已引起了她的不快与不满。 “回堂伯母,昨晚粮仓失火了,而且看守粮仓的人也全部遇难。今天来是想让堂嫂前去帮着验验尸,我觉得他们绝不是醉酒后引起的失火。”高俊急忙上前一步,对着平氏诚恳地说道。 “这、她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在外抛头露面的,多有不便,也引人碎语啊!”平氏拧起了眉头。 “伯母,现在是非常时期,堂嫂若肯出手相助,早日查明真相,别人说起来只会伸出大拇指称赞高家娶了位好媳妇,怎会给您惹来闲言碎语?” “唉,好吧,去吧,早点回来。”平氏想了一下,终是无奈地应允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粮仓命案 “昨夜到底怎么回事?”走在路上,张雪莹问向一旁的高俊。 高俊俊隽的脸上有一丝寒意“粮仓突然失火,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火势漫延得很快,待到扑灭时,粮食已被烧了三分之二了。看守粮仓的人纷纷遇难,现场有两三个酒瓶,初步怀疑是当值的人贪杯误事,喝醉酒后将酒瓶蜡烛推倒引起的火灾。可是,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凑巧与简单。在这个时候,别人我信不过,只能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我也希望宣宁城平安无事的度过这个困难时期。” 说话间,一片残亘断壁已在眼前,焦黑的四周还冒着青烟,一股难闻的焦臭味迎面而来。 另一边整齐地摆放着十具担架,上面均蒙着一层白布,一些民兵正与捕快一起往外搬着不多的粮食。 张雪莹难过地叹了口气,走向担架边。 她深吸一口气,揭开白布,短暂的惊恐后,涌上心头的便是恶心与难过,她不由别过头,又深吸了一口气。 高俊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冷峻的脸上有着不忍,却是无可奈何。 “咳、咳,你记一下!”过了半晌,张雪莹还算镇定的声音响起“尸体表皮已呈焦黑状,皮下组织全部坏死,血管溶化。这表明,他们都经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火烧,且火势是一样大的。第二,被烧死的人会有挣扎的痕迹,所以尸体会呈现出不同的姿势,但他们没有。手都没有弯曲一下,这表明他们是在失去意识之后被烧死的。” 她看过尸体后,又向烧成瓦砾的屋子里走去。 “这里便是他们值夜的地方吗?”她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然后问道。 “是的,少夫人,这外面是值夜间,里面便是粮仓。”一个年纪很小的民兵抹着眼泪难过地回答。 “你们看,这地面上有一片明显的痕迹,那是人因为燃烧,身体里面渗出的油脂及液体留在地上的痕迹。没有爬动、没有挣扎。这一点很奇怪。”她疑惑地说。 “高少夫人,他们是被杀死后再被火烧的吗?”一个民兵咬牙切齿地问道。 张雪莹停顿了下来,眼睛直视着面前的尸体,皱起两道好看的秀眉“不是,他们身上均无外伤,而且……”她轻轻掰开一具尸体的嘴“他们的嘴里是有烟灰的。”她看见一旁的民兵露出不解的神情,又解释道“活着的人由于呼吸,是会将空气中的灰尘吸入嘴里与肺部的。如果人死了,没有了呼吸,自然是将嘴闭着,故而嘴里应该是干净的。但是你们看,他们的嘴里都有烟灰,这表明,他们是被活活烧死的。” “显然火势渐起的时候,他们虽然活着,虽然有清晰的意识,却已是动弹不得,只能活活被烧死。”张雪莹慢慢说着,身子因为愤慨与震惊而有些战栗,这样的残忍已超出了她的想像与接受能力。 “什么情况下,人会没有丝毫反抗与挣扎地被活活烧死?”高俊问向一旁的小木。 “被人点了穴!”小木答道。 “他们这十人可是以前镖局里一顶一的高手,所以才将他们派到这至关重要的地方来,我不相信有人能不声不响的将他们十人全部制住。”一旁的吴队长叫起来,脸上尽是恨意与伤心。 “我也不相信!”高俊背着手严肃地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酒菜有问题!你不是说在粮仓里发现了酒瓶吗?而且药不是**,从他们喉骨的洁净度能看出来。只是类似于麻药的药物。”张雪莹提醒道。 “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但是,是谁给他们送的酒来?我严格规定过,值班期间不得喝酒的。”高俊的神色更严厉了,环视了民兵们一眼。 “团总,我敢肯定不是我们的人违反纪律,不管怎么说,这个送酒菜的人一定是他们熟悉而信任的,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要将他找出来。”吴队长说道。 “好,你们互相问问,昨夜丑时到寅时,这附近有什么人曾来过,或是在这条街上见到过何人?现在晚上大街上空无一人,如果有人经过或出现,他们一定有印象。”高俊对吴队长吩咐道。 “是,团总。”吴队长杀气腾腾而去。 高俊脸色和缓了一些,看向张雪莹“堂嫂,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慢慢回去,你脸色浮肿、下睑有青色,这几天没休息好吧?去洗把脸,换件衣服休息一下吧!”张雪莹小声道,然后又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保重!”然后低着头,快步走了。 她在关心自己!高俊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愉悦的翘了起来。 一旁的添福看见了,只觉得少爷这抹笑与脸上的温情实在是让他为之震惊,急忙低下了头,眼中滑过一丝担忧。 从今天起,宣宁城的百姓都在自家顺手的地方备上了一个铜盆,不为其他,只为了能在感觉危险时顺手能够敲响。 接下来几天,不时听到那穿透力极强的铜盆声,敲进人们的耳膜,通过心房,直到四肢百骇,引起百姓们一阵接着一阵的恐惧。 “该死,他们不时在百姓家骚扰,一会是从窗户掠过,一会又是放火,待咱们民团的人赶到时,他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咱们不时疲于奔命,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看到!”民团的李队长狠狠的一拳砸向书案,方正的脸上尽是不甘与气恼。 “是呀,团总,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被这伙不明身份的奸细耍得团团转。百姓更是夜不能寐,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另一个队长也说道。 高俊皱着浓眉,脸上一片凝思“你们从明天起,挨家挨户登记现住人口。而城郊的灾民安置点更是重点,另外,你们仔细想一下,他们这几天骚扰的百姓可有什么规律可循。比如说,时间、地点……”。 “团总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时间一般是三更左右,正是人们正困倦的时候,地点嘛,多是挨西边的燕子街一带,大多是贫民住的地方。”吴队长眼睛一亮。 ; 第一百三十章掳掠 “他们为什么只去骚扰贫民呢?”李队长疑惑地问道。 “我想,他们不止是只骚扰贫民,而是有规律的,一条街一条街地挨着来,或是东、南、西、北四方挨着来。前几天是西边,今晚呢?”高俊慢慢说道。 “那依团总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今晚,你们表面上依旧照平时的时间、路线夜巡,暗中嘛,我会布置县衙的捕快埋伏在每条主要街道的入口,希望今晚能有所收获。”高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书案,打定了主意。 “是,团总。”四位队长精神为之一振。 “有件事你们一定要记住,今晚的计划你们四人知晓便可,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小队长都不能说。”高俊又嘱咐道。 “您是说,民团里有奸细?” “不可能,民团的人可全都是土生土长的宣宁人,或是早就在宣宁安家落户的人。”吴队长颇为激动地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金钱利益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忍得住?”高俊声音冷厉地说道,环视了几人一眼。 四人身上一凛,纷纷恭敬称是。 皎皎月光投射在地面上,像洒了一层白霜在地上一般,夜色依然如往常一样寂静得渗人。 在城东一座高宅深院里,一间烛光昏暗的室内,几个人正一边喝酒一边低声议事。 “来,大家举杯一同干了。这几天高家父子与李同知可是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啊!”一个中年男子举起酒杯,一脸得意地说。 “哈哈哈,正是,宣宁不久将不战而破了!”另一个虬须大汉大笑道,一仰脖子痛快的干了碗中的酒,顺手抹了抹胡须上的酒渍。 “这都是大哥的妙计呀!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下宣宁,真可以与诸葛亮的空城计相媲美。”另一个干瘦汉子讨好的说着。 虬须大汉仰头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么几位爷,今晚您们准备怎么干一票呢?”中年男子问道。 “嘿嘿,今晚嘛,我准备去掳几位美人来好好服侍服侍各位兄弟,给各位兄弟去去火。”虬须大汉下流地说着。 引得众人一阵**的笑声。 “叫各位兄弟吃饱喝足后,到大厅集合,今晚,咱们到灾民安置点。我记得那里有几位小娘子、大闺女。都长得怪水灵的,勾得老子心直痒痒。”虬须大汉一边说一边仰头又干了一碗酒。 “哈哈哈,兄弟们先谢过大哥了。”众人一阵猥锁不已大笑起来。 虬须汉子的铜铃大眼闪过一丝狡诈“咱们今晚出去回来后,便歇息几天,让高家父子与李同知去烦恼、困惑吧!他永远也想不到我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民心是慢慢动摇了、害怕了,不再相信他们了。”冒着油光的脸上尽是得意与自负。 “大哥英明,主子一旦夺得天下,大哥一定会封候拜相的!”善于拍马屁的干瘦汉子急忙说道。 “大哥,咱们下一步去把那天指着我的小娘子劫来吧!”干瘦汉子眼睛里闪过一丝垂涎之色“我打听过了,那是高家新娶的节妇,张家的三小姐,在宣宁也是顶顶有名的人儿。那小模样,啧啧,一想就让人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说完,下流的摸了摸胯下之物。 众人看他猥琐的样子又是一阵哄笑。 “好,既然你看上了,她就是你的,待过几日,大哥与你去劫来便是。”虬须大汉豪爽地说。 “小弟先谢过大哥。”干瘦汉子讨好的一抱拳。 众人又吃喝了一阵,待三更响起时,便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衣衫,又以黑巾蒙面,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中悄无声息的向外面掠去。有如一只只夜行的蝙蝠般鬼魅。 东、南、西、北方几条主街道,四位民团的队长正带领着各自的心腹及捕快屏声静气的潜伏在夜色中,一个个有如蓄势待发的利箭一般。 然而、二更过了、三更过了,直至四更响起,四周都依然鸦鹊无声。除了偶尔跑过几只瘦骨嶙峋的猫狗外,空荡荡的大街上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你回去告诉团总,事情不对,快五更了,都没有异动。”吴队长悄悄唤过一名心腹,悄声吩咐道。 声音刚落,城郊传来一阵划破夜色的铜盆声。 “不好,他们这次的目标是城郊灾民安置点,快,随我跑步过去。”吴队长一挥手,率先向城郊跑去。 “太可恨了,这群奸细太狡猾了,居然从江里直接绕到了城郊。”李队长一边怒骂一边紧跟其后。 县衙里一直等着消息的高俊接到消息,跳上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郊灾民安置点. 那里的火把通明,照得天边好似都燃烧起来一样。 女的个个面有惧色,痛哭流涕,男的个个义愤填膺。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上次叫你们推荐出一位安置点的管事,叫他出来回话。”高俊严厉的大喝一声。 现场嘈杂的声音小了一点,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对高俊行了一礼“禀高团总,在下朱贵,正是这里的管事。” “这里到底出了何事?有什么损失,你慢慢道来。” “是,高团总。今晚大家一如既往早早睡下了,因为不太平,我也派了十来位青壮年值守。一直都相安无事,可是今晚睡到四更,小的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有响动。刚拉开门,便闻到一阵腐臭味,人立即晕了过去,刚才醒来时,便听到这几家在哭闹。”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围在他周围的几位难民“她们说,她家的媳妇与女儿不见了。我统计了一下,一共失踪六人,共有四个闺女,两个小媳妇。” “大人,我媳妇不见了呀!” “大人,我闺女也不见了,睡的时候还在我身边,可一觉醒了,人就不见了。” “我家小莉也不见了,她才十三岁呀!” “大人,求您帮帮我们吧!” “我可怜的小兰哪!”凄凉无助的哭声不断涌入高俊的耳朵。 “那我问你们,你们在睡梦中可曾感到有什么响动?或是像朱管事一样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高俊向下压了压手,大声问道。 ; 第一百三十一章江中女尸 众人互看了一眼,摇头道“没有!” “跟往常一样,没觉得有什么响动。” “不过,我的确与朱管事一样,迷迷糊糊的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一个半百老妇人有些犹豫地说道,却有极大的不肯定。 “好了,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会命令所有的民兵与捕快全城搜索你们的家人。但你们千万不要闹事,水与食品仍会像往常一样供应给你们。若是不应,或是暗中搞鬼,我只有请你们出城去了。从此生死由天,怨不得我无情无义。”高俊提高声音严厉地说道。 “请大人放心,我一定约束好他们,绝不会到城中闹事或是偷盗的,信请您千万不要赶我们走。辛苦大人了,我们一定会为您立长生牌位供奉的。”朱管事点头哈腰地说道,脸上尽是不安与惶恐之色。 “好,大家各自回安置屋吧!走!”高俊手一挥,催动马儿向城内跑去。 朱管事慢慢直起沉重的腰,忧郁地叹了口气,看向身后的灾民“回去歇息吧?凡事不要奢望太多。能在这个乱世遇到高团总这样的好心人已是万幸了。如果几个苦命的孩子回不来,你们,也万万不可闹事啊!不然,这几十口人可就没活处了!” 隐忍的呜咽声像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一般飘忽悲哀“放心吧,朱管事,我们省得!” “好了,回去吧,哭多了人累得慌,肚子也快饿,没事就回去躺着,省力气。天亮后,女人到江边洗衣、挖野菜啥的,都派几个青壮男子跟着。”朱管事疲惫地挥了挥手,对一旁站着的男子说道。 “是,爹,您放心吧!”男子急忙应了一声。 朱管事抬头望向远方已经发白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背着手蹒跚而去。 “老吴,这伙人训练有素,胆大心细。显然不是普通的奸细,而且,能在宣宁城随时出没,又随时隐匿。城中一定有他们的据点,而且应该是大户人家。才能容纳下他们,供他们吃喝,这户人家的位置应该比较偏僻,所以才能掩人耳目。”高俊回到县衙后,对吴队长说道。 吴队长低下头,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正是,团总分析得有理。那我们该怎么办?” “打草惊蛇!”高俊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明天起,你们便带着民兵在城中大肆搜捕。特别是宅院位置较偏的大户人家,一定要弄清楚他们家中有几口人,然后注意他们平时的便桶与杂物桶。人多了,这些东西可是藏不住的。” “是,团总。”吴队长面容肃然的一拱手,脸上有一丝钦佩。高少爷虽然年纪不大,心思却极是慎密。有些事情,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可他偏偏能从最细微的地方看出端睨。 “好的,你们下去休息一会吧!辛苦各位了!”高俊拧了拧眉心,困倦地说道。 “团总您也歇息一会吧!我们走了。”四人说着往外面走去。 高俊望了望外面凝固的夜色,觉得自己虽然疲累至极,却是丝毫没有睡意。 同一时间,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一群大汉看着地上陷入昏迷的几个女子发出狰狞、猥琐的阴笑。 “来,划拳吧,谁赢谁先上。”虬须大汉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 众人兴奋的淫笑着纷纷附合,一涌而上。 划拳声响起,一会儿便有人欢呼,有人叹气。 衣帛破裂的声音,令人恶心的粗喘声慢慢响起,给漆黑的夜色抹上了一层罪恶。 一连几天,宣宁城中百姓的家门纷纷被民团与捕快敲开,开始了挨家挨户的登记。 张雪莹暗暗点头,这种户籍的摸排,确实能有一定的效果,只是那些被掳走的女孩子能活着回来吗?回来以后等待她们的又是什么呢? 一层薄雾轻轻盈罩着江面,好似一条薄而神秘的白练。刚过辰时的江边,几个妇人正在洗衣衣衫。 突然,一个妇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头看着江面上一团渐渐飘近的物体。 慢慢的,她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对身边另一名妇人说道“吴家嫂子,您看,那江里是不是有人哪?” “哪儿呢?”吴嫂子用手搭了一个棚,踮着脚尖看过去。 “咦,好像是嘞,难道有人落水了?”她疑惑地说道。 “唉呀,咱们敲敲盆子吧!民团的人听到了会赶过来的。”第一个妇人说着,敲响了手中的盆子。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江边,一群正巡逻到燕子街的民兵飞快地赶了过来。 “李队长,您看,那江面上好像浮着一个人。”吴嫂子一见带队的李队长便马上说道。 李队长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神情变得焦急起来“正是呢,好像是个女的。赶快,下水救人。”一边说一边脱去了衣衫。 另两个民兵也急忙脱下衣衫游了过去。 “唉呀,已经死了!”李队长最先游到,仔细一看,果然是个二八年华的年轻女子,只可惜腹部肿胀,脸上也泡得发白,显然已死去多时。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女尸拖上岸,李队长又对一个民兵说道“赶快到衙门叫团总过来,别忘了带上仵作。我在这里等你们。” 民兵领命而去,李队长看向那几个面露害怕的妇人“请各位嫂子在此稍等,这里是案发现场,你们又是第一个发现浮尸的人,高团总一会有话要问你们。” “好、好的。”吴嫂子急忙带头答道。 “你们稍微走近点,看看认不认识这个女子。” “不认识,面生得紧。”吴嫂子忍住害怕上前看了看,摇了摇头。 另几个妇人也纷纷表示不认识。 不一会儿,高俊带着仵作赶到了。 “仵作上前验尸,师爷过来绘像,张贴在城内,看有没有人前来认领尸体。”高俊一边吩咐,一边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地上的女尸。 “回高团总,初步看来,这女子是被溺死的。不过,您看,她的手腕与脚均有伤痕,明显是被捆绑过的痕迹。应该不是失足落水被淹死的,是他杀。”仵作看了看,向高俊回禀道。 “嗯,应该是从上游漂过来的。”高俊看了看江,对一旁的李队长说道“你带几个人到上游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 第一百三十二章柳殇 李队长领命而去,高俊又看向那具女尸“衣衫破旧,鞋底磨得几近穿透,手掌粗糙,应该是穷苦人家的女子。” 他站起来,凝思了一下,对师爷说道“把画像张贴一张到灾民安置点,我怕这就是被掳的女子之一。” 他想了想,对仵作说“为保险起见,我要请我堂嫂验一验她的身子,你先叫人把女尸抬到义庄去等我们。”说着,便匆匆往高家而去。 张雪莹听完高俊的话,为难地叹了口气,眼睛瞟了平氏一眼,没有说话。 平氏却爽快地答应了“雪莹,你就跑一趟吧,早日查明真相,为那个可怜的女子申冤也是功德一件。”说完,还满脸悲戚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几日人心惶惶,但民兵却不时在她家门前走动,让她害怕的心有了一丝安全感。她知道这都是高俊特意打了招呼的缘故,故而十分感激这个远房子侄。 张雪莹见平氏答应了,便与高俊一同到了义庄。 虽说是大白天,可一进义庄仍然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身子感到凉嗖嗖的。 张雪莹揭开白布单子,慢慢脱去女尸身上的衣服“可恨,简直就是体无完肤!”只看了一眼,张雪莹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唇部有被咬的痕迹,胸部也是,**不见一只,伤面粗糙不齐,应该是用牙齿咬的。全身均有被虐待的痕迹,下体呈撕裂伤,大腿有掐痕。”张雪莹慢慢说道,忍住眼中的泪水,仔细地为女尸穿上衣服。 高俊的脸上不时浮现出痛恨之意,拳头握得发白。他注视着张雪莹轻柔的动作,突然噫了一声。 “你想过没有?这女子明显是被**虐待,可是,为什么她被发现时身上的衣服却仍是穿得整整齐齐的呢?你想啊,凶手如此毫无人性,为什么又在她死后为她穿上衣服?” 张雪莹一愣,拧起了秀眉“是呀,为什么呢?良心发现?愧疚?是一时冲动杀人后的补偿?” 高俊摊了摊手,表示不解。 “慢着,你看这里!”张雪莹突然指向女子后颈处“看到没有?这女子是凶手将她的头按向水中活活溺死,然后再抛到江中的。衣服应该是这个女子死前自己穿好的!” “你怎么知道?” “看她后颈的伤痕!”张雪莹伸开自己的手掌“这里是大拇指,这里是食指,很有力量,按了很久,所以伤痕才如此清晰。另外,给我一把小刀,我要割开她的喉咙看看。” 高俊看了她一眼,依言递过去一把小刀。 张雪莹咬了咬唇,轻轻划开女尸的喉部,一股带着泡沫的血渍慢慢渗了出来,给惨白上面渗上了一丝淡红。 “你看,她的胸腔积水很多,肺水性气肿明显,以至于胀大了许多。表面有肋骨压痕和淡红色出血斑点,压迫肺口切面有多量溺液流出。这一切都表明她的确是被溺死的。但,她绝不是在江中溺死。”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江中溺死的?”高俊抱着肩,继续问道。 “很简单,若是在江中溺死,她的肺部与喉腔应该有异物,比如沙子、水草这些杂物。第二,人在被溺死时,会下意识的挣扎,手中总会抓一些东西,如果是在江边,那她的手应该也会沾有沙砾或是水草什么的。可是,你看……”张雪莹轻轻拿起死者的手“她的手指甲里干干净净,除了这一缕东西。”她眯着眼睛轻轻扯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看“这应该是衣物上的纤维。” 她看向高俊“这一切都表明,她是在净水中被人按住脖子溺死,然后再抛到江中以图毁尸灭迹。” “嗯,凶手以为尸体会沉入江底,却不料她却浮了起来?”高俊摸了摸下巴,点点头。 “对,很多人认为,尸体灌满水,就能让尸体沉到江底,开始可能会这样,但几小时后,腐坏的组织会释放气体,尸体就会浮起来。”张雪莹美丽的脸上除了痛恨更有一丝自信。 高俊叹了口气“宣宁城的宁静已经不在,越来越多的恐怖与苦厄还在前方等着咱们。” “她是不是就是灾民安置点失踪的女子?”张雪莹眨了眨眼中的泪意轻轻问道。 “可能是吧!相信一会便有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一名捕快便飞奔而至“团总,一名江姓妇人认出画像上的女子正是她三天前失踪的女儿。” 高俊看了张雪莹一眼“果然如此!” “他们不但掳人**,更要在百姓中造成恐慌。相信噩耗会不断传来的,你最好亲自去安抚一下那些灾民。如果他们因恐惧或是愤怒发生暴力事件,一定会祸及城中居民的,到时候宣宁县的百姓自然会把这笔帐归咎于县衙的不作为。”张雪莹担忧的慢慢说道。 “这也正是那伙奸细的计策。”高俊点了点头,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走吧,送你回去后,我便过去看看。” 张雪莹没有推辞,她心中也实在怕得紧。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让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战争年代,什么是残忍。 多亏一早便用计送走了梅氏,只是老王头为何迟迟不归? 两人一路沉默地刚行至街头,便听见一阵凄惨至极的哭声。 张雪莹只感觉自己心中有如雷击一般,慌忙朝着哭声跑了过去,高俊紧跟其后。 “少夫人,少夫人,杨柳、杨柳上吊了。”小花哭着跑过来紧紧抱着她,哭得十分伤心。 张雪莹脑中顿时嗡嗡作响,人不由趄趔了一下,高俊急忙扶住她。 “大嫂,您怎么了?”高盈哭着跑过来扶着她,满脸的伤心与惊慌。 “杨柳是什么时候上的吊?现在在哪里?”张雪莹强自稳了稳神,张开又苦又涩的嘴问道。 “不知道,杨大娘发现时她、她已经断气了。现在还在杨家呢!杨大娘叫我过去给她换身衣衫。”何小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我,我与你一起去。”张雪莹吃力地说道,慢慢挪动了有些漂浮的步子。 “高盈,我与你们一起去。”高俊不放心地说道,叫过高盈一起跟了过去。 杨家此时哭声震天,那悲哀、无助的哭声有太多的无奈与悲伤,张雪莹听着早已泪流满面。 ; 第一百三十三章无奈的谋杀 几个妇人一边陪着杨大娘落泪,一边轻声劝慰着她。俩个黑黑瘦瘦的孩子抱着痛哭不止,身子直打颤。 “高团总您、您怎么来了?我、我家媳妇是自己上吊的。”杨大娘发现高俊走进来,急忙一脸惊慌的站起来说道,身子打着哆嗦。 “我大嫂是为了节省粮!” “她生了病,害怕拖累家里。”两个孩子也一起抬头,哭着说道。 “我只是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高俊见他的到来给杨家造成了慌乱不由觉得有些尴尬。 “哦,那、那就多谢您哪!您坐。”杨大娘好似松了口气,急忙搬出一张太师椅用袖子擦了又擦,才请高俊坐下。 “后事是怎么准备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便是。”高俊尽量温和地说道。 “不,不用了!”杨大娘飞快地摆了摆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穷苦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只是叫她要好的姐妹来替她换身干净衣裳,一会请本家侄子抬到坟地里埋了就是了。”杨大娘难过地说道,撩起衣襟擦了擦自己红肿的眼睛。 “这样啊!那好,一会我叫人给你送两升粗粮过来。”高俊愣了一下,觉得也太简单了,但看了看杨家家徒四壁的样子,又理解地点了点头。 “太谢谢高少爷了,您真是好人哪。”杨大娘满心感激。 “高少夫人、高小姐、小花多谢您们过来送柳儿最后一程。只是高小姐待字闺中,不宜沾染这些,您就在堂屋坐一会吧。穿衣的事就麻烦少夫人与小花了。”杨大娘说道。 张雪莹此时仍是处于混沌与难过中,点点头,也没有答话,便与小花来到了杨柳的屋子。 杨柳瘦小的身子静静躺在那架破旧的床上,眼睛闭着,面容有些扭曲。 小花一见,顾不得害怕,扑上去抱住又是一阵痛哭。 张雪莹心中极为同情这个命运悲惨的小女孩子,也陪着在一旁掉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张雪莹收敛了一下心神,轻声道“你去打盆水来,咱们给杨柳净净身子再换衣服吧!” 何小花点点头,抹着眼泪出去打水了。 张雪莹端详了一下杨柳,慢慢解开她的衣服。 水打来了,两人一边无语的掉泪,一边尽量轻柔的为杨柳擦着身子。 突然,张雪莹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停住了动作。 她两眼瞪大死死盯住杨柳的颈部,小心地将杨柳的脖子轻轻抬起来,仔细端详着她的颈部。 一层浮光立刻溢满她的眼眶,她闭了闭眼睛,仰头眨回渗出泪眶的泪珠。 “少、夫人,您看这是血吗?好多啊!”何小花突然轻声惊叫道。 杨柳的**已轻轻褪下,露出一片血渍的下体,糊满了大腿与胯部的位置,身下的床单也全部凝上了一层近乎黑色的血红色。 张雪莹竭力忍住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除了伤心,更有愤怒“是的,是她的血。” 她看向杨柳瘦骨嶙峋的小腿与手腕,那里有几道深青色的印子,正在向她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小花,你先出去,悄悄告诉高团总,叫他打发那些亲邻回家,我、一会有事要跟杨大娘单独谈。”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尽量平和地对何小花说道。 何小花迟疑了一下,又顺从地点了点头,走出去关上门。 张雪莹伸出颤抖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杨柳蓬乱的发丝,又仔细地为她套上自己带过来的衣服,一边忙,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传来高俊的声音“堂嫂,我与杨大娘方便进来吗?” 张雪莹抬起头,两眼露出一丝愤恨,轻声道“你就不必进来了,让杨大娘自己进来吧,我与她有话说。” 门推开了,杨大娘红肿着眼睛,脸色憔悴伤郁地走了进来。 她先看了看床上发丝光滑、衣衫整洁的杨柳。 然后看向张雪莹,悲恸万分的脸上有着感激“谢谢少夫人,谢谢。可怜我的柳儿,至死才穿上这么一件好看的衣裳!”说着,已是咬着唇呜咽不止。 “听说,杨柳三岁便进了你家,是你一手抚养长大的?”张雪莹没有跟她客套,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是的,少夫人,我清楚地记得,刚把她抱回家时,她比同龄的孩子都瘦小很多,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儿。我同她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她健康地长大。”杨大娘眼神温柔地看着杨柳,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她冰冷的小脸。 “这么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张雪莹的声音依然轻柔,却变得没有一丝热和气了。 “岂止有感情,我疼她不比疼自己亲生儿女的少。不然,我就将她卖了或是嫁了,多少换些银钱或聘礼。”杨大娘看着张雪莹,有些激动地说,显然不能接受张雪莹刚才所说的话。 “既然如此……”张雪莹明媚如丽日的俏脸变得冰冷一片“你们为何将她害死?” 杨大娘的嘴惊愕地张大了,半天合不上,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人却摇摇欲坠起来,脸上的悲伤变成了慌乱。 “怎么了?说不出来了?”张雪莹冷笑一声,用力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床上的杨柳“来,好好看看。这就是您一手带大的女儿、媳妇。你说你疼她爱她十四年,她从一个懵懂稚气的小女孩变成一个亭亭玉立、年华正好的女子。她也曾在您膝下撒娇、更是尽心尽力地侍候你们,无限尊敬地叫你一声娘。看看她的脸,她是多么伤心、多么无助、害怕与不甘……”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少、少夫人!”杨大娘眼中露出害怕之色,绝望地叫道“求求您,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她摇着头,哭倒在地上。 “堂嫂怎么了?”门外传来高俊不放心的声音。 “没事,你们站远些!”张雪莹没好气地说道。 她俯视着地上悲嚎的杨大娘,轻轻得,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再说了?呵、呵呵!你这是心虚?还是害怕?还是愧疚啊?你不是自诩为吃斋念佛的人吗?我看是佛口蛇心吧!你知道吗?你是杀人凶手,你全家都是杀人凶手!” ; 第一百三十四可悲的杀人凶手 她看着越来越伤心,越来越慌乱的杨大娘,步步紧逼,没有一丝的同情与心软。 “不、不是,不是的。”杨大娘除了这句,再也说不出其他,坐在地上不断往后面缩去。 张雪莹蹲下身子,视线与她平视“你是,不光你,还有你年幼的儿女。”她冷静地点着头,肯定而自信地告诉杨大娘“你不要再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能说出你们是怎样合谋杀死杨柳的,你信不信?” 杨大娘半张着血色全无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光呆痴一片,全然没了焦距。 “首先,你假装关心杨柳,让她坐下。然后你用你自己的腰带猛然从后面套在她脖子上。杨柳没有设防,条件反射之下马上用手去拉自己颈上的腰带,于是她的脖子上有指甲的抠痕,她的指甲缝里还有她自己颈子上的血渍与些许皮肉。你自是不肯放手,死命拉着,于是杨柳从独凳上向后倒去,由于在挣扎中,力道不小,所以她的臀部有锉伤与淤痕;她由于惊慌与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所以双脚乱蹬,双手乱挥。一定是蹬倒了凳子或其他东西,你害怕动静太大引来邻居,于是第二个凶手上场了,应该是十岁的杨树,他将杨柳的脚按住,不让她蹬,所以……” 张雪莹看着脸上一片灰败的杨大娘,指了指杨柳的脚“她的脚腕有一圈青紫印记,却不完整,那是因为杨树年纪还小,手不够大的缘故。但是,求生的意识仍让杨柳没有停止挣扎,这时候第三个凶手,杨枝来了,她抓住了杨柳的两只手。杨柳抓伤了她的手背,可她也抓伤了杨柳,同样是不完整的青紫印记与抓痕。”。 说到这里,张雪莹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你们一家四口,除了不能动的杨大叔,全部参与了对杨柳的谋杀!”她轻轻露出一个讥笑“你们很聪明,将杨柳活活勒死后,便把她吊了上去,对外宣称她是因为一则有病,二则为了给家里省粮自尽的。” 杨大娘慢慢抬起头,干涸的眼睛对上了张雪莹那张冰冷而愤怒的脸。眼睛里的空洞、悲伤不见了,反而露出一丝怨毒。 张雪莹没有躲避,寸步不让的盯着她“杨柳一向孝顺,再加上宣宁城最近人心惶惶。乡邻根本不会,也没有心情来探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愧是一块老姜,果然够辛辣。你居然还敢故意找到何小花前来替杨柳更衣,以造成不可更改的事实。只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千算万算,算不到我会同小花一起来吧?!” 杨大娘轻轻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用她又干又涩的声音说道“是啊,人算不如天算。只是少夫人,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吧?” “自然,为了杨柳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杨柳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杨柳死后得不到供氧才流出来的,所以杨柳**上的血迹还没完全干。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张雪莹问道。 杨大娘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我生过四个孩子,成活三个,虽不会医术,可我也看得现来……”杨大娘的喘气声越来越重,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看得出来柳儿这段时间的不适是因为有了孩子。” 张雪莹瞪大了眼睛“仅凭猜测,你就能如此心狠?” 杨大娘冷笑一声“少夫人说得好轻巧,名节对于女子,尤其是**、节妇,可比性命重要多了。我杨家万万输不起那个万一!” “你,你还真是冷血!”张雪莹不由啐了一口。 “我冷血?我问少夫人,您既然一早发现杨柳有身孕,为何,为何没有帮她把这个孽种除掉?”杨大娘脸上的神情又露出一丝怨毒与伤心“您不是会医术吗?您前些日子还替她把脉来着。如果您一早帮了她,即便我发现了,我也不会,也不会用这般无奈的法子。” 张雪莹只觉得有一把大大的铁锺重重砸在了自己胸口“我,我一开始不确定,后来是打算把药混在她调养气血的药里面给她吃下去的。可是,我不能贸然行事,因为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如果强行打胎,也能可能让她血流不止而死的。”她难过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杨大娘悲哀地摇着头,一脸懊悔“我可怜的柳儿,我可怜的孩子。我、我……”她猛然扑过去抱住杨柳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张雪莹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恨,终是硬起心肠说道“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苦衷,你都杀了人,我必须将此事报官。” 说着抬脚向门口走去。 “不,不要!”杨大娘俐落的身手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猛在扑过来抱住她的脚“少夫人,您不能,不能这样啊。”她苦苦哀求着,眼泪糊了一脸。 张雪莹冷冷地看着她“怎么?你认为杨柳该死,因为她不守妇道吗?你知不知道,她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你们,为了这个家,那了那一口吃的。我敢说,她从何屠夫那里拿回来的吃食,全给了你们吧?所以她才如此瘦弱。” “是、是何屠夫?”杨大娘眼中露出一丝不敢置信,而后是恍然,再便是满满的后悔与伤心。 “少夫人,我不怨柳儿偷人。如今知道她为什么……,我更不怨了。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可是,少夫人,我不能让柳儿死了还被人戳脊梁骨,骂她不守妇道,不是贞洁之人。”杨大娘哀求着跪倒在地,向她叩起头来。 “少夫人仁慈,可怜可怜我的柳儿,让她清清白白的走吧!让世人赞她一声孝顺,不要让她在死后还背一身的骂名啊。我下此狠手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名声、名声啊。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便是名声,没了名声,还不如死了啊!少夫人,求求您。”她疯狂地磕着头,不断哀求着。 “你,你起来!”张雪莹用力拉起她,久久地看着她满脸的哀切与伤心,终于无力的摇了摇头“是的,名声!它真的比命还重要。” ; 第一百三十五章梦 她无力地坐在凳子上,泪水倾泻如雨“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这几天一忙乱,便忘了如此重要的事。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也不会就这般走了。”她捂脸痛哭,趁机把这几天的害怕与担忧,此刻的伤心、无助、迷茫统统发泄了出来。 “不,不怪您,您也是好心。柳儿,我可怜的柳儿命该如此啊!”杨大娘与她抱着哭成了一团。 “堂嫂,究竟怎么了?”高俊守在门外,听着里面不时音大音小的传来争论声与此时悲伤的哭泣声,心中很是焦急。 在他的印象里,张小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失态痛哭过。为什么杨柳的死会让她如此脆弱伤感? 何小花与高盈守在院子里,只听见房里不时有痛哭声传来,自然也是又惊又悲,手脚无措的互望着,却不敢靠近。 过了一会儿,张雪莹双眼红肿,神情恍惚地走了出来。高盈立即迎上去,拉着她冰冷的手怯怯地叫了声“大嫂!”。 在她的心里,张雪莹是强势的,是聪明坚强的。是眼下高家的主心骨,乍一见到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小姑娘吓得够呛。 “没事,我只是太伤心了,杨柳是个多么好、多么孝顺的人。”张雪莹拍了拍她的小手,勉强牵了一下嘴角,安慰道。 “既然堂嫂没事,我就送你与堂妹回去吧!”高俊走过来深深看了张雪莹一眼,他自是不相信她刚才说的话。只是她的脾气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除非她主动开口,不然问也是白问。 厢房背后慢慢转出一脸惊慌与愤恨的杨树,用怨恨的目光狠狠盯着张雪莹的背影,牙齿已将自己嘴唇咬出了血丝。 回到高家,平氏早一脸不烦与担忧的在院子门口来回走动着。一见到这对姑嫂回来便想冲过来发火,却发现后面跟着高俊,只能把喷到嘴角的火气连着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她见张雪莹眼睛红肿的厉害,神情又极是悲戚,便彻底歇了发火的心思。 媳妇进门三个多月,这个神情她是没见过的。 想起杨柳也是个**,她不由叹了口气:想是同病相怜吧! 待高俊告辞后,她主动提出让张雪莹回房歇息,由高盈去做晚饭。 张雪莹没有客气,事实上她觉得自己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此时,她只想扑倒在床上,让自己赶紧睡过去。什么也不想! 自己应该是心肠冷硬、无喜无悲的,怎的这段时间为了不相干的人频频失态?她几近不满地想着。 慢慢的因为哭过的眼睛又涩又沉起来,脑中似乎一片空白,又似乎填满了纷乱的画面。 依旧是那条怎么也走不出去的石板小路,依然是如白练一般的雾重重将自己萦绕。 鼻子里既有江水的冷腥味,又有木头房子的陈腐气息。 但雾再大也能让她把那些长舌妇扭曲而丑陋的面容瞧得一清二楚,孩童再嘻闹也能听见她们轻视、鄙薄的恶言“张家那个小的越长越水灵了!” “可不是吗?还有一个长相帅气、开着奥迪的帅哥经常接送呢!” “哟,攀高枝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在上大学呢,就知道勾男人了!” “可不是吗?跟她那个疯妈一样!” “要我说,张家这三代女人都是狐狸精转世,会勾人!” “哈哈!” “嘻嘻!” “哎,你们发现没有?胡家阿婆那个捡来的孙子眼睛成天往张小妹身上瞄呢!” “你才知道呀?胡力可不就是看上张小妹了吗?” “得了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一个穷警察能比得上医院院长的儿子吗?” “切,你不如说张小妹是个贪慕虚荣的?小时候俩人那么要好,现在呀眼睛望着天,正眼都不瞧胡力了。” “啧,看小妹走路的样子,怕都不是黄花闺女了吧?” “那有什么稀奇的?在六、七十年代张阿婆就敢和牛鬼蛇神,臭老九搞出一个私生女出来,到了张大妹,又未婚先孕,搞出一个私生女。到了小妹这会,勾上了高富帅,再把肚子搞大,来个奉子成婚,有啥不可能的?” “这倒也是哈,张家的女人胆子既大,又有手段。” …… 自己只能竭力不露出软弱与伤心,仰着头匆匆的走着,直到听不到,也看不到。 然而走到家里时,自己总也忍不住会发泄心中的愤恨,重重甩上那扇古老而厚重的木门。 外婆总会抬起头,用她心疼却坦然的目光看着自己,却从不会对自己说什么。 直到那天,自己握着拳头,朝她悲伤而愤懑的大吼“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要让妈妈生下我?” 外婆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滑过一丝伤心,她轻轻拉着自己的手“小妹,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流言止于智者,她们本就是普通小市民,你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她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与平和“你外公当年是C大最年轻有为的教授,但在那个年代,却成了被打倒的牛鬼蛇神、臭老九。我从不嫌弃他,但是,当年的红卫兵却不肯放过他。他们嘲笑他、羞辱他、批斗他。他从不愤恨,从不乞怜,也从不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我们是结了婚的,但是他们却强迫我们扯了离婚证。可在我的心里,你外公始终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的人,所以,我坚持生下了你妈妈。因为,那是我们爱的证明,也是你外公唯一留给我的。” “外婆,为什么你从不对我说起这些?让我误会你这么多年?那妈妈呢?是不是像她们说的那样?” “不是的孩子,你妈妈大学毕业那年,去武汉工作,认识了你父亲。她们相爱了,并在单位开了证明,扯了结婚证,那是个人人求上进的年代,所以婚礼一拖再拖。到了有你的时候,你妈妈终于决定请一个月的假回来完成婚礼。她先回来,说好你父亲稍后过来迎亲,可是船翻了,你父亲没能救起来。你跟你妈妈一样成了遗腹女。”外婆说着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而这些邻居对你妈妈与你爸爸在武汉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她们增添了自己的想像,流言便由此而起,越传越不堪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惶惶 她将自己泪流满面的脸轻轻伏在老人膝上“外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和妈妈。” “没关系的孩子,谣言止于智者。她们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有各种生活的烦恼与苦闷,所以便会找个发泄点。我们比她们更弱小的,所以便成了她们的发泄对象。但是没关系,你只要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就行了。”外婆睿智的说,搂着自己宽和地笑着。 “孩子心放宽,眼放远,千万不要像你母亲,自己走进一条死胡同没出来,生生把自己憋疯了。” “嗯,我会的外婆。” “孩子要坚强地面对生活,它越是对你露出它的丑陋,你就越要微笑面对,用美好去击败它的恶。” “我记住了,外婆。” 但是后来…… 外婆说得对,人活在世上要脚踏实地,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看似美丽的浮华上。 接下来几天,宣宁城始终被紧张与恐怖紧紧包裹着,让人觉得能畅快地呼吸一下都是奢侈的。 虽说是大白天,但城中居民每家都是紧闭房门,只要有一声响动,便能听见剌耳与疯狂的铜盆声不断响起。 人人噤若寒蝉、自顾不暇。 高家的堂屋里,高俊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缓缓对平氏行了一个大礼“伯母,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唐突无礼。屡屡来给您与堂嫂造成困扰。” 他诚恳地望着平氏“但是,伯母,这次灾民安置点的女子被掳,到今天已发现三具尸体了。每具尸体都是惨不忍睹,令人心酸。她们虽是贫民女子,虽说在这个乱世如秋蓬般飘泊无依。但是,她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跟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她们活着的亲人也会伤心难过、愤怒。” 平氏听到这里,眼里已泛起了泪花“好孩子,你也是个心善的,伯母没反对你让你堂嫂去验尸。只要她愿意,我是不会反对的,也算是积德行善的事。”她说着,看着张雪莹没有表情的脸。 “雪莹去吧,没事。就是天天接触这些有些晦气,回来在菩萨面前多上几柱香。可怜见的,她们生前遭受凌辱而死,若死后再让男子查验,那无疑是给她们的亲人心口上再添一刀。所以,你若是不介意,就去吧,当暖暖她们亲人的心,啊!”平氏说关擦了擦眼泪。 “是呀,堂嫂,她们生前没有得到尊重,她们的亲人心中已经够难受的。却又因为死于意外,毕竟要接受仵作的验尸,再次暴露于男子面前,真的会让她们的亲人心生怨恨的。现在最怕的就是产生民变,若是灾民暴乱,事情就大大的棘手了。”高俊在一旁跟着说道。 张雪莹点点头“别说了,我去。” “你今天怎么了,在婆婆面前说那些话,你是怕她不让我去吗?”张雪莹边走边问高俊。 高俊苦笑了一下“堂伯母心中自是不满的,只是隐而不发而已。因为她现在为了高盈与她的安全,毕竟不能公开驳我的脸面。但你就不同了,她给你脸色看、骂你,甚至打你,你都只有生受着。你不要忘记了,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但她这个人有个弱点,那便是耳根子软,所以立场常常摇摆不定。我今天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便不会为难你了。” 张雪莹心头一热,却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不是不感动的,但也仅仅是感动而已。 进入眼帘的又是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张雪莹伤感的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 她看得很认真、也很仔细,眼中不时闪过愤恨、同情,却始终没有害怕。 高俊不错眼地看着她忙碌,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认真仔细地看着她。 对他而言,这个恐怖、荒凉的义庄比任何美景都让他留连而向往,因为她会在这里与他独处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们,除了那具不能开口的尸体。 张雪莹直起身子,他急忙将眼光调向那具女尸。 “你看,这个女子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刚烈一些。她的手臂上到处都是防御伤,包括膝盖处,脚。可以想像……”张雪莹微睐美目。 “凶手扑向她,她先是用手抵抗,又打又抓。但是很快,凶手将她的双手制住,于是她用自己的膝盖顶,用脚踢。但是很可惜,凶手身材高大,又有武功,她那样做无疑是浮蚁撼树。凶手用力的打向她的脸,所以她的下巴颧骨,都是粉碎性骨折。伤口面积很大,这个凶手应该很高大,然后,他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撞向墙面。一下、两下,直到她头颇完全破裂,脑浆溢出,然后慢慢死去。”张雪莹一口气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高俊沉默了一下,突然道“这是第三具,每隔两天他们便会杀掉一个。还有三个,我完全没有把握找出他们来,因为直到现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们就像是地狱里的幽灵,随时都会冒出来,给我们致命一击,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便已消失不见。” 张雪莹没有说话,验尸勉强还行,但要捉拿凶手?!她没有那个本事。 “杨柳的死有可疑是吗?我暗中查了一下,她生前频繁出入何屠户家。而那个何屠户以前有骚扰妇人的案例在。”高俊突然说道。 “人都死了,就给她留个好名声吧!”过了半晌,张雪莹才梗着声音答道。 高俊点了点头,他能理解。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怀疑这伙奸细是藏匿在某个大户人家中么?你没有摸排?” “摸排了,一无所获。我总不能挨家挨户搜查吧?毕竟这里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爹和李同知都不会同意的,他们一样有顾虑。”高俊无奈地摊了摊手。 “有何不可?听说李老夫人最心爱的宝物便是那尊白玉观音。你手下那么多人,找个高手潜入李府将白玉观音盗走,你不就有借口挨家挨户地摸排了吗?”张雪莹想出了一个烂点子。 “贼喊捉贼!妙计,可以一试,只是这个偷白玉观音的人要可靠。”高俊愣了一下,摸起了下巴。 ; 第一百三十七章老王归来 “如果老王在就好了,保证来无影去无踪。”张雪莹说道,脸上的神情颇为自得。 “老王?就是你家那个老车夫?”高俊眼前浮现起一个又干又黑的老头,眯着千年睁不开的小眼睛。 “就是他,他可不是一般的车夫,是一个高高手。”张雪莹感叹地说道,脸上有一丝想念。 “按说送你大伯母上京,也应该回来了呀?” “可不是吗?不知道是不是跑了!”张雪莹恨恨地说道,回来一准罚他不许抽旱烟。 “你知道吗?同化府最近与宣宁县失联了,而且同宁县与宣化城也一样。我估计那里也混进了奸细,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奸细让我很是疑惑,是怎么进来的?”高俊满是疑惑地说道。 张雪莹却是心中有数,感觉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终于要开始了吗。 高俊的眼睛转为幽深“我觉得这伙人之所以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各个府县,应该是从水路来的……!” “哦?是吗?”张雪莹用手捋了捋并不凌乱的发丝,移开自己的视线“我该回去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说完,转身离去。 张小妹,你在回避还是隐瞒什么吗?高俊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错开眼光。 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小竹林的时候看到两个衣衫稍显褛褴的孩子正蹲在地上挖着什么。她仔细一看,原来是杨家的杨枝与杨树两兄妹。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两兄妹,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杨枝,在干什么呢?” 杨枝抬起一张腊黄的小脸“高少夫人好,我们出来找点野菜。”两只又黑又瘦的小手紧紧抓着小竹篮,有些紧张。她记得眼前这位高少夫人眼光十分凛冽,而且很凶,那天让娘哭了好久,还差点寻了短见。 张雪莹看了看光秃秃的地面“这地上已经没有野菜可挖了,这样吧,你们挖笋子吧。但凡见地表有土块微微隆起、松动、开裂的地方,用脚轻踩有松软感,这里就表示有竹笋。你们挖回去吃吧!比野菜更有营养。炖、炒、凉拌都行。” 说完,见杨枝与杨树一脸费解的样子,又上前拿过杨枝手中的镰刀,作了一次示范。 “呶,就照我刚才的样子挖,千万不要伤了竹鞭和母竹,它们以后还能长出鲜鲜嫩嫩的笋子来。不要跑远了,早些回家。”说完点点头,自己朝家的地方走去。 杨枝看看杨树“哥,我们要听她的吗?” 杨树年幼的脸上有一丝超出年龄的成熟“挖吧,听她的没错。” “可是,可是娘说要离她远远的。”杨枝小声说道,又看了看四周,走上前附在杨树耳边“娘说她知道大嫂为什么会死!” 杨树小脸上一片羞恼“没事,知道又怎样?她惯会做好人,是不会到处说的。”说完,蹲下身子照张雪莹教的方法挖了起来。 夜色慢慢笼罩了宣宁城,浓黑的夜里一片寂静。 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到飘到了李府,不一会儿又飞快地飘出来,朝县衙方向奔去。 张雪莹躺在床上已进入了梦乡,只是秀眉稍稍蹙起。 前世的张小妹端坐在镜子前,清晰的玻璃镜子照出她的粉脸红唇。 自己应该合着牙轻轻牵动一下嘴角,才是第一次见面时害羞而端庄的笑;笑的时候应该把头稍稍低下一点,然后抿着唇抬眼看向他们,眼睛应该含着尊敬与稍许的激动。但一定要恰到好处,不然就显得太做作,太谄媚了。 千万不能直视着他们笑出牙齿,那样就太眉飞色舞了一些,虽然天真热情,却显得随便了一些。他们应该喜欢那种知书达礼、端庄稳重的女孩子。 啊!还有,自己的眼睛又大又圆,眼角稍稍斜飞,若是勾上眼线就显得太妩媚了,要擦掉眼线;唇膏的颜色也好像太鲜太艳了,擦掉,BB霜的颜色好像太白了,不是很自然,擦掉。 算了,还是素颜吧!她拿起湿纸巾擦掉自己脸上本就不多的化妆品。 简单的牛仔裤配粉色七分袖收腰衬衫,既有青春活力又简单,还衬得自己清水芙蓉、天然雕饰! 她满意而自负的点点头,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准备出发,嗯,忽然闻到一阵烟味。 烟味? 张雪莹心中一震,猛然从前世的梦境中醒过来,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了一盏如豆的灯,老王头叭叭地咂着旱烟,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心中一松,按住惊喜,又倒下去“老王头,你游山玩水好不自在,还知道回来?” 老王头呵呵一笑,眯着小眼睛看着她“小主子好像又瘦了一些?刚才做什么梦呢?皱着眉头!”。 张雪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扯那些没用的!怎么才回来呀?我算着怎么着也该前几天到的。”说着嘟了嘟嘴,露出一副小女儿撒娇的神态。 老王头脸上的神情更柔和了,轻声细语的解释道“小主子,路上重重关卡,城门全封了。我总是趁夜而行,跃城而出,所以耽搁了。如果白天硬闯,总是不好,您说是吧?” “哦,这样啊!伯母还好吧?” “哎,大夫人还好。只是一进京城就知道是您搞的鬼,她自然又伤心又生气又着急。好在她哥哥与大少爷夫妇劝着,只是担心您得很,喏,这是她给您的信。”老王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嗯,把灯拿过来!”张雪莹顿时来了精神。 张雪莹认真的看着信,不时蹙眉或是微笑。老王头一会瞧瞧她,一会愁眉苦脸的叹气。 “小、小主子,我这次进京啊,回你娘的家里看了一眼。”过了一会,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张雪莹的心思还在信上,随口答道“哦!”。 “咦,不对,伯母不是说我外祖家是杭州吗?怎么又在京城?”她突然醒悟过来。 “而且,你从不与我说我外祖家的事啊!今儿怎么了?”她狐疑地打量着老王头。 “可您从来也不问来着。” 那是害怕露馅!如果你知道你所效忠的主子早被换了瓤子,你会第一个掐死我。 ; 第一百三十八章外祖家的故事 张雪莹难过地低下头,没有作声。 老王头眼神更柔和了,几乎要滴出老泪来“小主子,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成人家媳妇了。有些话,我想应该给您说道说道。” “嗯!”张雪莹依旧低着头,用鼻音回答。 “你从不问,我知道你以前小,不记事,可能把您娘与您爹差不多都忘记了。再嘛,就是提起就伤心,老奴我明白。”老王头善解人意的说着。 “嗯!”依然是浓重的鼻音。 “您娘以前跟我说过,永远不要对您说起您外祖家的事,也永远不要让您与他们相认!” “嗯!啊?为什么?”张雪莹终于抬起头了,眼中一片疑惑。 老王头没有立刻回答,似在思索一般。过了半晌,才慢慢道“您娘是我主子,我应该听她的吩咐。可这次进京,我忍不住回您外祖家看了看。唉,他们家这几年可出了些事。”说着,停住话,又掏出旱烟叭搭起来。 “我外祖家一定是很有钱吧?”张雪莹猜道。 “嗯,很有钱,家大、业大的。”老王头点点头。 “那我娘为什么?为什么会不要我与他们相认呢?” “唉,这说起来话就长了。要不您先睡,改天再说给您听。”老王头脸上露出一丝后悔的神色,站起来想溜之大吉。 张雪莹眯起眼睛,狠狠地盯着他“坐下,故事没讲完,却勾起了我的兴趣。今天你非讲不可,别想像一千零一夜那样,每天讲一些,我又不需要睡前故事。” 老王头眨巴着小眼睛:小主子最近又看什么深奥的书了?一千零一夜是什么?睡前故事?折开懂,合在一起就不懂了。不过好在听懂了非讲不可这句话。 他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坐下了。 “这个怎么说呢?你外祖家非常有钱、有权势。但是老婆多、子女也多。” “他有很多小老婆与庶子庶女?”张雪莹瞪大了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小主子。” “哇噻,那娘一定是可怜的、不受宠的庶女,因为美貌与才情,饱受嫡母的欺侮打压、算计。可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便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认识了我爹,两个郎才女貌,于是俩个人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了一起。最后还有了美丽可爱的我。然而红颜薄命,娘不久就过世了,爹也紧跟着去了……”张雪莹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眼睛红红、凄然欲泣。 “不、不是的。”老王头急得连连摆手“您娘可是正儿八经、最受宠爱的嫡女。” “啊!?那为什么……”张雪莹耸耸肩、摊开双手,表示一万个不理解。 “唉,您慢慢听我说。”老王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主子真敢想。 “您外祖母是您外祖父的结发妻子,一共生下了四个儿子,在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孩子的时候,又有了您娘。你外祖母与外祖父都非常高兴,认为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您娘出生以后,他们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子而失望,相反,他们更加高兴、满意。您想像不到您娘以前受到的宠爱!”老王头眯着眼睛,眼神朦胧而迷离,已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可惜的是,你娘有先天性的心悸之症。纵然是天……”说到这里,老王头停顿了一下,眼神恢复了清明“纵然是天下名医寻遍,却始终无法让她痊愈。唉,你外祖母与外祖父伤心至极,却毫无办法。纵使是有钱有势之人,却始终操控不了生死啊。”老王头抹了把脸。 “后来呢?”张雪莹心中一沉,原来玉娘有先天性心脏病,那她还成亲,还生下自己?这就是她早早离世的原因吗?她的心里难过起来。 “后来,你外祖父下命建了一座高高的摘星楼,将你娘养在了凡尘俗世外。因为大夫说,只要您娘性子淡泊,不怒不喜不忧不燥,应该是无碍的。事实上也是如此,你娘从小便在摘星楼长大,服侍的仆从不多,却个个是精挑细选。你外祖母与外祖父从不让旁人进摘星楼,就算是她的亲哥哥们也不允许,只在每年的中秋与春节,才会让您娘下楼与家人团聚坐一会。” “那娘一定很寂寞,很孤独,好、好可怜!”张雪莹抱着自己的双肩,低声道。 “嗯,纵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又如何呢?她的心一直是孤独无依的!”老王头赞同的点点头。 “你,你一直都是我娘的护卫吗?”张雪莹心中那股不容忽视的疑惑又冒了出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老王头这样的人甘心为奴? “嗯,老奴不才,以前是您外祖父身边的侍卫。您外祖父太宠爱您娘,又把我给您娘了。打您娘周岁起,我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一直到她离世,从没有离开过她一步。”老王头说着,难过地抿了抿唇,那个视他为“家人”的女子,已离开他整整十年了。 张雪莹了然地看着他,伸手为他拭去眼角那滴泪珠。 老王头抬起头笑了笑“您跟您娘一样,美在心,更贵在度上,对老奴这么好。您外祖家严谨古板、礼教森严得不近人情。您娘却善良大度、聪慧灵黠。打她记事起,她最为渴求的便是离开那座高高的楼,与重重的围墙。在她十六岁时,她第一次见到了您的父亲,一见倾心。再高的墙再奢华的生活也阻挡不了她向往外面的心,于是,她求得您外祖母同意,到雷音寺上香,用计造成自己马车失控坠崖的假象。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和您父亲在一起了。后来更有了聪明美丽的您,她虽早逝,但她说过,那七年,她比一世都快活。她从不后悔!” 张雪莹微张着嘴,从这个荡气回肠的故事中回过神来。第一次她把记忆中那个美丽模糊的女子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母亲。 一个多么美好而勇敢的女子! “我明白我娘不让我认外祖的意思了,我听她的。那样的家,再受宠爱、再富贵,却是禁锢人的心灵与自由,确实是想让人远离的。”张雪莹对着老王郑重地点点头。 ; 第一百三十九章遇险 “小主子,若您愿意,您也可以像您娘一样,找一个自己喜欢,愿意相守一生的人,逍遥快活的过日子去呀!”老王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我与娘不一样,我不想从此以后不能与伯母还有哥哥、姐姐相见。”张雪莹毫不迟疑地说。 老王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我现在的日子就是我想过的,我没瞧上谁,想与他过一世。”张雪莹瞪了回去。 老王头垮下老脸:小主子还没开窍!这倒是,小小一个宣宁城,也没啥好鸟!不,好男子。 “那成,听您的。您睡吧,我回张家了。”老王头站起来捶了捶老腰。 “哦,好!改天见啊!”张雪莹打了个哈欠。这睡前故事讲得太久,好像都四更了,赶快睡。 第二天一早,她神清气爽地起来。老王头回来了,她的心中除了欢喜,更有安全感了。 刚把早饭做好,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一看,吴队长油光光的脸出现在门口,冲她一抱拳“高少夫人打扰了,李府老太太最喜爱的白玉观音失窃,滋事体大。奉县太爷与高团总的命令,需每家每户入门摸索,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张雪莹心中暗赞,配合的打开门,作了个请的手势。 “各位民兵注意,需得客气,小心,不要乱翻乱闯。”吴队长对后面的民兵高声吩咐道,挥了一下手。 “怎么回事?”平氏由高盈扶着出现在正房前,沉着脸大喝一声。 张雪莹急忙上前对平氏道明了缘由。 平氏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也没理会对她行礼的吴队长,尤自沉着脸坐在饭桌前用起早饭来。 不一会儿,民兵个个摇着头走了出来“禀队长,没有。” “好,收队,谢谢高夫人的配合!”吴队长客气地行礼。 平氏勉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雪莹站起来将吴队长一行人送出了院子。 “哎,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与其这样成天的提心吊胆,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平氏几近愤怒地低吼道,砰一声扔了筷子。 张雪莹急忙劝她“婆婆,比起那些三餐不断的乡邻,我们已经很好了。困难只是暂时的,有高俊照应着咱们,没事的,别气坏了身子。” 高盈也说道“是啊娘,燕子街的贫民才叫惨呢,还有城郊的灾民安置点那些人,人家被掳的女儿媳妇隔两天就变成一具死尸了。您这样都叫不能活,那她们又该怎么办?” 张雪莹暗自点头:高盈小朋友进步不少,果然,苦难会让一个人成长。 平氏没有说话,拿起筷子淡淡地说了声“吃吧!”。 一家人默默地用起饭来。 “唉,高兴差不多一个月没寄信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雪莹,你最近可收到过你姐姐寄来的信?”平氏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张雪莹摇摇头“没有,听高俊说过,最近同化、宣平、宣宁之间已经失联了,想来也是出现了奸细,封了交通吧!” “唉,菩萨保佑兴儿,千万不能出事啊!”平氏一听眼泪就出来了,放下碗宣起佛号来。 “放心吧,婆婆,我姐姐姐夫总会对高兴照应一二的。”张雪莹劝道。 “但愿吧!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同化读书了。”平氏嘀咕道,有些不满地睨了一眼张雪莹。 张雪莹顿觉无语:这也能怪到自己头上? 高盈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给张雪莹挟了一筷子菜。 这是无声的安慰与歉意!张雪莹对着她微微一笑。 用完饭,高盈建议两人一起到江边竹林去掏些笋子回来。 姑嫂二人一边悠闲地向江边走去,一边说着话解闷。 到了小竹林两人一看,不由齐齐叹了口气:哪还有什么笋子?看来是被人掏完了。 “大嫂,我们到地边山坡去吧?那里或许还有些野菜。”高盈建议道。 张雪莹有些迟疑“那边可是很偏僻的!” “没事,现在可是大白天,再说咱们都出来了。”高盈劝道。 张雪莹点点头“好吧,走。” “噫,这一大片是水芹菜,高盈,这个好,咱们多挖点。”张雪莹看见那一大片绿幽幽、嫩闪闪的水芹菜,不觉有些惊喜。 “好!”高盈高兴地蹲下身子挖起来,大嫂说能吃就肯定能吃,而且她每次用野菜做出来的饭格外香。 两人挖得很卖力,张雪莹看了看那满满一篮子的水芹菜,想着一会回去给张贵与小花家送些去。 突然一片阴影移过来,遮住了原本照在她俩身上的太阳。 张雪莹吃惊地抬起头。 那人是背光而站,迎着太阳的她一时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不过却知道这是一个男人,身材不高,身体不壮。 她站起来,这下看清楚了:一张干瘦的脸,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一双三角眼,正闪着惊艳的光芒,咧开的嘴露出黄黄的牙。 “大嫂!”高盈害怕地挨着她,她拉着高盈慢慢向后退去。 那人笑嘻嘻地看着她俩,她俩退,他则不慌不忙地向前逼近一步。 “你是谁?”张雪莹用手护着高盈,强自镇定地问道。 “张家的三小姐,高家的少夫人,宣宁有名的节妇,数一数二的美人。”那人开口了,带着一丝戏弄的恶意“啧啧,闻名不如见面,那日匆匆一见,便觉你是难得的美人,今天仔细一看,哈哈,果然是美人中的美人。”眼睛露出了**裸的侵占之意。 “是你,你是奸细!”张雪莹忽然想起来了,这人正是煽动曾大叔带头到县衙闹事的人,那日被她逼问,跳上房顶跑了。 “哈哈哈,难得少夫人还记得在下,真是我的荣幸啊,看来……咱们是郎有情妹有意。”那人得意的大笑,恬不知耻地说道。 “你想干嘛?”张雪莹护着高盈又急急地向后退了几步,却差点一个踉跄,回头一看俩人退到了一棵树边。 “救命啊!”她慌忙大叫。 高盈的身子瑟瑟发抖,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少夫人,我仔细看过了,这附近没有人。你是聪明人,省些力气吧,如果你今天从了我,我或许可以考虑不伤害这个小姑娘。”那人得意地说道。 ; 第一百四十章擒 “你,你不要脸。”高盈终于发出了她愤懑的声音,却像是被掐着喉咙发出的残音一般破碎、颤抖。 张雪莹胸口激烈地起伏了几下,慌乱的摇着头,带着哭腔叫道“不,你不要过来,你放过我吧!”说完,又哀求地看着那人“求求你。” “哈哈哈,求我,求我!继续,继续。”那人一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突然兴奋起来,眼睛露出一丝赤红之色。 张雪莹害怕而无助地看着她,秀眉微蹙,手抚在胸口,眼睛因为泪水的冲洗显得越发楚楚动人起来。 那人粗喘着向前一步,伸手抓向她。 “不!”张雪莹似乎更加害怕了,高呼一声,伸手胡乱在他面前挥了一下,自己却拉着高盈摔倒在了地上。 “小美人,乖乖,来,不要怕,我会好好疼你的。”那人双眼露出更加强烈的兴奋与得意。 “不要!”张雪莹又用手在他面前挥舞了一下,自己则转过身紧紧抱住高盈。 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的高盈紧紧反抱着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怕,来,让哥哥……疼你!噫……”砰的一声传来。 张雪莹慢慢松开高盈,脸上有一丝紧张之色,飞快地转过身来。 那个人倒在地上,眼中有一丝迷茫,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人却昏乎乎的,四肢无力。 张雪莹眼睛一亮,环视了一下周围,顺手捡起一块大石头,拼命向那人的脑袋后面砸去。 那人发出一声短暂的痛呼起,翻着白眼在地上瘫成了一个大字,不动了。 “大、大嫂!”高盈发出一声惊呼,眼神有些迷茫。 张雪莹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举到她鼻子下面“高盈,不要怕,闻一闻。” 高盈闻了一会,眼睛才慢慢清亮起来“大嫂我这是怎么了?” 张雪莹朝她神秘的一笑“别怕,他中了我的药,又被我砸晕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 刚才她故意往树边退去,又装着惊慌,趁机拿出“倾倒”洒在了那个汉子面前。 然后自己又装着因为害怕摔倒,躲过了迷药,却来不及叫高盈屏住呼吸,所以高盈也吸入了一些。 “来,咱们把他绑起来,然后叫高俊的人来。”张雪莹三下五除二地解下那个人的衣衫,撕成布条将她紧紧地捆了起来。 捆好后,她尤自不放心,又拔下自己头上的银钗,扎向那人的后顶与上星二穴上狠狠扎了一下。这下好了,保管他昏到一个时辰之后。 “来,咱们用树枝与草把他藏起来,再到县衙去。”张雪莹说着,折下树枝将那人藏匿在了树枝里面。 “来,我们快走,江边燕子街应该就有民团的人。”张雪莹说着拉起高盈急步向燕子街方向走去。 一开始的惊慌无措与害怕此时已变成了兴奋与急切。 她的情绪感染了高盈,小姑娘也变得镇定起来。 “你知道吗高盈,只要此人开了口,或许就能抓住那伙奸细,救出那两个被掳的姑娘了。”张雪莹满怀希望地说。 “嗯,大嫂您真了不起。”高盈开始有了血色的小脸上尽是佩服。 两人一路匆匆地走到燕子街,果然看见李队长正带着民兵在那。 “李队长,江边山坡那,我们抓到了一个奸细,你快去。”张雪莹几步跑上前急切地说道。 “高少夫人?”李他长看着面前这个因着急而脸颊飞霞的美丽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民团与捕快搜索了近一个月都没发现他们,她……居然说她抓到了一个奸细? “快随我们来,就在江边的后坡边。”张雪莹顾不上向他详细解释,转过身在前面急匆匆地带路。 “快,跟上高少夫人。”李队长醒过神来,急忙一挥手。 张雪莹一路一阵小跑,老远便看见那丛醒目的树枝仍在哪里,不由心中大喜“快,就在树枝下面。” “好,高少夫人您留在此地,你们跟我上。”李队长小心地抽出佩刀,猫着身子走上前去,用刀尖挑开树枝。 慢慢的,树枝下面露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来。 李队长松了口气,将佩刀抽回腰间“提起他来,回衙门。” 又郑重地向张雪莹一抱拳“谢谢少夫人,我派人送您与高小姐回去?” 张雪莹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自已回家,你赶快将此人押回去审审他吧!” “大嫂,您刚才说您给那人下了迷药,到底是什么药啊?还有,您扎他颈子与脑顶,他就会昏迷么?”回家的路上,高盈的害怕全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好奇与兴奋。 “嗯,我这药叫倾倒,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这是我俩的小秘密,知道吗?”张雪莹诱骗小朋友。 “嗯,我保证!”高盈只差没立誓了。 “回去后,我给你装些在一个空心银镯子里,你把镯子随时戴在手上。如果遇到危险,你悄悄打开按钮,挥向想伤害你的人,同时屏住自己的呼吸。”张雪莹说道。 “嗯,好的。”高盈兴奋的小脸通红,满眼期待之色。 一回到家,高盈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平氏在江边后坡发生的事,平氏一边听一边止不住地念阿弥佗佛,身子害怕得直颤。 “以后没事可不许再出去了。”平氏听完后,一边抹泪,一边拉着高盈上下打量着。 张雪莹站在一边有些黯然,如果是伯母,也会这般紧张自己吧? “雪莹哪,不是我说你。俗话说长嫂如母,你怎么可以置自己小姑子于险境呢?”平氏伤感完,板着脸对张雪莹训斥道,全没了刚才对高盈的慈爱与紧张。 张雪莹暗自忍住气恼,感到自己这几个月培养出来的耐心与感情正慢慢消失。 “是的,婆婆,我错了,以后再不会了。”她用机械而麻木的声音说道。 “娘,又不怪大嫂,我是建议到后坡去的。如果不是大嫂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您不该怪她。”高盈急忙说道,拉着平氏的袖子摇了摇。 ; 第一百四十一章惊 “好了,我心里有数,如果不是她成天在外抛头露面,不知检点,那个奸细怎么会偷窥于她,跟踪你们到江边的?”平氏一甩袖子,说的话更难听了。 张雪莹低着头,没有说话。 “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你要去哪,做什么?必须来禀了我。”平氏继续严厉地说道。 “是,婆婆。” “好了,去做饭吧!”平氏睨了她一眼,别过头去。 张雪莹微微行了礼,一声不吭地退下了。 高盈欲跟着一起去,被平氏狠狠地拽住了。 “娘,您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那么说大嫂?”高盈跺着脚焦急地叫道。 “你坐下!”平氏板着脸,用小却严厉非常的声音说道。 高盈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地坐下。只是小脸上尤自带着不愤。 “你这个没心眼的傻孩子!”平氏瞟了她一声,一边做针线一边小声嗔怪道。 “娘,何必这样呢?大嫂并没有做错什么。若不是她在,这段时间我们娘俩可怎么过呀?”高盈闷闷不乐地说道。 “我知道,只是我要让她知道这个家里,她再有能耐、再有私房钱,也必须要听我的。”平氏淡淡地说道。 高盈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就是因为她太能干、太好了。有医术,有钱财、有好的口碑。就连衙门有事都要请教她一二,现在乡邻说起咱们高家,都知道有个美丽聪明、颇有手段的少夫人。再这样下去,别人会忘了还有一位高夫人的存在了。”平氏用力拉了拉绣线。 高盈叹了口气“您这又何必呢?都是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过日子,一起把眼前的难关过过去不好吗?” “好,当然好,我只是要让她明白尊长有序,家中有长辈在,任何事情还轮不到她自作主张。”平氏一字一顿地说道,干脆利落地咬断了手中的丝线。 高盈没有再说话!满心为难! “好了,屁股下面是长了针吗?坐不住,去帮你嫂子做饭吧!”平氏脸色与语气一样平和无波了,她自然知道什么是有张有弛,见好就收。 高盈如获大赦,急忙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大嫂!”到厨房一看,张雪莹正如平常一样,在忙碌地做着午饭。 脸上依然一片平静,无喜无悲、不怒不忧,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来了,帮我烧火吧!今天用水芹菜炒份腊肉,前几天张贵还送了几个鸡蛋来,再用干辣子炒个水芹菜鸡蛋。这几天没好好做饭,你一定馋了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应该尽量吃好些。”张雪莹一边忙着切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高盈好几次想说话,都被她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平氏要摆婆婆的谱,就让她摆呗,自己不在乎。 所以她也不需要高盈的解释与安慰。 县衙里,被抓住的奸细五花大绑在柱子上,高俊摸着下巴来回走动着,脸上平静无波,眼里却翻腾着恼怒。 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刑也上了,无奈此人就是冷水烫猪死不来气。 除了用那种不屑的目光看着他们,频频冷笑外,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高俊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他坐下来,端起冷掉的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然后用淡然而自信的目光看向那人。 奸细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此时见他敛了恼怒与焦急,原本得意洋洋的眼睛闪过一丝意外。 高俊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慢悠悠地开了口“即是潜进城的奸细,想必已是抱了必死之心。但是我想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活着总比死了好,对吧?” 那人仰头傲然一笑,仍是没有答话。 高俊站起来理了理袖子,慢慢踱到那人面前“你们一向有组织有纪律地行动,今天你却落单了?看来你是瞒着你们的首领跟踪高少夫人的对吧?” 那人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从这几天你们不断抛弃的女尸看来,你们首领一定是心狠手辣、纪律严明的一个人。你想,如果你回去后,能逃脱他的责罚吗?” 那人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垂下了脑袋。 “何况我现在正在举城搜索,他们会不会成惊弓之鸟,闻风而逃?或是以为你被我们抓住,已经出卖了他们?你回去后,他们还会再信任你吗?”高俊慢慢说道,声音不高,却极有穿透力。 “人都说良禽择木而栖,你又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在别处不能保你荣华富贵。跟夺一座城比起来,我觉得抓住几个奸细似乎更为简单!这唾手可得的功劳,就看你肯不肯伸手去拿了。”高俊弯下腰,黑亮有神的眼睛似乎直射到了他的心里。 那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之色,眼里滑过一丝思索。 高俊不再紧逼,而是坐在一旁,显得耐心极好的样子等着他。 终于那人抿了抿干裂的唇瓣,说出了第一句话“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高俊笑了“来人,给这位、这位英雄泡杯大红袍来!”。 与此同时,在一座偏僻的院子里,一个中年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一面墙前,敲了三下。 那面墙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满脸虬须、眼如铜铃的人来“如何?” 中年人恭敬地说道“大人请放心,已将衙差打发走了!只是,还没有吴爷的消息。” 虬须大汉眼睛一眯,露出一丝阴冷“这个色鬼,定是去寻那高少夫人去了。现在还未回来,恐怕是被抓了也说不定。”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中年人脸上一慌。 “不要着急,他知道他自己该怎么做!”虬须大汉不慌不乱地答道,又看向中年人“只是要委屈你了!” 中年人面色有些苍白,却坚定地回答道“愿为大人效劳。” “好,你放心,你女儿,我自会好好照顾的。” “谢谢、谢大人!”中年人低头作揖。 县衙里,被抓住的奸细仰头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水,抹了抹嘴“在粮商方宽家里,那里是我们的落脚点。” 高俊一边示意旁边的李队长赶紧行动,一边追问“方宽是你们的人?” ; 第一百四十二觅踪 “不是,我们带队的大人假扮粮商,在一年前便接近过他。知道他家中人口简单,除了他们夫妻便只有一个独女,而且是外来户。所以觉得他们好控制,一个半月前,我们混在灾民里进了城,便直奔方家,出手制住了他夫人与女儿,并把他们扮别关押。方宽投鼠忌器,只有乖乖为我们所用。” “你们共有几人?带头的姓氏名谁?” “共有七人,带头的大人姓唐。” “好,来人,押下去看管起来!”高俊对一旁的捕快说道。 就在捕快上前的时候,突然一阵尖利的风声掠过高俊耳际,奸细突然捂住脖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高俊大惊,扭头一看,那人捂着脖子的手缝正慢慢渗出血渍来,越来越多,那人抽搐了两下,手脚慢慢摊开,再也不动了。 “团总,他死了!”一旁的捕快回过神来骇然说道,然后蹲下去拿开那人捂住脖子的手“团总,中了一枚柳叶镖,正在咽喉位置。”捕快看着那道深深的口子,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好,他们要逃,快。”高俊再不管地上已断气的奸细,抓过马鞭飞快地冲了出去。 刚到青山路,便看见街尾火光冲天,一大片黑色的烟雾笼罩了大半条街。 铜盆声、呼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团总,我来晚了一步,方宽家被烧了,方家一家三口均已毙命。”李队长垂头丧气地奔了过来回禀道,脸上全是黑黑的烟灰。 高俊深深吸了口气“火是从哪里燃起来的?” “回团总话,院子四周洒上了菜油与铜油,同时放的火。” 高俊点点头“你留在这全力救火,然后问问街坊邻居,有没有可疑之人蹿出,向哪个方向去了。” 然后调转马头“三、四队马上到两个城门布防,另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出城?” “回少爷,江边青龙山,越过鬼见愁涧,可直达清泉山,但是,青龙山与清泉山之间是万丈深渊,可谓鬼神难渡,想从那里出城,似乎不太可能!”添福急忙答道。 “不太可能就是还有可能,叫二队跟我上青龙山。”高俊狠狠地说道,一打马跑向江边。 在葱葱郁郁的密林中,一群人正像林间的豹子一样敏捷而快速地移动着。 突然带头的人停住了脚步抬了抬手,后面的人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 面前已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深渊下面云雾缭绕,一股湿寒之气扑面而来。 带头的虬须大汉打了一个尖利而响亮有忽哨,在另一端也传来了同样的两声忽哨。 一会儿,一阵剌耳的“轧、轧”声响起,众人面前突然多了一座木桥。 虬须大汉回头欣赏了一下属下脸上的惊讶之色,得意的一挥手“走!” 一行人快速的通过了木桥,虬须大汉又打了两声短而急促的忽哨,木桥另一端慢慢吊了起来,众人恍悟,原来这是一座吊桥。想来这座山的最高端必有机关控制。 “走,直奔宣化向松江府去,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虬须大汉得意的摸了摸下巴,一挥手。 “大人,这小女子?咱们真要带着?”一个精瘦汉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然要带着,我乔方承诺的事,不论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会办到。从此以后,她便是我的女儿,乔荞。”虬须大汉端正了神色,斩钉截铁地答道,用怜惜的目光看了一眼正处于昏睡状态的小女孩。 “是,大人!”后面众人皆恭敬地答道。 高俊带着人仔细而小心地在树林中搜索着。 茂密青翠的树林春意正浓、鸟儿盘旋在头顶啼唱,各色鲜花在脚下尽相绽放。然而,高俊眼里却丝毫见不到这些美丽迷人的景色,心中被一团团的疑惑堵得透不过气来。 搜索至崖边后,高俊望着前方那座更高更缥缈的山峰凝思不语。 他向前踏了一步,伸头看了看下面深不见底、云雾萦绕的深渊。 “团总当心,这就是有名的鬼见愁涧。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了!”李队长说着,探了探头,打了个冷颤,拉着高俊退后一步。 高俊不甘的看着那座山峰,又蹲下身子拔开茂密的草丛。 突然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李队长,前面那座山便是清泉山么?” “是的,团总,从这望过去,是清泉山的北面。” “嗯,山上可有住家?” “只有少数猎户搭的草棚,在狩猎季节会上去小住几天。另外嘛,便只有一座清泉寺、一座枯木寺、一座梧桐庵了。”李队长答得很详尽。 “好,我带添福回衙门,你马上带你二队的人前往清泉山北面搜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高俊说完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是,团总。”李队长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高俊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添福,你去方宽家守着,不许任何人搬动尸体或移动里面的东西,我去请高少夫人前来验尸。”下山后,高俊对添福吩咐道,调转马头向高家驰去。 高俊喘着粗气对平氏与张雪莹道明来意。 平氏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与反对,但张雪莹却一直低着头,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表情,动也未动。 高俊疑惑地挑了挑浓眉“堂嫂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高俊,看在你是一家人的份上,前几次你请我帮你,我便帮了。”张雪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但是,你也知道我身为节妇,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往外跑也不是个事。你不忌讳,我却是要注意自己言行举止的。现在人心惶惶,人们没有心情说三道四,但是以后呢?谁能说得清楚没有人置疑?俗话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到时候,我怕自己就算满身是嘴也难以说清了。” 张雪莹说完,干脆坐下来慢悠悠的品起茶来,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高俊看了平氏一眼,平氏皱起眉头,对张雪莹施了个眼色。 无奈张雪莹只顾垂头品茶,根本没注意,也未作出任何回应。 ; 第一百四十三章疑点处处 高俊想了一下“堂嫂医术精湛,由于擅长扎穴施针,对人体骨骼以及各个器官是最为了解的。仵作是万万不能与您相提并论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命案,说与宣宁城百姓的生死安危密切相关也毫不夸张。堂嫂能不能再次出手相助一次?” 张雪莹露出一个淡笑,慢慢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肯出手相助,实在是有关名节之事不敢以名相博。” 高俊失望地叹了口气,把恳求的眼光投向平氏。 平氏坐不住了,在椅子上动了一下“雪莹哪,那天我心情不好,说话语气重了些。人正不怕影子斜,你是为了城中百姓,为了县衙破案,没事的,去吧!若如有人敢说三道四,我定与他作个理论。” 张雪莹终于看向平氏,却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婆婆言重,雪莹人小不懂事,前些日子只凭一丝同情与担忧,做了一些不合女子礼仪的事,现在想来,是深觉后悔。我觉得您上次的提醒极有道理,故而深省自身的错误,发现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妥,故而诚心改过。” 不待平氏说话,她又看向高俊“还请堂弟多多体谅我这个妇道人家的不易,不要再为难我了。” 高俊想了一下“这样吧,堂嫂,我这就去请族长前来,让他老人家作个决定,若是他支持您前去相助,便请您为衙门、为小弟解解这个难吧!好吗?” 张雪莹没有说话,低着头似在深思,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平氏在一旁不安至极,深深后悔自己前日抽什么疯,要来端婆婆的架子。但是话是自己说的,自己吐出的痰总不能舔回去。只是儿媳妇的话又句句在理,可高俊父子眼下是自己要抱的大腿,也不能得罪啊!她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鬓角。 真是头痛!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张雪莹才抬起头,咬着自己下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就依堂弟说的,找族长讨个话,然后县衙再出具一份正式的文书,就算是聘书吧!”说完,又低下了头。 高俊郑重的拱了拱手“伯母与堂嫂稍待片刻,我马上就去。” 高俊走后,平氏与张雪莹相坐无语,高盈在一旁呆坐着,一会看看自己母亲,一会看看自己嫂子,心里总觉得这个回合又是大嫂漂亮的赢了。 不一会儿,年迈的族长跟着高俊来了,说了一大通勉励以及安慰的话,张雪莹才万般无奈地跟着高俊前往方宽家。 “张小妹,你成大神了啊?千请万请的才请得动您这尊菩萨。”高俊似在调侃。 “我早跟你说过要遵守这里的礼仪与规定。你也不想想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无所谓,我可得为自己着想。”张雪莹不满地说道“再说了,我不过是想多重保障而已,不是来帮你了吗?啰嗦个什么劲?哎,我说,你干嘛非盯着我不放?”。 “因为你是专业的呀!医学院的高材生。这里的土包子能跟你相比吗?何况你不但学了医学,更学了心理学、犯罪学、犯罪现场侧写!我不找你,我就是个二货。”高俊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的所作所为,包括组建民团,本来就是二货才能干出来的事!张雪莹在心里腹诽,脸上却呈现出一丝落寞。 “你以为我当初不想当个受人尊敬、收入不菲的外科医生吗?非要转去作什么法医,那还不是上面无人,被人抢了名额的缘故。”她小声嘀咕道。 “法医怎么了?在我看来法医可比外科医生更为重要,没有法医警察怎么破案?怎么让死者说话,为死者伸冤。”高俊摇头道。 张雪莹瘪瘪嘴,没有说话。 “啧,这烧得够彻底啊!”张雪莹一见到方家那片残垣断壁,便露出惊讶的神情。 “就是太彻底太干净了,所以我才觉得他们是要掩饰什么!”高俊背着手,沉着脸说道。 张雪莹点点头:是滴,根据犯罪心理学来讲,是有可能的。 “那群奸细呢?” “被抓住那一个刚供出方宽家,便被杀掉灭口了。而剩余的人上了青龙山以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何在走的时候要烧死方家一家三口,而不是干脆一刀杀了?我觉得很可疑。所以才要请你来做个详细的尸检,以及现场侧写。” “好,尽力而为吧我。”张雪莹点点头,拿出一张帕子包住口鼻,又拿出一副自制的布手套戴上,开始了工作。 “这尸体没有移动过吗?”张雪莹来到一间里面的屋子,朝四周看了看。 “没有。” “奇怪,被烧的人难道不该呼嚎挣扎吗?怎么三人站成一排让火烧死还能一动不动?”张雪莹一边看着四周焦黑一片的环境,一边自言自语。 高俊没有答话,他知道她并不是询问自己,只是仔细地听着她每一句话。 张雪莹看了看四周,蹲下身子,开始仔细检验那三具被烧得漆黑一片的死尸。 她检查得极为认真小心,就像在玩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噫,第二个疑点,方宽夫妻俩均无其他伤痕,只是在颈部的骨头上有刀痕,这刀很用力,下了一刀毙命的决心,所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致命伤。但是这个方小姐则不同,有骨折的现象,而且是在腿上,看其裂帛面,应该是新伤啊。而且她的背部,胸部、肋骨均有刀痕。但是看其断裂面,深浅不一,应该是凶手来袭,方小姐闪躲、逃走,凶手便朝她身上乱砍。”张雪莹停住动作,满面疑惑地看向高俊。 “你说说,如果你是凶手,既要杀人,是不是力求一刀毙命?” 高俊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难道方家夫妇是被凶手制住了,所以才会一刀砍在脖颈处,一刀丧命的。为什么这个凶手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方小姐呢?朝她拼命地乱砍,我相信方小姐倒在地上后,凶手还凶狠异常地向她砍了好几刀。” “是呀?为什么这要对待这个弱女子?”高俊也露出不解的神色,手习惯性地摸上下巴。 ; 第一百四十四章神秘的方小姐 张雪莹检查得更为仔细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方家三口均是毙命之后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因为他们的外表虽然已被燃烧得变了形,但是,死者的胸腔及腹腔内部,却不见一点烟灰的痕迹,只是呈现出组织缺水导致的严重萎缩。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普通火灾事故的死者四肢会呈九十度的弯曲。”张雪莹除下手套。 “奸细要掩盖什么?杀人之后还要放火烧了方家人?”高俊踱着步子。 “我觉得这群奸细是一群穷凶极恶、极度残忍的人,简直就是以杀人取乐。你看前几日那几具受尽折磨的女尸就知道,现在他们一刀便杀了方家夫妇,没有折磨他们,简直是一种极大的仁慈。”张雪莹慢慢说道。 “那会不会是他们急于逃命,所以在匆忙之时顾不上玩他们的虐待游戏?” 张雪莹伸出纤纤玉手指向地上那具最小的尸体“那方小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被凶手砍那么多刀,而且腿部有骨折?” 高俊狠狠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你以前到过方家,看到过方小姐没有?” “没有,听说方小姐有病,一直被养在深闺。宣宁城的小姐几乎没见过她。”张雪莹摇摇头。 “我检查过方家,钱财就在帐房,柜子上的锁还是完整的,根本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另外,在后面厢房的书房里还有两间密室,看里面的痕迹奸细居然是住在那里面的。除了酒菜、男子衣物,还有女子身上的东西。那些贴身东西都不精贵,应该是之前灾民安置点被掳女子的贴身物件。我就好奇了,据被抓住的奸细所说,他们强占了方家,方老爷担忧自己夫人与女儿的安全,故而一直忍气吞声。那为什么这伙奸细还要自己住在密室里?而方家三口也没被囚禁在隐密一些的房间,反而是出现在了花厅里。”高俊细细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 张雪莹眼睛一亮“这只能说明方家老爷与奸细本来就是一伙的。” 高俊赞赏地看着她“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事情败露后大不了逃走便是,为何要以死面对呢?” 张雪莹戚着秀眉,摇了摇头“或许本就是颗死棋?” “方宽来宣宁近四年,这颗棋埋藏得相当深、相当久,可见他必是有重任在身的。难道就是为了作为一个据点,让一伙奸细费尽心机混进宣宁城煽动百姓?掳走几个贫民女子以激怒民愤?不,没有这么简单,但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却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高俊揉了揉眉心,疲倦地说。 张雪莹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我可想不出来答案,你慢慢想吧!我要回去了!”说着转身出了门。 “对了,与方家最近的邻居便是杜家,杜秋叶性子温和,而杜家老爷以前是松江府有名的富商,或许两家有过交往,你是不是该找杜小姐问问。我总觉得问题就出在方小姐身上,要掩盖的答案就在她身上,难道你没发觉她的脸损毁最严重吗?”张雪莹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过身来对高俊说道。 高俊的眼光转为幽深“谢谢你,知道了。” 张雪莹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添福去把杜老爷给我请来!”高俊对一旁的添福说道,又突然摆了一下手“算了,我亲自过去一趟。” 这条街的名字叫青山路,最靠北城,环境说好听是清幽,实则僻静之极。除了有一座杜家的老宅在这里,就是街尾的方家了。 高俊站在杜家那扇古老陈朴的大门前打量了一下,上前轻轻叩动了门环。 “谁呀,报上名来。”一声警惕的喝问声不一会响起。 “在下高俊,有事求见杜老爷,请你通传一声。” “高团总请进,我家老爷就在大厅里。”沉重的大门徐徐打开,露出一个精壮的青年汉子,目光锐利,神态沉着,不似一般的家丁。 “好,你贵姓?是杜家的管家吗?”高俊一边点头微笑,一边问道。 “回高团总话,小人名唤杜松,是杜府的家仆,也是杜家的管家。”名唤杜松的青年毕恭毕敬地回道。 高俊刚随杜松进了二道院门,便看见杜老爷一脸笑容的候在大厅台阶处“唉呀,难道喜鹊早上起来便叫个不停,原来是高少爷到了,请进,请进。” 白白胖胖的杜老爷笑得极为开心,热情的伸手相迎。 “见过杜伯父!打乱了。”高俊自然熟的执起杜老爷的手,以子侄之礼相称。 “哪里话,你这个大忙人前来鄙府,我可是高兴得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呵呵。”杜老爷笑道。 两人一起进了大厅。 “杜伯爷不愧是松江府最为成功的商人,这大厅简直是气派至极。今日真让我大开眼界了。”高俊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笑着赞赏杜府豪华气派的大厅。 “哪里,哪里,高贤侄不嫌弃我家庸俗便好。”杜老爷闻言笑眯了眼,却不忘自嘲一番。 “看伯父说的,这大厅可是气派又不失雅致。” “呵呵,我知道高贤侄你是个大忙人,老夫擅自揣测,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方家之事?”杜老爷干脆地问道。 “瞒不过伯父慧眼,正是。”高俊点了点头。 杜老爷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同情地叹了口气“唉呀,方家可真是惨啊,可恨这段日子人人自危。我家的人也不怎么蹿门,加之大门紧闭,竟是不知道方家有什么异动。” 高俊一听便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 “伯父,冒昧地问一声,秋叶小姐与方家的方小姐可熟识?” 杜老爷沉思了一下,然后看向高俊“不瞒高贤侄,方家小姐可是宣宁有名的神秘人儿。虽说年纪尚幼,却因为身患喘鸣症,几乎不会外出,也没有几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年前方夫人生辰时,曾邀请我家夫人带着秋叶前去作客,说不定有幸见过一面。你稍等,我这便叫秋叶出来你亲自问问。” “谢伯父大人,感激不尽。”高俊满怀感激地说。 “不客气,一家人嘛,不然哪有让闺阁女子见外男的道理。”杜老爷笑着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杜秋叶随杜老爷出来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解惑 杜秋叶一进来便微垂着头上前行了一礼,高俊赶紧还礼。 杜秋叶身量不高,却长得玲珑有致,相貌虽无十分美丽,却自有一份娴静与端庄。 衣裙素净,面料却是极贵重的,首饰不多,却件件精品,低调中透着奢华。高俊不由暗暗点头,看似低调,骨子里却并不是个甘于平淡的。 “秋叶呀,别害羞,你高大哥也不是外人。他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可曾见过方家小姐,你若见过了便与他说说呗。”杜老爷笑着开了口,语气十分温和,看得出来,他相当宠爱这个女儿。 “是,父亲。”杜秋叶应了一声。 她抬起未着脂粉的小脸看向高俊,目光温和沉静,不见窘迫与故作的羞涩,反而很快滑过一丝好奇与惊讶。 “回高大哥,年初的时候,腊月十八那天。方夫人下贴子说是自己生辰,邀请娘与我到方府一聚。我们去了后,也并不见旁人,只有方家母女接待我与娘。方小姐听说刚过十二岁生辰,比我还小两岁,但看其身量,竟和八、九岁孩童差不多高。”杜秋叶声调平稳,说得也极为详细。 “听方夫人说,方小姐在娘胎便有些先天不足,生下来后又病魔缠身,故而身体一直不好,最严重的便是她肺部有病。那天虽说在室中,方小姐也穿得极为厚重,走路时都显吃力,简直就是弱不胜衣。她很害羞,看着也很胆小,大多数时都是低着头的。嗯,我们在谈话时,她很少说话,但一说话便显得中气不足,喉间有嘶嘶声。另外,身上有一股挥之不散的药味,而且,她的左眉间有一颗红痣,很打眼。另外的便没有了。”杜秋叶边想边说。 “你说她身量就像八、九岁的孩童一般?矮小又瘦弱是吗?”高俊想了一下问道。 “嗯,就像、就像这么高的样子,还没挨着我肩膀的样子。”杜秋叶比划了一下。 高俊目测了一下:杜秋叶大概在一米六零的样子,还没挨着她的肩膀,那就是一米三左右。他眼睛忽然一亮,站了起来。 “谢伯父,也谢谢秋叶,我还有事就不打乱了。” 杜老爷也笑着站了起来“知道你事多,就不留你用饭了,改天不忙的时候我好好陪你喝一杯。”杜秋叶也站起来行了礼。 从杜府出来,高俊没有回方家也没回衙门,径直向高家奔去。 “你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还是怎么着?”张雪莹一见他,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嘿嘿,不好意思,我刚才问杜家小姐,终于让我知道那具女尸十有八九不是方家小姐。”高俊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平氏与高盈。 “嗯?”张雪莹皱着眉,极不耐烦的睨着他。 “堂嫂,人被烧死后会不会缩小呢?”高俊一本正经地问道。 “若烧得很厉害自然是会的,因为身体的水份与血液均失去的原因。但依方家三口看来,应该不会,即使有也不多。” “那就是了,在现场的方小姐身高据目测怎么也在一米六的样子,但杜小姐却说,方小姐的身高有如八、九岁的孩童一般。”高俊拍了一下手掌。 “那就是说奸细带走了真正的方家小姐,留下一个故意毁容的女子顶替,让我们以为方家三口让奸细全部灭了口。”张雪莹点点头,心中的疑问终于有了合理的答案。 “对,所以方家夫妇没有受折磨,而那具顶替方家小姐的女尸却是伤痕累累。” “宣宁城可有其他女子失踪?” “没接到过报案,不过,我想那具女尸应该是前不久失踪的六名女子中的最后一个。这也解释了为何过了四天第六具女尸迟迟未出现的原因。”高俊叹了口气。 “那你还不赶紧将她抬到灾民安置点,让她的亲人前来认领。”张雪莹难过的蹙了蹙眉。 “会的,而且我会给她们举行风光大葬,并让宣宁城所有的百姓为这六名不幸的女子送葬。用行动告诉这些灾民,什么叫做感到身受,什么叫做同舟共济。”高俊用力握了握拳。 张雪莹目露赞赏,却想起平氏就在身边,急忙低下头。 “俊儿说得好,这些女子虽说是被糟蹋了,可却并不是她们的过错。可恨的是那些奸细,丧了天良,丢了廉耻。明天我也会去送她们一程。”平氏根本没注意这些,自己在一旁抹着眼泪同情的说。 “谢伯母,我这就去告诉李家、杜家、袁家一声,她们毕竟是宣宁的大户人家,若是她们肯来,灾民会更加感激。”高俊说道,一边行了礼退出高家。 第二天的宣宁城,被一片白茫茫的素布所笼罩着,哀哭声响彻云际。 宣宁城的百姓,李家老夫人带着杜家、李家、高家几个大家族的女眷,纷纷着素衣出现在了出殡现场。 灾民的悲愤得到了舒缓,因为他们打从背井离乡、漂泊无依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与真正的同情。 李老夫人更是当场表示会给灾民派发一定的粮食以助他们渡过春荒。 灾民听完后,不由从大悲变成了大喜,纷纷拜倒在地。 高俊此时才真正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闭了闭眼睛,感到身心一松。 坏事变成了好事,从此后不必再担心这群灾民群起而攻之了。 怪不得前世的胡力会成为最有前途的警探,他真的有政治头脑,知道任人善用啊!人群后面的张雪莹在心中暗自感慨。 “张姐姐,好久不见了!”一个女子小小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了自己的手一下。 张雪莹侧过头一看,一身素衣的李梅正欣喜的看着自己。 “李梅,你好啊!”张雪莹急忙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您也好吧?张姐姐。这段时间祖母不让我们出门,我可真想您。”李梅娇笑着,亲昵的挨了一下她的肩膀。 “嗯,我很好。李老夫人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张雪莹看着她透着健康光泽的小脸。 “是呀,我知道,但就是太无聊了。有时候想找人说说话都不行。”李梅说着嘟了嘟嘴,尽显女儿娇憨之态。 “你表姐不是还没回同化吗?她可以陪你。” ; 第一百四十六章深夜来客 “我表姐?!”李梅作了一个似不耐,又似不屑的表情“她呀不是身体不好,就是担忧她的爹娘。成天哀声叹气,一看见她就让人觉得不喜。”她小声嘀咕道,毫不掩饰她的不满。 张雪莹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可没忘记这个小姑娘心眼小、胆子大的本性。 李梅继续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她的手臂“张姐姐,您怎么不到我家来看我呀?你来看我吧,我太无聊了,来了咱们说说话。”一边说,脸上就飞起了一丝红晕,眼睛向高俊的方向瞟去。 张雪莹明白了,敢情,是想从她嘴里知道些高俊的事呀。 不过,自己说的越多,小姑娘听了后一定会不高兴的,没人愿意别人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的爱人。 她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我也想啊,但是我婆婆轻易不让我出门的。再说我还要照顾我小姑子,她可是个胆小的姑娘。” 李梅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讪然的一笑,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臂。 “小姐,老夫人下命回府了。”两人正尴尬无语的时候,李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碧玉挤了过来,对李梅小声说道。 “好了,知道了,就来。”李梅越发不高兴了,可毕竟不敢不从,只得再恋恋不舍得看了一眼高俊的背影,才随碧玉向李府的人那边走去。 张雪莹挑了挑眉,真现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百余里外的同化府,一座华美宽敞的庭院里,一间布置雅致的书房内。 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映在皎白鱼麟丝绢窗户上。 “这么说来,宣宁无可疑?”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高大的身影闻声深深低下去“是的,先生。” “宣平无可疑?”“是的,先生!”另一个躬下身子。 “宣化呢?”“回先生,无可疑!”另一人回禀道。 长久的沉默,里面静寂无声,连呼吸都被控制的弱不可闻。 “好,如此便好。现在传命于那人,只要他趁夜接管下同化府,诛杀掉现任罗知府,便可在不远之日成事。”淡淡的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道。 “遵先生令,属下即刻便前去通传。”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说道,又随即问道“请问先生,可要我等在一旁相助于他?” “不需要,不要动用咱们一兵一卒。”淡淡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说。 “属下明白了。”随着答话声,一道黑影射出门外,直扑高墙,翻墙而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愿主公这步棋没有布错。若成了便会问鼎中原,若是败,便是一败涂地啊!”。 “回先生,那人的亲姨妹子安然在宣宁度日,听说虽是隔房,却一向受大房宠爱。” “可毕竟是姨妹啊,我就不明白了,为何那夫人却偏偏接到京城的书信去了京城呢?”淡淡的声音里有一丝疑惑。 “京城的暗桩查过了,梅子青确实一直抱恙,过春节时连宫宴都不曾参加。” “哦,那便好,那便好。” 在另一座宽敞平整的院落内,明亮的灯光正装点着漆黑一团的深夜。 同化府漕帮现任帮主王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边轻呷香茗一边翻看着一本古卷。 寂静无声的夜里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放下左手的茶,身上的肌肉却绷紧了。 “你好,王帮主。”随着一声阴森森的问好声,一个黑影出现在书房里。 王正紧绷的神情放松了,脸上有一丝尊敬之色“王正见过大人!” “王帮主好雅兴,在看什么书?”来人作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回大人,闲来无事,翻翻《袅雄传》。”王正恭敬地答道。 “闲来无事?袅雄传?”来人仰头一笑。 王正保持着恭敬行礼的状态,眼睛都不曾动一下。 “既然是闲来无事,今晚便麻烦你走一趟同化府衙。”来人慢悠悠地说道。 王正立刻站直身子,目光变得锐利难挡,更有一丝期待之色在里面“请大人吩咐!” “接管同化府,杀掉不肯听从的人,罗知府夫妇与心腹需得即刻除去。”来人紧盯着王正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从大人吩咐。”王正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再次坚决的说道。 来人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样子你一点也不惊讶?” “回大人,王正率漕帮上下惟命是从,决不迟疑、置疑。”王正端正了身姿,一脸坚定地答道。 “好,主人曾说过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他治军甚严,你如此他必定欢喜,日后决少不了你的富贵。” “谢大人。” “好,去吧,带着你的漕帮儿郎,前去建功立业。”来人用近似蛊惑的声音说道。 “请大人静候我的佳音。”王正说着走出门打了个尖利清晰的忽哨。 本来空无一人的宅院里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和应声,一支支火把燃烧起来,将黑夜照得通明。一群身着黑衫、臂缠红带的精壮汉子好似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凭空出现在宽大的院子里,个个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众兄弟,听我号令者,立刻向府衙出发;若有迟疑者,早早退了出去,到帐房领取两百两纹银,从此各归各路。”王正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说道。 “听帮主号令。”几百余人没有一丝犹豫,用整齐划一的声音庄重地答道。 “好,向府衙前进,不能让任何与府衙有关的人逃脱一个,违命者杀无赦。”王正抽出身上的佩剑,高高举起,严肃的脸上有一丝噬杀之意。 来人将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露出精光,一刻也不曾离开王正的脸。 王正率着人如离弦的箭一般,锐不可挡地直奔府衙而去。 “帮主,没有其他人跟着咱们。真要杀了罗知府吗?”王大警惕地观察了半晌,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不要多说,记住,府衙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若有不肯归顺着,杀无赦。”王正用寒冰一般冷酷的话语回答了他的疑问。 “是,我即刻传令下去。”王大身子一颤,暗骂自己糊涂,为何还要置疑帮主的命令。 ; 第一百四十七诛杀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破了夜晚的沉静,映红了半边天的火把,早就惊醒了不少沉睡中的百姓。有几个胆大的把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瞅了瞅,却又马上快速地关上房门,各自躲在家里暗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将府衙围得密不透风后,王正一挥手,几十个弓箭手闪出来,箭头绑上棉絮、浸了桐油,向府衙院子里射去。 火箭挟着破空之声纷纷落在房檐上、院子里……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呼喝声、求救声。 罗知府正搂着自己的**卢氏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嘈杂纷乱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屋子已被火光映得通红。 “啊,这、这是走水了?来人呀!”他顿时睡意全消,一边高喊来人,一边穿上了衣服。 一旁的卢氏也醒来了,一见此情景,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叔父,不好了,有人谋反,围住了衙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罗风慌忙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啊?什么?何人如此大胆?”罗知府呆了一下,顾不上继续穿衣,一下子拉开房门。 通红的火光下,罗风一张本来还算方正的脸烤得乌黑一片“叔父,是王正那厮。他带了好几百人,将府衙团团围住。不停往府里放火箭,不烧死咱们,也要将咱们逼出去。” “是他,居然是他!”罗知府一听又怒又急,咬牙切齿。 “叔父,怎么办?火势越来越大了。”罗风抹了一把急出来的冷汗,着急地问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为何陆路不通,盗匪横行,最后不得已关闭了陆路。原来是他搞的鬼,他一直在这等着我呢!水路尽受他控制,一旦他攻占府衙,也没有救兵前来救援。”罗知府望着那片火海,颤着声音说道。 “老爷,这可怎么办哪?”卢氏悲呼着从房里扑出来,衣服穿反了都不自知。 罗知府看着满院子乱奔狂呼的仆从、衙役,将下唇咬出了血,蹦出几个字“走,打开院门,我跟王正谈谈。” “是叔父,婶娘我扶您。”罗风一听心里浮现起一丝希望,他就怕这位叔父太过正直、迂腐,至死不降,看来是他多虑了。 罗知府扶着卢氏,罗风上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大门。 大门外,无数盏火把延绵至巷尾,将夜空照得恍如白昼。 王正锦衣玉带,衣衫整洁、头发一丝不苟。正带着一个倨傲的笑斜睨着罗知府。 罗知府急忙挺直自己因慌乱害怕而佝偻的腰,竭力保持自己作为一府之长的尊严。 “咳,王正,你深夜率人围困府衙,是为何意?你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可曾想过后果?我劝你尽早迷途知返,否则……”罗知府咳嗽一声,拿腔拿调地说道。 “否则怎样?”王正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条砧板上的鱼。 不敬的态度激愤了罗知府,他抛开心中那丝害怕与担忧,提高了声音“否则当以谋返之罪论处,其罪当诛九族。” “呵呵,那也要看你能不能活到那天了。”王正仰头狂笑,挥了挥手。 一支利箭挟着风声射向罗知府,正中前胸。 罗知府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瞬间奔涌而出的鲜血,将颤抖的手慢慢移向那枝尤自颤动着的箭柄,身子却在此时向后仰去,重重摔倒在地。 “啊,老爷!”回过神来的卢氏悲呼一声,扑过去紧紧抱住眼睛兀自圆睁,却慢慢没了气息的罗知府。 “王正你个奸贼!”罗风一见自己的亲叔父丧命,顿时忘记了害怕,愤怒地大喝一声,抽现腰间佩剑攻向王正。 王正冷哼一声,迎上前去,两人缠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后,王正大喝一声,剑如闪电般袭向罗风左臂。罗风大惊之下将剑回旋,挡住王正的剑身,王正眼睛一睐,剑身一个反转,向他右臂手腕处砍去。 一声凄厉的痛呼声响起,一只血淋淋的右手掉在了地上。罗风痛得身子直颤,脸色煞白,用怨毒的眼光看着王正,却不敢再攻上前去。 王正收剑,冷傲地看向他“你服不服,肯不肯归顺于我?如若不然,你便去陪你叔父吧!” 不待罗风回答,一旁抱着罗知府尸体痛哭失色的卢氏突然发疯般冲向王正“王正,你不得好死!” 王正眼睛一冷,将手中的剑用力掷出,卢氏狂奔的步伐骤然停住,利箭穿过她半露的酥胸,直透后肩胛骨。 卢氏眼中露出愤懑的光芒,但随即涣散,随之倒地。一丝鲜血慢慢溢出她秀气的樱唇,美丽的眼睛大睁着,胸脯已停止起伏。 一群捕快像被猎犬撵得走投无路的兔子,狂奔而出,纷纷跪倒在的,哀求声、告绕声不绝于耳。 王正露出一个踌躇满志的笑,伸出手“放心,各位起来吧!从此后你们便是我的人了,听我号令者,莫不荣华富贵加身,若有不从者,下场便如他们一般。”说着狠狠指向地上毙命的罗知府夫妇。 这时人道人影突然冲天而起,快如闪电般拼命向城外方向逃去。 “不好,罗风逃了!”王大最先反应过来,随即追了上去。 王正皱了皱眉,对王二说道“让王大去吧,你留一队人马将府衙收拾一下,这帮捕快便听你的指挥了,若有阳奉阴违者,杀无赦。其余的跟我回府。” “是,帮主。”王正立即领命。 王正大手一挥,领着余下的人向自己宅院行去。 那具黑影仍然在黑夜中等待着他。 “将军,小人回来复命,一切顺利,罗氏夫妇毙命,罗风断了一臂,趁乱而逃,不过,小人让仆从去追了。”王正对着黑影恭敬地回禀道。 “好,不错。明天天亮,你把城中百姓召集到府衙,告诉他们你是宁王的人。另外,治理好同化府便靠你了。其他的,听我消息。”黑影暗哑的声音说道,打开房门,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正过了一会,才慢慢直起身子,将眼光投向漆黑一团的夜空,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 第一百四十八章细小的骨头 “老爷,夫人叫小人给老爷送炖品来!”外面响起一个恭敬有礼的声音。 “进来吧!”王正眼皮跳了一下,淡声道。 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仆从端着一个烫金白玉炖盅走了进来。 “顺利吗?”青衣仆从一边往桌上放炖盅,一边悄声道。 “放心,一切顺利,他们应该不会起疑。”王正面无表情地回答。 “好,将军传来消息,北方被大皇子、二皇子带将士连破五城,宁王沉不住气了,会对松江府以南的地界动手。以报失城之仇,你的黄金时代就快来了。”青衣仆从一边从炖盅里舀补品出来,一边细声道。 “谢将军信任,王正以死相报。”王正轻声道,端起补品放进嘴里。 同化府城外的老鹰嘴边,断臂的罗风正拼命拖动酸软的步子费力地走着。 失血过多让他变得全身乏力,头晕眼花,但叔父与叔婶惨死的一幕不停在他眼前闪过,成了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他看了看慢慢泛白的天空,又回头望了望那个越来越近的小黑点,咬了咬牙,拼命捏住自己断臂处,将本已慢慢止住的鲜血又使劲勒出少许,洒在断崖边,然后用左手推动一块大石头推下山去。 他自己则猫着腰蹲在了齐腰的草丛里,咬着牙忍受着手臂传来的阵阵剧烈的痛楚。 一路紧追的王大在山上便听见了那一声闷重的声音,他加快速度奔向崖边,看了看那一滩新鲜的血迹,皱了皱眉,又踮着脚向山下望了望。 无奈天色尚暗,加之崖底浓雾弥漫,他想了想,转身向山下奔去。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太阳慢慢悬挂在了天边,罗风才一脸苍白的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他摇晃着身子,慢慢整理了一下思绪,拣了条被草丛掩埋的小路蹒跚着离去。 光明无法弥补的,却被黑暗重现。张雪莹从石头后面慢慢走出来,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晃晃的太阳,眼睛却瞬间被阳光灸痛,眼睛一闭,就险些流下泪来。 眼前摆在地上的正是几具没有成形的人体骨骸,或者她该换个说法,是婴儿的骸骨。 细小的、雪白的骨头,上面的肉被剥离得干干净净。放到鼻间一闻隐有辣椒的辛辣味。 张雪莹俏脸煞白似雪,拿起一根骨头轻轻敲了几敲,骨头从中间不整齐的断裂开。张雪莹又拿起来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会,突然她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呈现出惊恐之色,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尽管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却始终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眼泪争先恐后的扑了出来。 “大嫂!”一旁的高盈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扶住她,声音里带了一丝惊慌“您怎么了?” “我、我的心好痛!”张雪莹掏出帕子捂住嘴,身子因愤懑与伤心剧烈的颤抖起来。 “大嫂,您病了吗?”高盈害怕无措的哭出声来。 张雪莹摇了摇头,颤抖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那几根细小的骨头,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好盈盈,快去县衙让捕快过来,这里发生命案了。”过了好一会,她吸吸鼻子,用沙哑无比的声音对高盈说道。 “命案?可这骨头……”高盈睁大眼睛看向那几根又白净又细小的骨头,打了个寒颤。 “是小孩子的,你快去!”张雪莹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胸间的愤懑与疼痛,催促她。 “好,我马上就去,您、您可要在这好好的等我,不要乱跑啊,我一会就回来。”高盈小大人似的对张雪莹一再叮嘱着,扭头跑上江堤,迅速向县衙方向跑去。 世人总说日久生情,是呀,人跟人相处久了,又怎会没有感情?张雪莹看着头发都跑得飞扬起来的高盈,嘴角牵出一抹微笑。 但转眼看向那几根小骨头,眼睛又重新蒙上了一层恸色。 是谁?如此**狠毒。 她慢慢脱下自己身上的夹层褂子,平整齐的铺在地上,把那几根细小的骨头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一边放眼泪一边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她恨自己此时的多愁善感、柔弱怯懦,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当高俊带着人跟高盈匆匆赶到江边时,便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天上的圆日直直照射在一身白衣的张雪莹身上,脸上,她整个人都泛着一层金黄的清辉,素净如莲的小脸上朦胧、飘渺。淡如秋菊的跪坐在那里,目光泛着深深的伤感,默默地看着眼前衣服上面那几根细小的白骨。她全身上下都包围着一层淡淡的忧伤与深深的无助。 他感到心中猛然剌痛起来,不由伸手按了按左胸。 “小、堂嫂,您怎么了?”高俊急忙走上前,声音中有一丝紧迫。 “盈盈,别怕!”张雪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先向高盈笑了笑,安慰着这个惊慌的小女孩。 “大嫂!”小姑娘害怕地呜咽一声,跑过来紧紧抱着她“你那么伤心!” 张雪莹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不怕啊!” 此时才用沉重哀伤的目光看向高俊“又出人命案了!”她看了看怀中的高盈,欲言又止。 “堂妹,江边风大,你赶紧回去给堂嫂拿件衣服来吧!”高俊和颜悦色地对高盈说道。 “哎,好!”高盈揉了揉眼睛,转身向自己家跑去。 “说吧,怎么回事?惹你如此伤心!”高俊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心疼与柔情。 张雪莹闪过目光,看向地面“这是个不到两周岁孩子的骸骨,只有双腿与双臂,但是……”她深深吸了口气,语速越来越慢“只有被水烫煮过的骨头才能如此洁白,骨头上面还留有人类的牙痕。” 高俊身子一震,目光却仍有些茫然“你是说,这个孩子被人断了双手双腿,被人煮食?”他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就凭这么几根小小的骨头,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也希望自己是多疑了,但事实证明我没有。”说着,她指着骨头的断裂处“你看,人体骸骨的横截面构造与动物的骨头明显不一样,它有特殊的环状结构。” ; 第一百四十九章惊现食人魔 高俊难过地叹了口气。 张雪莹从骨头上挪开目光,对他说道“断截面非常整齐,应该是用非常锋利的刀切割下来的。我在附近仔细找过了,只有四肢,不见其他器官与躯干。” “天啊,我最担忧,最害怕的事情难道仍要发生?”高俊脚步不由踉跄了一下。 “从骨头的表面看来,凶手并没有使用粗暴的外力,切割面平整,接缝处干净。从切口细腻的痕迹看来,应该是非常锋利的刀具,而非斧子。我敢说他有一定的经验,若在前世,我会怀疑他一定是个外科医生。如果在这里,有可能是屠夫,而且一定不是第一次分解人体。真的可以用‘庖丁解牛’来形容了。” “还有什么?”高俊脸色忧虑地追问道。 “还有就是,此人一定是左撇子,根据伤口斜切面看来分别向内倾斜,应该是使用左手。而且切得很平整,不像是为了刻意掩饰而临时使用的左手。这是一条最为重要的线索,你照着追查吧!” 张雪莹快速地一口气说完,又问道“难道这几日没人到县衙报案吗?没有孩子走失或是突然不见?” “有,两个,分别是长宁街的杜家与长福街的王家,一个女孩子一周岁半,另一个是男孩子两周岁。”高俊点了点头,看向那几根细小的骨头,感到眼睛一阵剌痛。 “根据骨骼密度来看,这是具未成年的男童,是王家的孩子。”张雪莹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是不是又白又胖,惹人喜爱。同时家居较热闹的街市,平时过往路人总喜欢抱一抱、逗弄一会儿?”她想了一下,又问道。 “据杜家与王家人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他们均是一觉睡醒后便发现不见了孩子。” “在这个时候?是什么人,能成天混迹于市集,却能不引人注意?他定是先盯上这些孩子,然后再在深夜趁大人熟睡之际下手的。”张雪莹满是疑惑地问道。 “而且这两个孩子决不是随机选择,而是经过比较挑选的。” “樵夫送柴、走街蹿户的小货郎……他们即使是现在也仍会频频出现的。” “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如若不是大户人家,一定是睡在父母身边,为什么他们会没有一丝察觉?” “我马上叫捕快再去询问王家与杜家。”高俊说着对一旁的木捕快递了个眼色。 “还有,根据这几块的骨头腐烂程度与钙化度显示,是三天前被煮的。”张雪莹异常困难地说完,便深吸了一口气,却仍是驱不散胸间那口闷气。 “你别太伤心难过了,我会查出那个**,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报仇的。”此时已没有旁人在身边,高俊又稍稍向前了一步,目光温柔如水。 张雪莹将淡然的目光投向天边被乌云慢慢笼罩住的圆日“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转身径直离开。 看着张雪莹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高俊心中顿时有一种无力的措败感。呆了一会才慢慢向县衙方向走去。 “雪莹回来了?快进来。盈儿正准备到江边去寻你呢!”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见平氏一脸温和与关切的走了过来,看样子竟是一直在那等着她。 “是,婆婆,我回来了。”张雪莹无论如何也绽不开平日挂在脸上的那抹客气的笑。 “去歇息会儿吧,午饭盈儿在做了。”平氏想了想,只简单的说了一句。 高盈从江边跑回来把事情全告诉了她,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一听见是孩童尸骨,心中便涌起一阵钝痛。又听高盈说起张雪莹伤心的样子,倒平白让她生出几分往日不曾有的疼爱来。 “谢婆婆关心,我不累,我去帮盈盈。”张雪莹说着就往厨房方向走去。 她才不要一个人呆子屋子里无所事事,任由脑子天马行空地乱想,那样的话,她会疯掉。她要呆在有人气的地方,要做事,要忙碌,来忘记这一切。 “大嫂,您回来了。张贵送了两条鱼来,我正想用您制的料酒码好再给您送衣服去呢!”高盈急急地解释道“我以为您与堂哥还要谈会案子,不成想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谈完了。”张雪莹努力绽开一丝浅淡得无痕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哀伤与无助“我看看,咦,是两条大青鱼呀!真好,我今天来做个豆酱咸菜鱼吧,虽说辣些,但肯定开胃下饭。这段日子你与婆婆都没用过几餐放心饭,做好了再给曾大叔家送些去,让他们也尝尝。” “好,大嫂做什么都好吃的,我今天又有口福了。”高盈夸张地笑着,就是面容僵硬了一些。 “那你还不赶快帮忙挟些咸菜里的泡生姜、泡辣椒起来与蒜头一起跺碎?”张雪莹笑着朝泡菜坛子呶了呶嘴。 “好。”高盈立刻拿出一双筷子与碗蹲在地上挟起来。 将鱼身上的肉首先斜着切成厚薄均匀的鱼片,然后将鱼骨切成块。倒入适量的料酒与盐后,又用干苕粉把鱼片涂了一遍,然后放在一边备用。 将泡生姜、泡辣椒跺成稍有些粗的粒,与同样碎成粒的大蒜一起放在碗里,然后再舀了两勺子自制辣酱出来加进去。 虽说做鱼最好用豆腐,张雪莹却将去年自己晒的白萝卜丝抓了一把出来泡在温热水里面备用。 一边的小灶上高盈已将饭沥好,正在蒸着,米汤可以当作汤喝。 另一边的大灶上,张雪莹见高盈将锅烧烫以后,倒入了适量的菜油与一小块猪板油。 油煎到冒出比较浓的青烟后,她将泡生姜、泡辣椒、大蒜粒倒进了锅里快速地翻炒起来,待爆出它们特有的香味后,她又倒进了鲜辣酱进去炒制。 锅里的油慢慢变得红亮了,香味越来越浓,高盈一边烧锅,一边伸长颈子看着,不时悄悄咽一口口水。 放入两小勺糖,然后倒进一些净水,烧开后再倒入码得没有一丝腥味的鱼片,待鱼片慢慢泛白,浮在锅里的时候,她又将泡发好的干白萝卜丝倒了进去。 ; 第一百五十章侧写 待一柱香之后,她揭开锅盖,一股引人垂涎的香味扑面而来,她露出一丝微笑,与记忆中外婆做的香味差不多! “嫂子,好香啊,可以开饭了吗?”高盈眨着黑亮亮的大眼睛。 “嗯,你先把这碗里的鱼给曾家送去,回来后咱们就开饭!”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碗递给高盈。 “哎,好,我马上就去。”高盈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面走去。 张雪莹则端菜端饭上桌,然后去请平氏用饭。 平氏见她虽说脸色仍是苍白,眉宇之间仍有哀色,但神情总算恢复到了平常的冷静自持。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虽说看着冷漠淡然些,但好歹让人心安。 “大嫂太好吃了,我吃得好撑啊!”高盈一边讨好一半认真地说。 张雪莹抿唇一笑“你正长身体,多用些无妨,若是觉得胃涨,我那有酸楂茶供你喝。要不,咱们下午把箱笼打开,将冬天的衣服收起来,整理一下夏天的衣服吧!眼看着天就快热了。” “好啊,嗯,我那很多衣服都不能穿了,我捡出来给杨家的杨枝送去。”高盈毕竟是小孩子心态,早将早上的惊慌担忧忘记得一干二净。 张雪莹却暗地里皱了皱眉头,经过杨柳一事后,她已经刻意将杨家抛到了脑后。 午后的阳光洒在姑嫂俩人的身上,温暖而不灸人。 张雪莹将箱笼打开,取了两匹细绫出来。一匹是天青蓝,一匹是桔中黄。 “哪,这匹天青蓝给婆婆做身衣裙,再用这个宝蓝色的丝线绣上芙蓉菊,一准高贵又大方;这个桔中黄嘛,就给你做一身,裙子要裁成眼下京城最流行的阔幅裙。裙的边缘,咱们要绣上淡绿色的贝壳花。一迈开步子,裙摆便旖旎展开,哇,肯定很漂亮。”张雪莹微睐美目,抚着手掌轻笑道。 高盈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着那匹桔中黄“大嫂,这丝好柔好美啊,这颜色真漂亮,我竟没见过的。” “嗯,这可是少之又少的云锦啊,姐姐只给了我这一匹呢。但我现在不能穿了,索性给你穿吧!你正是爱美的年纪,是该好好为你收拾一下。”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桌子上画起样子来。 金黄的阳光洒在她柔美多姿的身段上,一身普通的米白衣裙也能衬出她气质的高华。 白瓷一般细腻紧致的皮肤在强烈的照射下也不见一丝毛孔,泛着一层迷人的自然红晕,如花树堆雪般迷人魅惑。 大嫂也正是爱美的年纪啊!高盈心中一叹,看向那匹闪着熠熠光辉的云锦,感到一阵剌眼。 张雪莹画得很仔细,高盈也认真的凑过去提些意见。姑嫂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遗忘与逃避,就着外面的大好**,悠闲了一下午。 第二天一大早,高俊又敲响了高家的大门。 “堂嫂,据王家与杜家夫妻回忆,他们均是在三更敲响的时候闻到一阵浓郁的甜香味,随后脑子便迷乎起来了。我在他们家的窗户上均发现了破损点,这是上面粘的一些白色粉末,就是太少了。您看看,能不能辩认出这是什么!”高俊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拿出一张蓝色丝帕,上面有几粒白色粉末。 张雪莹接过去放有鼻下仔细闻了一下“这是洋金花晒干后碾制成的粉末,它的主要成分有东莨菪碱、莨菪碱、阿斯托品等。可用于阻断人的副交感神经,麻醉致幻的作用。华佗的用于动手术的麻沸散便是由它制成的。”张雪莹说完,看向高俊。 “据小木的父亲说,十八年前宣宁城也曾有过类似的案子。有七个婴孩先后被害,身体躯干与头部消失无踪,只有四肢的骨头扔到江边的乱草堆里。不成想,十八年后又是这样!”高俊气愤地说。 “果然不是第一次犯案!只是我们有一个有力的线索,那便是此人是个左撇子。” “那你查没查我们昨天的猜测,樵夫、货郎这些人?”张雪莹叹了口气,又问道。 “问过,均无可疑。而且,我仔细检查了院门,发现院门完好,不像是强行进入。”高俊的眉宇之间尽是疑惑。 “那他一定是有功夫在身,或者有开锁的本事。”张雪莹猜测道。 “我只是想,还有什么人能平时尽情出入大街小巷,却让别人觉得极其自然呢?”高俊问道。 “而且他年纪一定在四十岁以上,在宣宁居住了很久,应该是独身一人。”张雪莹边想边说。 “这是你的侧写吗?” “算是吧,而且他的居住地比较隐秘,不然孩子哭闹总是会惊动邻居的。” “高俊你想过没有,一个孩子的四肢大概只够一个成人两天的粮食。还有一个孩子被偷在前,只是骨头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我觉得他应该又会动手了。” “你的意思是……” “派民兵密切注意家里有一到两岁孩子的人家,特别是长得又白又胖的孩子。”张雪莹说完,感到一阵恶寒,不由打了个冷战。 “不是还有躯干与头部吗?他会不会食用这些部份?”高俊问道。 张雪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此人心狠手辣。孩子对他来讲就如嫩鸡崽子一般,鲜嫩美味。躯干与头部他可能会嫌弃,他要的是肉多且肥瘦相间的地方。而且,这些四肢应该是孩子还活着的时候活生生地被砍下来的。” 高俊闻言脸色不由转为惨白,打了个冷颤。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食人恶魔。”高俊说得咬牙切齿。 “其实人食人之事,古代便有了。北宋靖康元年,金兵南侵,战乱四起,官兵和百姓都无粮可食,于是就把死人全部用盐腌起来,晒成肉乾,以供食用。登州人范温组织义军抗金,兵败后乘船渡海到临安,队伍进城后还在吃携带的人肉乾。他们把这人肉乾叫做“两脚羊”,其中老而瘦的男子叫做“饶把火”(意思是说这种人肉老,需要多加把火),年轻的妇女叫“不羡羊”(意思是说这种人的味道佳美,超过羊肉),小孩叫做“和骨烂”(意思是说小孩子肉嫩,煮的时候连肉带骨一起烂熟,总之,孩子的肉是上等肉,其次便是年轻女子。” ; 第一百五十一章更夫老杨 “我知道,还有易子而食。”张雪莹说着,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弯下腰干呕了一口。 “这世人最凶残的动物便是失去人性的人类。” “宣宁城会变成那样的炼狱吗?” “我不知道,宣平、同化、宣安、宣化、松江之间早已失联。宣宁的人不敢出去,也出不去,路上全是盗匪。食人之事也时有发现,路上饿殍满地、尸骨成山。”高俊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终化成一声忧叹。 张雪莹也是忧忧一叹“不管多师出有名,战争都是有罪的。” “是呀,可怜了这些无辜百姓!”高俊目光黯然,语含无奈。 打发走高俊后,张雪莹转身去了自己屋子,心中既烦闷又忧郁,干脆坐在一旁发起愣来。 “大嫂!”外面突然传来高盈的声音。 “嗯,怎么了盈盈?”张雪莹打开房门。 高盈不好意思的一笑,轻声道“刚才您与堂哥在大厅谈事,我没好意思倒夜香,现在收夜香的从街尾的转过来了,所以……”她悄悄指了指那个乌檀木的夜香桶。 张雪莹不由拍了一下脑袋,自己都忘记了。 “算了,我提出去吧!”说着,提起夜香桶向院子门口走去。 外面街边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夜香桶,一股夜香扑鼻而来。她轻轻掩着鼻子,看向那个独轱辘车慢慢推到自己面前停下。 一个宽大的斗笠,一方青布帕子包了大半个脸,倒夜香的人个子不高,看上去却极为粗壮有力的样子。背稍有些驼,双手粗大,左手虎口有一圈暗黄色的茧疤。 张雪莹趁着此人倒夜香,洗夜香桶的时候,习惯性的暗暗观察了一下他,这都是上世选修侧写落下的毛病。 接过洗得干干净净的夜香桶,张雪莹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转身进门。 倒夜香的将斗笠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双泛着冷意的眼睛注视了一会她的背影,直至那扇门阻断了他的视线。 “噫,雪莹,倒夜香的老杨走了吗?”刚进院子,便看见平氏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匆匆从厨房里转出来。 “嗯,应该没走远吧!”张雪莹随口答道。 “哦!”一边答,平氏一边快步向院门走去。 一会传来她叫老杨的声音…… 张雪莹放好夜香桶洗好手出来,平氏正摇头叹气地跟高盈说着什么。 “有事吗?婆婆?” “没有,我是跟高盈说倒夜香的老杨,可真够辛苦的,晚上要打更,一早还要倒夜香。唉,都是他娘,欠下了那么多医药费,不过,他可是一个大孝子。”杨氏很是感叹。 “所以娘每次都会给他些吃食是吧,娘。”高盈问道。 “嗯,可怜人!去年他老娘也去了,就剩他一个。唉,可怜人呀!”平氏又叹息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张雪莹却是若有所思,他很符合自己的侧写啊。 “盈盈,老杨是本地人吗?”她一边择着野菜一边与高盈闲聊。 “不是,宣宁城很多人都知道老杨,因为他是一个大大的孝子。十几年前与老娘逃荒到的宣宁,他娘疾病缠身,膝盖处肿得像馒头,后来便不能下地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还是以前的街长看见他娘俩可怜,才给了他这个打更的事做,他自己又兼了份倒夜香的事。街长给他娘俩在城边找了一间牛棚住下。这一住便是二十年了,去年他老娘才过世。”高盈说道。 “哦,这样啊!”时间好像也吻合。 “您知道吗大嫂,我听老人家悄悄说,他为了让他老娘吃口肉,曾经剜过自己大腿上的肉给他娘吃哩!所以说,老人家都称赞他一声孝子。”高盈的声音里既有害怕又有尊敬。 张雪莹却如闻晴天霹雳,手中的菜掉在了地上。 “盈盈,我出去一下,你给婆婆说一声。”她说着已经急急地走到了门口。 是他,一定是他!有动机、有经验,而迷人用的洋金花一定是他老娘用来治风湿剩下的,他用了十几年,完全知道药效。 晚上打更,白天一早倒夜香,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受害人的家庭情况,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如此有利的作案时机。 他左手虎口已呈黄色的老茧,便表明了他是左撇子,握打更的锣将虎口磨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所以普通人的茧子在掌心,而他在虎口位置。 她想了想,拐了个弯,向张家走去。 “老王头,开门!”她敲了敲门。 “小、小主子,您回来了。”门开了,老王头站在里面,一边激动的说,一边不敢置信似的眨着昏花老眼。 “嗯,进去说。” “小主子您还好吧?这两天没去看您!看着您怎么好像又瘦……”老王头跟在后边感情泛滥成灾了都快。 “停!”张雪莹果断的打断了他的絮叨。 “我问你啊,你知道打更的老杨住在哪不?” “知道啊,怎么了?” “你能不能悄悄跟踪他,潜入他家里帮我查查他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比如说……?” “比如他家里有没有小孩子,比如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肉或骨头,又或是小孩子的尸体什么的。” “他是坏人?” “恐怕是的。” “好,我马上就去。” “晚上吧,现在大白天的。怕是不方便吧,不能让他察觉。” 老王一脸被小瞧了的愤然“您小瞧我!趁夜而入那是宵小所为,我这样的绝世高手,从不在乎时间与地点。” “那好吧,你现在就去,我在高家等你消息。”张雪莹抚了抚额。 “哎,这还差不多!”老王头满意的说了一声,嗖一声没了影子。 张雪莹暗自点头:果然是高手。 张雪莹回到家刚做好午饭,眼前一花,老王头一脸激动地看着她。 “你……” “小主子,幸不辱命。”老王头老脸泛红。 “怎么了,果然有事吧!” “那厮吃人肉,啧啧,小砂锅里炖得咕咕噜的,香气扑鼻,惹得老头子一阵馋,揭开一看,却是两只小孩子的手。”老王头说着缩了缩脖子,呲了呲牙。 “噫,真吓人。该死的。”张雪莹也止不住呲了呲牙“那畜生人呢?” ; 第一百五十二章腰斩 “我把他点晕了,正在他家躺着呢!回来就是向您讨个旨,该怎么办?” “讨个旨?你以为我是皇上?”张雪莹白了他一眼“到衙门告诉高俊去,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嘿嘿,好。”老王头摸了摸脑袋,傻呵呵的一乐,立刻消失无踪。 张雪眨了眨眼,心情愉悦地把饭菜摆上托盘端出去。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做了坏事,别想轻易逃掉。 “老杨十几年前带自己身患严重风湿的老娘逃难来到宣宁,疾病加上饥饿,让他老娘奄奄一息。就是在那次,他第一次割了自己大腿上的肉为他老娘做了一餐肉汤吃。谁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后来他老娘的病居然慢慢好起来了。他以为人肉有食疗的效果,便狠下心先后抓了几个孩子回去取其四肢煮后剔肉喂他老娘。后来,在吴大夫的帮助下,他老娘虽说卧床不起,却支撑了十几年。其实去年的时候,他也曾抓过小孩子为他老娘煮食,只不过他很小心,在城外的村子里抓的。村民以为遇上了拍花子拐走了小孩子,故而没有报案。今年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便又重操旧业,偷走了这两个孩子。”高俊一脸沉重地对张雪莹说。 “那你们打处算将他立即处斩吗?在这个时候?” “是的,一来道路不通,不能通传到刑部,二嘛,一是平民愤,二是杀鸡儆猴。我父亲决定了,明天午时,判腰斩。”高俊斩钉截铁的说。 “啊?”张雪莹与高盈不禁掩唇惊呼。 “腰斩之刑,最为残忍,拦腰将人斩断后,人还能维持一会生命特征。他的脑袋、心脏与肺脏等要害部位都在上半身,故而一时不会死去。腰斩的目的,便是为了延长死囚的死亡时间,让他多受会痛苦。父亲说了,明天全城百姓都要到场。”高俊阴冷的话语让外面明媚的阳光也躲进了云层后面。 第二天,在艳阳高照下,全城百姓黑压压的挤满了临时充当行刑场的江边。 杨更夫被拉上来的时候,低垂着头,神情麻木。百姓发出了愤怒的吼骂声,也没有一人上前为他送上一口断头饭与断头酒。 杜家与王家的亲友又哭又骂,不断挤向行刑台,场面几乎失控。 到了午时,神态严峻的高大人厉声道“行刑!”扔下一块令牌。 百姓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在这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穿着大红行刑服的侩子手朝手中吐了两口唾沫,高高扬起了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大刀。 蓦然间一切声音都静止了,人们张着嘴、瞪着眼,兴奋又害怕地看着那柄大刀飞快的挥向杨更夫腰间。 杨更夫麻木似石头的脸上慢慢有了一丝裂痕,上半身突然载向一旁,一股鲜血像喷泉一般激射而出,溅了侩子手一脸一身。 围观的百姓终于齐齐发出一声害怕的呼声。 平氏早就低下了头,颤栗着身子直念阿弥陀佛,高盈紧紧闭着眼睛倚在张雪莹肩头,张雪莹只觉得那片耀眼的阳光也变成了渗人的血色。 后来在牛棚里找到了不少细小的骨头,人们都猜想杨更夫一定是把那些弃之不食的躯干与头部铡碎后喂了牛了。于是宣宁城的大街小巷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伴随着消散不绝的咒骂声。 慢慢的,人们得知这次的食婴恶魔落网伏法归功于高家少夫人,于是高家的门前堆了一堆东西:比如一把青菜、比如一个鸡蛋或是一小块的腊肉…… 人们用眼下最紧俏的东西表达着他们的感激与敬意。 而此时,张雪莹的心里却是又阴又冷,一点也感受不到外面渐热的天气与明媚的艳阳。 她辗转反侧了两夜,终于在第三天红着眼睛敲响了张家的大门。 “小主子,您、您是怎么了?”老王头虽然眼睛不大又昏花,却总是对她的神情与心情洞察得一清二楚。 “没事,就是有些担忧。”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向屋里走去。 “哪方面?别担心,有我哩。”老王头大力拍了一下自己干瘪的胸脯。 “你也知道姐姐与姐夫的计划,眼下松江四府五县均失联了,我想,大概是事情开始在办了。”张雪莹的声音里有化不开的忧愁。 “您担心什么呢?那俩口子早被升官发财迷了心窃了。不是您一早费尽心机写信给梅大人叫他生病,骗大夫人入京城,只怕夫人知道后会被那俩口子活活愁死。”老王头气愤的说着,啐了一口。 “唉,人各有志,有钱的人当然希望能得到更多,姐夫有那心智与能力。” “可他们也不想想,万一事败,引来宁王报复会连累您与大夫人啊。宁王那人最是睚眦必报!又或是……唉,我当初真的是不该帮他们。”老王头懊丧极了。 张雪莹摇了摇头“这些都不用再担心了,事已至此,担心也无用。我是怕、这消息迟早会传到宣宁,前天你也看见了何谓民愤,如果宣宁城的百姓知道姐夫暗中相助宁王渡江,我们又不能对他们言明是计中计,他们愤怒起来,还不来砸了张府吗?这里是爹与大伯的故居,也是大伯母一生中最为珍贵的地方,我不能眼看着张府被百姓的愤怒烧得精光。” “那、那也不怕,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老王头捋了捋袖子。 “你再厉害,也终究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家,我不能让你前去拼命。我是想,这样吧!”张雪莹咬了咬唇“家里不是还有十几石粮食吗?眼下最为贫穷的燕子街、青宁路、泥塘地那边百姓早揭不开锅了,树皮都被他们剥光了,听说都在吃观音土了。你和张贵从明天起就以大伯母行善的名义施粥吧。将粗粮与精米和着煮,每人只限领一碗粥,粥不求插筷不倒,只求稀不可照人即可。”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我与张贵怕是忙不过来。”老王头搓了搓手。 “我回去跟婆婆说一声,从明天起叫上小花与高盈过来帮忙。” “哎,好,咱们早点行善积德,希望到时候百姓可以放过张家这座老宅。” “就这样吧,你和张贵把面粉与腊肉不要拿出来,再留些精粮给你们自己食用,知道吗?你们、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张雪莹低着头说的很困难,事情到了这一步才知道有多难啊。但愿老天保佑,千万躲过这一劫。 ; 第一百五十三章昔日张神手 “小主子放心,我们会保重好自己,还要保护您呢!只是您、您不怕百姓到时迁怒于您吗?”老王头干瘦的脸上尽是担忧与心疼。 “我没事,我之所以执意在正月嫁到高家,便是防的这些事。高家是宣宁大族,人多势众,县太爷又是本家。而且我嫁过去后便刻意讨好过族长与县太爷,他们遇事应该会护我三分;再说了,隔壁曾家父子虽无功夫在身,但有一身蛮力气,旁人轻易不敢惹他们,我又治好了曾奶奶的病,万一有宵小上门,他们也可替我挡住。退一万步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张雪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恢复了一丝持重与沉稳。 “小主子才是长思远虑啊,怪不得您频频帮高俊验尸与捉拿食婴恶魔,真是辛苦您了。唉,若是您娘在泉下有知您过得这般小心这般穷思竭虑,她会不会后悔她当初的决定呢?”老王头老眼泛泪地说着,声音哽咽,显得极为难受。 “在乱世中作一名节妇确实很难,但我相信我自己应付得来。”张雪莹淡笑道,反而宽慰起老王头来。 老王头一边苦笑一边点头,神情既无奈又骄傲的样子。 “就这样吧!你今天和张贵准备一下,柴火、大锅什么的。我到县衙找找高俊,叫他明日派两名民兵前来维持秩序。而且要言明,只能让贫民区的百姓来领粥。”张雪莹一边说一边跨出了院门。 老王头站在院门口,久久凝视着她笔直而单薄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常宁你个瓜怂,吃饱了撑的你,要造反!害得她的女儿如今为了这场战乱天天担惊受怕,你不是说最疼爱的便是她吗?哼、哼,若是看见你,我定逾越赏你两巴掌。” “您要赏谁两巴掌啊?”后面传来张贵疑惑的声音。 老王头冷着脸慢慢转过身“小主子说你若不听我的话便赏你两巴掌!” 张贵看着他阴冷的表情不由吓得一缩脖子,万分委屈地嘟囔道“我哪有不听你的话?” 老王头没理他,径直走了进去。 京城 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镶金嵌玉的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蟠龙昂首欲飞。一张金碧辉煌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宝象、角端、仙鹤和香亭。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一个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鬓须花白、修剪的一丝不苟。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方正的脸上不怒自威,正端坐在上面仔细看着什么;另一稍老的男子着太监打扮,圆圆的脸上肤色白净,没笑也仿佛带着三分笑意,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另一名年轻男子垂手端站在殿下,态度恭敬、神态沉稳得近乎拘谨。 良久,中年男子抬眸向年轻男子一笑,缓和了脸上的威仪之色“张卿家这篇告示写得甚和朕意,特别是这几句!”他指着轻声念道“勘乱救国时期,对于百姓之苦,朝廷感同身受。正在百方筹措,以纾民困。望尔等体谅时局之艰难,朝廷之苦衷。”。 中年男子即当朝的弘德帝常安抬首看向年轻男子张雪聪“甚好,不咬文嚼字,意思又不晦涩难懂。不然普通百姓怎么看得懂啊,你这篇好。” 张雪聪恭敬地谢过,脸上并不见沾沾自喜。 弘德难得的一笑,看向张雪聪“听说张卿的母亲来京城了?” 张雪聪脸上不显,心中暗凛:不成想自己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的家事,陛下在日理万机中都能知晓。急忙跪倒在地答道“回陛下,正是。” “起来回话。”弘德抬了抬手。 “谢陛下!”张雪聪恭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呵呵不要拘谨,与朕话话家常!”弘德向后随意一靠,显得有些近乎慵懒的放松与悠闲。 张雪聪的心却更加紧张了,脸上却仍是一贯的沉稳、恭敬。 “那,老奴去给陛下与张编修端杯热茶来!”一旁圆圆胖胖的海公公笑道。 “嗯!”弘德点点头,又向张雪聪招招手“来,坐下回话。” 张雪聪不敢不尊,急忙叩谢圣恩,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边坐了。 “朕记得你的祖籍是松江的同化一带?” “回陛下,是同化府的宣宁县。” “好,那里人杰地灵啊!” “谢陛下夸赞。” “你母亲好像一直都在宣宁住,怎么?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弘德轻松的挪揄道。 张雪聪不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回陛下,臣不敢说大孝,但也是奉母至尊,臣的妻子也一向温顺孝道。只是臣母习惯居于家中老宅,故而、故而一直不曾上京与臣夫妇住在一起。”豆大的汗珠都冒了出来。 “哈哈,起来,起来,朕与你说笑呢!”弘德见他又窘又急的样子,不由仰头大笑。 “是,陛下!”张雪聪急忙用袖子擦了擦额际渗出的冷汗,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陛下这是与张编修说笑呢,老奴都知道,张编修那位名满天下的二叔遗留一女,全靠张夫人一直照顾着。”海公公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走了进来。 “哦,就是那位当年名满天下的张神手!”弘德似乎来了兴趣,身子稍向前倾了一下。 “回陛下,当年的张神手正是臣的二叔张远。只是,早已作古。” “他的后人是个女孩儿?” “回陛下,正是,今年十五了。” “啧,真是可惜,你二叔为太后作的那副肖像图,太后最为满意,说不但形假,更加神似。既没有渲染,也没有掩暇,难得的真实。” “谢太后娘娘夸赞。” “他的女儿是否跟他一样对画画独天得厚啊?” “回陛下,二叔夫妇去世时,小妹只有五、六岁,二叔好像也并未教过她画画。” “哦,真是可惜!朕听闻,自打张神手过世后,他的画作不论什么题材,都炒至万金,却仍是求不得。” ; 第一百五十四东厂厂主 弘德说着看向张雪聪“不知张卿家家中是否还有张神手的大作,太后六十六的寿辰在即,朕作为儿子,也想送她一件心爱之物。” 张雪聪一滞,随即惶恐地抬起头“回陛下,二叔画画一向是凭兴致所至。臣家中似乎、似乎他的真迹不多。臣也不是很清楚,要回家问问母亲。” “这样啊,好吧,问问你母亲,若是没有,就当朕没说过。”弘德大量而和善地说。 “回陛下,若有,臣一定进献给太后贺寿。得太后如此欣赏,二叔泉下有知想必欣慰而骄傲。” “嗯,好!”弘德随意的点了点头,掩口打了个哈欠。 海公公立刻对张雪聪施了个眼色。 张雪聪立刻站起来跪下“陛下保重身体,臣先告退了。” “嗯,去吧!”弘德不再看他,把眼光放在了书案上。 张雪聪恭敬地叩了个头,轻轻退了下去。 “陛下,奴才粱雄求见陛下。”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海公公一愣,小心地看了弘德一眼。 弘德皱了皱眉头,脸上有些无奈,又有别样的复杂,终是一挥手“让他赶快滚进来,有话快说。” “陛下,老奴滚进来了!”海公公还来不及传唤,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响起,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涎着脸哈着腰走了进来跪倒在地。 弘德脸色一沉,将手中的朱笔狠狠拍在了书案上“说吧,又有什么屁话要放。” “回陛下,老奴仍是那句屁话,那晚见到的那个背影,真是老大啊!陛下!既然他没死,那么公主也并……” “住口!”话还未说完,弘德已一声厉喝。 “陛下歇怒!”一旁站着的海公公急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冲粱雄递眼色。 “陛下,奴才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粱雄吓得身子一哆嗦,却仍是硬着头皮说道。 “朕叫你不要再说了,出去,马上给朕滚出去。”弘德气得脸色泛红,顺手操起书案上的砚台便砸了过去。 砚台里的漆黑的墨汁溅了粱雄一身一脸,显得尤其可笑。 他狠狠向弘德磕了个头,快步退了出去。 “陛下歇歇气,不值得为那个糊涂东西置气。”海公公一边笑着奉上一杯参茶一边笑着说。 “唉,你们三个是先皇赐给朕的,你们一向忠心、贴心。放眼朝堂,你们是最不让朕操心的人。可是偏偏这个粱雄是怎么回事,真是老眼昏花了吗?”弘德颓然倒在那张宽大冰冷的龙椅上,叹了口气,露出一丝倦态。 “陛下保重龙体,他可不就是老糊涂了吗?”海公公笑呵呵的说着,圆润润的脸像尊弥勒佛。 “唉,朕就在这躺会,你出去侍候吧!”弘德出了会神,似是累了,滑下椅背,半躺在龙椅上。 海公公急忙轻手轻脚的拿过一床薄被小心地为他盖在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上书房旁边的屋子里,粱雄一脸不服气地坐在那暗自生着闷气,一见海公公走进来,便蹭一声站起来。 “嘘!”海公公急忙示意他噤声,指了指隔壁。 “睡了?”粱雄急忙放低了声音。 “嗯!”,海公公点点头,坐下来喝了口水。 “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认为我老了,眼睛花了,认错人?”粱雄竭力压低声音,脸上的神情却是认真而焦急。 海公公盯了他一眼,眼睛里有着指责之意“你呀,真是个二愣子。陛下既然说你认错了,你就是认错了。全天下也只有你敢于陛下辩个输赢了。” “不是,太后与陛下思念了公主多少年?难道现在有消息反而要放弃吗?我不明白。”粱雄脸上有着浓浓的疑惑。 “既然已经思念了这么多年,等个一时半会的又有什么关系?”海公公睨了粱雄一眼。 “为什么?” “眼下是什么时局?宁王反了!陛下眼下最要紧的便是除叛!而且顺带着拔掉那些阵年旧疾。若是在这个时候公主也许尚在人世的消息传出去……”海公公顿住,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粱雄。 “你是说有心人会?” “对,挟持公主,令陛下投鼠忌器。” “怕什么?这天下还有谁能打得赢老大?”粱雄瞪大眼睛,颇不服气。 “笨,双拳难敌四腿。何况,万一消息有误呢?太后已是六十五的高龄,再也经不起打击了。”海公公的声音里无不唏嘘之意。 粱雄黑黑的老脸上也闪过一丝伤感,点了点头。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盯紧那些人的动作,寻找证据。什么宠妾灭妻的、养外室的、倒卖军需的、贪墨的、勾朋结党的……不论大小,都悄悄把证据收齐啰。哼、哼哼,到时候……”海公公胖乎乎的手狠狠一捏,露出一丝阴冷的表情。 粱雄狠狠点了一下头“明白!” 海公公缓和了脸上的厉色,拖长声音“事情有个轻重缓急!” “明白!”粱雄又重重点了一下头。 “嗯,这我就放心了,陛下该醒了,我去服侍着。”海公公说着站起来,掸了掸衣袍。“老、老海呀,我、我有我侄女的消息了!”粱雄突然结结巴巴地说道。海公公停下步子,想了一下“就是你兄弟的女儿?”“嗯!”“你不是说当年你父母逐你出门,与你断绝了关系吗?你也不曾回去找过他们,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当年是我不争气,才让父母气极之下与我断绝关系;后来,我又进宫作了太监,总觉得愧对列祖列宗,不敢回去与父母兄弟相认。但我父母、兄弟多年前便过世了,我在这个世上没其他亲人了,只有这个侄女。我、我老了,越发想念她这个唯一的亲人。”粱雄低着头,说得极是黯然。海公公长长叹了口气“我与老大一个亲人也没有,这宫里便是我的家,主子却不是我们的亲人。你总比我俩强些,去找到她吧,现在你也有能力照顾她。” “现在不成,她、她在宣宁呢!”粱雄皱着眉头为难地说,却眼带期盼地看着海公公。 ; 第一百五十五章施粥 海公公白白胖胖的脸上又现出一丝冷厉“不成,这次若她活得下去你便接她回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但绝不允许你现在去找她或接她。如若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你不知道松江四府五县眼下是多么重要!” 粱雄身子一震,眼露痛苦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一直牢记。不会再犯浑了,您说的对,我侄女若是躲过这一劫,大富大贵会等着她的。” “明白就好!”海公公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迈出房间。 粱雄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入宫四十年,大家都老了。 走出屋子,他又变成了那位令人敬畏、冷酷无情的东厂厂主了。 宣宁县有名的贫民区燕子街、青宁路、泥塘地的百姓一大早便听到了这个雪中送碳的好消息:张府要施粥了,而且是专对这三条街的百姓为放的。 在县衙捕快的维持中,这些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百姓一大早便拿着自家的碗排好了队。 张府院门大开着,在宽大的院子里临时搭起了三口大灶,上面三口大铁锅正冒着热气腾腾的烟雾,散发着诱人的米香味。 张雪莹身穿青色细布衣裙,头上包着一块蓝底白花的包布,正带领着高盈与何小花忙得大汗淋漓。 一个民兵正摊开一张纸高声念着“青宁路方大贵家三口,领粥三碗。” 一个中年汉子满是感激地取出一个铜盆走到张雪莹面前,张雪莹用碗盛了三碗粥倒在他的铜盆里。 “乡邻们,你们都小心点,粥有些烫,一日领两次,早上在巳时,下午在戌时。你们自己掌握好时间,大伯母讲过直至张府的粮食施完为止。”张雪莹一边手脚麻利的施粥,一边大声说道。 “谢张夫人!” “活菩萨呀!” “我们给张夫人磕头吧!”…… 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冲着京城的方向虔诚的磕起头来。 张雪莹好一阵劝,才让他们起来。 直到未时许,张雪莹三人才把早上的粥施完。 “大嫂这样下去不行啊,您看,这一施粥就是近两个时辰,咱们又赶快要煮下午的了。要不,明天再请些族里的嫂子来帮忙吧,谢礼就是一日两餐,怎么样?”高盈一边轻轻晃动着酸痛的胳膊一边向张雪莹建议。 张雪莹叹了口气,觉得全身都僵硬酸痛不已,她轻轻活动了一下四肢“不行啊,咱们的粮食本就不多,可三条街的乡邻加在一起都快两百口了。这粥也施不了多少天的,咱们忍忍吧,今天下午换老王与张贵施粥,咱们只管一会把粥熬上。” 高盈想了一下,点点头。自己的族人自己清楚,也没几家富余的,若是来了要连吃带拿的,反而让大嫂难做。 何小花拎着两袋高粱米走了出来“以后这些粗活我来做吧,高小姐管烧火,少夫人只管看火熬粥吧。”一片轻松自在的样子。 张雪莹不禁暗暗啧舌,真是个女大力士。 “咦,娘,您怎么来了?”高盈突然看向院门。 张雪莹抬头一看,平氏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似含怒气。 “婆婆来了,厅里坐吧!”她急忙走上前去。 “不了,我怕你们忙不过来,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平氏脸色和缓了一些,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 她看四周看了一下,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你大伯母是真正的大善人啊,难得她走之前还安排得如此妥当细心。” 她说着看向张雪莹“从下午起我帮你们施粥吧,也算是做好事,积功德。” 张雪莹自是不能推辞,急忙谢过。 平氏好似松了口气。 她今天在家听那些族人念叨了一上午,说什么张家有粮食,张雪莹怎么现在也是高家的媳妇,不知道顾着自己的族人,反而要向外人施粥。 她一开始也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的,但转念一想,那本就是张家的粮食,张夫人想怎样就怎样呗。 族人在自己面前说三道四,分明就是想着自己家中那些张雪莹的嫁妆粮。可自己又不能翻脸,早上只在一旁装着不懂,和稀泥,好不容易才瞅了个空出来,是再也不愿回去了。 第一天施粥,张雪莹六人就没有休息的时候,施完下午的粥,已到了子时,张雪莹几人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了。 匆匆用了些饭,简单洗潄后,张雪莹便扑倒在了床上。 临睡前,张雪莹算了一下,今天一天共用去大概五十斤的粮食,家中还有一千余斤的粗粮与细粮。这样算来,还可以支持二十天的样子。 不管如何,自己尽力了。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沉沉睡去。毕竟不能太过醉心于自己的理想,不然只会迷失在自己的意识里。在高俊的相助下,施粥一直进行得很是顺利,三条街的百姓甚至一起送来了一块牌匾,上面书写着“行善积德”四个大字,张雪莹将它挂在了张家的大厅正中。清明节快到了,宣宁城除了多了些雨水的滋润,也多了几分倒春寒的感觉。张雪莹与高盈小跑着回到了高家。平氏早回家做好了饭菜在等着,一见她们便催着她们去换上干衣服再来用饭。夜色慢慢弥漫到每一处,细小的雨丝声像蚕在啃食着桑叶。 宣宁城一如既往城门紧闭,巡城官兵提着兵器警惕地慢慢巡视在城墙上。突然一阵敲打城门的声音响起来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剌耳,听着让人心惊。“谁?”一名城防兵紧了紧手中的缨枪。“在下同化府捕头罗风,有紧要军情求见李同知李大人,请打开城门让我进去。”下面响起一个干涩的声音。高高的城墙上亮起了耀眼的火把,一个城防兵探头看了看城墙下面,在黝黑一团的夜里却看不清任何事物。 另一个城防兵拿起一个火把扔了下去,同时睁大了眼睛。城墙下一个布衣老百姓打扮的人正抬头看向城墙上面,手中高高举着一块腰牌。 ; 第一百五十六章深夜来客 虽是一刹那,城防兵却已看清楚了。 “没错,是一块捕头佩戴的腰牌,而且只他一人。开不开?”他征求另一个人的意见。 “等一下,我去问问李队长。”另一名机警的城防兵说着向城墙下跑去。 民兵团的李队长此时正坐在值夜的屋子里小憩,听到禀报声挥了挥手“我以前走镖到同化时与罗捕头曾有过一面之缘,走,让我看看去。” 城墙下的罗风等在凄雨冷风中早已冷得瑟瑟发抖。自从被王大追赶,自己假意掉下山崖后,他一直狼狈逃命。 若不是被一位猎人所救,恐怕他现在早已在黄泉之下了。 待他养好伤口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宣宁城而来,因为罗心素还不知道自己父母惨死的消息。 他要来找到罗素心,同时借助李家的力量报仇,他可没忘记,王正的岳家正是宣宁张家。 城门吱呀一声开了,罗风精神一振,直起了腰大步走了进去。 “罗捕快还认识在下吗?”一个中年汉子迎上面作了一揖。 罗风此时哪有寒喧的心情,一边胡乱点头,一边急促地说“快叫人带我到李同知的府第,我有、我有重要的事面见他。” 李队长一愣,看了看他身上破损的衣衫与那一脸的倦容风霜,当眼睛停在他左手的断臂时,眉头跳了一下。 “好的,请!我亲自带您过去。”他一边说,一边暗暗向旁边的人施了个眼色。 “罗捕头,您这是……?”李队长一边陪着罗风快步赶路,一边小心地指了指他的左臂。 罗风眼睛一冷“被宵小之人所伤。”说完便紧抿双唇,两眼直视前方,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样子。 李队长眼睛一转,笑道“小弟姓李,若是罗捕头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在下。” 听见他如此客气小意,罗风神色一缓,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张家你熟吗?” “张家?”李队长一愣。 “她家的女婿是同化有名的富商。” “哦,张夫人,熟,怎么……?” “听说她家的侄女便是高县太爷的侄儿媳妇?” “正是。” “嗯!”罗风挤出一丝重重的鼻音,再不肯言语。 到了李府后,罗风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与迫切,快步上前用力的敲了敲院门。 “李队长多谢带路,改日请你喝酒,以示谢意,夜深了,您请回吧!”罗风在等待门房通报的间隙,向李队长客气却坚决地说道。 李队长稍稍一滞,随即满脸带笑“哪里,哪里,罗捕头太客气了。城门离不得人,我马上就回去了,改日再陪您。回见!”说着带着两个亲信转身离去,却是径直到了县衙,敲开了高俊的房门。 门房不敢惊动早已歇息下的李同知,叫出了李家二少爷李枫。 李枫乍一见到狼狈潦倒的罗风也是惊了一跳,急忙引他进去。 “罗捕头您可是从同化府来,同化到底出了什么事,早在两个月前便与宣宁失去了联系!”李枫一边引他到大厅,一边问道。 “二少爷说的是,同化的确是出了天大的事。还要冒昧地求二少爷,请李同知出来一见,在下有要事向他禀报。”罗风一脸的焦急,干裂的嘴渗出一丝血丝,却并不直接回答李枫的话。 “好,请您在此稍等。”李枫一边请罗风坐下,一边向一旁侍候的李管家说道“叫厨房备些饭菜端上来,给罗捕头倒杯水来。” 然后向罗风点点头“您在此稍候,我马上前去叫父亲。” “谢二少爷!”罗风一杯热茶下肚后,此时才算六神归位。 李府后面的厢房里,罗心素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她的奶妈常妈妈碎步走了进来。 “妈妈,有事吗?”罗心素坐起来,微蹙秀眉。 “小姐,刚才二道门的杨婆子悄悄告诉我,罗风堂少爷来了,现正在大厅求见李同知呢。”常妈妈压低着声音轻声道,脸上神色不定。 “啊,堂哥来了?”罗心素俏目圆睁,惊喜又意外,急忙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爹与娘出了什么事?我心里老是发慌,突突乱跳。快,帮忙简单梳洗一下,我要去见堂哥。” “哎,小姐别急,咱们不能现在去。”常妈妈急忙上前拦住她。 罗心素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了,我竟然高兴得糊涂了。老夫人治家甚严,咱们一去不就说明咱们平时在李府埋下了眼线吗?”她已从激动与混乱中恢复了七、八分的冷静。 “正是这个道理,咱们等到天明吧,到时候大大方方地去看堂少爷。”常妈妈扶着她躺下。 “唉,我怕是睡不着了,我有好多话要问他。为什么同化与宣宁就突然失去了联系?爹娘是否安好?”罗心素幽幽一叹,妙目盯着帐顶,略显惆怅地说。“我陪小姐说话吧,天一会就亮了。”常妈妈慈祥地笑着,坐在床沿上。另一边李府大厅里,当李同知听完罗风含泪挟愤的诉说后,身子不由一晃,嘴里不敢置信地轻声道“怎么会呢?那王正是向天借的胆子吗?竟敢私杀杀朝廷命官?”“他不是向天借的胆子,而是向宁王借的胆子。大人,王正那厮叛变了,跟反王是一丘之貉呀!”王正按了按自己的断臂,脸上怨气冲天。“怪不得、怪不得一直与同化宣化几县几府失了联系,原来竟是他搞的鬼。是了,放眼松江府,也只有漕帮才能有这么大的势力。”李同知不禁跺了跺脚,心里又急又气,却想不出办法。 “大人,若是派些好手昼伏夜出,从小路走,能不能联系上其他几府几县,咱们一同杀到同化去,剐了那厮?”罗风紧跟着问道。“这……!有些难办啊,捕快的身手一般,哪能跟刀口舔血的江匪相比?再说前些日子宣宁曾有奸细出入,个个都是高手。这说明反王的先锋部队可能已悄悄渡江,分布在了松江各府各县了。”李同知叹了口气,连连搓手。 ; 第一百五十七章噩耗 罗风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又强颜笑道“我听说高知县的少爷成立了民团,手下有三百余人,个个身手不凡。” “确有此事,但要悄悄跟各府各县联系上,也不是一件易事啊,而且我怕将这些民兵派出去,若是反王的人来了,宣宁又该怎么办呢?再说,你又怎么知道其他几府几县没有落入反王之手?”李同知冷静下来后,越想就越不肯派出宣宁一兵一卒。 罗风期待的神情一黯,没有再坚持下去:自己伯父已死,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捕头,而且现在还失了一臂。李家怎么可能买自己的帐呢? 再说高家父子,他想到张家与高家的姻亲关系,又想到李府与高家正在议亲的事,心里那团火焰马上被浇灭了。 李同知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吧,既来之,则安之。令伯父之死我实在是遗憾。但你与罗小姐尽管在此住下,你们的安全与李府共存亡。” 罗风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点了点头“谢李同知大恩,等天亮后,我再去向堂妹说我伯父母的事。” 李同知点点头,对一旁的李枫道“去吧,带罗捕头下去休息。” “是,父亲大人,罗捕头请。”李枫有礼地向罗风示意。 李枫将罗风引至客房安顿好后,又返回大厅。李同知果然还在那等着他。 “父亲大人,您说罗捕头说的事是真的吗?”李枫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王正十有八九的确是杀了罗知府夫妇。”李同知眼睛射出一丝冷色。 “可是,在年前罗知府拿了王正,听说是严刑拷打,从王家搜刮了不少钱财。我想,这是不是才是他真正丢命的原因呢?”李枫为李同知换上一杯热茶。 “我们以前只知道王正是一位殷实的商人,后来才得知他竟然是漕帮的人。可见此人的严谨与慎重,他怎会在这个时候为了私怨冲入府衙杀掉罗知府夫妇。这其中必有隐情,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投靠了反王。但是,张家大少爷在京为官,张家舅老爷梅大人更是詹事府的人。他有什么理由要去投靠反王?难道真是为了富贵险中求?”李同知不解的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个不停。 “父亲,您说我们该不该通知高家少夫人一声?眼下张夫人去了京城,我怕……罗捕头会将怨气撒在高少夫人身了。”李枫问了一个担忧已久的问题。 李同知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了又是隔房的。我想罗风应该不至于吧!关于同化一事千万不能外传,谨防引起百姓无谓的恐慌。” “父亲大人放心。”李枫一边回话,一边在心里想着应该什么时候出去一趟,提醒一下张雪莹。 “好了,明日事明日议,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同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恢复了往日的乐观。 “我送父亲大人回院子。”李枫孝顺地说道,走过去扶住李同知。 翌日,早早的便有一轮红日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雨。 罗心素早已收拾妥当,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客房。 李府老夫人容氏的房里,老太太皱着眉听完了李枫的话。 “这么说,同化现在已落入王正手里?而其他几府几县的情况却是打听不到半分?” “是的奶奶。” “唉,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啊!”容氏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对一旁的杜氏说道“罗小姐在我们府上住了大半年了,对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我是打心底喜欢疼爱。就是命太薄了,幸好不在同化,不然……,唉,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祸事。一会去看看她,让她安心住在这里。对了,还有香姨娘,好好安慰、安慰。” “是,婆婆。”杜氏心中对罗心素与香姨娘自然是同情的。 “还有,允她们在她们院子里搭个灵堂,好好祭拜吧,死者为尊,咱们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容氏想了一想又说道。 “是,婆婆,我一会就叫下人找些祭拜用的香纸蜡烛送过去。” 容氏点点头,脸色收了戚容,换上了一副严谨的样子“还有,家中现在下人不到十个,怎么反而个个都蹦哒起来了。今天一早,还没人向罗小姐递话呢,她就早早带着常妈妈到客房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会出乱子的。我还是那句话,御下要严。查查内院昨晚是谁在值夜,打发了。”一副不容求情的坚决。 杜氏脸上有些发烫,家毕竟是自己管着的。自打战乱开始就打发走了不少奴仆,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之人,却不曾想居然家奴中出了吃里扒外的,她一边羞恼的想着,一边应了退了下去。 “堂哥!”罗心素一边叫着,一边急切地推开房门。 蓦地她妙目圆睁,秀气的小嘴也惊讶地忘了合上,眼前这个人哪里是自己记忆中意气风发,孔武有力的堂哥。 身子瘦弱佝偻、面容苍白悲戚,还有他的左臂已齐齐从手腕断裂,露着泛红的肌肉与白骨,正双眼含泪地看着自己。 “堂哥,您、您这是怎么了?”罗心素娇弱的身子微颤,怯生生地向前迈了一步。 “心素,你还好吧?”罗风上前一步拉着自己堂妹妹的手,隐忍的男儿泪不由掉了下来。 “堂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我爹娘呢?”罗心素心中的不安与惧怕不可遏止的爬遍全身,如弱柳扶风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伯父母,他们、他们遇害了!”罗风单膝跪地,从胸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啊!”罗心素闻言如遭雷击,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载倒在地,常妈妈与侍书急忙扶住她。 “堂少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老爷与夫人怎么会?怎么会遇害呢?”常妈妈闻言眼前一黑,却强自镇定地问道。 “心素,你要保重,你可是伯父、伯母最心爱的女儿呀!”罗风啜泣着紧拉着罗心素的手,扶着她坐下。 ; 第一百五十八章新仇旧恨 “堂哥,您告诉我,我要知道!”罗心素眼睛直直地盯着罗风,身子抖动得有如风中枯叶,却执拗地追问着。 “是王正那厮,他反了,投靠了宁王。带着漕帮的人包围了府衙,当场杀死了伯父与伯母,伯父是为国捐躯。”罗风痛苦地说着,双眼一片痛恨。 “王正?王正是谁?他、他为何那样做?为何要杀死我爹娘?”罗心素听完后身子一个踉跄,俏脸煞白,尖声嘶叫道。 “王正是松江府漕帮的新帮主,是同化最有名的富商。以前曾为平将军效力,后来由于方公公一案与平将军翻脸,伯父奉平将军之命曾捉拿过他。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执意杀害了伯父、伯母。”罗风定了定心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罗心素。 “就是因为这样?他居然如此狠毒,就算父亲曾得罪过他,母亲呢?母亲一个后宅女子他居然也不肯放过?”罗心素空洞茫然的眼睛始终没有泪水流出,心里却绞痛着。 “对了,王正的岳家正是宣宁有名的张家!”罗风突然对罗心素说道。 “张家?”罗心素茫然的重复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可是张雪莹的堂姐家?” “张雪莹是谁我不知道,可是王正的夫人正是叫张雪慧。”罗风答道。 “张雪慧!张雪莹,是了,定是她家。原来是她,居然是她家。”罗心素喃喃自语地说着,眼睛中的空洞消失了,变成了冰天雪地一般的寒冷。 她蹭一声站起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杀人凶手必要偿命。王正虽说在同化,但他的岳母与堂妹却在宣宁。”她看向罗风“堂哥,到张家去杀了张夫人与张雪莹,替我父母报仇。” “小姐,张夫人早在几月前便起身去了京城了。”常妈妈在一旁轻声提醒道。主人死了,还不知道自己留在同化的亲人是死是活,失去了主家的庇护,她们这些奴才便如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一般狼狈、无措,她心中的恨不比罗心素少。 “是了,对,那老贱人早去京城了,不过,张雪莹还在呀,她在高家,堂哥,去杀了她,去杀了她。”罗尽素白净的俏脸上爬满了仇恨与愤怒,对罗风疯狂地大叫着。 “你马上便去杀了张雪莹,不能一刀杀死她,我要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要张雪慧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去杀了她。”心中早早就埋藏着的嫉妒与现在的仇恨迅速的占据了她的心,她疯狂地喊叫着,大睁的眼睛里燃烧着恶毒。 “好,我一定会去杀了张雪莹,你放心就是。”罗风咬着牙应道。 李枫刚进后院便听到了罗心素疯狂的嘶叫声,听着那如同地狱里发出的诅咒,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原来柔如扶柳、弱似菟丝的她却原来有这般狠毒的一面,他心中对她的怜惜瞬间被这声音催毁地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只有憎恶与痛恨。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张雪莹的,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美好与痴恋。 他停住脚步,转身走了出去。 房中的罗心素此刻俏丽的脸上一片狰狞与丑恶,正对罗风说道“为防夜长梦多,你今晚便动手。那小贱人这几天一直在张家施粥,为张家博名声。你今晚悄悄跟着她,在路上最好动手。在现在这个多事之秋,就算有人听到求救声,也绝不会理会的。” “好,你放心,我今晚便要了张雪莹的命,以后再慢慢找王正报仇。”罗风点点头,又看向罗心素“心素,你来到宣宁便一直拖着不肯回同化。现在伯父母又去了,我看以后你只能暂时在李府住下了。但是,以后战事平定后,你还是应该到陕西去找你姐姐与兄长。你也大了,这婚嫁之事便只能由她们作主了。” “哥哥?姐姐?”罗心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声,却没再说下去。 “你姐夫可是陕西总兵,以后要替伯父母报仇,还要靠他。”罗风正了神色,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罗心素心不在焉地回道。 “罗小姐在里面吗?奴才李虎求见!”李府管家李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罗心素一怔,好似慢慢回到了现实中,人平静下来,脸上悲戚顿现,冲常妈妈点点头。 常妈妈抹着眼泪,走出去向李总管行礼“总管好,找我家小姐有事吗?” 李虎同情而客气地点点头“常妈妈好,请您转告罗小姐,老夫人与夫人允她在自己院子里祭祀罗大人夫妇,一会下人便会将香烛送过来。” “这,这太谢谢老夫人、夫人了。”常妈妈难过中又有感动。 “不客气。”李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去。 常妈妈回房禀了罗心素,又道“小姐,老夫人与夫人还是疼惜您的。” “疼惜?”罗心素冷哼一声,不屑地一笑“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以显示她李府的仁慈罢了。” 她站起来,眼睛冰冷一片“堂哥您休息吧,别忘了您晚上还有要事要做。我要去看看姨妈,在这府中真心为我父母伤心的人恐怕就只有她了。虽然她既愚蠢又没用。”后面一句,她说的很轻,常妈妈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仔细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却不得不承认,小姐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姐了。香姨娘的房间里,悠悠转醒的香姨娘稍有意识又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着姐姐,声音早已嘶哑不已。李梅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她,打从早上听到消息起,她便一直哭个不停,除了哭,便是叫姐姐。自己已经陪她哭过三轮了,她也哭晕了两次。自己心中的伤心早变成了无奈,正渐渐变为不耐,她却仍是哭个不停。 难道正常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应该打听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才让自己姐姐姐夫丢命的吗?以及后事如何?再怎么也该把罗家那个人叫来问个明明白白呀。她倒好,除了哭就是叫姐姐。 ; 第一百五十九章遇袭 “姨母还请保重身体!”随着哽咽的声音,罗心素娇弱的身子出现在房间里。 李梅看着自己眼睛红肿,却神情清醒的表姐,暗中松了口气。 “表姐请节哀!我和娘都很难过!”李梅红着眼睛走过去,扶着她坐下。这倒是句真心话,毕竟是自己的亲姨母,对自己也那么大方。 “表妹有心了。”罗心素点点头,白玉似的脸庞又染上了泪水。 “我的心素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呀!”一旁的香姨娘却突然发出一声又尖又响的号哭,将罗心素搂在自己怀里,悲恸大哭起来。 罗心素似又被触动到了痛楚,伏在她肩上痛哭起来。 李梅的眼泪也慢慢流了出来。 三个人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会后,常妈妈与侍书打来水让三人净了面、敷了眼睛。 “我的儿,以后你就安心在李府住下来,我拿你当亲生的疼。”香姨娘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拉着罗心素的手起誓一般地说道。 一旁的李梅暗中瘪嘴:当您自个是李家的当家夫人呢?你能作主?当亲生的疼?表姐可不稀罕有个当姨娘的娘。 她的眼睛轻轻一瞟,正遇上罗心素唇角那丝尴尬、悲哀的笑。 她心中突然一宽,觉得轻松无比。 自己一向貌不如她,才情不如她,身世就更加不如她好。可是最近自己却好似转运了,未婚夫突然从虫变龙,而她,死乞白赖住了大半年,却仍被老夫人嫌弃,突然就为二哥订了亲;现在自己亲生父母也死了,顶个嫡女的名头又如何?失怙的孤女,寄人篱下而已。 她投过去一个优越的眼神,带着一丝同情的笑看着罗心素。 罗心素岂会不明白她此时眼神与笑的含意,只觉得一股恼怒从心尖冲天而起。几乎忍不住就想一巴掌打掉她脸上的优越感与那丝**裸的怜悯。 她低下头,指尖拼命掐着自己手心,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除了忍受与装可怜、博同情,她现在确实无计可施。 可是,自己是不会甘于臣服于命运的。 娘说过,女子的命全靠自己争取。 天阶夜色凉如水!张雪莹望了望夜空的湛蓝与星子的闪烁,便想起了这句话。 虽说已至初夏,可夜晚的四周的寂静与冷清仍是给夜色凭添了一份冷与孤寂。 施了一天的粥,又准备了明天的米与柴禾。张雪莹才带着小花与高盈慢慢向家中走去。 高盈与何小花正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打乱了夜的静谧。 张雪莹微笑着听着,心中平静而满足。 “少夫人您注意到了吗?从第昨天起杨柳家的弟妹就没来领过粥了?”何小花突然对张雪莹说道。 “对呀,我也注意到了,为什么呢?她家应该是很困难的啊?”高盈也说道。 张雪莹摊摊手“我注意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明天你去她家看看吧!”她对何小花说道,心中却在猜测着为什么? 突然一股大力从后面袭来,她顿时伏倒在地,背后与膝盖同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感。 “啊!”高盈与何小花也发出一声痛楚的惊呼声,双双扑倒在地。 张雪莹忍住疼痛翻过身来,一个人影站在月色下,眼睛露着凶光与冷意。 “你是谁?要干什么?”张雪莹慢慢坐起来,手放到了身后。 “张雪莹!张家二房孤女。”那人声音与月色一样冰冷,慢慢走出阴影,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脸上有着刻骨的仇恨“我叫罗风,是同化府的捕头,你姐夫王正叛乱,诛杀朝廷命官,我的伯父,同化府知府,我今日来是为伯父报仇的。” 张雪莹一听他的名字,便知道他是为何而来。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没有求饶,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个越逼越近的人影。 “不许伤害少夫人!”何小花此时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身子敏捷的朝罗风扑去。 “小花不要。”张雪莹心中一颤,发出一声惊呼。 罗风冷哼一声,手一挡,何小花瞬间跌倒在地。 “大嫂!”高盈手脚乱颤的爬过来,勇敢的伸出双手挡在张雪莹面前。 “你要报仇冲我来,但请放过无辜的人。”张雪莹推开高盈,站起来向罗风走去。 “好,今晚只取你的性命。”罗风冷漠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匕首。 张雪莹从头上摘下银钗,紧紧握在手中。她的举动引来罗风毫不掩饰的冷嗤声。 张雪莹心中发颤,手却稳稳地握着那枚又长又尖的银钗。心中计算着罗风喉部与自己的距离。 如果自己将左肩主动送上去,让他插入,自己的右手能不能快迅地剌进他的左颈动脉?左肩受伤不会让自己送命,而他却一定活不了。 罗风的手慢慢举起,何小花发出一声悲呼,冲上前抱住他的双脚,罗风皱眉,下意识地望向地面。就在此时,张雪莹冲向罗风,右手同时剌向罗风的左颈动脉处。 罗风抬头,右腿闪电般踢出,正中张雪莹前胸,张雪莹痛呼一声向后摔倒,手中的银钗飞了出去。 高盈吓得哭了起来,仍是连滚带爬地过去抱住了张雪莹. 张雪莹痛得冷汗顺着煞白的脸慢慢渗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风用力抽出另一条腿,迈着大步向张雪莹走来。 何小花站起来,猛然从后面死死抱住了罗风的右手,然后用力一扯。“哦!”罗风发出一丝痛楚的呼声,自己的右手居然有脱臼的症状,自己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声脆响。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用力踢向何小花。何小花瘦小的身子无力倒地。罗风试着摔动了一下自己不断传来痛意的右臂,继续向张雪莹逼近。张雪莹把高盈推出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几个人发出地响动,引起了左右住户家中的狗吠,却没有一人开门看上一眼。 罗风手中的寒光闪电般划向张雪莹美丽的脖子,突然,一声低喝声响起。一支凭空出现的利剑挡住了那枚短匕,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冷冷的看着罗风,眼里泛着杀意。 ; 第一百六十章必死的原因 罗风惊诧之余仍不肯停手,转而攻向黑衣人。 两人缠斗在一起,高盈顾不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吃力地扶起张雪莹“大嫂您快跑,我去扶小花。” “不,一起走。”张雪莹咬着牙说道,忍住胸间的阵阵痛意跑向何小花,将她扶起来。 三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有贼呀,快捉贼!” 终于,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了一阵剌耳的铜盆声。 罗风一咬牙,一脚将黑衣人踹倒在地,向张雪莹三人追去。 他发现黑衣人的武功平平,若不是自己失了左臂,早将那人击于掌下了。 黑衣人爬起来,快步追了过来。从背后扑向罗风,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什么人竟敢在宣宁闹事,站住。”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 张雪莹心中一宽“高俊,在这里。”声音尖利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堂嫂!”高俊急冲过来,后面的民兵一涌而上。 “您没事吧?”高俊脸上一片惧色与紧张,不停的打量着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的张雪莹。 “我、我没事,多亏了那个黑衣人。”张雪莹指了指仍与罗风缠斗要一起的黑衣人。 此时民兵早已将罗风与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眉头一展,挽了个剑花,向后一跃住了手。 民兵一涌而上,不一会儿便擒住了一脸不服气的高风。 “放开,我是同化府的捕头罗风,你们竟敢拿我?”他色厉内茬地叫道。 “同化府的捕头,有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既是捕头又为何深夜追杀她们三人?”高俊厉声问道。 “哼,你不配知道,叫李同知来。”罗风一梗脖子,轻蔑地看了高俊一眼。 高俊心中一突,眼神更加冰冷了:昨晚有心腹来报,同化府捕头绕过县衙,偷偷去了李家求见李同知,在路上特别问了张家的事。 他心中一凉,为何牵连上了张小妹?李同知知道罗风来杀她吗? 突然一旁的黑衣人开了口“高俊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将手中的剑丢在了地上。 高俊抬头看向黑衣人,虽然黑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仍然觉得此人的声音很是熟悉。 “团总,别过去,当心有诈。”吴队长上前一步警惕地看着黑衣人。 高俊想了一下“没事,你们先把罗风绑起来。” 说完向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引着他退到一旁的小巷子旁,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黑巾。 高俊一看,不由轻声惊呼“是你,你怎么?” 黑衣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高俊,不能放了罗风,你帮我个忙,杀掉他。不然高少夫人有危险,他是定要杀了她的。”说着满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张雪莹。 高俊眼珠一转,想了一想“好,既是您开口,这个忙,我帮定了。只是李同知哪里……” 黑衣人抬了抬手“无妨,他不值父……李同知为他担忧、追查下去。” “好!”高俊点点头,转身离开。 “慢着,还有,转告高少夫人,小心罗心素,此女心思太过毒辣。”黑衣人上前一步,轻声对高俊说道。 “知道了,一定转告。”高俊郑重道。 “谢谢!”黑衣人放心的道了声谢,关切地看了一眼张雪莹,便隐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是我该谢谢你!高俊掀唇一笑,向人群走去。 “吴队长,你亲自送高少夫人三人回去。”高俊对吴队长说道,又看了一眼张雪莹“堂嫂可曾受伤,要不要请吴大夫来看一下?” 张雪莹慢慢呼吸了一下,觉得肋骨应该没有问题,又看向何小花“小花,你慢慢作个深呼吸,看看胸间里面有没有剌痛感?” 何小花依言慢慢、长长地呼吸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少夫人。” “那就好,我们没事,谢谢你。”张雪莹放下心来,对高俊道谢。 高俊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现在,带上这个胆大妄为、居心不良的贼子回牢房吧!”他对身边的添福说道。 添福恭敬地答道“是,少爷!”用力推搡了罗风一把。 “你要干什么?我要见李同知!”罗风心中一凉,大叫起来。 高俊一记冷眼扫过去,添福立刻机灵地拿了一块布塞到了罗风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罗风扭着身子,嘴里发出愤怒的呜声,添福一记耳光打过去,罗风露出羞恼的神情,却是无可奈何。 幽暗的灯光下,高俊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好整以暇的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露出一份邪魅的冷俊。 罗风狼狈的跪在上面,狠狠的看着他。 “你可知道,我如失了踪,李同知追查下来,你可是担待不起的。”他仍是作着最后的挣扎。 高俊弹了弹指甲,露出一丝冷讽。“一只丧家之犬而已,谁会在乎?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个了!”“你……!”罗风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这是事实。看到罗风颓丧地低下头去,高俊脸上露出一丝解气的快意,朝四周的民兵挥了挥手。民兵全数退下后,高俊慢慢踱到罗风身旁,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的狼狈与不甘。“你可知道,你最大的错事,便是来到了宣宁;更大的错事便是枉想倚仗李家;最不可原谅的错事便是企图杀害她。”高俊轻启薄唇,慢慢说道。“哼,你难道还敢杀了我?”罗风眼中滑过一丝惊慌。“杀你是必然的,我现在唯一的难题是……?”高俊皱眉凝思“我该怎么样杀死你,才能一解我的心中之恨!?”“你!”罗风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高俊,牙齿打起架来“你可知道?张、张雪莹的姐夫王正投靠了反王?你居然还想助她?帮她报仇?”他不可思议的问道。高俊愣了一下,然后慢慢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杀她了吧?你若是助我,以后便是为国除奸的大忠臣!”罗风热切地看着高俊变幻莫测的脸。 “就算王正投了反王,又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高俊冷笑道“何况,无论怎样,你都不该有伤害她的心思,有了,便是罪不可赦。” ; 第一百六十一章多灾多难 “你……!”罗风不敢置信地看着高俊,喃喃道“你要么疯了,要么……就是对她有别的心思,是了,她是个漂亮的节妇。”他突然了然的说道,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怪不得呢,嘿嘿嘿,若是,若是李同知知道了,他岂会放过你们?” 高俊脸色不变,反而轻笑道“是,我爱慕她,又怎样?谁会知道?知道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死人。” 罗风脸上闪过绝望的疯狂,大叫道“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高俊脸一沉,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飞快地剌进了他的口腔,并且狠狠搅动了几下。 四处飞溅的鲜血衬着罗风痛得惨白的脸,更为阴森的暗牢增添了一丝恐怖。 罗风痛得身子直打哆嗦,痛苦的张着嘴,血丝和着几块鲜红的肉慢慢从大张的嘴里流出滴在地上,粘在衣襟上。 他发出一声模糊而愤怒的悲鸣声,用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高俊。 “现在,你就慢慢体验死的滋味吧!”高俊冷漠的说道,将匕首轻轻按在了他的右手腕,猛然狠狠一拉。 “嗯!”罗风发出一声长长的痛楚的声音,身子向后倒去。 “作古代的人真好!”高俊欣赏着罗风的痛不欲生,轻声自语“好过前世的奉公守法、为民服务。” 他轻轻蹲下身子,看了一下那截染着鲜血的断掌。又看了一眼痛得打滚的罗风。 “这样处置仇人真的很解气,很畅快,在前世,我怎么就笨得一枪就打死了他呢?”他懊悔不已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罗风处于尖利的痛疼中,却把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发出一声含精不清的质问。 “我?我是上天入地寻她、护她之人。”高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将染血的匕首放在了他的动脉处“她曾跟我说过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比如左右颈动脉、比如太阳穴,比如左胸心脏、比如四肢大动脉……你看,我是不是个好学生?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今天,我就来试试颈动脉吧!她说,出血量只要达人体的百分之三十,那人便无可救药了。”他轻声说道,轻轻却迅速的划了下去。 罗风只觉得颈部一凉,瞬间又被滚烫地液体所覆盖。 模糊中,只觉得高俊笑得越发畅意迷人。 “高家少爷不是傻子,而是一个怪物!”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高俊用手探了一下罗风的鼻息又探了一下他的脖颈动脉,满意地直起身子“添福,将此人拖到乱葬岗喂野狗,当然,如果野狗还没被吃完的话。” 添福看了罗风鲜血淋漓的尸体一眼,竭力忍住胸间瞬间便要汹涌而出的恐惧与呕吐感,拖着尸体向外面走去。他越来越想念以前那个傻傻的,但整天笑得温暖至极的少爷了。 张雪莹姑嫂一回到高家,已等得焦急烦燥的平氏一看到两人惊魂未定的神情与满是尘土的衣衫便从喉底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悲呼“你、你们出了什么事?”一个最害怕的原因从她脑海掠过,让她头晕目眩起来。 “婆婆,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乞丐,将我三人吓了一跳。”张雪莹急忙上前说道,暗中向高盈施了个眼色。 高盈吞下本要说出来的话,向平氏一笑“是呀娘,天又黑,街上又静,冷不丁蹿出个乞丐,把我三人吓得跌坐在地上了,一路跑着回来的。” 平氏拉着高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半晌,才缓过气来“唉,以后天太晚便叫老王或张贵送送你们,快去洗洗睡吧。” “是,婆婆。”张雪莹柔顺地应了,拉着高盈向厨房走去。 “盈盈,别跟婆婆说今晚发生的事,包括见过罗风,以后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他从来没出现过。”张雪莹低声对高盈说道。 高盈点点头,又迟疑地问道“大嫂,那个叫罗风的说的是真的吗?您、您姐夫是反王的人,还杀了罗小姐的父母。” 张雪莹一滞,转过身看着高盈的眼睛,诚恳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姐夫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如果他真的做了,便有他非做不可的理由,我只知道他绝不是个坏人。” 高盈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也相信他不是个坏人,只是,我很想二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我姐夫肯定会护着高兴的,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归来。”张雪莹肯定地说道。 高盈轻轻点了点头,眉头却依然未曾展开。 张雪莹在心底叹了无数遍气,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她真的好茫然。 第二天天未亮,刚起就梳洗的张雪莹便听到了院门传来的敲击声,很焦急的样子。打开门一看,何小花正红着眼面带焦虑地站在外面“少夫人,我刚才过杨家去看过了,杨大叔前天过世了,杨大娘也越发不好了。杨树与杨枝乱作一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快,快带我去看看吧!”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对站在门前的高盈说道“盈盈,你赶快收拾一下,先到张家叫老王和张贵把粥熬上。我一会从燕子街直接过张家去。”“好的,大嫂,您放心吧,我马上就去。”张雪莹点点头和何小花急匆匆地向杨家走去。到杨家一看,破败的院子里挂着几盏白纸糊的灯笼,正房里杨大娘面色腊黄、骨瘦如柴地躺在床上,若不是她那若有若无的**声,让人几乎怀疑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干尸。 杨枝捧着一个糙碗,里面有些稀稀拉拉的米汤,正低声恳求着她进些食。一见张雪莹与何小花走进去,杨枝眼睛一亮,还没开口,成串的泪珠便掉落下来。“杨大娘,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张雪莹顾不得房中的脏乱,径直走到床边俯下身子仔细看着杨大娘。杨大娘费力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慢慢有了一丝亮光,却含着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将眼睛闭上,只稍微点了一下头。 ; 第一百六十二章杨大娘的病 “好,我先替你把把脉。”张雪莹说着,将手搭在她的右腕上。 脉象快、脉声小、脉波硬、沉。张雪莹皱了皱眉:这是精亏、气虚、火多、里即的症状啊!她的心沉了下来。皮肤干枯,面色幽暗无光泽,且伴有低热!颈部静脉曲张厉害。这是肝硬化的病症啊! “杨大娘,能与我说说你的症状吗?哪里不舒服?” 杨大娘依然闭着眼睛,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张雪莹心里叹了口气,劝道“杨树与杨枝还小,你就忍心让他们又失去一个亲人吗?若真是那样,你叫他们在这个乱世怎么活下去呢?” 杨枝一听,害怕地抓着杨大娘的手,哭着叫了声娘。 杨大娘眼皮动了动,接着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谢少夫人,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呕吐、恶心。肚子涨得厉害,也拉得厉害。前几天拉出黑色的血来了,吐的时候也伴有血丝。我想,我定是病得无可救药了。”说着,露出一个苦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这是报应,我不治了,也治不好的。” 张雪莹沉吟了一下“你说的没错,你的确病得很厉害。但是,看在两个还年幼的孩子面上,你还是坚强一些呗。你这是肝脏出了毛病,我不敢说我能把你治愈,但是,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的。我这就回张家开方子,顺便到隔壁吴大夫家把药抓好,你让杨枝来拿吧。” “谢少夫人好意,只是家中一贫如洗,我、我不想再拖累枝儿她们了。”杨大娘虚弱地说着,哀哀哭泣起来。 “银子的事你别担心,我会先垫着,还有,让杨枝来领粥吧!你不吃,两个孩子也不吃,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张雪莹说着站了起来“我与小花要回张家了,你让杨枝一会来领粥,顺便把药抓回来。” “谢少夫人了,您慢走。”杨大娘百感交集地说着。 张雪莹点了点头,带着何小花走了。 “娘,太好了,您有救了。哥,我就说少夫人是个好人吧!”杨枝喜不自胜,冲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树说道。 杨树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杨大娘神情则复杂不已,迟疑地看着杨树“树儿,你大嫂那件事,不是少夫人见死不救。你,你不该恨她。” 杨树冷哼一声,神情冷漠地看着杨大娘“咱们这是人穷志短,拿人手软而已,明明是见死不救的仇人,却还非得当恩人供起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杨大娘低声哭泣起来,杨树急忙劝她“娘,你别理哥哥,他是转不过这个弯来。你再睡会吧,我把家里收拾好了,便去张家领粥,抓药。” “少夫人,杨大娘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真可怕,居然还拉血!”何小花一边往锅里放高粱米,一边低声问道。 “都是穷惹出来的祸事,杨大娘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张雪莹说着,将药方放到张贵手里“拿去吴大夫家抓药,问问他方子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张贵应着出去了。 “党参、黄芪各,丹参、当归尾、白术各,山药、虎杖、白扁豆、薏苡仁、白花蛇舌草,焦神曲、焦麦芽、焦山楂、生甘草”吴大夫仔细看了看方子,又看了看张贵,叹了口气“这里面有一大半药都没有啊!是治肝病的吧?” 张贵点点头,又眨了眨眼睛“那怎么办呢?能用其他药代替吗?” 吴大夫想了一下“走,我找少夫人说说,看看能不能开其他的方子先看着。” 吴大夫到张家把缺药的事情一说,张雪莹也忧虑地叹了口气“杨大娘已经病得很厉害了,怕是熬不到……唉,那只有换方子,用最普通最常见的药吧!没有的,可以上山去找。” “那少夫人看看,能用什么药代替这几味精贵又不可缺少的药呢?”吴大夫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道。 张雪莹蹙眉凝神,想了一会道“陈皮、芫花、水蛭、厚朴、柴胡、牵牛子……这些应该都有吧?”吴大夫点点头,又赞叹道“妙啊,健脾利水,逐水消胀、清热解毒,疏肝利胆!果然是用最常见的药治最难的病。今天又向少夫人学了一招,谢了。” 张雪莹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药来得太慢,也只不过是拖些时间而已。希望能等到官道通畅那天,能进些药来。” 吴大夫也苦恼的叹了口气“希望吧!” “我马上回去配药,给你送过来!”吴大夫说着向院门走去。 “吴大夫,水蛭有毒,杨大娘身体又太虚弱,你给药时比平时更加要给轻些。”张雪莹突然想起来,急忙说道。 “好的,你放心吧!”吴大夫挥挥手,出了院门。 张雪莹看了看已经透亮的天色,赶紧忙碌起来。 一个人影闪过张家院门,快迅地消失在晨雾中。 李府后院内,全身素缟的罗心素正坐卧不安地等待着。 “小姐!我回来了!”侍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怎样?”罗心素急切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侍书抿着唇迟疑地摇了摇头,避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高少夫人活得好好的,一大早便在张家熬粥呢。”罗心素那颗满是希望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身子一晃便坐在了椅子上。“怎么可能呢?堂哥就算失了一臂,可要对付一个弱女子也是绰绰有余啊!为什么会这样?”过了一会,传来她不敢置信的低喃声。侍书没有说话,同情地看着自家主子。“对了,堂哥仍是没有回来吗?”罗心素又想起另一个让她整夜未眠的问题。侍书摇了摇头“我问过门房了,说一直没有看到堂少爷回府。”罗心素闭了闭红肿的眼睛,感到自己的心浸到了冰水里。过了一会,她勉强打起精神“走,找二少爷去,堂哥一定是出事了。” 正是书房的李枫一听到罗心素的声音,立刻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身旁服侍的小厮二贵立刻说道“二少爷,要不奴才出去打发了吧,就说您现在不空。” ; 第一百六十三章心错付 李枫想了想,摇了摇头“让她进来吧!”他知道她为何而来,想到此,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罗心素满身哀戚、楚楚可怜的走了进来行了一礼。 “罗小姐不必客气,请坐,找我有事吗?”李枫如往昔一样的亲切有礼。 “二少爷,有一件事要麻烦您,您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堂哥,他自从昨晚出去便一直没回来。”罗心素用泪光盈盈的妙目怯生生的看着李枫,哀怨而无助的样子,当真惹人爱怜。 “嗯,好的,你放心,我立刻派人去寻。”李枫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或者到什么地方去了。” 罗尽素拭了拭眼泪,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出去的时候没告诉我。他身上还有伤,我、我很担心他。您也知道,我现在除了姨妈跟表妹,父族便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你不是还有哥哥与姐姐吗?他们也是你的亲人。”李枫柔声劝慰道。 罗心素一顿,拿着帕子的手一紧,轻轻咬了咬唇,抬起水盈盈的眼睛看了李枫一眼,迟疑地说“我与哥哥、姐姐的关系不太好。可能,是因为我娘是继室的关系吧!无论我怎么亲近他们,他们都……!”说到这里,她再没说下去,难过地垂着头,露出一大截白玉般优美迷人的脖颈。 李枫眼睛一眯,露出一丝笑容“像你这般美丽又可爱的女孩子,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而且血浓于水,他们与你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罗心素娇颤颤地抬起头,用柔情似水的眼睛大胆地看向李枫,脸上既有羞意,又含欣喜“你真的认为我、我美丽又可爱?”后面一句话已是微不可闻,素白的脸染上一层胭脂,更显娇媚动人。 “当然!我听说你姐姐嫁的可是陕西总兵,可谓有权有势,来日定会为你报父母被杀之仇。而且你大哥听说在川陕一带行商,也是一位成功富足的商人,相信你日后一定会过了富足安乐的日子的。”李枫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罗心素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只觉得脖子与脸像火烧似的滚烫起来。她竭力镇定着,保持着自己的矜持与礼仪,心却不受控制的跳个不停。 她轻轻按着自己胸口,感到有些微熏“二少爷!”她轻轻昵喃着,不敢抬头去看,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枫看着她春心萌动的样子冷冷一笑,看了看窗户外面,慢慢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罗心素身子一颤,浑身酸软无力地靠了过去,就在此时…… “二哥!”随着李梅的叫声,房门一下被推开了。 李枫急忙站直了自己的身子,沉着脸嗯了一声走到了书案后面。 罗心素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立刻低着头跑出了书房。只剩李梅傻子一般的站着,眨着眼睛半天没有从自己的震惊中走出来。 半晌,她伸出颤抖的指头,指了指李枫,又看了看外面。跺了跺脚,跑了出去,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找李枫的目的。 李枫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 第一次感谢这个从来不敲门的庶妹,他相信,只要官道一通,李老夫人会立刻将罗心素送离李府,送离宣宁的。 那样的话,他就不必再担心李老夫人或许会一时心软,继续留罗心素住下去,甚至让她成为李家的人;也不用担心她会再施什么毒计,伤害到她了。 他闭着眼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她的机智、她的娇俏……! 在外等候的侍书见罗心素含羞带恼地跑出来,心中不由一顿,急忙跟了上去。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罗心素才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稳。 “对了小姐,您不是说无论张雪莹有什么事都要告诉你么,我今天啊,发现她在给人看病,而且她开的药里面还有**。”侍书没话找话,企图化解房里的沉闷与尴尬。 “什么?药里有毒,你给我仔细说说。”不成想,罗心素一听便来了兴趣。 侍书便仔仔细细的将自己偷听到的事告诉给了自家主子。 “这样,你赶快出去,找吴大夫的弟子打听一下,看看是哪家的人找张雪莹看病,打听那家人的底细。另外,看看其他几家药铺有没有卖那个水蛭的,给我多抓些回来。”罗心素瞬间就有了主意,低声吩咐侍书。 侍书看着她一脸阴森森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让你多嘴! 罗心素一见她迟疑的样子,立刻一个严厉的眼风扫过去,咬着牙轻声道“管好你自己的嘴,还有,别蠢得只知道在一家药店抓药,多跑几家。快去吧!”说完,替自己倒了杯花慢慢喝起来。 她现在只有两件事,一是怀着侥幸的心理等罗风归来;另一件便是好好谋划自己的复仇大计,就算不能杀了她,但也绝不能让她好过。 “常妈妈,你服侍我更衣,我要出去!”想了一会,罗心素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她要去拜访一个人。 就在张雪莹为施粥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高家的院门被轻轻叩响了。 平氏出现在院子中警惕地问道“谁呀?”手中顺势拿起一旁放着的铜盆。 “高夫人好,我是李府的罗心素。”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平氏疑惑的走过去,将院门拉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只见外面俏生生地站着一个全身素缟的女子,未着脂粉的脸上秀丽可人,乌黑的鬓角插着一朵白绢制成的绢花。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着,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楚楚生姿。“罗小姐,您怎么来了?”平氏狐疑地问道,拉开院门让她进来。“冒昧前来,打扰夫人了,请夫人见谅。”罗心素歉然的说道,慢慢走了进来,打量着院子。“请屋里坐吧!”平氏关好院门,带着罗心素与常妈妈主仆向厅里走去。 “罗小姐这是……?家中有亲人过世?”坐下后,平氏一边递上热茶,一边问道。 ; 第一百六十四挑拨 罗心素美丽的眼睛立刻被泪水浸湿,动人的小脸上一片哀戚之色“夫人还不知道吧?同化府出大事了,我父母已经、已经被害了。”说着,轻轻拭了拭脸上的清泪。 “啊?是吗?请节哀!”平氏吓了一跳,立即安慰道。 罗心素点点头,努力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谢夫人安慰!以前见夫人就知道您是一位慈悲宽怀的长者,对您,我是敬重至极。所以,今日冒昧前来就是想告诉您一件事,我想,您一定还不知道。” “什么事?”平氏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贵府二少爷正在同化书院求学,想必自从官道封锁后,您就没有再得到他的消息了吧?”罗心素妩媚的大眼睛露出一丝同情。 平氏心中一跳,急忙点了点头。 “昨日,我堂哥冒死逃出了同化,带给我一个消息。”罗心素慢慢说着,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看着平氏。 平氏身子焦急的向前倾了倾“什么消息?” “这……!”罗心素咬了咬娇嫩的唇瓣,露出一丝为难。 “请您告诉我,我家高兴是不是出事了?”平氏追问道。 “这消息虽说是我堂哥亲自告诉我,但我总怕是他有混乱之中弄错了。但同化与宣宁、宣安等府县失联却是事实,我想,我来告诉夫人一声,就算日后证实这不是事实,也不为过。”罗心素诚挚的说道,下定了决心“我堂哥告诉我,张府的大女婿王正投靠了反王。就是他带人冲入府衙,杀害了我的爹娘。我想,您家二少爷正是得王正夫人张大小姐的介绍才到同化求学的,所以……!” “你说什么?王正投靠了反王?”平氏被这个消息震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顾仪态的失声问道。 罗心素点点头,眼眶又红了起来“我堂哥是这样说的,他说他亲眼见到王正杀了我爹娘。我想着,您家二少爷是不是会受到牵连,这毕竟是谋反的大罪呀。还有您家的少夫人!谋反是诛九族的死罪,您那么好,张少夫人平日又是积德行善之人,所以我想我应该告诉您一声。” 罗心素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目光越来越慌乱的平氏,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停止了说话。 平氏脑中早已混乱一片,嗡嗡作响,后面罗心素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见,脑海中只回响着“谋反是诛九族的死罪,二少爷会不会受到牵连!”她抚着自己胸口,努力站稳自己飘浮摇摆的身子,茫然失措的问着自己“会不会弄错了,怎么会呢?我家兴儿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一双冰凉柔嫩的小手拉着了她同样冰冷且颤个不停的双手,她定睛一看,对上一双如水妙目,正关切而同情地看着她“夫人,但愿二少爷吉人天相,没有一时糊涂参予到谋反一事中,也但愿他还好好地活着。只是,眼下确实想不出法子能得到同化的消息,您只有求菩萨保佑了。另外,如何与张家划清界线,保住高家诗书传家、忠孝双全的清誉,还请夫人自己早日拿个主意。” “对,高家的清誉!名声!”平氏打了个冷颤,从混乱迷茫中恢复了几分清醒。 罗心素盈盈一拜“请夫人保重身体,心素就告辞了,保重。”说着,对常妈妈点了一下头,主仆二人向院外走去。 平氏直直的盯着她妙曼的俏姿,忘记了相送,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都是关于张家与张雪莹的。 “小姐这招釜底抽薪用得甚妙,这下子张雪莹在高家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一出高家院门,常妈妈便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低声赞道。 “哼!这才是开始,我要张雪莹失了婆婆的欢心、小姑的信赖、乡邻的尊敬,我要她成为一条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方能消我心头之恨的万分之一,总有一天,父母的仇我会一点一点在他们身上讨回来。”罗心素俏丽的脸上一片冰冷、怨毒,咬着牙慢慢低语道,兀自发着毒誓。 张雪莹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渍,放下手中的大勺。 忙碌了一上午,总算把早上的粥布完了。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又该准备下午的粥了。 “嫂嫂,快吃饭吧!”高盈递给她一双筷子。 “好!” “张雪莹!”门口传来一声厉喝,平氏满脸怒气地冲了过来。“婆婆,您怎么来了?”“我怎么来了?!”平氏冷哼一声,抬起手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耳光。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巨痛,耳朵里尽是乱嘈嘈的嗡鸣声。她用下意识的用手抚上脸,看向平氏。平氏发青的脸上一片滔天怒气,眼里满满都是怨憎之色,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又抬起手。一旁愣住的高盈与何小花不由齐齐上前抱住她扬起的手臂。“娘,你这是干嘛呀?干嘛打大嫂?”高盈又惊又气,低声责问道。“高夫人,请您息息火!”何小花也在一旁苦苦相劝。“你问她,你问这贱人,她张家到底干了什么好事?问问她为何要克死你大哥后,又害你二哥?”平氏气得直哆嗦,指着张雪莹恨不得冲过去再赏一耳光。张雪莹慢慢放下捂着脸的手,心中明白她这是唱的哪出了。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婆婆,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竟让您如此生气,不顾仪态?”她静静的开了口,眼睛不避不让的对上平氏冒火的双眼。“小主子,您怎么了?”老王关切的声音响起,人瞬间已冲到了面前。 看到张雪莹白嫩的小脸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肿后,他眼中升起一丝愤懑与痛色,猛地转身看向平氏,双眼射出寒光。平氏看也没看他,继续用愤怒的双眼紧盯着张雪莹“你张家要作孽、要谋反,何苦拉上我的兴儿!?你、你简直就是个害人的扫把星,克死你父母、克死我的桦儿,现在又要害我的兴儿,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将头一低,猛地向张雪莹撞了过去。 ; 第一百六十五章愚婆婆 老王伸出手毫不留情的一推,平氏跌坐在地上。 “老王,不要……”张雪莹急忙阻止。 老王干瘦的身子气得微微有些发颤,不动如山地挡在张雪莹面前。 “你、你这个老不死的奴才,竟敢摔我?”平氏狼狈的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 院门口不知何时已围满了乡邻,用不悦的目光看着平氏,议论纷纷“唉呀,高少夫人这么好的人儿,这当婆婆的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是呀,张夫人慈悲有如菩萨,少夫人更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儿,这高夫人是怎么了?” “唉,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怎么能说少夫人克夫呢?” …… 吴大夫更是走进院子,用指责的目光看着平氏“高夫人,少夫人的孝顺与和善乡亲们都有目共睹,您何必如此在人前辱骂于她?” 平氏老脸一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仰了仰脖子,高声道“张夫人慈善?哼,大家还不知道吧?她的大女婿王正投了反王,夺了同化府,杀害了罗知府夫妇!”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都被吓了一跳“投了反王?” “杀了罗知府?” “不会吧,我只知道张夫人的大女婿捐了几千石粮给平将军呢?” “是呀,我也听说过,听说是位仗义疏财、利国利民的好人哪!” “肯定是弄错了,张夫人临走还知道安排三小姐施粥,救宣宁的穷人一命,怎么会呢?” “这高夫人也太糊涂了。” ……声音越来越大,毫不留情的指责着平氏。 张雪莹没有开口,只强忍着泪水,委屈地低着头站在那里。身着一身青衣的她温婉朴实、观之可亲,又有些无助可怜。 高盈又羞又窘,歉然地看着张雪莹,又责备地看了自家娘亲一眼,拉了拉平氏的袖子,低声道“娘,您也太过分了,这是家事,不能在家问大嫂,问个清楚再说吗?非要在人前丢脸。” 平氏嗷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不孝女,你二哥现在生死未卜,都是张家害的,是张雪莹这个扫把星害的,你还说我不对。” 提起自己的二儿子,她满心的愤怒终于化为了悲伤,禁不住落下泪来“我可怜的兴儿,现在不知死活呀!若是糊里糊涂跟了王正,便是谋反的大罪,要诛九族,高家一世清名就没了呀,我死了有何脸面去见祖宗,去见你早逝的爹和大哥?若是没有,恐怕也被乱贼害死了。”她绝望的倒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号啕大哭起来。 高盈为难地咬了咬唇,蹲下身子,苦苦哀求道“娘,我求求您不要再闹了。白白让人笑话了去,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吗?你相信我,相信大嫂,二哥不会有事的!大嫂怎么会害二哥呢,我们是一家人啊,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张雪莹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平氏“婆婆您先起来,冷静一下,咱们慢慢说个清楚。” 平氏抬手用力打掉她伸出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拉着高盈的手站了起来“好,就在这说,就在乡亲们面前说个清楚。” 张雪莹暗暗摇头:这个婆婆还真是愚笨得无可救药。平时以为她只是没主见、好面子、耳根子软,倒也还罢了,岂知还是个根本就不长脑子的人。别家出了牵扯上谋反的事,遮掩还来不及呢!她倒好,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以为这样便是君子坦荡荡的行为吗?以为这样就能撇得干干净净吗? “不知婆婆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她坦然地对上平氏喷火的眼睛。你要当着百姓的面说个清楚,我就成全你。 “罗小姐今儿个上门告诉我的,她堂哥就是同化的捕头。她难道会诅咒自己的父母吗?”平氏咬着牙狠狠说道。 张雪莹一笑“原来是这样?如果我姐夫谋反,张家有罪,我有罪,为何县衙没来抓我?为何她堂哥没来抓我?”她抬高了声音反问道,看了周围百姓一眼。 围观的百姓暗自点头“是呀,少夫人说的有理。如果张家有罪,为何高大人与李同知没有来捉拿少夫人?” “难道罗小姐红口白牙冤枉你不成?难道她会诅咒自个父母?”平氏不服气地问道。 “我不知道罗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同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前些日子因为我姐夫牵扯上别的事情,罗大人曾对我姐夫严刑拷打,并且、并且让我姐姐拿钱赎人,最后那件案子也不了了之。”张雪莹垂着双目,说到后面,难过的红了眼眶。 “原来是这样啊,罗大人是个贪官啊!” ……围观的百姓果然发出了一声声愤懑的骂声。 “而且那件事后,朝廷并没有剥夺给我姐夫的封赏,我想,我姐夫应该是清白的。”张雪莹继续说道。 周围百姓暗自点头,更加笃信了罗大人是个贪官。“所以说,张家有没有罪,我有没有罪,我相信朝廷日后会给出答案。不是有心人能污蔑得了的,也相信各位乡邻心中有杆称。”张雪莹说完,向周围的百姓盈盈一拜。“我们相信张家是清白的!”“我们相信张夫人与少夫人!”……围观的百姓纷纷叫道。罗大人夫妇到底是怎么死的,倒没人在意与追问了。在百姓看来,那些事离他们太过遥远与不切实际,最重要的是怎么填饱肚子,让他们继续活下去。而活下去的机会来自张家与眼前的高少夫人。所以,在他们眼里,张家与高少夫人是救命的活菩萨。平氏脸红了又红、青了又白,脸上的气愤变成了尴尬。习惯性的动摇不定,又让她产生了对自己刚才所作所为的怀疑,并且生出了一丝后悔。 高盈看着自家的老娘暗自叹了口气“我娘是因为太过思念大哥与二哥,加上最近精神太紧张,所以一时受了有心人的蒙骗。大嫂,您今晚好好替她把把脉,开剂宁神静心的汤药吧!”她给平氏找了个台阶下,平氏这会反应得挺快,急忙哎哟一声,依在了高盈身上。 ; 第一百六十六章后悔否 张雪莹点点头“婆婆确实是这段日子太过忧虑,以至心智受损了,你快扶她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小花就行了。”又对门外的百姓说道“各位乡邻,只是一场误会,大家散了吧,下午照老时间给大家布粥。” 百姓们渐渐散了,高盈扶着平氏也离开了。 张雪莹端起早已冷掉的饭吃了起来,一口冷饭下肚,眼泪却莫名其妙的掉了出来。她放下碗,轻轻拭去那颗滚烫地泪珠,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坚强与没心没肺,万事无所谓啊。 近大半年的相处,自己一味的恭敬、孝顺,平氏对自己却能在瞬间翻脸,想来,也的确够让自己寒心一阵子的,唉,心塞的感觉。 何小花脸上也有丝隐怒,却不好开口相劝,只关切而忧虑的看着她。 老王脸色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默默的淘好米、架好柴,叫何小花与张贵看着,自己拉着张雪莹进了厨房里面。 “小主子,还痛吗?用冷水敷敷。”老王头递过来一张浸湿的帕子,声音中带着一丝哽意。 张雪莹接过来在仍在疼痛的脸上按了一会儿“没事,我不痛了。” “怎么会不痛呢?又红又肿的。”老王头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又急忙转过头去。 张雪莹笑了笑,心中温暖起来。 “小主子,您后悔吗?”半晌,又传来老王的声音。 “后悔?哪一件?” “比如,您助王正的事,比如您嫁进高家,给那等愚妇做媳妇,赔着笑脸、讨她欢心,知冷知热地侍候她,到头来,却因为外人一句话对您大打出手,羞辱您于人前。”老王越说牙就咬得越响。 “唉,帮助姐夫,是因为他是我的亲人;嫁进高家是因为我既定的命运。侍候她、讨好好,只因为她是长辈,我需得那样做。若说真正在意,你放心,她在我心里远没有你重要。所以她即便再对我不好,我也不会难过的。”张雪莹恢复了往常的清冷,毫不在意的答道。 “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主子,对不起您!让您……!唉!”老王重重的叹了口气,忧郁至极。 “你从没因为我年幼便不尊重我的意见,你一直保护我、心疼我。我只要知道你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安心安全。你很重要,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我娘,所以你不要自责了。”张雪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老王感动的抬起眼,对上她笑盈盈的美目,然后是她渗着血丝的脸颊,眼瞳一缩,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您不该,您不该活得如此艰辛,您原本是、原本是最尊贵的人啊!”他轻声昵喃着,在眼中那滴眼泪掉落之前飞快地走了出去。 在街角那棵粗壮茂密的柳树下,罗心素将自己小心的隐匿在树后面,青白的脸看着平氏一脸羞窘的离开。叹了口气“扶不起的阿斗,愚蠢至极的妇人。走吧,来日方长,希望侍书会为我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常妈妈小心的扶着她离开了。 夜色依旧如期而至,老王头护送着张雪莹与何小花慢慢向高家走去。 街的转角处,静静地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的身影,见到张雪莹走近,慢慢走了过来“见过堂嫂!” “啊,是你呀高俊,有事吗?”张雪莹露了一个微笑,迎上他注视着自己脸颊的眼睛。 “我听说下午的事了,堂伯母是糊涂了,您别放在心上。”高俊慢慢说道,只是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我没事,不痛了。” 高俊点点头,看向老王警惕而不满的脸,转过头对张雪莹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老王,你与小花在这等着我。”张雪莹说完,抬步走向街尾。 老王头在身后发现一声不满的嘀咕声。 “小妹,那人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高俊低声道,张雪莹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有件事很奇怪,那个黑衣人你知道是谁吗?”高俊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 张雪莹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知道对吧?” “对,我知道!”高俊又露出那丝怪异的神色,轻声道“是李枫。” “李枫?怎么会是他?” “奇怪吧?我们都以为他与罗心素是郎有情妹有意,却偏偏是一对苦命鸳鸯,结果却是……而且他叫我转告你一定要小心罗心素,说此女心思狠毒。” “已经领教了,她今天已经上门挑起了婆婆对我的不满与怨恨。”张雪莹点点头,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高俊轻声道“小妹,你有没有想过,趁乱逃出去,换个地方生活,重新过自己的日子。” 张雪莹眼中露出一片迷茫,最终却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人总是在试图逃避命运的路上,遇上自己的命运。我不要再逃避了,即来之,则安之。我接受却并不代表我妥协,我能过好自己的日子。而且,我要为张家和大伯母考虑!” 高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好吧,我会尽量保护你不受伤害的。堂伯母那里你不必担心,她是个目光短浅且无主见的,我也相信你能应付过去。” “那当然,对付她我有办法。只是,我也的确很担心高兴,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我姐夫的牵连。” “我想,你姐夫的事你肯定一早便知晓几分吧?” 张雪莹没有回答。 “老王已经很不耐烦了,你走吧。” “再见!” “保重!小妹!”高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低柔得如同一声叹息。 回到高家,平氏的屋子黑漆漆的,显然已经睡下了。高盈正在她屋子里等着她,桌上放着一碗鸡蛋羹。 “大嫂,我算着您就该回来了,呶,我做了一碗鸡蛋羹,您趁热吃了吧!您都瘦了。”高盈站起来拉着她坐下。 “我记得家里没鸡蛋了呀!”张雪莹有些惊奇。 “这是前街古大嫂子送来的,只有两个,指明给您补身子。”高盈笑道。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哎,真是谢谢她了,难为她还把自家的母鸡给保住了。来,我们一起吃吧!”张雪莹说着舀起一勺送到高盈嘴边,高盈眨了眨眼睛,小心的吃下了。 姑嫂二人一边谈笑,一边一人一口地吃完了那碗鸡蛋羹,谁也没提平氏,也没提起下午发生的事,一如往常。 “大嫂,我知道您是明白事理的人。娘一向耳根子软,听不得那些有心人的挑拨,我知道您不会怪她,但也请您不要伤心。”高盈拿起碗,走到门口时,却突然转身对张雪莹说道。 张雪莹一笑,轻声道“不会!” “您休息,明天我起来做早饭。”高盈小脸上有了一丝轻松与欣喜。 “哎!” “小主子!”老王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房里。 “噫,你还没走?”张雪莹一边说,撑起身子。 “嗯,去周围看了看!”老王头掏出旱烟点上,坐了下来。 “你还有事?”张雪莹见他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 “没什么事,人老了觉就少。我在这陪您,您想睡只管睡吧,您睡着了我就走。” 张雪莹一笑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了“我也睡不着,老王,跟我说说我娘吧!” “你娘?你娘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姑娘。” “我的性子像我娘吗?” “嗯,像,倔,打定了主意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而且喜欢自讨苦吃。”老王头的话怎么听都像抱怨。 张雪莹吃吃笑了起来。 “我娘最喜欢什么呀?” “你娘十七岁之前最喜欢做梦,白日梦,梦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走出那堵高墙,天南地北浏览一通;十七岁之后最喜欢与你爹带着你走遍天下;现在嘛,我估计最喜欢忧虑您,担忧您的安危与现在过的日子。” “我现在的日子过得不赖啊,安全嘛有你;日子嘛有吃有穿,不错啊,我很满意。”张雪莹快乐的回道。 “哼!”老王头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音。 “你上次说我外祖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很严重吗?” “很严重,你外祖过世后,你的那些舅舅们争夺当家作主的权利,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是你大舅争赢了,你二舅不服气,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卷土重来,要、要夺家产。” “哦,那我外祖不管他们吗?” “你外祖早过世了,你外祖母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管。” “所以说,有钱也不一定是好事对吧?” “好过没钱。” 张雪莹不满地撅起小嘴“我又不是没钱,我告诉你哦,伯母与二姐给我了好多银子,我是名副其实的小富婆呢!”她笑着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 老王头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嗯,你伯母是个慈爱的长辈,她很好。” 张雪莹开心的笑了“所以说,每当我自已茫然、伤心的时候,我总是想想她们,想到她们我就有了勇气与力量,也会开心起来的。” “当然哦,还有你呢!”她开心地向老王头裂嘴一笑。 老王头笑着,宠溺的看着她因开心而显得越加粉莹美丽的脸。 “其实,我好羡慕我爹与我娘哩!她们那种至死不渝的感情,同生共死!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个世上太少见了,除了亲情,这才是最伟大的感情哩。”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小主子,您也想找个像你爹那样的夫君是吧?” 张雪莹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啊!我今世呢,是没希望了。” 老王头抿了抿唇“我看高家那个傻少爷对您可不像是一般的关心啊?!” 张雪莹闻言呼一声坐起来,不满地瞪着他“胡说什么呢?人家那是敬重好不好?” “切,他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真是路人皆知了,我就离浸猪笼不远了!”张雪莹没好气地说道,倒下去。 “可惜,家世太普通了一些;又死过老婆,而且与李家庶女订了亲,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王头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 张雪莹看着他一脸傲娇的表情,无语了。 “对了,那个不知死活的罗心素枉想找您麻烦,我要不要?”老王头作了个手势。 张雪莹责备地看着他“你又来了,方法简直粗暴至极。谁对我不满,你就要将别人咔嚓掉吗?我又不是人见人爱,你非要全天下的人都喜欢我啊!不要管她,她现在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翻不起多大浪来。” “好吧,老奴遵命。” 张雪莹知道老王头不满意了,他不满意时总说老奴怎么怎么样。 不过,她选择忽略掉他的不满。 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清亮的眼睛变得朦胧起来,慢慢地,她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老王头上前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又坐回去端详着她美丽可爱的睡颜。 “我的傻主子,您知道您是尊贵无双的人吗?瞧您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唉!”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亲家,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灯火通明的县衙大厅里,李同知将胡须摸了又摸,手搓了又搓,终于一脸为难地问道。 高县令看了自家眼观鼻、鼻观心,整襟危坐的儿子一眼。 “依我看,既然现在宣宁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咱们又确实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的。不如,就装作不知道吧?”他看李同知唤自己亲家,便知道这是一次非官方的会晤了。 李同知点点头,又突然摇了摇头“不妥啊,毕竟罗小姐在我府上住着,而且她也知道那罗风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呀!” “伯父大人,依我看那罗风本就有可疑,为何在昨日出去之后便一直未曾归来呢?想要找他问个清楚都不行。”高俊在一旁开了口。 李同知“咝!”一声吸了口气,越想,越觉得可疑了“说起来也是啊,为何那罗风就平白失了踪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 第一百六十八章作客 “对啊,所以说罗风本身可能就有问题。突然跑来扔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还未等我们查实,他却突然失了踪。”高县令越想越觉得可疑。 “嗯!”李同知皱着眉,满脸严肃的想了一会,挥了挥手“算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等到平将军打回来,咱们就知道如何处理了,先记录在案吧!”他对高县令说道。 高县令点点头“好!照实记录。” “好了,夜已深了,亲家与俊儿休息吧!”李同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 “俊儿送你伯父出去。” “是,伯父大人请。”高俊彬彬有礼的伸出手。 李同知满意而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 同化府的王家大宅里,王正满脸温情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慧娘,这几天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我只有一个要求,照顾好你自己与两个孩儿。其他的你不用管,不用理。” 张雪慧柔顺的点点头,用信赖、依恋的目光看着王正“好的,正哥,我听您的。我也只有一个要求,保重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对吗?” “好的,我会,我保证我们一家人以后会开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王正伸手揽过妻子,轻声道“还有岳母与小妹。” 张雪慧一听,美丽的脸上便笼罩上了一层忧伤“唉,我可怜的小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整天都在求菩萨,情愿自己减寿,也不要她出一丁点事。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叔叔婶婶,又怎么能过得了自己这关呢?” 王正伸手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轻声道“小妹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有老王头呢!” 张雪慧舒了口气,正待说话,王正突然拧眉,伸手阻止了她。 张雪慧身子一颤,依进了王正的怀里。 “咳、咳咳!打扰了王帮主与夫人,真是该死。”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张雪慧低低地惊呼一声,急忙挣脱王正的怀抱。 王正理了理衣衫“不知先生驾到,有失远迎,请进。” 张雪慧站起来,满脸通红的低头向外走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屋子,呵呵一笑,看着张雪慧远去的背影“夫人真是如花似玉呀,王帮主好艳福!” 王正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勉强道“您过誉了。” 又正了脸色道“不知先生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来人微微一笑,坐下来看着王正,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玉带“将军十分满意王帮主对我们的相助,故尔……”他又笑了一笑“请尊夫人与小姐、少爷到将军的别院小住。”他见王正露出焦急的神情,伸手拍了拍王正的肩膀“夫人与小姐、少爷自是将军的贵宾,将军一定会招待周到的。王帮主大可放心,再说,接下来的日子,王帮主你将会无暇顾及家人,将军这样做是好意。” 王正的手紧了又松,脸色苍白似雪,终是困难地答道“小人一心为将军效忠,还望先生转告将军。” 来人安慰的朝他一笑,温声道“放心吧,将军心中有数。王帮主,接下来的事只要顺利,你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到时候,还请你多多照拂一二啦!” “先生言重了,不敢。承蒙先生多日来的照顾,正不胜感激。这块玉佩是王某偶尔得之,据说是前朝的古物,水头大、透、油性好;先生是雅人,不敢拿黄白之物污了先生贵眼。这块玉请先生笑纳,算是王某的一点心意。”王正小意的说着,有丝刻意地讨好。从桌上的锦盒里拿出一块玉佩递到来人面前。 来人在灯下仔细打量了玉佩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伸手接了过来,满意一笑“好,看你如此诚心,我便厚颜收下了。还是那句话,将军心中有数,你……放心吧。马车在外等着,你让尊夫人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说着,稍一抱拳走了出去。 王正咬了咬牙,用飘浮的步子向正房方向走去。 正房里,张雪慧正坐在灯下等着他。 “慧娘!”王正看着妻子的侧影,猛然发现她瘦了好多。 “正哥,东西我收拾好了,夏天的衣裳我没多带,我想着,到盛夏的时候我们娘仨一定已经回家了。”她望着王正略显凄楚的面容,一如往常的温柔与平和。 王正喉头一哽,眼睛朦胧起来,只喃喃叫了声“慧娘”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想那将军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不过就是将我娘仨扣为人质,好让你忠心为他办事罢了,早料到了。”张雪慧一笑,站起来,提起旁边的包袱“下人我就带春桃、秋菊。带多了,我怕主人家不乐意,毕竟现在口粮紧缺得很。” “好,我在家等着你娘仨归来。”王正紧紧搂了她一下。 “嗯!”张雪慧贪婪地闻着自己丈夫身上熟悉的气息,强忍心中翻腾的酸楚。 “走吧,我送你们出去,你们回来时,我一定还在那接你们娘仨。”王正拿起她收拾好的包袱,望着大门方向说道。 张雪慧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她喉头梗阻得已经无法言语。 王家大门前,一辆乌黑色的宽大马车正静候在那里。 春桃与秋菊分别抱着犹自熟睡的聪哥儿与巧姐儿正等在那里。“夫人与小姐、少爷不过小住,就不用带这些物件了。首饰与衣衫将军都准备妥当了,件件精美、华贵,一定会配得起夫人的花容月貌。”旁边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说道。张雪慧柔柔一笑“谢先生与将军如此周到,只是小孩子穿惯了自己的衣衫,还是带几件吧!”说着,将手中的包袱放到中年人身后的侍卫手中。中年人一笑,伸了伸手“夫人请上马车!”张雪慧回头,看着大半个身子湮灭在暗影中的王正,情真意切的小声道“夫君珍重!”一咬牙飞快地上了马车。“慧娘,我等你与孩子们回来!”王正颤着声音说了一句。马车渐渐驶离了王正不舍的视线。 ; 第一百六十九章乔总管 马车在漆黑一团的夜里不慌不忙的小跑着,张雪慧看着熟睡的两个孩子,眼里露着柔柔的慈爱。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车夫轻轻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王夫人请下马车吧!到了。”外面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一只大手随即掀开了车帘。 张雪慧暗中吸了口气,端庄而优雅的下了马车。 夜色中,恍惚可见一座不大的宅院静静伫立在夜色凉风中,门口照明的灯笼也没有一个。 张雪慧觉得这座黑漆漆的大宅就像一只静静张着大嘴的猛兽,正着等着她们自己送入腹中。 那位先生已不见人影,几个黑衣大汉在夜色中静静看着她们。即使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却也掩饰不住他们身上的悍然与冷酷。 “王夫人,在下乔方,是这座别院的总管。您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一个虬须大汉走过来,言语虽恭敬,眼睛却毫不掩饰的将她周身扫视了个遍。 张雪慧点点头,率先走上了台阶,春桃与秋菊紧随其后。 院子里面的回廊下点着几盏昏暗的灯笼,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将院中茂密的树木花草拉扯得姿态各异。 “回廊上侧的正房已经收拾出来了,夫人与贵仆便住那里罢。小院的门是可以关的,我与众兄弟便住在右侧,夫人若有事叫一声。”自称乔方的大汉悄无声息的走过来说道。 “谢乔总管!”张雪慧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继续向里面二道院子走去。 正房里燃着一盏琉璃美人灯,整个屋子一览无遗。张雪慧匆匆扫了一眼,回头看向乔方,行了一礼“谢乔总管带路,夜深了,请你回去歇息吧!另外,我们需要洗潄,不知……?” 乔方了然的点了点头“这院子左侧便是厨房,里面灶具、粮食、肉菜无一不足,夫人自便就是。”说着,点了一下头,扫了春桃二人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张雪慧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那架宽大的木床,又伸手摸了摸,对春桃、秋菊说道“床铺是干净的,将她们姐弟放在床上睡吧。春桃去看看另两间屋子怎么样?还缺什么东西,秋菊去热洗脸水。” 春桃、秋菊应着各着忙碌去了。 里面没有丝毫摆设,只有日常所需的家俱。家俱虽一应俱全,却均是新的,没有丝毫用过的痕迹,看来是新置办的。屋子里隐隐还有陈腐的灰尘味道,地面虽打扫得干净,房顶却仍有蛛丝结在上面。看来这座宅子很久没有住人了,或者根本没人住过。 张雪慧仔细的敲了敲墙与地板,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响。 她坐在妆镜前,打散一头乌黑的发丝,一边梳着,一边在心里想着。 出城后向南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在来的路上均没有发现附近有住户人家。自己对这边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但隐隐觉得马车似乎爬过山坡。 这座院子不大,树森茂盛,却没有荒废的迹象。 不知道只有自己屋子的家俱是新置办的呢?还是……? “夫人,热水来了!”房门吱呀一声响了,她回头一看,春桃与秋菊提着热水桶走了进来。 “夫人我服侍您洗潄!”春桃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奴才刚才趁收拾屋子的时间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密室或是暗道。屋子里的东西都有用过的痕迹,有一股男人的臭汗味,看来以前有男子在这宅子里住过。” “嗯!”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春桃与秋菊二人都是王正精心栽培的两个丫头,为人沉稳、做事细致、观察入微,还有几分身手,当然,最重要的便是忠心。 “不早了,你们也去歇息吧。明天与在府里一般时辰起来,她们姐弟就睡在我屋子里。”张雪慧洗潄完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既然早就知道这个过场免不了,那么便即来之,则安之了。 这一觉倒睡得极安稳,第二天翌晨张雪慧慵懒的升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 巧姐儿已经醒来了,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屋子。聪哥儿还在睡着。 “娘,我们的房间怎么变了呀?”巧姐儿一见她睁开眼睛,便赶紧爬过来好奇的问道。 “爹爹最近很忙,娘便带你与弟弟到城外宅子住段时间,巧姐儿高兴不?”张雪慧笑着搂过她,疼爱的亲了亲她红扑扑的小脸蛋。 “高兴!只是,如果爹爹也能跟我们一起来就更高兴了!”巧姐儿乖巧地说道。 张雪慧眼睛一酸,急忙把她搂在了自己怀里“爹爹在家等我们呢,巧姐儿很快就能回家看见爹爹了。” “娘!”旁边的聪哥儿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一下子翻坐起来。 “弟弟醒了!”巧姐儿高兴的一拍小手,走过去在聪哥儿脸上亲了一口。 “娘亲早安、姐姐早安!”聪哥儿一清醒,便礼貌地问起早安来。 “弟弟也早!弟弟你看,咱们不在自己家哦。”巧姐儿懂事的拿过旁边的衣裳替聪哥儿穿起来。 “啊!?”聪哥儿往四周一看,张着可爱的小嘴,一脸惊讶的样子。 “聪哥儿快穿衣服,用过早饭后,娘带你和姐姐去院子里走走。你听,小鸟都开始在树枝上唱歌了。”张雪慧温柔的笑道。 “嗯!”聪哥儿大力点了一下头,巧姐儿更是露出急切、兴奋的神情。 用过简单的早餐后,张雪慧带着两个儿女,由秋菊陪同着走出二道院门。“哇,好粗好高的树!娘,还有好多漂亮的花儿呀!”巧姐儿睁大惊喜的眼睛,挣脱了张雪慧的手,跑到一边采起花来。“我也要,我也要!”聪哥紧跟了上去。张雪慧站在树荫下,眼神温柔平和的看着两个孩子快乐的嬉戏着。 “大哥,这是王夫人的包袱,我仔细检查过了,除了一些小孩子的衣物与妇人戴的首饰,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一棵粗壮的树后面,乔方眯着眼睛打量着前方的张雪慧,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个包袱走近轻声禀报道。 ; 第一百七十章乔荞 乔方睨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张雪慧三母子“既然无可疑,就给王夫人送过去。”顿了一顿又道“她可是先生的贵客,不可怠慢无礼!” “是,大哥。”中年男子应了,提着包袱走向张雪慧。 张雪慧接过包袱,向乔方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以示谢意。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从背手而立的乔方身后传来。 乔方转过身子,冷漠的眼睛变得温柔了一些“乔荞,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外面有风!”他关切的说着,扶着走过来的女孩子。 女孩子瘦弱得像风中一株纤弱的小草,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柔顺的浅笑“我没事的爹,我是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所以忍不住出来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前面正追逐嬉闹的巧姐儿姐弟,大眼睛露出一丝好奇“他们是谁?” “他们是吴先生的客人,暂时住在这里。”乔方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我可以过去跟那位美丽的夫人打声招呼吗?”乔荞看了一会,突然低声问道。 乔方一顿,刚想拒绝,却看见乔荞含泪的大眼睛那丝渴求。到嘴边的话便变了“去吧,只是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 “哎,放心吧爹爹!”乔荞高兴的答应了一声,神情变得欢欣起来,步伐轻快地向张雪慧三母子走去。 “大哥,妥当吗?乔荞可是自小便被老方养在深闺,不谙世事得紧。”旁边闪出一个中年汉子,担忧地问道。 “唉,让她去吧。成天跟着咱们,不是东奔西走,便是躲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苦了这孩子了。”乔方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上的阴戾之气散去不少,脸上有了些许的悲哀。 中年汉子没有说话,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夫人您好!”张雪慧正沉浸在儿女带来的欢欣中,突然听一了一声小小的,带着讨好的问候声。 她转过头来,眼睛惊奇的睁大了。 虽说已是初夏,眼前的女孩子仍然穿着一身厚厚的白狐短斗蓬;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正带着一丝不安与热切,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脸色几乎与斗蓬一个颜色,就算穿着厚重的冬装,也显得腰身不盈一握,瘦小得可怜。 她收回凝思,掩住好奇的神色,露出一个温柔热情的笑“你好小姐,你也住这里吗?” “嗯,我叫乔荞,乔方是我父亲。”乔荞见她如此友善,笑得更开心了。 “哦,原来是乔总管的女儿。你真漂亮,像个水晶雕的人儿一般,肯定是像你娘。”张雪慧笑着,看了一眼乔方站的地方。 明晃晃的太阳当空照着,却照不到乔方站的树萌下,虽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的警惕与小心。 乔荞听到夸赞,脸上似乎掠过一丝称之为忧伤的东西,随即羞涩的一笑,低下可爱的小脑袋。 “来,见见我的儿女!”张雪慧笑眯眯地拉起她的手,却马上被吓了一跳,乔荞的手只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冷得没有一丝热气。 她捧起乔荞的双手,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关心地问“乔荞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 乔荞看着她关切的神情,感激地一笑“没关系的夫人,我打小便是这样子。谢谢您的关心!” 张雪慧叹了口气: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只是这命……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乔荞这病应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 巧姐儿姐弟见有个如此漂亮的大姐姐加入自己玩耍的队伍,自然是乐意而开心的。 一会儿三个孩子便在阳光下快乐的嬉戏起来。 乔方站在树下,看着太阳的金黄色洒在乔荞的身上。看着她一向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露出了淡淡的粉红,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自己孑然一身,大半生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无妻无家、无儿无女。 以为就会这样过完这辈子,也许就在明天便会惨死在别人的刀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可没曾想到,方宽临终托孤,让这个饱受病疼折磨的小女孩走进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心慢慢溶化在她纯净的眼神中,他是真正把她当成自个的女儿疼爱。 可最让他担忧的是她以后的生活与日子,跟着自己继续过这种见不得光,颠沛流离的生活吗?她的身体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慢慢调养啊! 他忧虑的叹了口气,看着与巧姐儿笑成一团的乔荞身上,露出一丝微笑。 张雪慧睨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越走越近的乔方一眼,露出一丝淡笑。 她掏出帕子,向乔荞招了招手“乔荞你过来,我替你拭拭汗。” 乔荞乖巧的走近她,让她替自己擦去额头上的汗渍。 张雪慧收回帕子,又温柔地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关切地说“你一会回房把湿了的底衣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你这病应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后天嘛,应该是你家人见你体弱,便拼命给你被那些大热的珍贵药材。可是你虚不受补,反而气血凝结。” “王夫人会医?”乔方突然开口问道。 张雪慧一惊,转身看着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不是,我家小妹会医,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经常听她念叨。像乔荞这样的病症,她以前曾替别人诊治过。” “哦,高家少夫人!”心情受到震动的乔方不假思索地低声应道。 张雪慧心中一滞:原来他便是前些日子潜入宣宁打探消息的探子。 “对,她嫁进了高家。您认识她?”她一脸惊讶地问道。 乔方此时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一沉,冷冷地说“听别人说起过。”说着,向乔荞伸出手“来,回房换件衣衫吧!”他听到张雪慧的话了,如果不把湿了的底衣换下来,乔荞又会生病的。 乔荞对张雪慧母子挥挥手,柔顺地跟乔方向自己院子走去。 “来,巧姐儿、聪哥儿,太阳越来越大了,咱们也该回去歇歇,喝点水。”张雪慧转身对巧姐儿姐弟笑眯眯的说道。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巧姐儿姐弟快乐的跑到她身边,一人拉着她一只手,母子三人迎着阳光向自己房间走去。 已经走远的乔方蓦然转身,凝视着三人背影,久久不曾错开目光。 浓重的雾给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纱布,橙黄的太阳正努力撕破它。 张雪莹在何小花的陪同下,敲响了杨家破败的大门。 门开了,杨枝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们“少夫人早,小花姐早。” “你早杨枝,你娘怎么样了?我趁着天色还早,过来看看她。”张雪莹一边说,一边走了进去。 “谢少夫人的药,娘用了几天后已经好多了。她便血的次数少了,也能用些饭了,没像以前那样吃什么吐什么。”杨枝开心地答道,推开杨大娘的门。 杨大娘听见声响,睁开有些浮肿的眼睛,看见张雪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挣扎着想坐起来。 “杨大娘你别动,我来看看你。”张雪莹说着在床沿上坐下,替她把起脉来。 “少夫人,我觉得已经好多了,谢谢您。”杨大娘虚弱的说。 “是有些许好转,但由于药材的关系,来得很慢。你还是继续卧床休息吧,每天叫杨枝去领粥。”张雪莹点点头,站起来“我那还有事呢,先走了。” “哎,谢少夫人。枝儿送送少夫人和你小花姐。”杨大娘支着身子对一旁的杨枝说道。 杨枝感激再三的送了张雪莹与何小花出了院子。 “唉呀,哥,你不声不响地站在这干嘛呢?吓我一跳。”杨枝刚关好院门,一转身便看见杨树站在自己身后,眼睛看着院门外。 “我一会要到山上砍柴,你把娘的药熬好后再到张家领粥。”他对杨枝说道,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哦!”杨枝应了一声。 雾气越来越薄,房宇树枝上已经染上了太阳淡淡的金色。 杨枝端着一个木盆出来,稍将院门掩上后,向张家走去。 陆陆续续的,住在周围的邻居也端着器皿向张家走去。 一个人影闪进了杨家的院子,四下看了一下后走向杨家的厨房。不一会儿又出了杨家院子,飞快的离开。 张雪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捏了一下,感觉那里都有硬硬的肌肉了。眯着眼看了一下当空照得太阳,擦了擦额头的汗渍。 上午的粥派完了,休息一会,用过饭后再开始下午的忙碌。疲惫不堪,心里却是静谧的。这也许便是心安的理由吧! 高盈回高家去了,因为平氏“病了”。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意。让平氏在床上躺几天,就当休养身心吧! “堂嫂!”高俊走进了院子,朝四周看了一眼。 张雪莹眯起眼睛看着他:这厮果然英俊,名字取得真没错。 身材高大挺拔、面目俊朗,自信的眼神,淡然的笑容,充满了男子的魅力。怪不得李梅一改往日的排斥,变成了痴迷不已。 “我发现,你到这后还真是赚了。”张雪莹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 高俊张开手臂,打量了自身一眼,低声道“符不符合你的标准?我可以将就一下。”嘴里说的漫不经心,眼中却有一丝期盼与紧张。 张雪莹收敛笑容,不甚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堂嫂。”高俊急忙说道,后面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张雪莹一如既往的忽略不见,手指叩了叩桌面“有话就说,有哪个就放!” “咳,优雅,切记礼貌用语。”高俊掩嘴咳了一声。 张雪莹瘪瘪嘴。 “我来……”高俊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了,又小心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干嘛啊,鬼鬼祟祟的。”张雪莹将身子往后一倾,不满地说道。 “咳,我是怕隔墙有耳。”高俊急忙解释道,将身子稍微离开些许“那天晚上,就你和何小花、高盈三人?”他看着张雪莹在阳光下健康粉嫩的小脸。 “嗯,是呀!怎么了?后面来了个李枫,你知道的。”张雪莹疑惑极了。 “那个,你把当时罗风攻击你们三人时的情形仔细说一遍。” 张雪莹皱起眉“到底有什么事?” “你先别管,你把那晚的事发经过仔细说一遍给我听。”高俊坚持着,催促着。 “嗯,那晚我与小花三人正走着,突然有人从背后踢了我一脚,我摔倒在地,而后便是小花与高盈也被踹倒在的。他介绍了自己,说了为何要杀我。提着刀向我走来,我拔下发上的银钗准备剌他颈动脉。”张雪莹眯着眼,抬手大力做了一个剌的手势。 高俊却惊出一身冷汗,如果那晚不是李枫跟踪罗风,不知道现在她还会不会坐在自己面前。 “嗯,他有功夫,又将我踢飞了,该死,到现在还有些疼。”张雪莹不满地嘀咕道“就在此时,小花抱住了他的右手。用力一扯……” “你是说,罗风的右手曾被何小花用力扯过?”高俊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张雪莹一震,看向高俊,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原来你是来打听何小花的。”“对,因为她……”“我知道!”张雪莹冷静地看着高俊“我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她就是杀害古氏,活活拔出古氏舌头的凶手?”高俊不敢置信的低叫道,有些抓狂。“对呀!”相对与高俊的激动,张雪莹的表情只可以用淡定来形容了。“那你还敢与她天天出双入对?哦,天啦!”高俊低叫一声,抚额低叹“我真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你居然与一个**的杀人凶手朝夕相对?”张雪莹眨了眨眼“出双入对与朝夕相处似乎不适合形容我与小花吧?我们又不是女同志。”“张小妹,别跟我扯没用的!”高俊大力一拍桌子,恼怒的叫道。“我……”话没说完,厨房门砰一声打开了,老王头气势汹汹地站在台阶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高俊,手中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老王头,别激动!”张雪莹急忙站起来,伸开双手挡住他。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主子,恕老奴不能从命,他居然要打开您的脑子。”老王头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眨眼间已将刀架在了高俊脖子上。 “他是开玩笑!”张雪莹急忙拉住他的手。 “果然是高手!你刚才用的是移形换影吗?或者是凌波微步?”高俊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问道。 二货!张雪莹暗骂,小心翼翼的将刀从他脖子上拿开。 老王头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高俊“你居然知道这两门早已失传的绝学?你见过?还是听别人说过?”早忘记自己刚才在干嘛了。 “我、我是听许松说的,可惜他已经死了。”高俊摸了摸自己鼻子,应该没长长吧! “许松?不可能。他那三脚猫功夫!”老王头不相信地摇了摇头,眼神凌厉起来。 “或许他也是听别人说过有这两门功夫吧?”高俊耸了耸肩。 “好了,老王头,回厨房给我做饭去。我饿了,一会张贵与小花从江边回来也要吃呢!”张雪莹跺了跺脚,左手插腰,右手指向厨房。 老王头深深看了高俊一眼“是,小主子,马上就好了。”身子一晃,飘进了厨房。 “啧、啧啧,乖乖,你没吹牛啊,老王果然是高高手啊!”高俊摸了摸下巴,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现在,请你从高高手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我要作小花的心理分析报告!”张雪莹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 “好,你说。我听着呢!”高俊挑挑眉,作了个请的手势。 “首先,何小花生长于乡间,家境贫寒。曾奶奶是她的姑奶奶,一向对她疼爱有加。以前,曾家家境尚可时,对她家的帮助是很大的。她对曾家每个人,特别是曾奶奶,都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当曾奶奶生病后,她比自己得病还痛苦,恨不得能替曾奶奶挨那痛楚。所以,我治好曾奶奶的病后,她对我的感激是不能用言语形容的。她是个心思纯净的人,懂得报恩,可也是爱憎分明。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好人与恶人。我自然是她心目中的好人,而咒骂我、污蔑我的古氏,自然是她眼中的恶人。”张雪莹停下来,看向若有所思的高俊。 “其实,古氏的事情没出多久,我便猜到是她了。后面在几次的试探中,我知道她虽然瘦小,却是臂力惊人。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农家女子劈柴、浣衣的结果。她与古氏每天都会去江边树林采摘叶子,古氏知道她与我交好。所以故意会在她面前用最恶毒的语言骂我,目的便是她听到后说与我听。可古氏没想到的是,小花自从在县衙听到我骂她该下拔舌地狱后,便一直记在了心里。这孩子,把话当真了。所以,每当古氏咒骂我,她便会在心里乞求老天快让古氏下拔舌狱。当那天,古氏因为心情不好,又再次习惯性的指桑骂槐时,她再也忍不住,对古氏下了手。” “虽说她是因为你的原因对古氏下手,可她毕竟是杀人凶手,而且手段太过血腥了。”高俊皱着眉头说,一想到古氏那截舌头,他心中就发寒。 “你放心吧,她不是**,而且以后也不会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对她进行心理治疗。我相信成效是显著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古氏那种人死有余辜,若要小花因此吃上人命官司,在我看来大可不必。”张雪莹略带任性的说,高傲地抬了抬尖俏的下巴。 高俊苦笑着拍了拍额头“好吧,你说的有理。再说了,如果我坚持要带何小花去县衙,你家老王头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 张雪莹笑眯了眼,对他的识相很满意。 “你是怎么对她进行心理暗示的?”高俊好奇的问道。张雪莹神秘一笑“比如在杨柳的死上,我在她面前显示出我的软弱、无助、痛苦。这都让她从心理上认识到我不是万能的,我也是个平凡的人,跟她一样。让她不再对我奉如神明,所以……”张雪莹耸了耸肩。“原来是这样?!”高俊摸了摸下巴,突然高兴地说“小妹,你发现没有?我们今天的谈话非常愉快,就像,在前世,你没有遇到高浩天之前。”张雪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苦笑,低下了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这样真好,不要再板着脸,作出一本正经,保持距离的样子。你那副少年老成、克守规矩的样子,让我、非常的难受与不习惯。”高俊看着她,柔声说到。张雪莹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眼睛“以后不会了,你是胡力,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邻家的哥哥。你在我心里,跟外婆一样重要,是我珍之重之的亲人。”高俊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就让我继续作你的亲人吧!我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我也知道在你的心里,没什么比亲人更重要了。这是我的荣幸,我不会觉得遗憾或是……”他咽下了痛苦两个字,没有继续说下去。“小主子,饭好了!”老王头突然蹿出厨房,站在台阶上大声说道。“你吃了吗?一起吧?算算时间,张贵与小花也该回来了。”张雪莹看了看大门。“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高俊对老王头挥了挥手,转身出了院子。 老王头一脸深思的表情,似自语又似在告诉张雪莹“这个傻少爷不对劲!我就说嘛,哪有人傻了十几年,突然一朝醒来便变得聪慧无比。他还知道失传已久的绝学,移形换影、凌波微步!那可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啊!我以前通过各种渠道都未曾找到,他怎么会知道?!”眼中除了浓浓的怀疑便是凌厉的寒光了。张雪莹差点被饭噎到,急忙咽下去,讪笑道“他不是说了吗?是那个死了的捕头告诉他的。” “我不信,改天一定好好问问他才行。”老王头使劲咽下一口饭。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那个,不许乱来啊!在这个时候,还要仗他护着咱们呢!”张雪莹觉得有些忐忑起来了。老王头的好好问,可能是大大的不好。 “放心吧,看你对他的态度,我心里有数!”老王头说得一本正经,眼里却满满都是戏谑。 张雪莹觉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些尴尬、心虚,甚至是说不清呢!?但她默默忍了下来,希望这个模糊不清的态度可以让老王头不要那么激烈的对待高俊。 老王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一拍干瘪的胸脯,豪气干云地说“既然小主子看上他了,那咱们就把他抢过来便是。” 张雪莹更加无语了,只能把头埋在饭碗里继续当一个纯粹的吃货。 “要不,让李家庶女……!”老王头眯了眯本来就细小的眼睛,手狠狠一握。 “不、不要乱来啊!当心我赶你走!”张雪莹终于忍不住了,砰一声扔下筷子。 “你应该像你娘那样,勇敢大胆一些,她不是很幸福吗?”老王头一脸瞧不起她的样子。 张雪莹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奴才啊?让主子私奔还上瘾了。 她没有说话,只有阴沉沉的脸色与尚算凌厉的眼神表达了这次谈话就此结束。 老王头张了张嘴,最终挟起一片肥腊肉送入自己嘴里使劲嚼了起来,看得张雪莹直打颤。 夜色笼罩的小院里。 张雪慧温柔而仔细地替一双儿女拢好被子,又在他们稚嫩可爱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端详了他们一阵后,她走到桌边,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 “夫人,前后都看过了,没人暗中监视咱们。”春桃轻轻走进来,小声道。 “我猜他们也不会来监视咱们,毕竟他们只要守住院子,不让咱们逃出去便是了。”张雪慧淡淡说道,手中拿起一件巧姐儿的单衣拆开领子。 春桃走过来,拿起一件聪哥的衣服拆开边角。 “慢点,屏住呼吸,先倒在纸上。”张雪慧放缓了呼吸,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是,夫人。”春桃小心地回答道。 秋菊摊开一张白纸放在二人面前。 张雪慧与春桃小心的在衣领与边角倒出一些白色粉末在纸上。如法炮制,小衣服厚一些的边角与衣领处都藏有这些细微的白色粉末。 看了看纸上那堆粉末,张雪慧掰开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金镯子,将粉末小心地倒了进去。 “好了,这些是咱们以后倚仗的东西子。”张雪慧戴好手镯,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三小姐的药管用吗?”春桃有些置疑的小声问道。 “肯定管用,她就喜欢弄这些奇怪的东西。”张雪慧露出一丝笑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手镯,回答得信心十足。 “夫人,算上乔总管父女,这个院子里一共住了八个人。功夫不算顶尖,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不要命的家伙,更像是死士一些。”秋菊轻声说道。 张雪慧沉吟了一下“早听说宁王的大将军宇文博豢养的手下有一批死士取名为夜鸦。这些人都是些亡命江湖的悍匪或是从死牢里提出的死囚。凶狠冷血、残酷无情。集搜集、剌探与暗杀一体。我想,他们便是其中的一批吧!” 春桃与秋菊听着不禁打了个冷颤,齐齐望向漆黑一团的窗外,感觉宜人的夜风都变得剌骨起来。 “这么说想要收买或是迷倒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春桃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绝望。 张雪慧拧眉苦思了一会摇了摇头“不一定!” “夫人有法子?”秋菊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 “是人就会有弱点,他的喜好与厌恶,都可以让我们加以利用。比如说乔总管那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张雪慧慢悠悠地说道。 “对啊!” “不要做得太明显,但从明天起,都要对乔荞体贴照顾。”张雪慧说着打了个哈欠“睡吧,明日事明日忧!” “是夫人!”春桃与秋菊齐齐行礼,退到外面。 “怎么样?可有发现?”与此同时,在乔方的房间里,乔方正问着属下。 “回大哥,暂时没有发现可疑。” “那两名丫头显然是练家子,不过功夫并不高,也没有刻意隐藏。暂时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 “吩咐下去,外松内紧,不光要注意她们,更要注意附近有什么异动。这方圆附近鲜有人家,若是有人靠近,便……!”乔方抬起手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白天那位慈爱温和的父亲已悄然无踪,只有晚上噬血无情的夜鸦。 “是,大哥放心!”冷漠无情的声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上,透过高大的树木,像绽碎的金子洒在了院子里。 张雪慧院子的树荫下,巧姐儿带着弟弟在一旁玩着挑绳,乔荞正手拿针线跟着张雪慧认真的做着绣活。 张雪慧一头乌黑光泽的秀发简单地挽了一个下马锥,斜斜的用一枝碧绿的钗子固定了,几丝散落的发丝随着微风不时轻抚着她白皙的脸颊。一身半旧桃红衫子衬着窗外深深浅浅的绿色显得格外娇艳。 她耐心细致的指导着乔荞的绣品,不时回首看看独自玩耍的儿女。神情跟午后的微风一般轻柔宜人,除了偶尔将眼神投向高高的院墙外,脸上那一丝落寞与担忧。 乔方习惯性的将自己高大的身躯隐藏在阴影里,不动声色的看着远处那幅堪称美丽的图画。 一位年轻迷人的少妇、一个孱弱的少女,两个稚嫩的孩子。他突然觉得这个初夏,是他记忆里最美好的季节。 不知不觉中,他将一开始投射在乔荞身上的视线,移到了张雪慧身上。 监视了张雪慧几日,这个看上去美丽温柔的少妇,越发让他好奇起来。 遇事镇定,对着自己不慌不忙,对待孩子温柔慈爱,想到那包衣物,他在心里冷冷一笑,眯起眼睛看着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隐身在树荫里的丽人。“春桃,将灶上的白燕端来吧,让乔荞喝下去。”张雪慧突然抬起头,对厨房方向喊了一声。 “是,夫人。”不一会儿,春桃端着碗从厨房走了出来。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乔方的眼神变冷,在乔荞礼貌的谢过接过碗后,突然飘了出来,一巴掌打掉了乔荞手上的碗。 “爹!”“乔总管!”乔荞与张雪慧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您这是?”张雪慧皱着眉看了看地上破碎的碗与溅在自己鞋上的燕窝,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用委屈的眼睛看了乔方一眼,就在泪光初显的时候垂下眼睑,咬着唇,将受了惊吓的一双儿女搂在了怀里。 “爹,您这是干什么呀?”乔荞气恼地跺了跺脚,不好意思地看着张雪慧。 乔方不发一言,严厉的瞪了乔荞一眼,又将冰冷的眼睛看向张雪慧。 张雪慧眼眶红红的看着乔荞,勉强露了一个安慰的笑“没关系的乔荞,你爹也是关心你。俗话说……病从口入嘛。没关系的,真的。” “乔总管,这可是我家夫人自己也舍不得吃的上好白燕。她是心痛乔小姐体弱,才叫奴才每天都给乔小姐炖一碗的。”春桃在一旁大着胆子说道,脸上一片愤怒。 “爹,女儿已经用过四、五天了。真的没什么异常,您误会王夫人了。”乔荞在一旁急切地说道。 乔方闻言却是更加紧张了,急忙拉过乔荞的手腕屏息静气的探起脉来。过了半晌,他放松了神情,放下乔荞的手,然后冲着张雪慧作了一揖“都是乔方小人之心,以至误会了夫人的好意,对不起。” 张雪慧摇了摇头,回了一个半礼“原是我莽撞,但我也是有儿女的人。作为母亲,将心比心,对乔荞,我只有疼爱,绝无其他,请乔总管放心。”说的坚决又真挚。 乔方深深的注视着她,轻启薄唇“如此甚好,多谢夫人。”说着冲乔荞示意“来,跟爹回去吧,别打扰夫人休息。” 乔荞不舍的看了张雪慧母子三人一眼,听话的拉着乔方的手,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张雪慧看着父女二人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委屈与轻怒哪里还有半分。 “乔荞,别恼爹了,跟爹说说,这几日找王夫人玩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呀?”乔方看着乔荞闷闷不乐的样子,轻声细语的说道。 乔荞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严肃、认真“爹,作为细作的女儿,我岂能不知与王夫人微妙的关系。从小我便跟着亲生父亲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谁接近我怀有什么样的目的,我最清楚不过了。” 乔方停下脚步,眉头微皱。 乔荞脸上的天真与稚嫩早被冷静代替,她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非常喜欢王夫人。她聪明、冷静、懂取舍。胆子比一般男子还大,心思却比针尖还细。在这个时候,她敢带着一双自己爱若性命的儿女前来当人质,就让我佩服不已。她如此待我,肯定有旁的心思。但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在她精明世故的眼睛背后,我能发现她对我那丝真正的心疼与怜爱。” 她咳了两声,看着若有所思的乔方“自打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活不长;父母也一样,她们随时也作好了死的准备。我打小就是个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的孩子。过一天就算赚一天,也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我从小便与世隔绝,除了爹娘,再无朋友。直到遇到她……”她转过脸看着那座紧闭院门的小院子。 “她的活力、坚强让我深受震撼。明知道这个狼窝、虎口,却依然义无反顾的闯了进来,谋划、斡旋……。明知没有几分胜算,她却从没灰心失望过,努力着、争取着。”她将眼睛看向乔方,脸上带着一丝哀求“爹,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只要能多活一天,我就会让自己多活一天的。我不要像我亲生爹娘一样,主子一声命下,便要即刻赶赴黄泉。我不要,我们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她神情悲凄地看着乔方,晶莹的泪水滚落下苍白的脸颊。 乔方身子一震,看着这个亲眼看见自己亲生父母自尽也只是目露哀伤,不曾哭泣的女孩子。 “你放心,爹会努力让你好好活下去的。”过了半晌,他才低沉地答道。 乔荞点点头,脸上挂着泪珠,嘴角已愉快地弯起来“以后我会陪着爹,有自己的小院子,还要种花草。我会孝顺您,啊,对了,您还要给我娶个娘回来。到时候,咱们就是齐整整的一家人了。” 她的声音清脆而活泼,像一道银铃直直闯进乔方的心里。 乔方觉得有刹那间的恍惚:午后温暖的阳光,不大却温馨的院子,花草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儿女嬉闹,自己与妻子一边惬意的饮茶一边满足的看着他们。 他古板的脸焕发出一个淡淡的笑,却又在瞬间敛去“走吧,回房休息休息。你真觉得那白燕吃了对你的身体极好?” 乔荞点点头“胸不闷痛了,咳得也少了些。” “你爹这些年可也为你弄到不少精贵的燕窝进补过,为什么王夫人这碗你就觉得那么好?”乔方突然捉狭地问道,脸上有一丝轻松。 乔荞一怔,突然嘟着嘴跺了跺脚,撒娇地说“反正就是好嘛。”说着,向自己房间跑去。 乔方在后面爆发出一阵了然的笑声。宣宁张家前院中。张雪莹看着慢慢走进院子的罗心素,抬起手拭了拭额头的汗渍。“嫂子!她怎么来了?”高盈低声惊呼道,抬起拿着勺子的手,挡在张雪莹面前。“把手拿开,一个娇滴滴的美小姐也值得你这么紧张?”张雪莹看着罗心素一尘不染的缟衣,从院门口慢慢迤逦而来。“少夫人,她肯定是来找碴的。”小花学着高盈的样子,拿起另一只饭勺,挡在了张雪莹另一边。张雪莹露出一个微笑“你们俩把心放肚子里吧!高雅美丽的罗小姐是绝不会在众乡邻面前自毁形象的。”但是,她绝不会是单纯的来蹿门的,她心里补充了一句。看了看四周被罗心素清丽无垢的风采所震惊的乡邻,迎了上去。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罗小姐您怎么来了?”她迎上去温和地问道。 “冒昧前来打扰高少夫人施粥,真是不该。”罗心素一如既往的纯洁无害、温柔可人。 她略带歉意的行了一礼,又看了看一旁等着布粥的乡邻,略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楚,众人不由为美人的娇怜与凄楚而皱眉。 “没关系的!”张雪莹看着她楚楚堪怜、娇柔动人的样子不由暗叹,这杀伤力太大了些。 “我今天来找少夫人,只是想问问可见过我堂哥?”罗心素忧郁的叹了口气,用不大不小,却清晰可闻的声音问道。刚说完,眼眶便立刻红了起来。 “你堂哥?”张雪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一旁的高盈却紧张的一把抓住了何小花的手,眼睛紧紧盯着罗心素。 罗心素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堂哥前日忽然出现,告诉我……”她顿了顿,不好意思又极不肯定的继续说道“告诉我,您姐夫王帮主投了反王,并且、并且杀害了我的父母。”说到这里,她隐忍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一旁的乡邻看她哀凄无助的表情,只觉得她实在可怜,而再没有站出来反驳她的话。 “当然,我自是不相信的,您这么好,如此高洁,怎么会、怎么会有一个当反贼的姐夫呢?可是,可是我堂哥说要去找您,我拦不住他。但是,他、他却失踪了,几天几夜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罗心素说到这里,咬了咬自己娇嫩的唇瓣,晶莹的泪珠争先恐后的掉落在洁白的脸颊上,真如一朵露荷般美丽娇柔。 院子里的乡邻都忘记了前来张家的目的,只疑惑而同情的看着这个如花一般的美人儿,甚至向张雪莹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张雪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拉起罗心素的手“罗小姐别伤心了,现在局世不稳,宣宁受困。也不知道同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沉稳,温和,不慌不忙,有一种抚定人心的力量。 罗心素抬起脸,看着她平静的俏脸与深潭般的眼睛。 “来,到树荫下来站着吧,这天气怪热的。”张雪莹没让她开口,又接着说道,把她带到了一旁的树荫下。 “高少夫人,您当真没见过我堂哥?”罗心素追问道,被泪水冲洗得发亮的眼睛露出一丝锐利。 张雪莹笑了笑,取出帕子扇了扇“当然不曾见到他,怎么,你不信我?” 罗心素也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自是不信,我甚至怀疑,我堂哥已遭到了你的毒手。” 张雪莹依然不慌不忙的用帕子扇着风“您可真会说笑,我一介弱质女流,能害了您的堂哥?” 罗心素眨了眨眼睛,眼睛看向她手中的帕子“在宣宁,只你与我罗家有仇,不是你,又是谁?” 张雪莹的声音轻柔得像午夜掠过的微风“罗小姐,你是因为太伤心了,这段时间想必也没休息好呗?精神太紧张了,你深呼吸一下,放松心情,自己心里就会好过许多的。” 罗心素皱了一下秀眉,刚想说话,张雪莹低沉又柔和的声音又响在了自己耳际“树荫下多凉快舒适啊,微风中还有隐隐的花香呢!这几天的一切都不过是场扰人的梦魇啊!你不必伤心害怕。” “是场梦魇?”罗心素鹦鹉学舌般嘟囔了一句,眼睛慢慢变得有些涣散,脸上却露出一丝轻松与微笑。 “对,是场讨厌的恶梦而已。你现在正在自家的小花院中,你娘在一旁看着你,你正在对着一朵大丽茶花绣花呢!你很平和,很开心,感觉很幸福,是不是?” 罗心素的笑容越发大了,温柔的低声道“嗯,我娘说要作高门媳,必须要会六艺,我不是自夸,我是门门会,样样精。” “嗯,你真的是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孩子。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呢?你仔细看哦,在小花园里,除了你跟你娘,还进来了一个人,一个你最想见到的人。”张雪莹露出一个微笑,声音更加低柔了,带着一种引诱口吻。 “是他,是、李枫。”罗心素犹豫了一下,终是低声昵喃道,脸上飞起一丝红晕。 “他是你的意中人是不是?” “是的,我心悦他!”罗心素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与欢喜。 “现在又进来了一个你平生最恨的人,你告诉我,她是谁?”张雪莹看了远处一眼,很好,布粥正进入轨道,人们又将注意力投入到了饭的问题上,毕竟美人再美也不能填饱肚子。 罗心素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怨恨与不甘,胸脯激烈的起伏了几下。 “你别生气,那样有损你的美丽与优雅,告诉我,她是谁?”张雪莹轻声安抚着她。 “她是张雪莹,表妹告诉我,李家居然会想要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女作孙儿媳妇。凭什么?她有什么好?不就学了点下九流的医术吗?女红、诗词、琴画,她哪样比得过我?真是不甘心哪,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而且,而且她姐夫还杀了我的父母,对,我爹娘死了!啊!”罗心素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暴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人却在瞬间回过神来。她大力喘着气,眼带怨恨的看着张雪莹,手指哆嗦着指向她“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毒妇。”“罗小姐,千万要保持您的优雅与美丽啊,不要像个泼妇一般。”张雪莹依然面带微笑,不慌不忙。罗心素急忙收敛了脸上的狰狞,低下头。“我没做什么,只是让你回忆了一遍你最快乐的时光,就算是送了个美梦给你吧!还……”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知道了你最爱的人与你最恨的人。显然,我很荣幸。”“你简直就是个妖物,你到底用了什么法术?”罗心素惊恐的问道,向后退了两步。“人们都说,最悲伤的事莫过于在痛苦中回忆起快乐的往昔。这次就算是我对你的一个小小惩罚,惩罚你对我做的一切。若再有下次,我还真不能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比如说……”张雪莹笑吟吟的走近她,端详着她那张柔美精致的小脸“让你自己在你脸上划一刀?!啧啧,那可大煞风景得很。”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罗心素脸上一下血色全无,嘴唇抖得像寒风中的树叶一般“你是妖怪,是妖怪。奶娘,我们走。”她冲向远方的奶娘,带着她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小主子,你与她啰嗦个什么劲?此女心机太深,你可要当心些!她那些话绵里藏针,显然是来置你诟病的。”老王头一见罗心素离开,便迫不及待的凑上来,一脸的不放心与憎恨。 “放心吧,对付她,还用不着你出手。”张雪莹自信的一挑眉,向布粥的方向走去。 老王头在后面却是若有所思,刚才离得远,出于对小主子的敬重,他从不用内力偷听小主子与他人的谈话。但是刚才罗心素的表情他却看得一清二楚,小主子真的是闲书看多了,她好似会传说中的“勾魂夺魄”啊!? 他心里一时间五味阵杂,独自呆怔了一会,长叹一声: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呢!只是,自己死了以后呢?他瞬间又忧虑起来。 还是得想个法子,为小主子找一个愿意托付终生,生死相依相随的人。他眼前浮现起一个高大英俊的人,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露出一丝不满与迟疑。 “大嫂没事吧?那罗小姐怎的那么古怪?又嚎又叫的?”高盈甩了一下酸痛的手,附在张雪莹耳边轻声问道。 张雪莹接过她手上的饭勺,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想起自个爹娘,伤心了。” “哦,那就好。我就觉得奇怪,以前难得见她一面。现在倒好,不顾自个重孝在身,穿一身白到处晃荡,前几天还在燕子街看到她了。”高盈自言自语道。 “她到燕子街做什么?那可不是她那种人去的地方?”何小花一边忙一边抽空问道。 高盈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时看见一个白影子一晃,仔细一看却是她。但很快她便走了,不知道干嘛。” 几人说说话话的,干活倒不觉得很累,不一会儿,便把上午的粥派光了。 “堂嫂辛苦了,粥派完了?”门口传来高俊的声音,一身宝蓝衣裳的他边问边走了进来,目光带着一丝探寻。 “怎么了?”张雪莹用目光问道。 高俊偏了偏头,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有事吗?”张雪莹走过去,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刚才小木说罗小姐来过了?”高俊眉头微皱,目光中有一丝冷意。 “嗯,前来打探她堂哥的消息。”张雪莹不在意的说道。 “听李枫讲,那罗心素可不像她外表一般弱柔无助。是个城府颇深的人。她……没给你带来麻烦吧?”高俊握了握手掌。 “我也不是内心脆弱,娇弱无助的娇小姐,她在我身上讨不了一分的便宜。”张雪莹扬了扬尖俏的下巴,用一种傲娇的表情睨了他一眼。 高俊笑了“那倒是。”又呲了呲牙“一个不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是最让男人气馁和自卑的,我感到我的自信心碎了一地。”说着夸张的捧着自己的心,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张雪莹无奈地翻了个优美的白眼,哼了两声“哈哈,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高俊耸耸肩“都怪自己幽默细胞太少,本来是想博美人一笑,却每次都换来美人不屑的白眼。” “好了,别贫嘴了!”张雪莹看了一眼一旁频频对他俩人行注目礼的高盈与何小花,皱着眉头阻止道。 高俊惺惺然的一摸鼻子,准备转身离开。 “对了,那罗风定然是死了?他的尸体你怎么处置的?如果让别人发现……?”张雪莹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放心,他被我用化尸水化成了一滩黄水。任何人都别想再看到他了!”高俊同样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雪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敢情你上高中没好好学生物吧?人体含脂肪为百分之六十左右,氧元素百分之三十左右;以上两种组成了人体中的水。碳百分之十左右,还有极少的氮剩余百分之几的便是微量元素,当然还有钙,只有百分之零点几,不属于微量元素。这些在高温或是经年的干涸下都会流逝掉,但是骨头呢?众所周知,铁矿石高温锻炼,除去杂质,留下比较高纯度的碳后,就是铁,再高温除杂志,纯度再高一些,就是钢。而骨头里含的其他元素,比铁矿石还多,可想而知。在没有化学物质的古代能有什么东西化去骨头,将人变成一滩黄水?!” 高俊听得入迷,频频点头“继续,又补了一回课。” 张雪莹斜睨他一眼“所以小说中的化骨水、化尸水都是无稽之谈。古代人要想毁尸灭迹,大多是靠火。你不可能蠢到放火烧尸,引来别人的注意。所以,我猜,你是将那人扔到乱葬岗了吧!喂那里的野狗了。” 高俊一脸赞赏,轻击手心道“厉害,厉害。全猜对了,佩服,佩服。”作了一揖。 张雪莹挑挑修长的眉,又突然紧紧蹙起来,转身看向高俊“完了,我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起一个因我而死的人。居然没有一丝愧疚与同情或是害怕。”她深吸一口气“天啦,我比以前更冷漠无情了,简直就是冷血冷酷。” 高俊一笑“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认,你告诉我一句话。要遵守、遵循这个世界的一切。我极认同你这句话,咱们现在是张家二小姐与高家大少爷。咱们是咱们,又不再仅仅是咱们了。” 张雪莹侧头拧眉“你说的好像绕口令,不过,我听懂了。你说的对,我们必须心甘情愿放弃我们所计划的生活,才能迎来正在等待我们的生活。” 高俊点点头“他不值得我们去愧疚与同情,所以,你不必感到困惑。” 张雪莹点点头“还有事吗?没事你可以走了,高盈已经很不满意了。”她看着一边眼露不满、眉头紧皱的高盈说道。 高俊轻轻一笑,向高盈走去,从怀里掏出一件小玩意放在高盈眼前一晃“盈妹妹,看这是什么?漂亮吧?特意送给你的,犒劳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高盈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喜,接过那块碧绿的玉佩“呀,是块兰花佩呢?雕得真漂亮。要不少银子吧?这我可不能收!”不舍的摸了一下,却坚决地放在了高俊手里。 高俊脸色一正,露出一丝责备“哪有兄长赐,妹妹不受的道理,拿着,说了是特意犒劳你的。你很好,懂事又聪明,看来堂嫂将你带得很好。” 高盈不好意思的一笑,并未接过玉佩,只口中说着“谢谢堂哥。”眼睛却盯着张雪莹,眼露询问之意。 张雪莹一笑“盈盈确实长大懂事了不少,知大义,眼界宽。比一般小女子更多了一丝爽利,挺好的。既然是高俊特意送你的,你收下便是。” 高盈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来。 高俊点点头“那堂嫂再见,盈盈再见。” “谢堂哥,堂哥慢走。”高盈将他送出了张家大门。 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小脸上尽是欢喜,毕竟是个孩子啊,张雪莹在心里叹了口气。 沉沉黑夜,万籁俱寂,张雪莹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眼睛望着罩顶,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天去地窖里看了一下粮食,粮食已经不多了,算着还有几天左右就会一干二净。 本来是怀着别样的目的为贫民区的人派粥的,可是这段时间下来,已看习惯了他们怀着期盼而来,满意幸福而去。想到几天后他们将会重归饥饿,自己居然心生不忍了。 她在黑暗中的嘴角弯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却悠悠叹了口气:自己已经尽人事了,还是让他们各安天命吧! 虽是这样想着,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嫂子,快起来啊,杨家大娘不行了!”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高盈焦急的叫声。 是梦中吧?应该是,杨家大娘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水肿都消了好多了。她翻了个身,继续拥被而眠。 “嫂子,快起来啊!”叫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近了,肩膀也开始被人摇晃。 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高盈慌乱、焦急的脸撞进了她的视线。 “盈盈,你说杨大娘不好了?”张雪莹蹙眉,开始坐起来穿衣服。 “嗯,您快点哪,杨枝在外面等着,我叫杨树去叫吴大夫了。”高盈拿过外衫帮她披上。 “好,怎么会呢,应该不会这样啊?”她一边疑惑的自言自语,一边跳下床。 “高少夫人,我娘吐血了,现在已经昏过去了,求您过去看看吧!”刚拉开房门,杨枝便满脸泪痕的扑了过来。 “哎,你别急,咱们去看看。”张雪莹心中比她还焦急,早向院门走去。 前天早上去看杨大娘时还感觉她的病有了起色,这怎么才过一天人就不行了呢,甚至还吐了血?她意外而不解。 刚走到杨家院门口,便看见杨树拉着吴大夫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高少夫人,这事不对呀,杨大娘的病已好了许多,怎么会突然加重了呢?”吴大夫一见她,便问出了同样的疑问。 “我也觉得奇怪,咱们一起看看。”张雪莹点点头,推开了杨大娘的睡房门。 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带着腥臭的铁锈味,张雪莹皱着眉抽动了一下鼻子。 杨大娘躺在床上脸若金纸,气若游丝,被子上一大滩尚未干涸的血迹,嘴角也带有血渍。 张雪莹走近,仔细观察着,吴大夫则上前把起脉来。 杨大娘身子弓成了虾状,嘴唇干裂起皮,眼窝已深深的陷了下去。张雪莹按了按她的手臂,心中顿时一沉:肌肤已经失去了弹性。 吴大夫脸色沉重的拿开手,看向张雪莹“少夫人,杨大娘怕是无力回天了!” 此话一出,杨枝与杨树不禁双双瘫倒在地,一左一右的拉着杨大娘的手号啕大哭起来。 张雪莹走上前,拉起杨大娘的手,心中顿时透凉:肢体冰凉、脉搏细弱、血压降低。她又翻看了杨大娘的眼睛,瞳孔已然缩小;嘴角这时慢慢溢出白沫,头上冷汗淋漓。 “快,赶快烧水,用盐和好后,给杨大娘灌下去,能灌多少算多少。”张雪莹掰开杨大娘的嘴仔细看了一下,又闻了闻她口中的味道,脸色一变,急忙对身旁的杨枝说道。 “盈盈也去帮忙,多烧些热水,一会还要给杨大娘洗个澡。” “少夫人,您这是……?”吴大夫在旁不解地问道。 “杨大娘这是中毒了。”张雪莹言简意骇的说道,取出包袱里的银针。快速地向杨大娘身上扎去。 “我瞧着也像是中毒,可是喝盐水跟洗澡有用吗?”吴大夫不耻下问。 “当然有用,但最重要的便是希望杨大娘身心坚强一些,这毒是要慢慢排出来的。我现在最怕的便是她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会引起器官快速衰竭。”张雪莹一边回答,一边运针如飞。 “嫂子,水来了,加盐了。”高盈端着一个大碗走了进来,后边杨枝跟杨树抬起一桶热水紧跟其后。 “快,扶起杨大娘,把盐水给她灌下去。”张雪莹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渍,对高盈说道。 高盈将碗对准杨大娘嘴边,无奈杨大娘处于昏迷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张嘴。 “嫂子这可怎么办啊?喂不进去呀!”高盈急得直跺脚。张雪莹上前用力掰开杨大娘的嘴“再来,等她含进去后别急着取碗,将她下巴往上一推,她就咽下去了。”高盈如法炮制,果然将一大碗水喂下去不少。直到喂下去两大碗盐水,杨大娘的腹部慢慢鼓起后,张雪莹才示意高盈别喂了。“现在,你们帮我将杨大娘扶起来。”张雪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站起来说道。待高盈与杨枝将杨大娘一左一右扶着站直后,她走到杨大娘身后反抱住杨大娘,将双手交叉按在了杨大娘的胃部。深吸一口气后,用力将杨大娘往身后一抱,双手在杨大娘胃部同时使力。 杨大娘喉部发出一声模糊的呼噜声,张雪莹咬着牙,又快速用力的按压胃部。杨大娘脖子一伸,喉间呕一声,喷射出一股黄色液体,浓重的酸臭味顿时充盈了整个房间。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吐出来了,太好了,吴大夫您先出去吧,捡甘草、防风子、半边莲、万年青加一把绿豆煎水,一会给杨大娘喝,我先给杨大娘洗个澡。”张雪莹大喜,对吴大夫说道。 “哎,好。”吴大夫看得目瞪口呆,急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杨枝,高盈,帮忙脱衣服。” “高少夫人,我娘是不是得救了?”杨枝一边手忙脚乱的帮自家娘亲脱衣服,一边满怀希望的问道。 张雪莹的手一顿,想了一下诚恳地对杨枝说“杨枝我不想骗你,杨大娘的情况很不好。本来她的肝病就已经很严重了,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我只能说我尽我最大的能力救她,能不能活下去,只有看老天的安排了。” 杨枝脸一垮,眼泪又争先恐后地掉了出来,咬着唇点了点头“不管怎样都谢谢少夫人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与哥哥记下了。” 张雪莹叹了口气,将杨大娘扶进水桶中。 又将足三里与天枢等穴扎上针。 当一桶水变凉时,杨大娘**一声,睁开了无神的眼睛。杨枝喜不自胜“娘,您终于醒了!您到底是怎么了呀?” “啊,我,我的头好昏,肚子好痛。枝儿,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你怎么不点灯啊?”杨大娘发出细小微弱的声音。 张雪莹一惊,将手在杨大娘没有焦距的眼睛前晃了一下。杨大娘依然睁大涣散无神的眼睛看着,睫毛都没动一下。 “啊,娘,您、您的眼睛?!”杨枝惊呼一声,捂着嘴大哭起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你为什么还不点灯哪?”杨大娘也开始慌乱起来,声音尖利起来。 “娘……”杨枝死死咬着嘴唇,眼泪成串淌下,却再不敢哭出声来。 高盈难过的看着杨大娘与杨枝母女,又看了看张雪莹。 张雪莹一叹,拉住了杨大娘的手“杨大娘,我是张雪莹!” “少夫人?您在这?这屋子怎么这么黑呀?为什么不点灯呢?”杨大娘听见张雪莹的声音好似镇静了一点,紧紧拉着她的手一迭声的问道。 “杨大娘,您的病情很不好,您的眼睛现在暂时看不见东西了。”张雪莹尽量说得婉转温和一些。 “什么?我、我瞎了?”杨大娘一听大急,眼睛瞪得越发大了。 “你别急,这也有可能是暂时的,说不定有恢复的可能。”张雪莹急忙安慰道。 “真的吗?我不会成瞎子?”杨大娘一听,放心的放开她的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显得很开心。 “嗯,也许吧!”张雪莹看着自己手上红红的勒痕,轻声回答道。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张雪莹示意高盈与杨枝将她扶起来。 待给杨大娘整理好后,杨树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待看见杨大娘虽虚弱却清醒的躺在床上后,他对张雪莹投过去一记复杂的眼光。 张雪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杨树一直对自己有一股毫不掩饰的敌意,自己虽不准备与一个小屁孩子较真,可也并不代表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待杨大娘喝下药后,张雪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杨大娘,这两天你可吃过什么东西?或是有什么人到你家来过?” 杨大娘迷茫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吃的都是您施的粥,也没什么人到咱家里来过啊。怎么了少夫人?” “这几天杨树跟杨枝小心一些吧,不要同时出门。如果来不及领粥,我便叫张贵给你们送过来。”张雪莹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杨大娘的问题,而是冲杨家兄妹说道。 “是,少夫人。”杨树抢着回答了,态度很是恭敬的样子。 “好,杨大娘你休息吧,这药你继续喝着,多喝水。我明天再来看你。”张雪莹点点头,站了起来。 “我送少夫人和高小姐。”杨枝站起来,无不感激地将姑嫂二人送出了杨家。 “大嫂您真棒,吴大夫都束手无策了,您去将杨大娘救过来了。”高盈佩服而高兴地冲张雪莹说道。 张雪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杨大娘熬不了多久的。我也只是将她救醒,让她跟自己儿女说说话,不要走得那么突然而已。” “啊?”高盈又惊讶又意外“杨大娘这会看着不是很清醒吗?怎么会……?” “那也只是回光反照而已,她说话两肺啰音增多、喉间青紫、呼吸不规则、心律失常,小便**,自己都不知道。这些都表明她器官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衰竭着。她、活不了多久了。”张雪莹的话冷静却无奈。 高盈一下子站住了,眼睛变得模糊起来“大嫂,您就不能想想法子吗?如果杨大娘死了,杨树跟杨枝怎么办哪?他们一下子便失去了三个亲人。”她低下头,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盈盈,我是人不是神,有很多事都让我无能为力。”张雪莹看着她,轻声说道。高盈的眼泪不可抑止地掉了下来,啜泣了半晌,才点点头,拉着张雪莹的手向张家走去。两人的脚步沉重而疲惫。“少夫人,我瞧着杨家大娘中毒的情况……”趁着张雪莹休息的时候,吴大夫终于瞅准了空子,轻声问道“怎么像是水蛭过量啊?”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惶惶然,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张雪莹点点头“是的,确实是中了水蛭毒。您抓药的时候……?”没等她说完,吴大夫便飞快的摇了摇手“不可能的少夫人,我行医也几十年了,这点准劲还是有的。我的量加的非常少,药也才喝了几天,按理说是绝不会出现用药过量,以至中毒的情况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那就奇怪了。”张雪莹拧眉深思“莫非是因为杨大娘本身病的太重的原因,以至于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任何稍猛的药力吗?”。可是她又飞快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是有人刻意下药呢?那么又是为了什么?何人跟杨大娘有仇?“少夫人也不必太在意,若不是您肯医治她,按她那如狼似虎一般的病情,怕是早归黄土了。”吴大人劝慰道。 “话虽如此,终究让人不能释怀啊!”张雪莹重重叹了口气。 I954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少夫人!”一声轻呼打断了她与吴大夫的凝思,二人抬头一看,杨枝满脸悲容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杨枝,可是你娘?”张雪莹心中一顿。 “我娘睡过去了,我来领粥的。”杨枝抹了抹眼泪。 “嗯,我正要叫张贵给你送过去呢。”张雪莹点点头,叫张贵将粥取出来放在桌上。 “少夫人,谢谢您了。”杨枝咬了咬唇,强力止住泪水,朝张雪莹露出一个感激的淡笑。 张雪莹点点头,没有说话,劝人并不是她的强项,何况,对于一个在短时间内便失去第四个亲人的女孩子来讲,任何开导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少夫人,我娘身体越来越冷了,我给她盖了两床棉被,她仍然手脚冰冷,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杨枝无力而哀伤的呐呐说着,向她投过去恳求的眼神。 张雪莹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杨枝,正如我在杨家对你说的话。我不想骗你,也不想给你任何没用的希望。你娘病得太重,身体太差。她……是活不了多久的。” “啊?!”杨枝那一丝小小的希望被击得粉碎,不由捂脸啜泣起来。 张雪莹走过去,拉起她的小手“杨枝,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与无助。但是,你还有你哥哥,我希望你们坚强起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回去把被子给你娘取了,换上薄被。临终的病人常常处于脱水状态,吞嗯困难,血液循环非常差。身体摸上去是冰冷而湿润的,但其实她们并不是因为冷,也不用加被子。其实,在这个时候只要是给她们的手脚加一床轻轻的被子,也会让他们觉得不堪重负。你们以为她怕冷,给她加盖被子其实会让她非常难受。” “原来是这样啊,好,我、我回去便把被子减了。”杨枝抹着泪水,哽咽着答道。 张雪莹点点头“好孩子,回去与你哥陪着你娘吧。另外,如果你娘不觉得饿,你们便不要劝她进食了。” 杨枝垂着头,勉强点了点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掉个不停。她急急地拿过桌上的粥,飞快地走了出去,只隐隐的哭泣声久久不散。 张雪莹闭了闭眼睛,慢慢吁出一口气。 “少夫人,为何不让杨枝给她娘进些粥呢?粥对于病人百利而无一害啊,说不定还可以支撑些时候。我还打算取些参熬了送过去,给杨大娘吊吊命呢。”吴大夫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张雪莹苦笑了一下,解释道“病人因为吞咽困难而无法进食进水时,家属会因为怕病人饿着而强行给病人喂食物和水。但事实上濒死的病人是不会感觉到饥饿的。相反,脱水时缺乏营养的状态,会造成血液里的胴体积聚,这时候会产生一种止痛药的效应,反而会让病人觉得舒适。此时强行喂饭会造成病人呕吐,食物进入气管会造成窒息。用参吊命,其实是宽亲人的心,对于病者,是相当残忍的。对于药石无灵的患者,还不如让她好好的去了。” “咝,这,这倒是闻所未闻哪。”吴大夫满脸的惊诧“少夫人,小老儿请教,什么是胴体积聚呢?我从未听说过呀。” 张雪莹一愣,简单解释道“这也是我在闲书上看的,指的是人体内各种成分的聚积。哦,我该准备下午的粥了,您忙吧。”说着,点点头,转身了内院。 吴大夫一脸的思索与疑惑:什么是成分?聚积又是什么?是什么样的书呢,写的全是自己听不懂的话?少夫人究竟在哪里看到的?她一个失怙的幼女居然能看得懂?能自学成材!他伫立在院中久久不曾离去。 张雪莹抬头看看暮色沉沉的天空,拭了拭额头的汗渍,吁了口气:一天又过去了! “盈盈,剩下的让小花帮着张贵与老王收拾吧,我们去杨大娘家看看。”她转首对高盈说道。 “是,大嫂,我把杨枝兄妹的饭提上。”高盈拿过食盒,往里面放了两碗粥,又放了一碗炒面块,提上与她一起往杨家走去。 “少夫人来了,请进。”刚叩响院门,杨枝便拉开门。 “杨枝,你娘醒着的吗?” “是的,少夫人,我娘看起来清醒着呢!”杨枝话里充满了希望与欢喜。张雪莹没有说话,径直往杨大娘房间走去。杨树正在床边陪杨大娘说着话,杨大娘枯瘦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只是喘气急促而低微。张雪莹上前探了探她的脉象,在心中叹了口气。“杨树啊,把窗户打开些,让自然风进来吧,那样会让你娘好受些。”她看了看四周紧闭的窗户说道。杨树听话的打开了窗户,杨大娘舒适的轻叹了一声“唉,感觉胸闷好多了。”说着伸出一只轻颤的手,嘴里叫道“少夫人!”张雪莹急忙伸出手拉着她那只四处摸索着的手“杨大娘,我在这。”“少夫人,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如果不是您与吴大人好心医治我,我怕早就去见树儿的爹了。可是,我也知道自己是不成了。”她脸上满满都是不舍,声音却显得平和。“我不敢与天争,只希望我死后,少夫人能大发慈悲,帮我照看着两个孩子。让他们能有口饭吃,能继续活下去。那样的话,我死也瞑目了,在黄泉下也会感激少夫人的慈悲的。”“娘,您不会死的。”杨枝与杨树一听,不由齐齐跪倒在地,伤心地哭泣起来。 高盈在一旁早湿了眼睛,别过头,不敢再看这一副生离死别的场景。“你放心吧!”张雪莹心中自然也不好过,却没有多作劝慰。“柳儿的事不怨您,我心中清楚,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啊。我可怜的柳儿,我要下去向她赔罪了。如果她还认我作娘,我会一直、一直疼爱她的。”杨大娘无神的眼睛浑浊得越发厉害,声音也越来越低了。 “我看见了根儿、柳儿、还有他爹。”杨大娘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眼睛慢慢合拢“我、我要去见他们了。”突然一阵臭气传来,张雪莹往杨大娘身下一探:原来是她**了。 ; 第一百八十章 但杨大娘却丝毫没有察觉,犹自笑着,嘴里喃喃自语,却再也听不清楚她所说的是什么了。 忽然她的手重重一垂,张雪莹一惊,抬头一看,杨大娘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却已紧紧闭上。 “杨大娘!”她轻轻叫了一声,伸出手探了探杨大娘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颈动脉,泪水倾刻涌上了眼眶“杨枝、杨树,你们的娘去了。” “娘啊!”杨树与杨枝跪着爬到床边,一左一右抱着杨大娘痛哭起来。 高盈再也忍不住了,冲出屋子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待两兄妹哭了一会,张雪莹伸手拉起他们“你们的娘是笑着去的,你们就别难过了。眼下,是赶紧装棺,能知亲戚。” 杨树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坚强地看着她“知道了少夫人,谢谢您。”又转过头看向杨枝“妹妹,你去通知伯父与叔叔他们,我,我去前街给娘赊副棺木来。” “哥,哥哥,爹的丧葬费还未给清呢,王掌柜怕是不肯再赊给咱们了。”说着,又难过的哭了起来。 杨树咬了咬唇“没事,我去跪着求他,以后变牛变马报答他,他总会可怜可怜我们的。” 张雪莹闻言摇了摇头:这个不幸的家庭居然已经贫困至此了! “杨树你别急,与杨枝一起去通知你家的亲戚。我这就与高盈回家取些银子,把你爹的丧葬费一起结了。”她拉起杨树与杨枝轻声说道。 “少夫人,这、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呢!”杨树又惊又喜又不安。 “没关系的,钱财身外物嘛。眼下天气炎热,要赶紧将你娘装棺抬出去葬了。”张雪莹说着站了起来,叫上高盈急急地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对平氏说了杨家的情况,取了银子来到棺材店,买了寿衣与棺材。又回到杨家,跟杨家的亲戚一起为杨大娘净身装棺,一通忙活下来,已是四更天了。 说好天一亮就让杨大娘下葬,又嘱咐了杨家兄妹后,才回到家里。 只匆匆抹了一把脸,便扑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离宣宁县百余里的同化府王家,王正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一个黑衣人正凝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王正,锐利的眼睛狠不能将王正的内心瞅个一清二楚。 “王正,准备好十艘大船,后天子时,准时出发宣宁县。”过了半晌,他低沉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响起。 “是,先生,我一定亲自准备。”王正脸色肃然的一抱拳。 “好,很好。你准备着,我、先走了。”来人一甩宽袍,瞬间已消失了踪影。 王正等房内的烛光不再摇曳后,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王大!” “帮主吩咐!”王大毕恭毕敬的走进来,垂手而立。 “传令下去,帮中所有的兄弟从现在起,不得回家,不得外出,不得喝酒。吃住只能在码头,互相监视,若有私自外出,或是私传信讯者,杀无赦。”王正清晰地比的发出自己的指令。 “是,帮主。”王大恭谨地应了,转身出门。 “十艘大船?”一个冷静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身穿青色下人衣衫的人走了进来。 “是的,大人,十艘大船可载四、五百人。”王正点点头。 “宣宁县?我以为会是……?”来人正是平敢当身边的平忠,此时正拧眉沉思。 “大人,小的大胆猜想,那宇文小将军必定对我还是不放心。但却被平将军追赶得没有办法,故而从松江府慢慢撤向同化周围。先以一小部分人作为试探的棋子。运向宣宁县,然后再从宣宁运往宣华、宣安,一县一县慢慢占领。”王正说道。 平忠看着王正,脸上多了一丝微笑与审视“怪不得将军如此倚重你,你还真的是……谨小慎微啊。他们的计划应该便是如此!” “谢大人夸奖,那接下来,咱们是依宇文独的计划行事,还是要告诉将军一声。” 平忠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眼下如果冒险送消息出去,若是被发现便是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了。将军曾有吩咐,若是遇到为难之事可与你坦诚相商。” 王正闻言一脸激动地抬起头“谢将军如此看得起在下,我一定以死相报。” 平忠一笑,抬了抬手“你与将军便是伯乐与千里马呀。” 王正脸色一正,略有汗颜之色“不敢当。” 平忠又是一笑“依王帮主看,宇文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要将人运往哪里,难道仅仅是占领松江所属的府县吗?” 王正摇了摇头,手拿起笔在纸上画起来“大人请看,这便是江水的流向。干流流经青、藏、川、滇、瑜、鄂、湘、赣、皖、苏、沪等地,支流还流过甘、陕、黔、豫、浙、桂、闽、粤等地。如今,咱们便是处在这,这条流向尽归漕帮所有。我大胆猜想了一下,如今宁王的老巢被朝廷派出的重兵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节节败退,城池失守。而他最得力的宇文博父子带着各自最精锐的部队在长江一带驻扎。本想趁着士气大振时,一举拿下长江流域,却不想被平将军拦截。我想,宇文父子失了慢慢攻占的耐心,也失了与平将军继续缠斗的信心。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了水路,也正如我与平将军所希望的那样。让漕帮效力于他父子,帮他们渡江,取松江沿线,直达天津府,再取京杭运河,然后直达京都。” 他看向平忠“他父子二人是想直接杀入京城,控制皇城贵族,甚至是圣上,以解北边战事的退败。” 平忠点点头,脸上有一丝激动“对,正是这样,正如将军所归划与期望的方向发展。所以,眼下你与漕帮众兄弟是重中之重。我希望你在这个时候不要分心……”他意有所指地看着王正。 王正脸上露出一丝哀愁“我知道,我不会辜负平将军的信任与情义,一定会帮平将军达成所愿。”若是我妻儿救不出来,我也不会要这到手的富贵,一定会下去陪她们的,他咽下这句话,只在心中说道。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好,我相信您,也谢谢您。您请休息吧,我再不出去,只怕会引人疑心的。”平忠说着,如往常一样端起炖忠,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待外面脚步声远去,待四周确实再无一丝异响。王正站起来走到里间,轻轻叩动了里面的墙壁,里面随即传来轻轻的回应,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希冀,退出来在书房的榻上和衣而睡。 “夫人,昨晚天上出现了红色的孔明灯!”一大早,张雪慧刚睁开眼睛,春桃便俯在她耳边轻轻低语道。 张雪莹瞬间便从朦胧中清醒过来,立刻翻身坐起来“可瞧仔细了,不会是别家许愿放的吧?” “不会错的,是红色,一般许愿不都用白色的吗?”春桃肯定地说,脸上有一丝紧张与激动。 “瞧你沉不住气的样子,叫那帮乌鸦一看就知道你有事。”秋菊在一旁轻声嗔怪道,脸上仍跟往常无异。 春桃不好意思的笑笑,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吧,我一会出去便不会这样了。” 张雪慧一笑“我仍是那句话,就算穷思竭虑,也要老天肯成全才是。不要紧张,不要激动。若是失败,大不了再在这住一阵子便是。”话虽如此,梳头的手仍是轻轻颤动着。 用过早饭后,乔荞如往常一样来到了张雪慧母子三人的院子。 “咦,王夫人,您在做什么呀?”她看着张雪慧手中的竹子条,显得很好奇。 “哦,闲来无事,做孔明灯玩。巧姐儿与聪哥儿最喜欢了。”张雪慧笑了笑,招手让她坐近些。 “孔明灯啊!”乔荞饶有兴趣的样子“我也跟您学学吧!” “好啊,很简单的,咱们白天做好,晚上就可以放上天去了。”张雪慧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做了起来。 乔荞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笑容。 另一边院子里,乔方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宽大的手掌轻抚着一柄雪亮的长刀“吩咐下去,今晚打起精神来,有猎物要上门了。” “大哥怎么知道?”一个汉子不解地问道。 乔方眯起眼睛端详着刀锋,弹了一下雪亮的刀刃“问那么多干什么?记住,保护好王夫人主仆。但是送上门来的,全部不留活口。” “是,大哥。”众大汉齐齐答道。 乔方看向窗外,露出一丝冷笑,眼神里流露出的尽是对世事的掌控。 夜暮渐渐低垂,乔方来到乔荞麦房中。 “荞儿,怎么还不休息?”他看了看乔荞捧在手里的书,皱了皱眉头:女子无材便是德,乔荞最近越来越爱看书了,反而将女红丢在了一边。 “我不困,爹,我再看一会就睡去。”乔荞冲他甜甜一笑,让他伸出去欲取走书的手停在了半空。 “对了,今晚早点睡。”他站了一会,又说道。 “知道了爹,一会就睡。” “好。”他点点头,走出房门,将女儿的房间仔细关好后,就在廊下站着,藏青色的衣衫慢慢与夜色溶于为体。 一会儿,一盏大大的孔明灯慢慢从张雪慧的院子里飘上了天空,隐隐传来巧姐儿姐弟的欢呼声。 乔方抬起头看着那盏越升越高的孔明灯,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一更、两更、三更响起。乔方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几乎成了夜色中一座静止的雕像,与夜的黑暗近乎完美的溶为了一体。 突然,他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站起来,望向墙头。 “夫人,爷的人是不是没接到信息或是出了什么事呀?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张雪慧漆黑一团的屋子里,响起了秋菊略带焦急与失望的声音。 主仆三人均着深色劲装,正屏息而坐。巧姐儿姐弟也是穿着整齐,却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不知道,再等等吧!”张雪慧手指绞成了一团,虽心乱如麻,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乔方那厮警惕性太强了,想混到厨房给他们下药也没成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春桃的话没说完,却突然停住了。 秋菊急忙侧耳聆听“嘘,噤声,有动静了。” 张雪慧胸间顿时如鼓重捶一般,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仔细而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乔方轻轻抽出佩刀,眼神比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利刀更冷更亮“不知有朋友上门,有失远迎啊!见谅,见谅。”声音未落,人早与刀合为一体,劈了过去。 漆黑的影子穿梭在漆黑的夜里,不时有让人心悸的白光闪过,不时有痛楚的闷哼声响起。随着越来越多的“噗、噗”声响起,一股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飘满了平日宁静幽深的小院。 张雪慧手抚在胸前,人早已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却不自知。 “好了,将这群不知死活的小贼拖出去埋了,希望没有打扰到王夫人的休息。”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像一世都过去了。乔方平静无波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夜的笼罩下让人心惊而绝望。 “啊!”春桃与秋菊二人齐齐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呼声。张雪慧闭了闭眼睛,身子趄趔了一下。“夫人!”春桃秋菊急忙扶住她。“没事,只是头晕。没事了,睡吧,万事明天再说。”张雪慧只有一瞬间的绝望,随之又平静起来。门外传来敲门声。“谁呀?”再开口已是波澜不惊的轻喝声。“王夫人,还睡得好吗?不好意思,刚才有贼子闯入,在下怕惊扰到了夫人。”外面传来乔方彬彬有礼有声音。“没事,有乔总管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张雪慧冷静的声音响起。“那不打扰夫人休息了。”乔方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呼!”张雪慧松了口气,人软软地坐了下去。 “怎么办哪,夫人?”春桃急得快哭了。“没办法了,帮中的好手居然……”张雪慧摇了摇头,难过的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想到死了那么多人,一想到此刻王正在家里心急如焚、坐卧难安的等着自己三母子归来;一想到他的失望,她便觉得自己的心绞痛不已。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夫人,乔方不敢闯进来与夫人对质,便是暂时拿咱们无可奈何。不如……”秋菊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不如,如果乔小姐再过来时,咱们便抓住她当人质,威胁乔方放咱们走。一坐上马车,您与小姐、少爷便离开,奴才与春桃留下来抓着乔小姐断后。” 春桃眼睛一亮“我觉得秋菊此计可行,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夫人与小姐少爷平安无事的回去。” 张雪慧摇了摇头“这是下下策,乔方一伙人是最精明最凶狠的细作,有无数的手段与最狠毒的心肠。咱们轻易是逃不出去的,弄不好,会让你们白白丢了性命。万万不可冒险,等一等再说。好了,先休息吧,多想无益。”说着,率先躺下睡了过去。 春桃二人忧虑地互视一眼,也只有在榻上躺下睡了。 乔荞的房间里,乔荞坐在床上,屏息凝神地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一切声音小下来,淡下来,夜色重新归于本来的宁静,她才轻轻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胸脯,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睡去。 天明后的小院,除了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与地上湿湿的水痕,似乎与往常无异。 张雪慧勉强用了早餐,又强打精神逗弄了孩子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一丝决绝往外院走去。 “乔总管你在吗?”她轻轻叩响了乔方的门。 乔方放下手中的长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真是个大胆的女子。 “请进吧,王夫人!” 房门轻轻推开了,张雪慧披着朝阳出现在门口。 乔方发现,今日的她虽然虽略憔悴,神情却更加坚毅无惧,眼中跳动着一丝灼热的火焰,整个人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秾丽,竟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冷酷的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连带着眼神都温和下来“王夫人找我有事?” 张雪慧点点头“冒昧前来打扰,确有要事。”将要事二字咬得很是清晰。 乔方伸了伸手“请坐下说。” 张雪慧坐下后,看着他那双冷静无波的眼睛“乔总管,可否解我心中一个疑问?” 乔方挑了挑眉“王夫人请!” 张雪慧深吸一口气,开了口“乔总管这一生所求的是什么?” “我心中所求?”乔访疑惑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强自镇定的女人。 “是的,是人就有自己的愿望或是梦想。比如我,不过求家人平安、幸福。乔总管您呢?是求财还是权势。”张雪慧将话挑得更明了。 乔总不禁长吁一口气,将眼睛投向窗外那片越来越灸热的天空“我所求……?!”心中却突然发现有些迷茫。 张雪慧见他如此,心中反而一松,放缓了声音“虽与乔总管相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乔总管与您的兄弟们本应该是骑马仗剑走江湖、快意恩仇大丈夫的江湖逍遥客。既然您们愿放弃逍遥自在转为宁王效力,应该是有所求吧?” “呵呵呵!”乔方低沉的声音有了一丝笑意,对上张雪慧虽有血丝,却依然明亮的眼睛“王夫人不愧是漕帮夫人,有绿林夫人的豪气直爽。” 张雪慧没有说话,只露出一个静静的笑意看着他,像一个与他相交多年的挚友一般真诚自然。 “可惜叫夫人失望了,乔某与众兄弟……”他顿了一下,手指叩了叩桌面“昔日不过是出身匪盗,飘泊江湖就为了讨一口饭吃。后来被朝廷所擒,幸得宇文将军所释,故尔效忠于将军。宁王对我们兄弟太过遥远,我们不过是宇文将军的奴才而已。”说着,对上张雪慧的眼睛。 张雪慧眼睛滑过一丝意外与可惜,嘴巴稍稍张大,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 “是吗?真是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么?”乔方问道,神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放松下来。 “我是觉得乔总管有勇有谋,武功超群,居然只是宇文将军手下的……”她没有再说下去,只幽幽一叹,又小声道“实在让人觉得惋惜。” 乔方皱了皱眉头,正待说话,她又幽幽吐出一句“那乔总管与众兄弟就不是无所求,而是不敢有所求了吧?” 乔方闻言不禁一呆,深深凝视着她脸上那丝同情,竟然一时无语。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要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封妻荫子,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啊,我想,若宁王此次事成,乔总管功不可没,高官厚禄一定等着您呢!”张雪慧真诚的说着,取了几上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 乔方却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没有答话。 “乔荞是个聪明伶俐、让人疼爱的好孩子。只是这身体太差了一些,想必也让您操了不少的心吧?唉,但愿这场仗快点平息了,她的身体真的需要好好调养啊。她不说我倒真的看不出她已经十三岁了,转眼便是及笄,都该相看人家了。”张雪慧将眼睛投向窗外,微笑着慢慢说道,像极了一个拉家长的多年好友。乔方先是一怔,然后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屋里开始弥漫着一股与外面天气不相符的冷气“王夫人今日来,似乎有别的意思啊?我们兄弟都是粗人,说不来拐弯抹角的话,有事就请明言吧!”张雪慧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好,乔总管是个痛快人。我想说的是,我甚喜欢乔荞,与她相处这段日子,是从心眼里喜欢她。故尔,我想收她作为我的义女。您也知道,您向来居无定所,无家无业。而且……”她顿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而且过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日子,我实在是忍不下这个心。所以,以后乔荞就交给我吧,我向您发誓,我拿她当自个亲生的疼。”乔方低下头想了一会“那王夫人您想与我交换什么?” 张雪慧脸一红,却诚恳地说道“昨晚,我家夫君派人来接我,被你们……!唉,我实在是觉得心中难受。可是也请您体谅我夫君的担忧,一双儿女都在这里,他得不到任何讯息,所以才如此冒险。还请您多担待,不要向宇文将军提起,好吗?”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乔方一笑“你放心吧,本来就没打算禀报将军。只是,别再有第二次了,否则……” “我知道!”张雪慧急忙举起手,眼眶红了起来“我也不忍心让帮中兄弟再无辜送死了。只是,我心中害怕啊!”她流露出一丝脆弱,清减不少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意。 “不知道宇文将军事成后会不会过河拆桥,也不知道这事到底会不会成,我家夫君可安全!我的命我倒不在乎,只是可怜我的巧姐儿与聪哥儿。他们还小啊,看他们一天无忧无虑、嬉笑玩闹的样子,我的心就难受的不行。”她哀哀诉说着,干脆用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乔方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再坚强也毕竟是个女子啊,见她在自己面前毫不掩藏的吐露自己的惶恐与担忧,竟让他的心感到一丝满足。他迟疑的伸出手,甚至想抚着她柔弱的肩头安慰她,却终究慢慢放了下去。 “王夫人别担心,宇文将军给在下的命令便是看管好您们母子三人。想来是不会对您们不利的,您就别想多了。”他柔声安慰道。 张雪慧抬起一双红红的泪眸,楚楚可怜而又相任的看着他“真的?您、您会保证我们母子三人的安全?” 乔方冷硬的心越发柔软了,像着了魔似的答道“会的。” 张雪慧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谢谢您,乔总管。” “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我今后一定会与我夫君报答您的!”张雪慧认真的说。 乔方直起向前倾俯的身子“不必客气,您不是要收我女儿作义女吗?” “对呀,今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张雪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堪比外面的骄阳。 乔方觉得有类似眩晕的感觉“是的,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向着彼此的。” “唉,如果此次事成,我定叫夫君助您谋个官职,让乔荞做个真正的官家小姐,让您的兄弟们也结束这些见不得光、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个个成家立业,享受享受普通人的生活。”张雪慧真诚的说,看了窗外一眼。 乔方拧起眉头,脸上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清明,看向张雪慧“王夫人,您说的有理。不管您夫君想成就的是何事,我乔方保证您母子三人的安全。”他的眼睛变得坚定锐利起来“事成后,希望王帮主与王夫人能给在下及兄弟们一个光明坦荡的前程,这便是我此生所求,如何?” 张雪慧从容不迫地看着他“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乔方坚决而肯定的回道。 二人相视一笑,感觉彼此都轻松了许多。 “大哥,您究竟是用计引那女人说出真话,还是?”张雪慧刚离开,几条黑影便迫不及待的涌了进来。 乔方喝了口茶,抬手道“坐下说话吧!” 待众人都坐下后,乔方缓缓环视了一遍众人,感慨道“想当初,我兄弟有上百人,如今只剩下我们七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难过地低下了头。 “所以,今日我与王夫人说的事,也想讨您们一个主意。”乔方又说道。 几人互相环视着,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那丝不确定,以及那丝小小的雀跃之意。 “大哥,您真的肯为了我们兄弟背叛、背叛宇文将军?”一个汉子终究大着胆子轻声问道。 乔方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放在桌上“哼,背叛?你们觉得我这是不顾江湖义气,不忠不义吗?” “不,不是的,大哥,只是,您也知道宇文小将军的手段哪。” “怕他作甚?我再不为我们打算,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七人就该下去黄泉见昔日的兄弟了。这些年来,咱们忠于他宇文家,打探了多少消息,又干下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次次身先士卒、鞠躬尽卒,死而后已。可他宇文家当咱们是什么?命如草芥而已!”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众人,放缓慢了声音。 “不瞒各位兄弟,每当咱们任务失败,他下令叫咱们诛杀掉咱们自己的兄弟时,我这心……”他狠狠捶打着自己胸口“真是痛啊!那可是咱们的手足啊!”乔方说着,眼眶红润起来。 众大汉也难过的低下头。 “他既然不拿咱们当人看,我们自己为何不把自己当人看。凭咱们的能力,在哪里找不到一口饭吃?在哪儿不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乔方继续说道。 “大哥,我们听您的!”一个汉子抬头坚决的说道。 “对,听大哥的!” “大哥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 乔方满意的点点头,抬起手示意他们静下来“好,既然兄弟们还是如此信任我,这个主我便替众兄弟作了。跟着王正,不管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都是一个重要的人物。而且,咱们混进他漕帮中,也为以后漂白咱们的身份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看着众人,挑了挑浓眉“所以,从今天起,好好保护王夫人。我相信,她与王帮主不会让咱们失望的。咱们就赌它一把如何?” 众汉子站起来,脸上兴奋又激动,纷纷叫道“听大哥的,赌一把!” 院子里的张雪慧心满意足的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厢房里的乔荞则露出惊喜而期盼的笑容。蝉在树上叫得更起劲了,却不再让人觉得烦心。 宣宁高家,张雪莹做好早饭后,才看见太阳远远地爬上最远最高的青龙山。 “嫂子,您好早啊!”高盈捂嘴打了个疲倦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你昨晚怕是没睡好吧?唉,你这个孩子心地太善良,太容易受外界影响,在这个乱世,死人这种事怕是会常常发生的。”张雪莹关切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你服侍婆婆在家用早饭吧,我叫上小花绕到杨家去看一眼,然后就直接去张家了。”说着,向院外走去。 “嗯,嫂子路上当心。”高盈答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向平氏房间走去。 燕子街杨家,院子里杨大叔的白幡还未来得及拆下,院内便又停了杨大娘的棺材。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杨枝与杨树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瘦小的身子歪歪倒倒地正在给族内的亲戚倒茶。只待时辰一到,便把杨大娘抬去祖坟埋了。 张雪莹与何小花互视一眼,抬脚进了院子。 “呀,高少夫人来了!” “少夫人您请坐!”院子里的人一见到她俩,立马恭敬而热情的迎了上来。 “大家忙吧,我就是来看看杨树兄妹。”张雪莹一边点头示意,一边对最年长的一位大娘说道。 “杨树家的事多亏少夫人慈善了,您就是救苦求难的菩萨啊!”大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谦卑感激地说着。 “您太客气了!”张雪莹不好意思道,又看向杨树两兄妹“杨树,死者已矣,活人却要坚强的活下去。你娘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们兄妹俩了,以后,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你们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们的。”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两兄弟褴褛的衣衫与青黄不接的小脸,又道“张家的粥施不了几天了,以后你们的一日三餐就到我家来解决吧,我吃什么,你们便吃什么。” “少夫人……”杨树与杨枝哽咽着叫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用眼睛表达着他们的感激。 “好了,就这样吧,你们一会还有事要忙,我也该回张家准备了。”张雪莹不善于处理这种无语、凝噎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跪拜,急忙说了一声,带着何小花出了院子。 “树小子,你兄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活命的恩德,以后,你们俩可要好好报答少夫人哪!”杨家的长辈语重心长的对杨树兄妹说道。 “是,叔祖母,我们记住了。”杨树郑重的说道。 “小姐,小姐!”侍书急急跑回罗心素的院子,一进门便焦急地叫道。 “叫什么叫,看看你慌慌张张地像什么样子?”罗心素沉着脸走了出来,一见她慌乱、焦急的样子便不悦地喝斥道。 侍书吓得急忙住了嘴,怯生生地看着阴云密布的小姐。以前小姐心气高,脾气却没有现在大,现在动不动就喝斥她,有时候甚至会用绣花针扎她。想到这里,她不由摸了摸自个的手臂。 “有事就说吧!”罗心素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沉声道。 “是小姐,是……”侍书俯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啊,真的?居然真的死了?”罗心素先是惊的站了起来,想了一下又平静的坐了下去。 “那,他们可报官了?县衙可曾派了仵作验尸?”她有些迫切地问道,眼睛闪着希冀的光芒。 侍书摇了摇头“没有!今天一大早便装棺下葬了。” 罗心素一听便气愤的哼了一声,柳眉倒竖着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几上“可恶的穷鬼,本以为她的一条贱命能为我所用,不曾想居然人算不如天算。”银牙咬得咯咯直响。 侍书吓得一缩脖子,想了一下,又急急说道“还是高家少夫人出的安葬费呢,现在杨家兄妹可感激她了。” “可恶!贱人!蛊惑人心、博取善名的贱人!”罗心素死命撕扯着手中的丝帕,俏脸气得发红又变紫。 侍书低着头,心中七上八下,生气罗心素那把邪火一会烧到了自己身上。 “哼,我不会让这件事就此罢休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罢休的,我绝不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她狠狠说着,蹭一声站了起来“走,陪我出去一趟。” 说完,急急向门口走去,侍书苦着脸无奈地跟了上去。 杨家院子里,杨树兄妹从祖坟回来后,又送走了族人,正在打扫着院子,拆着白幡。 一边干活,一边无声的流泪,粗糙的袖子把眼睛周围擦得生痛,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意的泛滥。 正在此时,院门轻轻被叩响了。 杨树兄妹疑惑地互视一眼,这个时候这条街的邻居都去张家领粥了,这时候是谁呢? “谁呀?”杨树一边问,一边拉开了院门。 一个全身素缟的少女正娇俏俏地站在门口,脸上蒙着一层轻纱,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眼带怜悯,温柔地看着他。 他张着嘴,感觉心里乱跳起来“你、你是谁?” 少女冲他点点头,开了口“你是杨树?”声音就如风中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是,你是谁?”他知道直盯着人家看不礼貌,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的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少女继续说着,眼中的怜悯之情更盛。 “什么、什么事啊?” “你娘为何而死你可知道?”少女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的问道。 “我娘?我娘是病死的呀!”杨树惊讶的说道,心中却有了一丝疑惑。 少女摇摇头,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仿佛也随之染上了一层悲哀之色“你去问问吴大夫就知道了。问他你娘到底是为何吐血而亡?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杨树心中此刻已慢慢翻起了波浪。“一,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今日见过我;二,知道原因后,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更不能到县衙报案。我今天申时会在街头那棵大杏树下等你,到时候咱们再详谈,好吗?”杨树看着她神秘的面容,美丽幽深的眼睛,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如此甚好,男子汉大丈夫可一定要言出必行哦。”女子箢尔一笑,转身离去。娇柔的身子如一朵轻盈的白云一般。“哥,是谁呀?”杨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一个灾民而已,对了我去张家领粥了,你在家把被絮洗了吧。”说着,也不等杨枝说话,急急的走了出去。张家院子里挤满了排队领粥的百姓,隔壁吴大夫的院子里,轻轻闪进了杨树的身影。 “吴大夫,此次多谢您为我娘治病了。我今天来,一是感谢您,二是想问一下,为何我娘的病情会突然加剧,最后吐血而亡呢?”杨树对吴大人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问道。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吴大夫惋惜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与少夫人也是疑惑不已呀,按理说,你娘的病情真的是得到了控制的,不会那么激烈的恶化呀。可是,唉!”“吴大夫,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呀?”杨树追问道。“这事说来极为蹊跷,你娘竟是水蛭服用过量,导致她的病情突然加剧!”吴大夫沉思在自己的疑惑中,随口答道。“水蛭?过量?”杨树闻言惊得全身战栗,讷讷自语。“是呀,水蛭虽说有毒,却是破血通经,消积散瘀的良药啊。少夫人正是考虑了你娘身体虚弱这一点,还特意下轻了份量,我就不明白了,为何偏偏就出了岔子呢?”老实的吴大夫,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杨树如遭雷击一般,呆愣在哪里,脸色又白又青,牙齿咯咯直响“原来,是这样。”“是呀,哎,你怎么走了?”吴大夫望着杨树失魂落魄一般的背影,叫了一声。但杨树没有回答他,转眼已出了院子。杨树脑子空白、脚步发虚的飘出了吴家的院子,却被张家的嘈杂声所吸引,慢慢回过神来。他想冲进去,在所有人面前指责那个面善心恶、沽名钓誉的女人;想拿起菜刀,一刀剁掉她脸上假惺惺的笑容。但是,他的脚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死死咬着嘴唇,两眼直愣愣的望着张家那堵比别人家高出一大截的院墙。直到嘴里布满了那股铁锈味,他才慢慢回过神来。不,说出去有谁会信?她可是街坊四邻活命的大恩人;是县衙高团总的堂嫂;是张家的三小姐;是大家族高家的少夫人哪!怪不得她肯出银子给了丧葬费!怪不得她催着将娘尽快安葬!原来她不是救命的恩人,而是夺命的夜叉啊。自己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报这杀母之仇?还有亲如家姐的大嫂,不也正是她见死不救才导致了那场让自己一辈子也挣脱不了的恶梦与悲剧的吗?对,是她,一切都是她!如果没有她,自己与妹妹怎会成为孤儿。一想到她早上那副假惺惺的面孔,他就就觉得自己反胃得想吐。他呆呆站在外面,心中百转千思、千思百结,直到领粥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来,才惊醒沉思中的他。他阴暗的眼神狠狠盯了一眼张家大门,快速地转身离去。“咦,哥,你不是说你去张家领粥吗?怎么……?”杨枝见他苍白着脸空手而归,不由有些疑惑。“哎,看我这记性,看见吴大夫说了两句话,又想起江边不太平,不敢让你一人去江边洗衣服,就急急地赶回来了,倒把领粥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恼怒地拍了拍脑门,心中暗暗惊奇自己居然能心平气和的撒出这个谎来。“那你在家歇会吧,我去领。”杨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碗转身出了门。完全没看见杨树瞬间便阴沉下去的脸与双眼倾泻出的恨意。申时时分,杨树慢慢走近街头那棵高大茂密的杏树,果然看见一个曼妙的白色身影立在那棵青翠碧绿的杏树下,微风轻轻拂动着她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裙,如仙子一般的出尘飘逸。“我来了!”杨树静静开了口,沉稳得不像个十二岁的少年。女子转身,用一双妙目注视着他,眼睛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瞬间又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下“你可去问过吴大夫了?”“我问过了,只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娘的死有蹊跷的?还有就是你到底是谁?”杨树探究的眼光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女子眼睛弯了弯“有一天我去找张雪莹,偶尔听到她叫张贵前去吴大夫家抓药。我虽不擅医理,却是知道水蛭是有毒的。只是,确实也是一味药材。我便犹豫了,没有多事。唉,现在想来,真是罪过。”女子说着,双手合十,虔诚而难地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杨树没有说话,只是拳头越攥越紧。“直到你娘过世后,我心中莫名不安,便叫丫头打听了一下,你娘临死前的情况。曾呕出血、便血,甚至连眼睛都瞎了。这些症状,无不跟我印象中水蛭中毒吻合。所以,我、便来了。”女子说完,用一双略泛泪意的大眼睛愧疚的看着他,好似他一开口责难,她便会泪如雨下。杨树咬着唇,胸脯激烈地起伏着,从喉头挤出一句话“只怨我娘命苦。”女子终于掉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在脸颊上,继而打湿了蒙在脸上的薄纱“总之,我心中有愧,心里很不好过。若是你今后有任何困难,都可到李府来找我。”说着,轻轻取下了蒙在脸上的面纱。“啊,是您!”杨树盯着她的庐山真面目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女子点点头“我现如今虽是寄人篱下,但总比你兄妹二人的处境好些。而且一直觉得与你兄妹同病相怜,若是你有难处,我是一定竭力相帮的。”杨树看着她诚挚美丽的面容,轻轻点了一下头。“杨树,我知道你痛失亲人肯定内心痛苦得无法言语。但是,鸡蛋岂能碰石头?胳膊岂能拧得过大腿。”罗心素苦苦相劝着面前这个脸布愤恨的少年“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你我的仇人是同一人,倒不如你我二人结盟,好好谋划一番。怎么也要十拿九稳才是,好吗?”杨树闻言沉思良久,终是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你说的对,我听您的。”罗心素松了口气,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果然是个聪明、懂变通的人。为人不迂腐是最好不过了,希望你能压制住心底的仇恨,不要在张雪莹面前露出半点恨意才是,那女人太狠太毒,我怕你会打草惊蛇。而且,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与我见过面。就连你妹妹你都不能说,她年纪太小,此刻还不知道张雪莹那毒妇的真面目,我怕她会坏了我们的大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吗?” ; 第一百八十六章 热门推荐:、 、 、 、 、 、 、 “你放心吧,我懂得的。我谁也不会说,也不会私下冲动去找张雪莹报仇。”杨树越听越觉得罗心素考虑得长远,不禁拍着胸脯保证到。 “如此甚好,我就先告辞了,再会。”罗心素点点头,转身走到街角上了马车。 杨树长长吁出一口气,也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小姐,那杨树会相信咱们的话吗?”回去的马车上,常妈妈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怀疑与仇恨的种子在他心底种下后,咱们再时不时的浇浇水、施施肥。来年定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顶穿张雪莹那张伪善的脸。”罗心素露出一丝阴阴的微笑,轻声细语的说道。 常妈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心中也有些怕了,以前跟着夫人时,也用过一些后宅妇人的手段,比如说给老爷宠爱的姨娘下下绝育药、给怀孕的姨娘弄点花红来。终于帮着夫人肃清了府中的姨娘,跃为夫人最信任的老妈妈。可是小姐毕竟才是一个十六岁不到的闺阁女子啊,不曾想她居然能眼也不眨得便害死了一条人命,而且还要继续利用死者的遗孤。想到这儿,她全身如坠冰中,不由打了个冷颤,告诫自己从今后要更加小心地当差了,不可再随意摆奶妈妈的派头了。 罗心素没有注意常妈妈表情上的变化,最近她的心里与头脑里塞满了各种心事。有些事午夜梦回时仔细一想,连她自己也会被吓得打个寒战。只是,她不得不做啊。 当年大姐在娘的暗中策划下远嫁山西,虽说夫君是个总兵,却是个比爹还大两岁的瘸腿老头子;大哥本来才学颇高,却被娘陷害与家中姨娘有染,生生断了大好前程,只得去做一个南来北往、互通有无的商人。自己双亲已逝,眼下便是长姐如母、长兄如父。如果亲事落在他们的手里,他们一定会想尽方法报复自己的。 这个问题从得知双亲过逝后,她便想了无数遍,每次一想到最有可能的结果,都会让她的心如同掉进深渊寒潭一般冷得入骨入肺。 眼下战事引起的官道不通,却正是帮了她。让她有足够的理由明正言顺的留在宣宁,留在李府。 父母之孝在身,三年之后方可嫁娶。三年的时间也许能让自己斡旋一番,可是三年后自己也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又能找个什么样的好人家呢?不是给人作继室,便是给人作妾。 想到这里,她不禁真心实意地掉下两颗忧郁至极的泪水。却又在瞬间后被她自己坚定的拭去。 自打前年见过李家二少爷,自己一颗少女的芳心便牢系于他身上。本以为父亲升了同化府的知府,能让自己与他更为匹配,却不料,先是老夫人突然为李枫订了亲,后又是双亲被奸人害了性命。 就连关心自己的堂哥,也失去了踪迹。罗风失踪已有整整七天,她是再不抱他尚在人世的希望了。 而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呢? 她又想起在清泉寺李梅一脸神秘地告诉她“表姐,你知道吗?我家老夫人与夫人可喜欢张家三小姐得紧呢,甚至、甚至想不顾她是丧了未婚夫的身份,将她说与二哥呢。二哥也甚是欣赏她,她作了一首诗,被二哥宝贝似的收藏着呢。” 她想到这里,闭了闭泪眼,露出冰冷而愤恨的笑容:张雪莹,你定是我命中注定的宿敌。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让我受辱、受伤、受痛。而这些,我都会一一还给你,终有一天,你会比我更惨,所以我是绝对不会一刀杀死你的,那样就太便宜你了。你在乎什么!我便要夺去什么,你要你成为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却孤独一生啊! “小姐,到了。”常妈妈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将她从如癫似狂的恨意中拉了回来。 她没有说话,静静坐在马车上,两只大得吓人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大气也不敢出的常妈妈。 终于,过了一会,优雅与美丽又慢慢回到了她的脸上。她伸出手,搭着常妈妈的手腕下了马车,袅袅生姿地向李府内院走去。 李府大厅里,李梅与香姨娘正陪着老夫罗心素人说话。李梅的眼风一扫,便看见了匆匆向自己院子走去的。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自己想出去一次都不行,她倒好,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一想到这,她立马觉得自己气不顺了。 “咦,姨娘,您不是说表姐人不大好吗?怎么她竟是从外面回来的呀?”她惊讶而天真的说着,眼睛看了李老夫人一眼。 果然,李老夫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心中暗乐,立刻感到胸口畅快了不少。 香姨娘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不得不对上李老夫人询问的眼睛“回老夫人,素心早上起来确实觉得不大好来着。但是,她、她……”香姨娘脸尴尬得涨得通红,想尽快给自己侄女找个借口,却无奈人老实,反应又迟钝,终是想不出来,只能在一旁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现在外面不太平,姨娘还是要告诉表姐少往外跑才是。”李梅又在一旁故作关心的补了一刀。 “梅尔说的极是。”老夫人没有开口责怪香姨娘,却极为赞成李梅的话。 李梅扬着头,得意的睨了香姨娘一眼。 香姨娘又尴尬又难过于自己亲生女儿的不懂事,眼睛立刻便红了起来,一副凄然欲泣的样子。 老夫人叹了口气,极不奈地看着香姨娘那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好了,下去吧。一天到晚哭丧着脸,我还健在呢。”说完,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姨娘,不是我说你,老夫人最讨厌看别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干嘛呀?这是。”李梅掏出帕子,一边低声责怪,一边替香姨娘拭了拭眼泪。 香姨娘没好气的拂下她的手,责怪的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向外面走去。 “切,我又没说错什么?真不明白,到底谁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呀?”李梅不服气地跺了跺脚。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李梅拍了拍胸口,转过身“二哥,您走路怎么像猫一样呀?吓我一跳。” “是你自个一心在那生闷气呢,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李枫挑了挑眉,看着她嘟嘴的样子。 “哼,我姨娘不疼我,只疼表姐。”李梅轻声不忿道。 “真是孩子话,哪有不痛自个亲生女儿的?不过,你表姐确实比你懂事些,会讨长辈喜欢些。”李枫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笑着道。 “对,您也喜欢她来着。”李梅没好气地说道,脸色阴沉下来,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胡说,你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会不疼你?”李枫摇着头,不赞成地说道。 “真的?”李梅眼睛一亮,乐滋滋地看着他。 “自然是真的。”李枫一笑,又皱起眉“不过,你太没心眼了。有时候在长辈面前,要挑她们喜欢的话说,挑她们喜欢的事做才是呀。你都是订了亲的人了,这些方面应该多长一个心眼才是。听说,高俊的母亲对你表姐,那也是另眼相待的。”李枫甚为关心的对她说道。 李梅一听,本来乐呵呵的脸又沉了下去,腮帮子鼓起来了。 “好了,我还有事,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本来在家中就你一个女孩子,老夫人与母亲都是很疼爱你的。可自打你表姐一来,可不就把你比下去了吗?一枝独秀,成了平分春色罗。”李枫打趣道,一边说,一边悠悠然地走了。 剩下李梅呆呆地站在偌大的厅里,一副深思的表情。 夜色如期而至,王正一身青色劲装打扮。面色肃然地站在码头,看着江面上停靠得整齐有序的十艘大船。心里却有如油煎一般。 派去的人无一生还,有如石块投入了大海一般。他知道营救张雪慧母子不会那么顺利,却也万万想不到会败得如此彻底。那可是帮中二十余名好手啊。想到这里,他心中除了对自己亲人的担忧与思念,便是对那二十余名兄弟的愧疚了。 突然,两排突如其来的火把齐齐燃在了两边。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抬头一看,两排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正奔跑前来。 他收敛心神,望着这几百仿佛从地狱而来的黑甲卫士。他们是隐藏在什么地方的?到底还有多少人?领头的是否便是传说中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宇文独? 士兵很快便奔跑到他面前的江岸上,整齐的排列着,凝神屏息、目不斜视。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抬眼望去。一个白色的人影越来越近了,终于近在眼前。一个身着白银盔甲的少年将军,端坐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正带着一股审视的神情看着他。 他向后一看,吴先生正恭敬无比的对那少年将军道“少将军,这位便是漕帮帮主王正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热门推荐:、 、 、 、 、 、 、 他急忙拱手行礼“王正见过宇文将军。” “原来你便是鼎鼎大名的王帮主,今日有幸得见。”宇文独开了口,声音清润柔和“谢谢你的鼎力相助,日后,家父一定会禀报主子的。” “不敢、不敢,是王某应当的,要谢也是王某应该谢谢少将军的信任。”王正急忙一鞠到底。 “好了,闲话咱们日后再说,让将士们上船吧。”宇文独收敛笑容,一扬马鞭。 “上船。”吴先生急忙大喊一声。 士兵完全上船后,宇文独方施施然下马。 “少将军这是要亲自前去?”王正小心地问道。 宇文独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宣宁距同化最近,却是松江之重。因为那里有当朝吏部尚书的老母亲,而且……”他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慢了“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有可能也在哪里。所以说,我是非去不可啊。” 他回过头看着王正“听说尊夫人的妹子也在哪里?” 王正只觉得自己的心悬在了半空,却不得不道“是。”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用兵上乘。”宇文独说完,大步向头船走去。 “开船!”宇文独清润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的耳里,他慢慢直起身,望向那片船帆。突然,他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不由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了王帮主,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吴先生急忙疑惑地问道。 “哦,不是,我是想走近点,恭送宇文小将军。”王正说道,又转过身看着吴先生“您别笑我啊,我这心里,还真有点激动呢!” “哈哈哈!”吴先生了然地点点头,低声道“激动的事应该在后头,如果能顺利夺下松江全府,哼哼,到时候……”他没有再说下去,可自得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是,是。”王正连连点头微笑,抬眼悄悄望去,刚才那两个可疑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好了,船已经开远了,咱们回去吧,接下来的事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的。”吴先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 “是,吴先生请。” “嗯,对了,乔管家传来消息,尊夫人与令爱令郎都很好,你就放心吧。待她们度过这个盛夏回来时,你一定封官进爵了。”吴先生哈哈一笑,上了马。 “谢先生。”王正激动的一抱拳。 吴先生点了一下头,率先策马离去。 王正直起身子,也向自己的马匹走去。 慢慢的,灯火通明的码头又恢复了平静。 王正一回到自己宅第,便直接向自己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道“叫王平把炖品端到书房来。” “是,帮主。” 书房里,王二正在等着他“帮主,有事吗?” 端炖品,除了是通知平忠来书房有事相商,便是通知他这个心腹了。 “你赶快到书院看看,看看高兴还在不在哪里,再到院长那去一趟,问问住在他家的那个什么少爷?”他急得想不起来了。 “是黄少爷吧,跟高家少爷交好的那个。”王二提醒道。 “对,就是那个京城来的黄少爷。”王正拍了拍脑门。 “怎么了帮主?这大晚上的去打扰院长不好吧?”王二有些迟疑。 “哎呀,叫你去你赶紧去。”王正瞪起了眼睛。 王二急忙领命而去。 “王帮主您这是怎么了?”平忠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唉,我家亲戚好像混在船工的队伍中了,我一时着急。”王正满脸焦急,若是被宇文小将军发现,高兴与那黄少爷的性命可就堪虞了,若真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可怎么向小妹交待呀? “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平忠问道。 “哦,对了是有要事。您可知道除了李家老夫人这个重要人物外,还有什么大人物在那吗?” “据我所知,没有。”平忠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唉,宇文小将军一时说快了,告诉我有一个比李老夫人更重要的人可能在宣宁。” “奇怪,为何我们没有这方面消息?!”平忠疑惑的低语道“我一会便飞鸽传书给将军,将今晚的事情一一禀报。” “好。”王正听着外面的四更响,心情更加焦急了,这王二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王二的声音“帮主,书院木院长来了。” 王正心中一突,急忙道“请木院长进来!”又对平忠作了个手势。 平忠一闪身躲进了屏风后面。 “哎呀,王帮主,叨扰了,叨扰了。”年过半百的木院长一进来,便拱手告罪,脸上尽是焦急。 “你让人到书院来打听高兴与黄山,可是见过他们?”木院长来不及坐下,便紧跟着抛出了问题。 “不瞒院长,我瞧着他俩混在了一艘去宣宁的船上。” “啊!这!”木院长一听便有闻晴天霹雳一般,脸色苍白,人也发起抖来。 “天啊,要了老命了!”人立刻就瘫在了椅子上,只差没又号又哭了。 “院长,不至于吧?这,请您保重啊。”王正心中有些惊讶,高兴与黄山居然这么得院长的欢心。 “王帮主,可否再派船将他们追回来,不能出事啊,不能出事。”木院长在一旁噙着老泪,捶胸顿足。 “恐怕不能,别的我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您,此时派船去追,会让他们真正置身于危险之中。若是他们聪明谨慎些,应该无碍。”王正扶起他,如实相告。 “唉,不是,天啊,这可怎么办啊?”一听王正如此说,木院长更加恐惧慌乱了。 “木院长,您这样到底是为何呀?”王正按着他乱蹿的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木院长抬起慌乱的眼睛看着他,嘴张了又张,终是没有说出口。 “木院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您在心里一定唾弃过王某。但你在此时深夜前来,便表示对王某还有那么一丝信任。王某此时只单纯的是您的朋友,请您有事便如实相告,王某会一如往常的帮您,一如往常的对朋友忠诚。”王正严肃认真的说道。 木院长慢慢恢复了平静,深吸了一口气,俯在王正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王正一听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喃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您如此焦急。” 他想了一下,终是下定了决心“这样吧,我派两个信得过的心腹,悄悄用小船跟上去,看能不能趁着夜色,将他二人救出来。若是没有机会,便只有混入宣宁再想办法了。你可信得过我王某人?” 木院长长叹了口气“我既然对你如实相告,便是如从前一般信任你。” “好,希望你接下来不要自乱阵脚,毕竟这城里有不少有心人。书院可能也不太干净,你要处处当心,再急也不必表露出来。”王正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懂得。那此事就拜托王帮主了,告辞。我在家静候佳音。”木院长郑重的行礼。 “不必客气,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我定会派人通知您的。”王正双手扶起他,送到书房门口。 “那老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到底那个黄少爷是何人哪?”王正刚转身关上书房门,平忠便从屏风后踱了出来。 王正倾耳细听了一下,对他招招手,示意他俯耳过来。 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句话。 平忠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王正,嘴大张着忘记了合上。 王正点点头“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如丧考妣了吧?” “天啊,难道那宇文独口中的大人物便是他?”平忠低叫道。 “有可能,这说明京城中有人泄露了他的消息,但只知道他是向什么地方而来,却不知道他到底在何处!你是不是该尽快禀报平将军一声?”王正提醒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平忠。 “对,对,我马上就去。”声音刚落,平忠已消失在了书房。 王正望着那盏飘曳的烛光无声苦笑了一下“高兴啊高兴,你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漆黑的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银月,一颗颗星星更像一颗颗夺目的宝石缀满星空。江面浪花时缓时急的跳缓着,江水拍在岸边发出“啪啪”的声音。 宇文独一身银白铠甲,静静伫立在船头,不时仰望天空,俯看江水。 这里有大江东去的感慨,也有逝者如斯的哀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属于什么? 直至天边泛起或粉或黄的曙光。 “少将军,宣宁城已遥遥在望。”一个人影轻轻走近他沾满露珠的身影。 “王正的船可真好,又平又稳又快,我居然没晕船。”宇文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晨光洒在他白净的脸上,身着银甲的身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像一个降临凡间的神祗一般俊隽出尘。 “少将军觉得他可信?”那人又问道。 宇文独想了一下“没有人永远可信,也没有人永远不可信。因为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与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至少现在,他还能为我所用。” “宋超受教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热门推荐:、 、 、 、 、 、 、 宇文独抬头看了看那轮越来越灸热的圆日,提高了声音“传令下去,全体官兵依队排列。没我的命令,暂时不许下船登岸。我们是要占领宣宁,而不是攻下宣宁。进城以后,不许烧杀抢掠,不许扰民,让老百姓过正常的日子。现在,你去告诉城墙的官兵,让宣宁的县令高又彬出来见我。” “是,少将军。”宋超一抱拳,提高了声音叫道“宇文少将军到,宣宁县县令高又彬速速前来回话。” 在最末一艘大船上,两个作船工打扮的少年正挤在一旁窍窍私语“喂,高兴,宣宁到了。” “我听到了,你就不能小声点吗?”答话的正是高家的二少爷,张雪莹的小叔子,本该在同化书院读书的高兴。 “嘿嘿,嘘。”最先说话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模样,看着比高兴大些,却远没有高兴沉稳,听见高兴责备也不生气,只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来,趁他们不注意,咱们到后面去,一会宇文独的人下船,咱们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上去进城。”高兴轻声说着,拉了同行少年黄山一下。 “哎,好。”黄山急忙低下高大的身躯,蹑手蹑脚的跟着高兴向船尾走去。 宣宁城头,一觉醒来的守城士兵惊恐的发现了城下江面上黑压压的大帆船。 听到了宋超的喊话后,更是乱作了一团“怎么办哪,反王的人杀到了。” “快告诉大人!” “快告诉高团总!” “别乱了,快到县衙告诉高大人、李同知与高团总。其他的人跟着我死守在这里,如果他们要强攻,咱们就拼死了也要顶住。”守城的许队长大声叫道,当一声抽出了佩刀“各位老少爷们,城中可是我们的家,我们的亲人都在哪,拼死也要守住。” 此话极富感染力,立刻响起了应和的声音“对,听许队长的。” “拼死守住。” “好!”许队长赞赏的大喝一声,站在了城墙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气运丹田,大声道“城下的人听着,到县衙报信的人已经去了。请稍等,若尔等想强行攻城,休怪飞箭无眼。”说着,看了一眼后面的民兵。 一排蓄势待发的民兵立刻上前,拉着弓箭对准了江面。 宇文独淡然一笑“把咱当成什么了?告诉他,我们等着,但一定要快。千万不要让我失了耐性!” “是,少将军。”宋超又向城墙上喊道“我们等着,但你们一定要快,可不能让我家少将军失了耐性。” “已经去了。”许队长立刻答道,眼也不敢眨得望着江面排列有序的船队。紧张得手心冒汗,偏偏身子却觉得发冷,人也瑟瑟发抖起来。 县衙后院,高县令一家刚端起碗用早饭,便看见添福带着一位守城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人、团总不好了,反王的人已经乘十余艘大船到了城下。” “当!”一声,高县令不争气的手一抖,筷子掉了下来。 高俊一惊,马上站起来对一旁的添福说道“还记得我吩咐你的事吗?”。 添福的慌乱变成了稳重,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叫上李队长,兵分两路,我带人直接去高家,路过袁家时叫袁家女眷收拾些许衣物。到高家接上高家女眷后,回来的路上便接上袁家的人;李队长去李家接上李家的人,直接到杜家接上杜家的人,然后直奔江边青龙山,越过鬼见愁涧,直达清泉山。” 高大人看着自己不慌不忙的儿子,不由瞠目结舌;高粱氏反应过来后,发出一声惊呼,此时又把希冀的眼神投向了自己淡定的儿子。 “娘,你的衣物我早收拾好了,其他的带了也用不着,你马上跟李队长去队家接李家的人吧。”高俊走到大厅屏风后,拎出了一个包袱,放在高粱氏手里。 “不,俊儿,跟娘一起走吧,还有他爹。”她哆嗦着苍白的嘴唇说出自己的愿望。 “娘,我们若是走了城中的百姓可怎么办呢?我和父亲成什么了?临阵脱逃!再说,反王的人达而不攻,可能便不是想用强的。让你们走,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快走吧。”高俊帮高粱氏拭去脸上的泪水,这个妇人是真正疼爱自己的。 “不,我……”高粱氏嗫嚅着,不肯离去。 “还不快走,别让我和俊儿为你分心,一会反王的人等得不耐烦强攻进来,一个都走不了。”高大人气得狠狠一拂袖子,大声喝斥道,眼中却闪着泪huā。 “娘,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平安地聚在一起的。”高俊苦苦哀求道“您快走吧,不然一会便走不了了。” “哎,娘听你的,马上就走。”高粱氏努力忍住泪水,再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李队长早等候在一旁,将高粱氏扶上马车后,飞快地向李府驶去。 “俊儿,鬼见愁那条线你一早便布下了?”高知县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又替高俊理了理。 “是的,父亲,我是以防万一,不成想还真是用上了。”高俊笑着扶着他向城墙方向走去。 父子俩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宛若要去踏青访友一般悠然自得。 “唉,我万万没想到,我高又彬有这么个好儿子啊,知足了。” “我有如此值得骄傲的父亲,我更知足。” 张雪莹正与高盈欲关上院门到张家去,便看见添福急急的赶马车停在了门口。 “少夫人,请到院里说话。”添福跳下来,一把推开院门。 张雪莹虽不解,却依言退到了院内。 “少夫人,奉少爷的命令,请高夫人、少夫人与高小姐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随我走一趟。少爷说,请你一定要相信他。事情紧急,马上。” “这……” “到底出什么事了?”高盈不解的低声叫道。 添福一脸为难地看着张雪莹,脸上有焦急,更有恳求。 “盈盈,马上去帮婆婆收拾衣服。”张雪莹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 “哎。”高盈迟疑了几秒,终是听从了。 两人匆匆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又来到平氏房间,一边帮着收拾衣物,一边对平氏说高俊接她们到别处小住。 平氏虽满肚子疑问,直犯嘀咕,却听从了。 只是又想收拾首饰、又想收起稍贵重一点的摆设,张雪莹好歹劝住了她。 三人只收拾了几件寻常换洗的衣物,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哎呀,忘了告诉小huā一声了。”在马车上高盈突然说道。 张雪莹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刚才边收拾衣物,一边细细想了一下。她知道,一定是宁王的人快来了,高俊或许是收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将她们匆匆接了出来。只是,接出来后,往哪里走呢? 啊,不对,老王头啊,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若是他发现自己不见了,可保不准他会干出什么事来。那样的话,他自身也会有危险的。 她急忙掀起车帘“对了,我家老王头……” 添福立刻回道“您放心,您安全到达后,我家少爷会叫他去跟您会合的。除了您,还有袁家、杜家跟李家的女眷。” “哦,好的。” 说话间马车停下了,添福上前叩响了袁家的大门,袁紫衣抱着两个包袱,跟着袁夫人蒋氏上了马车。 “怎么?高夫人也请了您们前去小住?”平氏眨了眨疑惑的眼睛。 袁夫人脸上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高团总只讲明请我母女前去陪高夫人小住,不想原来还有您一家子同前往。真好。” “哎,好好。”平氏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疑惑与慌乱起来。 袁紫衣趁自己娘亲不注意向张雪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张雪莹摇了摇头。 “各位夫人小姐坐好了,出了闹市,我要将马车赶快一些了。”前面传来添福叮嘱的声音。 高盈轻轻将车帘掀开一条缝,朝外面看了看,咦了一声“堂哥家在青龙涧方向有别院吗?但是现在前去避署是不是太早了些呀?” “或许你堂哥是看你这阵辛苦,才特意犒劳你的吧。”张雪莹笑道。 平氏一闻言笑了,端正了身子,昂首挺胸地坐着。 袁夫人蒋氏脸上倒是一个真诚的赞赏“高小姐不但人长得秀气,这行事作派更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更难得吃苦耐劳,有菩萨心肠,来日一定有显贵日子等着你。” 平氏抿嘴而笑,急忙道谢。 高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随着四周越来越寂静,添福吁一声,叫停了马车。 “几位夫人、小姐,到了。” 几人下马车后,发现前面赫然停着罗李家的老夫人容氏、夫人杜氏、二少爷李枫、三小姐李梅、、香姨娘与杜家夫人蒲氏,杜小姐杜秋叶。看见她们,几人也是一脸的讶异。 “见过老夫人、李夫人、杜夫人,几位小姐好。怎么,您们……?”平氏本来想问,你们也是到高夫人别院小住的吗?却看见一旁的树下可不正坐着高夫人粱氏,眼眶红红、脸色苍白。见到她们也不迎上来打招呼,怎么看都不像是欢喜的主人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热门推荐:、 、 、 、 、 、 、 平氏关切的问道“堂弟妹,您可又是不舒服了?”到底是本家弟妹,她倒是真心问候了一句。 粱氏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队长看了添福一眼,掏出一个竹哨子吹了一长两短三声。几乎是立刻,便听到了回应声。 李队长冲几位如坠云雾之中的夫人深深行了一礼“好叫几位夫人、小姐知道。反王的人已趁夜而至,到了城下。” 此话一出,便引来一阵低呼声。 粱氏久忍的泪水也终于流了出来。 “为保几位的安全,特别是李老夫人。少爷早在月前便安排了这条密道,请几位夫人小姐立刻渡涧,到清泉寺的后院小住。后面的事,少爷说要谋定而后动,好在躲在哪,反王的人应该找不到你们的。”李队长继续说道。 “唉,真没想到终于到了这一天,更没想到的是俊儿居然有如此远见。走吧,不要白白浪费他一片苦心,也不要拖他们的后腿。”沉默半晌,李老夫人敛去脸上的担忧,难过,大声说道。 “好,走吧!高夫人请,您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袁夫人赞叹道。 “亲家母,来,我扶着您!”杜氏上前一步,扶住粱氏单薄的身子。 李梅早站到粱氏身边,小心地搀扶着自己未来的婆婆,小脸上一片担忧与骄傲,两只眼睛噙着泪水。 罗心素站在一旁,拉着香姨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姐姐,紫衣,我们走吧!”杜秋叶一手拉着袁紫衣,一手拉着张雪莹,温婉的脸上没有了一开始的震惊,只有担忧。张雪莹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未婚夫婿,李枫。 添福与李队长带着她们往鬼见愁走去。 悬崖边,云雾缭绕、恍若仙境一般神秘莫测。 添福小心的停下脚步,向后面不明究里的众人示意上前。待众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崖边后,赫然发现一副木梯架在鬼见愁与青泉山之间。 “啊,这里居然有天桥?”张雪莹大吃一惊。 “各位夫人、小姐,请过吧,一定要小心些。山涧雾大,遮蔽视线,一定要慢、要稳。不过,桥还是挺牢固的,二百来斤的大汉走过去也没问题。”李队长一见众人害怕的样子,为她们打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踌躇着、犹豫着、观望着。 张雪莹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自己来当这个出头鸟吧!好歹前世还走过索桥呢! “我先来吧!”话刚落,就被高盈冲过来拦腰抱住了“大嫂不要!” 平氏在后面也是一脸焦急的摆着手。 “没关系的,雾大遮住了下面的万丈深渊,反而不那么让人害怕了。张开双手,保持身体的平衡,心无杂念,眼睛直视前方,就一定能安全的过去。”她说完,冲高盈安慰的笑笑,转身走上天桥。 罗心素在后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心谨慎的张雪莹,心中不住祈祷:掉下去、掉下去。 一盏茶后,重重浓雾后面传来张雪莹如释重负的声音“过来吧,没事的。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要往下看,眼睛直视前方。” 袁紫衣与杜秋叶不由发出一声欢呼声,李梅也松了口气。 几位夫人直接念了句阿弥陀佛!平氏更是抹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笑了。 “我第二个来吧!”袁紫衣上前一步,比一般女子英气三分的脸上没了一丝惧色。 “紫衣,千万小心,记住高少夫人刚才说的话。”袁夫人虽是紧紧攥着手中的佛珠,却没有阻止,只是叮嘱着女儿。 待袁紫衣顺利过去后,众人心中的恐惧已去除了大半。 终于,几人顺利的通过了天桥。来到了青泉山的东面。 “几位夫人、小姐,往下面走便是青泉寺了,奴才便不送您们了。一切事宜高团总早布置好了,您们到了青泉寺直接找主持大师慧能师父即可。”李队长与添福一抱拳,说道。 “谢李队长相送,回去转告你家少爷,请他多多保重。”李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李梅一听,又红了眼眶,一副为高俊牵肠挂肚的样子。 几个年轻少女扶着夫人们向青泉寺走去,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重的,丝毫没有逃出升天的欢喜与轻松。 自己的家园与家中男丁都留在了兵临城下、战事一触即发的宣宁。她们人虽走了,心却是留下了。 罗心素更是显得心事重重,不时回头望着来时的路。此时,她心中正后悔呢!后悔不该跟着糊里糊涂的逃了出来,后悔自己没有留在宣宁,留在李枫身边。 运气好,两人活下来。同生死、共患难的生死相依,一定会让自己梦想成真,与他结为一对恩爱夫妻;运气不好,便让自己随他死同穴,也不枉自己对他的痴相思。 想着,想着,眼前便模糊起来。突然她脚下一滑,身子便向前冲去。她惊呼一声,几欲摔倒,正在这时一双手稳稳的拉住了她。 她眨去眼中的泪水,却看见张雪莹紧紧拉着她的右手。她不假思索的狠狠一甩,挣脱了张雪莹的手。 张雪莹一笑,并不在意。一旁的李梅却气愤的大声道“表姐,你好没道理,张姐姐好心拉你一把,你不道谢便也罢了,干什么瞪她?” 此言一出,不禁引来几位夫人、小姐不满的注视,连香姨娘也略带薄责的看了她一眼。 她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对不起高少夫人,刚才我是被吓着了。” “没关系的,山上道路不平,又滑湿难行,各位夫人小姐小心些。”张雪莹淡淡一笑,与高盈扶着平氏继续向前走去。 众人继续向遥遥在望的青泉寺行去,李梅仍旧扶着粱氏。香姨娘与杜氏扶着李老夫人,袁紫衣母女互相搀扶,杜秋叶扶着母亲蒲氏,罗心素独自一人跟在最后面。 望着前面众人互相搀扶着行走在崎岖难行的羊肠小道上,罗心素心中自然百味杂陈。想起刚才李梅不顾表姐妹之间的情谊,当众给她难堪,心中更是气苦。 自己怎么就活成这个样子了?!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唯一可依靠的亲姨母是没身份、没地位的小妾,自己的亲表妹呢?一改以前的友善、亲蜜,时时处处显示自己的优越性、当众给自己难堪。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和她的家人。她把愤恨的双眼向前面那个纤细、灵活的青蓝色身影投去。即使是走在滑湿难行的羊肠小道上,那抹身影也显得优雅、轻盈。如果、如果她刚才摔死了该有多好! 直到巳时左右,众人才跌跌撞撞、腰酸脚痛的来到青泉寺的侧门。 唉,果然是一批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娇小姐!张雪莹看着她们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样子,不由暗自摇头。本来最多一个小时的路,生生被她们耗去两个半小时。还累得一副快断气的样子,还真的是累赘呀!她暗自打定主意,若是反王的人搜上山来,有性命之虞的话,她肯定不会带着她们逃命的。生死关头,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与发髻,上前叩响了木门。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小光头,机灵的看着她们“各位夫人、小姐,可是从宣宁来?” “是的,小师父,请问主持大师在吗?请转告他宣宁李府容氏求见。”李老夫人这会缓过气来了,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高雅。 “各位夫人、小姐请进,主持大师有言,若是您们来了,可直接去后院厢房见他,他在那里等着各位。”小和尚机灵的说道,拉开院门。 就在她们去见清泉寺主持慧能大师的时候。高家父子与李同知一同迎进了着锦衣玉带打扮、且只带了十余名随从的宇文独。 宇文独带来的士兵上岸后退到五里外的青风坡驻扎下了,城门仍由宣宁县衙的人与民兵同共守驻。 李同知与高家父子各自怀着忐忑而复杂的心情带着犹如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的宇文独进了县衙。 “请、请您上坐!”犹豫了一下,高县令终是对宇文独行了礼,请他上坐。 “高县令不必客气,你是一城父母官,按理仍是你上坐吧,我坐这便是了。”宇文独有礼而客套,处处显示出自己良好的教养,坐在了主位的左下手第一个位置。 “如此托大了!”高县令也不坚持,坐下,吩咐衙役上茶。 李同知平日总带笑的脸上难得严肃起来,默不作声的坐下后,便仔细地观察着手中的茶杯。 高俊扬着一个人畜无害的淡笑,看着宇文独。 “早听说宣宁第一奇事便是高少爷从十几年的浑噩中清醒过来,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宇文独坐下后第一句话,却是充满好奇的样子。 “谢宇文少将军,这也是上天垂怜。”高县令客套了一下。 “少将军才是人中龙凤之姿。”高俊看着他白净的脸笑道。 “还要感谢少将军的手下留情!”李同知突然咳了一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众人一闻此言便沉默了,好不容易故意轻松下来的氛围又变得紧张起来。 “李同知何必言谢?天下仍是夏家的天下,子民仍是夏氏一族的子民,你我仍是大夏朝的臣子。”宇文独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摊手轻松而潇洒的说道。 此言了现,大厅里立刻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了。 是呀,反王常宁不也姓夏吗?不也是太宗皇帝的子孙吗? 高县令看了李同知一眼,笑了笑“不知少将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宇文独悠闲的靠在太师椅上,打开一把白底黑字的纸扇慢慢摇了起来“同化一带官道封闭、失联已久。百姓饱受饥饿之苦,我实在是忍心不了,故而……”他一笑啪一声收了折扇“故而前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他看了看脸色变幻莫测的众人,站了起来“从明天起,官道恢复交通、江面恢复行船。佃户的夏粮不交租,至于欠租户的粮食,我会给他们补偿。折成钱也可、要粮食也行。从明日起,便会有赈灾粮运到,按户籍人头分发。”他转过身看着面露惊异的三人,一笑“早闻高县令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一定会协助我的人办理好这等利民惠民的大事吧?” “当,当然!”高县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答道。 李同知动了动嘴唇,终是忍住了。 高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今后宣宁如同往常一样,县衙仍是您们三位的天下。”宇文独指了指三人,脸上又出现那抹迷人的淡笑。 “说了这半天,我也累了,我以后就住在县衙吧!高县令,可以吗?”他很有礼地征求高县令的意见。 “当然,当然,在下荣幸至致。少将军就住在后院的玉落院吧,那里清静。”高县令急忙回答。 “谢谢高县令,带路吧。我要沐浴休息。”宇文独掸掸衣衫。 “哎。好,添寿,快带少将军去玉落院休息。你小心侍候着,然后吩咐厨房做饭。”高俊急忙接过话头。叫来添寿。 “是。少爷。少将军您请。小人带您过去。” “好,各位,回见。”宇文独有礼貌的告辞。带着十个随从离开。 大厅里,高家父子与李同知互视一眼,发现彼此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宇文独,客客气气、和和善善。一说一笑,不知不觉间便把自己三人绕了进去。 原以为可以痛痛快快、酣畅至极的抛头颅、洒热血。却不料引来了一只笑眯眯的小狐狸,岂止是说不得、打不得,简直脸色好像都不能太难看了。 人家,可是来解救水深火热之中的老百姓的。自己能把这等大好人打跑吗?老百姓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吧? 李同知与高县令齐齐哀呼一声,捧着脑袋叹起气来。 “动不如静,再说了,打也打不过人家。不如,静观其变吧?他不是说要恢复交通吗?这样或许对我们也是好处。若是把他惹毛了,说不定他会对百姓不利,那样,我们可就成千古罪人了。”过了好一会,李同知有些迟疑地说道。 刚一说完,高家父子便如释重负的齐齐点头,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好!” 宇文独示意随从拿出一锭不小的银子赏给了带路的添福,和气的叫他去吩咐厨房抬热水沐浴。 待添福转身离开后,宇文独挑了挑眉,做了个手势,几个随从便咻一声失去了踪影。 添寿领着两个衙役抬着热水到了宇文独的落玉院,却被四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挡住了“放下吧,我们抬进去便是,没有我们的吩咐,你们不准靠近落玉院,有什么事在外禀报便是。” 添寿只得毕恭毕敬地应了,退出来。 “少爷,宇文独没出来,门口只有四个侍卫了。”添寿向高俊禀报道。 “嗯,知道了。小心侍候着,经常过去问问,看宇文少将军需要些什么。”高俊点点头。 添寿走后,李同知看向高俊“俊儿,你说,这宇文独明天就要开通官道与江运,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就不怕趁机混进平将军的人来?” 高俊想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请君入瓮!” “咝!”李同知又像牙痛似的长长吸了口气“对呀,他是想瓮中捉鳖!”。 鳖?! 高家父子不约而同看着他。 李同知嘿嘿一笑,挥了挥手“口误!口误!” “反正我觉得这个宇文独带着不多不少的人马来,其实是所图不小。”高俊紧拧着眉说道,却不知道到底图的是什么。 落玉院,宇文独神清气爽地坐着喝茶,一头依然滴着水珠的黑丝倾泻肩头,贵气中又有俊俏,真真让人移不开眼睛。 “少将军,李府的老夫人、当家夫人都不在府内!”一名侍卫禀报道。 “袁南镇抚司的夫人与大小姐也不在。” “就连高夫人也不见所踪!” 宇文独摸了摸下巴笑了“定是藏起来了呗,盯着高少爷吧,依我看,这个傻少爷的主意比高县令与李同知都大。你们没看见刚才在堂上,高县令与李同知不时的看他的脸色吗?唉,传说中的傻少爷不傻呀,难道真是老天有灵?”他一脸的好奇。 “是,少将军。” “都下去吧,我歇会。”宇文独捂嘴打了个哈欠“一晚没睡,肯定脸色不好了,唉,若是叫我的丁香小亲亲看见了,准会心痛。”此时的宇文独就是一个风流倜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众侍卫却不敢表露半分,恭敬地应了退了下来。 张家宅子前。张贵满脸焦急的徘徊在院子内,听到门的轻响便急忙迎了上前“怎么样老王头,找着小姐了吗?” 老王满脸沉郁地走进来,摇了摇头“没有,一家三口都不在。我出来的时候遇着隔壁小花了,听小花说她们是被高俊的人接走了。” “那你赶紧去问高少爷啊?”张贵急道。 老王头盯了他一眼“高少爷父子刚才去城头了,听说反王的人到了。” “反、反王?!”张贵一听更紧张了。 “不急,相信这会应该回来了,我去看看,你守好家。别让任何人进来。万事等我回来再说。”言犹在耳,老王头人已不见了影子。 高家父子与李同知还在大堂,便看见一缕灰色的影子飘进来。 “啊!” “有剌……”受到惊吓的高县令与李同知话未说完,人就稀里糊涂的没了意识。 “原来是高高手老王啊?”高俊眼睛一亮。羡慕的看着老王。 “我家小主子呢?”老王头冷着脸开了口。 “你放心。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还想着一会添福回来去告诉你一声呢。你自个倒找上门了。”高俊笑道。 “在哪?”老王头一脸不屑与不信的表情:安全?有在我身边安全吗? 高俊看着他不屑一顾的表情感觉有些内伤“在清泉寺!” “清泉寺?”老王头一脸疑惑“怎么出得城门,瞒过宇文独的眼睛到的清泉寺?” 高俊挺着胸,扬眉吐气道“山人自有妙计!” “你最好不要卖关子!”老王头面无表情道。 “好吧。惹不起你,我是……”高俊凑过去轻声说了几句。 “你倒有些小聪明,可是你想过没有,宇文独进城肯定会搜查李府与袁府,若是发现她们不在城里,岂不是知道她们一众人的藏匿点吗?毕竟那条路曾是他的细作用过的。”老王头脸上的表情更加轻视了。 “这……我倒没想那么多。唉呀,有可能啊,我反倒害了她们。”高俊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你说宇文独明早要开城门、通官道?” “是的。” “那好,我明早去清泉寺看看。”老王头说完,人随即不见了影子。 清泉寺的后院内,张雪莹正打量着这个幽静所在。 院子很小,厢房一排共两个大房间,没有床,只一排石炕与简单的桌椅。 左手是柴房与茅厕,右手是厨房。 院子里全是高大茂盛的树木,后院倒还有一个小菜园子,各色青色长势喜人。 张雪莹看了看正中的日头,向李老夫人走去“老夫人,眼看都晌午了,想必您们也饿了。我带着盈盈去做些简单的饭菜吧,这住嘛,您安排吧,好吗?” 李老夫人点点头,脸上一片赞赏“还是你心宽、神定。饭就劳烦你与高小姐了,梅儿可以去帮着择菜什么的。以后,这一日三餐与洗衣缝补就靠我们自己了。可不能再像在家享福、有人侍候的样子。”这后面一句是冲李梅说的。 袁紫衣与杜秋叶听了,也自觉地站了起来“高少夫人,我们来帮您吧,我们也会些厨艺的。” 罗心素只能收了自己的娇柔,跟在后面进了厨房。 几个人择菜的择菜、淘米的淘米,烧火的时候,高盈自觉主动地坐在了灶前。 不一会儿,倒弄了两个青菜与一盘清油茄子,外加一锅白米饭。 许是饿了,也许是放松了,倒没人觉得清淡,也没人觉得无肉不欢,倒把饭与菜扫了个精光。 李老夫人决定夫人们住一间厢房,小姐们住一间厢房,小姐们住的那间由张雪莹负责。张雪莹知道,自己就是寝室室长了。 炕上清一色的青蓝色被子与床单,又薄又硬,罗心素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李梅却嘟着嘴抱怨开了“这么硬怎么睡嘛?” “忍忍吧,毕竟这里是出家人的地方,原是清贫的。”杜秋叶细声细气地劝道。 “就是呀,表妹,别那么娇气嘛!”罗心素也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道。 “哼,你不是也皱着眉吗?”李梅听了杜秋叶的话回了个笑脸,却冷着脸对罗心素呛了回去。(未完待续。。)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一章 热门推荐:、 、 、 、 、 、 、 罗心素差点气个倒仰,脸都白了,咬着牙忍住了。她发现,近段时间李梅老是对她有一种明显的敌意,她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高盈机灵的抢了靠窗的床铺,与张雪莹挨在一起,接着是袁紫衣,然后是杜秋叶、李梅,罗心素紧挨门口。 服侍好几位夫人躺下午睡养精神后,几个女孩子也疲惫地躺了下来。 “大嫂,咱们什么时候才会回去呀?家里会不会被坏人抢了或是烧了?”懂事的高盈心事重重,轻声问着张雪莹。 “应该不会吧,咱们又不是发财人家。再说操心也无用,只要咱们娘仨平安度过这场祸事,家可是慢慢再建,别想了,睡一会吧,今天也累了。”张雪莹轻声安慰道。 “嗯!”高盈轻轻应了一声,又向她身边靠了靠,闭着眼睡了过去。 张雪莹看着她对自己依赖信任的样子无声的笑了一下,也闭上眼睛:不知道老王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不知道宣宁城现在是不是哀声满城、血流成河? 老王与张贵的安全她倒不担心,可是小huā与杨枝家……。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有了感情就难割舍啊。 啊,对了,还有高兴!还有姐姐一家,原来自己挂在心头的人有这么多啊?! 一想到这里,本来慢慢培养起来的睡意瞬间又没了踪影。 宣宁城外的芦苇丛里,被太阳晒得头昏眼huā的高兴正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一脸愧疚的黄山。 “都怨你,我说了此计不妥,你非要说什么完美无缺。现在好了,下面泡在江水里,上面被太阳暴晒。最关键的便是肚子饿得不行,你说怎么办吧?” “嘿嘿,是,是我连累了你。是你够义气陪我受此次苦,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可是同生死、共患难的生死情谊,我一定不会忘记的。”黄山拍了拍自己精壮的胸脯,一脸的严肃与郑重。 “好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觉得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丢了小命,就太不孝了。我娘,我娘一定会活不下去的。”善良的高兴原谅了黄山,却又陷入了自己的苦恼。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们在这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城里传出惨叫什么的,也没哪冒黑烟,着火呀什么的。而且,你看,宇文独的官兵不是驻扎在城外吗?”黄山机灵的说道。 “这倒是。”高兴仔细想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哎,我说,你干什么非要到宣宁来呢?”高兴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黄山。 黄山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芦苇杆,眯着眼道“从小我便听我娘说她的家乡宣宁县青罗镇是如何的风景宜人、如何的山美水美人更美。她离家几十载,一直不曾回她心心念念的家乡过。我一直就想着,什么时候我定要替她回青罗镇看看,然后画在画上回去献给她。一解她的乡愁,她定会高兴的。” 高兴敬佩地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啊!你可真说得上是个大孝子了。在这个兵祸连结的时候冒这么大的险回宣宁,真是、真是天下大孝,你这个大哥与朋友我没有交错。” 黄山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一笑“呵呵,过奖了,过奖。” “别说我了,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也是早就想回宣宁来,看看你的家人吧?”黄山说道。 “我是想我娘与妹妹,但是,我大嫂说了,不得到她的允许,不许我回家。”高兴苦着脸道。 “你大嫂那么凶吗?你好像很怕她的样子?”黄山不解地问。 “她才不凶呢?看着挺和善的,也从不高声说话,但是……但是……”高兴摸了摸头,为难地说“怎么说呢?她自有一种威仪,她眉一挑,眼睛看向你时,你就会觉得怕了。” “是吗?自有威仪啊?什么时候我得见见她。”黄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一个十五岁的小节妇,会有威仪?!高兴这傻小子真是没见过世面,淳朴得很。 “我大嫂很好的,人漂亮,很有风华。医术又好,心也善。她虽说是孤女,但她大伯母家却是相当有名的,也很疼她,本来她是不用到我家当节妇的,她是不忍心看我们孤儿寡母、弱小无依。以前官道还畅通的时候,她每月会给我寄五两银子,两封家书。更别提衣衫鞋袜了,想得很周到。就连她的伯姐,都时常请我到她家吃饭,给我零huā银子。”高兴喃喃说着,越说,越觉得自个的嫂子天下无双。 “可那王正可是反王的人?”黄山在一旁不赞同地说道。 “这……”高兴迟疑了一下,终是对黄山道“我大嫂说,有时候事情要看最后的结果。” “事情要看最后的结果?!这话说的真有玄机!”黄山低着头,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越想眉头就皱得越厉害。 “是呀,大嫂说,事情浮于表面的,往往是遮人慧眼的,要沉住气,看最后的结果。她还给我讲了一个小故事呢!” “什么故事?讲给我听听!”黄山很感兴趣的样子。 “嗯,话说孔子周游列国时,经常忍饥挨饿。有一次弟子好不容易要回一些白米,孔子便吩咐弟子颜回去煮上。当孔子无意中经过厨房时,却看见颜回从锅里抓起一把煮好的白米饭放进自己的嘴里。孔时装作没看见,走开了。当颜回请孔子用饭时,孔子说‘我要用干净且没人吃过的米饭来祭先祖’。颜回一听急得脸都红了,说‘不可以的老师,这饭弟子刚才已经吃了一口,不能拿来祭先祖了’孔子问他为什么?颜回说‘刚才有房的的灰尘掉进锅里,我看染灰的白米丢掉太可惜,又觉得拿给老师用太不尊敬您,便抓起来自己吃掉了’。”高兴绘声绘声的讲完了。 “哦,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眼见为实也不一定可靠?”黄山若有所思。 “大嫂说逢事必从全方位,各个角度来认识辩知。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不要让自己的眼睛与耳朵欺骗自己。” 高兴说完了,却看见黄山仍是呆怔在哪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黄山看着他,满眼热切“高兴,好兄弟,我一定、一定要认识你大嫂。” “到我家你就认识她了呀!”高兴很不理解为何黄山的眼睛闪闪发亮。 “你没说错,你大嫂很好,很……与众不同。”黄山过了半晌又喃喃自语道。 正说着,突然听见当一声锣响。紧接着一个大嗓门响起“奉宇文少将军命,明日起即开城门,通官道、开江航了。各位乡邻按人头到县衙领宇文将军送的赈灾粮!” “太好了,这宇文少将军倒不是个坏人!”高兴听得一喜。 “狡猾的小狐狸!”黄山却阴了面容,在一旁咬牙切齿地骂道。 “什么?”高兴没听清。 “没什么,明天咱们就能进城了。”黄山说着,脸上却没半分喜气。 “太好了,明天就可以见到娘、妹妹与大嫂了。”高兴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变得通红的落日,喜不自禁。 “明天,咱们进城时要乔装一番。”黄山突然说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好玩呗。”黄山又恢复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 “无聊,那要怎么乔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黄山望着前面,慢悠悠地回答道。 第二天一早,宣宁城的城门口便围满了想出城的老百姓。 有去乡下看亲戚的,有想出去随便遛遛的……还有,就是纯粹站在城门口看热闹的。 不管怎么说,城中老百姓对于宇文独进城的恐慌与惧怕是消了一大半了。甚至在心底有了一丝隐隐的期盼与欣喜。 老王头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戴着一顶遮阳的斗笠慢吞吞的来到了城门口。 “老人家去哪儿呀?”刚排好队,一个眼生的士兵便来到跟前,还算和气地问道。 “哦,这、这不是开了城门吗?我寻思着去大乔庄看看我妹子一家。有好几个月没通音信了,心里怪不放心的。”老王头老实巴交的擦着手,回答道,干瘦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士兵仔细看了一下他全身,一根旱烟袋插在腰间,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衫,单薄的夏衣看来也藏匿不了什么东西。便挥了挥手“走吧,现在刚开城门,日落时分便关了,如要当天回来,可要算好时辰哪。” “哎、哎!好,多谢官爷,回见您哪。”老王头点头哈腰的说着,慢慢向前走去。 刚走几步远,便看见前面来的两个村姑打扮的女子在频频看着他。 他眯眼一瞧,一个身形细长些,另一个却是高大健壮。看他的正是那个细长身材的小村姑。 脚步沈滞,不像有功夫在身,另一个高大的村姑却是有些粗浅功夫的。他不由又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村姑,这仔细一瞧,不由一口口水呛在喉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热门推荐:、 、 、 、 、 、 、 他低下头猛烈的咳嗽起来,老脸胀得通红:哎呀妈,吓死人了! 那个身子细长的小村姑抢先一步走近他,拍了拍他背心,小声道“老王头你没事吧?认出我没有?我是……” 不等他说完,老王头大力一挥手“我知道,高家二少爷嘛!” “嘿嘿,我穿成这样,你都认出我了?”化妆成小村姑的,正是高兴。此时正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傻笑着。 “老人家,这是要到哪去呀?”高大的村姑凑拢来,用一张帕子遮住嘴角,小声问道。 老王看了看他那翘着兰huā指的宽大右手,又看了看那几欲胀裂的衣裙与露在裙外的大脚,眼角不由抽了抽。 “老王,我们去哪边说吧!”高兴看周围不少的人看着他们,急忙扯了扯老王头的袖子。 走到一边后,老王脸沉了下来“高二少爷,你不在同化读书,怎么在这个时候跑回宣宁来了?” 高兴不由看了高大村姑,也就是黄山一眼。 黄山急忙扭了扭身子,细声细气地说“唉哟,老人家,高兴是因为想念亲人,不放心她们,才冒险回来的。我是他同窗好友,我可是舍命陪君子。”说完,向高兴递了个眼神。 高兴张了张嘴,把想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老王头看了一眼挤眉弄眼的黄山,慢吞吞的对高兴说道“哦,那可白费你这片孝心了,你嫂子和你母亲、你妹妹都不在宣宁了。” “啊?那她们在哪呀?”高兴意外至极。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老王头自是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张雪莹三人的落脚点。 高兴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山却眼睛一转,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老人家,你就是大嫂的老家人吧?啧、啧,真是老当益壮啊。您这是要去哪啊?” “随便走走,不去哪儿。”老王头淡淡的回答道,掏出旱烟叭嗒起来。 “老王头,我去你家吧,我娘她们不在家,我回去也没人做饭给我们。”高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抬起头对老王头说道。 老王头看了一眼黄山,没有说话。 “老人家,我是清白人家的读书人,您放心吧,绝不是歹人。”黄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想起自己此时是一名“柔弱”的女子,急忙颔首装害羞。 老王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你们就跟我走。” “好,谢谢老人家。”黄山急忙说道。 “都低着点头,啧,世上有你这么健壮的女人,是人都会好奇,多盯两眼的。都快露馅了!”老王头收起旱烟,淡声道。 “是,老人家。”黄山急忙碎步跟上,扭扭捏捏的回道,高兴看他那“娇柔”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冷战。 两人随老王头又往城门走去,刚走到城门,便被一个守城士兵给拦住了“检查!”然后又突然“哟!”了一声“老人家,不是刚出城吗?怎么又转回来了?” 老王头哈了哈腰“官爷,我不是要去大乔庄看妹子吗?这不,刚出城便看见我这两个小侄女进城来看我了。” 他身后的高兴与黄山立即害羞的低下头,声若蚊呓的叫了声“官爷好!” “哎,好,这可长得真是……”士兵看了一眼丰满异常的黄山,犹豫半天挤出两个字“水灵!” 话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起来,急忙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 “哎,谢官爷!”老王头急忙领着两个“水灵”的小侄女,进了城。 “天哪,不是说年景不好吗?那闺女吃的啥呀,长得又高又壮的。”旁边一个老妇人揉发揉昏huā的老眼喃喃自语。 “可不是吗?比男人都还高半个头呢!这以后啊可怎么嫁得出去?”旁边一个年轻妇人接了话。 “我可不敢娶,那还不得把咱们家给吃空啰。”另一个后生嬉笑道。 引来周围百姓好一阵哄笑,气氛也随之变得松驰起来。 刚才那名士兵摸了摸脑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就是一时想不到,抬眼望去,那个干瘦的老人与两个水灵的小姐已不见了踪影。 士兵摸了摸脑袋,走得可真快呀?噫,不对啊,大乔庄距离宣宁县城好几十里。而且是昨日下午才下的开城令,两个小村姑怎么会今天一大早便赶到了县城?莫非她们有未卜而知的本领?还是……?不好,他脸色一变,急吼吼的叫道“刚才那一老两少有问题,快追上去。”说着,提着长枪追了过去,后面的官兵一涌而上。 老王头一走出人群重重的城门,便快步如飞起来,黄山与高兴自是明白为了什么,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是“水灵灵”的小娘子,提足狂奔。 果然,刚到街口,便听见后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在哪儿?” “可见到一老带着两个村姑走过去?” 老王头脸色一变,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提着两人脖颈处的衣衫,一下子便跃到了房顶上。 黄山惊得瞠目结舌,手指抖抖战战的指着老王头“他、他……?” 高兴竭力掩住自己的意外,故作淡定地说道“老王头是我大嫂的家仆,以前是个老镖师!有点身手!” “老镖师?有几分身手!”黄山赞赏地说着,眼睛却分明闪动着怀疑的光芒。 老王头几纵几跃,黄山与高兴只觉得风声呼啸着从耳旁掠过,再睁开眼睛时,脚已踩在地上,到了一处宅院内。 “进去把衣衫换了,左厢房第三间是大少爷以前的屋子,里面尚有他的衣服。没我的允许,不许随意走动!”老王头看着他俩淡淡地说着,又叫来张贵吩咐了几句,慢吞吞地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他心中自有自己的思量:城门口站的全是陌生面孔,说是开城门,盘查却严得厉害。那个守城的士兵更是机灵过人,只过了一瞬,便明白了过来。这……是要引君入瓮的架势啊?只是,引得是何人呢?要宇文独亲自坐镇?! 厢房里,黄山一边系腰带一边低声问高兴“喂,那个老王头身手不凡啊?他真是你大嫂的老家仆?” “那当然,他口口声声叫大嫂小主子,跟张贵他们叫的都不一样!”高兴随口答道。 “小主子?”黄山眼中的疑色更重了! “你说过你大嫂的父亲便是二十年前名满天下的张神手吧?”他坐下来,似是犯了好奇心一般。 “对呀,就是他。大嫂五岁时他们夫妇便双双过世了。”高兴抹了把脸,终于把胭脂擦掉了。不知道那两名村姑醒后发现自己衣裙不见了,会不会咒骂自己! “哦,我父……父亲那里也有张神手几张真迹,价逾万金而不可求啊!”黄山说着,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下,涎着脸道“你大嫂一定有他老人家的手迹吧?能不能讨个人情卖我一张?我奶奶寿辰快到了,我也想讨她老人家一个欢心。” 高兴盯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张神手的画价逾万金而难求吗?你不像有那么多银子的人啊!” 黄山裂裂嘴,终于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突然眼睛一亮,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喏,这块玉佩是天下难得的宝物,换张神手一张画也差不多了。” 高兴眨了眨眼睛“我不懂玉,也看不出这块玉佩名贵在哪里!这事得我大嫂作主。” 黄山不服气了“你真是没眼力,走,找老王头看看,他一定比你识货。”说着,人已冲出了房间。 “老王头,我用这块玉换你主子一幅画可行?”老王头刚开门,一只手拎着一块玉佩便直接举到了他眼前。 他眼睛一眯,刚想发火,却被那块玉吸引住了。他一把夺过去,仔细打量起来。 黄山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高兴“看吧,我说了老王头比你实货,不是个一般的老镖师,年轻时定是一位叱咤风云的江湖义士,你说是吧,老王头。”他笑嘻嘻的说道。 老王头脸色凝重的看着那块玉佩,过了半晌才慢慢递到他手上“你这块的确是块好玉,应该是你家中长辈所赐吧!这块玉的意义非凡,你还是不要用它随便换东西的好,收好吧。”说完,转过身径直进了自己房间。 “哎,哎,到底换不换哪?”黄山在后面伸长脖子叫道。 门砰一声关上了,老王头彻底没了声音。 黄山无趣地摸了摸鼻子。 “走吧,咱们睡一会吧?昨晚被蚊子咬了一晚,没睡好。”高兴拉了拉他的袖子。 “好吧,回头见到你大嫂再说。”黄山又恢复了自己的活力。 老王头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抽着旱烟,火光一明一暗地照出他沉思的脸。 他刚才激动而复杂的心情已开始慢慢平复下来,自己刚才绝对不会看错。黄山的玉佩是块雕刻精美、活灵活现的钟山神,其物马身龙首,是上古神兽之一。那是几十年前,自己的老主子下令自己亲自从昆化山之顶运回来绝世美玉,共雕刻了十块这样的玉佩。(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热门推荐:、 、 、 、 、 、 、 獓狠、狰、蛊雕、帝江、举父、狸力、钟山兽、九尾狐、精卫、烛阴。全是有名的上古神兽,老主子把这些玉佩全赠予给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 如今这块钟山神到了这个姓黄的少年手中,应该是他的儿子吧?!看其眉眼,很是相似啊!是第几子?为何这个时候到了宣宁? 突然他身子一震,眼睛变得锐利起来。莫非宇文独外松内紧、费尽心思便是在寻找他吗?肯定是!有人泄露他的行踪?他为何没有带一名随从?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不帮?还是帮?现在城门大开,官路畅通,寻找他的人迟早会从京城路嗅到这里的。到时,自己还能掩藏住自己吗? 不帮?若是他被宇文独抓住,岂不是会震撼整个局势? 他为难而迟疑地左思右想着,越想便越觉得为难、心烦。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向外面走去。不行,要尽快将这尊瘟神送走。 “张贵,帮两位少爷做些饭菜,你们先吃着,我出去看看高家有没有什么宵小趁虚而入。另外,不要让他们随意出门。”老王头对张贵甚至严肃地吩咐着,说完,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上房方向,才出了院门。 宣宁县衙里,高俊陪着宇文独用完了早膳,谈了天气谈茶,谈完茶又谈huā,谈完huā又谈理想。就在他忍不住偷偷打第十个哈欠的时候,宇文独俊俏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丝迷人温柔的微笑“啊,高团总,虽与你相谈甚欢,但我突然想起,我的小丁香就快到了。我要亲自去江边迎接她,所以……”他潇洒地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高俊精神一振,心情一松,笑得更加诚恳了“宇文少将军既然有要事在身,我就不打扰了,告辞,您忙。” “哈哈,高团总客气,倒不是重要的事,只是……”宇文独仰首一笑,挤了下眼睛“你知道的,女人嘛……” “我懂、我懂,您请。晚上为贵……”高俊说不下去了,宇文独没成亲啊,这个小丁香是要好的吧!贵什么来着才好呢? “哦,是我的贴身侍女!”宇文独善解人意的解释道。 贴身啊!?“哦,想必也是少将军珍之重之的人,晚上为丁香姑娘洗尘。”高俊决定还是尊称一声姑娘好了,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吗?身份不明的贵人,一律叫姑娘,或姐姐。 “先谢过高团总了,你真是客气。”宇文独一点头,昂首阔步的出了门。 高俊忍不住轻吁一口气:太累人了!一个温和有礼、却威名远播的少将军,真让人愉悦不起来啊。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僵硬的转过身后,他再也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闷气“老王头,你吓死我了。” “你胆子可真大。”老王头面无表情,冷言冷语的赞赏了他一句,径直坐了下来。 “你老人家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出城去看堂嫂吗?” “我是要用你上次送小主子出城的路。”老王头直接道明了来意。 “哦,好的。”高俊愣了一下,痛快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想问为什么,但面对这样一个看不出喜怒的高高手,他放弃了。 “好,晚上子时,到张家大门外等着。”老王头得到想要的结果,站起来一晃便不见了人影。 “啧,高手啊!”高俊摸了摸下巴,再次发现一声惊叹。 老王头回到张家,黄山与高兴正鼓着腮帮子吃得欢。 “今晚子时,我送你们出城,呆在这里不安全。”他睨了黄山一眼,淡淡地说道。 黄山感到自己心头不由自主的一跳,仔细看过去,老王头耸拉着眼皮已经开始吃饭了。 他晃晃头,抛开心头那丝怪异的感觉,又大吃起来,可怜自己两天没好好吃饭了。如果母亲知道了,定是会很心痛的。他是一个孝子,绝不会让母亲担忧。 “老王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找小姐去呀?”张贵边洗碗,边小声问老王头。 老王头看了他一眼“你必须留下来守住张家,我自是要去和小主子在一起。有高家少爷应衬着,你不必害怕。有啥事,直接找他便是了。” 张贵听话的点点头“好。” 老王头看了看天上慢慢西坠的落日,晚上便可以看见小主子了!也不知道这两天过得好不,唉,是不是又瘦了?他眨着老眼,满是心疼与担忧的样子。 夜幕降临,月上中天。如银光倾洒在清泉寺的后院,安顿后几位夫人歇息后,张雪莹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住的厢房。 罗心素不冷不热、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子假寐。 杜秋叶、袁紫衣与李梅则甜甜地叫了声张姐姐。 这两天下来,几个平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都对她产生了一丝依赖与越来越多的好感。原因无它,就是因为只有她能用最简单的食材与不多的调料烹饪出美味的饭菜。 张雪莹一笑“都睡不着吗?” “嗯,睡不着,以前在家时虽不能出门,但这个时候总可以叫丫头陪着做会针线或是挑挑huā什么的。”杜秋叶细声细气的说道。 袁紫衣与李梅也频频点头“是的,这里没什么消遗,可无聊得很。” “大嫂,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吧,你以前讲得那些可好听了。”高盈小脸上满是请求。 张雪莹想了一下“好,我跟你们说个莫愁女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莫愁女没听过也。”几人一听都〖兴〗奋了,连连叫好。 门边的罗心素轻轻哼了一声,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李梅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张姐姐您讲吧,我们都要听。不要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袁紫衣与杜秋叶则直接无视了罗心素的行为。 张雪莹点点头“好,我说小声些,别打扰了罗小姐休息。”说完,躺下来。 几个少女急忙靠扰她身边。 “在很久以前的终南山上,有一个堪称诡异的门派,叫古墓派。这个古墓派是由一个叫林朝英的女子所创,她的门规很奇怪而残忍,那便是她的弟子一是须是女弟子,二嘛则是终身不得出古墓,除非有一个男子甘愿为她们而死。”她轻声讲了起来,说的是《神雕侠侣》里面李莫愁的故事。 “好奇怪的门规哦!” “就是。”李梅几个议论起来。 “古墓派里有两个女弟子,一个是师姐李莫愁,一个便是师妹小龙女。终于有一天,已满十六岁的李莫愁一是忍不住古墓的孤单冷清,二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便悄悄下山了。”张雪莹叹了口气,世人看《神雕侠侣》皆不喜欢狠毒的李莫愁,偏偏她却极为同情李莫愁一世的痴缠,为爱疯魔。 “她遇到了受伤的陆展元,一门子心思的爱上了他。她自小长在古墓,不懂人情世故。自然是爱便极爱、恨便极恨。凡是对她无礼的人,她下手是从不手下留情的。可是,她一腔爱恋着的陆展元最后却负了她,娶了别的女子为妻。” “啊,她好可怜!” “是呀,又回不了古墓,又被所爱的人抛弃。天下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了。” “终于十年后,已成为赤练仙子的李莫愁便来找陆展元夫妇报仇来了。有一天,陆展元在自家墙上发现了九个血掌印,那便表示,他家中要死九个人。” “啊,好可怕?” “怎么会这样?” “她真要杀死自己所爱的人吗?”几个小姑娘紧张的挤在了一起,不知什么时候,罗心素也听得入神了。 “陆展元为了让自己女儿与侄女活命,便拿出当初李莫愁送她的锦帕,撕作两半,分别系在了两个女孩子的身上。” “……终于,李莫愁没有亲手杀死陆展元,而陆展元却自尽而亡,李莫愁便带走他的女儿了。”张雪莹结束了故事。 “这李莫愁也太狠了!” “不是,是可怜才对,是陆展元背心弃义负了她。” 几个女孩子争论起来,互不相让。 “张姐姐您说!”突然,几个女孩子一起扭头看着她。 张雪莹一笑“要我说,最无耻的便是陆展元。李莫愁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忘恩负义;作为恋人,他移情别恋;既然娶妻,却又留着当初的信物,是为不忠;最后在生死关头,还要利用当初定情的锦帕,以求换得自己女儿的性命,最为无耻。当然,李莫愁也有错,错就错在爱得发疯发狂,以至于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年华,浪费掉了自己一腔深情。由一个美丽单纯的女子成了人人厌恶的女魔头,你们想啊,如果不是这样,她岂不是会成为古墓派的掌门人,那是多有前途又受人尊敬的职业。” “对啊!” “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几个女孩子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张雪莹摇了摇手“好了,故事听完,也就该睡了。这故事告诉我们,不必为一个心中没你的人浪费自己的青春与感情,女孩子们,切记啊。”她几乎是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跟踪而至 “嗯,知道了,张姐姐。”女孩子们都很受教。 “睡吧!” “张姐姐明天再讲一个”袁紫衣笑嘻嘻地说道。 张雪莹点点头“好,明天开始给你们讲她的师妹,小龙女的故事。”然后果断的挥了一下手“吹灯,睡觉。” “好啊,太好了,睡吧。” 随着轻微的响动声,女孩子们慢慢睡了过去。 罗心素在黑暗中看着张雪莹的方向,若有所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在心底悄悄念着刚才听到的词,越想就越是痴了,想起李枫,便觉胸口既肿且痛着,难以舒服,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宣宁城张宅门外,高俊身着深色衣衫,小心翼翼的靠拢大门,轻轻敲了敲。 门开了,露出老王头干瘦的老脸,在忽明忽暗的灯笼下显得很是渗人。 “我来了,现在就走吗?”高俊直接忽略掉他那张不讨喜的脸。 老王头冷笑一声“来不及了,有人跟着你呢!” “啊!”高俊大惊,正待回头,却听见老王头轻声道“别回头,进来。” 高俊只能硬着脖子走了进去。 “这可怎么办呢?完了,完了,定是那个笑眯眯的小白脸派的人。他妹的,原来一直怀疑老子。”高俊喋喋不休的小声咒骂着,垂头丧气的进了内院。 “你就当着是来瞧亲戚的吧!”老王头门一推,只见一个少年满脸惊喜的站起来。冲自己亲热地叫了声“堂哥!” “这……?”高俊疑惑的指了指那个惊喜交加的少年。 “堂哥,我是高兴啊!你脑子好了记忆又差了吗?”高兴走上前,关切的问道。 “哦,高兴啊,认得,认得。只是刚才太黑没瞧清楚。”高俊哈哈一笑“你不是在同化求学吗?怎么会在张家呀?” “我、我是担心娘她们,偷偷上船跑回来的。”高兴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你太大胆了,如果在途中出了事怎么办?”高俊一听吃了一惊,沉着脸责备道,像足了堂哥。 高兴低下头。没说话。 老王头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站着。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该死的,真大胆,居然摸到院子里明目张胆的听,可惜自己不能把他一掌拍死。 “咳。我还以为高少爷半夜三更的偷溜出来是佳人有约呢?却原来是来见自个的堂弟!”一个挪揄的声音响起。门径直被推开了。宇文独依然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房中三人吃了一惊,只不过只一人是真。其他二人是假。 “宇文少将军,您怎么来了?”高俊瞪大着眼,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老王头睨了他一眼:演得太夸张太假了。 “宇文少将军?唉哟,小老儿见过将军大人。”他颤魏魏地走上前,行了一礼。 “吓着老人家没有?我是想与高少爷开个玩笑,故而不请自来,哈哈,见谅!见谅!”宇文独稍倾身子,看着他甚是和气的样子。 “不敢,不敢!”老王头抖抖战战的说着,一脸敬畏的表情。 高兴垂着头,大半个身子藏在高俊高大的身子旁,十足的小可怜样子。 “唉呀,本以来高团总有风月之事,想来凑个热闹,却原来搅了你与家人相聚。抱歉,你们继续,我走了啊!”宇文独眼睛一眯,转身飘然离去。 高俊暗自松了口气,有些不解地看着老王头:高兴回来而已,为什么他会找自己要那条秘道出城。 老王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天上。 高俊懂了,房上有人。 “好了,回来便回来吧。以后切不可冒险行事了!我、我内急,去趟茅房。”他严厉地对高兴训斥道,转身出了房门。 “老王头……”高兴刚开口,便被老王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好了高少爷,您睡吧,有您堂哥为您求情,你娘不会责怪你冒险回来的。”老王头说完,也转身出了房门。 高兴看了屏风一眼,只得歇下了。 宇文独站在张家大门外,背手而立。脸上再没了和气与嘻笑,只有让人惧怕的冷冽。 “少将军,他们都睡下了。”一个黑衣人像幽灵一般钻了出来。 “派人日夜监视,刚才我明明感觉房内有四个人的呼吸声。根据白天守城卫士的描述,那个老人带进城的两个村姑,便是高少爷与那个人了。看来藏匿不现的那人有可能便是我要找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他抬头看着天下皎皎明月,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是,少将军。” 宇文独挥挥手,径直离去。 茅房里,高俊捂着鼻子忍得很是辛苦。 老王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怎么办?有人监视?”高俊立刻小声问道。 “嗯,有两个。” “高兴回来便回来,为什么要送他走?还引来了宇文独?”高兴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他带回来了一个客人。”老王头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一定是个很重要的客人,宇文独一来便做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开城门、开官道,为的便是引蛇出洞之后再请君入瓮?”高俊脑子一转,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老王头点点头“你真的不傻了!” 高俊瞪眼:这算你老人家的夸奖吗? “眼下怎么办?你功夫这么高,带着他们冲出去不就是了?” 老王头摇头“不行,我不能把宇文独引到小主子的藏身地。” “宇文独绝不会一直按兵不动的,若是他再有进一步的肯定,一定会强行搜查的。” “唉……”老王头为难地叹了口气“容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哎,好。”高俊本来想问那位贵客是谁,想了一下又放弃了。他自问自己没本事从老王头口中套出话来。 “少将军您回来了!”宇文独刚推开门,便听得一声既柔且脆的女子声音。 一个身着淡紫衣裙的女子笑吟吟的迎上来,秀丽的脸上满是关爱。 “嗯,可累死我了,好丁香。”宇文独笑着,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撒娇的口吻抱怨道。 “我知道,所以我早为您备好了洗澡水,您快去泡着,我再给您按按,你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天便又是英明神武的少将军了。”名叫丁香的女子上有为他宽起衣袍来。 “所以说,没有善解人意的丁香,我可怎么活啊!”他凑近女子脸上,亲了一下。 女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豆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像以前那般调皮?” 宇文独一笑,赤着身子走进了屏风后。 丁香温柔的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忧色,轻轻叹了口气,仔细地整理起他的衣衫来。 “我的好丁香,你怎么又叹气了?”屏风后传来宇文独的声音。 丁香秀丽的脸上又露出昔日温顺的笑意,抱着干净衣衫转身进了屏风后面“您听错了吧?” “我没听错,也知道你为什么叹气!”宇文独坐在浴桶里,一头黑亮的长发披散肩头,脸上被氲氤雾气所遮,显得越发俊美迷人。 “我告诉你,我一直找的那个人很可能就躲在宣宁城内。若是我抓住他把他交到父亲手上,我便……”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神情“我便能如愿了。” “真的吗?那真是、那真是太好了。”丁香又惊又喜,眼睛都湿润起来。 “所以说,你以后都不用再为我叹气了。” “哎,我不会了。”丁香拭了拭眼角的喜泪,走上前为他搓起背来。 同化江边码头,王正看着江面的排列整齐的船队。 “我以为少将军会过些日子再调兵前去,不成想这么快!”吴先生注视着江面,似在自语,又似在对王正说。 王正点点头“是呀,如今官路与江路畅通,百姓们无不感念少将军大恩呢!” 吴先生一笑“看来少将军要寻的人有线索了。我一直以为他的消息是空穴来风呢,原来真有此事。” 王正心中却是一紧,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开船。”吴先生掏出一面小黑旗,使劲一挥,高呼一声。 船闻声而动,慢慢驶离江岸,向远方行去。直到看不见了,吴先生才转过身来“王帮主,请吧!” “先生请!”王正退后一步,恭敬地说。 吴先生一笑,背着手径直离去。 王正掩住内心的焦虑,回到了王家。 “大人,刚才吴先生说,宇文独要找的人已经有线索了,可想而知,定然是查到了那位贵人的行踪。这可怎么办哪?咱们可是鞭长莫及呀”他一进书房,便对等在那里的平忠说道。 平忠掏出一张纸条“我正想告诉你,我家主子正在前往宣宁的路上。” 王正身子一震,满脸惊讶“唉呀,这可不行啊。若是朝中有人知道主帅离营,这、这可是死罪。” “没办法啊,谁叫那人是……!唉,主子是宁可自己有事,也不会让他有事的。”平忠也是既苦恼而无奈。(未完待续。。) ps:一日双更,早晚各一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庙里的日子 热门推荐:、 、 、 、 、 、 、 “那您看我们要不要前去相助呢?把人硬抢出来。”王正想到了老王头,凭他的身手,应该有几分胜算吧。 “将军说了,叫咱们按兵不动,装着不知。人多反而不好办事,只在同化接应便是,一到同化,马上剩船前往松江府。”平忠说道。 “好,谨遵将军命令。”王正无奈的点占头。 宣宁县衙的玉落院内,丁香正在为宇文独整理衣衫。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少将军,主人问为何还不把那人抓起来?” 宇文独本来笑吟吟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冷厉的喝斥道“放肆,不等通传便擅自闯进来,若有下次,定斩了你。告诉你家主人,那人在我的掌控之中,插翅难逃。再等等,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来人胀红了脸,却不得不跪下“谢少将军,属下马上便传信给主人。”又恭敬地行了礼,才慢慢退出去。 “您这又是何必呢?这些人全是老主人的心腹,可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得罪他们。”丁香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不必为我担忧,我有分寸,我是要让他们知道,在这里是我说了算。”宇文独缓和了脸色,轻声对丁香说道。 “嗯!”丁香柔顺的点点头,在他腰间系上一个锦袋。 “丁香,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便是,我一会便回来。”宇文独耐心细致地说道,转身出了房门。 丁香倚在门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睛慢慢变得朦胧起来。 宣宁县外的官道上,一向了无人烟的官道上变得热闹起来,不时有走乡蹿户的小买卖人与商队经过。人们都在抓紧时间探望许久不见的亲人,或是重新拾起自己的买卖,重建家园。 一个小茶寮里面,正坐着几个歇脚的路人。 一个身着青布衣衫的人背门而坐,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一顶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薄唇与线条优美的下颔。 一个身材强健的年轻人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眼睛锐利的向四周看了几眼,轻声道“再往前便进宣宁地界了,前方有个新开的小店,里面的人全是练家子。” 斗笠人轻轻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粗瓷茶碗“看来是宇文独布下的人。还真是心思缜密,料到咱们可能前往宣宁了。这也说明,咱们要找的人很可能真的在宣宁城内。” “那咱们还进城吗?在路上问了几个百姓,都说盘查得十分厉害。”强健后生轻声问道。 斗笠人往上推了推斗笠,露出一张蜜色肌肤的俊脸,剑眉斜飞,眼如点漆,深不见底。 他沉思了一下“我记得前面便是有名的清泉山了,上面有座香火鼎盛的清泉寺?” “是的。” “那咱们先到清泉寺走一趟吧!”说完,站了起来。身材颀长,彰显着男子独有的力量,却又敛而不发。 “是,将……少爷。”身材强健的年轻人恭敬的应了一声。 “在外便叫我平四吧,我叫你李大。”斗笠人淡声道,长腿一迈,向外面走去。 “是!”李大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终是恭敬地应了,紧跟了上去。 清泉寺后院,张雪莹正在晒今天洗的衣衫,自从来到这里,各家的长辈各家侍候,各家的衣衫,各自清洗。 倒令她刮目相看的是,袁紫衣与杜秋叶这两个大家小姐。很快便适应了现在的日子,做起事来条理分明、清楚仔细。也从不叫苦叫累,甚至于在厨房,也很快便学会了升火做饭。李梅虽说稍差些,可小姑娘好强得很,正咬着牙努力赶上来。 只有罗心素,终日睁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柔弱的身子处处在诉说着自己的有心无力以及心里不安。倒叫几个好心的小姑娘时时帮衬着她、照顾着她。 洗完衣衫后,张雪莹径直去了厨房,眼下已午时了,正是做饭的时候。 进厨房一看,袁紫衣与杜秋叶正一脸为难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她问道。 “张姐姐,饭菜实在太清淡了,我们年轻倒还无事,可老夫人与几位夫人就不大好了。她们、她们几日都不曾大解了,如果能有些肉或是油水就好了。”杜秋叶难过地说,眼眶都红了。 “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张雪莹也为难地叹了口气,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到前院去找慧心师傅,看他能不能向附近农家买些腊肉或是猎物什么的。” “哎,好。”杜秋叶大喜过望。 “我这就去,今天就仍委屈一下你们。”张雪莹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出了门径直向前院走去。 清泉寺是座大寺院,僧侣众多,分工却也明确。慧心便是管膳食的,张雪莹有所求,自然是向清泉寺的膳堂走去。 刚走到罗汉院,便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她好奇的张望了一下,发现一群老百姓打扮的人正围观着什么。里面还不时传来一个小女孩尖利的哭声,与惊慌的呼唤声,好像喊的是娘。 她不想多事,便又转身走开,却听到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求各位师傅救救我娘吧,若她死了,我弟弟怎么办哪?弟弟才一岁啊!求求您们了!”夹杂着砰砰的闷声。 她的脚被这凄惨无助的哭求声拖住了,顿了一下脚,终是走了过去。 “小施主,非是我等见死不救,而是无能为力呀。”精通医理的慧能师傅难过而抱歉地说着。 张雪莹往地下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妇人躺在地上,身子不时抽搐着,眼睛紧闭,眉头紧皱。脸上泛着青灰色,嘴唇呈紫黑色,呼吸相当急促,喉咙像扯风箱似的,一阵大过一阵。拳头紧握,脸上肌痉挛得厉害,像是在苦笑,却又不得不忍住一般,显得怪异非常。 她不由咦了一声,蹲下了身子。 慧能一见是她,立刻紧张地小声道“少夫人,这位女子是得了怪病,您别看了,快回去吧!”说着,紧张的看了一下人群。 张雪莹轻轻摆了摆手道“不妨事的,这位大姐像是中了毒。” “咳,少夫人,此女施主是附近农妇。怎么会有人害她,中这般奇怪的毒呢?您快回去吧!”慧能催促道。 张雪莹却已把手搭在了妇人的腕上,过了一会,她放下手,又掰开妇人的唇看了看。 “小妹妹,你别哭了,今天早上你们吃的什么呀?”她温柔的抚摸关小女孩子的头发,轻声问道。 小女孩一见她诊脉,便机灵的止住了哭声,只用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祈求而希冀的看着她。 见她发问,立刻答道“回夫人话,我娘今天早上给我们做的茄子粗糠粥,她自己……”说到这里,晶莹的泪珠又掉了出来,轻泣道“她自己去山上找了把野菜,因为要上山求菩萨,也没煮,便生吃了。” “嗯,那野菜是不是毛茸茸的,还有些小果实在上面,很苦。”张雪莹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问道。 “是的,可是我娘不怕苦,一大把全吃光了。”小女孩认真地说。 张雪莹喉头不由一梗,却胸有成竹地看向慧能住持“住持,这位民妇中的是马钱子毒。本来毒不是很深,可由于她常常处于饥饿,营养不良,故而发作得十分凶猛。好在无性命之忧,只需取20钱甘草、白僵蚕、全蝎、天麻、制南星各八钱煎成一碗水服用,一时辰一次,连服两天便可解毒,若惊撅严重,可加些肉桂与蝉蜕。” “阿弥陀佛,少夫人果然是医术高明。以前便有类似的病人前来求诊,可恨老僧竟不知道如何解救。误了许多村民的性命啊,真是罪过。少夫人救人一命,已是造了七级浮屠,善哉、善哉!”慧能宣了一声佛号,对身边的小少弥道“赶快按少夫人说的去煎药,抬女施主到后面禅房住下。好些再送女施主回去吧,阿弥陀佛!” 众僧侣抬着妇人去了后院,张雪莹看向慧能住持,脸上有一丝窘意“住持大师,张氏有一事相求。” “少夫人尽管开口便是。”慧能大师圆润的脸上露出慈善的笑意。 “是李老夫人几位,她们一向居于富贵,吃食难免精细些。加上年纪又大了,不太习惯太粗淡的饭菜。我是想,能不能请慧心师傅下山采购时,给我们带些晕食上来,比如腊肉或是猎户打的猎物什么的。” 慧能大师点点头“原是我想的不周全了,这容易,明天便叫慧心亲自下山办理此事。听说官道开了,宇文少将军还调来了救济粮,正好进城去看看情况。” “如此便劳烦大师了,张氏不便久待,先告辞了。”张雪莹高兴地行了礼,唉,自己也想肉味了。谁说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叫他自个试试。 “少夫人请!”慧能大师客气的相送。 张雪莹再三谢过,方转身回后山。 粗大的银杏树后面,转出两人。正是平四与李大二人,平四眼睛微眯看着远去的张雪莹“这个小节妇医术倒不错。”她头上戴着明晃晃的银节钗,一看就知道是个守节的节妇,太年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初见 热门推荐:、 、 、 、 、 、 、 一旁的李大没回话,正在呆呆出神。 “怎么了?哪里不妥?” “哦,大……嗯,我刚才听慧能法师言李老夫人、李夫人,我怎么觉得像是在说我奶奶与我娘啊?”李大抬起头,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平四眼睛一亮“有可能啊,定是你父亲想办法将她们送出城,藏匿于清泉寺里。” 李大点点头“应该是吧!” “咱们先藏起来,入夜悄悄到后山看看去。刚才那个小节妇向后山方向去了。”平四摸了摸坚毅的下巴,漫声道。 “好。”李大点点头,已有两年不曾见过自己的亲人,他自然是愿意甚至迫切的。 平四舒展了一下嘴角,显然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转而眼睛变得幽深起来,看向重山俊岭,在远方,也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亲人,卧床不起的母亲。 张雪莹回到后山小院,顾不上吃饭,便拿出银针,为李老夫人几位扎了扎下脘、下廉、足三里、太白、腹哀与长强等穴。这是医膨胀食不消与便秘的。 又告诉了她们明天可能有肉吃的好消息,几位夫人虽惊喜,却也只是淡笑着,几个女孩子却忍不住欢呼起来。 徐徐清风送着夜色笼罩了后山这处清幽的小院,几个女孩子一改往日对夜色的抗拒,早早收拾好便爬上床铺等着张雪莹的“睡前故事之小龙女传”。 “唉,杨过伤心绝望之余,又对十六年之约充满了艰辛的期待,可是,十六年后,小龙女真的会像黄蓉说的那般,被南海神尼送回来与杨过见面吗?各位客官,明晚继续,睡觉。”张雪莹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剩下几个意犹未尽的女孩子不甘地嘟着嘴,想撒娇,却无奈那人好似已进入了梦乡,只得惺惺作罢。 房顶上,平四与李大俯着身子将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们倒会苦中寻乐,这故事倒还吸引人!”李大轻笑一声。 平四则拧了拧眉“不知所谓,给几个待嫁女子讲这些痴男怨女的事!好了,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咱们来过。” 李大点点头,如一片落叶轻轻飘到了地上。 一缕轻烟飘进屋子,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不一会便没了声音,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李大对另一间夫人们住的屋子如法炮制,等了一会才与平四慢慢进了屋子。 打燃火折子,平四对李大点点头,李大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对着李老夫人的鼻子下晃了几晃。 不一会儿,李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却被床前两个高大的黑影给惊得啊了一声。 “奶奶别怕,是孙儿!”李大急忙轻声道,拉下脸上的黑巾。 李老夫人听着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仔细瞧过去“啊,是柏儿,我的柏儿。”拉住了李大的手,原来,李大便是李府大少爷李柏,另一个自称平四的便是平敢当了。 “是我,奶奶,你可还好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李柏拉着李老夫人的手,轻声问道。 李老夫人的目光看向平敢当“他是……?” 李柏没有立刻回答,平敢当却向李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安好,在下平四,是李大人的同寮。” 李老夫人看了一眼他卓而不凡的身姿,嗯了一声,客气地点头“原来是平大人,您好。” 姓平?心思一转,突然想到一人,仔细一瞧,立刻惊出一声冷汗来,急急问道“您们现在到宣宁来,可是有要事?” “正是,请李老夫人说说您们是如何到这清泉寺来的?宣宁城中又是什么情况?宇文独有什么动作?”平敢当问道。 李老夫人自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急忙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高大人的独子不禁不傻,简直就是位高瞻远瞩之人啊!”平敢当听完后,不由赞叹道。 “此次的确是多亏俊儿有远虑,才把我们送了出来。只是城中的情况就的确是不清楚了。”老夫人心中焦急,将李柏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李柏看向平敢当“将军,不如明天由我乔装进城打探一番,您先等在此处。” 平敢当没有说话,似在凝思。 李老夫人的手紧了又紧,手心冷汗直冒。 平敢当摇了摇头“明天一起吧!” “不,你们都不用去。”李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明天慧心师父要去城里采购东西,我们可以叫他代为打探一二。” “可以吗?将军” “也好,此事干系重大,又只有咱们俩人,的确不可冒然行事。”平敢当点了点头。 “那咱们去前院歇息一晚吧!”李柏看向李老夫人。 “不用了,偏房有房间,你们在哪将就一晚吧,寺里香客众多,人多眼杂的,毕竟不安全。”李老夫人指了指自己左手的房间。 “也好,如此便无礼了。”平敢当没有拘于礼节,同意了。 李柏看了一眼李老夫人,又看向犹自睡得香甜的自家娘亲一眼,才随平敢当退出房间。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夜不曾好眠的李老夫人便起来,悄悄叫上张雪莹,陪着她向寺院走去。 “老夫人,您是有什么要事托付慧心师父吗?”张雪莹问道。 她早上起来便觉得有些奇怪,昨晚睡过去得太突然太快了,而且几乎一夜无梦。自己被李老夫人唤醒后,其他的人居然还沉浸在梦中。 李老夫人则双眼浮肿,嘴唇干裂,分明一晚上都不曾好睡,而且有些虚火上升啊!她这是在着什么急呢? “我是有要事,但现在不便对你言。我们去见慧心师父的事也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李老夫人急匆匆地走着,脸色甚是严肃。 “知道了,您放心吧。”张雪莹心中的疑色更重了。 到了寺院,李老夫人让张雪莹等在膳堂外,自己去见了慧心师父。 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张雪莹自己问着自己。 过了一会,才见李老夫人如释重负地走了出来。 吃早饭后,李老夫人找借口将她们全叫进了自己屋子,一边说着杂七杂八的话,眼睛却不时瞟向窗外。 做得太明显了吧!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张雪莹一直暗中观察着她,此时心中有了几分思量。 中午到厨房一看,早上剩的一点粥不见了。中午时分,她故意多做了些饭菜,果然,量小和夫人小姐剩下了不少。她将剩余的饭菜一起倒在一个大盆里,到了下午,又不见了。 她心中有数了。 日落时分,慧心师父带着两个小沙弥,抬着不少东西进了小院。 李老夫人让众人帮着拿东西进厨房,自己却将慧心师父请到了一边小声相谈起来。 又到了夜晚,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李老夫人不时催着她们去歇息。张雪莹的故事也讲了平日的一半,便闭上了眼睛,却悄悄等待着。 果然,一柱香后,一缕清淡的幽香传进鼻孔。她急忙屏住呼吸,又含了一颗清神丸在嘴里。 寂静的夜色漆黑无声,一会儿,却听到了隔壁点蜡烛的声音。 她悄悄摸下床,走到了隔壁门前。 望着窗户映着的幽幽蜡光,她一咬牙,伸手推开房门。 一下子掉进了一对眼睛的旋涡中,明亮、锐利,却又似深不见底的深潭。 “雪莹!”李老夫人发出一声惊呼。 她想笑一下,却怎么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仍是望着那个坐在椅上,用防备、警惕的神情望着自己的青衣人。 他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在片刻之间恢复到了镇定自若。 他斜飞的剑眉微微挑了一下,修长的大手握了起来。 她急忙走进去,小声却坚定地说“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请不要伤害老夫人。” 背后传来一声低笑,她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正以一种好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她急忙奔过去,护在李老夫人身前。 “说说吧,你为什么没有昏睡过去?”青衣人开了。,声音缓慢低沉,却带着一股威慑与不可抗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她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两人。 刚才在她身后的年轻人又笑了,低声道“多谢你维护我奶奶,我们不会伤害她老人家的。” 奶奶? 她一怔,瞬间又明白过来“您是李家大少爷?” “在下正是李柏。”李柏点了点头,眼睛露出一丝惊奇与欣赏。 “高张氏见过大人。”她中规中矩的还了礼。 “原来你便是张家二房的小姐,高家的少夫人。”李柏眼中露出一丝了然。 她点点头,看向一旁静坐不语的青衣人。 “雪莹哪,别怕,这位是……是柏儿的同袍。你回答他,为什么你没睡过去。”李老夫人轻柔的说着,拉着她的手,似在鼓励与安慰她。 “我,我懂些医理。闻到奇怪的味道自然会屏住呼吸。”她低着头轻声道。 “原来如此!你很机灵。”李柏笑了一笑。 平敢当却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出个主意 热门推荐:、 、 、 、 、 、 、 “我、我早上见老夫人便觉得她神情不对劲,所以留意了些。中午又故意多做了饭菜,到下午却不见了。所以,我大胆猜测是有人潜了进来。却不知道是恶是善,所以一直小心着。”她觉得自己无法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面前撒谎,只得和盘托出。 “倒有几分小聪明!”平敢当扯了一下嘴角,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却听不出是褒是贬。 张雪莹很大量的没与他计较,看向李老夫人。 “既然雪莹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定然知道在这个时候柏儿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李老夫人信任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他们是想打听一个人的消息,那个重要的人目前很有可能在宣宁。一是没有确切可信的消息,不敢冒险;二嘛,便是不知道现在城里的情况。所以,当下之急,一是混进城去,二嘛便是打探消息。” 张雪莹听完后,想了一下,自己知道便不能置身事外了。在这里的不是吏部尚书的亲人便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的夫人与千金。只有自己一家,算是沾了高俊的光才避难到此。若是不继续背靠大树好乘凉,弄不好在这个乱世便会一不小心丢了性命,还是出些力好些。 李老夫人与李柏站着,青衣人却大模大样、心安理得地坐着。看来,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自己千万不要惹到了他。 想到这里,她对李老夫人建议道“若是李少爷想混进城去,却也不难。” “哦,你有法子?”李柏一听,来了精神,看了平敢当一眼。 平敢当没有说话,只把黝黑的眸子转向了她。 “嗯,今天在寺院有位中毒的妇人。我虽与她开了方子,保住了性命,却仍是严重的。没有一两天好不了。李少爷可与你朋友装成妇人的家人,抬着她进城到吴大夫的医馆求医。吴大夫是宣宁最有名的大夫,你们抬着病情严重的家人前去求诊是绝不会有人怀疑的。到医馆后,你们可到我家中见我的老仆人老王头,他可代你们去县衙找高少爷打探消息。这样一来,你们也不必亲自犯险。”她说完自己的打算后,看向平敢当,等他定夺。 平敢当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想了一下问道“出城的路只有高少爷知道是吗??” 张雪莹一笑,镇定地看向他“所以,高少爷是其中的关键,一是会为你们打探出可靠的消息,二嘛,这出城的路还非找他不可。” “好,我信你。只是你的老仆人如何才会信我、助我?”平敢当果断的下了决定。 “我这就修书一封,您拿给他看后,他自然明白。”张雪莹说着,便走到书案旁,挥笔在宣纸上写了简单的几句话“我甚好,勿念。助来人!”想了一下,又写了两个字“保重。” 写完后,递到李柏手中。 李柏见平敢当点头后,笑着行了一礼“谢少夫人出谋划策相助。” “李少爷客气,应当的,互相帮助嘛。”张雪莹还了一礼。 “那就这样吧,天亮后,抬着中毒少妇进城。”平敢当简洁的说道,站起来“休息!”说完,长腿一迈,人已在房外。 李柏对李老夫人点点头,对着张雪莹又是一笑,跟了出去。 “雪莹,好孩子,多亏你了。你也下去休息吧,这事只我跟你知道便行了,啊!”李老夫人感激而欣赏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知道的老夫人,您休息吧,我回去了。”她抿唇一笑,告辞。 “将军,您说,这个高少夫人还真的是秀外慧中啊!咱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样顺利的混进城去。她倒好,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为咱们解决了。”李柏对平敢当说道,语气中不无赞赏之意。 平敢当一牵薄唇“拿他人性命作赌注,心太硬;你看她的信,我甚至好与最后保重两个字力度加大,力透纸背。其他的字力度减轻,走笔虚浮。哼!她是在借咱们的手为他的仆人传信呢!相助咱们其实是其次。” “是吗?我仔细瞧瞧!”李柏诧异地说道,将信纸往蜡火旁移了移,仔细看了去。 “唉,还真是这样,这个小妇人,心思也太快太深了吧!?”李柏叹了口气。 “不过,她这个法子,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咱们只管一试便是。睡吧,明天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咱们呢。”平敢当吹灭了烛火,眼睛却仍是黑夜中闪着思索的光芒。 这个小节妇不寻常,她能直视自己的眼睛,不闪不避,只有惊讶没有惧怕。 在那种情况下,她仍能将戏演得入木三分。假意护着李老夫人,其实她早知道自己两人是友非敌。 不过,人相当鲜活,的确很漂亮,他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在宣宁拥挤的城门外,来了两个庄户人家打扮的年轻人,抬着一个脸色青灰、骨瘦如柴的妇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站住,进城干什么?”一个士兵上前拦住了他们。 一个矮些的年轻人推了推头上的斗笠,露出一个老实巴交的笑“官爷,是这样的。我嫂子不知道吃了什么有毒的野菜,又是口吐白沫,又是抽疯的。抬到清泉寺请慧能大师看过了,看不好。叫我们哥俩抬到城里吴大夫的医馆给瞧瞧。” 士兵仔细看了一眼担架上陷入昏迷的妇人,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不断叫娘,眼睛肿成一条缝的小女孩。然后将目光投向另一个个子较高的年轻人,手中的长枪一指“你是谁?将斗笠摘掉我看看。” 高个子年轻人吓得一哆嗦,急忙取下斗笠。 肤色黝黑、衣衫褴缕,脸上巴掌大一块胎记,还长着两根又粗又长的毛。他自己似乎也极为自卑于自己的外貌,又马上低下了头。 士兵厌恶的皱了皱眉,手一挥“放行!” “谢官爷、谢官爷!”年轻人谦卑而恭敬地连连哈腰点头,抬着妇人进了城门。 “太好了,终于顺利进城了。”刚才能言善辩的年轻人正是李柏,此时正压低声音对另一位脸上长毛的高个子平敢当说道。 平敢当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向旁边的路人打听了吴大夫的医馆位置,抬着妇人一路寻了过去。 吴大夫的医馆很忙,等了半晌,才轮到他们。 “咦,这位小娘子虽说是中了毒,但明显已经解了毒啊,只是余毒没有清理干净,但只要照着方子多用些时日便可以了。怎的又到我这里来看呢?”吴大夫诊了脉后,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这样的大夫,我大哥着急嫂子老没好,所以才求您来了。”李柏在一旁解释道。 “呵呵,不碍事了,只需继续喝以前的药,静养便可。回去吧!不要再huā冤枉钱了!”吴大夫摸着胡子笑了两声,对李柏与平敢当挥了挥手。 “大夫,您发发善心,我俩还要去找一个欠我们银两的商人,我大嫂与小侄女暂时安置在您这儿一会,您看行不”李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躬着身子说道。 “这……好吧,抬到后面厢房去便是。”吴大夫又发挥了他老好人的风格,痛快地答应了。 “哎,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您真是好人啊。”李柏感激涕零地说道。 将少妇抬到后院厢房后,平敢当对李柏递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了院墙边。 “这边便是张家的后院了,我先过去看看。”李柏说完,一个纵身,飘了过去。 后院的厢房里,黄山正嬉皮笑脸地对着老王头又说又求“老王头,你就放我们出去吧,快闷死了。” 老王头面无表情,直到抽完一袋旱烟,才对一旁的高兴道“高少爷,您到厨房去,叫张贵准备午饭了。” “哦!”高兴听话的离开了。 老王头才抬起眼睛看向高兴,眼睛慢慢露出一丝锐利“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应该清楚。若是宇文独抓到你,往好说是挟持你,兵不见刃,便可攻城掠地;往坏说,若是有哪个坏心的趁机一箭射死你,你老子也只能将仇记到反王的人头上。” 黄山一听,立刻敛了脸上嬉笑的神色,露出一丝惊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如果真要死,我也不拦着,只是别连累了高少爷与我家便是。” “我……”黄山刚要说话,老王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噤声!” 黄山立刻识趣的一动不动。 李柏轻轻落到院子里,警惕的四周看了下、又侧耳听了一会,才发出一声短暂的呼哨声。 平敢当轻轻落到他身边“怎么样?有没有可疑?” “没有,不知道那老仆人到底在哪里,我搜前院,您搜后院吧。” “等一下……”平敢当突然面露警惕,慢慢向厢房移过来。 停在厢房外后,他轻声道“在下是高少夫人的朋友,替她转交一封家书给老王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要你的承诺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干瘪苍老的脸来,如枯柴一般的手一伸“信在哪?” 平敢当眼中露出一丝飞快即逝的惊讶,掏出那封信。 老王头激动的手有些哆嗦,将短短的一封信看了又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入怀内。 “我家小主子,还好吧?”他开了口,不大的眼睛射出一丝锐利。 “她很好。”平敢当简短的回答道,身子紧绷起来。这个老头内功极高,张雪莹竟有如此身手的老仆人?! 刚才只听到一个清晰的呼吸声,便依眼前此人的身手看来,根本就不是他的,这厢房内还有一人? 老王头看着他,丝毫不在意他的警惕与小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高少爷打探消息?我家小主子心思纯良,容易被人利用,我可不是她那般好瞒骗。” 平敢当不禁叹了口气:只有您脸才这般厚吧?你家那个诡计百出的小主子还心思纯良? “老人家,我是李家大少爷李柏,他是我同袍,我们现在进城,是有要事请教高少爷。”李柏见平敢当沉默不语,急忙上前。 “李家大少爷?”老王头沉吟了一下,眼睛仔细打量着平敢当,慢慢道“你们可是要找人?” 平敢当身子一震,抬头看向这个枯瘦如柴,却身如山岳一般的小老头。 “他很重要吧?宇文独也在找他,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他正在宣宁。所到这几天到处暗中查探。”老王头继续说道,眼睛直盯着同样面无表情的平敢当。 李柏看了平敢当一眼,平敢当只得点点头“是的,很重要。请老人家一定要行个方便。” 老王头忽然裂嘴一笑,将头一偏“进屋说话。” 两人随他进屋后,老王头突然动了。 早暗自防备的平敢当在瞬间已作出反应。 但他发现那具干瘦的灰色身影如附骨之蛆一般将自己缠得透不过气来。,眨眼的功夫,李柏已经倒下! 他低喝一声,双手拍向老王头的太阳穴,却在老王头举掌去挡的时候。双腿却又如闪电一般踢出。 老王头不耐烦了。冷哼一声,身子一转,平敢当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已倒在了地上。全身无力。 “说吧。你到底是谁?李柏为何还要听你号令?”老王头大气都不喘一下。坐下来悠然自得的点燃了烟袋。 “在下平敢当!” “平敢当!?”老王头嘟囔了一句,突又抬头“平先知的儿子?!” “你认识家父?”平敢当只觉得眼前这个小老头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 “表哥!”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有着惊喜。 一个身影飞快地扑到平敢当身上。扭头看向老王头“老头子,不许伤害他,他是我表哥。”此人正是藏在屏风后的黄山。 “夏炽?!你怎么会在这儿?!”平敢当定睛一瞧,也是又惊又喜。 “我是随我的同窗高兴来的,这是他大嫂家。”黄山解释道,又附在平敢当耳边小声道“叫我黄山便是。” 又扭过头对老王头说道“老王头,他是我亲表哥,是来找我的,请您不要伤害他。”在不知不觉中,黄山对老王头已是畏敬至极了。 老王头点点头,右手一弹,李柏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却发现自己已能行动自如。 平敢当站起来,慢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掩住心中的惊异,对老王头客气地行了一礼“多谢老人家救我表弟。” 老王头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客套就不用了,原也是无奈之举,现在人找到了,你们就趁夜出城吧!谨防夜长梦多,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平敢当无视于他的无礼与傲慢,仍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晚上我们就会走的,现在嘛还要叨扰一会,请你谅解。” 老王头睨了他一眼,轻声嘟囔道“晚上怕也不是那么好出去的!唉,真是麻烦。”气哼哼的瞪了三人一眼。 “为什么?”李柏摸了摸头,不解地问道“我一会就去县衙找我那未来妹夫把出城的路打听清楚,晚上依我和将军的身手,带一人出城应该不成问题呀!” 老王头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睛有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讥诮“你们这半天当真没发现?” “发现什么?”李柏不明所以。 “我是觉得好像有眼睛在盯着咱们,可是找不到啊!院子里应该没人!”平敢当想了一下,慢慢说道,有些自信。 “你们当然不会发现监视的人在哪?因为他们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他们便是宇文家族最厉害的暗影,名字就叫影子。他们不在院子里,却能看见院子里发生的情况。” “我是听说过宇文家族有这样一群死士,他们当真在这里?”平敢当一向沉稳的神色也变了。 “这群影子,不是我中原人士,是来自倭奴国。是宇文博昔日从海之端收买的能者,叫志能便。与他部下的夜鸦一样,负责秘策、破坏、暗杀、收集敌方前线情报、搅乱敌方后援基地等种种谍报活动。只不过夜鸦是弃子,主要是引开敌方的视线,使敌方麻痹大意,再出动志能便给予重击。志能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甚至能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树上,他们便是一枝树桠、在河边,他们便是一块石头。却会在你最松懈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而且务必一击击中。”老王头眯着眼睛,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平敢当沉默下来,自己的身手或许可以一搏,可此次主要的目的是救黄山出去。如何能有惊无险的离开宣宁呢?他将眼光投向了老王头。 “平敢当斗胆请老人家相助!” “凭什么?”老王头慢悠悠地问道。 “老人家只要开口,我无不应允。”平敢当略加思索,便坚定地说道,此时他已顾不了许多了。 面对这样一个不按理出牌的老人,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在这跟他讨价还价,不过,他相信只要是人,就必有心中所愿。 老王头慢吞吞的看向他,开了口“我一个孤老头,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心中唯一牵挂的,只有我的小主子,张雪莹。”他郑重而清晰地说道。 平敢当点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我要你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只要我小主子需要,你都要护她周全。”老王头缓慢而低沉的说道。 “老人家多虑了,有您这样的人物在身边,少夫人哪还用得着我们呀?”李柏玩笑道。 “唉,我老了,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不能一直护着她的。”老王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哀色,声音越发低不可闻。 平敢当冷峻的脸上有一丝动容,诚挚而坚定的说道“好,我答应您,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只要她需要,我一定坚定不移的护她周全。” 老王头点点头,站起来“你们呆在这歇息吧,到了晚上,我自然有办法送你们出去。”说完,便走了出去。 房内三人心中各有思量。 “这老头,虽说性情古怪,可也真算得上是个忠仆了。”李柏感慨地说道。 黄山脸上却露出一丝疑惑,摸了摸脑袋,嘴唇动了两动,终究没有说话。 平敢当敛目而坐,心中越想,便越觉得老王头可疑。他知道自己定然不会猜错,这个老头便是上次助王正锄除漕帮副帮主曾泰的那位高手。 从老王头那双洞察世故的眼睛中,他知道老王头早就看出黄山的身份比自己贵重,为何他不叫黄山立誓,靠上这株真正的大树,却反而挑中了自己呢?! 夜幕开始笼罩张家宅院时,突然从前院传来一阵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还挟杂着扔东西、砸东西的声音。 屋内三人互望一眼。 一会儿,听到响动的街坊四邻不约而同的往张家跑去。 三人悄悄出了屋子,飞快地混在了院子里的人群中。围观的街坊,劝的劝,拉的拉,却怎么也消不了老王头的邪火。 老王头突然抓过一把长扫帚辟头盖脸地往张贵身上招呼过去,高兴惊呼一声,急忙抱住他“老王头,别这样。” 老王头转身气呼呼的推了高兴一把“滚一边去,我张家的事,哪要你姓高的插手。你跟你那个娘一样,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主,回你高家去。” 高兴闻言,白净的脸都气得通红,跺着脚,咬着牙,委屈的泪水直在眼眶打转,却强忍住没掉出来。 张贵突然冲到高兴身边,一把拉着高兴的手“高少爷,咱们不跟这个老东西一般见识。他是老糊涂了,咱们惹不起,咱们躲得起,趁现在城门没关,咱们到庄子上去住着。” 不待高兴回过神来,拉着高兴就冲出了院子。 老王头狠狠地将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冲两人的背影嚷道“滚,都滚,别再回来。”转过身,又开始哄围在院子里,七嘴八舌劝着他们的街坊“你们也滚出去,一群白眼狼。吃了我家的粮食,还跑来看我家的笑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不平静的夜 热门推荐:、 、 、 、 、 、 、 街坊既尴尬又无奈,只得三三俩俩的散了。 平敢当三人混在人群里顺利地出了张家院子。 老王头喘着粗气,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才碰一声关了院门。 自己这般唱念坐打一番,只希望张贵与高兴能顺利出城躲过这场祸事,也希望平敢当三人能顺利从秘道逃走。 自己老了,不能护小主子一辈子。只希望那个看上去果敢坚毅的年轻人能遵守他的诺言,在以后,在紧要关头能护着小主子。 夜色中的清风仿佛都带着一丝伤感,空荡的院子里,在黑影中静立的老人,突然流下两滴浑浊老泪的老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幅让人心酸的画一般。 张家街头的树上,树叶轻轻颤动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蠢才,平日还敢托大,还敢扯着老头子的旗帜耀武扬威,不把我放在眼里。若是追不回那人,我便赐你死罪!”县衙的玉落院里,本来享受着丁香切切小意的宇文独脸色大变,厉声喝斥着只露两只眼睛的黑衣人。 黑衣人轻声应了一声,手一挥,便见几个黑影随他而去,眨眼便消失在夜色里。 “宋超,出城去追刚才出城的张家仆人与高家二少爷。另一他人马快马加鞭赶往宣宁与同化的交界,就算守株待兔,我也要擒住你。”宇文独俊俏的眉梢眼角尽是冷霜,飞快地转身离去。 “少将军,我们去哪?”侍卫跟了上来。 “张家,去会会那个老仆。”话音刚落,人便已如风一般刮了出去。 高俊的书房内。 添福正一脸焦急的禀报着“少爷,不好了,宇文独冷着脸出去了,说是去张家。” 高俊立刻站了起来“添福跟我走,添寿,去叫上李队长、吴队长,立刻赶到张家。” “是,少爷。” 张家的宅子依然如往常一般寂静,门口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分别写着“福、寿”二字。 宇文独翻身下马,随行的侍卫大力敲响了院门。 “谁呀?”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既慢又不耐烦的声音。 宇文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老王头睡了吗?在下宇文独。” 院子里传来慢腾腾的脚步声,随即院门开了,露出老王头那张黑瘦的老脸来“哦,少将军,您怎么来了。”一开口,便闻到一股酒味儿。 “老人家,住在你家的人呢?到哪去了?”宇文独进了院子,看了看周围,清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高少爷被张贵拐跑了。”老王头气恼地挥了挥手,身子随着晃了一下,好像喝多了。 “不是高二少爷,我问的是另一位……”宇文独转身看着他的眼睛“贵客!” “对于我这个老奴才来说,来人都是贵客,高二少爷是我家主子的小叔子,更是贵重无比。”老王头打了个酒嗝。 “看来你真是喝多了,醉言醉语的惹我生厌,少不得接你回衙门去醒醒酒了。来人,绑走。”宇文独猛然一下子冷了脸,大声道。 “慢着!”高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人已快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老王头一眼,又看向宇文独,行了一礼“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哪里冒犯了少将军,还请看在他人老糊涂的份上饶了他。” “高少爷,消息好快呀,只是,来也无用。”宇文独没了平日的亲切与平易近人,看也不看高俊一眼,倨傲的态度露出一毕生强硬。 “有用无用,你呆会就知道了。我高家父子视宣宁城每一位百姓为亲人,若是有人想无端生事、借故发威,我是万万不允的。”高俊也沉了脸,毫不退让。 整齐的跑步声慢慢清晰起来,只见两队民兵执着火把,眨眼间便来到张家宅院前,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哼,浮蚁撼树,自不量力。高少爷,你可要想好此举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宇文独看了一眼外面,露出一丝冷笑。 高俊没有答话,坚定不移的眼睛已说明了一切。 宇文独英眉一扬,慢慢举起手,然后猛然放下。 “嗖、嗖!”声不断响起,箭夹着呼啸的尖利声破空而至。 老王头闪到高俊身边,挟着他腾空而起。 院外的民兵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他们稀里糊涂的倒了一地,反应过来的嘴里叫着、骂着,却总也逃不掉如随相随的利箭。 宇文独将手一扬,隐藏在暗处的人停止了射箭。 “高少爷,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更不要用无谓的牺牲来成全你那一文不值的坚守了。”宇文独露出一个淡淡的讥笑,轻声道。 高俊又气又痛的看着院外倒在鲜血中的民兵,眼睛不由染上一层泪光。他看着宇文独,眼中除了痛恨,便是不肯妥协的坚定了。 “老王头身手的确很好,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可惜啊,年老力衰,衰而竭也,支撑不了多久的。你也说过,城中百姓都是你的亲人,那……”宇文独微眯俊眼“你能护得了哪一个?你真的要以城中百姓的性命,你父亲的性命、李同知的性命换那一个人的性命吗?” “你若敢那样做,早就做了。哼,哼哼,你也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多造杀孽,死后会过不了阎王爷那关吧!”高俊连连冷笑。 “哈哈哈,神明?杀孽?”宇文独大笑出声“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功的路本就是用敌人的尸骨堆成的。你呀,还真是天真的可笑,难道你不懂什么叫先礼后兵吗?礼已经尽到了,如果有人不懂珍惜,那么,接下来便是兵了。高少爷,高团总。若是城中百姓惨遭屠杀,那么便是你们造的孽。”宇文独直直指着他与老王头,白净修长的手指有若一把利剑狠狠剌进了高俊的心脏。 使得他不由趄趔了一下,再抬起头来,脸色已经苍白一片,冷汗不停从额头冒出。 “准备火箭,随便选一户人家,射进去。”宇文独轻声说道,好像仍是那个款款而谈的贵公子,慢慢举起右手。 “不要。”高俊止不住自己内心的惶恐,急忙大叫一声。 他忘记了,这是一个不知明的年代,君主为上,奴隶制度,阶级严明。他该死的怎么就忘记了,院门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全是因为他的自负害死的,他不要,不能再害无辜的人了。 宇文独嘴角牵出一丝得意,看向他,手仍未放下去。 “老王。”高俊将哀求的眼神看向老王头。 老王头身子一动,如轻烟般卷到了宇文独面前。 宇文独一边还击,一边高声道“他们都是我父亲的死士,接受的命令便是搜不到那人便会屠城三日。你杀了我也无用!” 话音刚落,脖子忆被一双青筋暴露的手紧紧掐住了。 宇文独静静站在那里,仍由他的手越来越用劲,平静得就好似他掐住的是别人的咽喉一般。 突然,外面飞过一支火箭,落在了隔壁乔家的院子里。 早就被惊吓得惶恐不安的乔家立刻响起了绝望而凄惨的呼救声,像一把利剑剌向了高俊的心口。 老王头眼睛一眯,毫不留情的加大了手劲,几乎可以听得见宇文独喉骨响的声音。 宇文独笑得更艰难却也更得意了,以一种你能拿我如何的眼睛睨着老王头。 “够了,住手,我说。”高俊大喝出声,泪意浮上了眼眶,身子颤抖得有如秋风中的枯叶。无奈与屈辱爬满了他的全身,却没有办法驱赶。 老王头看了看火势越来越大的乔家,又看了看满脸青紫,呼吸越来越弱,却丝毫不肯求饶的宇文独,重重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咳、咳、咳。”宇文独抚着咽喉,咳得几乎背过气去,脸上却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歇息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沙哑着声音道“好了,不要再射了。” 然后看向高俊“高少爷,你真的是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哪,说吧。” 高俊看向他“说出那人在哪可以,只是,你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哼,你还敢跟我谈条件。”宇文独冷哼一声。 “你若不答应,那便杀了宣宁全城的百姓吧,我愿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以求赎罪,也不会说出来。”高俊惨然一笑,平静而冷淡的说道,露出决绝之意。 宇文独眼睛一冷,想了一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先听听你的条件,我再决定能不能答应。” “我的条件你一定能轻松地做到,那便是,你只需抓那人,别伤及他身边的其他人。”高俊冷静地说道。 “不伤害他身边的其他人?!”宇文独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疑惑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哈哈,原来如此,想必突然失踪的李家、高家、袁家以及张家三小姐,也在哪个地方吧?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他有趣而得意的看着一脸颓败的高俊与面无表情的老王头。 “好,我答应!”就在高俊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宇文独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以死相救 热门推荐:、 、 、 、 、 、 、 高俊望着他那张雌雄莫辩的俊颜,低沉而缓慢地说道“清泉山,清泉寺。” 宇文独一拱手“谢了,高少爷。”然后纵身跃过院墙,径直落在马背上,大喝一声“马上出发,清泉寺。”向城门跑去。 “老王头,快,你快去通知他们一声。”高俊立刻转身,小声对老王头说道。 老王头点点头,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夜色里。 老王头的身影溶在浓重的夜色里,几乎与夜色化为一体。以肉眼不可明辩的速度飞一般向青山路掠去。 以自己的速度,从鬼涧愁的近路过去到清泉寺,定有时间叫那里的人逃走的。 鬼见愁已在眼前,他开心的裂了一下嘴角,马上便可以见到小主子了。自己一定拉着她马上就跑,再不管别的任何人,哪怕是她以后怨恨他,也不管那么多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掏出怀中竹哨,吹了一长两短三声。 涧的另一头立刻传来了回应,紧跟着“扎、扎”声响起,一架木梯从清泉山慢慢放下来,越过鬼见愁涧,搭在了面前。 突然,尖利的破空声响在耳际,他急忙躲过。 “哈哈,我就知道,一定有出城的近路,原来就是这里。”宇文独清润的声音响起,人慢慢走了出来。 老王头心一沉,暗自防备。 “老王头啊,老王头,若不是你心中有所担忧。依你的身手怎么会发现不了我们在后面紧跟着你呢?”宇文独慢慢走拢,他身后十几个黑衣人呈扇形,慢慢对他包抄过来。 老王头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带着一丝不屑。 “传令给吴先生,夜鸦有问题,上次问他这条路,他说他用过后便毁掉了。哼,叫吴先生派出二队,杀光他们。”宇文独一边抽出腰间的佩剑,一边说道。 “是,少将军。”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衣人掉头向山下奔去。 宇文独轻喝一声,执剑冲向老王头。 “毁掉那桥。”他一边与老王头缠斗,一边大声吩咐道。 他知道,想要杀死老王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如果毁掉吊桥,那么自己派去清泉寺的人一定可以擒住那些人的。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缠住老王头,让他分身乏术。 老王头眼中精光暴长,高喝一声,如闪电一般游走在黑衣人周围,所地之处,黑衣人无不倒地。 宇文独俊脸上露出一丝焦急,虚晃一招后来到了崖边,高声大喝一声,将手掌向木梯劈去。只要劈断木梯这头,那一边自然也会坠入深渊,老王头便是插翅也难渡过鬼见愁涧了。无他的相助,自己派去的人一定会抓到那伙人。 一下、两下,他拼命用力,一掌紧接一掌地劈着。手已经麻木的没有一丝知觉,沉重而酸软,他却仍是一下接着一下用尽全力的劈着。 终于,木梯传来一声脆响,他大喜过望,用尽全身力气,双掌同时击在了摇摇欲坠的木梯上。 老王头回头一看,心中大急,顾不上缠着他的黑衣人,向崖边掠去。 但是,已经晚了,木梯发出不甘的“吱咯”声,慢慢向深渊坠去。 突然,木梯上飞快掠过来一人,叫了声“老王头,我来助你。”挥掌向宇文独及他身边虎视眈眈的黑衣人攻去。 老王头收敛住失望的心情,抬头一看,原来是平敢当去而复返。 “不可恋战,抓人要紧,走。通知城门,若有人想强行攻出城,乱箭射死。”宇文独大喝一声,身子如弹丸一般向后急射而去。 黑衣人不约而同的发出暴雨一般密集的暗器,随后跟着宇文独消失在夜色里。 老王头大力喘着气,喝道“你回来干什么?谁要你相助。” 平敢当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焦急。 刚和李柏带着黄山越过山涧,便听到宇文独与老王头激斗的声音。自己放心不下这个古怪的老头子,所以才一时冲动返回来。却不成想,刚要渡过山涧,宇文独已摧毁了木梯。这下可怎么办?木梯毁了,任是轻功再好的人也飞不过去,强行出城,会更难了。 两人一时呆怔在那里。 突然,利箭声争先恐后地响起,快如闪电的利箭像扑天盖地的大网一般,向二人洒了过来。 “不好,宇文独调来了弓箭手。”平敢当左躲右闪。 老王头腾空而起,接住一把利箭反掷回去,黑夜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惨呼声。 但利箭并没有因此止住,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老王头咬了咬牙,挥掌向一棵参天大树劈去。 一下、两下,老王头喉头“扑”一声,嘴角慢慢渗出一丝鲜血来。 平敢当不明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帮他劈走他身边的利箭。 大树终于轰然一声倒下,横在了鬼见愁涧。 “走!”老王头大喝一声,抓起平敢当像闪电一般踩在悬在半空的大树上向另一头跑去。 树不够长,离清泉山那头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正在这时,两只利箭像追魂夺命一般眨眼间便来到了两人身边。 一支插在了老王头的后背,另一支射在了平敢当的大腿上。 老王头身子一晃,豆大的冷汗布满了苍老枯瘦的脸。 “记住你的诺言,否则老头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他大喝一声,深吸一口气,双手托起平敢当,用力将他向岸上抛了上去。自己身子晃了几下,直直向深渊坠落下去。 平敢当在空中虚跨几步,又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地面上。 他顾不得自己大腿处传来的强烈痛感,立刻扑到崖边“老王头!老王头!”。 深不见底的深渊回荡着他急切的叫喊,漆黑一团的渊底冒出一丝强似一丝的寒气。却再也没了老王头的身影与回答。 他在崖边等了一会,才死心的向后山跑去。 鲜血一滴滴的滴在了路上,左腿慢慢麻木,他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头也越来越昏沉。 他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回到后山那座小院。 清泉寺后山的小院里,其余的人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张雪莹陪着李老夫人焦急地等待在房内。 突然院门声响,两人一起站起来奔到门口。 李柏带着一个高大的青年略显狼狈地站在门外。 “柏儿,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奶奶了,没受伤吧?”李老夫人一把攥着李柏的手,上下打量着。 “我没事,奶奶,这位是……是黄公子。”李柏介绍道。 “黄山见过两位夫人。”黄山客气地行了一礼“不敢,不敢,黄公子进来坐下歇歇吧。”李老夫人虽不知此人到底是谁,却也知道必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人物。故而十分客气。 “平四呢?”张雪莹注意到还有一人没有回来。 “他返回去……”李柏看了张雪莹一眼“返回去还有事,我这就去接应他。我们没回来之前,你们一定要小心些。我们回来后,马上就走。”走字刚出口,人早已没了影子。 “哎,不知道表哥怎么样了?怎么还没回来?若是他有事,我便是罪该万死了。”三人默默的等了一会,黄山焦虑难安地站了起来,边在房中踱步边自责地说着。 李老夫人身子一震:表哥?原来他是……!天啊!他怎么跑到宣宁来了? 她看了张雪莹一眼,竭力掩住自己心中的惶恐不安,身子却微微有些颤意。 院门砰一声开了,李柏焦急的声音响起“少夫人,快来看看将军,他受伤了。” 房中三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奔到门口。 平敢当已昏死过去,死气沉沉地由李柏扶着,李柏脸上除了焦急就是伤心了。 “快把他扶到床上,我看看。”张雪莹急忙说道。 黄山与李柏将平敢当放在子床上。 张雪莹移过烛火,仔细看着已休克过去的平敢当。 脸色苍白、额冒冷汗,鼻子与嘴角有少量血丝渗出。将烛火往下移了移,原来左大腿上还插着一只铁箭,箭柄已经没了,只是箭还没有拔出来。 “天啦,表哥!”黄山哽咽着叫了一声,手脚无措地看着平敢当仍在流血的大腿。 “箭是倒钩箭,不能强行拔出来,否则会带出肉与筋骨的。”李柏解释道,又将恳求的目光看向张雪莹“少夫人,这里只有你会医理,请您一定、一定要救救将军。”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又继续道“他的生死关乎松江府的战势,他不能死啊!” “别急,我尽力便是。老夫人,请您到我房中将我的药箱拿过来。”张雪莹还算冷静地回答道。 李老夫人去拿药箱了,张雪莹将烛光交到黄山手上,仔细看了看平敢当的伤口。 剪开裤子一看,伤口已经开始红肿,摸上去有火燎感,发热发烫。皮下组织有渗血症状,听胸音有心悸的感觉。四肢撅冷、大量出汗,呼吸困难,全身体温正在飞快升高。 “箭上有毒,现在首先是要拔出箭头,再做创面处理,剔掉有毒坏死的腐肉。”张雪莹一边说,一边拿过自己的药箱,取出银针。 现在没有麻药,虽说人处死昏迷中,但如果要取箭头、剔腐肉,只怕人痛也会被活活痛死。只能用银针封住他知感神经与痛感神经了。 第二百零一章兵临清泉寺 热门推荐:、 、 、 、 、 、 、 “我现在用针抑制住他的痛感神经,黄少爷帮我拿着蜡烛,注意不要将蜡泪滴到他伤口上。李少爷,请拿纸笔,我口述药方,你立刻去找慧能师父,马上熬出来。” “好!你说,我写。”李柏将纸笔移过来。 “土茯苓三钱,半边莲九钱,白huā蛇舌草三钱,白茅根五钱,甘草五钱,七叶一枝huā五钱……”张雪莹一边运针如飞,一边口齿清晰的说着“田基黄五钱,两面针五钱,蜈蚣三只。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马上就去。” 李柏笔走游蛇,写完后立刻飞射出去。 张雪莹将平敢当左腿的裤子完全剪开,拿出一柄狭长透亮的小刀来,放在蜡火上烤了又烤。 然后向平敢当的大腿伤口处慢慢割去。 黄山呲着牙,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李老夫人早在一边颤抖着念阿弥陀佛了。 张雪莹眼也不眨,认真细致得就像在绣一朵最美丽的huā儿一般。 割开周围最浅的表层,避开血管,然后将箭头轻轻挑了出来。终于“当”一声,带着血肉的箭头掉在了地面了。 黄山吁出一口长气,感觉额头的冷汗渗进了自己的眼睛,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发着抖,而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张雪莹没有抬头看他,仍是小心而仔细的割着周围散发出腥臭的腐肉。 待到创口彻底清理干净后,她又洒了些消炎、清毒的药粉在伤口上。 她想了一想,顺手拔下自己一根长发。 黄山睁大眼睛,指了指她乌黑亮丽的长发“大嫂,您这是……?” “你表哥伤口太大也太深,若只是包扎好的话,恢复起来会很慢。眼下天气炎热,会加重感染的机会。我要将它缝合起来,这样有利于伤口的恢复。”她淡淡的说着,掏出一根细长的绣huā针,在烛火上烤了烤,穿上自己的秀发,像缝补衣衫一般,将平敢当腿上那个像婴儿嘴巴一样大的伤口合拢缝了起来。 “阿弥陀佛,雪莹哪,你居然有如此神技。”李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止了诵经,走过来看着,嘴里啧啧称奇。 张雪莹一笑,没有答话。 “好了,手术很成功!银针不仅止了他的痛,也止住了他的流血。喝几剂药,换换纱布,再跟上营养,最多三天,他就好起来了。”张雪莹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谢大嫂,谢谢你,你就是我们兄弟俩的救命恩人哪!”黄山感动地一塌糊涂,眼泪在眼里晃个不停。 张雪莹笑了笑“应该的!”又指了指平敢当身上那几根银针“这些还不能拔下来,不然会痛死他的.还有,过一会要拿些温水给他敷敷脸与额头,帮他物理降温。” 黄山傻呆呆的站在那,不明白什么是物理降温。 张雪莹不禁叹了口气“算了,今天晚上这里是离不开人的。我来吧,老夫人,您年纪大了,还是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也在这!”黄山立刻说道。 “你在这也无用,还不如去睡觉,养精蓄锐。”张雪莹摇了摇头。 “是呀,黄少爷,您还是去歇息吧。少夫人说你表哥没事了,那就是没事了。你若不放心,我一会叫柏儿也留在这。”李老夫人急忙劝着他。 “那……好吧,有劳大嫂了。”黄山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黄山与李老夫人走了,李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他怎么样了?”他放下碗,打量着昏睡中的平敢当,小声问道。 “他会没事的,你放心吧,你将他稍稍扶起来一些,我来把药给他喂上。”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一碗药给平敢当喂了进去,放好平敢当后。张雪莹又到厨房烧了些温热水端进来,不时拧着给平敢当擦拭他的脸部、颈部与额头。 “大少爷,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去休息一会吧。眼看天都快亮了。”张雪莹侧头一看,发现李柏还坐在那里,正看着她。 李柏摇了摇头“我不困,也睡不着,我也在这里吧,毕竟你们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张雪莹一笑,点点头“瞧我,都忙糊涂了。” “少夫人的医术真好,跟谁学的?”李柏与她闲聊起来。 “小时候有个老妈妈照顾我娘,跟她学了一些。那时候年纪太小,懂得不多,好在后来慢慢把她留给我的医书全看完了。”张雪莹微笑着,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李柏点点头“你也算是无师自通了,真是天姿聪颖。” “对了,见到我家老王头了吗?他还好吧?一定非常担心我!”张雪莹一边替平子当换帕子一边问道。 李柏心中一滞,想起平敢当昏迷之前最后一句话。他张了张嘴,强笑道“还好!他可真是个性情有些古怪的人,可是,他真的很关心你。” “是啊,他看着我出生,看着我长大。对我而言,他不是我的老仆人,而是我最亲近的亲人。”张雪莹眼前浮现起老王头那张干瘪苍老的脸,脸上浮现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李柏看着她脸上真心实意,美如朝霞的笑颜,一时呆怔在哪里:亲人!?如果她知道老王头受伤掉入深渊,很可能已死的消息,怎么受得了。 他不想看见她失望,伤心。 他仓促的低下头,笑了一下“我能理解,我乳娘也与我感情极好。当她病逝时,我哭得简直不能自抑。” 张雪莹拭了拭自己的额温,又将手放在了平敢当的额头上“我家老王头身体倍棒,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他呀,就是唠叨得紧,又喜欢夸张。” 她看向李柏,露出一个娇俏的笑,皱了皱俏鼻“比如,小主子,您怎么又瘦了;小主子,您怎么能这样啊?”她学着老王头的语气,娇憨十足的样子。 李柏感到自己胸口闷胀起来,勉强的笑都不能笑出来了。 突然,院门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 张雪莹一惊,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别怕,我去看看。”李柏站起来向院门走去。 不一会儿,李柏脚步沉重地回来了。脸色沉郁得好似黎明前的黑暗一般。 “不好了,宇文独找来了。慧能大师迎出山门,正在与他谈话。” 张雪莹看了看床上人事不醒的平敢当,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怎么办?” “慧能大师叫小沙弥来通知我们,他与宇文独的母亲以前有过数面之缘,希望能让宇文独网开一面。只是,宇文独此人不但心狠而且算计颇深,大师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李柏重重叹了口气。 “不如,你带着黄山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能藏就藏起来。毕竟,他的目标是黄山。”张雪莹建议道。 李柏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绝望“下山的路被堵死,过宣宁的秘道木梯已毁,青泉山后面全是深不见底、陡峭难行的悬崖绝壁,除非是鸟儿,否则没有逃出去的希望。” 张雪莹失望的垮下小脸,一筹莫展。 门吱呀一声响了,李老夫人走了进来“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奶奶,您怎么不睡呀!”李柏嗔怪着,走过去扶着她。 “我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老夫人加重了语气。 “是宇文独的人来了。”张雪莹作了回答。 “啊?”李老夫人身子不由晃了一下。 “慧能大师正在与他交涉,希望能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至少,至少也要等将军清醒。”李柏看了一眼床上的平敢当。 李老夫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们忙吧,我去把人全叫起来,也该是时候让她们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清泉寺的山门前,破晓的晨风中。宇文独一身银白盔甲,端坐于高头大马上,看着越走越近的慧能大师。 “阿弥陀佛,老衲清泉寺住持慧能,见过宇文施主。”慧能大师站在宇文独马前,行了一礼。 宇文独一笑,翻身下马“大师请起,宇文独见过大师。” “施主,老衲斗胆问一声,你带人重重围住清泉山,所为何事啊?”慧能大师问道。 宇文独笑了起来“大师,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您怎么明知故问哪?” 慧能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施主,老衲真的不明白呀!” “好了,大师,你我时间都宝贵。我就不陪您在这假客气了。我问你,你寺内是否藏着李老夫人一家以及袁家女眷?当然,还有两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宇文独边说边走,看着慧能大师慈眉善目的面容“够清楚了吗?” 慧能大师笑了,抬头看向宇文独“二十年前在京城白龙寺,有幸得见宇文夫人一面。夫人是个极为虔诚的信女,当时不顾身怀六甲到寺中求菩萨保佑。出去的时候被台阶所绊,险些失去腹中孩儿,老衲当时也在那里。” 宇文独面容一滞,收敛了脸上的不耐,转为感激“原来我母亲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便是大师您,我真是失礼了,大师见谅。” “唉,不成想当年尚在腹中的胎儿,已然成长为一名有勇有谋、玉树临风的少年将军。老衲心甚慰,这便是当年结下的善缘啊!可见善有善报。”慧能大师笑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血洗佛门 宇文独沉吟着,没有说话。似在沉思,似在追忆。 “少将军,主子有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后面一个黑衣人走上前,用冷酷无情的声音说道。 “闭嘴,再多言,赐你死罪。”宇文独闻言勃然大怒,后面的黑衣人却不退不让,僵持着。 宇文独既气又恼,却只有重哼一声。 “这样吧,大师,我最大的让步。交出我要找的人与来救他的人。其他女眷仍可留在寺里安心礼佛。”宇文独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慧能大师说道。 慧能大师面露难色,继而又转为恳求“施主三思啊,尚有回头路。” “大师,您不必多讲了。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人难道没有一点这样的胸襟与担当吗?”宇文独坚定的挥了挥手。 “那,这样可好?眼年黎明既现,让他们用过早餐后再下山,行吗?”慧能大师低头想了一下,恳求道。 “好,就依大师所言。我宇文独绝不会进兵清泉寺内,给佛祖与大师一个清静之地。”宇文独痛快地答应了。 “少将军,这样妥当吗?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以免有错漏。”领头的黑衣人说道。 宇文独傲然道“下山的路只此一条,通往宣宁的秘道就算不毁,他们折回去也是自投落网,后山北面则是万丈深渊。他们还有路可逃吗?”说完,再也不理黑衣人了。 黑衣人无奈。只能退下。 慧能大师叫过一个小沙弥,低声吩咐了几句后。向宇文独一笑“老衲就在此陪少将军诵会大悲咒吧!”,说完,以地为席跪坐下来,周围的僧人也跪坐在地,一起诵起了大悲咒。 宇文独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东方那丝缓慢的曙光,好似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小沙弥飞快地向后山方向跑去。 后山小院里,袁紫衣、杜秋叶、罗心素、李梅几个女孩子一觉醒来,才发现危险已迫在眉睫。 听完李老夫人的话后,几个都白了秀颜。 “老夫人。我嫂子呢?”高盈顾不上安慰身子战栗如糠的平氏。急急找着自己的主心骨。 “你嫂子昨晚替柏儿的朋友治伤,现在还在里面照顾着呢。”李老夫人指了指那扇紧闭的房门。 平氏一听,身子越发哆嗦得厉害了,抖抖战战的从苍白的嘴唇挤出一句话来“老夫人。这样不妥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今后传出去。对我媳妇名声有碍呀。” 李老夫人的目光有些不满了“事有轻重缓急,俗话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昨晚我们几人都在哪里,今早我也是刚出来的。谁敢乱嚼舌根。我拔了她的舌头。”说完,威严的目光徐徐扫过几个女孩子。 “少夫人此举乃大义之举,任谁也不会那么无聊的。”袁夫人说道。 “是呀,我们最佩服张姐姐的医术与为人,若是叫我听到有谁无事生非,我划烂她的嘴。”李梅也抢着说道,眼睛特意扫了一旁不语的罗心素一眼。 “母亲,柏儿在里面吗?”杜氏根本不在意她们的议论,满腔心思放在了已有两年不曾见面的大儿子身上。 李老夫人点点头“嗯,在里面,还有黄少爷。在替平……平四换药呢。” “我,我进去看看。”杜氏说着,推开了房门。 李梅也急忙跟了进去,这个很少见面的大哥一直让她心生畏惧,感情也不像对李枫那般深厚,可毕竟是自己的大哥啊,她也想看看他好不好。 杜氏与李梅进屋,又是一阵急促的问候与带泪的叙说。 李老夫人面色凝重的与其余人等候在外面,心急如焚,偏偏还要强作镇定,以稳人心。 突然一个小沙弥推开院门,飞也似的跑了进来。 “小师父,有事吗?”袁紫衣上前一步问道。 “见过老夫人,众位夫人、小姐。住持大师让我来告诉大家,他在山门拖住了宇文独。给大家争取了一些时间,让大家赶紧跑。”小沙弥气喘如牛,一句话说完,便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往哪跑啊?根本就跑不出去。”一旁的罗心素幽幽叹息了一声,俏脸煞白。 “住持大师让大家往西面青风渡跑,距清泉寺十里外,便是梧桐庵。是妙善大师的道观,她今天要去青风渡的徐家布道,大师叫你们去见到妙善大师后,只需说明是住持大师让去的,她便会助你们。”小沙弥说着,又拿出一张纸“这是抄近路的地图,你们只需按上面标好的路线走,就会缩短一半的路程。待天明后,宇文独就算搜上来,恐怕也追不上你们了。现在距黎明还有半个时辰,你们赶紧走吧。” 李老夫人眼睛露出一丝坚决“好,马上走。东西都不带了,立刻离开。”她看向袁紫衣“紫衣,这里你性格最为坚硬,有主见。马上带着她们离开。” 说完,又推开平敢当的房门,对李柏说道“柏儿,带着黄少爷,马上跟紫衣她们走。平将军还未醒来,我与雪莹留下照顾他。” “不行,要走便要一起走,否则,若是宇文独发现黄少爷不见踪影,不知道他会对你们做出什么事。”李柏一口否定了。 “不如,就让宇文独把我抓去吧,他拿住我也没什么用。我父……父亲是不会妥协的。”沉默了半晌的黄山突然说道,语气平和而坚定,看样子是早就打好主意了。 “都不要说了,再讨论下去,只是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而已。李少爷背上平四,所有人马上走。”张雪莹说道,自己抬腿出了房间。 “少夫人说的对,一起走。”李柏背起平敢当,一行人什么东西都没带,一起向西面走去。 一群老弱妇孺,再加上一个重伤的伤兵,就这样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向未知的命运奔去。 东方那轮圆日终于撕破纱帐跳进了人们的视线。 宇文独站起来“大师,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给予了你最大的尊敬,现在,请大师兑现自己的承诺吧!” “阿弥陀佛,宇文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慧能大师道。 “请大师让开!”宇文独慢慢上前,举起手,身后的黑衣人蓄势待发。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恶。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慧能大师不仅没有让开,而是领着众僧人又诵起心经来。 “看来,我信错大师了,来呀,攻上去。”宇文独俊颜一沉,将手一挥。 后面的黑衣人一涌而上,向寺内攻去。 “众武僧,拦住他们。”慧能大师面露坚毅,毫不相让。 一众僧人腾空跃起,手持戒杖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大师,我再说一次,我不想让佛门清静地染上血色,请您让开。”宇文独右手紧紧握住剑柄,眼睛盯着慧能大师慈悲的面容。 慧能大师苦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身如山岳般坚定不移。 “杀!”宇文独长剑出鞘,高高举起。 黑衣人如地狱放出的饿鬼一般,凶暴地冲了上去。 打斗声与悲呼声瞬间破坏了这个本该清静的黎明。 后山西面,李柏带着众人正劈开荆棘,抄小路向梧桐庵方向奔去。 树枝荆棘挂烂了众小姐、夫人的衫裙,秀美的脸颊也不能幸免。 就算最娇弱的罗心素,此时也咬紧牙关,一声不发的只顾着逃、逃。 太阳慢慢升高,李柏看了一眼,道“坚持住,我已经看见梧桐庵的房顶了。” 李老夫人是里面年事最高、体力最弱的。黄山一直扶着她,半抱半拖着前行。 李老夫人脸色已没有一丝血色,她摇了摇头,发出虚弱的声音“不要管我了,我本是身子半截都埋在土里的人了。你们跑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娘,让我留下来陪着你吧!”杜氏走过去,扶着她,她也跑不动了,只觉得一颗心像悬在半空中,还不断摔动着一般。 “奶奶,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李梅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梅儿,跟你大哥走吧,我留下来照顾老夫人与夫人。”一向怯懦的香姨娘坚决的走了出来。 “不,姨妈一起走吧!”罗心素也走了过来,眼泪摇摇欲坠。 “不要争了,能跑得动的,跟着李少爷继续向梧桐庵跑。实在跑不动的,留下来暂时休息,稍后跟上。”张雪莹说道。 “盈儿,扶着婆婆,你们继续走。黄少爷,最该走的便是你,有你的地方她们才危险。”张雪莹冲呆在一旁的黄山说道。 黄山点点头,脸上尽是愧疚与难过“是我对不起大家,若是这次能逃过此难,我、我一定补偿大家。”说着,转过身向梧桐庵方向跑去。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的跟了上去。 “放我下来!”李柏背上的平敢当,终于恢复了意识。 “将军,您醒了,太好了。”李柏欣喜不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患难 热门推荐:、 、 、 、 、 、 、 “放我下来,我慢慢向前走,你赶快回去,用树枝将我们一行人的脚印扫去。宇文独迟早会追上来的。”平敢当有些虚弱的说道。 “对,我怎么给忘记了,可是您能走吗?”李柏迟疑地问道。 平敢当试着动了一下“不要紧,还可以,不成想恢复得这么快。” “是高少夫人妙手回春,那你们继续走着,我一会追上来。”李柏说着,劈下一断树枝,向来的方向奔去。 “谢谢高少夫人!”平敢当客气地点点头。 “不客气,走吧。”张雪莹迟疑了一下又问道“要我扶你吗?” 这个小节妇,还真是不懂得什么是男女有别!平敢当怔了一下,摇摇头“我能行。” 张雪莹点点头,让他先走。 刚走了几步,平敢当便坐了下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不行啊,你这样会被宇文独给抓住的。”张雪莹看了一眼前面越走越远的人群。 “少夫人,你走吧,不要管我。”平敢当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从腰上取下一柄软剑拿在手里“追兵来了,我还可以抵挡一阵,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不行,不能丢下你。”张雪莹看了看四周高大的树枝,眼睛一亮“不如,你躲到树上去吧。树枝茂盛,可以藏身。追兵一般是不会往树上看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试试。”平敢当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冲淡了脸上惯有的冷峻。 他吸了一口气,提气向树上一跃,稳稳地坐在了树冠上。 张雪莹抬头看了看“很好,不仔细看,是看不到你的。”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竹子做的盛器和一个小瓷瓶“这是口服的药与往伤口上撒的伤药,我抛上来,你小心接着。” “好!” 张雪莹向后退了几步,用力将两个瓶子抛了上去。 平敢当伸手一接“好了,我接住了。你快走吧!” “那好,你保重。”张雪莹也不罗嗦。转头向梧桐庵跑去。 平敢当坐在树上。看着她纤柔的身子慢慢淹没在杂草丛林中。 他脑海又回忆起老王头坠下深渊之前的画面与最后喊出的那句话。 “放心吧,只要我平敢当在世上一日,必会护她周全。”他像起誓一般,轻声自语。 清泉寺中。昔日礼佛之地已成了炼狱。 殿里殿外全是僧人的尸体。汩汩血水还在不断流着、淌着。高高在上、以金缀之的菩萨脸上慈爱的笑也成了悲悯之色。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佛门惨像。 宇文独站在大殿里,雪亮的宝剑尤自滴着鲜红的血液,明亮的俊目染上了一层血雾。就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阿修罗一般。嗜血冷酷却又有着别样的俊美迷人。 “少将军,后山一座小院中发现女子衣物。众人已全体不见,但随身的东西都还在,看来是仓惶出逃。”一个黑衣人前来禀报道。 “搜后山,另外把地图拿来看看,看看距离这最近的码头或是官道,想想他们最有可能去哪里?”宇文独环视了一眼鲜血与尸首遍布的寺院,眼中露出一丝悲悯。 然后毅然转过身,向后山方向而去。 梧桐院里,妙善道姑听完李老夫人的话后,将她们几人全自换上了道姑的衣服,黄山也成了一位高大健壮的道姑。 “我们立刻就走吧,清风渡的徐家本就请了我今天去布道。正好趁此机会将你们送出去。”妙善大师对李老夫人说道。 “可是,我嫂子还没跟上来呀!”高盈惊慌地说道。 “还有我表哥!”黄山也难过地说道。 “还有我大哥呢!”李梅哭了。 “好了,不要吵了,抓紧时间,能走一个算一个,有平四与柏儿在,雪莹应该不会有事的。”李老夫人强忍难过,大喝一声,带头走了出去。 其余的人也跟了上去,高盈与平氏更是一步三回头,希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张雪莹全身是汗,气喘如牛的跑到梧桐庵时,庵内除了几个小道姑,就没有再见到其他人了。 “啊,已经走了?完了。”她又累又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这位施主,您别急,这里出去往南走,便是徐家集,徐家是当地有名的大家,您一问便知。李老夫人说了,叫你三人跟上去便是。”小道姑细声细气地安慰着她。 “哎,好,我去找找那两人。”张雪莹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和两个高手在一起,生命才有保障,又转身向后山跑去。 刚走到一半,便看见李柏扶着平敢当走了过来。 她急忙上前说明了情况,三人一起向徐家集方向走去。 途中停下来又为平敢当换了一次药,在中午时分终于看到了一块大石碑,上面写着徐家集三个大字。 “前面有个茶寮,我们去喝点茶,吃点东西,歇息一下吧!”张雪莹抹了一把汗,建议道。 平敢当看了看她干裂的嘴唇与惨淡的面色,本想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要了一壶茶水与十来个包子,三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老人家,徐家集徐府怎么走啊?”张雪莹吃完,便向路人打听路。 “哦,进集后一直向西走,看见街口那座最大的宅院,便是徐家了。”老农夫热心的答道。 “走吧!” 平敢当没有动,脸上有一丝沉思。 “老人家,从这里向松江府方向走可有近道?”他想了一下,对老农问道。 老人想了一下,迟疑地说“有是有,可那里不太平不说,而且极为难行啊。是以前走私私盐的人劈出来的一条路,经过青风山向北走,全是森林中的小道,还要越过瘴气潭。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走那条路,没几个人能平平安安地走出去。” “好,谢谢你了。”平敢当站起来,向一边走去。 “怎么了将军?”李柏轻声问道。 “我想了一下,既然是最近的路,宇文独也一定想得到我们会走那条路。所以,咱们不去徐家了,直接上山走那条近道回松江府。我与高少夫人先走,你马上去徐家把她们接出来与我们会合。”平敢当对李柏说。 “好,我马上就去。你们要小心些,尤其是您的腿伤。” “已经好多了,刚才又换了药,勉强能行。” “那行,我马上就去徐家接人,少夫人,麻烦您照顾着将军。” “你放心吧!” 三人分开后,张雪莹扶着平敢当向山上走去。 “您这次去见到我家老王头了吗?他还好吧?一定很担心我?”两人默默无语的走了一会,张雪莹首先挑起了话头。 “你家那个老仆人身手可真不简单啊,我生平竟未见过那般出神入化的功夫。他很好,高少爷也被他撵到庄子上去了。你就放心吧!”平敢当想了一下,终是没有告诉他老王头的真实情况。 “那我就放心了,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张雪莹越说心中就越难过,为什么这几天胸口一直闷痛着呢?! “我父亲与你伯父以前是同窗,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平敢当转移了话题。 “哦,我听伯母说过的。” “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只管来找我便是。”平敢当认真地说道。 张雪莹心中有一丝诧异,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老王头与自己这次帮了他,他是在还人情呢! “好啊,以后若是我有难处,一定找您帮忙。”她痛快地点点头。 平敢当一笑,这抹轻淡的笑像一缕阴霾天的阳光,驳散了他脸上的冷淡与漠然,张雪莹觉得有些耀眼。 上了半山腰以后,张雪莹停了下来“前面有水流的声音,咱们去喝点水吧,随便再看看您的伤。” 平敢当点点头,由她搀扶着向前面走去。 从自己的视线看去,刚好可以看见她洁白如玉的脖颈,纤细优美。再往上是她乌黑亮丽的秀发,辫成辫子盘在脑后,用一块蓝青色的纱帕包着,还可以看见脑额头那个小旋涡儿。 耳朵透出粉红色,在阳光下有着透明的白嫩,脸颊也是如此,吹弹得破,脸上的小茸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太重,虽然竭力将力量偏向自己这边。可仍是压得她身子打颤,额头汗水直冒,打显了她两鬓的秀发,发丝黏在额头上,湿湿得。黑与白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发丝鸦黑,脸颊莹白。 平敢当默默注视着自己身边这个女子,看着她的纤柔与坚强。闻着她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幽香,突然感到自己的心慌乱起来。 他急急别过脸,看向远方,同时作了一个深呼吸。 果然有一股清流从山顶流下来,形成了一条清澈的小潭。 两人喝了些水后,张雪莹仔细地净了水,解开平敢当左腿上的纱布。 她伸出有些凉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按了按伤口周围。平敢当感觉到那手的温柔与润滑,身子紧绷了一下。 “痛吗?忍一下,我要看看周围有没有出现肿块,还要感觉一下有没有发热,如果是的话,就表示伤口受到了感染,那样是很危险的。”张雪莹抬头看了一眼他,解释道。(未完待续……)R1292 第二百零四章与君同 “不,不痛。!”平敢当急促地说道,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晃晃的艳阳,觉得今天格外闷热。 “还好,温度没有升高,也没有肿块。我来给你把药换上,会好起来的。”张雪莹一边说,一边温柔的解开纱布,生怕把他弄痛了。 温柔润滑的小手不时无意中从他裸露的肌肤上掠过,似一阵温柔而恼人的春风,带给他一阵阵的悸动,却捕捉不住。 终于换好了,平敢当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他看着她侧面完美的弧度与鼻尖上那两颗小小的汗珠,神使鬼差的伸出了手,温柔而小心的替她拭去了。 张雪莹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更加心惊,看着她美丽的眼睛,一时怔在哪里。 “哦,我看到你很热,所以……!对不起,冒犯您了。”他飞快地收回那只该死的手,感觉指尖像是被火灸了一般。 张雪莹看着他比自己还要窘迫的样子,一笑“没关系,我家老王头也经常像你这样。呵呵!”该死,自己说的什么呀?! 平敢当勉强一笑,将目光移向那座隐藏在云雾之中的山顶“那个老人讲,上了峰顶向南走,穿过瘴雾林,下山后便是松江地界了。宇文独再狂妄,也不敢追到松江地界去。只是,怎么才能穿过那片瘴气林是最大的问题。” 张雪莹想了一下,说道“瘴气其实就是密林中,动物与植物**后所产生的有毒气体。由人的呼吸传入体内。破坏呼吸系统,继而影响人的五脏六腑。咱们进去后,要放缓呼吸,不可大气喘气。再嘛,我这有醒神丸,每个含一颗。应该无碍的!”。说完掏出一个小布包解开,里面有一些淡绿色的药丸,发出一股清幽的香气。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平敢当觉得眼前的女子就像一座迷宫,慢慢走进去以后,会让人发现让人眼前一亮的宝藏。 “我在书上看的。什么《景岳全书》、《诸病源候论》。上面都有记载。”张雪莹收起小布包。又向周围看了一下,指着一棵不起眼的道“您看,这棵植物也是一味草药。叫青蒿,能补益、祛风、清热、解毒、疗肺、理肠胃、利水。可惜这里没有锅子。如果能煮上一锅让大家喝下去。也能有效的屏除瘴气。” “那生吃可以吗?”平敢当想了一下问道。 “也可以的。可是苦得很,很难下咽。” “总比没命强!”平敢当说完便拔起一棵,放在嘴里嚼了两下。用力咽了下去。 张雪莹看得直咧嘴,犹豫了一下,也放进嘴里。 刚嚼了两下,便差点吐出来:尼玛,太难吃了,想吐啊。 “别吐,吃完后,去喝点泉水。”平敢当差点扑过去捂住她的嘴。 张雪莹皱着眉头,呲牙裂嘴的吃完两棵,迫不及待地就向泉水奔去。 平敢当看着她与往日大相径庭的样子,嘴角不由一弯:毕竟才只有十五岁,平日再怎么装老成,也有忘记自己身份的时候。也许,这才是她的本性吧! 褪去平日伪装的老成持重,与人刻意保持的距离,这样的她真实而可爱,也更……美了。 “你也喝点吧!”张雪莹递给他一个用大树叶卷成的水杯,打断了他的沉思。 “李柏带着她们可能已经快追上来了,我们走得本就慢,还是继续慢慢往上爬吧!”张雪莹征求他的意见。 平敢当点点头,站起来,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她的肩膀柔若无骨,看似纤细,却蕴含着一股从生命里爆发出来的力量。 两人搀扶着向山上尽头走去,身影在青翠欲滴的大山中像一幅自然而美极的画卷。 终于到达了山顶,两人不约而同的吁出一口长气,相视一笑。 清风徐徐吹来,让人顿觉署气全消,甚是惬意。 “你看,那就是她们!”平敢当眯着眼睛,看着半山腰对张雪莹说道。 “哪啊?”张雪莹走到他旁边,仔细看去,却看不清楚,不由又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她脚下一滑,前倾的身子往山下倒去,她发出一声惊恐而尖利的尖叫声。 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向后一抱,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没有想像中的痛疼,她睁开自己紧闭的眼睛。定了定神,尴尬地发现平敢当作了自己的人肉垫子,正呲着牙,吸着气看着她。 自己躺在他身上,紧紧与他贴在一起,手还抱着他的腰。 向上一看,又掉进了那两汪深潭中,那么深、那么亮。却不会让人心生畏惧,只想再看进去,看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他的心跳强而有力,如同他紧紧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让自己有一丝安全感,还有一丝倦意。 想在这样安全而强健的臂弯中歇一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地,呆一会。 只是……这也就是一刹那的恍惚而已。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脸上的红晕与羞涩已慢慢淡去“对不起啊,是不是撞痛您了,伤口没事吧?” 平敢当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失望与恼气,这个女人!凭什么那么快就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又是那副让人讨厌的客气样,那副对任何人都无害,却绝对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没事!”他简短的回道,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冷峻,甚至有几分傲慢。 张雪莹抿了抿唇,认真的看向了半山腰,再没有说话。 平敢当看得比她还认真,腰杆笔直,像是正坐在自己的大帐中,与官兵商议着国家大事一般严肃冷静、郑重其事。 “表哥!” “大嫂!” “张姐姐!”一阵欢呼声突然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那股让人窒息的沉静。 几个人影飞快地奔到了他两人面前。 抱住他的是黄山,拉住她的是高盈,小姑娘绯红的脸上又是泪水又是汗,头发也乱糟糟的垂在肩头上。 “盈盈乖,你和婆婆还好吧?”她有些心痛这个一日比一日懂事,越来越信任自己、依赖自己的小姑娘。 “我和娘都还好?您呢?”高盈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带泪的笑。 “我也好。”张雪莹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过去扶着疲惫不堪的平氏。 平氏眼睛关切的看着她,嘴里却干涸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勉强笑了一笑。 “婆婆您喝点水吧!”张雪莹取下腰间的水袋,还好在半山腰的时候接了两袋水。 “将军料得没错,刚爬上半山腰,便看见宣宁通往徐家集方向的官道上有追兵到了。黑压压的一片,带头的正是银甲在身的宇文独。不过,他们冲青风渡方向去了,待他们调过头再来找咱们,又耽误了他们的时辰了。”李柏抹了把汗,露出一个笑容。 “好,大家歇一歇再走。前面不远便是瘴气林,只要穿过瘴气林,咱们便安全了。”平敢当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众人。 “要过瘴气林可没那么简单,弄不好命都会丢在那里。”李柏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这个不用担心,高少夫人有办法。看到这些植物没有,每人吃两棵下去。”平敢当指向地上的绿篙。 “吃这个干嘛?” “这是草能吃吗?” …… 话刚出口,几个小姐便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平敢当不奈而生厌地扫了一眼众人:女人就是麻烦,在紧要关头也不让人省心。如果都能像她一般冷静、**就好了。 他睨了一眼远处那个淡蓝色的身影,此人正在那做孝顺媳妇呢。 他烦闷的扯了一下胸口的衣领,这鬼天气,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叫你们吃便吃,哪那么多废话。”他脸一冷,低喝一声。 众小姐吓得一怔,急忙拔起来。苦着脸、流着泪,委委屈屈、呜呜咽咽地吃了起来。 袁紫衣是里面最面不改色的一个,李梅与杜秋叶虽不愿,好在也没有失态。 只罗心素俏脸煞白,无泪凝咽,小口小口吃着,不时作呕一声。一副让人爱怜不已的楚楚动人样,偏还拼命忍着,让人觉得她虽柔弱又坚强,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睛,恨不能上前轻搂怀中,好生安慰一番。 黄山就是这般表情,一直盯着她,脸上皱得乱七八糟,一副替美人难受的样子。 待众人苦着脸吃下了绿篙,又恢复了几分体力后。 平敢当站起来,看向张雪莹“高少夫人,请你把你的清神丸给她们一人发一颗吧!我们要马上出发,争取时间。”声音冷静而疏远,还有几分高高在上。 张雪莹倒没听出来,点点头,掏出小布袋给每个人发了一颗清神丸。 “大家含在嘴里,压在舌下,不要咽下去哟。这是帮大家屏除瘴毒的,大家进入瘴林后,要放缓呼吸,不要用力吸气,也不要开口说话。”她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 “记住高少夫人的话,走,进瘴林。”平敢当大手一挥,瘸着腿率先走了。 高大茂盛的树林,不见一丝阳光,暗得仿若寒冬的黄昏一般。树梢上的树叶都是静止不动的,没有鸟叫,不闻花香,温度都低了不少。只有一股腐臭的味道不时钻进众人的鼻孔,让人作呕。(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杀出重围 热门推荐:、 、 、 、 、 、 、 众人踩着脚下枯烂的树叶,小心而无声的走着。 突然,高粱氏身子晃了一下。 张雪莹暗叫不好,立刻奔了过去。她怎么忘记了,这人群中就数高粱氏的身体最为虚弱,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大家不要停,继续走,高夫人交给我便是,我会带着她追上来。”她轻声说道,取出怀中的银针。 平氏与高盈站着不动,张雪莹头一抬,甩了个严厉的眼光给高盈。高盈才强拉着一脸焦急的平氏继续向前走去。 张雪莹取出针,向高粱氏的脑户、前顶、上星、承灵穴扎去。抽出针后,又扎向鱼际、承泣、头维、肝俞、四神聪等穴。 高粱氏急促的呼吸好了一些,眼睛也慢慢睁开,眼神恢复了清明,向张雪莹一笑,轻声道“若不是少夫人,我怕是再也见不到我的俊儿了。” 张雪莹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知道眼前这个体弱多病的妇人,正是凭借着对自己对儿子的爱与思念,才强撑到现在的。 “您会好起来的,我扶您走吧!”。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平敢当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见她看来,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我扶高夫人,你跟上。”他轻声说完,便扶着高粱氏向前走去。 张雪莹在后面发现,他腿瘸得更厉害了。只是走得不慢。 她知道,他是强撑着的。原来,他留下来等着自己,不,应该是等着高夫人,她对自己强调道。 头越来越晕沉了,脚步有些虚浮,胸口生厌,有呕意。 张雪莹将银针掏出来,哆嗦着手向自己的四神聪穴扎了一针。看着前方那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一咬牙追了上去。 眼前的景物摇晃得厉害。她只是凭着一种本能走着,走着。密不透风的树林好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向自己包围了过来。 “我不怕你们!”她露出一个恍惚的笑意,似在告诉自己,好像在说给别人听。 “我会走出去。我要见伯母。哥哥、姐姐。还有老王头。”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身子前倾着,摇晃着。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力,慢慢向前挪动着。 沉闷、陈腐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将她裹得透不过气来,她向前无力的挥了挥手,想赶走它们。人却向前载去,倒在了地上。 潮湿而腐烂的地上,张雪莹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与力量。恶臭味放肆而嚣张的进入她的鼻孔、她的体内。 她的眼睛睁不开了,手脚也动不了。 突然她嘴角露出一个凄凉却美丽的笑来,凝结在她苍白的唇瓣上,没有消失。 夜,好黑好静的夜啊!为什么没有灯光呢?我是在哪里?奶奶在哪里? 张雪莹?不!自己是张小妹。 四周仿佛有了一盏昏暗的灯光,她跟着光向前走去。 是这条路了,年代久远的青石板路。 天上正下着雨,不紧不慢、不大不小的下着。 滴在自己的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是敲在心上,让人心悸而不喜。 只是周围为什么这般寂静,那些喜欢倚在自己门前,磕着瓜子。白沫齐飞、瓜皮四溅的妇人们呢?她们最大的乐趣不是看着自己走过这条长得不能再长的青石路,一边讥笑一边小声议论自己吗? 自己与奶奶便是她们最大的消谴与取乐的话题吧?今天怎么不见她们呢? 她觉得好奇怪,一面向四周张望着,一边慢慢向前走去。 前方便是自己的家了,自己与奶奶的家。古朴而厚重的院门,颜色斑驳,一推它便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 那里站着的是奶奶,她仍是那么慈祥地笑着,旁边的是胡力吧?他怎么又来了,自己竟有些害怕见他。所以每次见他都不得不紧绷着自己的脸与身心,他为什么不明白呢?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呀?!她感到一阵无力与恼意。 “奶奶!”她决定无视胡力的存在,加快步子向奶奶走去。 “小妹,不要过来,回去,回去啊!”张奶奶一脸焦急,挥着手大声喊道。 张雪莹停了一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又向前走去。 “张小妹,回去,不要过来!”胡力大吼一声。 张雪莹胸间像被重物击打了一下,停住了脚步,望着两人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小妹乖,不要过来。回去吧,你忘了你伯母了吗?还有你大哥、姐姐,还有老王头呢!”奶奶温柔而不舍的声音传来,清晰至极,人却像是被困在了浓雾里。 “张小妹,回去吧,你会走出去的,回去。”胡力的声音大力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不要我了吗?”她呆站在那里,睁大眼睛,拼命搜索着两人的身影,不解而委屈,有一种被遗弃的伤感。 “你是张雪莹,不是张小妹,快回去!”奶奶与胡力的声音同时传来,越来越模糊。 她心中升起一股钝痛感,迷茫至极:张小妹?张雪莹?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雪莹,醒醒啊!”一个带着哭音的妇人声音。 “大嫂,您不要盈儿了吗?”这个小姑娘哭得好伤心。 “少夫人!醒醒啊!”这个声音好焦急的样子,一定很关心自己。 咦?!自己?大嫂?雪莹?少夫人?谁?自己到底是谁? 有轻风拂过,好清爽,还有草与花的香味。她贪婪的吸了一口,又大大吸了一口。 混沌慢慢消失,清明正在归来。 她的眼睛眨了眨,好剌眼。 “醒了!” “大嫂醒过来了,娘!”高盈抱着平氏呜呜哭了起来。 “让大家着急了,对不起。”她发出虚弱而沙哑的声音。 高盈抱起她的身子,小心的给她喂了一口水。 “太好了,雪莹,你终于醒了,你这个孩子,可吓死我们了。”老夫人抱着她,笑着嗔怪道,脸上尤有泪渍。 粱氏、杜氏、蒲氏与蒋氏等人都用她们最舒展的笑意,欢迎她的归来。 罗素心站在人墙外,静静看着那个牵动人心的女子,感觉自己内心在发胀发酸。她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刚才的幸灾乐祸,甚至是欢欣鼓舞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与越来越强的怨恨。 为什么?她刚才气息全无的躺在那里,像极了一具死尸,为什么现在又活了过来。 她失望的垂下眼睑,拼命抑制住自己心底的怨恨。 平敢当感觉自己的身心松驰下来,闭着眼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在刚才,当李柏一脸焦急地抱着她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根本不愿再去回忆。 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世上最美最纯的笑意,那双温柔的小手无力的耸拉着,像一具精致而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抢过李柏怀中的她,将她抱紧,叫她醒来。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无奈、心酸统统释放掉。 “高少夫人好些了吗?若是没事,咱们继续往前走吧,下山后,便是松江府的地界,咱们便安全了。”他不得不硬着心肠,冷硬着说道。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众人不满的目光,包括黄山。 “表哥,高少夫人刚醒,再歇一会吧!”他虽然怕这个素来冷口冷面的表哥,此时也不得不壮着胆子说道。 “我没事,慢慢走,不成问题。”张雪莹立刻说道,站起来。 虽然全身酸软无力,好在头脑还是清楚的。 平敢当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过身,率先走了。 “盈儿,去扶着你嫂子,我没事。”平氏有些气愤地说道,推了推高盈。 自己媳妇出力出策,救了一个不知感恩的畜牲。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骂骂。 再糊涂,她也看得出这群人非富即贵,不是自己惹得起得。 除了忍,装糊涂,她没有其他法子。 同化府郊外的小庄子上,乔方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吴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仍是恭敬地迎了进来“不知先生驾到,有失远迎,恕罪。” “哎呀,这可真是个清幽之所啊,老乔,王夫人一家可还好吧?”吴先生一边看着小院里清幽的景色一边问道。 “回先生话,还好。”乔方躬着身子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是顺便过来看看。”吴先生打了个哈哈,抬步向里面走去。 随便看看?带那么多人?还隐而不现?乔方心中暗暗呸了一声,转过脸对身后的人施了个眼色“去给先生奉茶来。” “是,总管。”一个汉子心领神会的下去了。 分主宾坐下后,吴先生笑眯眯地看着他“乔方啊,上次你们去宣宁打探消息后,那条秘道,怎么样了?” “用过之后便撤回那的人了,毁了。怎么了?吴先生!”乔方不解地问道。 吴先生眯着的眼睛射出一丝锐利与审视,没有马上回答他。(未完待续……)R1292 第二百零六章母子脱险 热门推荐:、 、 、 、 、 、 、 “是出了什么纰漏吗?”乔方又追问了一句,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了。 “哦,少将军想用,叫我问问。”吴先生垂下眼皮,抿了一下嘴唇。 乔方看到他这个动作,心中一惊。 多年受他的指挥,乔方知道,这是吴先生惯有的动作,那表示他下决心了。下的什么决心呢?他忽然想到外面隐匿着的人。一股失望、恼怒升上了他的心头,他忽然庆幸起自己与张雪慧达成的协议。原来,脚踩两只船这只话是很有道理的,幸好自己留了后路。 这么一想,他变得坦然起来。只要那群该死的影子不在这里,他有把握全身而退。 端着茶的汉子走了进来,给他奉茶时,侧着身子用眼光询问他,他悄悄作了个手势,汉子心领神会地出去了。 吴先生又与他闲聊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好了,我要回去了。王夫人这里你就多费心了,将军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说完,便往外面走去。 “还请先生在将军面前多多美言,我送先生。”乔方紧跟了上去。 吴先生刚踏出内院,便听砰一声,近在咫尺的院门一下子关住了。 吴先生身子一震,转身看向杀机顿现的乔方“老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请先生解释一下,暗中藏匿,隐而不现的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意思?将军又是什么意思?”乔方大声问道,脸上一片愤懑。 吴先生脸色变得阴郁起来“不管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你们也只有受着的命。怎么?你敢反抗,你敢不从?” “为什么不敢?主子的命精贵,我们兄弟的命也不是天生下贱。我只想讨个公道,为何要杀我们?”乔方当一声抽出腰间斜挎的长刀,悲愤交加的厉声喝道。 “给谁交待,也轮不到你们这群亡命江湖的死囚犯。亲自赐你死罪,是主子看得起你。”吴先生刻薄地说道,右手高高举起。放出一缕红色的烟雾。 乔方大吼一声。冲向吴先生,两人缠斗在一起。 门外响起兵器相交的声音,不时有人惨叫倒地。 内院里,两个汉子守着门口。屋内张雪慧母子与乔荞正满脸紧张与慌忙的抱成一团。 春桃、秋菊手执利剑护着几人。 “春桃。你叫守在内院的两人出去帮忙吧。乔总管的人手太少,怕是应付不过来。”过了一会,张雪慧对春桃说道。 春桃犹豫了一下。点头出去了。 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凄厉,刀剌进**,然后又拔出来的声音却顽固的折磨着屋内的几人。 终于院门砰一声响了,张雪慧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一双儿女与乔荞死死搂在了自己怀里,眼泪随着白玉般的丽颊滑落下来。 “王夫人无事了,别怕,是我。”乔方虚弱的声音此时像神曲一般动人,将绝望中的几人拯救了出来。 “爹,爹,您怎么了?要紧吗?”乔荞飞快地跑到乔方身边,紧紧环住他的腰,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紧张的大叫着。 “别怕,孩子,爹没事,身上是别人的血。”乔方温柔的摸了一下她的秀发,露出一丝微笑。 张雪慧泪眼朦胧地走上前,郑重地行了一礼“谢谢您。” “不谢,救您,也是救我自己。”乔方说道。 张雪慧点点头,看了一眼满是尸体与鲜血的院子“我们快走吧,怕后面还会来第二批人。而且要尽快通知正哥才是,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达成的协议。” 乔方点点头“简单收拾一下,吴先生没回去,肯定会引起他手下的察觉。见你们不见了,王帮主一定会有危险。咱们到哪去?” “到江的下游,那里一直有我家的船待在哪里。秋菊,夜色已浓了,将那两盏孔明灯放两盏上去,好事成双,正哥会明白我的意思。”张雪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小院里已空无一人。 “帮主,奇怪啊,吴先生看了宣宁来的飞鸽传书后,便急吼吼地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王大对王正轻声说道。 “你没派人跟着吗?”王正看着江面那二十艘大船,手紧紧揪在了一起。 “不敢跟太近,不过,是冲出城的方向去的。出城以后,就跟丢了。” “嗯!”王正心中也在猜测,宇文博突然亲自下令,让余在同化的将士渡江,吴先生却在关键的时刻不见了踪影,他本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江边的。 “帮主,您看!”突然王正激动得有些发抖的声音响起,手指指向上空。 王正抬头一看,两盏孔明灯慢悠悠的飘在夜空里。 王正心中翻腾不已,眼睛有些发热,喉头却哽得厉害“太好了,夫人脱险。” “王大,传令给兄弟们,就说江中的鱼儿饿了。”他脸上迸出一丝厉色,轻声道。 王正身子一震,脸上有掩不住的紧张与兴奋“是,帮主,保证完全您的命令。” “去吧,一切小心。”王正挥了挥手。 “王帮主!”一个身着将军服饰的人跑了过来。 “连将军有何吩咐?”王正急忙行礼。 连将军看了看时辰,道“我不等吴先生了,他可能是有要事。将军严令一定要尽快赶到宣平一带,你下令开船吧。” 王正心中窍喜,脸上却故作为难“这……不妥吧?若是吴先生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呀。” 连将军脸色一沉“怎么?你怕他怪罪于你,就不怕我吗?老子不想耽误军情,赶紧的。” “是,尊将军令。”王正吓得一哆嗦,急忙举起手,大喊一声“开船!” 连将军得意的冷哼一声,转身走了,没有看见王正脸上的笑意。 王正站在江岸上,目送二十艘大船慢慢远去,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急急往另一艘停在江边的船跑去“快,去下游。” 船工熟练的调头,开船,载着他满怀的希望与思念向下游而去。 夜晚的江风带着凉意,王正却觉得自己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他背手而立,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前面江岸。 一艘不起眼的小船静静停靠哪里,船舱上挂着一绿一红两盏灯。 突然如其来的泪意,让他的眼睛模糊起来。他紧绷的神经顷刻之间便分崩离析,他此刻才真正的确定,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确实安然无恙。 距离小船还有两丈远,他不耐的纵身而起,向远方的小船飘了过去“慧娘!” “正哥,我们都在。”随着久违而熟悉的声音,清减不少的张雪慧早站在了自己面前。正眼含热泪地看着他,眼中含着千言万语。 “慧娘,太好了,太好了!”他知道船上还有其他人,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上前一步,将自己日夜思念的爱妻抱在了自己怀里。 “爹、爹,还有我们!”随着稚气的声音,巧姐儿与聪哥儿跑出来,一左一右地抱着他的腿,伸手要他抱。 他恋恋不舍的放开张雪慧,温柔的替她抚顺被江风吹乱的发丝,将自己一双儿女抱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张雪慧眼中含泪地看着他们三父子亲热一阵,突然想起来。 “对了,这次多亏乔总管仗义相救,他们在船里呢。你去见见我们母子三人的救命恩人吧!” 王正推弄船舱一看,一个身形魁梧的虬须大汉正一脸审视地看着自己。 “王正叩谢乔大哥对内子的救命大恩!”他感激地说着,一掀锦袍就要跪下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伸出来稳稳地托住了他“王帮主不要客气,乔某这样做一是为了夫人的大义,也是为了乔某自身的打算。” 乔方没有与他多作客套,直接道明了自己心中所想。 王正的心更加踏实了,有所求好啊,就怕你无欲无求。 他一拉乔方的手,两人在一旁坐下,详谈起来。 “这么说来,王兄是准备当船开到江中心的时候动手戳穿船身,让船只沉下去,上面运的将士自然也会命葬江底?”乔方问道。 王正点点头“正是,如果王大得手,会发信号,到时,我再发信号,驻守在平化的驻军便会马上发兵,到达风霜渡之后,登上我待在那里的船只,杀到同化一带来。” “此计甚妙,恭喜王兄,成功在即。”乔方哈哈一笑,拱了拱手。 “是你我兄弟成功在即!”王正看着乔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乔方深深行了一礼“谢兄弟。” “既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如此客气,大哥。”王正扶起乔方,情真意切地说道。 两人持手一笑,感觉万丈豪气在胸中澎湃激荡。 “慧娘,为以防万一,你带着乔大哥的女儿与两个孩子这就起身前往平化吧。那里安全些,平化县内的青风路有一处挂着张宅的院子,那是我一早就置办着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有两个仆人,一个叫张宝、一个叫张民,都是忠心的。他们认得你,你去便是了。”王正转身对张雪慧说道。(未完待续……)R1292 第二百零七章不能与你同行 热门推荐:、 、 、 、 、 、 、 张雪慧掩住心中的难过,不成想刚见面便又要分开。却仍柔顺地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乔荞,去了要听你干娘的话啊,照顾好自己,也要帮着照顾好弟弟妹妹。”乔方拉着乔荞的小手,细细叮吟着。 “放心吧爹,我知道,你一定要保重啊。”乔荞不舍而担忧地说着,面前这个心肠冷硬的人是真心疼爱着自己,自己也早已把他当成亲爹了,她不想也不要再失去一次。 “放心吧,我们没事的。” “走吧!” 小船在夜色中慢悠悠地向远方驶去,岸上两个男人久久凝视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小船,一动不动。 人虽在哪里,心却已跟着小船去了。 在一处背风的地方,张雪莹一行人正疲惫不堪的坐在那里。李柏在夜色中急奔而至“将军,前面有个小客栈,咱们在哪歇息一晚吧,看她们一天不眠不休的奔波,可能再也累不下去了。” “好吧!但只能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到,所有的人必须起来赶路。也不要去客栈了,我记得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处荒废的城隍庙,在哪住一晚吧!”平敢当本不想答应的,可一看到众人渴求的眼神,特别是张雪莹那双不复清亮的眼睛,拒绝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众人跌跌撞撞的进了城隍庙,一看见那堆乱糟糟的稻草,便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躺在上面舒服的叹了口气,感觉比家中的高床软枕还舒适。 张雪莹闭着眼睛歇了一会,才感觉四肢恢复了些知觉。 她除下鞋袜,看着脚底两个明晃晃的大泡,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前世今生,最惨的就是今天。 除了走,不停的走,再无其他。 肚子饿,嘴巴干,腿酸得不像是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满是杂草与泥土,叫huā子可能也比自己整洁三分吧!如果这次脱险了,自己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人生,什么叫死里逃生,她现在正在体验着。 “拿你的银针挑破吧,挑破了就不痛了。”旁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甚是温柔。 她泪眼朦胧的看过去,感觉像是平敢当。 她眨了眨眼睛,眨掉眼眶中的泪珠。果然,是自己的错觉,黄山正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己。 “哎,好!你脚上是不是也有啊?我给你也挑了吧!”她掏出银针。 “我,我没有!大嫂,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说说话。”黄山仍然一脸便秘的表情。 “说什么?说吧!”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低下头专心致志的挑了脚下的泡。 “我想说,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们。如果不是我任性,非拉着高兴从同化跑到宣宁来。你们就会有这次的苦难,你不会差点就丢了性命。众位夫人小姐就不会这般辛苦、狼狈。”高兴难过地说着,低下了头。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也没谁怪你,你别往心里去,啊!抓紧时间休息吧,只有两个时辰呢。”张雪莹穿上了鞋袜,踩下去,果然感觉好多了。 “婆婆,您脚底有泡吗?我来给您挑了。”她走到平氏身边。 “我没有,我们年纪大了,脚底都有老茧,不像你们细皮嫩肉的,走了这么长的山路自然受不了。你给盈儿看看,她肯定也打泡了。”平氏说着,把高盈脚下的鞋袜除了下来。可怜的高盈脚上布满了大泡,有些已经磨破渗血了。人早已睡了过去,香甜得很。 平氏不由捂着嘴悲呼一声,张雪莹看得也心痛,小姑娘真是好样的,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她细心而轻柔地替高盈挑了血泡,然后又取出自己怀中的丝帕,撕成两半后,将高盈的脚包了起来。 一支火把插在庙门口,忽明忽暗的灯照着张雪莹湮没在阴暗中的素颜,她极认真而小心的把众位早已睡着的夫人、小姐脚下的鞋袜除下,再为她们挑去血泡。 平敢当抱剑而坐,侧着脸并没有睡去。而是在看着她,看着她认真而细致的动作,就如同看着一幅让人入迷的画一般。 张雪莹收了针,放入怀中,打了个哈欠,就地倒下,瞬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平敢当站起来轻轻走过去,除下身上的外衫盖在了她身上。动作轻柔,眼含温情。 李柏默默看着他,心头一跳,又闭上了眼睛。 夜色寂静无声,清风徐徐迷人。如果不是在这个破庙里,如果不是在逃命途中,该有多么好啊! 远处的镇子上传来了四更响,平敢当马上睁开了眼睛。站起来走到张雪莹身边,拿起她身上的衣衫。然后走到门边,大喝一声“都起来,该上路了。” 熟睡中的众人被他这声突兀而严厉的喝声一下子惊醒了。 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瞬间从美梦中挣脱过来。 认命的站起来,摇摇晃晃、步子机械的向外面走去。 落在最后的罗心素身子一晃,差点摔倒,黄山急忙扶住了她。 罗心素娇羞的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声谢谢。黄山窘窘地收回手,不好意思的一笑,快步越过她。 罗心素感觉自己的心在夜风中飞扬起来。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她早看出黄山尊贵无比,也知道平四必定就是平将军,黄山叫平四表哥,那么就表示,他是天潢贵胄。 她得意地笑了,自己在逃难路上,有意无意间仍是不忘展现自己的教养、才学、美丽、优雅。相信自己这样一个娇美又不失坚强的人儿,一定会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的。 果然,自己以前是井底之蛙,困在井底对一个出身不高的人痴爱缠绵。走出来,才知道这天地之广阔啊!娘说过,女人的身份地位取决于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她相信,一路的相互扶持,会在患难中给自己铺就一条金光大道的,到那天,便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 她看了一眼众人,露出一个微笑:各位等着瞧吧!终有一天,你们会瞪大你们的狗眼,让你们看看谁是珍珠,谁是鱼目。 众人默不作声的地黑夜中穿梭行走,平敢当走在最后面,不时将目光投向前面那抹纤细的身影。即使在黑夜中,他也能准确地找到她的方向。 不知道这算什么?认识才短短两天,为什么竟像早已熟识,莫非是前世的缘,还是在梦中见过?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第一次把公事抛开,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令他不安与不解的悸动中去。 或许大妹在信中说的对,自己该成家了,也许父亲说得对,自己这么大为什么身边还没个铺床叠被的人呢? 自己娶妻,必定是名门闺秀、世家大族的千金。这个小节妇,算得了什么!?他掀唇对自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将军,过了清溪镇了!”走在前面的李柏回过头来,走到他身边禀报道。 平敢当停下来,看向众人“各位,我们要在这分手了。往右走便是白马渡,渡江过去便是济南,出济南往北方走便是天津,过天津后便是京城。”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都震惊得呆掉了,只得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表哥,你不与我们一起上京城吗?”黄山最先反应过来。 “我还有重要的事,哪能随随便便就离开。过了白马渡,你们再无危险了,快走吧。”平敢当说的又冷又硬又快,目光注视着月光下的江面。 “那,好吧,黄少爷,咱们走吧。他们回去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李老夫人恢复了常态。 “柏儿!” “大哥!” “大少爷!”杜氏、香姨娘与李梅上前依依不舍地看着李柏。 “奶奶、娘、姨娘,梅尔,你们保重。这里战事结束后,我便去京城看你们。”李柏在心中叹了口气,强笑着与自己的亲人告别。 “赶紧走吧,渡头有船送你们过江。”平敢当又在催了。 张雪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仍然望着江面,瞟都没瞟她们这个方向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有些不舒服。 众人只得向江边走去。 “对了,平四,你的伤要换药!”走到一半,张雪莹突然记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个青瓷瓶,走过来递到平敢当手上。 平敢当接过来,紧紧握在手里,眼睛终于看向张雪莹,嘴唇动了一下,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张雪莹一笑,看着李柏与平敢当二人,大大方方地说“你们保重哦!”说完,转身离去。 “你也保重!”走出几步远后,张雪莹突然听到从背后传来的这声低不可闻的声音。 她笑了一下,没有回头,没有停住脚步,大步追上了人群。 “将军,走吧!”李柏看着平敢当呆怔的样子,叹了口气,上前催促道。 平敢当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李柏感觉,自己记忆中那个人回来了。 张雪莹坐在渡船上,没有进船舱,站在甲板上,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 她能感到,他在看自己。 这个人自己不过才认识两天而已,却已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逃难途中 初见时的防备、冷漠,到现在的关怀,又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甚至是排斥自己。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碍于自己节妇的身份吧!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男女可以作朋友,哪怕是彼此心中有好感与欣赏。 她转身进舱,避开了那道视线,也逼开了自己心中的那丝感觉。 “走吧!”平敢当看那道纤细的影子进了船舱,才对李柏低声说道。 宣宁县衙内,宇文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沉郁着俊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家父子与李同知也没有说话,任由空气凝结着、沉默着。自己的亲人都已远远的逃开了,自己还怕什么呢?! 宇文独的心中很羞恼,明明到嘴的肥肉,却被猫叨走了。老头子这次又有的放矢了,他越想越觉得闷气,狠狠瞪了三人一眼,站起来走了。 发生在清泉寺的一幕,不时晃动在他眼前。染血的佛堂,慧能大师眼中的悲悯,他烦恼的闷哼一声,抚着头。 “少将军!头痛吗?”随着一声温柔关切的话语,丁香走了过来。 “不是,就是胸中烦闷。”他仰头望着夜空中灿烂的星子,露出一丝苦笑。 丁香静静地陪着他,没有说话。 “娘最信佛,最敬佛,而我今天却在佛门清静地犯下了杀戮。如果娘知道了,她一定很伤心,很失望。”他喃喃说道。 “夫人最爱的人便是您。她会知道您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会怪您的,你放心吧!”丁香柔声安慰道。 “可娘说,错了便是错了,不能为自己找无谓的借口。” 丁香沉默下来,对于那个温柔可亲的夫人,她是极怀念与敬重的。 “那人也逃脱了,我不该自负,不该给那人喘息的机会,也不该心太贪妄想一网打尽。”他对丁香说着,露出一个苦笑“丁香。我离自己的梦想又远了。” 丁香眼中泛起泪花。上前拉起他的手“不怕,有丁香陪您,还有夫人,她一直在天上看着您。陪着您呢。” “娘。我可真想她啊!”宇文独仰望星空。眼中闪过一丝晶莹。 “禀少将军!”一个嘶哑怪异的声音响起。 “何事?”他挑了挑俊眉,露出一丝厌恶。 “前去宣化的船全漏水了,二十艘船上的将士死伤大半。”黑衣人禀报道。 丁香发出一声惊呼。 “人为还是事故?”宇文独呆了一呆。继续问道。 “船被戳漏,王正的船工全不见了。”黑衣人咬着牙气愤地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去问你的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领命便是。”宇文独平静地说道。 黑衣人应了声是,即刻消失了踪影。 “少将军!”丁香上前一步,拉住他冰冷的手。 “没事的,丁香,人算不如天算,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败了就是败了,输了便输了。”宇文独仍然冷静得不正常。 “主子他一定会狠狠责罚您的。”丁香哽咽着说道,眼中满是害怕与心疼。 宇文独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眼中却露出一丝悲哀。 小船慢悠悠的向前划着,狭小的船舱里满是鱼腥味,令人作呕。 张雪莹躬着身子走出船舱,看向东边那轮圆圆的红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船家,可有东西让我做些吃的?”她问向那位年老的船夫。 老船夫一笑,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一丝和善“这位小夫人,船家最多的东西便是鱼,您看,您脚下正是我刚打捞上来的新鲜青鱼,后面还有一些小米,要不,您熬些鱼粥吧。” “好啊,再好不过了,谢谢你。”张雪莹拿起青鱼,熟练地剖杀起来。 “小夫人这手法还真熟悉,您们这是要去京城吧?”老船工一边摇着橹,一边与她闲谈。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经过白马渡,到济南,到天津,然后去京城。虽说您们一行人有些不齐整,但一看举止言谈,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人。当然是去京城的啰。”他叹了口气,脸上浮现起悲哀与无奈“只有我们这些三餐不继的贫民,才会在这里,跑都不知道往哪跑啊!” 张雪莹一边把鱼剔骨,切片,一边安慰他“老人家你也不必这般伤感,不是说这块地界还很安全吗?” “唉,说不好啊!官道盘查得严,江路比较松懈。这几天老觉得有奇怪的人在这片晃悠,看得出来,不像啥好人。”老船工摇着头,叹了口气。 张雪莹心中一惊,难道这里也不太平了? 当小锅里的粥发出“咕咕”声,香气越来越浓郁的时候,船舱里的众人慢慢醒了过来。 “张姐姐,您真早,呀!早餐都做好了,真是辛苦您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杜秋叶。 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走过来帮着清洗碗筷。 “没事,反正睡不着。” “张姐姐早,杜小姐早!”袁紫衣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走了过来,帮着盛粥。 “紫衣,你端进去吧,外面风大不说,还有些晃。让夫人们就在里面吃,小姐们就出来吧!”张雪莹说道。 “哎!”袁紫衣与杜秋叶端着两碗粥向船舱里面走去。 “老人家,我把你们的也做上了,你们换着来吃吧,辛苦了。”张雪莹对船夫说道。 “唉呀,真是,真是谢谢您了,您太客气了。”老船夫一脸的感激。 “应当的,你们摇了一夜橹,辛苦了,还要多久才到济南呢?” “到午时左右便可到了,上了岸你们就可以找家客栈好好收拾、收拾身上了。”老船夫说着。 “嗯。”张雪莹点点头,心中想,找家客栈,洗个澡,再去买身干净衣服换上,然后又向天津走。越早到京城,心里才越心安。 正如老船夫所说,到了午时,便到了济南地界。遥遥望去,是一个热闹的大镇子,人头攒动,买卖声不绝于耳。 李老夫人多给了船夫二两银子,吩咐他不要将见到她们的事告诉别人。 张雪莹觉得李老夫人还真的是老辣,心思缜密。都到这了,仍保持着不小的警惕性。 “就在渡头找家最近的客栈,大家饱饱的吃一顿。紫衣与雪莹去成衣铺子,给每个人买身新衣裳。不要华贵的,要结实耐穿的棉布。黄少爷不要随意走动,好了,走吧。”李老夫人看了大家一眼,发话了。 跟张雪莹心中所想的差不多。 在距码头最近的“平安客栈”里,众人要了几间上房,张雪莹向掌柜的打听到了成衣铺子的方向,与袁紫衣一起去了。 看她们一身狼狈,甚至是肮脏的样子,掌柜的也没露出一丝惊讶,看来在这个时候,像她们这样的人还真的不少啊。 买回衣服,又给每个人送去后,张雪莹泡在浴桶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舒服幸福到了极点,都想哭了。 “雪莹好了吗?该起来了,下楼来吃饭。”外面响起了平氏的声音。 “哎,马上就来了婆婆,您们先用吧!”她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换上屏风上的衣服。她没有给自己买女装,而是买了一套青色的短布衣,又将自己与高盈扮成了小子。 束好发下去后,发现满桌子人都看着她和高盈。 她一笑,抬头挺胸的走过去,坐下“从今天起,我和盈盈便是少爷的小厮了。”她看着黄山说。 “大嫂扮成男人,也比女人漂亮。”黄山眨了眨眼睛,赞赏地说。 平氏立刻阴着脸瞪了他一眼,李老夫人也咳嗽了一声。 黄山马上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饭碗中。 “张姐姐,您应该也给我买身男装的!”李梅小声抱怨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张雪莹一笑,俯在她耳边轻声道“高夫人在这里呢,她最不喜欢女孩子奇装异服了。” 李梅立刻瞪大眼睛,了然的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呀,我随口胡绉的。 众人用起饭来,按照李老夫人的计划,用完饭后,马上去渡头乘船去天津。 突然,二楼传来砰一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杜夫人蒲氏手中的筷子都吓掉了。 “唉呀,这、这又是出什么事了?”杜夫人紧张的说道。 话音刚落,二楼又传来一阵狂躁的尖叫声,令人心悸。 紧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跑了现来,嘴里发出“嗬嗬”的狂叫,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子。后面跟着一男一女,惊慌失措的追上来,想要抱住她。 无奈小女孩力气甚大,一下子甩开两人,向楼下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下子摔在她们用餐的桌子前。 众人吓得都站了起来,防备地看向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双手乱划,挣扎着站起来,两目呆滞,露出狂乱的光芒。 高盈吓得往后面退去“你、你不要过来!” “小青,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告诉娘啊!”楼上的妇人追下来,从后面一把抱着女孩子。 女孩子嘴角流事又稠又黏的液体,嘴中大叫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失散 张雪莹仔细瞧向女孩子,双目上下眼睑发红,脸色苍白。表情狂躁不安,肌肉紧绷,牙关节却闭合不拢,不停地流着眼泪与口水。 “求求你们了,有没有大夫啊,救救我女儿吧!”衣着尚算体面的中年男子向周围的人恳求着。 人们议论着,惊慌的向后退着,谁也不敢上前。 女孩子一个猛甩,又甩开了妇人,爬在地上向外面爬去。 “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往外面去,还有小心别让她咬着你们。”张雪莹心中一紧,不假思索的大叫一声。 女孩子的父亲立刻冲上去,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 女孩烦燥的大叫一声,张嘴向自己父亲手上咬去。 一直看着她的张雪莹马上将手中的筷子横着送到她嘴中,女孩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拼命咬着嘴里的筷子。 “你女儿是不是被狗咬过?”张雪莹问道。 “是呀,三天前在落霞镇,一条野狗蹿出来咬了她一口。我们已经找大夫瞧过了,伤口这几天也差不多好了呀!”妇人抹着眼泪答道。 张雪莹脸上露出一丝难过“这位夫人,您女儿是得了狂犬症,也就是人们平时说的疯狗症。” 此话一出,客栈里的人立刻惊呼一声,乱成一团。继而向外面跑去。 “真、真的吗?疯狗病?”男子绝望地问道,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是的,您们看。她行为狂躁、焦虑不安。这几天是不是睡不好,遇动静就醒,醒了后就烦燥不已,难以再睡过去?还不让你们开窗,不肯见光?”张雪莹问道。 “是、是的。”妇人发出一声悲呼。 “到现在她口渴,嘴唇开裂,想喝水,却喝不进去。流泪。流汗。这位夫人,恕我无礼,你女儿不成了。”张雪莹难过地说。 “救、救不成了?”中年男子喃喃地说道,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小哥。您救救她。救救我女儿。我们有银子,我给您,全给您。”妇人一下子扑上来。像是抓着一棵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夫人,此症无药可救。您们还是带她回去,陪着她吧,但千万注意不要让她伤着你们。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救不了。”张雪莹感到一阵无力的悲伤,在医学昌明的现代,这种病都是无药可救的。 地上的小女孩子开始痉挛、抽搐起来,一阵强过一阵,按也按不住。 “夫人,快抬她上楼吧,不要吓跑了我的客人哪!”掌柜的过来了,苦着脸劝道,虽极为同情这一家人,但没办法呀。 “救不成,救不成了?!呵呵呵!”妇人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道,身子摇摇晃晃地向自己女儿走去。 中年男子咬着牙,一把抱起自己女儿“好孩子,爹娘陪着你。是爹不好,没看好你,那条狗为什么咬的不是我呀!她娘,这孩子命苦,福薄,咱们上去陪着她吧,别在这吓着别人了。”说着,往楼上走去。 妇人流着泪,一步三晃的跟了上去。 “唉,真是吓人!”黄山叹了口气。 “她们好可怜的,原来被狗咬了这么可怕呀!以后可要小心些。”李梅害怕地说道。 “走吧,咱们该动身了。”李老夫人也一脸沉重,这些天看上去老了不少。 众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面走去。 “大嫂,那个妹妹真的没救了,要死了吗?”。高盈抹着眼泪,极为难过的样子。 “嗯,她现在已经是咽喉痉挛、抽风、呼吸困难、精神失常、眼球震颤等,说明病情已以相当严重了。接下来慢慢会出现‘麻痹型‘,后面便是四肢麻木,再往后就是逐渐发生钱币麻痹,最后死亡。”张雪莹低声道。 罗心素在后面露出一个阴森林的笑,心中暗想:张雪莹,原来你也不是万能的啊?你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有,祝你也被疯狗咬。 突然,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传过来,一群人像潮水一样涌向江边,边跑边叫着“快跑,说是反王的人到白马渡了。” 一行人被这个消息震得呆住了反应过来后,跟着人群向渡头跑过去。 “嫂子,娘!”后面传来高盈带着哭音的叫声。 “盈儿!”“盈盈!”平氏与张雪莹回头一看,高盈被狂奔的人挤倒了,正在那哭呢! 两人回转身向高盈的方向挤过去,几次都差点被失去狼的人挤散了。 张雪莹紧紧抓关平氏的手,拼命穿过人墙向高盈的方向挤去。 “盈盈,怎么了?”张雪莹在一片密密麻麻的人腿中扶起高盈。 “我的脚被他们踩伤了,好痛啊!”高盈抽噎着,脸上一片痛楚。 “别怕,别怕,到那边,嫂子看看。”张雪莹扶着高盈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在江边,李老夫人与高粱氏、杜氏几人正踮着脚尖,透过黑压压的人群向后面张望着。 “张姐姐、高盈还有高夫人为什么还没跟上来呢?”杜秋叶被太阳晒得绯红一片的脸上满是焦急。 “要不,我去找找看。”黄山说着,就想向岸上走去。 李老夫人一把拉着他“不行,人太多了,一会就上不了船了。”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船上不管不顾地挤去,脸上焦急之色越来越浓。 “老夫人,我们先走吧!”罗心素在一旁开了口。 “不能丢下张姐姐一家!”袁紫衣不干了,狠狠瞪了罗心素一眼。 “对,不能丢下她们。”李梅也跟着叫道。 香姨娘悄悄扯了扯罗心素的袖子。 罗心素一笑“我们倒不打紧,不过,黄少爷的安全……”她看向脸色有所松动的老夫人“老夫人,她们一家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说不定我们刚上船,她们就跟上来了。如果一直在这里等,弄不好谁也出不去。我们倒无所谓,倒是黄少爷……!我觉得在这个时候,您该有个决断了。” 李老夫人咬了咬牙,又向岸上看了一眼,做了决定“都上船,希望她们能尽快跟上来。” “这……!” 蒋氏与蒲氏互看一眼,没动。 几个女孩子也露出不忿的神情。 “快,都上船。”李老夫人大喝一声,手紧紧拉着挣扎不已的黄山,率先向船上走去。 罗心素笑着睨了袁紫衣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众人没办法,只有脚步沉重而缓慢的跟了上去。 离江边不远的地方,张雪莹正一边安慰着抽泣的高盈,一边替她按摩着脚背。 幸好古代的人都穿布鞋,若是在现代,高跟鞋一踩,不骨裂才怪呢! “好了,没大问题,消了肿就没事了。走吧,人越来越多了,一会船都不够用了。”张雪莹站起来,与平氏一边一个扶着高盈,往江边跑去。 三人喘着粗气刚跑到江边,便看见几艘载满人的大船,徐徐驶离了岸边,留下不少在那捶胸顿足、大声诅咒的人。 “张姐姐!”袁紫衣清脆的声音传来。 张雪莹抬头远眺,驶离岸边的船上,袁紫衣拼命挥着手“张姐姐!”声音有一丝哭音。 “张姐姐,对不起!”杜秋叶也出现在袁紫衣身边,哭着大叫道。 “张姐姐,你与高盈,还有高夫人一定要保重啊,我们在天津码头等您们!”李梅跳着拼命喊道。 “大嫂,您一定要保重,是我对不起您们。”黄山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了,高举着手挥着。 “雪莹,好孩子,对不起了!”李老夫人注视着岸边越来越小的人影,愧疚的低语道。 “老夫人,这事不怪您,她们也不会有事的。”罗心素走过来扶着她。 李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拂开“不,就是怪我。” 罗心素满不在乎的一笑,看向成了黑点的那三人:去死吧,张雪莹! “她们将咱们抛下了?!”高盈苍白着脸,嘴唇哆嗦得不像话,被抛下的伤感与恐惧正慢慢地爬上她的心头。 张雪莹没有说话,她虽然能理解李老夫人一心为黄山安全考虑的心情,但却不代表她能接受。 “该死的,没良心的,良心都被狗啃了。不要脸,会遭报应的,恩将仇报,该死的。”平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嘴里不停的骂着。伤心与绝望已让她再不能保持自己的仪态与冷静了。 过了一会儿,张雪莹勉强一笑“没关系的,没听见吗?反王的人正是顺着水路追她们的。我们离开她们说不定还安全些,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反王的人不会注意到我们的。既然水路已经不安全了,咱们便走陆路吧。走,我们去买些干粮,改走陆路。” “这样行吗?只有我们三人了。”高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感到极大的不确定。 “听你大嫂的,你们又装成了小子,依我看,是没啥好担忧的。”平氏露出前所未有的冷静。 “走吧!”张雪莹带头向客栈走去。 由于天气炎热,她不敢买太多东西,只买了些熟牛肉与几个馒头。又将高盈、平氏与自己身上的水袋装满了水。便跟着出城的百姓往天津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找个保镖 热门推荐:、 、 、 、 、 、 、 路上逃难的人不少,拖家带口、携妻扶母的。只是任谁都没有心情聊天,只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走着。 张雪莹三人混在人群里,倒不起眼。别人走,她们也走,别人歇息,她们便也跟着歇息。 如此过了几天,倒还顺利,听同行的人讲,再过二十余里,便到天津的地界了。 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张雪莹的心情也越来越放松。 “婆婆,您吃些吧!”张雪莹掰开一个馒头,递到平氏手里,又拿出一小块牛肉。 一路上倒有不少歇脚的地方,只是物价贵得离谱。她自己倒不在乎,有得吃就就已经很好了,现在不是计较价格的时候,平氏却觉得像在啃自己身上的肉一般让她疼得受不了。 “以后啊,就只买馒头吧,这肉太贵了。”平氏一边小心地吃着,一边轻声跟她念叨。 “没事的婆婆,不缺那几两银子。身体要紧,只吃素食,哪有力气走路啊,银子方面您就不用担心了。”张雪莹也悄悄说道,将牛肉夹在馒头里,递给高盈。 财不露白的道理,她一直谨记着。 吃过东西,又休息了一阵。张雪莹抬头看了看慢慢西坠的夕阳,想了一下,站起来走到最后面。 ``那里坐着一家三口,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从来都是默不作声地跟着这个队伍的最后面,只是这两天没再看见那个男主人去买食物了。 大人她可以视而不见。但每当看到那个孩子噙着手指,用一双又黑又湿的眼睛渴求地看着她们吃东西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难以下咽。 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这群疲惫不堪的人都没人注意到她。 她轻轻走过去,向女主人递过去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五个馒头与一斤牛肉。 又饿又倦怠的女主人发现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 一个面容俊美异常的少年,正用他清澈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嘴里轻声道“给孩子的。”说完,便将包袱放在她手中。转身走开了。 她疑惑地打开一看。顿时惊喜不已。她捂着自己的嘴,没让自己高兴地叫出声,只推了推自己睡着的丈夫。 “什么事啊?”作丈夫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妇人指了指自己膝上的包袱。 丈夫眼睛一亮“哪来的?” 妇人一边心疼的叫他吃。一边轻声说明了食物的来处。 喂了孩子后。妇人看着孩子。作丈夫的轻轻走到张雪莹身边行礼作揖“多谢小兄弟救我一家,我叫陈明,我妻子叫月娘。我以前是位镖师。尚有几分身手,这次进京是想去投靠京城的表兄,谋份差事的。只是银子在途中被偷了,所以才窘迫至此。小兄弟的恩情,我陈明一定涌泉相报。” 张雪莹看着他端正的面容一笑“不必客气,陈大哥。相遇便是缘份,以后互相帮助便是。”说完,掏出二十两左右的碎银放在陈明手中“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还我便是。” “这……!”陈明脸上涌出一丝羞涩的红意,却咬了咬牙收下了“又多谢您了,请问恩公大名。” 张雪莹一笑“我叫高雪,这位是我弟弟,那个是我娘。” “高兄弟,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到京城我一定会还您的。”陈明再三保证道。 “真不用客气,哦,您看,你孩子醒了。”张雪莹最不耐烦别人罗嗦个没完,急忙转移他的视线。 陈明一看,迟疑了一下“高兄弟,那我过去了,一会上路的时候,我们一起吧,互相有个照应。” “好,回见。”张雪莹点了点头。 “雪莹,你呀就是心太善,你就不怕别人见财起意。”平氏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满与担忧。 张雪莹没有说话,这个陈明,她注意好几天了。身材高大,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样子。不多的食物,他从来都只让自己妻子与孩子吃,自己则躲到一边狂喝一通清水。 路上逃命的不乏老弱病残,可他从来都是上前相助,没有胁迫或是盗取别人的食物与财物。 这么一个老实,甚至是正直的人,不会吧。 路上逃难的人越来越多,杂七杂入的人也不少。她需要一个帮手,而陈明,目前是最可靠的人选。 到第二天上路的时候,陈明一家来到了张家三口面前与她们一起上了路。 事实证明张雪莹的决定是对的,翻山越岭,过小河的时候,体弱的平氏都是被陈明背过去的,让高盈与她轻松了不少。 六人相处得也越来越融洽,陈明的孩子陈天昊极得平氏喜欢,在休息的时候都与平氏睡在一起。 到了黑风林的时候,同行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到天津的岔路很多,很多人选择了别的路。 不过陈明坚持穿过黑风林,说自己以前走过,能节省路程,过了黑风林便是离天津地界最近的青风县了。 张雪莹想了一下,决定再赌一次,相信了陈明。暗中却把自己的“倾倒”放在了最外面的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六人在密林中穿梭了一会后,陈明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抹了把汗,对张雪莹说道“前面不远,有个破庙,咱们在那歇息一晚。天亮后再赶路,只需两个时辰,便是青风县了。” 张雪莹点点头,加快了步子。 平氏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着。 陈明取下背上背着的孩子,放到月娘手中,又上前背起了平氏。 在天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处庙宇,里面居然还隐隐透着一丝灯光。 陈明噫了一声“难道还有别人歇在这里?”他放下平氏,轻声对张雪莹说道“我悄悄上前看看,你们在这里别动。若是有危险,我会大喝一声,你们马上便跑,或是藏着别动。” “明哥!”月娘担忧的叫了一声。 “没事的!”陈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儿,向前悄悄行去。 张雪莹紧张的看着他慢慢进了透着灯光的庙宇。 不一会儿,陈明出现在庙门外,向她们这边招了招手。 “走吧,没危险。”张雪莹松了口气,带着一行人往庙里走去。 “庙里是什么人?”张雪莹一见陈明便问道。 “也是想去京城的逃难人,不多,只有两批。”陈明简洁地说道,从月娘手中接过孩子。 进庙里一看,左边是一对老年夫妇,衣衫褴褛,正蜷缩成一团,已经睡去。 另一批人,人较多。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两个身材高大、目光警惕的护卫,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富态的老夫人,正在警惕地打量着她们一行人。 不是普通老百姓,张雪莹迎着老夫人的目光,露出微笑点了点头。老夫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还给她一个客气的笑容。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张雪莹简单的归置了一下。扶着平氏坐了下来,拿出包袱,取出干粮分给大家,就着自己带的清水吃了下去。 连日奔波的疲累,让她们很快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张雪莹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她眨了眨困乏的眼睛,抬头一看,顿时睡意全无。 富态老夫人一行四人被捆得像端午节的棕子一般,嘴里塞着布条,正哼哼唧唧地闹个不停。 另两个本该睡得香甜的老夫妇此时正执着钢刀,露着得意的笑,拿刀比划着。 哎呀妈,遇上传说中的强盗了。 她急忙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但偏偏事与愿违,沙沙的脚步声正向自己这边移来。就像踩在她的心上一般! “醒了就别装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识相点,有什么钱物赶紧拿出来,我们夫妻只为求财,不要人性命。”老妇人开了口,只是声音并不像一个老年人。 张雪莹认命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颈边那把明晃晃的利刀“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身无长物,只是有些散碎银两。你们要给你们便是,只求你们别伤人。”说着,坐起来,从包袱里掏出一把碎银。 平氏与高盈几人此时也醒了,平氏一见那把雪亮的大刀指着张雪莹的脖子,便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人随即软爬爬地倒了下去。 高盈又怕又急,哭了起来。 哭声惊醒了月娘与小天昊,高盈的哭声中立刻加入了两道新的哭声。 陈明坐起来,眼睛左右转动了一下,悄悄握起了拳头。 张雪莹一见,立刻叫道“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不要伤害我们。”瞪了陈明一眼,意思是,别动,你有功夫,姐可没有,伤着姐,姐跟你没完。 “再哭得老子心烦,用刀剖了你,取你的小心肝下酒。”那个老头子不耐烦了,大喝一声,刀一劈,将木柱了砍出一个大缺口来。 张雪莹吓得一哆嗦,立刻很没形象地抱住了头“不许哭了。” 那老头重重哼了一声,看向那个富态老夫人“臭老婆子,你还有没有什么财物,别要钱不要命啊,赶紧的。”(未完待续……)R1292 第二百一十一章一线生机 热门推荐:、 、 、 、 、 、 、 富态老夫人脸上露出厌恶与憎恨之意,闭上了眼睛。 劫匪老头怒哼一声,举起手中的钢刀。 侍卫与丫头都发出惊恐、焦急的哼哼声,无奈嘴都堵上了说不出话来。 “慢着,老夫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张雪莹苦口婆心地劝着。 老夫人面不改色,仍旧闭着眼睛,理也不磊人。 “老子亲自搜。”老头把刀往地上一扔,手向老夫人身上摸去。 老夫人睁开眼睛,露出羞愤的神情。 张雪莹也觉得此老头太不要脸了,居然吃老太太的老豆腐。 她向陈明眨了眨眼睛,向老头睨了一眼。 陈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就是现在。 劫匪老婆子转过大半个身子,眼睛看着自家老头子。 张雪莹轻轻摸出包里的银针,向她扑过去,一下子扎在了她的右章门穴上。女匪婆发出一声闷哼,刀一下子掉了下来。 陈明揉身而上,将没回过神来的男匪一脚踢出去,撞在墙上,又掉下来,摔得直哼哼。 张雪莹不要命的扑上去,连着扎向女匪的藏血穴与鹤口穴。女匪身子晃了两下,终于全身软巴巴的倒了下去,只有睁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陈明就像一只下山的猛虎,凶狠异常地攻击着,男匪也鼻青脸肿地倒在了地上。 张雪莹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陈明将男匪结结实实的捆起来,才将老夫人与她的随从解开。 “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老妇人唯有一死了。”老夫人开口便是这话,抬起脚狠狠踹了男匪一脚。 张雪莹暗暗叫好:老太太凶猛啊! 侍卫甲走过来,冲陈明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 陈明回了一礼“客气,客气。”想了一下,又不解地问道“看你二人也有功夫在身,这盗匪其实功夫并不高,怎么会将你们擒住呢?” 侍卫苦笑了一下“惭愧得很。其实你们没来之前。他们便对我们下了软筋散。正要动手的时候,你便进来了。” 陈明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怒道“好没道理。你们既然知道他们是盗匪。不示警便也罢了。居然还叫我们进来。” 富态老夫人脸上红了一红,低声道“还请你们多多原谅,我们那时也实在害怕得紧。生怕被他们二人害了性命。见你来到,心想,他们也会畏惧一二的。事实证明我没错,这两位小兄弟都是高人哪,是我命中的贵人。特别是这位小兄弟……”。 她转身看着张雪莹,笑眯眯地道“不但样貌好,这银针之术更是神乎其技,只需几针,便让这个匪婆子倒下了。” 张雪莹勉强笑了笑,在心中叹了一声又一声:还真是人心险恶了,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居然拿别人性命当赌注。唉,有钱人就是任性,任性的都可以枉顾他人性命了,郁闷哪! “老夫人,这两人怎么处置?”侍卫恭敬地问道。 “拖出去料理了便是。”老夫人随意的挥了挥手。 张雪莹自然懂料理是什么意思,她没出声,料理了也好,毕竟是危险人物。 “你们这是要往京城去吗?”老夫人瞬间便又恢复了笑面佛的样子。 气不过的陈明没理他,气呼呼地将脸转到了一边。 平氏与高盈、月娘三人也垂着头,装哑巴。 “嗯!”张雪莹点点头,只能由她当代表了。 “跟我一起走吧,我也是去京城。”老夫人邀请道。 “谢老夫人好意,不用了吧,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走得慢。”张雪莹婉拒了。她可不敢跟这个任性的老太太一块走,别又拿她们当士前卒了。 “好吧,我不勉强你们了。我夫家姓方,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一定还你们今日的人情。”老夫人也不勉强她们,继续说道。 张雪莹笑了笑,心中却极为不屑:明明是救命之恩,却成了一个轻飘飘的人情,老太太腹黑啊,脸皮厚啊,佩服,佩服! “兄弟睡一会吧,天亮还要赶路呢!”陈明在一旁说道,声音极度郁闷,看来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走出来。 张雪莹点点头“老夫人休息吧!” “好,休息。”老夫人走到自己地界上,躺在那块舒适的锦垫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方老夫人便与张雪莹一行人分开,各自一前一后向前面走去,只不过,她老人家从庙后面牵出了自己豪华的马车。 张雪莹看着那辆宽敞、结实的马车有一瞬间的后悔。 高盈却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一行六人趁着清晨凉爽快步赶着路,准备在中午日头最猛的时候歇息,中署可不是好玩的。 太阳肆无忌惮的照着大地,照着地下如蚂蚁一般缓缓前行的人们。 “不远便是青风县了,咱们在那边林子里歇息一下吧,喝点水,吃点东西。”前去探路的陈明满大大汗的跑过来,手里拎着一袋食物与水。 有陈明就是好,张雪莹非常得意自己当初的决定。 有跑腿的,探路的,买东西外加防身。人还老实,买食物剩下的铜板都会一个不少的交到自己手中。 众人坐下来,伸直酸胀不已的腿,开始吃起食物来。 刚歇了一会,便从青风县方向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有人跑了过来。 “又怎么了呀?这是!”平氏急得直拍大腿,身子也抖了起来。 “你们别急,不要乱走,我去看看。”陈明一抹嘴,站起来跑了过去。 张雪莹焦急的向前方张望着,只见不少老百姓哭哭啼啼的又转了回来。脸上的神情悲伤又无奈的样子! 不一会儿,陈明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脸上一片焦急“不好了,青风县封了城门,说是有反王的细作混在难民中,不让咱们进城了。” “啊!”平氏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 张雪莹只觉得自己脑门嗡嗡作响,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爹,怎么办呢?”月娘嘤嘤地哭了。 高盈抱着平氏,将目光投向张雪莹“大、大哥,怎么办?” “还有别的路吗?能不能走水路?”张雪莹指向那条河流。 陈明想了一下,站起来“我去问问附近的船家,再去城门前打听打听,你们千万不要乱跑。这个时候,我怕有人趁火打劫,你们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也不要乱走动,等着我回来。” “你放心吧!快去。” 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聚集在了小树林里,哭声与绝望的咒骂声不绝于耳,让人心烦、心乱。 张雪莹看着天边慢慢西斜的红日,心中越来越焦急,偏偏还要故作镇定地安慰着平氏与月娘母子。 终于,暮色中一个高大的人影正飞快朝他们跑来,正是陈平。 “怎样?”张雪莹急忙迎上前去问道。 陈平喘着粗气,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小声道“有个船家愿意一试,说顺着河流下去,将船舱拆掉,咱们低伏在船里,将咱们从护城河送进城去。”他顿了一下,为难地说“但他要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张雪莹咬了咬牙,不是嫌贵,银子她也有。自打战事开始,不离身的便只有梅氏给她的所有银两与银票了。 只是,那人可靠吗?见她一下子拿出一百两银子出来,会不会见财起意,将她们一干人害了抛河里面? “可靠吗?”她问道。 陈平摇摇头,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怎么办?走还是不走?要不要试一下? 张雪莹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样吧,带咱们过去,我与他谈谈。”她想好了,但要见过那个船家再说。 “好,走吧!”陈平背起瘫成一团的平氏。 一行人静静地,尽量轻而自然的离开小树林向河边走去。 尽管这样,仍是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噫,他们到哪去呀?” “是呀,是不是有进城的法子?” “咱们跟上去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一大片黑压压的人跟了过来。 张雪莹大急,如果真有法子走,这下子都走不了了。 她对陈平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等一会再过去,咱们往城门方向走。” 后面跟着她们的人看她们向城门走去,失望的叹息了一声。 一个后生追上来,问道“你们怎么还往城门方向走啊,是不死心呢还是有路子?” 张雪莹苦笑一下,粗声粗气地答道“有什么路子啊?老娘不死心,非得要亲自去看看,咱们作儿女的只能遵从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老太太真犟性。”后生摸了摸脑袋,停住了脚步。 “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是不是有路子进城啊?”后面的人一涌而上,争先恐后地问道。 “回去吧!死心吧!有什么路子啊,老太太糊涂,不相信进不了城,非要自己亲自去试试。”后生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答道。 后面响起一阵失望的叹息声。 “回去吧!死心吧!有什么路子啊,老太太糊涂,不相信进不了城,非要自己亲自去试试。”后生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答道。(未完待续……)R1292 第二百一十二章峰回路转 后面响起一阵失望的叹息声。 张雪莹们不紧不慢地向城门方向走着,走出一段路后,张雪莹偷偷回头一看。悄声道“顺小道去河边,他们回去了。” 陈平急忙背着平氏拐了个弯,一行人静悄悄地向河边走去。 夜色初现的河边,停着一艘小小的乌蓬鱼船。陈平手一指“就是那艘!” 张雪莹急忙走过去,轻声叫道“船家,船家。” “嗯,在这呢!”一个黑影走了出来,嗡声嗡气地答道。 张雪莹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仔细地看过去,但无奈眼前的人与夜色溶为了一体,只看见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 “听我大哥说,你能送我们顺着护城河进城?” “嗯,我都送了好几泼人进去了。这附近只有我想得出这个法子挣些钱,还、还能帮助人。”那船家略带得意地说道。 “你守信不?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是我们全家的活命钱了。”张雪莹小心地说道。 “你放心,我吴三干得是诚信买卖。一般,我不主动揽生意,只待有人问上来,给现钱,我就把脑袋别在裤腰袋上走一趟。如果被抓住,你们大不了被哄出城,我可是有丢性命的危险的。”吴三一拍胸脯说道。 “这,进城后再给你银子行不?我有亲戚住在城里,我身上没那么多钱,最多给你三十两!”张雪莹继续说道。 “那便算了,请回吧!”吴三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 张雪莹咬了咬嘴唇“那行,一百两,送我们进城。但我告诉你,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诚实,我就是拼上命,也不会放过你的。” 吴三小声地笑了“这小兄弟说话怪有意思,心眼真多。你放心,安全进城后再给银子,走吧!”说完,跳上了小船。 张雪莹们急忙跟上,浓重的夜色虽给了她们很好的掩护,却也带给她们极大的不便。 磕磕碰碰的上了船后,吴三突然说道“不行,人太多太重了,船太小装不了你们这么多的人,而且人需得爬着才行。下去两个!”语气十分坚决。 “那可不行,你试试!”陈平一听急了,自己可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如果要下去也是他们夫妇下去。这样的话,岂不是搭不了这顺风船了吗? “想想办法吧,你是不是想加银子。”张雪莹也急了,她的想法跟陈平一样,如果有人要下去肯定也是陈平夫妇俩,可是目前她还不想丢了这个保镖。 “唉哟喂,小兄弟心眼真多,真不是的呀。我这船就一艘鱼船,哪能载这么多人哪。要不这样,我进城后再来接你们便是。”吴三也急了。 张雪莹想了一下,点点头“那行,我和我大嫂先下来等着,你把我娘,我哥,我弟还有我侄子先送进城去。”她让陈平跟船走,是想平氏与高盈的安全有个保障,留下月娘,就算是人质吧,也不怕陈平不老实。 “行,你们等着,我一准回来接您们。”吴三痛快地答应了。 “先说好啊,不回来接我们没银子拿,银子在我大嫂这。”张雪莹又说道。 “行,行,唉呀,这小兄弟做生意的吧,真会盘算人哪。”吴三摇了摇头,呲了呲牙。 月娘下来了,换成陈平上去。 “平哥,你们小心,看着点天儿。”月娘不放心的说。 “放心吧月娘,与弟弟好好等在这,一准回来接你们。”陈平说道。 吴三长竿一撑,小船离了岸边。 平氏与高盈担忧的看着张雪莹,张雪莹点点头,对高盈说道“照顾好娘,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事情有变,你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吧,大、哥,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高盈呜咽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 自从上次在白马渡被李老夫人一行人抛下后,张雪莹便多了一个心眼,取了三百两银票缝在了高盈的衣角,又放了些碎银子在她身上。而且还把京城大哥家的住址告诉了她,如果三人失散,便不要漫无目的地到处找了,直接上京城便是。 这是她对平氏、高盈一早说好的话。 河水轻柔的流着,小鱼船慢慢没了影子。月娘流着眼泪,仍在看着漆黑一团的河面。 “幸好今晚没有月色,否则还真不方便。”张雪莹自语道。 “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妹子!”一旁的月娘突然小声道。 张雪莹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夜色中的月娘好像笑了一下“你确实没有一般姑娘家的扭捏作态,可实在是长得太打眼了,哪有那么漂亮的男人哪。时间处久,你的手、脚、喉结,举止,就露馅了。” “呵呵,我还以为自己装得很成功呢!”张雪莹一笑。 “高家小弟也是女孩子吧,你们也真为难的,三个女人在这个乱世,不容易啊!”月娘叹息道。 张雪莹沉默了一下,好一会才低声道“会好起来的!” “是,会好起来的!”月娘赞同地说。 夜色徐徐吹着,吹散了两人身上的署气,慢慢感到了清爽,而后渐渐变成了冰冷。 两人立得腿脚发麻,四肢冰冷,眼睛都看痛了,可也没看见那艘小船出现在河面上。 月娘发现一声绝望的悲鸣,张雪莹扶着她踉跄的身子,低声道“对不起,陈大嫂,我可能害了他们。” 月娘摇了摇头,流着泪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怪这个世道,怪那些见死不救的官老爷,不怪你。” 张雪莹觉得一股冰冷的悲伤与绝望迅速而不留情的包围住了她,让她整个人瞬间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不,是她,是她害了平氏与高盈,还有陈平父子。 她颓然倒地,抱住自己双肩,无声地痛哭起来。 “妹子,起来,咱们要到城门那去。凡是被发现的人会被人从城门遣送出来的,咱们过去等着。”月娘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扯着她站起来。 “如果,那吴三一会又回来了呢?”她仍抱有一丝小小的希望。 “不会了,从这进城,半个时辰都要不了,如果是白天,你一眼都能清楚看到护城河的桥廊。现在两个时辰都过了,仍不见那吴三的影子。你陈哥的本事你清楚,他们应该不会被人害了,很有可能是被抓住了。”月娘冷静地说道。 “那好,咱们到城门去。”张雪莹精神一振,只要没被人害了性命就好。遣送出来就遣送出来罢,大不了再想别的法子。 两人跌跌撞撞、心急如焚地向城门方向跑去。 狂奔了好一会,才看到灯火通明的城门魏然耸立在不远的地方。 手持利器的守城士兵正小心警惕的注视着周围,还有不少老百姓等在那里,不时上前问着什么时候能进城。 “你们都回去吧,城门是不会开的,不要拥挤在这里。否则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一个领头模样的官兵严厉地大声说着,锐利的眼光不时扫视着人群。 月娘与张雪莹静静地注视着城门,等在那里。 没有出来,便表示进城了,那为何吴三又没回来?难道都被抓住了?抓住偷偷进城的人不是要遣送出来吗?为何一直不见她们的人影呢?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也不见平氏一行人的影子。 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悄无声息的失去了她们所有的消息。 突然,月娘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疯狂,拼命向河边跑去。 张雪莹大急不管不顾地向她追去。 “月娘,月娘,你不要干傻事啊!”刚跑到河边,便看到月娘已一步步地向河水中走去。她急忙扑上去,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 “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死了吧,没有他们爷俩,我也不想活了。”月娘拼命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 “咝!”被月娘的胳膊肘重重击在了下巴上,张雪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怎么了?被我伤了吗?”善良的月娘一听见后面传来她痛苦的呼痛声,忘记了自己有寻死,立刻转过来关切地问道。 张雪莹指了指下巴,眼泪汪汪地问道“月娘,你要留我一个人吗?你也不要我了吗?”无助得像个孩子一般,让人怜惜、心疼。 月娘大哭起来,紧紧抱住她“高雪,高雪,咱们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啊!”声音凄厉得划破了晨色,直传远方。 “上来吧,河水凉。”张雪莹一边哭一边拉她上来。 两人一起上了岸,坐下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陈嫂子,没见着他们的尸体,咱们就还有希望啊。”张雪莹想了一下又道“我真名叫张雪莹!” “那是你母亲跟你妹子吗?”月娘问道。 张雪莹摇摇头“她们是我婆婆跟小姑子。” “你丈夫呢?” “战死了!” “可怜的妹子,也是个苦命人啊!”月娘同情地说“以后,嫂子照顾你,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张雪莹感动地点点头。 “喂,小兄弟!”河面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张雪莹惊喜交加,抬头看向河面,只见一艘小鱼船正慢慢划过来。(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一十三章吴三之死 她与月娘站起来,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陈嫂子我是不是眼花啊?” “不是的,确实有艘鱼船,好像就是那个吴三。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月娘指着河面,手指头都在抖着。 “天啊,太好了。她们没事,她们没事啊!”张雪莹激动得身子都有些颤意。 “我娘她们呢?她们没事吧?”张雪莹不等吴三的船划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放心吧,昨晚上有惊无险。刚进护城河就看见官兵巡视过来了,待他们走远后才悄悄上的岸。只是这样一来耽误了时间,便不敢再回来接你们了,现在白天我也不敢再运你们进城了,晚上吧,晚上来。”吴三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那就好。”张雪莹与月娘齐齐舒了口气。 “这银子!?”吴三伸出一只手递到张雪莹面前。 “银子晚上一并给你。”张雪莹说道。 “那可不成,晚上你要不来可怎么办?我找谁要去!”吴三不高兴地说。 “我们怎么会不进城呢?我家人全在哪?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咱们再来。”张雪莹沉着脸,态度强硬地说。 吴三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晚上还是老时间见。我先走了,在这停久了会引人注意的。”说完跳上船,将船划走了。 “陈嫂,咱们也走吧,晚上再来,一直在这会引人注意的。”张雪莹看了一眼四周,拉了拉月娘的袖子。 两人抑制住心底的激动与高兴。悄悄退回到了小树林,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静待黑夜的到来。 今天的时间过得尤其慢,两人互相替换着睡了几觉,夜色才慢慢撒下轻纱,将大地罩在自己黑色的纱帐里。 张雪莹与月娘悄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继续等着,她们要等到昨晚的时辰再过去。 而在青风县内,自己的亲人也正在焦急地等着她们。 远远传来了一更响,月娘拉着张雪莹。两人猫着腰飞快地往河边跑去。 河水在夜色中发出轻微的哗哗声。没有见到吴三的小船。 张雪莹并不着急,她相信,冒着生命危险干这事的人肯定极为贪财,他不会不要那唾手可得的一百两的。 可是。长等短等也没有见到那艘小鱼船与吴三的影子。 远远传来了二更响。张雪莹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突然。城门方向传来一阵锣鼓声,夹杂着官兵大叫的声音“过来,你们都过来。” 歇息在小树林里的人群骚动起来。不明所以,却又满怀希望的向城门方向奔过去。 月娘拉了拉张雪莹“我们也过去看看,吴三失约了,是不是今晚不会来了。” “好!我们去看看,是不是城门要开了。”张雪莹期待地说着,和月娘一起朝城门方向跑去。 城门依旧灯火通明,照得恍若白日一般。 一个知县模样的人神情严肃地站在城墙上,俯看着城门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静下来,县老爷有话要讲。”一个官兵大喝一声,吵吵嚷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都抬头看着城墙上面。 县老爷威严地将手一挥,大声道“押过来。” 几个官兵推搡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过来。 “咦,妹子你看,那、那不是吴三吗?”月娘惊骇地说道。 张雪莹定睛一看,可不是吗?那个垂头丧气,面若死灰的人正是本该出现在河边的吴三哪。 她心中一凉,暗叫不好。 “这个人,是本县的鱼民。”县老爷开了口,目光严厉的扫地人群“但是,此人贪财过甚,竟敢悄悄用鱼船运人通过护城河进城。被本官抓到了,只能杀无赦!还有他运过来的这几个人!”他用手指了指旁边几个同样被捆绑严实的人“严刑审问后,若无可疑惑,被便遣送出城;若是有可疑,就地正法。” 说完,将手大力一挥“将吴三这个刁民推下城墙摔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其。” “是,大人。”旁边的官兵高声答道,不顾吴三哭天抢地的哀求声,将他抬到城墙上,狠狠推了下来。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如雷声般炸耳,百姓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尖叫,不断往后退去。 张雪莹吓得嘴都忘记了合上,也忘记了移开自己的目光。吴三倒地扑起的灰慢慢散去,他尤在尘灰中抽搐着、好像还向前爬了一步。 在夜色中也显得格外剌眼的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漫延开来,滴在尘土中消失不见。 他眼睛有如死鱼眼一般大大睁着,几乎要夺眶而出,慢慢的他停止了抽搐,眼睛却没有闭上。 “妹子,别看了。”月娘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夹杂着绝望。 两人慢慢向后退去,退出人群。 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被人从城墙上推下来活活摔死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真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偷运的事啊!也如他所说,他还是做了好事的。把生的希望给了那些他偷运进城的人。 两人沉默着走向小树林,坐下后,张雪莹抬手慢慢抹去自己脸上冰冷的泪水,低声道“看来,他是想趁咱们没到之前多做一笔生意。” 月娘无声的点了点头,心里既然失落,又感到庆幸“幸好,抓住的不是咱们,不然进了那大狱,咱们不死也得掉层皮。也幸好,昨晚他们有惊无险的进城了。” “是呀,不幸中的万幸,便是他们昨晚安全地进城了。”张雪莹低声道“陈嫂子,我很后悔,没把那一百两银子给吴三,我欠了他的帐啊。” 这是不是就是人为财死呢! 被那场残暴、血腥的杀戮惊吓到的百姓,陆陆续续回到了小树林。 小树林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寂静与沉闷,他们的希望又消失了一点,而绝望则更进一步! “怎么办呢?妹子,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月娘睁着眼睛,喃喃说道。 “等!”张雪莹吐出一个字。 是的,在这个时候,除了等,别无他法。 松江府的军营里,平敢当正泡有萦绕着淡淡烟雾的浴桶里。头向后仰着,靠在木桶的边缘处,眼睛微睐,似在养神。 已过了五日了,她们应该已经平安到达天津地界了吧?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自己左腿那个已经慢慢结痂的伤痕,那里有些痒,正长出粉色的新肉来。隐约可见一条黑色的线在里面,李柏告诉自己,那是她拔下自己的秀发,充作丝线为自己缝合的伤口。 自己身体里面有她的东西!他露出一个飘忽的笑。眼前又浮现出一个青蓝色的身影,纤细、美丽、冷静、坚强。 拒人千里的冷漠中实则含着如火一般的热情。 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揽下一切事务,不知不觉中为每个人都操着心。 她总是冷静地、远远地观察着每个人,发现她们的需要,不动声色的做好,再远远离开,看着。 她有意无意的疏远大家,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之外。为什么?是因为小时候就失去双亲的缘故?还是拘于她现在节妇的身份? 节妇?!这两个字还真的是让他不舒服啊! 他睁开黑若夜幕却灿若星子的眼睛,轻启薄唇“来人!”。 “大人吩咐!”一个黑影闪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屏风外。 “派十个好手,乔装向天津方向去,打听打听李老夫人一行人的行踪,看她们一行人是不是安然无恙的到达京城。记住,是里面每个人!”他加重后面话的语气。 “是,大人。”黑影领命而去。 “老王头,你放心吧,你用性命换来我的承诺,我一定会遵守。”他好像在告诉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却连自己都有些怀疑。 “将军,在下李柏。”外面响起了李柏的声音。 “进来!”他从浴桶站起来,拿下屏风上的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 身体修长、结实有力,处处彰显出男子的魅力。 “将军,宇文博派出自己的心腹端木雄向青风县方向追去。一路杀戮无数,哀鸿遍野。”李柏紧绷的声音里有一丝明显的气愤。 “没有血腥恐怖的手段,何来敬畏臣服!?端木雄此举是想告诉我们,他不会像宇文独一样心慈手软,最终失去大好机会。”平敢当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微湿的黑衣凌乱地披在肩头,人却显得一份别样的慵懒与俊美。 “其实他们应该知道,此次前去会无功而返,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呢?”李柏有些不解,待他们追上去,奶奶她们早进入天津地界了,去也无用啊。 “一是挽回些许面子,二是出气。第三嘛,是驻扎在青风县的吴天成,一直用**不明的态度,同时敷衍着反王与朝廷。端木雄此举是告诉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他尽快作一个决定。”平敢当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是了,那个老小子,一直托病不出,紧闭城门。既不派兵相助咱们,也不前去攻打驻扎在白马荡的端木雄一军。原来是想作壁上观,哪方有胜算便投向哪方啊!这次端木雄杀到青风县,我看他如何应对。”李柏狠声道,手在佩刀上按了按。(未完待续。。)r105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一十四章艰难的抉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客气的迎进城,再寻几个美女陪同一番,最后送些金银财宝,打发走这尊瘟神,继续托病不出。”平敢当淡笑了一下,说道。 “将军,您任由他如此吗?” “当然不会,我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向青风县去,趁夜杀掉端木雄,彻底让吴天成歇了脚踩两只船的心思。虽说不用他出兵相助,但我目前也需要他紧守那道城门,不能让反王的人进城。他既然下不了决定,就让我来帮他吧!”平敢当声音低沉缓慢,眼睛却露出一道杀气。 “原来将军早就打算好了!还是我去吧,你的伤……?”李柏说道。 “不用了,她的药极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平敢当抚摸了一下左腿,垂下眼睑。 李柏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怪不得你安排奶奶她们从白马渡过江,原来便是防着青风县的吴天成!”李柏转移了话题。 平敢当点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左腿上。 李柏暗自叹了口气,站起来“那将军早些歇息吧,属下告辞了。” “好,慢走。”平敢当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济南码头的客栈里,李老夫人在晨色初现时就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床上手执佛珠念着经文。 她是为张雪莹母女三人念的,在这里已等了两日。今天就已经三天了。任自己一行人望眼欲穿,不时到码头等着,可也没看见她们母女三人的影子。 她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一想到,便觉得自己手执佛珠的手染上了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鲜血。 她只有祈求菩萨慈悲,万万不要让她悔痛一生。 可是她的心已经慢慢沉到了谷底,再也活泛不起来了。 “娘!”门被轻轻推开了,两眼浮肿的杜氏领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蒲氏、蒋氏与粱氏,同样面容憔悴、眼睛红肿。 她们与她一样这几日正饱受良心的煎熬。担忧着张雪莹三人。 李老夫人睁开眼睛。放下手中的佛珠,叹了口气“听掌柜的说,为了保证济南的安全,不让反王的人混进来。很快便会封江了。今天。咱们必须乘坐最后一班船。前往天津。” 此话一出,房内的几位夫人都盈盈欲泣。 “我那侄儿媳妇与堂嫂还没跟上来呢!老夫人!”粱氏开了口,几乎是哀求着说。越发瘦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房内一起静寂下来。 李老夫人感觉自己嘴里正冒着苦涩的味道,却不得不继续说道“往好处想,或许是在路上耽误了,雪莹那孩子机灵着呢!咱们尽是老弱妇孺的,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有黄少爷,咱们必须将他安全地带回京城去。” 袁紫衣的房间内,李梅与杜秋叶也正与她商量着。 “袁姐姐,今天都已经是第三天了,张姐姐一家还没追上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啊?”杜秋叶越往后面说,声音就越哽咽。 “不会的!”李梅的反应较激烈,几乎是跳了起来,摇着头大声道“不会的,张姐姐一定会平安到达,小龙女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她说过,一定会告诉咱们结局的。”说完却忍不住大哭起来,这个心眼小、胆子大,争强好胜,爱嫉妒人的女孩子,经过这些天的磨难,正飞快的成长着,人性本善的她正在蜕变着。 袁紫衣与杜秋叶隐忍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三个人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黄山的房门被罗心素轻轻叩响了,神情颓废、胡须丛生的黄山一打开门,便被外面的白衣丽人亮瞎了眼。 白衣似雪,裙裾轻飘在晨风里,素颜略显憔悴,却也更增惹人爱怜娇弱。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手中端着一他炖盅“黄少爷,不要再责怪自己了,您是无心的。我相信高少夫人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到达京城,我找掌柜的要了些补品,您用些吧!” 黄山怔怔看着她轻移莲步进了房间,将炖盅放在桌上。 他将眼睛从炖盅慢慢移向罗心素的素颜,心中再次感叹一声:真像啊! 他没有说话,走过去端起炖盅食不知味的吃了起来。罗心素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甜蜜的笑意。 自己最近简直是顺风顺水啊,遇到了命中贵人,还让仇人在生死之间挣扎着。 唉,张雪莹哪张雪莹,你最好是已经死了,否则,今后你便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眼前这个尊贵的男人,便是我以后复仇的利器与往上爬的天梯! 黄山放下炖盅,优雅的拭了拭嘴角,看向罗心素“罗小姐进京城后有什么打算吗?” 罗心素闻言最初露出一丝茫然,继而又难过的红了眼眶,低垂螓首,小声道“心素已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兄长与长姐相距甚远,又失去联系。眼下唯一可依靠的,便只有姨母与表妹了。暂时只有厚颜跟着她们,但求温饱,有瓦遮头也就是了。”声音悲凄,楚楚可怜。 黄山想了一下道“李老夫人与李夫人均是仁爱的长辈,定是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你有需要,尽可来找我,回京城以后,我会派人与你联系。” 罗心素闻言大喜,一双妙目怀着感激与依恋看向黄山“多谢黄少爷,心素感激在心。” 黄山淡然一笑“不客气,走吧,想必老夫人她们也下去用早餐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往楼下走去。 李梅几人在楼下大厅的餐桌旁,正等得不耐,抬头一看见她与黄山一前一后下了楼,不由娇颜一沉,冷哼道“真是不省油的灯,以前真是小看了他。” 袁紫衣与杜秋叶互看一眼,嘴中没接话,眼里却露出一丝不屑。 谁都知道黄山身份贵重,可也不能这样巴巴的黏上去呀?哪有一丝好人家女儿应有的矜持与庄重。 李老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个罗小姐作得太过太明显了。只是,她不好说教她。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香姨娘,意思不言而喻。香姨娘感到尴尬不已,本来苍白的脸露出一丝带窘的红晕。 她用带着责备的眼神看了一眼罗心素,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坐下。罗心素却装着没看到,径直坐在了黄山身边。 香姨娘气得一口气滞在胸口,出不了下不去,咳了起来。 杜氏叹了口气,端起碗默默用起了早饭。 一行人沉默不语的用完早饭后,李老夫人叫袁紫衣与杜秋叶前去渡头打听最后一班船是什么时辰开往天津,自己转身回了客房。 青风县一处豪华宽敞的宅院里,一个中年人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信。 半晌,他放下信烦恼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人,端木雄信上又说了些什么?”一个师爷打扮的人上前问道。 “唉,还不是老生常谈,让我尽快给个答复。不然待他杀进城来,便没有我的好果子吃了。”他苦恼地说着,看向师爷,又轻声道“他叫我马上派好手到济南去追杀吏部尚书母亲容氏一行人,说的是一个不留。” “啊?一个老妇人而已,居然要下此重手?”师爷也吃了一惊,又问道“怎么,吏部尚书的母亲竟到了济南,看样子是从白马渡过的江!” 吴天成点点头,捋了捋胡须“是的,如果能从青风县过,怎么也要请她老人家在此作客几日,好生款待款待。可她居然悄不作声的就从白马渡直接到了天津。你说,她这样做,是不是有人告诉了她什么,在防着咱们呢?” 师爷想了一下,点点头,神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不好呀,老爷,说明上边……”他指了指北方,声音压得更加低了“对您有不满了,真的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不能再观望了,再观望下去,以后怕也难逃责罚啊!” 吴天成脸上的挣扎更深了,咬了咬牙“不怕,我一直是称病不出,而且青风县内又没有出过事。朝廷就算有不满,也找不到治我的借口。现在是非常时期,朝廷也不会有大动作,那样的话,岂不是会朝廷动荡吗?坐山观虎斗的可不止我一人!只是那个端木雄不好打发得紧,我要想个法子,好好把他应付过去才是。” 师爷想了一下,上前一步“不如这样吧,大人。咱们让他驻扎在城外,然后马上派人到济南去,把李老夫人一行人绑了送给他。其余的事嘛,咱们就当不知道不就行了。” “这、妥吗?”吴天成露出一丝犹豫“若是李尚书日后追究下来……?” “嘿,老爷放心!他找谁问罪,也问不到您头上。那老夫人可压根没从青风县的地界过呀!我们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行踪啊,不知道啊!”师父手一摊,露出一丝奸诈的笑。 吴天成眯着眼,手指向师爷,露出一个笑“哈哈,正是,正是,有理,有理呀!确实是不知道啊!” 吴天成眯着眼,手指向师爷,露出一个笑“哈哈,正是,正是,有理,有理呀!确实是不知道啊!” “所以说,老爷尽管派人乔装前去济南渡头搜寻李老夫人的行踪,然后将她一干人等绑了,交给端木雄,把这尊瘟神打发走才是。”师爷得意的摸着自己颔下的山羊胡。(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一十五章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对,叫吴江马上带人装成逃难的百姓,去济南码头将她们一干人给本老爷带回来。不,直接送到郊外宅子中,我通知端木雄直接去那接人便是。”吴天成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下了决定。 “得令,此去济南用不了两个时辰,老爷静候佳音便是。”师爷一笑,躬着腰出去了。 吴天成叉着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青风县内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里,最里面的房间里。平氏与高盈抱着小天昊正眼巴巴的等着陈平归来。 陈平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出去打探消息了,希望这次不会无功而返。 门轻轻叩响了三下,高盈站起来搬去抵在门上的桌椅,吃力得打开房门。 陈平闪身走了进来。 “怎么样陈大哥?打听到什么没有?”高盈紧张的手指都揪在了一起。 陈平脸上有焦虑更有失望,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昨晚出事了,那个吴三运人过来的时候被巡逻队抓住了。” “啊!”平氏捂着嘴低呼一声,差点把怀中的小天昊给摔到地上去。 “是陈大嫂与我大、哥吗?”高盈紧张得身子发抖。 陈平摇摇头“不是,是三个男的,现在下了大狱,正<在严刑拷打中。” 平氏舒了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 高盈拍了拍胸脯,瞬间又发愁了“那陈大嫂与我哥可怎么进城呢?” 陈平想了一下,毅然说道“我准备今天晚上慢慢游到小树林方向。去看看她们是否安好。” “不行,昨晚才抓住吴三私运人进城,你今晚再去岂不是也要被抓住?那里肯定被戒严了。”高盈立刻否定了他的决定。 “对,对,不能去,不能冒险。”平氏也连连摇手。 “那这样吧,我们再等等!”陈平说道,自己妻子没来,他是万万不肯走的,就算是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块。 高盈想了许久。嘴唇咬了又咬,抬起头“我们直接上京城吧!”。 此话一出,平氏都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高盈苦笑了一下,强忍眼泪“娘。您忘了大哥是怎么告诉我们的吗?若是与她走散了。千万不要回头找她;也不能在原地苦等。眼下这个时候,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变天了。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咱们应该抓紧时间。尽快到京城,给张大哥报信,让他派人回来接大、哥。”她一字一句的背诵着张雪莹要她记住的话。 平氏为难地捂着脸,叫了声雪莹,泪水夺眶而出。 陈平想了一下“高小弟说的也有道理,不如我们现在即刻动身,将你们与天昊送到京城,再与那个张大哥的人一起回来接她们吧?” 高盈点点头,拉起平氏“我去找掌柜买些干粮,立刻去天津。” “若是在天津遇到李老夫人一行人,他陈大哥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与李老夫人一起上京城,你就马上折返回来吧?”平氏说道。 “不行,大嫂说,遇到李老夫人也不能与她们一起。有那个人在,会加大我们的危险!”高盈小脸露出一丝愤懑与排斥,语气坚决地说道。 “那好吧,既然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听她的便是。”平氏妥协了,她还没忘记自己母女三人被抛下时那种冰冷的绝望与伤心。 几人买了些干粮,抱着小天昊匆匆出发了。 夜色又降临了,一群绝望至极、惊恐至极的人仍然蜷缩在小树林里,等着他们未知的明天。 张雪莹喝了口水,将水袋递给月娘“陈嫂子,保重身体,才能见到您的丈夫与儿子。” 月娘接过水,喝了一口,这两天她才知道了什么叫坐卧难安,食不知味。 一想到儿子,几乎干涸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张雪莹叹了口气,她心中也极为平氏与高盈担忧。不知道她们能不能顺利到达天津,如果遇了李老夫人怎么办?如果平氏耳根子发软,不听高盈的劝阻,又与李老夫人一行人走在了一起?唉,有那个人在,危险便会一直跟着她们的。 突然一阵急如雨点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站起来,望过去。 在朗月繁星下,一队身着盔甲的人正快马加鞭地往这边赶来。 被惊到的人们纷纷站起来,不知所措地望着那队越来越近的士兵。 “是什么人哪?”老百姓议论着。 “不好,好像是反王的人,你们看,上面的旗帜写的是个宁字,小旗帜写的是端木二字。”一个年轻人惊恐的叫道。 人群瞬间乱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奔跑着,只是均像无头苍蝇一般,没有方向。 有人向山上跑去,也有人向河边跑去,还有人拔足狂奔,跑到城门前拼命捶打着大门,哭着喊着,哀求着,企图让守门的官兵让自己进去。 守城的官兵毫不留情的驱赶着他们,将锋利的刀与长枪扎向手无寸铁、一心想进城的百姓。然后飞快的退进城去,砰一声关上了城门,也关上了百姓心中的希望与生路。 受伤的百姓哀嚎着,挣扎着,凄厉的哭声响彻天际,闻者无不伤心落泪。 “妹子,咱们上山去!”陈嫂子一拉张雪莹,二人冲那片黑乎乎的林子奔去。 “陈嫂,咱们仍然去那个破庙吧!”张雪莹喘着粗气建议道。 “好!”陈嫂硬生生收住自己脚步,拉着她拐了个弯,向那个破庙跑去。 当两人汗如雨下、心如捣鼓的到了破庙后,才发现里面已有不少人在里面。 两人静静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破庙里大概有二、三十个百姓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还着绝望与惊恐,目光惧怕地互相打量着。 一个后生狂奔而至,一屁股坐下来,气喘如牛。 “怎么样二楞子,是反王的人?”一个老者颤颤抖抖地问道。 后生点点头,又大力喘了几口气,方答道“是反王部下大将军宇文博的人,叫端木雄,听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没有攻进城去,而是朝南走了。” “太好了,没有留下来!”老者自语道,立刻瘫软在地上。 庙里的人随着夜色的浓重,慢慢平静下来,响起了一片呼噜声。 张雪莹静静抱膝而坐,没有丝毫的睡意。 突然,有人大声哎哟了一声,立刻将沉睡中的人惊醒了。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有如惊弓之鸟的人们立刻弹起来,慌乱的问着。 “有什么东西咬了我一下,甚是麻痛,所以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吓着大家了,对不起。”一个声音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唉,吓死我了!” “切,一个大男人家,胆子怎么这么小啊!”人们不满的抱怨几句,又翻身睡去。 天亮了,张雪莹在一片嘈杂声中睁开了眼睛,抱着胀痛不已的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妹子,不好了,那边有个人得了怪病。脸胀得五官都变形了,怪吓人的。”陈嫂听见动静走过来,极为同情地说道。 “有没有大夫,请过来帮忙看看这个人吧!” “是呀,看在同是逃难的份上,帮帮这个人。”有人大声说道。 张雪莹坐了一会,待自己头不再那么痛了,才站起来慢慢走过去。 “让开,我看看。”一说话,便被自己粗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该死,感冒了。 “兄弟!”陈嫂不放心的跟了上来。 围成一团的人让开了,将期望的目光投向这个纤瘦的少年。 张雪莹蹲下身,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人眼睛紧闭昏睡在那里,脸上却仍是一副烦燥不安的神情。面部水肿得相当厉害,就跟馒头似的。张雪莹揭开他的衣服一看,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全身皮下组织出血了。 她用力捏了捏那人的四肢,感到坚硬无比,没有弹性。 “怎么样,小兄弟,这个还有救吗?” “是不是得了什么瘟疫呀?”旁边一个人害怕地问道。 此话一出,围在周围的人马上快步向后退去。 张雪莹抬头看了看他们害怕的样子,摇摇头“不是瘟疫,不传染,你们别怕。他可能是被有毒的蜘蛛咬了,神经性中毒而已。” “原来是中毒了?” “是了,庙里确实有许多那种黑黑圆圆的蜘蛛。”人们放心了,也有人后怕。 “有救吗?”也有人关切地问。 张雪莹想了一下“如果有麝香、大蓝汁、雄黄与羊乳的话,还可一试,没有,就只能怨他命不好了。”不是她冷漠,而是她没有办法。 人群沉默下来。 张雪莹站起来走开,她有方法,却没药,所以她救不了。 “小兄弟,能不能再想个法子?”一个老者追问道。 张雪莹抚了一下自己发烫的额头,低声道“如果有人找来披麻草为他催吐,我再用银针给他把毒血放掉,再找来绿篙让他服下去,也许有三分希望,剩下的便要看他的命了。” 一个后生站了出来“我认识披麻草与绿篙,我马上就去找。您、您救救他吧!” “你认识草药?”张雪莹打量着他。(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一十六章被征用 “嗯,以前替镇上大夫找过,山高路滑,大夫一般到不了顶峰,我本是打柴的,对山中地形又熟悉,所以常常帮镇上的大夫寻草药。”后生答道。 “那好,你马上就去,我来替他放血。”张雪莹走过去坐下,从怀里掏出包着银针的布包。 耳尖、八邪、八风……张雪莹将此三穴宜用三棱针点刺放血后,便走到一边等着。 “小兄弟,这就成了?”老者好奇地问道。 “嗯,就等那人的草药了。”张雪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翻出一粒药丸咽了下去。 “小兄弟真不简单哪,这下好,以后我们这群人里面谁有个头痛脑热的也不怕了。”一个老妇人高兴地说。 张雪莹一笑,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头越来越痛、越来越沉了。 陈嫂走过来,把水递给她,又拿出一个馒头“快吃点吧,你是不是也病了,脸色煞白煞白的,怪吓人。”她关切而忧心地问道。 “不碍事,有些受凉,很快就好了。”张雪莹就着清水,一小块一小块的掰开馒头吃起来。 “小兄弟,给,我老婆子用小锅煮了一锅杂粮粥,吃些吧,好歹是热乎的。”刚才那个老者走过来,端着一个黑乎乎的粗陶碗,递到她手上。 一碗稠稠的杂粮粥,上面还飘着绿色的野菜叶,十分诱人的样子。 张雪莹笑了笑“谢谢您。” “不客气,不客气。只是有些少。”老者呵呵一笑,向后面走去。 张雪莹将碗递到自己嘴角,粮食的熟香味与热气立刻扑上脸颊,她喝了几口,又将碗递给陈嫂“陈嫂,你也用些热的。” “我刚才吃了,你吃吧,都病了。”陈嫂推辞着。 “我吃不下,我睡会儿。”张雪莹将碗硬塞给她,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好像听到那个找药的后生回来了。再以后,便没有声音了。 当她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酸痛的身子爽利了不少。夜色也开始笼罩着小破庙里,庙堂中间燃着一个小小的火堆。让她能看清楚庙里的情况。 “你醒了。那个被毒蜘蛛咬的人醒过来了。肿消了不少。一直念叨着要感谢你呢,我没让他吵着你。”陈嫂扶起她,将一个碗凑到她嘴边“来。我借老大爷的锅把馒头揉开了煮了碗热糊糊,你喝下去。” 张雪莹喝了一口,感到里面有肉香味,她惊讶地看向陈嫂。 陈嫂一笑,得意地说“我藏了些牛肉,香吧?多吃点,明天醒来就大好了。” “你吃了没有?”她推开碗。 “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快吃!”陈嫂又将碗凑上来。 吃过馒头牛肉糊糊,张雪莹觉得肚里不空,精神也就回来了。她躺在陈嫂身边,睁着眼睛,一会想老王头、一会想高俊,当然还有平氏母女,想得最多的便是自己几个月未见的大伯母梅氏了。 她翻了个身,叹了口气:伯母,我真的好想您啊! 直到月上中天,她才又迷糊过去。 “起来,起来!”一阵粗暴的喝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睁眼一看,发现庙里来了几个官兵打扮的人。 她一惊,急忙坐起来,蜷缩在陈嫂身边,低下头。 “你、你、你,还有你,跟我们走一趟。”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指向两个中年妇人,她与陈嫂。 “官、官爷,我们可是良民啊,这、这是要带她们去哪啊?”那个姓江的老者满脸堆笑的走过来,往领头的官兵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小意的问道。 领头的掂了一下手中的布包,露出一丝笑容“放心吧,咱们将军明天要招待贵客,找几个嫂子去帮帮厨,做做饭菜,完事了就放她们回来。” “我兄弟就不用去了吧!他啥也不会!”陈嫂把张雪莹往自己身后一推,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 “这个小兄弟看着机灵,去给你们打打下手。”领头的人说道。 他才不会找那些孔武有力的人去干杂活呢,万一出差错就不好了。这个少年如此瘦弱,看来只会乖乖干活,不会给他找麻烦。 “可……”陈嫂急了,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张雪莹的容貌,但在白天万一让那些好色胚子看见了,只怕会招来祸事。 “说那么多干什么,快走。”领头的官兵不耐烦了,用手中的刀背拍了陈嫂一下。 “咝!”陈嫂痛得直吸气。 “嫂子!走吧,别再说了。”张雪莹上前扶住她,陈嫂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张雪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放心。 几个官兵押着她们在黑夜中急走着。 “是向南方去的,那个反王的人端木雄那里!”陈嫂悄悄附在好耳边说道。 张雪莹点点头,突然问道“官兵大哥,要做多少人的饭菜啊?咱们就四个人忙得过来吗?” 领头的人头也不回地说“没多少,加上咱们才三十个呢!就算贵客到了顶多再加五、六个。” “哦!那我们手脚麻利点,应该能行。”张雪莹说道。 “你这个小兄弟挺上道的。”领头的官兵大笑道。 你这个笨蛋!怪不得看上去四十来岁了,还只是个小兵队长,白痴。张雪莹在心里把领头的官兵狠狠鄙视了一把。 “嫂子我想拉屎!”走了一会,张雪莹突然说道。 “你这倒霉孩子,叫你不要乱吃东西,你偏乱吃,叫你不听,叫你不听!”陈嫂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边骂边向张雪莹打去。 张雪莹大叫一声,飞快地跑到领头的官兵旁边,拉着那人的袖子“官爷,救我,我嫂子就是个母老虎。” 此话一出,几个官兵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雪莹又探出头对陈嫂作了个鬼脸“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 “你过来,看我不揍死你!”陈嫂气得直跺脚,她虽不知道张雪莹此举为何意,却只能极量自然的扮演好自己母老虎的角色。 “好了,好了,让他去吧,小孩子嘛。”领头的官兵大发慈悲,劝道。 “去吧,小子,不要跑哦,不然我就杀了你嫂子和她们。”另一个官兵厉声道。 “不跑,保证不跑,往哪跑啊,我马上就好。”张雪莹弯着腰,抱着肚子,往林子里跑去。 很快地,张雪莹又跑了出来,一身轻松的样子。 “走吧!”领头的官兵偏了偏头,又向前走去。 “你……”陈嫂拉了拉她的袖子。 “嘘!”张雪莹阻止了她的问话。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在一座别院前停了下来。 “回来了?”守在门口的士兵上前来打招呼。 “回来了,找了四个,三个下厨,一个打杂。多了不好管理,尽整事。”带她们回来的官兵一边说,一边带她们进了院子。 张雪莹打量了一下,是座二进小院。 左边厢房灯火通明,不时有声音传出。正中间的厢房也亮着灯,门口站着四个士兵,看来那是端木雄的地界。 “喏,这里就是厨房,把里面的鸡、鸭,都给整治出来,里面什么都有。”领头的士兵说着,往里面一指。 张雪莹进去一看,立刻羡慕的瞪大了眼睛:尼玛呀,里面啥都有,肥鸡、肥鸭、鱼,还有半块猪肉。 “告诉你们啊,味道弄好点,将军的口重一些。你们若是做不好饭菜,或是有什么其他不该有的想法。不但你们自己没命,庙里的百姓也会为你们陪葬。”领头的官兵厉声说道,警告似的瞪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去。 陈嫂子见官兵走远了,才轻声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张雪莹指了指自己的脸,陈嫂子一看,原来张雪莹脸上抹了一层灰,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营养不良的少年,一点不打眼了。 她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赞赏的笑。 “来,大家赶紧吧,不然那当兵的要责骂我们了。”一个年纪较长的妇人说道。 杀鸡、杀鸭、剖鱼,张雪莹用袖子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苦笑了一下。 大家谁也没说话,只是飞快的做着手中的事情。 不一会儿,鸡炖上了,鸭正在锅里翻炒着,鱼蒸在了锅里。香味慢慢散发开来,引得众人感觉肚子更空了。 “不错嘛,动作挺快,味道闻上去也挺香的。”刚才领头的那个士兵走了进来,拿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味道不错,看来你们保住命了,将军一定不会杀掉你们。”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转身又走了出去。 张雪莹几人互视一眼,感到身子有些冷了。 一会儿,进来几个士兵,端起她们煮好的食物出去了。一会便从院子厢房里传来了划拳的声音,与大声的谈笑声。 “你,端起这些菜,随我来。”一个士兵进来,指了指菜肴,对张雪莹说。 张雪莹听话的上前端起菜随他出了厨房,往正房方向走去。 “将军,饭好了!”士兵在门口大声道。 “端进来吧!”一个粗鲁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意说道。 士兵向张雪莹侧了侧头,推开房门。(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一十七章又见他 张雪莹低着头走进去,视线便看见两条第着黑毛的粗腿,她抬头一看,一个全身长毛的虬须大汉仅着一条短裤,一双铜铃大眼冷酷无情地瞪着她。 她急忙低下头,眼角瞟到一张圆桌,赶紧走过去将饭菜放在桌上。 “呜!”旁边传来一个呻吟声,带着一丝哀求之意。 她向声音的方向一看,一个只着一件中衣的女子,全身是伤的躺在里面的床上,露出的双腿全是血迹。 她心一紧,急忙收回眼光,向门口走去。 士兵眼角都没抬一下,待她走出来后,关上了房门。 张雪莹急急地向厨房方向走去,感到自己后背一片冰凉。 陈嫂见她跨进厨房大门,立刻松了口气。 “官爷,饭菜咱们都做好了,能放我们回去了吗?”一个妇人怯怯地问道。 “还不行,明天还要用你们呢。哦,剩下的饭菜,你们可以吃。”士兵说完,当一声关上了厨房大门。 几人失望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算了,既然不放咱们出去,咱们就吃饭吧,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张雪莹说着,动手替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对,吃饱了再说。”另一个**妇人豁达的说着,走上前将锅里剩的菜盛在碗里。 几人就着这些剩下的饭菜,吃了顿饱的。 然后便靠在一起,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第二天晚上。一个士兵拎着几只鸡鸭走了进来,往地上一扔,喝道“将这些烹制出来,味道要好。” “客人要到了吗”昨晚带她们过来的士兵也走进来,随口问那个士兵。 “嗯,传信来了,说今晚一准过来,还给将军带了礼物。” “嘿嘿,将军刚才还在抱怨抓的那几个村姑不够味道,今晚他可有得乐了。”那人下流的说着。挤了挤眼睛。 两人边说笑边走了出去。 “畜牲!”一个年长的妇人咬着牙骂了一句。 “嘘。小声些,别让他们听见了,他们会遭报应的。”另一个妇人劝阻道。 “以后那几个女孩子还怎么做人哪?只有死路一条了!”陈嫂子难过而同情地说。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到张雪莹身边。捧起她的脸细细打量了一下。又把手伸到灶里抹了把灶灰涂在张雪莹的脸上与脖子上。 张雪莹感激地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张雪莹看了一眼只顾埋头干活的三人,从怀里掏出一大把东西出来。往每个锅子里都洒了不少下去。 这可是好东西,保管你们吃下去后,别想再害人。本来她一直迟疑着、犹豫着,可一听到那个端木什么的祸害了几个村姑,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青风县城门紧闭,既然自己不能逃出升天,就先行侠仗义吧!她豪气地想着,心中最后那丝害怕也溜走了。 “噫,高兄弟,柴火不够了,你到后门柴房再去抱些柴火来。”一个烧锅的妇人说道。 “哎!”张雪莹应了一声出去了。 摸着黑来到后面的柴房,张雪莹摸索着,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摸到了一根粗大的木头。咦!不对,这根木头怎么有温度,还有弹性。 她一惊,像是被蛇咬了一样马上松开手,随即嘴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 “不出声,就不会死!”后面那个人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点点头。 “我现在放开你的嘴,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作答,否则,我便杀了你。”后面的人又说道。 张雪莹头点得就像鸡啄米。 那人慢慢松开手,张雪莹乖乖地一动不动。 “是给端木雄一伙人做饭的吗?” 她点点头。 “院子里有多少人,你知道吗?” 张雪莹想了一下“大概三十个,不过听士兵讲一会有客人到,加起来不到四十个。” “很好!”那人赞赏地说,嘴巴的热气吹在她颈子里痒痒的,她不由缩了一下肩头。 那人马上按住了她“别动!” 张雪莹立刻一动不动,听话得不得了。 “好了,你抱柴出去吧,我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好。”那人慢慢放开她。 张雪莹转过身,呆住了。 眼前的人与黑夜溶为了一体,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明亮、锐利,后面是一片让人眩晕的深潭,深不见底! “平将军!”那个在胸间与舌尖翻滚的名字让她不禁脱口而出。 那人身子一震,仔细看向她“你……你是张雪莹!” “嗯,是我。”她点点头,突然觉得胸间有丝胀意,正在慢慢开始发酵,向四肢百骇漫延开来。 “你怎么在这?”平敢当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惊讶?意外!焦急!居然还有一丝喜悦。 “说来话长,我先抱一捆柴过去。”张雪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抱起地上的柴走了出去。 再不出去,搞不好就有人找到这里了。 “偷懒去了吧?半天都没有回来!”刚走出柴房,就看见一个士兵走过来,边走边问道。 “嘿嘿,官爷,昨天把肉吃多了,肠胃滑了,刚才拉屎去了。”张雪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那你可要悠着点,贪吃鬼。”那个士兵笑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躲在柴房的平敢当一脸复杂:拉屎?!天,这都跟谁学的!他嫌恶的咧了咧嘴! 张雪莹抱着柴禾快步走到厨房,一进去便看见陈嫂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赶紧冲她笑笑,告诉她自己没事。 “我劲小,一次只能抱这么多,我再去一趟。”她将柴禾放到灶前,又向外面走去。 “算了小兄弟,我去吧,我劲大,一次能抱两捆,差不多就够用了。”一个妇人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婶子辛苦了,你歇息,歇息,我去。”她摆摆手,转身飞快地跑了。 “我说陈嫂子,你兄弟真是个勤快人,嘴又甜,人也机灵。”妇人向陈嫂子说道。 陈嫂子一笑。 “就是嘛,不大爱干净,也不洗洗脸,瞧那张脸给脏得。”妇人继续说道。 “哎,回头我说他,这孩子确实不大爱干净。”陈嫂子尴尬地说。 张雪莹推开柴房门,伸着双手向里面摸去。 一双温热的大手稳稳地握住了她四处摸索的手“我在这!”。 那种让人心慌不安的酸涩发胀感又涌上了她的心与四肢,他没放开那双纤细柔软的小手,她也没挣开他那双带着薄茧却让她心安的大手,两人就那么互执双手,静静站在黑暗里。 “你来干什么?”一会张雪莹才轻声问道。 “我来杀端木雄!”他轻轻地捏了一下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有些不舍的放开了。 “你一个人?”她声音都紧了。 “人多了反而坏事!”他的话永远那么简短。 “你等一会吧,让他们吃了饭菜再说。”她说道。 “为什么?”他有些不解,瞬间又一次准确无误地拉住了她的手,手劲很大,捏痛了她。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力量悬殊太大,她最终放弃了抵抗“我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毒,你捡个现成的便宜不好吗?”她说得有些得意。 “该死,你怎么可以如此冒险?!”他又惊又怒,像是惩罚一般,又狠捏了一下她的手。 “哎,痛。”天啦,自己的声音怎么又嗲又娇的,听得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逞能?”他低吼道。 她头一低,脑袋碰上了他的胸膛,耳朵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就像有节奏的音乐一般美妙动听。 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软弱,这种突如其来、不可抑制的软弱让她有些想哭。 她咬着唇没有说话。 他似乎感觉到了,放缓放柔了声音“我不是怪你,是……担心你,怕你出事。” “嗯,我没事!”她急促地说着,发现鼻子有些塞,鼻腔也有些酸。 他沉默了一下,慢慢放开她的手“去吧,再不去那个士兵又要来找你了,你还要说自己去……拉屎吗?”他的声音温柔而带着笑意。 张雪莹觉得全身的血涌正以光速一般的速度涌到了自己脸上,脸烧得就像发了四十度的高温一般让她受不了。 她急忙弯下腰,摸索着抱起地上一捆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平敢当透过窗子,看着她纤细的身子消失在夜色里,嘴角弯得自己都不自知。 “哟,高兄弟病还没好吗?看你脸红得!”刚进厨房,年长的妇人便关心地问道。 “热,跑得太热!”她用手扇了扇,嘿嘿一笑。 “饭菜好了吗?客人都到了。”一个士兵站在外面不耐烦的喝道。 “马上就好了,这几道菜可以端过去了!”张雪莹急忙答道,指了指桌上几盘菜。 士兵哼了一声,转身叫来两个人端着菜走了出去。 “官爷,这些是您们的,味道一样好的。”张雪莹讨好地说着,指了指几个大盆里的鸡鸭鱼肉。 “这个小兄弟很上道嘛!”另一个士兵满意的端着盆出去了。(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一十八章受辱 张雪莹一笑,你们一会就该上路了! 厢房传来了与昨晚一样的吃喝声,张雪莹坐在灶前,看着红通通、明晃晃的炉火,紧张地等待着。 “婶子们,今晚咱们不忙着吃啊,又多了人,一会饭菜不够,当兵的可能会打咱们的。”她坐了一会,抬头对其他三人说道。 “嗯,好,多谢你提醒。”妇人答道。 张雪莹放下心来,站起来往外走去“我再去抱捆柴来,万一饭菜不够,一会还得做。”说着,人已出了门。 “是个细心又勤快的小伙子。”年长妇人赞叹道,又看向月娘“他嫂子,你兄弟说亲没有?我有个侄女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闺女,如果这次能平安无事,我们结亲家吧!” 月娘一口唾沫腔在喉咙里,咳了起来,歇了一下才道“我婆婆还在呢,只是失散了,待见到她老人家,再说吧。” “好,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年长妇人乐呵呵地答道。 张雪莹怀里揣着早晨剩下的两个馒头推开了门“在吗?” “在!”随着声音,那双让人心安的大手熟悉的找到了她的方向,拉住她的手。 “这有两个馒头,你应付一下。等到他们吃完,就差不多了。{”她掏出两个馒头,递过去。 他接住,吃得有些急,噎了一下。 “你慢些啊,我忘了给你带水。”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一天没吃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可惜那些饭菜都下了毒,不然给你撕个鸡腿过来!”张雪莹有些恼怒地说。 “馒头就很好了。很、好吃。”他慢慢嚼着带着她体温的馒头,感到香甜无比。 “我过去后,你就别出来了,继续躲在这里,我完事后来带你走,一定要等我。”吃完后,他轻声道。 张雪莹想了一下“不行,我马上要出去。给守门的六个士兵送些吃的过去,不然会坏事的。” “不要去冒险,那几个小兵。我还没放在眼里!”平敢当冷哼一声。自信地说。 “这毒来得比较慢,说是毒,还不如说是麻药。不像那些封喉穿肠毒药那般厉害的,我会小心的。”她说完。向门外走去。 突然。自己腰间多了一双大手。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不要去!”他声音多了一些坚持与请求。 “我会没事的,今晚你不来,我也会这么做的。”张雪莹低声道。她不想让他觉得他欠了自己。 平敢当慢慢放下手“如果有危险,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好吗?” “好!”说完这个字,她毅然地走了出去。 平敢当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失落与愧疚。她说的有理,应该把守门的士兵也一并毒倒。 因为今晚来此的客人应该便是青风县的吴天成,虽说私下见反王手下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吴天成应该不会带太多人。但如果厮杀声起,很可能会让守城官兵的人察觉到。双拳难敌四腿,到时候脱身就难了。 “喂,你,帮我端这两盘菜,跟我到将军那。”张雪莹刚进厨房,一个手端两盘菜的士兵便向她说到,向案板上两盘菜呶了呶嘴。 “哦!”她急忙上前端起案板上的两盘菜跟在他身后向厢房走去。 端木雄的房间里,杯碗狼籍,端木雄脸色通红,正与吴天成推杯换盏。 “如此说来,那李老夫人是飞不出吴兄的五指山了?”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呼出一口难闻的浊气。 “这点端木兄放心,我的人一早便赶去了济南码头,算脚程,马上便会将她们带到了。”吴天成哈哈笑着,一仰脖子痛快地干掉了杯中酒。 刚进去的张雪莹正好听到这两句,手不由一抖,洒了些汤水出来。 “干什么呢你,小心点,还不赶快放下滚出去!”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瞪着眼骂道,抬脚踢了她一下。 她低着头,连连告罪,走过去放下两盘菜,转身便走。 “慢着!”端木雄突然赤红着眼大喝一声。 张雪莹已经转过去的身子立刻绷紧了。 “大人还有吩咐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过来!”端木雄眯着眼向她招了招手。 她僵着身子走过去,感觉冷汗滴到了自己眼里面,剌得她眼睛生痛。 “大人!”她低着头,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如果有可能,她现在想说“大人,请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可是她不敢,因为她发现,端木雄正放肆的扫瞄着自己全身,眼睛好似勾子,勾掉她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感觉身子有些瑟瑟发抖,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 “呵呵,怎么,端木兄还有这种特殊的爱好?”吴天成**地冲端木雄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端木雄闻言仰头狂笑起来,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张雪莹的手,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吴兄也看走眼了吧!”他冲吴天成神秘的一笑,伸出如熊掌般的大手用力拍了张雪莹的臀部一下。 “这……!”吴天成不由摇了摇头,心中暗暗不屑,对着一个黑炭似的肮脏少年他也有如此雅兴,真是色中恶魔啊。 吴天成站起来,一拱手“就不打扰端木兄行乐了,告辞,一会人会直接送到你这来的。” “嘿嘿,吴兄不要急着走,看兄弟我给你变个戏法!”他说着拎起桌上的酒壶往张雪莹头上淋去。 “啊!”张雪莹发出一声惊呼,闭上了眼睛,心中怦怦直跳起来。 “这……”吴天成看得目瞪口呆。 端木雄将自己袖子用力抹上张雪莹的脸“看我给吴兄变个美人出来。”说完放下手。 吴天成望去,瞬间呆了。 这哪里还是乡下的肮脏少年。 眼前这个明明就是个女子,还是个美貌的女子。 被酒水冲掉脸上的灰垢后,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丽颜来。乌黑的发丝还滴着酒水,狼狈的脸上犹带惊恐之色,却偏偏有着别样的美丽。 “怎么样?这个戏法有没有意思?”端木雄得意地说着,用大掌捏住张雪莹的双颊,用力往他那边一掰。 “妙啊,好个美人!”他呆了一呆,眼睛露出一丝兴奋与淫猥之色。 “端木兄不愧为阅美人无数,您怎么看出来的?”吴天成又坐下来,好奇地问道,在他看来,刚才不过是一个面容灰败、肮脏不堪的瘦弱少年罢了。 “哪有男人的腰肢那么柔软的,摆得就像春风中的拂柳,搔得老子的心直痒痒。”端木雄得意的哈哈大笑。 吴天成一笑“那我是不是该知情识趣的告辞了,不要扰了您的春宵啊!” “不急,留到最后才最美妙。”端木雄下流地看了张雪莹一眼,突然抱起来向后面走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被惊得呆住的张雪莹回过神来,开始挣扎,用力捶打着端木雄。 “够劲、够辣,老子喜欢,老子就不喜欢在床上像死人一样的女人。一会儿,你可得使劲给老子叫,用力给老子动啊!”端木雄哈哈大笑,一下子将她抛在里面的床上。 张雪莹尖叫一声,爬起来,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了来了。 “我告诉你小美人,如果想跑,老子马上就卸掉你双腿,照样把你给办罗,你信不信?还有,跟你在一起的那几个厨娘一个也跑不掉。”端木雄指着她,冷酷无情地说道。 张雪莹不动了,她看着那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与感情的眼睛,她知道这个人说得出做得到。 她安静下来,坐在床上不动了。 “是个聪明的小美人,等我,爷酒喝高兴了,饭菜吃饱了,再慢慢享受你。”端木雄满意的一笑,放下帐子,又向外厅走去。 张雪莹坐在床上死死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脑海一片空白。 平敢当!她突然想到了他,感到心中有了一丝安稳。她用力作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 慢慢的,她感到自己麻木冰冷的四肢有了一丝热气。 她将手伸向自己怀里,那里有倾倒,还有银针。她想了一下,慢慢取出来放到了枕下。 对了,饭菜里的药应该会起作用了吧,她屏息凝神,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两人大声谈笑着,得意至极。 她想起刚才端木雄的话,原来李老夫人始终没有脱离他们的追杀。她有些庆幸自己告诉高盈的话了,高盈最听她的话,一定不会主动跟李老夫人一行人会合的。 她又感到心安不少。 “当!”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酒杯摔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她直起身子,紧张得都忘记呼吸了。 “哟,我说吴兄,怎么这么快就醉了呀?杯子都拿不稳了,装的吧?”端木雄的声音传来,如果仔细听,会发现他说话有些大舌头。 “唉,这酒是不是太烈了,我的头有些痛。这手总感觉有些发颤啊,看样子是喝多了!”吴天成有些困难地说。 “这酒确实够劲,我、我也喝得有些过了。这心跳得怎么这么厉害呀,看来是里面的小美人在想我!我,我得过去了。”端木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三晃的往床铺方向走去。(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一十九章病来如山倒 张雪莹急忙从枕下取过一枚银针拿在自己手里,坐在床中间。 “来,美人,爷疼你。”帐子一下被扯掉了,端木雄摇晃着身子站在了床前。 张雪莹看着他,嗯,呼吸急促、躁动不安、瞳孔收缩,太好了。 她露出害怕的神情,双手按在床上,往后面又挪动了一下。 “别怕,来,到爷这来。”端木雄伸着双手扑过来,无奈张雪莹已经退到床最里面,他扑了个空,大半个身子扑倒在了床上。 张雪莹看着他脑后露出来的大穴,就想扎他。不料刚举起手,端木雄突然一下子抬起了头。 吓得她急忙收回手,背在了身后。 “小美人,你、你举着手干吗?”端木雄眼睛都直了,嘴角抽了两抽。 张雪莹摇摇头,看着他如狗熊一般壮硕的身躯,感到一阵害怕。平敢当,你怎么还不来呀? “不对,你手上有东西!”端木雄突然像是恢复了清醒,沉着脸低喝道,敏捷的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她面前。 只是他的身子在震颤着,他自己没发现而已。 “没有!”张雪莹小声辩解着,把右手往枕下伸去。 不料手抖得厉害,就是摸不**到枕头。 突然,她的双臂被端木雄用双手擒住了。 一张毛发丛生的大脸近在眼前,呼出的酒臭气直钻鼻孔,让她恶心反胃得想吐。 端木雄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逮着她的双臂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 “你放下我!”张雪莹急了,双腿用力跌在他裸露的胸脯上。 端木雄身子都没动一下,仍是稳稳地抓着她,一下子把她压倒在床上,自己倒在了她身上。 庞大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感到肋骨好像都快断了。 一张臭哄哄的大嘴凑在她劲边脸上,一张满是腥臭味的舌头伸出来往她脸上舔来。 她用力别过自己的脸,使劲挣扎了一下。 “小、小美人,别动,爷忍不住了。”端木雄低吼一声。下身在她腿间用力蹭起来。 床哼哼叽叽地唱起歌来。张雪莹马上感觉到了自己双腿间那个巨大的火热。 她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不要!不要!”。 “要,要,小美人,你要。”端木雄身子震颤得更加厉害了。牙关紧咬着挤出几句话来。 张雪莹知道他毒发了。可无奈自己的双手被他死命按住。不然自己一定可以摸到枕下的银针可是倾倒的。 端木雄收回自己右手,急切的开始解自己的裤带。 无奈手抖得厉害,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 张雪莹见自己左手恢复了自由。急忙向枕下摸去。 可越急就越摸不到。 端木雄终于解下了裤带,露出毛茸茸的下体与两条粗壮黝黑的大腿。 “啊!”张雪莹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嗤啦”上衣被端木雄大手一拉,她胸前的衣服碎掉了,露出激烈起伏的胸脯。 又是“嗤啦”一声传来,她感到自己下体一凉。 完了,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美人,张开腿,让爷进去!”端木雄喘着粗气,强烈震颤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 张雪莹流着泪,闭着眼睛拼命挣扎着,感觉自己就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儿,扑腾得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突然,端木雄身子一震,爬在她身上不动了。 陷入极度的惊恐与绝望的张雪莹并没有发现,还在那尖叫着,挣扎着,如疯如癫一般。 平敢当红着眼,将端木雄的身子用力推开一旁。 人一下子愣住了,感到心中一片冰冷。 张雪莹仰躺在床上,衣不蔽体,闭着眼不停的尖叫着,挣扎着。 人就像疯魔了一样。 让人害怕,更让人心碎。 白嫩无瑕的肌肤在灯下有着晃眼的白,胸前的柔软涌起波涛般的弧度。修长笔直的双腿间,女子最美最隐蔽的地方就那样暴露在空气里。 他闭了闭眼,抓起旁边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望着仍然处于疯狂中的她,眼睛闪过一片莹光。 看了地下仍有气息的端木雄一眼,他执起利剑,一下、两下……不断剌下去,剌下去。 不知道剌了多久,他才喘着粗气停止了自己疯狂的动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 “张雪莹!”他轻轻走上前,抱起那个哭累也叫累了,眼睛空洞的人儿,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嘘,不怕,坏人死了。别怕,我在这里”他温柔地抚摸着她倾泻在肩头的秀发,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好似抱着一件最珍贵的宝物。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平敢当对不起你。”他小声地一声又一声地说着。 平敢当?! 怀中的张雪莹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眨了眨空洞的眼睛,看向他,怯怯地、试探地叫了一声“平敢当!?” 他惊喜的看着她,温柔而小心的执起她的左手,轻轻抚摸着上面那圈显眼的淤伤“我是平敢当,是我,我来了。” “啊!”张雪莹突然害怕地大叫一声,往他怀里缩去“有坏人,有坏人。” “别怕,坏人死了,我在这里,你很安全的。”平敢当看着她惊吓不已的样子,感到心中一阵钝痛。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如果你走了,坏人又来了!”她紧紧拉着平敢当的衣角,一声接着一声地说着。 “我不走,我永远不会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平敢当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说出自己的誓言。 “不要走,不能再抛下我,不能不要我。”她小声的、乞怜地说着,声音凄楚至极。 “我平敢当向张雪莹起誓,此生绝不会抛下张雪莹,无论何事、何地都不会。如违誓言,将永坠阿修罗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他感到自己的心拧紧了,又抚平了,却又被人放上了烧得通红的烙铁,在上面慢慢地、一遍又一遍的熨烫着。心痛得他几乎快承受不住了,却又不得不品尝着那种煎熬。 “好,我相信你,你不要离开。”张雪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头一偏,人晕了过去。 “高雪,高雪,你在里面吗?”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急切的声音,有着焦急与关心。 月娘在外面急切地寻找着张雪莹,她与两个厨娘在厨房等着张雪莹回去。可过了好久也没见她回去,自己去问,还没靠近厢房就被拦住了。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个猜想,让她心急如焚。 再一次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院中的士兵歪七歪八地倒了一地。院子里静得吓人,那两个厨娘大着胆子跑了。 自己放心不下张雪莹,便一路寻了过来。 她围着院子找了一圈,见正厢房亮着灯,便摸过来了。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门一下子开了,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口,手中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你是谁?我没钱。”月娘吓得身子直抖,仍大着胆子说道“我是来找我兄弟的,别伤害我们。” “你兄弟是谁?”平敢当直视着她的眼睛。 “一个瘦小的男孩子,叫高雪。”月娘答道。 高雪?张雪莹! 他收回剑,头一偏“进来。” “哎。”月娘小心翼翼的跨进去,一进去便看见桌前倒着两个人,不知是死是活,吓得差点又转身逃出去。 “里面,床那边。”平敢当领着她走了进去。 天啦!月娘双手捂着嘴,看着躺在床下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这是人吗? “你给她找身干净衣服换上,我要带她走。”平敢当向月娘示意,叫她看床上。 “高雪!”月娘一看张雪莹白得好似白纸一般的脸和身上那床大被子,悲呼一声扑了上去。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她发出一声愤怒的指责,忘记了害怕,转过身勇敢的看着平敢当,两眼冒着熊熊的怒火。 “不是我,是地下死了的那个人,我是她朋友。”平敢当简短地说道。 朋友? 月娘平复了一下心情“请你出去,我要给她换衣服。” 平敢当走了出去,但就背着身子站在帐子外。 月娘颤着双手揭开张雪莹身上那床大被子,马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声。 平敢当身子一震,脑海又回忆起那具洁白无瑕的身子与她刚才如疯如狂的神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坚决地拦住她。就那么一小会,就让她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月娘带着泪意的声音“好了。” 他走过去,看到昏睡中的张雪莹换上了一套宽大的男袍,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眉头紧皱着,睡得十分不安稳。 他小心地横抱起她,大步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带上我,我要照顾她。”月娘想了一下,追了上去。 “那就快点,我们要向白马荡方向去。”平敢当说着,长腿一迈,人已在门外。 月娘咬着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月色中,平敢当一言不发只顾赶路。月娘在后面气息越来越乱、越来越重,脸色白得透明,身子摇晃得厉害,可始终跟在他的身后。(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章同归松江府 终于,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平敢当停了下来。 从怀中掏出一支袖箭,发上了天空。 “休息,等我的人来!”平敢当简短的对月娘说道,坐下来,将张雪莹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月娘偷偷看着他,在晨光中,她看清楚了平敢当那双斜飞的剑眉,看清楚了他俊气的脸,看得更清楚的是他眼中的柔情与愧意。 她心中像是被重重锤打了一下,那种眼光,她太熟悉了。 只是,张妹子可是个节妇啊! 她忧愁地叹了口气。 经过多日相处,她知道张雪莹不是个随便的人,也乐意看到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钟情于她,只是,她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呢?不知道以后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她一边忧愁地想着,靠着石头慢慢睡了过去。 平敢当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 比一般女子高的她在自己怀中居然那么娇小,身子跟自己想像中一般柔软。 她睡着,像一个婴儿般乖巧。 却没有用她清澈灵动的眼睛看着自己,没有用她优美的嘴唇与他说着话。 她那双柔软的小手此时正无力的垂直在两边,上面还有剌痛他眼睛的伤痕。 她蹙着秀眉,表情惊恐不安。 他伸出手,慢慢地温柔地抚平她额头那道皱痕。 突然,他停住了动作。屏息听着。 “将军!”平正的声音响起。 “来了?前面的路安全吗?我要马上赶回松江府。”他将张雪莹身上的布拉了拉,盖住了她的秀颜。 平正疑惑地看了他怀中一眼,道“是安全的,船在老地方等着。” “那走吧,叫醒那女子一起。”平敢当说完,人已朝前面走去。 平正叫醒了月娘,与她一起跟了上去。 “将军,此人是谁?给我抱着吧!”他想了一下,终于跑上去对平敢当说道。 不料平敢当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又向前面走去。 平正讨了个没趣。只有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大嫂子。你怎么跟我家将军在一起呀?”他想了一下,决定从月娘身上下手。 月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说“是他救了我。”便紧闭双唇,再不肯多说一句了。 平正摸了摸脑袋。努力地想着:将军小心翼翼地抱着的那人是谁呢?看身量。像是个女子啊?天哪。将军身边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女子了?自己居然不知道!他狠狠敲了一下自己脑门,太失职了。 白马荡的渡头东边,人高的芦苇丛中。一艘小渡船正停靠在那里。 平敢当一跃而起,稳稳站在上面“开船。”自己腰一猫钻进了船舱。 平正提着月娘,紧跟着落在船板上,只不过没有跟进船舱去。 月娘看着那扇紧闭的舱门,有些着急,她想进去看着张雪莹,不想让那个面貌英俊,却冷得吓人的男子单独和她呆在一起,那样的话,对她名声不好。可是,自己没那胆子。 平敢当将张雪莹小心的放在那架小榻上,自己坐在榻边,看着她。 她已经昏睡了好久,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雪莹,张雪莹,醒来!”他柔声低唤着,手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张雪莹身子惊了一下,痛苦地叫道“走开,不要碰我。”手乱挥着。 “别怕,是我,平敢当啊!”平敢当握住她乱舞的两只手,心急又心痛。 “走开,别碰我,别碰我。”张雪莹反抗得越来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大。 船舱外的平正惊得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自己英明神武、天下无双的将军啊,居然在狭小的船舱中对一个弱女子用强。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是好啊?唉,他就不会堵了那女子的嘴,再、再那个吗? 他眼睛一转,看向同样一脸惊恐与焦急的月娘,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将眼前这个女子灭口! 就在他慢慢向月娘靠拢的时候,舱开门口,平敢当一脸沉痛地站在舱门口“还有多久才能到松江府?” “将军,起码还有一个时辰!”他急忙说道,又在心中暗道:您、您再忍忍吧! “一个时辰?快点,你也去摇橹。”平敢当指向他,又看向月娘“你进来一下。” 平正张口结舌的站在那里:这、这么急?连这个也叫进去了?!将军是不是中了媚毒了?! 月娘迟疑了一下,又毅然走了进去。 “你看看她,她好像发烧了,脸与身子烫得厉害。我一靠近她,她便尖叫。”平敢当看着床上胡言乱语的人儿,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力。 “哦!”月娘急忙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探上张雪莹的头上,嘴中说道“雪莹别怕,是陈嫂子,我,月娘。” 张雪莹狂燥的神情奇迹般的安静下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尖叫挣扎。 平敢当皱起眉,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比不上这个月娘了。 “她的确是发烧了,本来她就有些伤寒在身上的。经过这次惊吓,好像更严重了。”月娘着急地说道,看了看张雪莹身上的衣衫,不由跺了跺脚“她的药在她衣服里,这下全没了。” 不成想,平敢当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卷衣服递到她面前“她这个布袋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你看看有没有她服用过的药丸。” 月娘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去在碎成条的衣服里找到一个大布袋,又从里面摸出一个绿色的小袋子,从小袋子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就是这个,我看她就是吃的这个。” 平敢当点点头,走到小几边倒了一碗清水递给她“喂她吃下去。” 月娘接过水,将那粒药丸送到张雪莹嘴边,嘴里柔声哄道“雪莹乖,陈嫂喂你吃药啊!吃了药就不难受了,听话,把嘴张开。” 话音刚落,张雪莹便无比配合地张开嘴,含住了那粒药丸,月娘赶紧扶起她的头,用水送下了那颗药丸。 平敢当又挑起了浓眉:这般听这个月娘的话。 许是口渴了,张雪莹大口喝光了碗中的水,人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平敢当冲月娘点点头“多谢!”然后指了指旁边,示意月娘借一步说话。 “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与她认识的?”平敢当看着月娘,轻启薄唇。 月娘看着他不怒自威的神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两人相识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说了。 平敢当拧眉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她为什么没从白马渡走,而是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青风镇?” 月娘摇摇头“妹子没告诉我这些,我以为她们一家本就是奔着青风镇去的。” “那她还有没有对你说起过其他人,比如说与她一起逃难的人?”平敢当心中更加疑惑了。 月娘更加诚实了“没有,她什么都没对我说过,就连她的名字,也是她在与家人失散后告诉我的,她一直是后生打扮。” 平敢当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是了,这才是处处防备人的张雪莹,她怎么会把自己的事告诉这个素昧平生的妇人呢? 留下月娘在自己身边,叫月娘的丈夫与儿子陪同平氏与高盈先走!这正是她的手段与防备。 还能想到将自己扮成小子,抹黑脸,学男人粗鲁无比的说话。只是你太小看了自己的魅力与风华,那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所以才惹来这场劫难。 他抿着薄唇,看向榻上满脸通红的张雪莹:你那么坚强、洒脱,希望你快点好起来,不要将这场灾难放在心上。做回那个精于算计、喜欢计较得失,习惯防备人的张雪莹吧,自信的、神采飞扬的你,偶尔露出柔弱的你,只是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要你好好的活下去。 可惜,直到松江府遥遥在望,他也没能看见她睁开那双灵动的眼睛。 平敢当抱着张雪莹进了自己后院,一路上遮得严严实实的,任谁再好奇,也没有看见将军怀中人的庐山真面目。 “从现在起,你与她便住在这里,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平正便是。”平敢当将张雪莹小心地放在自己榻上,对月娘说道。 又转身对平正说道“这里的事,这个人,只允许你与月娘,还有我知道。若是再有其他人知道,我便活剐了你,还有,马上去请个最好的大夫来,蒙着眼睛给我绑来。”声音冷冽又霸道。 平正打了个冷颤,逃也似的跑了。 月娘低着头,身子也有些颤意。 “好了,好好照顾她,有任何需求,只管找平正便是,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们。关于你丈夫和孩子,我会派人去打听。”平敢当放缓和了声音对月娘说道,眼前她是张雪莹唯一一个不抗拒的人,他暂时还需要她在这里全心全意的服侍好张雪莹。 “是,大人。”月娘急忙屈了屈膝。 她心里甚至有一丝因祸得福的窍喜,原来老辈人讲的善有善报是真的。若不是自己一时放心不下,没跟那两个妇人跑了,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呢?(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一章养病的日子 将军!别人称他为将军啊!多大的人物啊! 平敢当点点头,又看了张雪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平直,你暂时接管青风县,那些以前跟吴天成走得太近的人,一律杀无赦。守好青风县城,那里地方虽小,却是要道。还有,城外的灾民,暂时不让他们进城,建一个灾民安置点便是,地点嘛,就是吴天成的别院。”他坐下便对平直说道。 平直领命而去,赶往青风县。 他幽深的眸子看向手边的副将“你马上领兵两万,向同化挺进,会合王正,擒拿宇文独。” “是,将军,那宇文博呢?”副将想了一下,又问道。 “此老贼狡猾得很,一直不露面,行踪更是飘忽不定。不过只要断了他的左膀右臂与增援,他是藏不了多久的。我是再没有心情陪他慢慢玩了,我要在短时间内肃清他的党羽。”平敢当不大的声音坚定有力。 “是,将军!”军帐里的人齐齐领命。 平敢当挥了挥手,垂下浓长的睫毛,他在考虑,如果皇上有赏赐,自己是不是该向他讨个人情。 虽说此事有些难,会遇上很多阻碍,可是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第一次**如此渴求! “将军,绑了一个大夫来,是松江府最有名的。”平正突然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一边说,一边不断的东张西望。 平敢当横了他一眼,站起来飞快地向后院走去。 平正觉得自己很委屈,是您不让别人知道的,我小心一点,您又用那种看贼一样的目光看我! 后院厢房内,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眼上蒙着一块黑布,正努力平抚着自己的不安与害怕。伸出哆嗦个不停的右手,摸索着搭在了张雪莹的手腕上。 “她到底怎么样了?”他突然听到从自己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哦,她。她受了风寒。还、还受了惊吓,我,我这就给她开方子。”老大夫颤颤抖抖地回答道,赶紧站起来。 “要紧吗?”那个声音没有起伏的问道。 “有些严重。不过小老儿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他立刻保证道。他有感觉。如果自己说不能医治,后面那个冰块一样的人会马上要了自己的老命。 “那就好,写药方。给他一百两银子。”声音说道。 “一,一百两银子?!老大夫差点被这个惊喜给吓得跪在地上。 只是,自己眼睛被蒙着,怎么写药方呢? “我,我的眼睛?”他提醒那个冰块人。 “带他去自己医馆,写药方抓药。”那人简洁的说着,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他的时间。 一只大手伸过来,如同来时一样,将他的衣领提起来,紧接着便是腾云驾雾一般的感觉。 “一会会有人送热水与衣服来,你帮她好好清洗一下身子,换身干净衣服。”平敢当注视着张雪莹,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道。 月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答道“是,将军。” “女子一般喜欢什么?”停顿了一下,平敢当突然又面无表情地问道。 “啊,女子当然喜欢美丽的衣裙,精美的首饰,还有胭脂水粉了。”月娘这次回神的较快,立刻答道,想了一想又道“还有淋浴用的香露什么的,听说从波斯过来的香美人是现在市面上最好的,寻常人家的女子是买不起,也买不到的。还有擦在脸上的什么香脂啊什么的,很多。” 说完后,她突然又鬼使神差的多了一句嘴“不过,雪莹是不能用这些的,因为她是节妇。”话刚一说出口,她便回过神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屋内的空气一下子冻结成冰,平敢当虽仍是面无表情,眼睛却露出一股杀机。 他看着月娘后悔而害怕的样子,突然舒展了一下唇角,说道“你马上到街上去,挑最贵最好最美的衣衫、首饰,香露什么的。我这没有女仆,只能劳烦你走一趟了。” 说完,一把拉开门,大喊了一声“来人!” 月娘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面前便多了一个人站在门前,正恭敬地低着头“将军吩咐。” “陪这位夫人上街,到帐房取一万两银子,她买什么,你只管付银子,拎包袱便是。”平敢当说道。 一万两银子?月娘不争气的腿一软,差点摔个大马趴。 黑衣人眉毛都没动一下,只简短的回了个是字。 “去吧!”平敢当向月娘偏了偏头。 月娘轻飘飘的出了门,轻飘飘来到了热闹的大街上:天啦,一万两银子?!最贵最美最好的?! 她突然胸脯一挺,快步进了那家最大最豪华的成衣店。 虽说银子不是她的,但她今天也要过一把阔太太的瘾。 买、买、买……月娘健步如飞,精神百倍的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的两人捧着如山一般的货物。 直到暮色渐浓,她才回过神来:天,还要给雪莹洗澡、喂药呢。 她狠狠一跺脚,飞也似的向将军府跑去。 当她喘着粗气倚在房门上时,便看见平敢当一脸悠闲的坐在那里,身上换上一件月白色的道袍,束起的头发有些湿意,人更加俊美迷人了。 “不急,她还没醒。”平敢当看着她,慢悠悠吐出一句。 “呼!”月娘出了一口长气,抚着胸口,慢慢蹭了进去。 往床上一看,张雪莹果然还睡着。 后面跟着的人将大包小包搬进来,放在桌上,桌上放不上直接堆在了地上。 平敢当站起来,饶有兴趣的一件件看过去。 “如果她不喜欢,便重买。”他突然说道。 月娘已经能跟上他的思维与节奏了,马上答道“是,将军。”她发现,只要自己会说这三个字,就没问题。 “我叫人抬水进来,你唤醒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她出汗了,应该会很不舒服。”平敢当说完,人立刻没了影子。 当月娘扶着昏沉沉的张雪莹从澡桶中出来,替她换上干净衣服时,平敢当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她怎么样?”他放下药碗在小桌上,想走过来,却又不敢。 “她好些了,身上没那么烫了,刚才还睁开眼睛和我说了几句话。”月娘小声答道。 “雪莹,我是平敢当!”他终于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 张雪莹眉头皱了皱,嘴中嘀咕了一句什么,不过没听清楚。 平敢当大喜,又向前小心翼翼地迈了一小步,嘴中轻声道“雪莹,我是平敢当,记得我吗?” “平敢当?你快跑。”张雪莹突然小声而急促的叫了一声。 “没关系,没关系,咱们都安全了,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着我。”平敢当一激动,又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啊!不要碰我,走开,走开。”张雪莹又闭着眼睛尖叫起来,双手乱挥,劲大得吓人。 “啪!”平敢当一愣,月娘也愣住了,张雪莹一巴掌干脆利落的打在了那张俊脸上。 “将军,她不是故意的。”月娘吓得腿发软,立刻跪了下来。 “出去!”平敢当冷着脸,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将军!”月娘吓得脸都白了,仍是勇敢地跪在那没动。 “来人,拖出去。”平敢当大喝一声。 两个黑影扑进来,拉起月娘便跳了出去。 “放开我,不要伤害她!”月娘害怕担忧的叫声传进来,随即便只能发现“呜呜”声了。 房间里,平敢当坐在床沿上,更加靠近了张雪莹乱挥的双手。 “雪莹,你打我,你打,只要你能好起来,只要你心里好过些,你打,随便你打。”他低沉的说着,声音慢慢带上了哽咽之意。 张雪莹许是累了,双手渐渐无力的耷拉下来。 平敢当小心的捉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凑上去“打吧,打吧,我该打,我该死。我为什么当时没有阻止你,你不知道,你出事了,我多么地害怕,后悔。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雪莹,雪莹”。 突然,他感到自己眼睛一热,他低头看着张雪莹手心中那颗晶莹的泪珠,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自己居然流泪了,简直可笑。 他飞快地抹了一下脸,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想立刻离开这个让自己屡屡失控,身不由已的女子。却又迈不开脚步,他叹息一声,认命地坐了下来。 “你命中总会遇上那么一个女子,让你与她同悲同喜,不能自控。”父亲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响在了他的耳际。原来,自己真的已经遇见了。 张雪莹慢慢放缓了呼吸,沉沉睡去。平敢当托着腮眼也不眨地看着她,脑中再一次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惊奇的发现,两人相识时张雪莹的衣服颜色,首饰,所说过的话,做过的动作,自己都清晰无比地记得。 原来,早在我不自知的时候,心中就已经住进了你! “这位小兄弟,不,大人,求求您,跟将军求求情,我妹子不是故意打他那一耳光的。她人糊涂着呢,不是她自己的意思。”一旁的厢房里,平正刚一拿掉月娘口中的帕子,月娘便哭着哀求道。(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二章噩梦连连 平正吃了一惊,终于明白平敢当为什么让人把月娘拖出来了。他呲了呲牙,脑海中想着那个打将军的女子目前是一副怎样的惨景?! 一剑穿喉?四肢皆断?死无全尸?不、不、不,这些好像都太轻了,居然敢打将军?你比贵妃娘娘、皇上、少傅还牛,还大胆,还真想不出哪种死法适合你! 他同情地看着月娘,开了口“人死如灯灭,怪你妹子没福气。千载难缝的好机会呀,明明将军在意她的,唉,节哀吧!”。说完,走了出去。 他要去问问将军,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个小妇人。若要按他的意思,干脆一了百了,免得出去不知轻重乱说话,坏了将军名声。 留下月娘怔怔的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伤心不已。 “奶奶,别走!”床上的张雪莹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嘴里小声地叫着,声音很是伤心、委屈。 平敢当立刻起身走过去:奶奶?她应该没见过她奶奶吧?可怜,烧得都说胡话了。 他拧起旁边水盆里的帕子,小心而轻柔的替她拭了拭脸颊与额头。 他记得在自己重伤时,她便是这么做的,自己虽然昏迷着,其实偶尔也能听到声音。这叫物理降温! “妈妈,?你不要死!”张雪莹又伤心的叫了一声。 妈妈?听李柏说过,教她医术的便是一个她小时候照顾她的老妈妈,唉。我的雪莹真是一个重感情的好女子啊,自己家去世多年的老仆人都记得这么清楚,梦见了还如此伤心。 他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可爱人儿的脸颊。 张雪莹抽噎了两声,又叫道“你们为什么不理我?不要走。要走便带我一起走吧!”声音有些大,而且坚决。 平敢当大急:不好了,她是不是梦见鬼差了,听娘说过,临终的人都会在昏迷中见到鬼差与去世的亲人,然后跟她们一起走的。 他扑过去,摇着张雪莹的肩膀。嘴里焦急地叫道“雪莹。醒来,不要跟她们走,雪莹,你醒来啊。你跟她们走了我怎么办?” 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害怕。就像小时候。见到自己生母躺在那具昂贵的棺木中一般。伤心、害怕,孤独又无助。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张雪莹的脸上。嘴里喃喃叫着“雪莹,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你醒来,就算是我求你了,醒过来吧!” 张雪莹嘴里发出两声模糊的嘟囔声,人又昏睡了过去。 平敢当颤着手,将手指放在她鼻下感受了一下她的鼻息。 颓然倒地,露出一丝微笑:太好了,她没狠心抛下自己。 他也不起身,就跪坐在地上,将头伏在床沿上,也慢慢睡了过去。 京城幸福胡同,门口挂着张府两个字的一个宅院里。 梅氏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她一下子坐起来,拥着被子,身子瑟瑟发抖,发现自己全身冷汗,底衣早已被浸得湿透了。 “夫人!”睡在外间榻上的张妈妈被她的惊呼声惊醒了,担忧的叫了一声,跟着点亮蜡烛,走了进来。 “夫人你梦魇了吧?假的,做梦呢!”张妈妈放下蜡烛,一边安慰女主子,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 却发现自己触手之处冰湿一片,她一惊,收回手“夫人您底衣全湿透了,我去端盆热水给您擦擦,马上把底衣换掉,不然您会生病的。”她边说边往外面走去。 却没有发现梅氏一直没有与她说话。 梅氏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片惊慌之色。 刚才的梦太真实,太可怕了。 她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被张妈妈推开忘记掩上的门透过来一阵清风,吹得她一激灵。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莹儿!”她嘴里叫了一声,走下床来到窗边,看向漆黑一团的夜空。 “唉呀,夫人,怎么站在窗边吹风呀,当心邪风入体!不要以为是夏风就能随便吹,您可是底衣都湿透了。”张妈妈不满地唠叨着,推着她往里间屏风后走去。 梅氏任由她为自己褪去湿透的底衣,为自己擦拭,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张妈妈为她换好干底衣后,她突然叹了口气“张妈,你说,现在莹儿在干什么呢?”。 张妈妈一愣,原来夫人是想三小姐了。 她堆着笑容,略带嗔怪“当然是在睡觉罗,肯定也梦到了您呢!” 梅氏露出一个恍惚的笑意,又有瞬间敛去,摇了摇头“不,她可能是出事了。她……!”她气越喘越急,却说不出话来。 “夫人,您怎么了,不要着急,只是一个梦而已。”张妈妈小声的劝道。 梅氏又摇了摇头,喘气声越来越大,胸腔传来“咕噜”声。 “夫人,您怎么了?可不要吓老奴呀?”张妈妈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 “怎么了?夫人怎么了?”旁边屋子睡着的喜鹊披着外衣跑了进来。 “快,快去找大少爷,大少奶奶。夫人刚才做恶梦,被吓着了。”张妈焦急地说道。 喜鹊被吓了一跳,边穿衣服边向张雪聪夫妻的院子跑去。 张妈看着脸色通红似血,喉间也传来“呼哧”声的梅氏,急得团团转。 她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三小姐说过,若是病人着急上火,痰迷心窍,要将病人枕头垫高,或是侧卧。”她走过去,将梅氏上身托起来,让梅氏侧躺着。 “对了,接下来呢,接下来是……”张妈紧张地回忆着。 “是了是了,我应该跪下或坐下,将夫人的脸朝下放在膝盖上。”她边自语边把梅氏拽到床沿边,脸朝下。 “第二步,让夫人头部低于胸部,并让其头部靠在我的前臂上。我的前臂靠在自身的膝盖或大腿上,支撑夫人头部。再单手托住夫人头部与下颌。”她一边背诵着,一边按顺序做着动作,头脑越来越清晰,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好了,我用手掌在夫人肩胛之间用力拍背5次,嗯,第四步,用手掌托住夫人后脑,翻转夫人,抱住夫人头部,使其脸朝上,头部仍低于躯干。”她一边背,一边又吃力地将梅氏翻过来。 梅氏喉间发出“咯咯”声。 “夫人,您忍住啊,马上就好了。”她一边安慰,一边又背道“要在夫人胸部中央两乳连线稍下进行5次胸部快速按压。”她做完后,看了看梅氏,发现梅氏嘴角流出些许涎液,白而黏稠。 她大喜,来了精神,又背道“重复5次拍背和5次胸外按压,直到异物清除或病人没有窒息感。”她用力的做着以上的动作,突然,梅氏头一抬,啊一声吐了出来,紧接着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声。 “夫人,您醒过来了?”张妈大喜过望,扶着梅氏躺好在床上。 “嗯,吐出来就好了,头脑也清楚了。你不错嘛,跟着莹儿偷偷学了一手。”梅氏声音虽低沉,神智看来是完全恢复了。 “唉,多亏三小姐当初一时兴起,教我这一招啊,不成想真用上了,您刚才多危险啊,若是那痰一直卡在喉咙,就糟糕了。”张妈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 “娘!”外面响起张雪聪焦急的声音,人已跑了进来。 “婆婆怎么样了?”媳妇汪氏也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了,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光着,看来是刚才跑掉了。 梅氏一见便皱起了眉头“赶快,给少夫人拿鞋来穿上,这要是踩在石头上伤着了怎么办?” “娘,喜鹊说您不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张雪聪看着自家若无其事的老娘,有些疑惑。 汪氏转首向喜鹊看去。 喜鹊缩了缩脖子“刚才夫人真的很不好!” “是呀,刚才夫人从噩梦中惊醒,身上全是冷汗,又站在窗户边吹了夜风。一时痰迷心窍,说不出话来,幸亏我记得三小姐教我的法子,这才将夫人救醒了过来。”张妈上前一步回道,说到后面有些小得意。 “娘,你做了什么梦,把你惊吓成这个样子?”汪氏上前一步,将梅氏扶上床去,自己与丈夫坐在床沿上。 梅氏抚了抚胸,叹了口气“我梦见莹儿……”莹儿两个字刚一出口,泪水就流出来了。 “您梦见小妹怎么了?”汪氏柔声问道。 “吓死我了,梦见莹儿掉到一个深坑中去了。我想扑过去拉住她,土却慢慢合拢了。她就那样伤心而害怕地叫着‘伯母,救我,伯母’”梅氏学着张雪莹的口吻,眼泪糊了一脸。 汪氏与张雪聪互看一眼:又是小妹。 这段时间梅氏频频梦到张雪莹,而且都是意境恐怖的噩梦。为此,已不知道诵了多少经,上过多少次香了。今晚,看来更严重了。 “娘啊,只是一个梦而已嘛,您呀,就是太过忧虑。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天亮后,我陪您到白马寺,去为小妹和二妹求平安符啊!”汪氏耐心地哄着梅氏,扶着她躺下来。(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三章情深缘浅 梅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心中仍是惊恐不安,却笑着点了点头,催促道“又吵着你两口子了,回去睡吧,有张妈妈陪着我就行了。” “是啊,娘,您安心睡吧。小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我想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叫人回去接她了。”张雪聪想了一下,终于低声道,再多的,他不能再说了, 梅氏眼睛一亮,喜滋滋地点了点头“好,好啊。” 看着梅氏缓缓合上眼睑,张雪聪才带着妻子轻轻走了出来。 “雪聪啊,我看娘的情况不好啊!得赶快想个法子。”回到自己房间,汪氏一边替丈夫宽衣,一边说道。 “有什么法子啊?!只有等到那边被平敢当收回后,马上打发人去接她了。”张雪聪苦闷地叹息道,他也很担心小妹,只不过目前的确是没有办法。 “娘刚开始来,虽说担忧,精神与身体还好些。但这最近,你看,娘都瘦了,食不知味的。这有十来天了吧,天天作噩梦。这样下去,身体可受不了。”汪氏忧虑地叹了口气,后宅自己管着,婆婆都服侍不好,对自己都无法交待。 张雪聪温柔地揽着妻子躺下来,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肚子“别忧愁了,会没事的。您把杰儿送到娘身边,让她把(心思放在杰儿身上,她就没多余的精神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你才刚刚有孕,也要注意自个的身子。” 汪氏刚现怀孕的迹象。自然是要小心又小心。 汪氏甜蜜的抱着自己的小肚子“嗯,我知道,我身子骨一向好,你不用担心我。这孩子也跟杰儿一样乖,没折腾我。” 夫妻慢慢说着家长里短,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慢慢睡过去。 松江府 “将军,将军,李将军回来了,有要事向您禀报。”平正焦急的声音将平敢当从梦中惊醒。 他身子一震。向床上看去。张雪莹仍然闭着眼睛睡着。 他慢慢活动了一下麻木酸胀的四肢站起来“来了。” 拉开门,平正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眼睛往里面瞟了瞟,小声道“将军。要我进去收拾一下吗?” 啧。也不知道里面成了多么恐怖的地方。将军居然在里面睡了一夜! “收拾什么,那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吗?还不快去把那个月娘带过来,小姐一会该醒了。给我小心的侍候着。”平敢当冷哼一声,向大厅方向走去。 平正张口结舌:居、居然还活着? 他更想见见这位高人了! 他向安静的室内看了一眼,转身向隔壁房间走去。 月娘一夜没睡,正呆呆坐在那里,眼睛红肿不已,嘴唇干裂起血。 “你,月娘是吧?快去房里服侍小姐,她没事。”平正向她报告好消息。 月娘抬起不敢相信的眼睛,慢慢站起来“我、我妹子没事?” “没事,去吧,将军吩咐了,要小心服侍着。”他后面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哎,好,好,我、我马上就去。”月娘还没听完,便快步如飞的跑了。 前厅,李柏正在向平敢当禀报去济南的事。 “刚赶到济南码头的客栈,便看到一伙打扮成流民模样的人围着奶奶一行人。逮住后一问,居然是吴天成那个老小子派去的人。想把奶奶一行人擒住送给端木雄。”李柏气愤地大力拍了一下椅把。 平敢当点点头,心中有些暗爽,叫你个老婆子把张雪莹抛下自己逃了。 “我不放心她们,所以一直将她们送上开往京城的渡船才回来复命,耽误了时辰,请将军责罚。”李柏说着跪了下来。 “起来吧,你何串有?”平敢当淡淡说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将军,还有一事?”李柏没有起来,咽了一下口水,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说!” “是,是这样的。在白马渡头,由于受到惊吓的百姓四处拥挤,奶奶一行人便与高少夫人一家走散了。”李柏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平敢当,感到自己手心有些冒汗了。 他咬着牙,继续说道“奶奶担心黄少爷的安全,于是、于是便带着他们先走了。”他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也替张雪莹一家担心。 “抛下她们自己走了!”平敢当轻轻说道,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然后站了起来“知道了,你下去吧。休整你的人,明天一早向宣平一带出发。” “将军,要不要派人去找找高少夫人一家。我担心……” 话没说完,平敢当便冷声道“看她们自已造化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做!”。说完,便向后院走去。 李柏有些惊异:任她人自生自灭?他不是对高少夫人很有好感吗?那种曾让他不安的好感,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 后院厢房里,张雪莹靠在锦枕上,双手抱着头又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雪莹,很痛吗?”月娘端着一碗粥坐在了床沿上。 “不是痛,是很重,重得我的脖子都支撑不了了。”张雪莹苦着脸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病了,受了风寒,又受到了惊吓。养养就好了,来把粥吃下去。”月娘小心的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张雪莹一边吃,一边努力回忆:该死的、黑熊一样的端木雄想侵犯自己。自己很没胆量的尖叫,挣扎,最后很没骨气地昏了。 听月娘讲是平敢当赶到救了她们,带回了松江府。 那自己到底有没有被……那个啊……? 她动了一下身子,感受了一下。 全身酸痛,但那个地方,好像没事!是了,自己下的药会让端木雄震颤不已,继续四肢僵硬,他应该没得逞吧! 她放下心来,否则自己会被恶心死! 月娘一边给她喂粥,一边观察着她的情形,见她在床上动来动去,便道“妹子,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你应该没有被那个恶人那个,你放心吧!” 张雪莹点点头,仍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月娘脸一红,迟疑着小声道“不过,你应该被平将军看光了。” 话一出,张雪莹立刻被呛得咳起来,越咳越猛,脸都胀红了。 “雪莹,你怎么了?”平敢当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下一秒已站在了床前。 月娘立刻识趣地站起来,将碗放在小几上,转身出门,关上房门。 张雪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继续咳着。 小脸因为咳嗽带着娇艳的红晕,眼睛水汪汪的,像瀑布一般的黑发披散在胸前,真的很美。 平敢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你好了?” “嗯,谢谢你救了我。”张雪莹吸了口气,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了!”平敢当又低语了一句,眉头舒展着,笑了起来。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半躺着,都在微笑,心情都有些复杂、激动。 “对不起,那天我该坚决地拦着你的,不该让你冒险。”过了一会,平敢当才低声说道,有着无限的愧疚与后悔。 “不管你的事,你不来,我也要那样做的。若不是你赶到救了我,我可能真的就……没命了。”张雪莹不喜欢自己犯的错让别人承担。 平敢当看着她平静的脸,想了一下,指了指那碗粥“还要吃吗?” 张雪莹点点头。 “我喂你!”平敢当端起碗坐在床沿上,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角。 张雪莹看着他生硬的样子,习惯拿剑的手费力的执着小勺,那么小心而谨慎地举着,就感到自己眼睛有些发热发酸。 她垂下睫毛,遮住自己眼睛里快速升腾起来的雾气,含住了那一小勺粥,雾气却在此时化成了水珠,滚落在了锦被上。 一只大手飞快地伸过来轻轻按住她的眼睛“不要哭,没事了。” 她任那只温热的大手盖在自己眼睑上,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就那么争先恐后的掉出来。 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揽住了自己,将自己搂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沉稳的心跳。 她无声地落着泪,没有动。就让自己软弱一次,就一次,就一小会儿。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柔顺地倚靠在平敢当的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后颈与肩上的衣衫。 过了好一会儿,张雪莹才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头移开平敢当的肩膀“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我……我不在意。”平敢当深遂的眸子含着柔情,张雪莹像是被灸痛了一样,立刻移开目光,低下了头。 “你,你不要紧便叫那个月娘给你洗洗澡吧!这天太热了,还有,还要不要请个大夫来再给你瞧瞧病?”平敢当十分不满她的逃避,咳了一下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给自己瞧。现在,已经好多了。”张雪莹头也不抬的说。 平敢当站起来,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张雪莹松了口气。 平敢当转身,向门的方向走去。 张雪莹悄悄抬起头。 突然,平敢当一下子回过头来,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 张雪莹觉得自己老脸红了起来,而且往外冒着烟子。(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四章齐聚京城 “张雪莹!”平敢当喊了一声。 “嗯!”你老请讲。 “张雪莹!”平敢当又叫了一声。 “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能听见你答应我,真好。”平敢当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施施然走了。 张雪莹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眼睛有点累,有点酸。 京城京运码头,陈平扶着平氏,高盈抱着小昊天走下长梯,看着眼前的繁华盛景。 京城,终于到了。 “终于到京城了!”平氏站在京城的土地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一声复杂的感叹。 “盈儿,我们是不是找家客栈梳洗一下,再到张府去。”平氏抚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发丝,又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衣衫,她不想像一个叫花子一般到亲家门上去,那样太丢脸了。 高盈摇了摇头“不,马上去,要叫张大哥马上派人去接大、大哥与陈嫂。” 平氏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反对。 来到一辆马车前,高盈说出那个在心里暗自背了几百遍的地址“幸福胡同张府!” “好嘞,客官坐好!”车把式高声答应一声,扬起马鞭。 马儿得得地向<前走去,高盈的心越来越激动与迫切了。 汪氏正在房内梳妆,管家的娘子李氏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可是娘又身子不利索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婆母,梅氏。 “不是的。少夫人。前门来了四个人,一个老妇人自称是三小姐的婆婆,一个小子打扮的人,一个青年,带着一个小孩子。”李氏禀道。 “三小姐的婆婆,那不就是高家夫人吗?还有一个小子,一个青年,一个小孩子。”汪氏站起来,心中有些疑惑。高家只一个寡母,一个读书的二少爷。一个小姑子。 “三小姐你认识的呀?” “没、没见到三小姐呀!”李氏答道。 “快。快将她们请到大厅里,再派个人去夫人院子请夫人过来。”汪氏迅速作出了反应,一听到没有张雪莹,不知怎的。她便想到了婆婆作的噩梦来。 她有些心烦气躁起来。一把拿掉头上那柄晃眼的金牡丹头饰。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平氏、高盈、陈平正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等着。 陈平自然是想尽快与张家的人一起回头去找自己的妻子与那位“兄弟”。 而平氏则想着怎么跟张家的人交待自己母女平安到达京城,却把张雪莹给弄丢了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由一群仆妇、丫环簇拥着,正走进来。 一身鹅黄色的长衫,下面是绿色的马面裙。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客气的笑,神情却有些焦急。 平氏点了点头“您便是张少夫人吧?老身平氏有礼!” 汪氏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恭敬地走过去行礼“汪氏见过高夫人!” “老夫人请坐!”看了高盈与陈平一眼“这两位是?” “这是我小闺女,高盈,在路上为了方便扮成了小子。这位是我们在路上结识的,叫陈平,一路上多亏他了。”平氏介绍道。 汪氏向他们一一点头,请他们坐下,叫人上茶、备饭。 “老夫人,我想问问,我小姑呢?雪莹呢?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汪氏一挨椅子,便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话。 平氏眼睛一下子红了,高盈更是泣然欲滴。 汪氏心一沉,感到自己身子半边都凉了“雪莹出事了吗?” “谁出事了?我怎么听到了莹儿的名字?”外面传来梅氏焦急的询问声,人已经冲了进来。 “她伯母!”平氏站起来,充满愧疚地叫了一声。 “莹儿呢?我的莹儿呢?为什么没看见她?”梅氏眼睛扫视着她们,嘴里惊慌的叫着。 “娘,你别急……”汪氏话还未说完,李氏又跑了进来“夫人,少夫人,外面来了李家的老夫人,袁家的夫人,还有杜家的夫人,三位小姐跟着。” “啊?”汪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平氏却来了精神,一下子站了起来“让她们进来,今天定要给个说法。”她看向梅氏“亲家,就是她们把我们一家子扔下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与莹儿还有陈嫂子也就不会失散了。” “原来是这样!快让她们进来。亲家,你跟我说说,莹儿是在哪与你们分开的。” 平氏原原本本把话说了一遍。 梅氏边听边流泪,汪氏也陪着哭起来。 “高夫人,太好了,您们平安无事的到了。”李老夫人容氏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欣喜。 平氏哼了一声,用一双泪眼作着无声的谴责。 “咦,怎么不见张姐姐?”袁紫衣一进来便扫了众人一眼,失望的发现没看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你们还好意思来问我?我媳妇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受难,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平氏拍着腿,又哭了起来。 容氏身子一晃,杜氏急忙上前扶着她坐下“高夫人、张夫人、少夫人,请您们消消气,慢慢说。我婆婆一直对一件事心怀歉意,一到京城就来登门赔罪来了。少夫人又与高夫人失散了的事,我们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如果少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只怕此生再难开怀了。” 梅氏见她说的诚恳,竭力压住心底的慌乱,点点头“谢谢你们今天能来,只是,如果我莹儿出了事,我、我怕只有下去陪她了。省得百年之后,没脸见我家老爷与二弟、弟妹。” “娘您不要这么悲观,妹妹聪明着呢,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汪氏急忙上前安慰。 “张夫人,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派人去找她们。”袁夫人蒋氏在一旁开了口。 “对,我怎么忘了。快,快把张富派去,他是张家的老人儿,认识莹儿。”梅氏急忙对汪氏说道。 “好,我马上就去吩咐他,您别着急啊!”汪氏点点头,由李氏扶着出去了。 李家、杜家与袁家人出来的时候,心情都很沉重不安,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张雪莹居然会和平氏一行失散了。 若是找不回来,又或是出了什么事,她们可能这辈子也难心安了。 待李家、袁家、杜家的人一走,梅氏便安排平氏母女与陈平父子下去沐浴更衣。自己回院子换了一套衣裙,急匆匆地出了门。 她要到自己大哥家去,去求自己的外甥梅冷正。梅冷正在锦衣卫当差,任镇抚,她想叫他再派两个人去找。 梅府的人一见是姑奶奶回来了,急忙亲热恭敬地迎了进去。 梅府的女主人于氏也闻言出来迎接。 “唉哟,妹妹,你脸色可不大好!”于氏一见梅氏便吓了一跳。 梅氏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她“嫂子,我家莹儿出事了,正儿在不在家?” 于氏吓了一跳,看自己小姑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二房那个孤女事出的不小啊。 她急忙一把扶着梅氏“别急,进屋说去,正儿刚好轮休,在家呢。” 一边领着梅氏进厅,一边对旁边的老妈子吩咐道“去叫大少爷,就说他姑母来了,再把二小姐叫出来。” 进到大厅坐下,于氏叫人端水给梅氏净面,一边问起了缘由。 当听完梅氏的话后,于氏心里咯噔一下:在逃难的路上失散了,又是一个又几分姿色的小娘子,这人找回来只怕也失了清白了。 “见过母亲、姑母!”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梅氏像是一下子见到了救星,一下子扑过去抓着梅冷正的手“正儿,你一定要帮帮姑母。” “姑母别急,坐下说话,能帮的正儿一定竭力相帮。”梅冷直扶着梅氏坐下,年轻端正的脸上沉稳冷静。 梅氏慌乱的心也平静了一点,点了点头“你、你能不能沿着京城往济南的方向帮我找找我的莹儿。雪莹,你还记得她吗?四年前,我带她到京城的时候,你们见过面的。” 梅冷正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一个梳着双垂髻的小女孩子,皮肤白,眼睛大,看着爱笑,有时候冷静得像大人。 他皱了皱眉“印象有些模糊了,她怎么了? “哥,你问姑妈有没有张妹妹的画像不就是了吗?”后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身着绿衫子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正是梅府的二小姐梅冷香,秀气的瓜子脸,桃腮杏眼,说话时酒窝都一闪一闪的。 “见过母亲,姑母安。”进来中规中矩的行了礼,站在于氏身边。 “对,香儿说的对,瞧我这记性。”梅氏拍了拍额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幅画像展开。 梅冷香凑过去一看,马上发出一声惊呼“妹妹长大了,更加标致了。” 画上的女子如墨般的发丝垂在肩头、身后。侧身而立,拈花而笑。明眸皓牙,端庄淡雅的样子。 于氏一看,也赞叹道“四年前见她就知道她长大后必定是美人,不成想居然是个大大的美人。唉,可惜命苦了些。”(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五章难说再见 此话一出,又引来梅氏一阵呜咽声。 梅冷正也上前仔细看了看“跟以前差不多的样子,这样吧,我马上去找上司请几天假,这便带人寻过去。” 姑母是父亲唯一的妹妹,而画中人又是姑母当自个女儿养大的。自从姑母来到京城后,提起她的时间比自已女儿还多,他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梅氏立刻哭着说了声谢谢,于氏也点点头“不管怎样,尽心尽力地去找吧!”想了一下,她看了梅氏一眼,眼睛看着梅冷正,话中有话地说道“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人活着,便先带回来再说。” 梅冷正一愣,瞬间明白了自己母亲的意思,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好了,妹子,别哭了,能找到的。”于氏看梅氏哭得凄惨,心中也不好过。 她长梅氏近十岁,这个小姑子也是在她手里订亲、出嫁的。感情很是深厚,对于二房那个孤女,听梅氏说得多了,心中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姑嫂在一起说着话,又用了午膳,梅氏才告辞回自己儿子家。 “娘,可惜了张妹妹那么标致漂亮的人儿了!先是死了未婚夫婿,现在又……”看着自家姑母消瘦的背影,梅冷香发出一声感慨。 “俗《话说红颜薄命啊!这孩子还真是个多灾多难的人儿。不过嘛,孝顺,知道感恩,还……十分地聪明。”于氏想起年前接到的那封书信,又想起自己小姑子是如何来到京城的。 “所以说。女儿这就要到佛堂给菩萨献柱香,保佑张妹妹。”梅冷香认真的说。 “嗯,去吧!”于氏十分满意女儿的善良大度。 此时,急坏梅氏一众人的张雪莹正躺在榻上发怔。 自己身体已无大碍,算着时间,若是在路上顺利,婆婆与小姑子应该到了京城了。 自己也该与陈嫂一起跟平敢当告别,去京城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竭力忽视掉心中那份不舍与难过。 这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呢?都这把年纪了,两世为人。居然会动心。说起来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动心吧!? 在前世,为了走出那条街,走出那些鄙视自己的人的视线。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地结识高浩天,让他爱上自己。就在离成功只有一步遥的时候。却又瞬间从成功的顶峰跌入到了绝望的深渊。 到现在她还能清楚地记得高浩天说的话“张小妹。我们不可能结婚的。你我家庭差距太大。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两个世界的人啊! 现在呢?又如何不是这样,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自己一个家世平平的小节妇,又怎么能高攀得上一个皇亲国戚,堂堂大将军。 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用力摔了摔头。该醒了,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她跳下榻,打开房门。 “月娘!” “哎,在呢!在呢!有事吗?雪莹!”月娘瞬间便奔到她面前。 “厨房在哪?带我去吧,我们身无长物,就亲自做顿饭感谢平将军的救命之恩吧。吃完这顿,我们也该起身去京城了。”她笑着说道。 月娘呆怔了一下,瞬间又惊又喜“好,好啊!在那边,我带你去。” 这两天她正发愁呢!怕张雪莹不会提离开的话,自己又一心想着离开去见自己的丈夫、儿子,正想着是不是该告诉张雪莹自己一个人上京城呢,不成想……。 她偷偷看了一眼张雪莹平静的丽颜,看来自己是多虑了。她就说嘛,张妹子是个守礼守节的人。 厨房里,张雪莹满头大汗,手脚不停。 水煮鱼、麻婆豆腐、蒜泥黄瓜、宫爆鸡丁、糯米蒸排骨……张雪莹忙活了一上午,做出了一桌自己记忆中的菜。 全是家常菜,却是自己从小吃到大的。 她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自己没忘记它们是怎么做的,味道也与记忆中的一样,外婆,我很能干吧?您教我的,我都没忘记。 平敢当一走进屋子,便闻到了一阵鲜香麻辣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动。 张雪莹坐在桌旁,身穿一件胭脂红的长衫子,下面是一条湛蓝的马面裙,色彩浓丽,却也极为适合她那份淡定、从容的气度。 头发没有像以往那样梳成辫子盘在脑后,而是简单地梳了个高娥髻,仅以一根黑色的钗子别住,其余的散落在身后,衬着她如玉的容颜。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起身迎接他,只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指了指桌子“回来了,过来吃饭吧,我亲自做的。” 平敢当有一丝恍惚,觉得好似回到了久别的家里,令人温暖的家里。那个人就在那里等着他,让他飘泊的心顿时有了依靠。 他笑着,甚至是带着一丝激动走过去坐下。 张雪莹倒了两杯酒“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肯定很好吃!”他高兴的挟起一块水煮鱼放在嘴里,顿时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张雪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手艺不错吧?” “太好吃了!”只要是你做的,怎么着都好吃,其实他的舌头有些受不了。 “再尝尝这个!”张雪莹挟起一筷子麻婆豆腐放在他碗里。 他看着那红红的东西,咽了口口水“我们先喝杯酒吧!” 张雪莹点点头,执起酒杯“敬你,正式谢过你的救命大恩。” “那我是不是也该正式谢一下你的救命大恩呢!”平敢当笑得有些捉狭。 “我救你一次,种下了善因,你又救我一次,便是结了善果。于是,圆满了!”张雪莹笑道,心中加上一句,也结束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生死与共?!”平敢当两杯酒下去,俊颜慢慢泛红,眼睛又黑又亮,迷人得紧。 张雪莹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若我们都为男子,便是割颈相交的好兄弟了!”她笑道。 “一男一女便又怎么说呢?”平敢当向前倾了倾身子,手放在了桌上,离张雪莹的手只有一指的距离,眼中露出一丝期盼。 张雪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调皮的笑“那我们要不要学江湖人物,来结拜啊,成为异姓兄妹。啊不行,我已成了亲,我应该是长姐。” 平敢当眼中的亮光慢慢熄灭了,转为浓黑,那只伸开的手也握紧了,慢慢拿下桌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这么想的吗?”声音绷得很紧。 张雪莹心中一痛,仍是露着笑容点点头“如果你这个堂堂大将军,贵妃娘娘的亲侄子看得起在下的话。” 这句话好似提醒了他什么,他盯上张雪莹的眼睛“别人不是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么?” 张雪莹呲了呲牙,再笑不出来了。 “我祖父曾官居一品,父亲是家中嫡长子。”平敢当突然转移了话题“别人都以为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可是,我父亲偏偏爱上我母亲,一个穷秀才的女儿。一个温婉沉静的女子,我母亲身子骨不好,太医说她永远不可能生育。在我外祖过世后,我父亲又接回了我母亲的妹妹,便是我的亲娘。” 张雪莹没有说话,这是在告诉她他并不在意什么所谓的门庭与身份问题吗? “雪莹!”平敢当在她沉思的时候猛然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劲很大。 “你如果,如果是担心你的身份,你不要管那么多,万事有我,好吗?”声音很坚决,也很自信。 张雪莹看着他的手,修长有力,令人心安,只是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结拜这么麻烦吗?那便算了。就彼此相忘于江湖吧!”她使劲挣出了自己的手。 失望与惊讶爬满了平敢当轮廓分明的脸。 “我做这顿饭,便是想谢谢您。你什么都不缺,而我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甚至有些卑微的小节妇。”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低下头不去看他脸上的失望,继续背着自己早已想好的话“我明天便要与陈嫂子走了,我要……去找我婆婆、小姑。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有你自己的事要忙。” “你……”平敢当注视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突然感到一阵不知所措,从长到大,哪件事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偏偏面前这个女子,纤弱如柳,却又在瞬间成了一棵坚硬的乔木。 “花虽落,风住尘香;水长流,却是云淡过往。”张雪莹说完这句话,便绝决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平敢当呆呆地坐着,看着桌上已然冷却的菜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一把掀翻了桌子。 碗碟摔碎的清脆声传进张雪莹的耳朵,她停住脚步,摔落一颗泪珠,又继续向月娘的屋子走去:再见了,平敢当。 也许生命的美只在于相遇,而非相守,这一生会遇到多少人?只是不会再有倾心的美丽,有人会惊艳我的岁月,却绝不会有人温柔我的沧桑。不会有人将爱融入我的生命,倾我一世温柔,不会有人与我一起待风霜染尽白发,不会有人陪我看细水长流、地老天荒。(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六章分离 天地之大,两世为人,我注定是孤独的。 平敢当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狼籍,觉得自己可笑又狼狈。张雪莹你够狠!你将我的自信,我的爱恋统统踩于脚下,不屑一顾。只为了那个可笑的名声,那个人就真的那么好,值得你为他守一辈子?! “月娘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一早便走!”张雪莹跨进隔壁房间,已是一脸平和。 “哎,好!”月娘心中惴惴,自己竖着耳朵一直听着。一开始还传来欢声笑语,可静了一会后,平将军愤怒的吼声传来,紧接着便是掀桌子的声音。再看张妹子,眼眶红红,分明就是哭过了啊?唉! “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不带。”张雪莹收拾起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两件换洗衣服,都是最低调的。 她看了一眼那些色彩各异、名贵非常的衣物与那些闪着宝光的首饰,哎,还真是挺诱人的,不过,不能要,真可惜。 第二天一早,张雪莹与月娘各自拎着一个小包袱向外面走去。 “雪莹,咱们不去跟将军告别吗?”月娘小声问道。 “不用了,我昨晚已经跟他说过了。”张雪莹态度十分坚决。 刚出大门,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陈嫂等等。” / 二人回头一看,平正拎着一个大包追过来,站在她们面前“将军让我送送二位,送到济南上了到京城的船,我再回来。” 他看向张雪莹。就是这个女子让将军忽喜忽怒,可惜戴着面纱看不清楚样子。不过,那双眼睛真迷人,就是太冷淡了。 “这、不用了吧。”张雪莹有些踌躇。 “走吧,您不能让我交不了差,将军那脾气……马车在外面等着。”平正向外面一扬头。 张雪莹没有再坚持,默默转身。 上了马车,张雪莹掀起车帘,愣住了。 房顶上,青蓝色的衣衫在晨风中翻飞。人虽然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却能从他颀长的身材看得出正是平敢当。 张雪莹张了张嘴,蓦然垂下手,车帘徐徐垂下。遮住了那道视线。 马车慢慢跑起来。平稳而快速。只是那道视线却好似一直如影相随。 将张雪莹的心越缠越紧,直至她喘不过气来。 繁华的大街,鼎沸的人群飞快向后退去。 喧哗成了静寂。 张雪莹紧绷的身子放松了。阖上了眼睑。 “两位,济南到了。”平正的声音响起,张雪莹抬头,抚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丝,自己居然睡过去了。 水面平静的江边,正静静停靠着一艘大船。 张雪莹慢慢却坚定地走了过去。 “三小姐!”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张家小妹!”一个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 两批人正向她跑来。 她诧异地抬头看过去“张、张富?”她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大哥家的管家。 另一伙人也奔到了她身边,一个身体强健,脸形方正的青年正笑着看着她“张妹妹,你没事就太好了,这下姑母放心了。” “梅大哥?!” “哎,你还记得我!”梅冷正开心地笑起来。 张雪莹转身看向平正“多谢你一路护送,我家人找来了。回去告诉你、你家主人,说我谢谢他。” 平正看了这群人一眼,点点头,抱拳“小姐慢走!保重!”,将手中的包袱送到她面前。 “再见!”张雪莹点点头,并没有伸手接,转身跟着梅冷正离去。 平正叹了口气,转身,却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立即惊呼出声“将军!” “那些是什么人?”平敢当注视着前面绰约的身姿,吐出一句话。 “一伙人是她的家仆,另一伙人是她什么梅大哥。” 梅大哥?梅子青的家人。 平敢当点点头“走吧!”转身率先向马车走去。 即使你不在我的身边,却仍然在我的心里! 平正赶着马车,脑海又浮现起刚才的惊鸿一瞥,那位小姐刚才下马车时忘记蒙上面纱,被他瞧了个清楚。 面容白皙无瑕、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当真是玉颊樱唇、容如花绽!怪不得将军一直对她依恋难舍。 只是看着怪冷的,让人心里热不起来!他又叹了口气! 梅冷正一路小心翼翼的护着张雪莹上了船。 居然在一等舱找到了一间房。 “雪莹,你就与这位嫂子住在这里,我们都到外面大厅去。有什么事,找我们便是。”他安顿好张雪莹后,便领着余下的几人向大厅走去。 张雪莹点点头,没有多作客气,她觉得自己疲倦得很,不是身体,而是心里面。 她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好似瞬间已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月娘轻轻推醒了“雪莹起来擦把脸,咱们到大厅用饭去。梅大人叫人来请了,船上备了饭菜,但要到大厅吃。”月娘解释道。 走进大厅,梅冷正远远地向她招了招手。 大厅人很多,有衣衫华贵的,也有衣着普通但气宇不凡的。 她走过去,端起一小碗粥,静静吃了起来。 突然“砰”的一声响起,人群喧闹起来。 “怎么了?” “唉呀,有人昏倒了。” “是个老头。” 梅冷正向人群方向挤去。 一看之下,脸色变了,蹲下身去。 是梅大哥认识的人?张雪莹想了想,也走过去。 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头倒在地上,牙关紧闭,嘴里直哼哼。 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手脚无措。 张雪莹蹲下身,执起老头的右手。 “不要围着他,大家退后散开。”她开了口。 梅冷正一愣,随即向身边两个随从施了个眼色。 随从上前一步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 张雪莹将自己手指按在老头中冲穴位上,使劲按压着,一边问旁边的小厮“你们老爷这是老毛病了,药呢?” “吃、吃完了!”一个小厮抹着眼泪答道。 张雪莹叹了口气,对梅冷正说道“梅大哥,你帮我按着他这里。” 梅冷正将自己手指按在中冲穴位上。 张雪莹将自己腾出来的手往腋窝动脉处的极泉穴压去。 “月娘,将我的针拿来。” 月娘急忙跑到房间取过银针包递给她。 “把他的上衣脱掉,我要扎针。”张雪莹简洁地说着,梅冷正一愣,终于还是照做了。 膻中、内关、心俞和厥阴俞,张雪莹用针如飞。 “这两个位置继续按压一百次。”张雪莹指着极泉穴与中冲穴。 “梅大哥,船能暂时停靠吗?这个老者若不及时用药,会有性命之忧。”张雪莹问道。 梅冷正抬头对两个侍卫说“你们去找到船老大,问他附近可有集市,若有,马上靠岸。” 侍卫领命而去,一会跑了回来“附近便是饮马镇,船老大同意停船半个时辰。” “足够了,哪位能帮着记下药方?”张雪莹扎针的手没停。 “我来!”一个年轻书生答道,从包袱里掏出文房四宝。 “当归、生地各9钱桃仁12钱。钱牛膝10钱,生水熬成一碗,快去。”张雪莹头也不抬地说道。 书生写好方子,飞快地跑出去。 地上的老者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声,睁开了眼睛。 “老伯你心绞痛犯了,现在我正为你扎针,有人去给你抓药了。你平静心情,不要着急上火啊!”张雪莹柔声道。 老者轻轻说了声谢谢,又闭上了眼睛。 张雪莹拔出先前扎的针,又向神门、劳宫、后溪等主穴扎去,想了想,又用较小较细的银针扎在心俞、通里、郄门、内关、大陵、厥阴俞、膻中、至阳、涌泉、素髎等附穴上。 一会儿,煎药的小厮回来了,把药给老者喂下后,老者睁开眼睛,看来是好多了。 “谢谢这位小娘子,你医术真不错啊。”老者说道,顿了一下,又道“老夫姓俞,小娘子贵姓?” “我娘家姓张,夫家姓高。”张雪莹一笑,收了针,扶他坐起来。 “唉,本想着逃命,不成想差点丢了这条老命。”老者自嘲地叹息一声。 “俞师傅,我是梅子青的儿子梅冷正,这位是我表妹张雪莹。”梅冷正忽然上前一步说道。 老者仔细瞧去,点了点头“原来是梅大人的少爷,多年未见他,他还好吗?” “谢俞师傅问候,家父还好。您这次回京城是要长住吗?”梅冷正的神情十分恭敬的样子。 老者点点头“本想回乡养老,无奈……!唉,人老了不想再折腾了,风景虽美,却是走不动了。这次回来便不再走了,留在京城。” “那改日晚辈与家父去拜访您。” “嗯,来吧,我也想见见故人,还是在青雀街那栋老宅子。还可以带上这位小娘子!”姓俞的老者看向张雪莹,露出笑意。 “俞师傅身体不好便到我房间休息吧,我跟梅大哥留在大厅便是,您一会入睡前再喝一剂药。能帮助您活血化瘀,行气止痛。”张雪莹见梅冷正对老头恭敬有礼,甚至有丝讨好的样子,想了想说道。 梅冷正立刻对她投去一丝赞赏的目光。(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七章亲人相见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你们。”老者迟疑了一下,没有推辞。 送俞老回去休息后,梅冷正来到张雪莹身边“雪莹真聪明,一定猜到这个老头身份不简单了吧?” “看您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了。”张雪莹笑道,一个锦衣卫镇抚对他尚且恭敬有余,谁看不出来呢? 梅冷正点点头,轻声道“帝师俞白。” 原来如此。 “十年前,陛下登基两年后,他执意告老还乡,不成想十年后,他又踏进京城。”梅冷正轻声道,心中却自已问着自己:真的是像他说的那般简单吗? 张雪莹没有说话,注视着夜色下的江水。这些她不关心,也与她无关。 “你的医术真的是自己学的吗?”梅冷正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张雪莹认真无比的点点头。 梅冷正仔细打量着她,半晌摇了摇头“雪莹,你太可惜了。” 可惜? “如果你父亲没有给你订下那门亲事多好!依你的样貌、风华,以及聪颖,就是嫁个王孙公子,也是不无可能的。”梅冷正惋惜地说。 王孙公子? 张雪莹一笑“这都是命,没什么的。” *是的,一切都是命……而已。 第二日午时,大船稳稳停住了。人群传来一阵欢呼“京城到了!” 张雪莹与月娘挽着手,从甲板上慢慢走到岸上。不是不激动的! “梅大哥,您送俞老回去吧,我这有张富便行了。”张雪莹非常善解人意,她看得出梅冷正非常想讨俞老的欢心。 “小娘子,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改日老夫一定登门道谢。”恢复精神的俞老笑眯眯的过来告辞。 “那是您老人家福大命大,能遇难逞祥呢!”张雪莹笑着行礼。 此话一出,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那就这样吧,我迟些带娘和妹妹去看你。”梅冷正说道。扶着俞老离去。 “三小姐。我们走吧,夫人早就望眼欲穿了。”张富笑着说。 马车停在张府前,张雪莹下了车久久凝望着那块牌匾,居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莹儿!”梅氏带着颤意的声音传来“是我的莹儿吗?”人紧跟着扑了过来。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是我。伯母!”张雪莹只吐出四个字。泪水便糊了双眼,喉头更是哽咽不已。 多么熟悉、温暖的怀抱! “大嫂!” “雪莹,你终于来了!” “妹妹!” “月娘!” 各种声音带着激动与思念。此起彼伏。 张雪莹视线模糊的伸出手,任高盈拉着自己“大嫂,我们天天在大门等着,您,您终于来了。”哇一声,扑到了她怀里。 平氏站在旁边,不住打量着她“雪莹,你瘦了!让你吃苦了!”眼泪扑扑掉落在地上。 “婆婆,我没事。” “好了,好了,平安到了就好。大家进去吧,进去坐下慢慢说。”汪氏拭了拭眼泪,过来说道。 一行人簇拥着张雪莹往内院走去。 “莹儿真瘦了不少!瞧这小脸苍白得!”梅氏紧紧攥着张雪莹的手,心痛地打量着她。 “我马上叫厨房给妹妹炖宫燕,里面加上阿胶。”汪氏立刻说道。 “不必麻烦了大嫂!”张雪莹立刻摆着手。 “小孩子气,怎么不用了?你大嫂心疼你呢,你领情便是,跟自家大嫂客气什么。”梅氏立刻嗔怪道,使劲掐了她一下。 张雪莹觉得又感动又好笑:伯母还是这么偏心,大嫂不要见怪才好。 抬头便看见汪氏了然的冲自己挤了一下眼睛,她笑了!这种感觉真好。 “对了伯母,有二姐的消息吗?”她突然想起来,从平敢当那里听到了一些同化的消息,不知道姐姐现在如何? “哦,前不久有封信送到你大哥手里,说好得很,现在不在同化,过些日子也要上京来,叫你大哥帮着找宅子,咱们不必管她。”梅氏的语气有些淡然、生硬。 她在生气,若不是自己女儿与女婿搞这些事情,特别不该的是背着她搞这些事情,自己的莹儿怎么会受这么多的苦。 张雪莹见梅氏生气的样子,向汪氏看到去,汪氏摆了摆手,意思是眼下正在气头,不要再提张雪慧了。 “娘,我带雪莹下去沐浴更衣吧,晚上做顿丰盛的,庆祝咱们一家子团圆。”汪氏站起来。 “你有身子,别走来走去了,莹儿来,你与我住一院子。你婆婆与盈儿住在碧玉轩的,离我那也近。”梅氏拉着她站起来。 张雪莹看了平氏母女一眼,平氏会不会生气啊! “去吧,两个院子挨得很近,你伯母想你了,你陪她住便是,我有盈儿呢!”平氏难得的善解人意。 回到梅氏院子,张雪莹在屏风后沐浴,梅氏便端个小杌子坐在屏风外面与她说着话。 事无巨细的一一都问了。 说到伤心处,又洒了不少眼泪。 用过晚饭后,陈平夫妻来到了张雪莹的院子。 “妹子,感谢你一路的相助,我们夫妻商量过了,明天一早便去寻我表兄去。”陈平说道,他一早便知晓这位高兄弟是女扮男装,却不成想原来是这样一个美人。 “你们不必顾虑什么,再住段时间吧,养养身体。”张雪莹是真心挽留,一路上还真多亏了这对夫妻。 “不了,我想早点找到表兄,给找个活做。”陈平拒绝了。 “那,你表兄是在哪做事呀?”张雪莹问道。 “哦,他是在大理寺的刑部大牢,是个牢头。我也准备去他那里干事,那里有女监,说不定月娘也能在那找份事做。”陈平说出一早的打算。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强留你们了。但以后若是你们有需要,尽管来找我便是。”张雪莹想了想,又拿出五十两银子放到月娘手里“我们初到京城,要置办些东西,这些银子拿着吧,不要嫌少才是。” 月娘两口子倒没多作推辞,收下了。 在张府众人都睡下后,梅府的大少爷梅冷正悄悄来到了张府。与张府男主人张雪聪径直去了书房,并遣退了服侍的人。 “表弟,帝师俞白回来了。”梅冷正一关上门便轻声对张雪聪说道。 张雪聪点点头“表哥请坐,莹儿告诉我了。” 待梅冷正坐下后,张雪聪轻声道“还有件事您不知道,此次跟着李老夫人回京城的,有个自称黄山的少年,但是唤平敢当作表哥。” 此话一出,梅冷正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半晌才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一年没看见他,还说在慈宁宫陪太后抄经呢!原来,又跑出去了。” 张雪聪点点头“他的行踪除了那几位,应该没人知晓,但宇文独却在宣宁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且在青风县还受到吴天成的追杀。”“宫内有鬼!”梅冷正眯着眼道。 “肯定有鬼,只是,不知道这只鬼是谁家的,又或者都有!”张雪聪说道。 “明天我当值,恰好在金华宫当值,我会暗中留意的。看看四皇子回来后,那些人的反应。”梅冷正想了一下说道。 张雪聪一笑“好。” “哦,对了!”梅冷正忽然记起一件事“雪莹在船上给俞老开了一张方子,我看见那个小厮偷偷收了起来。我问过父亲,俞老的病以前是由太医院院判李贵仁看的。每隔两年,陛下还会派御医到山东看俞老。所以,我觉得,俞老的病一直没好转,只是用药物控制着。如今在船上得雪莹相救后,以为会有一丝转机,所以才把那张药方收了起来。” 张雪聪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不妥,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想啊,俞老这病是真的治不好,还是那位……”他指了指天上“不让他治不好的?” 梅冷正闻言一个激灵,“咝”了一声“还是表弟心思缜密,我差点就鲁莽行事了。” “表哥您也别急,看这次俞老回来陛下到底是让他怡享晚年呢,还是另有重任,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便是。”张雪聪沉稳地说。 梅冷正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好了,你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表哥慢走,我送您。” “不用,不用,留步吧!”梅冷正挥了挥手,拔地而起,人眨眼之间已在墙头。 张雪聪仰望着他的背影:您这样走,我确实无法送您。 巍峨耸立、金碧辉煌的皇宫内。 勤奋殿内,当今皇上弘德正在批改奏折。海公公静静在一旁侍候着,一会磨墨,一会倒茶。不用弘德开口,他总能在弘德刚想到需要什么的时候,就将那样东西自然的送到到弘德手中。 “老四回来后,贵妃又罚他了?”弘德突然问道。 海公公躬了躬身子“回陛下,四皇子确实是被贵妃娘娘责罚了。”想了一下,又道“很惨!” “哦!”弘德似来了兴趣,把朱笔放在了笔架上,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椅背上“怎么个惨法?” 海公公上前一步,轻声道“要在金华宫内的小佛堂跪足五天,一日只食两餐,而且只有清水与粗粮馒头。”(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八章宫里的戏 “哈哈,贵妃这次来真的了?!”弘德挑了挑英挺的浓眉,站了起来“走,去看看我家老四,看看贵妃到底是雷声大雨点小呢,还是真的下了决心罚他。”边说边往外面走去。 “陛下……”海公公上前一步,还没吆喝完,弘德便摆摆手“噤声,咱们两人悄悄过去便是。你在前面一步,朕所到之处不许通传。” “是,陛下,老奴在前面领路。”海公公弯着腰,脚一抬便已到了弘德前面两三步远。 到了金华宫前,眼尖的宫人一眼便看到了那具熟悉而威严的身影,刚伸长脖子想叫,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开不了口。 陛下身边那个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海公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陛下请,就在后面。”海公公熟门熟路地带着弘德径直进了内院。 宫里最偏的角落,一排厢房的正中,坐映着昏黄的灯光,从窗户看进去,隐约可见一个耷拉着头,身子摇晃着。 膝上的经书已经滑到地上,嘴角流着涎水,人已睡了过去。 弘德轻轻走进去,看了他一会,扑哧一声笑了。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自在菩萨。”睡梦中的人被惊醒,手一边在地上划拉着经书,一边努力睁开眼睛,嘴里乱七八糟的诵着经。 “哈哈哈哈,笑死朕了,老四,别装了。”弘德弯下腰看着地上的人。 地上跪着的人缓缓抬头,看清楚了是弘德后。露出一丝尴尬的讪笑“父皇!”此人正是自称黄山的少年,也是大夏朝的皇四子夏炽。 “老四,痛吗?”弘德冲他的膝盖呶了呶嘴。 “痛死儿臣了!”夏炽急忙嘟起嘴,恳求地看着弘德“父皇,儿臣错了,再也不敢乱跑了。您叫母妃饶了我这一回吧,我膝盖都痛得没知觉了。” 弘德干脆蹲下来与他平视“不敢了?错了?” “嗯!”夏炽拼命点头,睁大眼睛增加自己的诚信度。 “活该,你太大胆,居然一跑一年。你活该。”弘德突然脸色一沉。破口大骂“你这次捡条命回来就算是万幸,依我看,该在佛祖前跪一年,感谢佛祖的庇佑。” “啊?!”夏炽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张大嘴。无措地看着暴怒中的父皇。 海公公突然咳了一小声。冲夏炽挤了挤眼睛,白白胖胖的手悄悄向门外一指。 原来是这样?夏炽了然地点点头。 苦着脸,哭了“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孝,累父皇母妃担忧。儿臣万死也难辞其罪,父皇说的对,儿臣应该跪一年,不,一年太少了。儿臣应该永远皈依我佛,一世吃斋念佛。以求菩萨保佑父皇、母妃与皇祖母。”说着,便四下找东西要落发。 “唉呀,我的四皇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不可这样啊!”海公公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扑了上去按住他。 “臭小子,你敢!”门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女子大声喝骂着,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她匆匆对弘德行了一礼,径直来到夏炽面前,一把揪住夏炽胸前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母妃,你不要拦住我,就让我去吧!”夏炽完全投入在了自己的表演中,无限哀伤地轻呼着。 女子啪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父母在,不远游。你屡屡不听,屡屡偷跑,此罪一;你跑不打紧,累父母为你牵肠挂肚,是为不孝,此罪二也;你差点连累李老夫人一行人为你丧命,此罪三也;回来不思悔改,反而吵嚷着要出家当和尚,此罪四;你出家便是让你自个绝后,你想过我没有,此罪五也。”说完,又一巴掌拍在了夏炽脸上。 “母妃!”夏炽再不敢折腾了,捂着脸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好了,贵妃消消气,既然炽儿知道错了便不要再罚他了。”一直看戏的弘德对上自个儿子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与哀求万分的脸,再也沉不住气了,开口劝道。 “是,陛下!”刚才还威猛万分的平贵妃闻言,立刻柔顺的应了一声,小步挪到弘德身边,低着头站着。只是,慢慢发出了啜泣声。 “别难过了,我知道,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嘛。他这次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会引以为戒的。再说了,你再罚他,母后那里,你也不好交待不是?母后已经忍了三天没过问此事,咱们也要见好就收才是,免得惹她老人家不高兴。”弘德看着伤心饮泣的平贵妃,声音更加缓和了。 平贵妃点点头,用一双泪眼看着夏炽“以后千万不可再如此鲁莽任性了。回去休息吧,膝盖若是痛的厉害,不要忍着,传太医看看。” “是,谢父皇,母妃,儿臣告退。”夏炽一瘸一拐的走了。 “陛下,您要回勤政殿吗?”平贵妃柔声问道,因泪水浸湿,而显得格外妩媚的大眼睛深情地看着弘德。 弘德嘴边的是变成了摇头,上前拉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往寝宫走去。 “怎么样?陛下可去金华宫瞧了?有没有责罚四皇子?”一座金碧辉煌,奢华无比、美轮美奂的宫殿里,一中年女子身着金黄色的衣裙,裙上绽放的牡丹栩栩如生。 一见到小宫女进来,便向前倾着身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宫女先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才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知晓四皇子殿下在金华宫受罚,便领着海公公过去了。到了小佛堂,四皇子突然大哭,称自己罪孽深重,要出家修行赎因。贵妃娘娘便冲进去喝斥他,并打了四皇子殿下两耳光。” “皇后娘娘是问你,陛下有没有责罚四皇子?”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另一个坐在皇后裴氏下手的宫装丽人轻声问道,陛下两字咬得很重。 “回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没有,陛下还劝住了贵妃娘娘。”小宫女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哼,好手段!”皇后颓丧的倒在了那张描龙画凤的椅子上,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淑妃没有说话,又立即问道“那陛下现在哪里?是不是……”好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皇后“是不是去了贵妃那里。” 小宫女点点头,回了声是。 “滚出去!”皇后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椅把,厉声喝斥道。 小宫女吓得身子一哆嗦,磕了个头爬向殿门外。 “皇后姐姐别气坏了身子!依我看,陛下这次倒不是故意偏帮着她们。”淑妃慢悠悠地开了口,语气平和得像在谈论天气。 “这还不是故意偏帮是什么?明明出宫游玩一年,却说什么在慈宁宫跟太后抄写经书,回来后只跪了跪,打了两耳光便算了。”皇后气恨恨地说道。 “不行,我明天便去见陛下,请他重重责罚老四。”皇后顿了顿又咬着牙说道。 “娘娘在这件事上千万不能与陛下置气!”淑妃急忙阻止。 “为何?老四明明就是错了。” “依臣妾看,陛下这次倒不是故意要放四皇子一马,而是……”她指了指东西方向。 皇后一脸茫然“太后就算平时对第四宠爱些,可也是最重祖宗规矩的,这次没有出面阻止平贵妃罚老四,可见心中也是气着的。” 淑妃摇了摇头,玉手优美的遮着嘴角,声音更轻了“您想想看,四天后是什么日子?” “四天后是什么日子?!”皇后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蓦然瞪大了眼睛,细挑的柳眉竖了起来,声音也放低了“是了,是那人的生辰!” 淑妃点点头,递了个你懂得眼色。 “咝!”皇后吸了一口气,身子坐得笔直,也用手轻轻掩住嘴角“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拍了拍胸脯,自言自语道“是了,在那人生辰前后,太后她老人家都是不喜欢看这宫里有谁受到责罚,或是有什么不祥的事出现的。” 淑妃点点头“所以臣妾说陛下这次不是故意偏帮她的。” 皇后眉一展,舒了口气,瞬间又柳眉倒竖“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淑妃轻轻笑了,摇了摇玉手“不会算,而且还会牵出一大堆事来呢!” “什么事?”皇后脸上惊喜交加,立刻向前倾了倾身子。 “这次是谁跑到宣宁救的四皇子?”淑妃露出一个微笑。 “自然是平敢当!” “平敢当是谁?”淑妃又问道。 “自然是平贵妃的娘家侄儿!”皇后有些不耐的皱起眉头,淑妃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是问平敢当的职务!”淑妃娇声道。 “他是平远……”皇后不假思索地答道,瞬间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平远将军擅离职守,此乃重罪!?” 淑妃眯起狭长的眼睛,露出一丝阴狠“岂止是重罪,简直就是死罪。待这件事一过,咱们悄悄找几位书呆子,让他们上奏折去。到时候岂不是拔出萝卜带出了泥!?平少傅也少不了被陛下训斥教子无方哩!”说完,捂住嘴吃吃笑了起来。 皇后也小声笑了起来,脸上浮上一层绯红,平凭了一份艳丽“唉哟,我的好妹妹,我这心里一想到那可能出现的情景哪,心里就舒畅的不得了。”(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二十九章摘星楼 “皇后姐姐高兴就好!”淑妃讨好地说,站了起来“夜深了,臣妾也该告辞了,皇后姐姐今晚一定会睡个好觉的。” “哎,妹妹慢走,春喜送送淑妃娘娘。”她对旁边的大宫女吩咐道。 “不用了,海堂在外面等着我呢!”淑妃摆了摆手,自己提着裙角出了殿门。 皇后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心情好得不得了“来人,服侍本宫沐浴更衣!” 淑妃出了殿门,带上等候在殿外的大宫女海棠向自己住的落玉轩走去。 “娘娘,皇后娘娘……?”走了几步,海棠轻声问道。刚开了个头,淑妃便抬起纤纤玉手阻止了她下面的话。 海棠咽下话,默不作声的跟在她后面继续向前走去。 经过一座较偏的殿门时,淑妃突然停了下来,仰头向上望去。 一座高耸的建筑矜持而高傲的耸立在黑夜中,在明亮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它翘角飞檐,金顶红栏,四周缀以珍珠、宝石一般的饰物,即使在黑夜里,也在熠熠生辉。奢华到了极至,也美到了极至。 夜风轻轻送来恬淡的花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中一般沉醉。 “唉,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先皇与太后才会爱她{至此!这么多年了,这摘星楼仍是那般奢华、美丽。”淑妃突然幽幽一叹,眉梢眼尖尽是羡慕之意。 “是谁在哪里,摘星楼不许任何人靠近。速速离开!”一个苍劲的声音突然传来,语气生硬无礼,却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味道。 “侍卫大哥莫怪,我们主仆只是路过。”海棠急忙回道,拉着淑妃快步离开了。 “海棠你是英德二十年入的宫,也没有见过那人吗?”一路沉默的淑妃回到息院子,便问道。 名唤海棠的宫女抬起头,在灯光下,脸上尽是岁月的刻迹。看年纪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她摇摇头“奴才没那福气!只是有一年除夕,奴才在离她很远的地方遥遥看到过她的背影。只那个背影。便已让人终生难忘!”。 淑妃望着面前跳动的烛火。似已陷入了沉思“服侍她的人呢?你知道在这宫里有哪些宫女太监曾服侍过她的?” 海棠脸上露出一丝似笑又似悲的神情,低声道“娘娘,她们现在仍在摘星楼服侍着呢,终生也踏不出那里一步。” 淑妃闻言不由抚住自己胸口。半天才慢慢吐了口气出来。 “如此说来。这宫里除了太后与陛下谁也不曾见过她?” “没有。只有她四位亲兄长,每年能见她两次。”海棠摇了摇头,心中有些奇怪。娘娘怎么了,最近老打听那个人的事! “怪不得皇后娘娘作为她的亲嫡嫂,也没能有幸见她一面!”淑妃喃喃自语,心中有些发愁。 父亲叫自己打听清楚那个人的长相,可是一个从没让人瞧见过的人,到哪里去打听呢? 不过,好在自己明煽风阴点火,总是能挑起皇后与贵妃的明争暗斗,又能让自己置身事外,总算是完成了一半父亲的命令。 她看向那扇宽大的妆镜,手慢慢抚上自己依旧柔嫩的脸颊。 依然眉如远黛、眼似晨星,只是自己的心却已经很老很累了。 父亲说的对,后宫如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作为一个八岁皇子的母亲,自己只有继续战斗下去,千方百计为自己争点蝇头小利;作为一个后宫的妃子,自己就是睡觉也要睁一只眼睛,不然,说不定那一天醒来,就已经物是人非。 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女人、美人。在陛下的眼睛偶尔还有投向自己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抓住每一次机会,为自己母子多做打算、早做打算。 她叹了口气,感觉疲乏不已,却不敢有一丝懈怠。 宣宁城县衙。 宇文独身着闪着银光的战甲,眼睛冷冷地盯着面前跪着的黑衣人,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黑衣人眼睛直盯着他,发出没有起伏的声音“主人命令少将军,带领您坐下的银色骑士,拦阻住李柏进攻,至少也得拖住他一个时辰。以便大军撤退,减少损耗。”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叫我以五百人迎战五千人,还要拖住他们一个时辰?”宇文独声音更冷了。 “是!”黑衣人没有一丝迟疑,马上回答道。 “哼哼,他还真瞧得起我!”宇文独眼中露出一丝愤懑与悲色。 黑衣人干脆利落的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少将军保重!”手一挥,领着一众人干脆利落地走了。 宇文独静静坐在那里,眼睛越来越红,泛着强烈的恨意。 “少将军!”丁香的声音传来,跪在他面前,赫然也是一身劲装打扮“少将军,奴婢求求您,不要管这些了,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马上走。” “走?我能走到哪去?无论我走到哪,他都会把我抓回去的。”宇文独茫然的低声说道,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他现在自顾不瑕,不会找到您的。你快走吧,求求您了。”丁香依然苦苦哀求着。 宇文独摇摇头,站起来“我不会作一个逃兵,否则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哪怕是战死,我也绝不会向他低头,承认自己无用。”他看向丁香“丁香,感谢你十五年的陪伴,你走吧,我顾不上你了。” 丁香凄然一笑,露出一丝决绝“不,奴婢永远陪在您身边!” “你……!”宇文独大急,话却被一阵喧闹声打断。 “少将军,县衙已被团团围住。”外面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 “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宇文独当一声拔出佩剑,下一秒人已急射而出。 丁香一改往日的温柔腼腆,执着一柄短剑冲了出去。 剌出、收回;砍出、收回…… 慢慢的四周皆是死尸残骸,天上灸热的阳光也被喷溅出的血雾遮挡住了。 宇文独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一下子跳到丁香身边,替她剌穿一人的胸膛,低喝一声“走!”,拉着她腾空而起,落在围墙上,继续跃下墙头。 “快追!不要让宇文独跑了。”李柏一见,立刻大喝一声,飞快的掠过墙头,追了过去。 两人在前面拼奔命逃着,后面追赶的人越来越多,不时发出“活捉宇文独,赏银五百两”的声音。 宇文独充耳不闻,继续向江边的山崖跑去。 终于,两人齐齐收住脚步,悬崖下便是滔滔江水。 两人转过身,看向越来越近的追兵。 李柏带着人已跟踪而至,呈扇形慢慢围拢过来。 “宇文独除非你会飞,否则你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李柏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一步步走近。 宇文独突然露出一个笑“还有一条路!”说完,捏了捏丁香的手,丁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您去哪里,丁香去哪里!” “好!”宇文独高喝一声,拉着丁香退到悬崖边,身子向后仰去。 李柏悴不及防,呆了一下冲到崖边,两人坠下崖的身影已成了两个小黑点。 “唉!”李柏恼怒地叹了口气,厉声道“立刻下去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大人,这里肯定是无法下去的,只有从江边绕过去!”一个副将迟疑地说。 “那便绕过去找,把他的尸体带回县衙。”李柏厉声喝道。 “是!”副将身子一正,带人向江边跑去。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江水在涌进,在后退。 两个人俯身向下,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群搜寻的士兵靠拢,费力的将两人翻转过来,顿时倒吸一口气。 两人面容模糊、鲜血淋淋,死相极惨。 “抬回去!”领头的人手一挥,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从那么高的悬崖坠下来,不死才怪,李大人真是小心太过了。 “这……面容都摔坏了,哪里看得出这两人的真实身份?”李柏看着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蹲下身子。 “咳,我看看。”高俊从一边走过来,轻声道。 “好,你与宇文独相处时间较长,你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他。”李柏让开一步。 高俊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应该是,身形一样,身上的银盔甲也一样。”他指向女尸“特别是她,丁香姑娘的样子隐约还能辨认出来。”他肯定地点点头“是他们主仆二人!” 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惜了宇文独这样一个俊美异常的男子啊!难怪世人说成王败寇,这不,连小命都搭上了。 李柏放心地嗯了一声,对旁边的侍卫道“割下宇文独的首级,用石灰封存,送往京城。” 高俊咧着嘴,一脸嫌恶:皇上还有搜集人头的爱好!? 李柏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笑。 黑暗,走不出地黑暗,自己正在急速的穿行,却总也逃不掉那人的魔掌。 他厌恶自己,憎恨自己,却又摆布自己,但这次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床上的人嘴角露出一丝舒心的笑意,以后便可以和丁香一起过自己渴望的、想要的生活。 如同娘亲病逝前所说,走出他的牢笼,走向广阔的天地之间,与日月星辰、天地万物为伴,才是最富有、最无憾的人生。(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章白马寺 “丁香!”他又喊了一声。 丁香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柔的答应着,笑吟吟地走到自己身边来。 “醒了!”屋角突然有人用冷漠的声音问道,似乎带着一丝讥笑。 他一下子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床的前方。 那人慢慢站出来,走到烛光下,将湮没有阴影中的身子呈现在他眼前。 五十来岁的年纪,身体高大强健,面容冷漠无情,眼睛似冰结一般。正用他惯有的,无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原来,自己并没有逃离他,他就像自己一辈子也走不出的噩梦,自己永远挣脱不了他的束缚。 “丁香呢?”宇文独冷声问道。 “丁香与宇文独的尸体已被李柏寻获,现在正在县衙内。”五十来岁的老者,也就是宇文博淡然道。 “你、你说什么?丁香死了?”宇文独感觉自己另一半心也凉了,拼命摇着头“不,她没死,她……” “啪!”一声脆响,宇文独的话被打了回去,他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恨恨地看着自己父亲宇文博。 “蠢才!”宇文博低骂一声。 :“丁香呢?”宇文独没在意自己父亲骂自己,又追问了一句。 宇文博看向他,脸上露笑,眼睛却仍是冰冷“死了,照你计划的那样。死了。” “不,不是那样的,我……”宇文独大叫道“我没想让她死。”声音慢慢低下去,绝望的死死攥紧被子。 “对,按你的计划,假意坠崖,用一具与你身形一样的死尸代替你,而且还砸烂了他的脸。”宇文博眯起眼睛“然后你便以假死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与丁香一起消失掉。” 宇文独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所以说你是个蠢才。”宇文博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与丁香一起坠崖。李柏只搜到你的尸体,难道就不会对你的死起疑吗?哼,所以,丁香她必须死。李柏才会相信你的死。” “丁香。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宇文独低声呜咽着,捂着脸啜泣起来。 “一个奴才而已,能让你安全脱身。简直就是她的荣幸。”宇文博皱着眉,大声喝道。 宇文独没有理会他,仍然小声的啜泣着,极为悲伤。 “好了,不要再让我听见你的哭声,这次你故意拖着不擒获夏炽,故意引平敢当的人进城,我还没跟你算帐!你坏了我的大计,若是别人,我早一剑杀了。”宇文博怒目圆瞪,一掌击向椅子,椅子倾刻便散落一地。 “那你便杀了我吧!”宇文独大叫一声,梗着脖子,以挑衅的眼神看着盛怒中的父亲。 宇文博狠狠看着他,半晌方轻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说过要代替你哥哥活下去,完成我宇文一族的大业,我岂会留你到今日。” 此话一出,宇文独更加激动了,大叫道“是,是我害死了哥哥,害死了你一心宠爱的儿子。你杀了我替他报仇啊!杀了我啊!你既然那么讨厌我,恨不得死的是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宇文博冷若冰霜的眼睛居然也浮上一丝悲色,身子轻晃了一下。避开宇文独愤激的眼光,轻声道“收拾一下,马上走。这里不能再呆了,接下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哼,原来是我还有利用价值呢!”宇文独冷哼一声,跳下床,向外面奔去。 “宇文独,不要再与我作对,否则,我便挖出你娘的尸首鞭尸。”阴冷的话从他背后传来。 宇文独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父亲“你居然……她可是你娘子。” “你可以试试看!”宇文博冷声道,越过他向外面走去。 宇文独呆呆的站立良久,终于发出一声妥协的悲鸣。 八月初七,京城白马寺。 张雪莹与梅氏、平氏母女,正在香火鼎盛的白马寺大雄宝殿内上香。 一是感谢菩萨她们有惊无险、安全到达京城;二是祈求菩萨保估留在宣宁的亲人。 梅氏在大雄宝殿上了香,又向观音殿走去。儿媳妇汪氏又有近三个月的身子了,她要去求平安符,也要感谢观音娘娘赐子。 平氏看着梅氏流露出来的幸福,感到有些眼热,她命真好,与自己一般大的岁数,却已是儿孙满堂。不像自己,大儿子没了,这么好的一个大儿媳妇一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女儿又小,二儿子到现在还没有还没音讯。 高盈看着自家娘亲失落、忧郁的样子,赶紧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扶着她追上去。 从观音堂出来,梅氏一边与她们漫步在院子里,一边介绍白马寺。 午时到了,四人向斋堂走去。 “这儿的粉蒸肉是用糯米蒸熟后,又用素油炸好,再洒上米粉上锅蒸的,味道很不错。”梅氏指着面前的盘子介绍道。 斋堂人很多,其中不乏衣饰华贵的贵妇人与小姐。 张雪莹一边打量着她们的服饰发髻,一边小口吃着东西。心里盘算着给平氏与高盈治两身秋装,眼看着天气慢慢转凉了。 自己倒不缺衣衫、首饰,梅氏来到京城后便陆陆续续为自己制了不少。颜色低调,样式新颖却不张扬,却件件绣功精致、料子上乘。 “哎呀,老夫人您怎么了?”一个尖利的女音响起,带着惊恐。 本来静寂无声的斋堂像炸了锅一样,人们好奇的走过去,议论着,有胆小的甚至在连连尖叫。 梅氏是个热心肠的人,早就跑过去了,张雪莹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一个富富态态的老夫人牙眼紧闭着,倒在一个中年妇人怀里,四肢抽搐着。 中年妇人手脚无措,一边叫着“老夫人”,一边将恳求的目光投向人群“你们谁能帮帮我?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围观的夫人与小姐们开始慢慢后退,摇着头。 “我帮您们去请个大夫来吧?”一名妇人说着,冲身边的丫头做了个手势,丫头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谢谢你,我家主人必有重谢。”抱着老夫人的中年女子再次说道。 张雪莹发现,即使在慌乱中,她也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想了一下,走上前行礼“这位夫人,我懂一些医理,让我给老夫人把把脉好吗?” 中年女子目光警惕而锐利地打量着她,张雪莹露着人畜无害的淡笑,目光沉静而镇定,任她打量。 “好吧!”中年女子看了看自己尚无清醒意识的主子,勉强的答应了一声。 张雪莹蹲下身子,伸出手握住老太太的右腕。 “老太太最近常犯头昏吧,特别是蹲下起来、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轻声问道。 中年女子目露诧异,点了点头。 “有时会呼吸困难,稍活动就感到气喘吁吁,夜间常常因为气促而憋醒,不能平卧,需要坐起来来才稍缓解,双下肢浮肿!?”张雪莹继续说道。 “对,对极了!”中年女子再也不矜贵了,大喜。 “这是富贵病,老太太平日一定非常喜欢食肉类菜肴,而且不大爱动。”张雪莹笑着说。 中年女子苦笑着点点头“以前大夫也这样说过,老夫人不听。” “以后可要多注意了,要多食素,多走动。”张雪莹收了手,看向中年女子“老太太一会便会清醒了,您是信我,让我为她扎几针呢,还是等那位夫人请的大夫来?” “你会银针术?”中年女子显得很是诧异。 “会一点!”张雪莹谦虚的说。 “那好吧,劳烦你。”中年女子想了一下,下了决心。 “老太太血压上升,阻塞血管,咱们先以小醒脑为主。”张雪莹说着,拿出怀中的小布包摊开。里面全是长短各异的银针,中年女子睁大眼睛“你进庙都带着这些?” 张雪莹一笑“银针能治或是缓解各种病症,我是以备不时之需,您没看见我身边有两位老人吗?” “小夫人真是心细若尘!”中年女子赞道。 说话间,张雪莹已将百会、四神聪、头维、神庭、风池、完骨、天柱、三里、中封、太溪扎上了银针,慢慢用指尖碾动着。 然后又将上肢的臂儒、曲池、合谷、手三里、外关几穴扎上针,老太太发出了细小的呻吟声。 中年女子大喜,目光闪动,含着思量,看着正将银针往老夫人下肢扎去的张雪莹。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老太太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神情茫然地发出一声询问“我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您刚才晕了,是这位小夫人救了您。”中年女子说道,指向正在收针的张雪莹。 “哦,谢谢你了。”老夫人轻声道,慢慢将目光移过去,眨了眨眼睛。 “老夫人回去再服用些汤药便无大碍了,但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可摔倒,否则麻烦大了。”张雪莹一边说一边退出人群,拉起梅氏几人准备离开。 “小夫人请留步,我说过若是救治我家老夫人,我家主人必有重谢,还请留下姓名地址。”中年妇人抬头说道。(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一章长生 “不必了,是菩萨保佑老夫人。”张雪莹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太太慢慢坐起来,又眨了一下眼睛,看来是恢复了几分清明。 “长生!”她突然低叫道,又紧紧拉住中年女子的衣袖“是长生啊!” 中年女子叹了口气,苦笑着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既然无事,咱们便回去吧,主人一会该着急了。” 老夫人摇摇头“我刚才好像看见长生了。” 中年女子笑着,柔声哄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告诉主人,叫他派人找啊!” “对,赶紧回去。”老夫人一听,赶紧站了起来。 中年女子上前扶着她一起向斋堂外面走去。 “咦,刚才那个小夫人医术不错啊!”刚才去请大夫的贵妇轻声自语道。 “是呀,一会便将人救醒了。我曾见过这样的病人,醒来后便嘴歪口斜,小中风了。”另一位与她同行的贵妇说道。 “眼生得紧,只是看身上的衣料也不是普通人家,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夫人。” “是名节妇,您没看见她头上的节钗吗?” “怪可惜的,那么水灵灵的一个小娘子。” 众夫人与小姐们议论着=,也慢慢散了。 京城最雄伟高大的建筑——皇宫。 一向勤政的大夏帝王弘德,难得没在御书房批改没完没了的奏折,而是呆呆站在皇宫那座禁地——摘星楼的围墙外。背手仰望着。眼内闪着复杂的光芒,不时叹息一声。 “陛下,太后娘娘刚才又晕倒了。”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道。 “啊?赶紧到慈宁宫去。”弘德一愣,瞬间大急,转过身不顾仪态的跑向慈宁宫。 慈宁宫依然缭绕着常年不息的檀香味,当今太后静静靠在锦枕上,好似在回忆在沉思。 “母后,您好些了吗?为什么出去的时候不带侍卫呢?”弘德坐在榻边,执起她的手。 “人再多又能怎样?能治好我的病吗?”太后开了口,冷冰冰的。 “现在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儿子宣太医来瞧瞧?”弘德没有在意她的冷淡。 “不用了。死不了。”太后将自己的手抽出弘德的双手。 弘德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叹了口气。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太后冷硬的语气变得伤感起来。 “儿子一辈子也忘不了,是长生的生辰嘛!” “长生今天便满满三十四岁了。”太后喃喃道,两颗晶莹的泪珠掉出浑浊的眼睛。 弘德动作轻柔的替她拭去“母后别伤心,您还有我们呢!” “儿子有四个。我不稀罕。我只有一个女儿。我要我的长生。”太后摇了摇头,流着泪答道。 “母后还是那样偏心,就不怕儿子伤心吗?居然不稀罕我们!”弘德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你们要的是江山、要的是权利。要的是财富,只有我的长生,她只要自己父母、兄长平安健康。她只要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地活下去。可惜,可怜我的长生连普通百姓都不如,从小便体弱娇孱,可怜我的长生,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太后捂着脸,痛哭起来。 弘德也红了眼眶,没再劝慰太后,而是将自己身子颤动不已的母亲搂在自己宽阔的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 太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会,好似倦了,慢慢睡了过去。 弘德动作轻柔地将她慢慢放平在锦床上,再盖好被子,又在床前站了一会,才轻轻退出来。 “方姑姑,母亲今天又晕倒了,为什么不叫太医来看看?”他走到殿外,对一旁的中年妇人说道。 妇人抬头,正是今天出现在白马寺的那位妇人。 “回陛下,太后今天确实一开始挺凶险的。后来有个小夫人用银针救醒了她。奴才一是见太后精神恢复得很好,二嘛,您也知道,太后今天是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她的。所以……”方姑姑摊了摊手,苦笑了一下。 “唉!”弘德点点头,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想了一下,又道“太后还算待见炽儿,我明天便叫炽儿搬过来陪她,你说,母后会同意吗?” 方姑姑想了一下,点点头“可以试一下,太后对四皇子确实是另眼相待的。”起码不会像对其他皇子那样,正眼也不瞧一下,她心中暗道。 “那朕明天就让炽儿过来,炽儿性情纯善,活泼伶俐,希望能让母后开怀。”弘德说着,举步向外面走去。 “陛下!”方姑姑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方姑姑!” 方姑姑惊疑了一下,终是小声道“太后今天说见到瑾瑜公主了。” 弘德一怔,惊呼失声“真的?” 方姑姑点点头,脸上却露出几分置疑“太后是这么说的,但陛下也知道,太后常常会出现幻觉。所以,老奴……” 弘德点点头“朕知道了,许是思念过度吧。辛苦你了,太后一向不让别人近身,只能事事劳烦你。” “原是老奴应当的。”方姑姑行礼。 弘德转身走出了这座奢美无度却冷清异常的慈宁宫。 “陛下回勤政殿吗?”一走出来,等候在外的海公公便跑上前来。 “去叫粱雄来见我!”弘德吩咐道。 “是,陛下!”海公公立即应了,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老奴粱雄见过陛下!”粱雄中规中矩的行了礼。 弘德看着他,面无表情,眼中却露出一丝迟疑。 “你们都下去!海公公留下。”半晌,就在粱雄被弘德盯得心中直打鼓的时候,弘德开了口。 “我记得你上次信誓旦旦地说看见过汪大同了!”待服侍的宫女太监退下后,弘德才问向粱雄。 粱雄一愣,看了一眼海公公“是的,陛下。” “十几年不见,你能在夜色里辩认出他,不,是他的背影?” “奴才哥三个相处近二十年,奴才不会认错。”粱雄自信地答道。 “好!从现在起,你便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他。朕要问清楚,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要问清楚长生到底还在不在人世间。”弘德的声音越来越大,砰一拳击在书案上。 “是,陛下。” “另外,调查四皇子此次为何会泄露行踪一事也不要放松,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敢这样做。”弘德继续说道。 “是,陛下。”粱雄高声答道。 “下去吧!”弘德挥了挥手。 “陛下,喝杯茶吧!”海公公将一杯热茶送过去。 “唉,海公公,你说,长生真的有可能还在人世吗?”弘德低声问道。 海公公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道“陛下恕罪,老奴不知。当年,给公主诊治的可是最有名的神医夏天朗,老钦天监也肯定地说过,公主星宿早已黯然失色,怕是……”他没再说下去。 “可是母后却非常肯定长生还没死,俗话说母女连心,没有人比她更能感知这一切,或许真的出现了奇迹也不一定啊!”弘德带着希望轻声道。 “但愿上天保佑。”海公公宣了一声佛号。 宣宁县衙内,高俊满脸惊愕地看着一脸沉痛的李柏“你是说老王头死了?” “不可能,像他那样的高手怎么可能死掉!”他摇着头,一脸不信。 “唉,他又不是鸟儿,背心中了一箭,又掉到那么深的涧中,怎么可能逃出升天?”李柏摇了摇头。 “完了,堂嫂知道了会伤心死!”高俊苦着脸,担忧地说。 李柏看了他一眼,慢慢道“你与高少夫人感情很要好啊?” “那当然,堂嫂可帮了我不少忙,我也是她救过来的。”高俊想也不想,立即答道。 李柏倒感到放心了,又安慰了他几句。 “对了,堂嫂从京城来信了,叫我让高兴上京城去。我不大放心他一个人上路,准备陪他走一趟。”高俊抬起头,看着李柏“而且,我也想我娘了,要去看看她。” 李柏想了一下“陛下要对王正进行封赏,他们一家明天便会起身去京城,你带着高二少爷马上起身去同化,乘他们的船罢。” “好,我马上就去叫高兴。”高俊一跃而起,有些迫切。 张小妹,我来了! 入秋后的京城开始有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各路平反的将士回来献俘受赏,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京城。 天下渐渐太平,百姓过上了平稳的日子,正像秋季的田野,人们感到了丰收的喜悦与满足。 有消息说,大皇子与二皇子押解着反王一家进京了。 有消息传来,反王最倚重的大将宇文博突然消声灭迹,就算东厂与锦衣卫的人将各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搜到他一丝行踪。 有消息说,科考要恢复了。 有人说皇上要开始选秀了。三四五皇子尚未纳妃,还有端王、瑞王的世子……更别提那些新建奇功的将士了。 大大小小的官员暗藏喜悦,吩咐自家夫人卯足了劲拾掇自家女儿,准备卖个好价钱!不对,是准备说门好亲事。 张雪莹端详着自己面前风姿各异的美人:(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二章袁夫人的心病 李家二房庶女李兰,人名其名,恬静温婉,让人越看越觉得优雅迷人;梅冷香,不但不冷,简直就是一位温柔可亲的甜美人,一颦一笑让人觉得亲切友好。 还有袁紫衣同父异母的大姐袁朱衣,艳丽异常,举手投足皆有别样的魅力。 她终于懂了,为何这几位年过十六却仍然待字闺中,原来是等着皇上选秀,而且她们终于等到了。 她将目光投向离她最远的罗心素,美人休养了一段时间,更美了。身姿怯弱不胜衣饰,却也有难掩的风流阿娜;一双似喜似悲的含情妙目,走路有如风中弱柳。 她承认罗心素是这众多女子中外貌最为出众的一个,不知道她有没有资格入宫呢? 袁紫衣从热闹中不动声色的抽身,走过来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张雪莹站起来,与她一起静悄悄的退到一边。 “张姐姐,我娘身子非常不好,能不能请您给她看看?”袁紫衣轻声道,离得近了,能分显看见她眼睑下的青紫,显然没睡好。 “袁夫人怎么了?”张雪莹问道。 “心慌气短、胸闷,食不下,睡不着。”袁紫衣简短地说道。 “带我去看看!”张雪莹想起今天来还没看到袁夫人的影子呢! “好,您跟我来。”袁紫衣带着她向主房方向走去。 主房内,张雪莹收回自己诊脉的手,一个月不见,袁夫人憔悴得非常厉害,人都瘦了一圈,也老了不少。 “夫人,您这是心病啊,有什么为难的事吗?要会调整自己的心态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她说道。 袁夫人露出一丝苦笑“我身子一向强健,我也知道我这是心病,可是……”她抹了一把眼泪“我这心里就是想不通,气不过啊。” 袁夫人看着她,拉住她的手“我一直敬佩少夫人的心智,我也没把您当外人。唉,还不是因为那个白姨娘与她那个女儿。”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 “娘!”袁紫衣想打断她。 “你出去招呼客人吧,你可是袁府正经八百的嫡小姐。我与你张姐姐说会子话。”袁夫人态度坚决地说道。 袁紫衣犹豫了一下,听话地站起来“那好吧,把话说出来,你就放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又冲张雪莹点点头,出去替她们掩上房门。 “雪莹,你也知道,我一直带着紫衣住在宣宁。”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作为一个当家主母,我没有住在京城,就是因为不想看到那母女俩的影子。”语气十分嫌恶的样子。 原来是大小老婆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张雪莹腹诽。 “白姨娘原是获罪官员的女儿,我家老爷与我没成亲之前,俩人就勾搭上了。老爷甚至还跟我婆婆公公吵着要娶她作妻,哼,我公婆是最讲礼仪的人,怎会要一个罪官的女儿作他们的长媳,便将此事压下了。可没想到的是,那白姨娘非常有手段,老爷与我成亲后,一直与我家老爷有来往。还、还怀上了。公婆没办法,只能默许她进府,作了姨娘。以前老爷虽与我谈不上恩爱,却仍是敬重我的。可自从公婆去世后,白姨娘慢慢张狂起来,她人漂亮又素有手段,一来二去,迷得老爷对她言听计从。除了正室的名份没给她,其余的吃穿用度,与我一般无异。”袁夫人气愤的说着。 “我因为一直没能替老爷生下一个男孩儿,便一直忍气吞声地忍着。三年前,一个叫朱子文的青年找上门,说是与袁府大小姐有婚约。一问,才知道是老爷以前的同袍,一位已经去世的大理寺卿的后人。二人曾在酒席间许下儿女亲事,朱家的长子与长女订亲。本来,这门亲事应该是许给袁朱衣的,她可比紫衣大近一岁啊。可是,白姨娘却不肯了,朱家没落,她不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秀才。说什么袁府大小姐自然是嫡长,她的朱衣是庶长女。老爷依了她,将紫衣说给了朱子文。”袁夫人说到这里,又拭了拭眼泪,看着张雪莹“你说,哪有这般偏心的父亲啊。” 张雪莹同情地点了点头。 “唉,我伤心了,也绝望了,便带着紫衣回了宣宁,三年没有踏足京城。若不是这次,我是说什么也不想见到那对母女的。”袁夫人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袁夫人见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一个穷秀才,而庶女却能入宫选秀,要么给皇上当小妾,要么说与世家子弟。可无论怎样都比袁紫衣的亲事强,一进气愤不过,便病倒了。 张雪莹想了一下问道“紫衣妹妹性子倔,有主见,不似个懦弱得能让人随意拿捏的人。我看她对这门亲事倒不排斥啊,可想而知,朱家虽然没落了,那朱子文本身肯定有过人之处吧?” 袁夫人点了点头“那倒是,当年会试第一名,京城有名的神童,到了秋季马上便会参加殿试了。” “嗯,真了不起呀。夫人,恕我多嘴,依我看,这门亲事不差。” “不差?” “是的,不差,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纵使袁朱衣以后能入某位贵人的眼,过去怕也只能给人做小,那是什么?是半个奴才!而紫衣姐姐呢,嫁给一个青年才俊,做正头娘子。朱子文既然是满腹锦绣文章的人,还怕以后没个好前程吗?得人恩果千年记啊,在他落魄潦倒的时候,得紫衣与夫人您雪中送碳,他不得感恩一辈子,一辈子会对紫衣好?” 袁夫人神情有丝松动,若有所思。 “现在内战停息,圣上便马上恢复了科考,可见是看重读书人的。武将只能平一时之乱,长治久安却要靠读书人。朱子文前程无量啊,夫人眼下,我觉得你倒可以不与白姨娘母女计较这一时得失,而该把眼光放长。”张雪莹低声劝道。 “少夫人果然是个心眼明亮的,你这么一说,倒是这么回事。”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夫人,眼下袁朱衣想攀龙附凤,可出身太拿不出手了一些。罪官的女儿,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您可要当心些,不要让袁大人叫您将她记在了您名下,顶了嫡女的名份往上爬。”张雪莹又提醒道,本来不想多事的,可实在不想袁紫衣一辈子生活在袁朱衣的光环下,那样的话,袁紫衣这一辈子也别想扬眉吐气了。 谁叫自己与她们母女有缘呢,而且相看两不厌! 袁夫人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对,对,我是得防着他们这一手。唉呀,少夫人,多亏您的提醒,这段时间我都给气糊涂了。” 张雪莹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正如您所说,紫衣是这府里的嫡长女,而您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您只管拿出当家女主人的气派来。白姨娘再得袁大人欢心,也越不过您去,放宽心,将自个身子养好。您的好日子啊,在后头呢。” “借您吉言了,听你这么一劝,我都好大半了。”袁夫人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回去的路上,张雪莹一直沉默不语,今天袁夫人的话也算是提醒了她。眼下朝廷恢复科举,而高兴正需要这样的机会。可放眼京城,全是来自全国各地最优秀的人才,挤破头一般努力在往学院里挤。能入国子监学习的,通称监生。监生大体有四类:生员入监读书的称贡监,官院子弟入监的称荫监,举人入监的称举监,捐资入监的称例监。照高兴目前的情况看来,只能捐资入监了。而且监生是可以直接做官的,这对高兴来说,是一条最近的捷径。 可是眼下有头有脸的、有门路的、有钱的纷纷挤入京城,四年没有科举啊,这是得多少人? 不行,自己要马上行动起来,不要落在别人后面,到时候有钱也办不成事了。 回到张府,她让高盈自己回院子,自己回了梅氏那里。 与梅氏说了袁夫人的事情后,又对她说起了自己刚才的想的事。 梅氏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默默品起了茶。 “伯母,您认为莹儿想的不对吗?”她见梅氏久不作声,追问了一句。 梅氏抬眼看着她,眼神很是复杂。 “你这个不长心眼的孩子,你就真没替自己打算过?” “我将高兴谋个好前程,正是为自己打算啊!”要想以后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受人敬重,可不就是要首先给小叔子谋个好前程吗?高兴与高盈都是感恩图报的好孩子,一定会尊敬她这个寡嫂,一辈子对她好的,那样伯母也就不会时时为她忧心牵挂了。 梅氏叹了口气,走过去关上房门,拉着她进了卧室。 “高兴是个天姿聪颖的孩子,又结识了四皇子。本身就已经够有福份的了,你再给他铺平这条道路,他以后迟早会平步青云的。”梅氏说道。 “那样不好吗?”张雪莹很不理解自己伯母流露出的那丝不情愿。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三章平果儿 梅氏叹了口气“我问你,眼下高家的主心骨是谁?” 张雪莹毫不犹豫的指了指自己。 “是呀,高家破败没落,平氏没主见,高氏兄妹年幼。眼下只有靠你主持大局,依附于你,对你只能言听计从。若是高兴以后入仕了,再得四皇子相助,扶摇直上。成了青年大员,你这个寡嫂,他还会事事依顺吗?”梅氏问她。 原来是这样? “他以后有个好前程,我自然也就好了,他长大了,不管有没有一份好前程,也不可能还像现在一样对我事事依顺,我倒不在乎这些的。”张雪莹说道,只要他记住她曾出过力就好。 “这还只是其次,莹儿啊,你才十六岁,伯母是万万不会让你孤身一人过一辈子的。不然,伯母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啊!”梅氏用力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决。 “您老人家怎么又旧事重提了?” “我怎么能不提呢?陛下是个开明的君主,从不阻止节妇、寡妇再嫁。我是想着,趁我还在,你嫁到高家三年后,便向高家提出让你再嫁。三年后,你守节满三年,一是合乎情理;二嘛,高兴也正是需要奔前程的时候;这三嘛,便是高盈也到了嫁娶的年纪,需要一笔嫁妆银子。我在那个时候提出?来,再把高兴的前程与高盈的嫁妆解决了,高家是没有理由不答应的。到时候,岂不是皆大欢喜?顺理成章?所以。你还不能在这个时候为高兴谋前程。”梅氏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说完,喝了口茶水。 张雪莹觉得自己胸中简直就是酸胀难忍,梅氏,这个待人和善、宽厚的妇人,对自己真的已经是穷思极虑了,有人如此关爱自己,才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伯母!”她噙泪叫了一声,将自己投入到梅氏温暖的怀中“谢谢您,谢谢您对莹儿这样好!” “傻孩子,伯母不对你好对谁好?!”梅氏慈爱的摸着她柔顺的秀发。 “可是伯母。我仍然想求您。求梅家舅舅找找路子,把高兴送到国子监去。”过了一会儿,张雪莹从梅氏胸前发出闷闷的声音。 “哎,你这没心眼的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梅氏瞪起了眼睛。 “伯母您别生气。听我慢慢跟您说嘛!”张雪莹用上了撒娇式“我没那打算。真的。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是高家的长媳,我不替高家打算,我能替谁打算呢?再嫁。我真的不想了,清清静静过一生,挺好的。”她说着,低下了头,突然想起平敢当来,泪水倾刻便溢上眼眶。 真没出息,怎么又想起他了,她立刻对自己表示不屑。 梅氏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好吧,我明天跟你舅舅说说去。但是,如果你舅舅回绝了此事,便不要再提起,而要按我的计划行事了。” “好吧,谢谢伯母。”张雪莹妥协了。 卯时正,在朱雀街一处宽敞气派的宅院里。 一间布置得华美精致的卧房内,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睁开了眼睛,轻唤了一声“来人!”。 外面立刻响起了轻微的响动,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小姐要起了吗?” 女孩子点点头,坐起来。 丫头立刻走到外间,拉开门对外面说道:“小姐要起了,准备着。” 然后走到里间,弯下腰将一双镶着明珠的茜红色绣鞋摆正,才扶着女孩子下了绣榻。 门轻轻推开了,一群训练有素的丫环端着热水盆,捧着毛巾、端着香胰子,屏声静气、陆陆序序走了进来。 一个丫头上前将一张素白的帕子系在女孩子颈上,动作轻柔地给她净面。 然后是抹面脂,又换了一块帕子铺在肩膀上,另一丫头上前,拿起妆镜前的玉梳,轻声问道“小姐今天想梳什么发式?” 女孩子想了一下道“今天穿那套银红轻纱两层裙装,外面罩个胭脂红的单褂。梳个简单点的垂马髻吧!”。 “是,小姐。”丫环轻轻将她的青丝打散,轻轻地梳理着。 门又响了,一个身穿青紫色裙装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房内的丫环立刻恭敬地唤道“房妈妈早!” 房妈妈点点头,径直走到女孩子旁边站着“小姐今天早起了一刻钟。” 女孩子嗯了一声,道“你可去母亲院子问过了,她昨晚睡得可还好?问没问服侍的人昨晚起夜起了几次,可有咳嗽?” 房妈妈道“回小姐话,奴才刚才已去过夫人院子了。夫人上半夜睡得不怎么踏实,起了三次夜,直叫口渴。下半夜稍好些,刚才过去时,还在睡着,问了服侍的四个丫头,昨晚没有咳嗽。” “好,叫厨房给母亲准备着燕窝粥,秋季干燥,吃这个再好不过了。另外,再备些素炒青菜,庄子送来的小黄瓜就不错。”女孩子摸了摸头上精致的发式,站起来,转到屏风后。 早有丫头等在那里,上前为她着上衣裙。 “父亲上朝的时候可有叫侍墨侍砚拿着薄披风与参汤?”女孩子一边任丫头整理衣衫一边继续问道。 “都拿着的,小姐放心。”房妈妈回道。 女孩子点点头,取下手上的虾丝镶宝镯,改戴上玉镯“叫绮锦阁的人来制秋衣吧!”。 “是,小姐,仍是照老规矩吗?”房妈妈问道。 女孩子笑了,面容变得鲜活生动起来,声音也一改先前的老成持重,带上了一丝喜意“大哥来信,已在路上,秋衣自然要算上他的。以前做的那些,样式过了,料子颜色也不鲜亮了,不能再给他穿了。” “啊?!是吗?大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太好了。”房妈妈也很惊喜。 “大哥最爱自然的颜色,料子就用云中锦制,颜色嘛,就用竹子青,还要一匹天空蓝,姜中黄和荨麻色。嗯,还有鞋要成套的,底要厚些,那样走路才舒服。”女孩子说着,又取了一个荷包挂在自己腰间。 “是,小姐,奴才一会就去叫绮锦阁的师傅来。”房妈妈躬着身子应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今天的菜单,您看看。若是没有不妥,奴才便去吩咐厨房的人。” 女孩子坐下仔细看起来,边看边道“秋季天干物燥,把炸的食物全改了,多熬汤水,尤其是父亲和母亲要多用些,其余的人,不必理会她们。” 房妈妈自然知道她说的其余的人是指谁,眼皮都没掀一下,立刻应了。 “对了,上次买的阿胶里杂质太多,不要再到那家买了,改成广茂商行的货吧!”房妈妈的脚刚走到房门口,后面又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是,小姐!”房妈妈的脚顿了一下,才走出去。 女孩子坐在那里,想了一下道“听说京城回来了不少闺阁小姐?” “是的,小姐,以前住在老家的全上京城来了。”一个脸儿圆润丫环上前答道。 “墨菊,把这些上京城来的,父辈或是族辈官声好的,全写了来,我要看。”女孩子脆声道。 “是,小姐,对了,您说了今天要见帐房许先生的。”墨菊提醒道。 女孩子侧头看了一下时辰“不急,辰时再见他也不迟。” “对了墨兰,你一会上街到几家绸缎庄、胭脂铺与干货行、药店、肉铺什么的,把他们今年的新行情打听清楚了,给我抄好。”女孩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帐薄与一个小巧玲珑的算盘,边算帐边说道。 厨房里热气腾腾,一群厨娘正在忙着,突然听到门口有人轻轻咳了一声,一个厨娘抬头一看,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哟,原来是房妈妈,请进,有事吗您?” 房妈妈点点头“你出来,我与你有话要说。” 厨房急忙跟了出去“您老有事只管吩咐。” “我没事吩咐你,只有一件事提醒你。”房妈妈不愠不火地说着,眼睛却很冷“提醒你别再以次充好,从中牟利,若是下次小姐再有发现,我便不会顾这十几年的交情了。” “这……”厨娘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房妈妈洞察一切的眼睛,刚到嘴边的狡辩便咽了下去,尴尬地应了声是。 房妈妈冷哼了一声,摇着头道“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从你婆婆那辈起,便掌管府里的厨房。厨房是如何要紧的地,还需我多说吗?你以为你那些事干得神不知鬼不觉吗?进货的时候进最上等的,给小姐验看以后入库,从库房取出来的时候,你便扣下不用,而改用次等的。是好计策,可惜,你骗不了小姐。” “是,房妈妈教训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今后再不敢了。”厨娘抬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两巴掌,一迭声的保证道。 房妈妈放缓了声音“小姐把采购的美差事给了你家男人,又叫你管着厨房,便是给了你两口子最大的颜面与信任。以后啊,切不可再犯糊涂了,轻则一家子打撵出去,重则,便送官法办了。”(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四章平夫人 “是,是,多谢房妈妈,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厨娘腿肚子都有轻微的颤意了,额头渗出冷汗来。 “好了,进去小心看着点,把老夫人的早膳改成燕窝粥,炒个素油小黄瓜。”房妈妈又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厨娘轻轻吁出一口气,后怕得拍了拍胸脯,待脸色恢复几分自然,才转身进了厨房。 闺房里,女孩子提起毛笔,在帐本上写了起来,写好后,才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回小姐,已经严厉地敲打过黄嫂子了,她以后不敢了。”房妈妈上前一步回道。 “那就好,机会只有一次,希望她是个聪明人。”女孩子淡声道,看了看桌上的时辰,然后站起来“我到母亲那里去服侍她用饭了。一会帐房的许先生与庄头平安来后,叫他们在书房等我。” “是,小姐,小姐当心脚下。”许妈妈上前一步,抢先掀开帘子。 少女借着薄薄的晨色看了看院子垂花门上的“思故居”三个字,笑了一笑,抬步走进去。 “小姐来了,夫人刚醒!”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大丫环走过来扶着她。 “母亲后半夜睡得可好?”少女一边问着,一边已迈上了台阶。 “睡得挺好的,现在正在喝羊乳。”大丫环答着,掀开帘子。 灯火通明的屋内,一个瘦弱的中年妇人正半靠在高枕上,一个丫环正用小银勺小心地给她喂着羊乳。 见少女进来,妇人露出一个笑意。 “春意下去吧,我来!”少女上前接过丫环手中的银碗。 “母亲昨晚睡得可好?是不是又梦见大哥了?”少女边喂边问道,笑容俏皮,显出她这个年纪女孩子应有的天真。 “没、没梦见,睡得好。”妇人含糊得答道,回答得很吃力。 少女高兴地拍了拍如玉的小手“太好了,母亲有进步哦,说了六个字,而且果儿听得很清楚。” 妇人也高兴得笑了笑“我、我会继续努力。” “嗯,母亲真了不起,我们加油。”少女声音清亮的说着,轻轻俯在妇人胸前。 “夫人、小姐,黄姨娘与红姨娘过来请安了。”丫环在外面禀道。 少女抬头眨了眨自己又卷又翘的长睫毛“母亲若不想见她们,我便打发她们回去便是。” 妇人笑了笑“进来,有趣!” 少女又笑了,挤了挤眼睛“是呀,进来也好,看她们唱念做打的确有趣得紧,就全当给您解闷了。” 妇人的笑容大了些,学着少女的样子,也朝她挤了一下眼睛。 少女扑哧一声笑了,上前替妇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将妇人稍有些歪斜的嘴角用丝巾拭了拭,才漫声道“叫她们进来吧!”。自己坐在妇人榻边没动。 首饰佩环的清脆声响起,一股香风扑进来后,一前一后进来两位风韵犹存的美人。 “见过夫人、见过小姐!”两人毕恭毕敬的请了安。 妇人慢慢抬了一下手,吐出两个简短的字“起身!”。两个姨娘才直起身子,低着头站在一旁。 身形丰满的红姨娘眼睛一转,露出一丝夸张的惊喜“夫人一日比一日好了,真是我平府的福份啊!” 黄姨娘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娇声道“夫人自是有福的,而且又有小姐尽心尽力的侍候着,自然好起来了。”说完,冲少女递过去一个讨好的笑意。 少女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红姨娘狠狠地剜了黄姨娘一眼,又继续堆着笑容“小姐呀,该制秋衣了吧?上次在归云阁看到一匹料子,美得不得了,妾能不能要那匹呀?” 少女一边替床上的夫人按摩双肩,一边冷声道“归云阁不老实,以次充好,还短布料,以后府里的衣服都不在那做了。” “哦!”红姨娘失望得应了一声。 “小姐,今年的首饰?”黄姨娘大着胆子问道。 “首饰我会让玲珑轩的师傅带着图样到府里来让你们挑选样式!但是,是不会制作新的首饰了,你们把旧的拿出来熔了,重新打样式便是。”此话一出,两位姨娘的脸再也绷不住了。 “小、小姐,每年秋季打五件首饰可是夫人订下的规矩!”性子急的红姨娘轻嚷了起来。 “夫人的规矩夫人也有权利改,我刚才说的便是母亲的决定。再说了,首饰能当饭吃吗?要那么多干嘛?不喜欢戴便溶了打新的,颜色陈旧的抛光便是。”少女一记冷眼扫过去,不怒自威。 “这……”红姨娘还想争辩,黄姨娘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 “好了,母亲要休息,你们退下吧!”少女下了逐客令。 “奴婢告退!”黄姨娘抢先一步行了礼,拉着一脸不忿的红姨娘退了出去。 “果儿,她们要便给她们打几件便是。”妇人在那阵叮当声走远后,才对少女说道。 少女俏鼻一皱,做了个鬼脸“一年五样,父亲不时还赏她们一些。这样算下来,两人都有上百件首饰了。开个铺子都够了,也有不少私房钱了,母亲别心软,惯着她们。” 妇人笑了“我是怕她们说你的坏话,不好。”她吃力的表示自己的意思。 “不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平果儿的大名早传遍京城,了不起就是什么精明太过、霸道跋扈、铁算盘一个。任他们说去,我才不在乎呢!”少女笑吟吟地说道。 妇人皱眉叹息“要说婆家的,不好。” “这您就更不用担心了,世家大族的巴不得将我娶回去替她们管家管银子呢!再说了,我是谁呀,我可是当今贵妃的侄女、少傅的长女、威名远扬的平将军是我大哥,我会嫁不出去?”少女自信的答道,尚显稚气的脸上没有一丝羞涩,简直就是理直气壮。 此话一出,妇人笑了“那倒是,我家果儿……”她歇了一下才又慢慢道“谁娶回去是谁的福气。” “是母亲教的好!”少女又扑到妇人怀里。 “小姐,辰时到了,帐房的许先生与平庄头都在书房等着!”外面传来贴身丫头墨兰的声音。 “好,即刻就去。”少女答应了一声,看向妇人“母亲用完饭后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待我回来后,露水应该都散了,就陪您到园子里坐一会儿。” “好,去吧!”妇人笑着挥了挥手。 少女站起来,沉稳与严肃又回到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上,理了一下衣衫,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梅府里,于氏正与梅氏在商量事情。 “李家两房,袁家、汪家、大理寺周家、工部尚书夏家、国子监冷家……”于氏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轻念出声。 “嫂子,我跟哥求的那事,哥怎么说的?”梅氏突然想起张雪莹前不久求自己的那件事。 于氏停下笔“国子监现在虽说还是冷家管着,可你大哥说了,帝师俞白回来了,要把国子监接过去,可能还会兼上书房的师傅。国子监除了接收有功名在身的王公贵族子弟,若是想要以钱捐的形式进去,怕有些难,因为要俞白点头,那个老头,脾气最是古怪、执拗不过。” 梅氏闻言却笑了“如此也好,断了那傻丫头的心思。”竟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于氏有些诧异,瞬间又明白过来,暗暗笑了一下。 “咦,嫂子,你这上面怎么没有平家小姐?”梅氏细看了一眼名单,感觉有些奇怪。 于氏叹了口气“我也是犹豫着要不要请她,那个小姐,可是个不好相予的人。” “只听说过平家小姐是个管家的好手,怎么,她很难侍候?”梅氏好奇地追问道。 于氏点点头“十分不好相处!京城的贵女在她手里吃亏的不计其数,偏偏还不能得罪她。” “那……您若是不请她,是不是也得罪她了?”梅氏眨了眨眼。 “哎,那便还是请吧!希望老天保佑她那天心情好。”于氏想了好一会,才重重写下“平果儿”三个字。 九月十五,秋意迷人。 梅府今天格外热闹,今天是梅夫人的生辰,正在大摆宴席,款待贵宾。 巳时已过,贵宾陆陆续续进了门,全是夫人携着自家小姐,也算是一场联谊活动。 夫人们围在大厅说话,梅冷香带着小姐们往自家后园子走去。那里早在亭台楼阁摆放好了水果、点心、茶水,等着各位小姐。 张雪莹拉着略显局促的高盈往李梅一行人走去。 来的人不少,可自己只认识李兰、李梅、罗心素与袁紫衣、杜秋叶一行人。虽然极不想见到罗心素那含怒带怨的小眼神,可她还是走了过去。 除了罗心素,另几个女孩子倒是热情而高兴的迎上来向她姑嫂二人问好。 一会儿,梅冷香又带着大理寺卿的小姐周雪梅、工部尚书小姐夏至与右督御史小姐张玲走过来。大家自报家门,认识了一番。 这些小姐们都很和善,或许是家教好的原因吧,听到介绍高盈二人脸上也不见轻视的模样,特别是张玲,更是主动拉着高盈的手问长问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五章投缘 高盈慢慢恢复了自然,说起自己一行人逃难的情况,倒引得众位小姐惊呼出声,敬佩地看着她们。 “哟,真热闹啊!梅小姐还不赶紧来扶我?”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傲慢劲儿。 张雪莹寻声望过去,只见一片红云飘了过来。 一个全身着火热衣裙的女孩子抬头挺胸的走了过来,圆润粉红的小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英挺的浓眉下透着精明与灵黠,看样子只有十三、四岁,可那通身的气派却不容小觑。身后跟着两个丫环,居然着劲装打扮,腰间还佩着一把小巧灵珑的短剑,看着干净利落、英姿飒飒得紧。 梅冷香早迎上去笑盈盈的扶着她的胳膊肘,带着她向这边走来。 几位小姐早站起来,恭敬而小心的向她问好“平小姐好、平小姐安!” “你们也好!在说什么呢?”来人正是平家的小姐平果儿。 “在说张家嫂子们一行人逃难的事呢!听着又惊险,又剌激,真是佩服她们得紧。”周雪梅笑着说道,又向张雪莹姑嫂介绍道“这是平少傅的千金,平果儿小姐。” 平果儿灵动的眸子移到张雪莹脸上,露出一丝惊叹“这位小嫂子好漂亮!”又看向一旁的高盈“这位小姑娘长得也不差嘛!”语气十分地老气横秋,几乎忘记她自己年纪与高盈差不多大。 原来是他的妹妹!张雪莹望着平果儿的眉眼,感到一阵恍惚,他们兄妹的眼睛真像啊,一样的生动,一样的迷人。 “小嫂子是不是觉得我也挺漂亮?看我都看得入迷了?”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她面前轻轻扇了扇,平果儿戏谑的声音响起。 “是呀,你也很漂亮,人如其名,是一颗漂亮红润的小苹果。”张雪莹笑道。 平果儿一怔,然后大笑“小嫂子真有意思,说话真好玩。” 梅冷香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这个大小姐看来今天心情不错,老天保佑,要让她这么一直高兴下去啊! 十来个人围在小亭子里,说着各种话题,倒没冷了场面。 张雪莹旁观,众人似乎十分惧怕平果儿这个直率的小姑娘,挑起一个话头前,总要先看看她的脸色,见她没有露出不喜,才会继续说下去。 夏小姐挨过来,细声细气地道“多谢平小姐上次介绍我到广茂行去买补料,真的是货又好,价钱又公道。” 平果儿点点头,有些得意“那当然,我告诉你们啊,千万不能只光顾一家的生意,要货比三家。生意人都重利,只想着赚更多的钱。坑熟客的事也是时常有的,那京发行三代人都在京城做生意,都成精了。而广茂行呢,初来乍到的,要想立住脚,只能从质优价平取胜。” “是呀!” “对,是这个道理。” “主持中馈真的不容易,不但要管好内宅的日常所需,还要把眼光放到外面去,进货尤其要注意。”众位小姐纷纷点头。 张雪莹一笑“有个法子最简单,保管您们不辛苦,又能从根本上把握好。” “什么法子,嫂子说说看!”李兰很有兴趣的样子。 “做市场调查啊!” “什么叫市场调查?” 平果儿也睁大眼睛,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张雪莹一笑“有目的地、有系统地搜集、记录、整理有关市场营销信息和资料,分析市场情况,了解市场的现况,每两个月一次,保管你们知道衣料、首饰、小物件等等日常所需的价格、质量。” 话音一落,平果儿身边的丫环咦了一声“我家小姐就是这样做的,不过是三个月一次。” 张雪莹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稚气的小姑娘“你真的很聪明,平小姐。” 平果儿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才忽然道“你是真心觉得我聪明,不是讨好我的。” “什么?”张雪莹不明白。 “眼睛!我哥说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平果儿指了指她的眼睛。 “哦!”张雪莹明白过来了“是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说的真好。”平果儿赞道,又看了看她头上的节钗,眉头一皱“像你这般又美,又聪明还不做作的人却成了节妇,可见老天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没关系的,上天关上你面前的门,或许仍会为你留一扇窗。我虽失去了丈夫,但我有这个又好又贴心的小姑子,还有一个知礼上进的小叔子,我婆婆对我也挺好的。”张雪莹拉着高盈的小手拍了拍,小姑娘刚才有些不高兴。 “哦,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旁边的张玲小声道。 “张姐姐就是这个意思!”李梅点点头。 众人正说的高兴,忽然见一个中年仆妇急匆匆地走过来,站在张雪莹面前“高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接着又道“有急事。” “什么事?”平果儿开口问道。 “这……”仆妇看了看梅冷香。 “回平小姐的话!”梅冷香立刻说道。 “回平小姐,是太常寺的关夫人,突然肚子不好了,跑了好几次。又怀着身孕,夫人叫高少夫人过去看看。”仆妇恭敬地答道。 “你懂医?”平果儿睁大了圆圆的大眼睛。 “会一点!”张雪莹点点头,抬步向大厅方向走去。 古代妇人身子娇弱,不要因为拉肚子把孩子给拉没了。又是在梅府出的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大厅里,一群夫人正围成一个圈,叽叽喳喳地问着。梅夫人一脸焦急,看见张雪莹眼睛一亮“赶快的,雪莹,快来帮关夫人看看。” 厅内的众夫人都以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小节妇,眼睛都在互相询问着“她行吗?” 张雪莹镇定的走过去,伸出手诊脉“不要紧的,关夫人这是脾胃寒湿引起的急性腹泻。我先用银针给她止泻,然后再服用两剂健脾益气,温中祛寒的汤药便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银针包。 在脾俞、中脘、章门、天枢、足三里、肾虚者加命门、关元后,张雪莹抬起头“留针一柱香的时间,关夫人便不会再泻了。舅妈,立刻叫人去药房捡人参9钱,炒白术9钱,炒干姜9钱,肉桂9钱,制附子9钱,钱。三碗水熬成一碗,给关夫人服用下去。” “哎,好,香儿,将方子记下来,即刻派人去。”梅夫人急忙说道。 一柱香的时间到了,张雪莹拔下银针。 关夫人感激地看着她“高少夫人真是妙手,我肚子不痛了,也不想拉了。” “唉呀,今天才知道什么是神针哪!”大理寺周夫人叫了起来,引来众人一片附和声。 “少夫人,我求您一件事!”关夫人突然说道。 “夫人客气,哪里用得着个求字,能帮的我一定全力相帮。”张雪莹笑得很客气,没办法,太常寺夫人啊。 “我、我有流产的病史,以前总是三个月后,胎都成形了,却能莫明其妙的流掉,这个孩子已经是第三个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胎能不能保得住。”关夫人说着,眼睛变得朦胧起来。 张雪莹伸出手“我来替你把把脉!” 过了一会张雪莹看向关夫人“夫人这是因为内分泌失调引起的流产,你前列腺素增多,会引起子*肌肉的频繁收缩,就会导致流产。甲状腺功能降低,可使细胞氧化能力障碍,进而影响胚胎的生长发育而流产。这便是您上几次流产的原因!” “什么叫内分泌?” “子*肌肉?” “这个少夫人说的什么?我们怎么都听不懂啊?” 大厅里发出越来越多的疑问声。 关夫人满头雾水的看了张雪莹一会,对方沉静如水的目光慢慢让她感到了镇定与希望“少夫人有办法,对不对?” “很难,但是我努力一试!”张雪莹没有痛快地回答,名声已经渐渐打开了,还来治病不给钱的事,她可不干。 “如果您能治好,我许你重酬。”关夫人诚恳地说。 好夫人,就等您这句话呢。 “好,每隔两日,我便会上府去为您扎针安胎,再用汤药给您调理紊乱的内分泌。治好以后,你还能当母亲。”张雪莹承诺。 此话一出,关夫人松口气的同时,眼泪也扑了出来“谢谢,谢谢您。” “少夫人,妇人病你能治吗?”另一位夫人小声问道。 “少夫人,我恶露重你能治吗?”另一位夫人凑到她耳边。 “少夫人,还有我……”片刻的寂静后,各位夫人一涌而上,将张雪莹团团围住,求医问药起来。 “哼,下九流而已!”人群外的罗心素既羡且妒,发出一声冷嗤。 “你是嫉妒吧,脸都变形了!”旁边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文静秀气的杜秋叶已经别过脸向人群走去。 “你……”她万没想到一向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杜秋叶敢这么跟她说话,她已经大方的不与她计较李枫一事,但惹着她,她却是不依的。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六章宫心计 她美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阴冷。 “都别吵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夫人扭头:是平家大小姐! “高少夫人是吧?您请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平果儿上前一步,拉着张雪莹往后园子方向走去。 “高少夫人,我刚才见你用银针治病,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在园子里停下后,平果儿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张雪莹一笑。 “以前太医院的院判曾对我说过,世上有一种针法,能治百病,且不伤人的根本。不成想今天真的见识了,我想问问您,能不能到我家去看看我母亲。她十四年前小中风引起偏瘫,已卧床多时,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让她康复起来。”平果儿一向傲慢的脸上有一丝期盼与恳求。 张雪莹想了一下“中风多由肝肾不足,肝阳上亢,火动生风,气血上冲于脑而致。说实话,很难治,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平果儿有些失望,想了一下,咬牙道“不管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想放弃。少夫人,明天您有时间吗?我叫仆妇来接您,你诊断过后再下结论好吗?” “好吧,你的孝心感动了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张雪莹郑重地说道。 就明天吧!”张雪莹同意了,她想帮助他的母亲,记得外婆以前曾诊治过这样的病人,而且恢复了七八成,她会尽力而为。外婆保佑我成功吧! “梅夫人、张夫人,再过几日在我家有个小型的赏花会,请您们一定要赏脸光临,当然,一定要带着高少夫人。”临走时,右督御史张夫人发出了邀请。 夜色中的一处小庭院内,罗心素坐在妆镜前,正在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白嫩的肌肤吹弹得破,一袭淡烟眉,恰到好处;眼波流转间。似语还休;嫣红小唇。引人采拮。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娘说的没错,自己不能辜负了自己这副好相貌,它是自己最大的资本。 现在她已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与自己一同上京的正是皇四子夏炽。他已派人给自己赏赐了不少东西。就连贵为尚书夫人的黄氏也不敢怠慢了自己。将自己安置在尚书府这处美丽的小院内,待遇与小姐们一同无异。 她知道李兰正在做着入宫的准备,自己却可能比她更有可能拔得头筹。到时候,便是自己复仇的大好时机。 奶娘常氏与侍书正带着那对兄妹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这样一来,自己又多了四个忠心不二的助手了。 张雪莹继续行医很好啊!如果她再出错,比如说,又一不小心下多了药!呵呵,那可就不再是医死一个普通妇人那般简单了,毕竟她现在医治的可全是些非富既贵的人物。 张雪莹,你死定了。 她伸出纤纤玉手,狠狠碾向一只飞蛾,露出一丝得意而阴冷的笑意。 皇宫的金华宫里,平贵妃正皱眉看着自己的儿子夏炽“你这几天在慈宁宫就只是抄抄经书?” 夏炽老实无比地点点头“是呀,皇奶奶说要替皇姑姑祈福。” “就没做些其他的事?”平贵妃眯起自己明亮的眼睛。 夏炽想了一会,摇摇头。 “你从回京城以后,陆陆续续给李尚书府的罗心素送了三次东西,绫罗绸缎、古玩首饰,无一不足!”平贵妃挑着眉,看着他。 夏炽愣了一下“只是感谢而已。” “哼,感谢!”平贵妃冷哼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要感谢的人可多了,比如说李老夫人、你表哥、还有高家的少夫人!你不是多亏了她的小叔子与她的老家人吗?怎么独独只感谢罗心素一人,还连着感谢三次?” 夏炽张着嘴,没有说话。 “一个稍有姿色的小女子,一个知府的女儿,一个继室生出来的!我希望你不要落下什么诟病在有心人的眼里,做什么事之前,都想清楚才是。”平贵妃严厉地说道。 夏炽想了一下,走到自己母亲身边,小声道“母亲你只知道她是一个稍有姿色的女子,却不知道她像极了一个人?” 平贵妃疑惑的挑了一下眉,看着自己儿子难得正经严肃的脸,挥了一下手,对一旁的宫女太监道“都退下去!” 待服侍的人退下去后,贵妃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睛“老实告诉我,她到底像谁?你一直在犹豫着,却又还对她不断示好?” 夏炽声音更低了“以前服侍父皇的大宫女玲珑!” 此话一出,平贵妃倒吸了一口气“你可瞧清楚了?事情过了十几年了,你那时可还小得很!” 夏炽点点头“我不会记错的,因为那时候她太打眼了。不想记住她都不行。” 贵妃沉默下来,一会才问道“所以,并不是你瞧上了她,而是想……”她指了指东边。 夏炽点点头“从在宣宁见她起,我便有这个心思了。只是,我不知道她到底会成为我们的棋子还是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所以一直犹豫着。” 贵妃认真的想起来,过了好一会才道“保不全李家也有这个心思!” 夏炽摇了摇头“李兰如今已是李府长房的嫡女,她们重点栽培的应该是李兰,罗心素嘛,显然她们是乐见其成,总之,与她们无害便是。” “所以,她们不会主动将罗心素送给某位皇子,却有可能会送给这天下之主?!”平贵妃了然道,神色复杂。 “还有一件让我犹豫的事”夏炽脸上露出为难“王正为得宇文父子信任,杀了罗心素的父母。如果罗心素得了那位的宠,恐怕,会回头找王家算帐。那样便就间接牵连上高少夫人了!” “你多虑了!”贵妃笑道“你父皇可以宠一位美人,可以给她锦衣玉食,但绝不会容许后宫对朝政指手划脚。不过……”她看着自己儿子,笑得别有深意“我倒希望她能在她最受恩宠的时候,做些不懂事的事情!” 夏炽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是,后宫现在很需要一位得宠又任性的美人,来打破现在的平衡。” “唉,初入宫的女子无不是天真的,久了就都成精了。做些事情让人抓不住她们的小辫子,真真让人恼怒。如果有一位这样的美人,后宫,马上就会热闹起来。”平贵妃笑了。 夏炽看着自己美貌依旧的娘,突然问道“母妃,您就不吃醋吗?不在意父皇这般待您吗?” 贵妃拆钗环的手一滞,想了一下,笑了“我记得刚入宫那会,我对你祖父千般埋怨,对你舅舅万般嫉妒。为什么你舅舅就能娶一个自己钟意的人?而我,却要远离亲人,进到这个冷冰冰的,让人害怕与厌恶的地方来。我家不缺钱,也不缺权。你祖父为什么还要如此讨好皇家,把我送给他做小老婆?!”她说到这时,转身看着夏炽“你知道你祖父怎么想的吗?” 夏炽认真的想了想,慢慢道“当时祖父已是太傅,位及人臣,却无实权。舅舅三年任满却一直不能返京,官声好、有才干,却一直不得晋升。显然先皇是有些防备平家声势过大。如果这时候祖父能将自己唯一的嫡女嫁入皇家,便是一种无言的承诺与妥协,也是一种让皇家放心的暗示。那么,舅舅也会有一份好的前程。不然,就只能任平家衰落下去了。我说的对吗?母妃。” 平贵妃叹息一声,看自己儿子的眼光有骄傲与放心“你分析得很对,好在当年我也不笨,很快想清楚了。所以,我无怨,也不吃醋。因为在皇家,所有入宫的女子,谁都不是单纯地抱着嫁人的心思进来的。” “那罗心素……?” “秋猎的时候,将罗心素送入你父皇的眼中,但事情要做得巧妙一点,不能让你父皇对你起疑,你可是这众多皇子中最没心眼,最没正形的。”平贵妃嘱咐道。 “明白了,母妃,儿子一定办妥。”夏炽郑重地说。 “好了,回去休息吧,太后那边,你仍要小心侍候着,难得她看你还顺眼。” “是,母妃,儿臣告退。” 同样的深夜,在尚书府的后院里,高粱氏正与高俊正叙着话“俊儿,你父亲要调到同化任知府了。我们再在京城待一些日子,便回去吧!” 高俊嘻嘻一笑“娘啊,这京城多么繁华热闹啊,再玩些日子呗!” 高粱氏摇摇头,宠溺地看着自己高大英俊的儿子,满眼都是骄傲与满意“贪玩的孩子,你爹一个人在任上,没个人照顾他,你就放心?” “那,就十日后再回去呗!”高俊想了一下,也对。可是,他还要与张雪莹说说话呢,特别是老王头的事。 “好,就十日后,明天陪娘到京城外的罗汉寺去上上香。求菩萨继续保佑咱们高家!”高粱氏同意了。 “明天我约堂嫂与堂婶、堂妹一起吧?”高俊想了一下,对高粱氏说道。 高粱氏慢慢皱起眉,仔细打量着自己儿子的神情“你是不是对你堂嫂还有……?”(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七章罗汉寺 高俊愣了一下,接着扑哧一声笑了“想什么呢娘?她可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亲戚。快别想那些没用的事啊!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想也没用啊,两辈子都追不到,自己早歇了那心思了,只想一辈子能看到她,照顾她就好。 “没有就好,娘相信你。梅儿现在也不错,很懂事,这一路,她对我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也是个好姑娘。”高粱氏语重心长地说,高俊想起这几天见到李梅,对方身上确实有些改变。少了些小心思、小算计,变得直率、坦诚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娘,您快睡吧,明天咱们去罗汉寺上香。” “哎,你也去睡,去吧!”高粱氏放下心来。 高俊走出高粱氏的房间,背着手遥望天上明月,叹了口气。 “高大哥!”前方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高俊向前走了几步,李梅正站在花藤下,淡淡的月色照着她绯红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羞涩的样子。 “你怎么还没休息?有事吗?”他淡淡问道。 “我,我想与你说说话!”李梅紧张地揪着自己衣襟。 “天色已晚,又没下人陪同,这样不妥吧?”高俊慢吞吞地说道,向后移开一步。 /李梅脸色更红了,嚅嚅着说道“我……,天凉了,你上京城来带的衣服可够穿的?我,我给你做了两件厚些的外袍,你不要嫌弃。”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递到高俊面前。 高俊一愣,看着她羞涩红润的小脸,咳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原是应当的。只是赶制的匆忙,你不要嫌做得不好。”李梅垂下头,用脚碾着地上的土。 “咳,有心了。” 两人站在那里,一时没有话语,任微风送来阵阵花的幽香,月光洒下清凉的白光在他们身上。 “高大哥休息吧。我告辞了。”无声地站了一会。李梅低声说道,转身欲走。 “哎,那个,我明天陪我娘到罗汉寺。还有堂婶一家也去。你去吗?”望着她单薄的后背。高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心软。 “啊,是吗?”李梅高兴地转过身来“张姐姐与高盈也去呀?”她想了一下,眸子的光慢慢淡下来“我恐怕不能跟您一起出去。我奶奶与母亲不会答应的。”她无奈地说。 “这样啊!”高俊呐呐说道。 “不过,谢谢你,代我向张姐姐一家问好。”李梅笑着挥挥手,轻快地走了。 “好……啊!”高俊看她娇小的身子慢慢没入花丛中,摸了摸鼻子。 翌日清晨,张雪莹打量着面前这座古朴大气的寺院,相较于白马寺外面的雄伟与内在的精美,她更欣赏这座寺院的浑然天成。 高俊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张雪莹说出老王头的事。 平氏看了看他,轻声问向身旁的高盈“你堂哥怎么老看你嫂子?” “许是有什么事要求嫂子吧,我看他分明就是一脸为难的样子。”高盈也悄声道。 平氏向高俊投去疑惑的眼神。 高粱氏也注意到自己儿子不时偷看张雪莹,走到他身边,使劲掐了他一把。 “咝,娘!”高俊委屈极了。 “高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呀?”张雪莹也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平氏与高粱氏指不定会幻想出什么来。 高俊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堂嫂,说实话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几个人都面容严肃地看着他。 “是关于老王头的事!”高俊把眼睛移向树梢“就在黄少爷脱险的那天晚上,在鬼见愁涧,老王头背心中箭,掉进了山涧。”他飞快地说完了,眼睛入迷地看着树的顶端。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家老王头怎么了?”良久的沉默之后,张雪莹才轻问道。 平氏、高粱氏与高盈一脸的震惊与担忧,她们都知道老王头对张雪莹来说意味着什么。 “堂嫂,老王头死了!”高俊难过的说道,垂下了头,他不敢看她。 “胡说,你疯了。”张雪莹手一挥,声音急促而尖利“我家老王头,那是高高手,天下无敌,他会死?哈!简直可笑!” “听说平将军正在回京的路上,他到了后,你可以问他,他最清楚不过了。”高俊闷声闷气地说。 “不会,你搞错了,老王头不会死的。等平敢当回京城,我会亲自去问他。”张雪莹大声说道,转身向寺外走去。 “堂嫂!” “雪莹!” 背后传来担忧的声音,她充耳不闻,继续快步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那个该死的、胡言乱语的高俊。离开平氏一行人,她们那样看着她,就好像老王头真的已经死了一样。 她的眼睛模糊起来,一切东西都在晃个不停,一开始沉到谷底的尽却开始激烈的跳动起来,像要蹦出她的胸腔一般。 “嫂子!”高盈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您不要这样,我们子很难过。” “我不难过,老王头不会死的。他要一直、一直守护我的,或许他只是受伤了,现在正在养伤,伤好以后,他便会来找我的。”张雪莹大声说着,却感到喉头越来越硬,哽咽得难以呼吸。 “对,对,或许他没死,所以你不要难过了。”高盈哭道。 “我没事,我只是想快点回去。昨天给老王头准备的秋衣还没开始做呢,估计我做好了,他就来京城找我了。”她奋力挣脱高盈的搂抱,语无伦次地说着,向前面跑去。 突然,一阵风刮过,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她面前闪过,然后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别动!”,一个冰凉的东西紧跟着架在了她的颈动脉处。 “你跑不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一个傲慢的声音响起,几个人眨眼之间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不,看着她身后的人。 她用力眨掉自己眼眶的泪水,看过去。 几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她对面,领头的是一个头发全白的高大老头。面容生硬、露出一股自大与傲慢劲。 “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后面那个人说道,手使劲往下一按,张雪莹感到自己脖子一痛。 “杀了她你也跑不掉,何况,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平民女子的死?”领头的老头冷笑一声,不屑而不在乎的样子。 “堂嫂!你是什么人,放开她!”后面追她的高俊到了,一见此情形,又急又气,直奔过来。 “站住,再过来,我就杀了她。”张雪莹身后的人喝道。 高俊停住了脚步,握着拳,喘着大气。 “天啊!” “雪莹!” “嫂子!”后面平氏三人也到了,不断发出惊呼声。 “不要罗唆了,快点杀了这个女人,然后让我们擒你回去。”白发老头不耐烦的对那人催促道。 张雪莹反应过来了,气愤的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不救我,居然催他快杀了我? “混蛋,我家老王头会杀了你,会将你千刀万剐。还有你……”她恨恨地看着前面那个白头发老头“你见死不救,也是个老混蛋,我家老王头会将你五马分尸。”她不管不顾的骂着,像极了一个泼妇,可是她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好过点。 “大胆,竟敢辱骂厂公,不想活了!”老头身边的人厉声喝斥道。 “求求你们,救救她,她不是故意骂你们的。”平氏苦苦哀求道。 “救救我侄媳妇,她是好人哪!”高粱氏上前一步,也跟着哀求道。 老头将漫不经心的目光移过来,轻蔑地瞟了她们一眼,突然又将眼睛对准她们,目中慢慢露出一丝惊喜之意。“你……”他指向高粱氏“你是不是姓粱?” “我是姓粱!”高粱氏呆呆地回答道。 就在此时,张雪莹身后的人将她狠狠推向老头一行人,自己则跃到了围墙上面。 白发老头冷哼一声,快如闪电的逼近那人,两人缠斗起来。 很快,便以劫持张雪莹那人的被擒告终。 老头将那人交给自己带来的人后,走向高粱氏身边“你姓粱,是清水镇粱家二房的长女,你父亲叫粱杰是吗?” “是的,您怎么知道?”高粱氏惊慌不定的回答道,仔细看向那个老头,嘴里咦了一声“你,你是……” “红玉,我是你大伯粱雄啊!”老头哈哈大笑,激动地说。 “啊!真的是大伯,我是觉得好面熟的样子。你头发白了,其他的倒没怎么变,他们、他们都说你……”高粱氏激动的上前拉住白发老者的手,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 “说我死了!哈哈,我粱雄可活得好好的。”原来白发老头正是东厂厂公粱雄。 “太好了,如果爷爷奶奶还有爹知道您仍然活着,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粱氏拭着眼泪。 “唉,只希望他们不要再怪我就好,不然我百年之后都没脸去见他们。”粱雄一开始的高兴变成了伤感。 “不会的,爷跟奶临终前就是盼着您回家,父亲也是。”粱氏安慰着他。(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八章初进平府 粱雄点点头,眼睛有一丝湿意“如果真是这样,我这多年的心结也就放下了。去年我的人查到你嫁在宣宁,本想去接你的。没成想咱们爷俩提前见面了,好,太好了。” “对了,俊儿,上前见过外公,你亲外公虽没了,但我的亲大伯也如同你的亲外公一样。”粱氏对一旁的高俊招招手。 高俊正气粱雄对张雪莹的见死不救,勉勉强强叫了声外公。 “唉呀,这就是我的大外孙子,长得真俊,哈哈。”粱雄高兴的拍了拍高俊的肩膀,高俊被拍得呲牙裂嘴。 粱雄与高粱氏说了一会话,又向粱雄介绍了平氏一家。 张雪莹上前见礼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瞪了这个死老头一眼。 粱雄一怔,又笑了“小夫人,还在怪我?唉,那人想靠你脱身,怎么会杀了你呢?哈哈,小心眼,还瞪我。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张雪莹垂下眼睑,瘪瘪嘴:姐今天心情不好,也不与你这个什么公计较! “好了,我还要回宫交差,你现在住在哪里,明天咱爷三再好好相聚一番。”说了会子话,粱雄抬头看了看天色,对高粱氏说道。 “哦,我现在住在李尚书家,俊儿与他们二房的李梅订了亲高粱氏说道。 “二房好像只有两个庶女啊?一个还过继给了大房。”粱雄眉头一皱,眼一瞪“你居然给俊儿娶个庶女作老婆?我决不答应。” “这事说来话长……”高粱氏想解释。 粱雄手一抬“既然话长便以后再说。我会去接你们到我那住的。”说完,转身带着人走了。 “堂哥,厂公是个什么官啊?”高盈看着粱雄的背影,问高俊。 “厂公?厂公就是太监……”高俊说道,回头看着高粱氏“外公是个公公啊?!” “怪不得头发都那么白了,却没胡子!”张雪莹小声道。 “我,我不知道!”高粱氏既尴尬又无措。 平氏狠狠拽了一下高盈的袖子,瞪了她一眼“走吧,你嫂子心情不好,你还有闲心在这胡说八道。” 回去的马车上。谁也没说话。众人心情很复杂。 张雪莹陷入伤心、迷茫中,高俊则对意外收获一个当公公的外公感到不可思议,高粱氏心中则只有满满的欢喜,却又要故意作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来。 第二天一早。平果儿派来接张雪莹的马车一早便停在了张府外面候着。 梅氏与汪氏对于张雪莹要到平家为平家夫人诊治的事一直心怀忐忑。要出门时又拉着她嘱咐了不少的话。才不放心地让她乘车而去。 下了马车,平果儿的贴身大丫环墨菊在前面恭敬地引路。张雪莹边走边觉得自己此时就如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 一路上皆是佳木葱茏,奇花炳灼。那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丝毫不落富丽俗套。 越入里走,便是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兰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进入抄手游廊,顺着游廊步入。只见上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绿窗油壁,更比前几处清雅幽静,上面写着“思故居”。 墨菊带着她进了院子,一路上丫头仆妇无不屏声静气,低头轻行,见有客人只上前请安,谁也没敢抬头打量。 张雪莹暗暗点头,平府的家规可谓森严。 “禀夫人,小姐,高少夫人到了。”墨菊隔着垂花帘子禀报道。 “请高少夫人进来吧!”里面传来平果儿清脆的声音,话音刚落,一只白生生的纤手便掀起了帘子来。 张雪莹进入屋子,丫头将她引到榻边。只见平果儿早站在那笑盈盈地看着她“张姐姐,我还是随她们叫您一声张姐姐吧,这样亲切些。” 张雪莹点点头,叫了一声平小姐,便将视线落在榻上妇人的脸上。 妇人看上去四十左右,面容清瘦,略带萎黄,嘴巴稍有些歪,影响了她清丽的相貌,此时正带着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看着她,并轻轻向她点了点头。 “雪莹见过平夫人,夫人安!”她中规中矩地请了安。 “张姐姐请坐吧!夏浓倒茶来!”平果儿亲自端过一个小杌子来。 张雪莹谢了,坐下。 “那我们先来探探脉!”她对平夫人秋氏说道。 秋氏点点头,伸出自己瘦可见骨的手臂。 脉象浮缓无力! 过了一会,她收回手“夫人右边身子能动,这说明现在给您看的大夫是位高手,对于一个小中风十几年的人来说,这算得上的奇迹了。” “张姐姐,我只想知道您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个奇迹?”平果儿说道,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仪。 张雪莹想了想“按我的方子调理,每隔三天再施针一次。三个月后,虽不说能让夫人如正常人一般,可慢走、说话,左边身子恢复知觉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平果儿眼睛一亮,面颊绯红。 “真、真的?”平夫人也追问道。 张雪莹点点头“但过程比较辛苦,您们一定要相信我,而且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平果儿看向秋氏“母亲!” “我们听你的。”秋氏吃力地说道,眼中露出坚定之色。 “好,咱们今天算第一天。”张雪莹说着,拿出银针来。 先要将太阳、四白、风池、地仓、颊车与合谷扎上针。太阳是沿颧骨弓内缘进针,向颊车透剌,几乎穿透整个面颊,针也非常细长,稍不注意扎偏,便会引起面部永久性瘫痪。她屏声静气,小心翼翼的用着针,房内安全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待针我扎您下一个穴的时候,你会感到麻痛感,很强烈,便请您一定要忍住。”张雪莹对秋氏说道,从风池下针,向结喉深处剌去,必须要达到一点五到二寸的深度,她只能靠手感。汗水悄悄流向她的眼睛,带给她一阵剌痛感。 平果儿急忙取地帕子轻轻为她拭了拭汗,小手微微带着颤意,太可怕了,那么长、那么细的针,直接剌向喉部。她感到自己一背的冷汗,自己开始太大胆,太鲁莽了,若是一不小心母亲出了事。 她有些置疑自己的决定,考虑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张雪莹换针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她犹豫与后怕的神色“别怕,不会有事的。”她轻轻安慰了平果儿一句,轻轻吁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银针,这是最难的一针,要将地仓与颊车两穴间互相穿透。要的是取巧的手劲。 经过小半个时辰,秋氏脸上满是闪着银光的银针,猛一看,非常吓人。 “好了,今天的针先扎到这里,我开药方子,每天三次。”张雪莹吁出一口气,拭了拭汗,走到桌边,那里早摆好了文房四宝。 “羌活20克、独活20克、秦艽20克、路路通20克、鸡血藤30克、当归20克、木瓜30克、怀牛膝20克、薏仁50克、大枣50克、枸杞50克、黄芪50克、桂枝15克、伸筋草30克”方子写好后,平果儿拿起来轻声念道,然后指着其中几味药说“别的大夫也用过这几味药。” 张雪莹边收拾东西边说道“薏仁祛风除湿,通络止痛,用鸡血藤、当归、大枣养血和血,重用枸杞以补益肝肾,诸药合用,经络之湿邪得出,气血得养,肝肾得补。药性又温和,很适合一开始的治疗。七天后,要换药方的。” “张姐姐的银针术在太医院也无人能及!累了吧?吃些小点心,墨荷倒杯参茶来。”平果儿拉着张雪莹坐下,态度又亲昵了几分。 “平小姐,既然您信任我,那么有几句话我要叮嘱您。” “请说张姐姐。” “第一,夫人室内宜安静、光线要柔和,避免噪声、强光等不良刺激;第二,中风病人卧床休息,应取适宜体位。中经络者宜去枕平卧,中脏腑者头部略高,还要避免搬动。若呕吐、流涎较多,应将头部侧向一边总,这样能防止发生窒息;第三,早期进行肢体功能训练。如:握拳、肢体屈伸等运动,一会我会教夫人的丫头一套按摩手法,以后每天进行三次按摩,能帮助她血液循环,防止肌肉生硬坏死;这第四嘛,便是一定要与她多交流,让她开口说话,不可让她沉默不语。第五饮食宜清淡,少油腻、低糖、易消化的食品和新鲜蔬果。忌肥甘、辛辣等刺激之物。最后一点保持心情舒畅、起居有常、饮食有节,不能让夫人有紧张、恐惧和焦虑等不良情绪。记下了吗?” 平果儿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太多了,一时没记住。能不能请您写下来?” “好啊,可以。”张雪莹当然只能答应。 “张姐姐,谢谢您了,我相信我母亲一定会好起来了。”平果儿送张雪莹出门的时候说道。(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三十九章权贵 “不客气,应该的。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张雪莹犹豫了一下。 “什么事?您尽管问。”平果儿很干脆。 “我是想问令兄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你……?”平果儿一脸不解,而且脸色开始有些难看起来。 “你别误会,我堂弟高俊告诉我,在出宣宁那晚,我家老仆人老王头与平将军一起过天梯的时候掉入山崖下,生死不明。我是想问问你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雪莹急忙解释。 “啊,原来是这样。估计就在这两三天吧,您三天以后再来为母亲诊治,说不定他正好就在呢。或者,我替您问也行的。”平果儿恢复了正常,热心地答道。 “那先谢谢你了,我走了,三天后见。”张雪莹上了平家停在门外的马车。 回去的马车上,张雪莹的沉着冷静再不复存在了。老王头的死询,平敢当回京的消息像两座大山一般,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有喜有悲有痛、有酸有苦有甜,百般滋味,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品尝。 突然,马车停住了,张雪莹身子向前一倾,差点被摔出马车去。 “怎么回事?”送她的墨荷急忙拉住她,冲外面问道。 “墨(荷姑娘,前面出事了!”车夫答道。 “对不起,高少夫人,让您受惊了。”墨荷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张雪莹摇摇头。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声音尖利剌耳。很是惊恐的样子。 墨荷嘴里嘀咕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少夫人您别动,奴才去看看。”说着掀开帘子跳下车去。 张雪莹也掀开窗帘,向外面看去。 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那,哭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子,一边哭,一边哀求着“放过我吧,不要再打了。啊!”声音越来越痛楚。 “我打死你,打死你。叫啊。快叫!”一个嚣张的声音带着兴奋响起来,还带着粗重的喘气声。 张雪莹皱起眉头,也下了马车,向人群走去。 人群里。一个青衫子的女子披头散发卧倒在地。用双手抱着头。不断哀号、惨叫着,身上全是鞭痕,已经渗出丝丝血渍。 一个身着宝红长袍的少年脸上兴奋得直抽抽。嘴中一边喊着“叫,你叫,停了我便打死你。”一边将手中的鞭子不断甩向女子身上,双目都露出了赤红色,嘴角慢慢有涎水流出。 一群家奴模样的人将百姓挡在圈外,好让自个的主子尽兴。 女子不断惨叫,痛得在地上打滚,惨白的脸颊也被抽了几鞭子,一个端正的人儿,此时如夜叉一般恐怖。 围观的百姓一直愤怒的谴责着那个红袍少年,却被他的恶仆揪住打了起来,场面混乱不堪。 墨荷挤过来拉住她向后退去。 “墨荷,那少年是什么人?如此张狂嚣张、残暴?你是平府的人,你不能阻止他么?”张雪莹坐上马车后,问墨荷。 墨荷素净的脸上带着愤怒与无奈,低声道“那人是皇后娘娘的侄子裴如意,是平成伯裴炯唯一的儿子。打小娇惯,养成霸道任性的脾气,在京城是有名的霸王,您以后见着他可要躲远些,他专喜欢抓些貌美的女子殴打,听她们的哀求与惨叫。” “真变态,就没人去告官吗?”张雪莹暗暗心惊。 “有啊,不了了之。”墨荷的声音有一丝紧绷。 张雪莹低叹一声:官官相护啊! 回到张府,汪氏与梅氏一见她沉郁的脸色,都吓了一跳,以为她在平府受了气。 她对二人说起在街上的见闻。 汪氏也是一脸厌恶“那个裴如意,打小便性格乖张、暴戾。专以打人取乐,裴府的丫环见他如见恶鬼一般。牙婆子都不敢往他家送丫头了,但谁也拿他没办法。” “对了,前些日子听嫂子讲,裴家还想替他求娶平家小姐呢!不知道这事成了没有?”梅氏说道,看向张雪莹。 张雪莹一呆,那个裴如意心理、行为上异于常人而且呈现病态,明显就是个变态的混蛋嘛。 那么漂亮傲慢的美人儿给那个变态作妻子!?她简直不寒而栗。 “平家是不会同意的!”汪氏不假思索地说道“这还不是两宫斗法嘛!” 张雪莹抚额,真是太复杂了,听得头痛。 “启禀夫人、少夫人、姑奶奶,门外有个小伙子求见姑奶奶,说是朱雀街俞家的。”李氏在外面说道。 “朱雀街俞家?”汪氏向张雪莹投去疑惑的眼神,她想不起来是哪家。 张雪莹却眼睛一亮“快请!”,又对梅氏二人解释道“是帝师俞白家的。” 心中却暗想着,莫非是求医?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高兴进国子监的事可算有着落了。 一见到那个青衣小厮,张雪莹便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奴才俞理,见过张夫人、少夫人,高少夫人!”小厮毕恭毕敬的问了安。 “请起俞理,你找我有事吗?”张雪莹问道。 “一是谢过高少夫人在船上对家主的救命之恩,二嘛,还要劳烦高少夫人再去给家主人看看,先生又不大好了。”俞理有些着急的说。 “好,救命如救火,我这就随你去。”张雪莹立刻站了起来。 “谢高少夫人,高少夫人请。”俞理大喜。 来到俞府,俞白正躺在床上哼哼叽叽的,见她眼睛一亮,一个太医正带着疑惑与不屑打量着她。 她向俞老点头示意,眼风轻轻扫了那个太医一眼。 二话不说,便开始诊脉“俞老最近是不是太劳心劳力了一点,这样对你的身体可无益。”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药箱。 “俞理你把老先生的上衣脱掉。”她对一旁的俞理说道,拿出银针。 “大胆妇人,居然敢叫帝师袒胸?”一旁的太医发出一声惊呼。 张雪莹理也没理他,催促着俞理“快点,不脱掉怎么扎针。” 俞白稍稍点了一下头,俞理急忙上前脱掉了他的上衣。 张雪莹用手在俞老身上摸着找穴,引来太医一阵惊喘,伸出颤抖不已的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胀得通红。 张雪莹摸到第五胸椎棘不六开的夹脊穴与内关,将针剌了进去。太医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大胆妇人,住手。” “将他哄出去,不要让他干扰我!”张雪莹忍不住了,低喝一声。 “王太医请随我到外面坐,喝杯茶。”俞理客气地说。 “不行,我奉圣命来给俞老治病,哪也不去。” “那就请住嘴,不要干扰我。”张雪莹冷声道,将撅阴穴与膻中也扎上。 然后将找到背部脊柱椎体,深剌了进去,并用提插捻转的手法慢慢转动银针,一边对俞白说“有酸麻感到达前胸,便哼一声。” 一会儿俞白轻轻哼了一声,张雪莹停住了手。慢慢刮针柄,大约两分钟后,又向内关、间使等穴施了针,再以“气至病所”的手法激发针感向上传导。 太医的恼怒成了震惊,看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手法,神情开始专注起来。 张雪莹收了针,拿出自己制的艾条点燃,将燃着的艾条置于灸器内,使艾条与穴位的距离约三到五厘米,任其慢慢燃烧,尽量保持火力和缓,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俞白扎针的皮肤出现了红晕,她收了手。用手按着那些位置,问道“可有酸胀感?” 俞白点点头,舒服的吁了一口气。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建议您最好每天进行一次针灸。”张雪莹开始收拾东西。 “太医院没有会银针术的人,有,也没有你这么精妙的。”俞白没说话,一旁的太医急急说道,眼神渴求的看着张雪莹的银针。 “高少夫人,我这把老骨头要劳烦你才行了。”俞白开了口,却带着一丝自信的笃定。 张雪莹蹙起秀眉,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抱歉得很,家中有事,最近我没空。” “你……”太医伸出右手指着她,又开始抖啊抖的。 “如果少夫人有难处,请尽管与老夫明讲,老夫一定竭力相帮。”俞白开了口,很是诚恳,那丝优越感与自信,不见了。 张雪莹笑盈盈地看向他“小叔子想进国子监读书,最近正在四处托人情、找关系呢!他的事没解决之前,我没时间也没心情,替别人治病。”好吧,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赖,不过,孔圣人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嘛,所以……! 俞白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此事老夫正好可以帮得上忙,明天就会有人将入院通知送到张府。少夫人,这样你有心情与时间了吗?” “谢谢俞老,您真是个好人,您放心,你会长命百岁的。”张雪莹行了一礼,向外面走去“明天来接我吧!” “这,这个小妇人,太大胆,太张狂了。”张口结舌的太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脸的惊惧之色,现在的女子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章失踪 “你上次不是说我如果再犯病晕倒,大罗神仙也难救吗?在来京城的船上,便是她救了我一命。靠的是她手中银针与那个你不断叫好的方子。”俞白轻声说道。 “原来是她开的方子,妙极、妙极。明天我还来,来见识见识她精妙绝伦的银针术。您休息,我先走了。”太医乐呵呵的行了礼,走了。 “唉,真是舒服到了极点,俞理,扶我去院子里走走。”俞白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哎呀,我忘记送高少夫人了。”一直怔在旁边的俞理突然拍了拍脑门。 “不管她,居然敢要挟我,让她自己走回去。”俞白大笑道。 张雪莹这几天来第一次感到高兴与轻松,快乐地向张家走去。朱雀街离幸福胡同较远,好在路她比较熟悉,她拐进一条小巷子,这要能快点到家。 突然,她感到面前一黑,紧接着后颈一痛。人随即摔倒在了地上。 几双大脚出现在她面前“带走!”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说道。 两个大汉抬起她,走进巷子里面一座宅院。 “喜妈妈来看看,我今天抓到一个新鲜货色,水灵灵的。”精瘦汉子坐在布置华丽却俗气的厅里,对一个穿戴艳丽的中年女子说道。 , 女子扭着腰走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昏迷中的张雪莹,直起身,满意地笑了“二百两!” “这么好的货色,五百两。”精瘦汉子还价。 “三百两。一口价。”女子一甩帕子,态度坚决。 “好,三百两就三百两,谁叫咱们是老熟人呢,便宜你了。”汉子站起来,轻佻的摸了一把喜妈妈的肥臀。 “作死呢!”喜妈妈娇嗔道,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递到汉子面前。 中年汉子刚伸出手,喜妈妈又突然收了回去“不会是惹不起的人吧?衣服料子不错,头上还戴着节钗。” “放心吧,京城不能惹的人老子心中都有数。分明是逃难到京城来的。没准住在亲戚家。亲戚给的衣服。”汉子毫不在意的说道,抓过喜妈妈手中的银票,向外面走去。 “拖到柴房里,先饿她一天。叫啊哭的也不要理她。明天老娘再慢慢调教她。”喜妈妈对身边两个粗壮汉子说道。 “是。喜妈妈。”两人上前拉起张雪莹向后院走去。 日头慢慢偏西了,一开始坐着等的梅氏坐不住了“叫张富到俞家问问,雪莹怎么还没回来呢!”她对张妈妈说道。 “是。夫人。”张妈妈向外院走去。 “不好了,夫人,俞家的人说三小姐早在两个时辰前便回来了。”过了一会儿,张富满头大汗地跑到正厅门口,大声说道。 “啊!”平氏身子一晃,脸都白了。 梅氏也好不到哪去,汪氏感到一阵晕眩,急忙扶住桌子“快,快带人去找,再去给表少爷说一声,叫他抽些人帮着找。” 平氏突然想起来了“到青龙街粱府,找高少爷,说她堂嫂不见了。” “是,夫人。”张富急忙又跑了出去。 “这孩子?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梅氏抚着胸,惊疑不已。 “叫她走哪带着喜鹊,她就是不听。”平氏也抱怨道。 几个人呆愣愣的坐在大厅里,眼睛盯着门口,希望那个人突然笑眯眯地出现,可是直到月上中天,也没见到影子。 “聪儿,扶你媳妇回去休息,她身子重。我在这等着!”梅氏张口又苦涩的嘴,对张雪聪说道。 张雪聪想了一下,对汪氏说道“听娘的,你在这也没用,家里不能再出乱子了。” 汪氏站起来,向梅氏与平氏行了礼,静静向自己院子走去。 高俊满脸焦急的跑进来“怎么样张大哥,你的人有消息吗?” 张雪聪面色沉郁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外公的人都找出城了,怕是遇到人牙子抓了去。”高俊说着,端起桌上的冷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梅家派出去的人有没有消息?”梅氏问自己儿子。 “到现在表哥还没传来任何消息。” “唉,我的莹儿。”梅氏叹息一声,捂着脸无声的哭泣起来。 平氏与高盈兄妹也跟着落泪。 “俞老是怎么说的?”高俊突然问道。 “俞老说忘记送她,估计她是步行回家。”张雪聪轻声道,心中有些气愤,如果不是他让小妹独自回家,怎么会惹出这种事? 高俊想了一下“朱雀街是权贵者的居住地,治安应该不差,我外公的人也向附近几家打听过,均称没有见到一个美貌小夫人独自经过。所以我想,堂嫂一定是想抄近路回家,那样的话,便是出了俞家向左转,是平安巷,那条巷子鱼龙混杂,可能就是在哪里出的事。” 他站起来“我到平安巷去,挨家挨户地搜。” “我与你一起去。”张雪聪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两人急匆匆地向外面走去。 在路上遇到了行色匆忙的梅冷正,张雪聪对他说了高俊的想法。 梅冷正赞赏地看了高俊一眼“高少爷分析得很对,我与你们一起去,先将平安巷周围围起来,再挨家挨户的搜。” “外面怎么那么吵?”平府里,平果儿一边卸着首饰,一边问道。 “正要向小姐禀告此事,听说是高家少夫人失踪了,张家、梅家与东厂的人正在找呢!”墨菊回道。 “失踪了,怎么会?”平果儿停住手,惊讶地转过身来。 “是到俞家替俞老治心绞痛,回去的路上失了踪。” “咦,你说东厂的人也在找?”平果儿问道。 “东厂厂公粱雄的外孙子是高家的堂少爷。”墨菊回道,这是她这几天刚搜到的新消息。 “原来是这样?她可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啊!锦衣卫与东厂都有她的一亩三分地?!很好!墨菊,我平家可不能坐视不管,马上派人协助他们找人。”平果儿果断地说道。 “是,小姐。”墨菊领命退了出去。 朱雀街的宁静不复存在,不少人被吵得睡不着,想发火。但一听是锦衣卫与东厂在找人,又听说平家也在找,便彻底熄了火,这三家,他们再位高权重也惹不起。 是哪个大人物?这是他们共同的疑惑。 不少人已悄悄派出家人外出打探。 “我说,大孙子,这动静闹得太大了。如果有心人去告诉皇上,你外公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一头银丝的粱雄咧着嘴对高俊轻声说道,有些为难。 “怕什么?还有平家跟锦衣卫呢!堂嫂与锦衣卫左指挥使的女儿也是闺友。”高俊满不在乎的说道。 “唉,依你吧,我回去睡觉了,找个小节妇比找个公主动静还大。”粱雄打了个哈欠,满脸不以为然。 “你走可以,把人留下便是了。”高俊理所当然的说道,这几天跟这个老头相处得极好。老头对他娘俩是言听计从,没办法啊,人家是个无根的人,养老送终只有靠他们娘俩了。 “哎,留下,全留下,听孙少爷的话。”粱雄大手一挥,高喝一声,自己骑上马向青龙街跑去。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高俊不耐烦了,大喝一声“知情不报者,按同谋罪论处!”这是他从电视上学来的话,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现场立刻寂静无声,张雪聪、梅冷正、平家的人都看着他:真狠,比活阎王粱雄都狠哪。 “以后会是个小阎王!”梅冷正轻声对张雪聪说道。 高俊见众人的反应有些尴尬,却不得不继续绷着脸“若有知情来报者,赏银两百两。”小妹,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了些?可是,好像也不少了吧! 一座挂着红灯笼的院落里,喜妈妈正满脸焦急转着圈,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喜妈妈,打听清楚了,外面东厂、锦衣卫、平家正在找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夫人。”一个粗壮汉子跑进来说道,满脸油汗。 “糟糕了,糟糕了。该死的曾四,抓了惹不起的人物啊。”喜妈妈一听脸色苍白,连连叹息。 “那,要不要放她走?” “不行,放她出去,咱们也只有一死。”喜妈妈立刻否定了他的提议。 “那怎么办?不放也是死啊,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粗壮汉子额头的汗都成小溪了。 “沉住气,只要他们没找到曾四,咱们就安全,先关着,别管她。她醒了吗?去看看。” “哎!” 张雪莹摔了摔昏沉的头,感到后颈痛得厉害:该死,被人打了闷棍了。 她眨了眨眼睛,借着月色看清楚了自己目前的所在地:狭小,杂乱,有个小天窗在高高的墙上。 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很结实,手已经失去知觉了。该死,再不解开,自己会因为血液不循环而失去双手的。 她咬着牙使劲挣扎了一下,用舌头拼命抵着嘴中的布,希望能吐出来。 有沙沙的脚步声,她立刻闭上眼睛。门轻轻打开了,一个人蹑手蹑脚走进来,来到她身边,踢了她一脚。 她忍着痛,一动不动。 来人好似松了口气,转身又走了出去,然后是锁门的声音。(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一章自救 待到那人的脚步声走远了,她才睁开眼睛。 她相信家人正在焦急地找着她,她咬着牙,使劲挣着双手,好像松了一些,继续。 没用,绳子绑得很结实。 她朝四周张望着,眼睛已适应了房中的黑暗,能让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石头!柴刀!太好了。 她将自己的双腿屈起来,然后再伸直,就这样慢慢的一点点的蹭着挪过去。 将双手放在柴刀上面,开始磨绳子“咝!”割到手了,好痛。 她噙着泪,忍着痛,继续。 终于,手腕处一松,她借着月色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与左手关节处全是鲜血。 突然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传来,有严厉的喝斥声,声音听着好像是……是高俊!她大喜。 活动了一下四肢,她站起来,来到小窗户下面。太高了,她够不着。 是大声喊呢?不行,抓她的人听到了,恐怕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灭了她。 怎么办?怎么办? 声音如此近,可能这间屋子外面就是大街。 她向石走去,那是块磨刀石。 搬来石头垫在脚下,站上去再踮着脚尖,眼睛刚好能看见外面。 月色下,一座围墙正在眼皮子外面,喧闹声正是从外面大街传来的。 她忍住喜意,回头看了一下柴房。 然后走过去,拿起几根柴折成指头长短的木棍,又走到小窗子旁,开始用力向街上扔小木棍,希望这样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有不少的木棍掉在围墙里,手也开始酸痛起来。 她不懈气,又折了几根,继续向外面扔着。 “唉呀,谁打我?”外面一个正在搜查的锦衣卫突然惊叫一声,一看地上,是个小木棍。 “许是哪家孩子调皮吧!”另一个锦衣卫说道。 “咝,现在的老百姓,真大胆。”被打中的锦衣卫嘀咕了一声。 “哎哟,又来了!”刚才那个锦衣卫也叫了一声。 “是谁妨碍锦衣卫办差?”他大声喝道。 “什么事?”梅冷正走了过来。 “大人,不知道是哪家孩子调皮,一直用小木棍扔我们?” “小木棍扔你们?”梅冷正将火把移过来,地上丢了三个小木棍,只是……他蹲下身子,其中一个小木棍上面有血渍。 “现在已经四更了,有哪个小孩子不睡觉?再说了,敢丢锦衣卫的小孩子,我还没遇到过。”梅冷正自言自语,站起来。 “从哪个方向扔出来的?”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院落。 “就是这!”一个锦衣卫指向一座院墙。 “你们悄悄绕到前院,将这座院子给我团团围住。”梅冷正小声说道,身子拔地而起,跃上了墙头。 借着月色,他打量了一下这座院落,目光停在一间矮房子上。 然后跃下墙头,向小房子走去。 一步、两步…… “梅大哥,是你吗?”张雪莹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人,心中激动不已,天上的满月让她看得很清楚了。 “雪莹?!真的是你?”梅冷正听到声音,看清楚门窗里正是那个让大家找疯了的人。 “嗯,有人把我打昏了,我醒来就发现在这里!”张雪莹委屈地说着,吸着鼻子,声音中带着一丝哭意。 “别怕,我来救你。”梅冷正转到房门前,抽出佩刀砍向门锁,门锁应声落地。 梅冷正推开房门,便看见张雪莹抱着双肩,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双手满是鲜血。 “你受伤了?”他大吃一惊,奔过去拉下她的手。 “我在柴刀上磨绳子的时候被割伤了。”张雪莹又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的回答道。 梅冷正看着她犹带惊恐的样子,心中有些感慨:人漂亮、心思灵活,还能急中生智、沉着冷静,只是命太苦了些。 “走吧,你大哥还在外面。”他小声说道,揽住她的肩,带有一丝怜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前院响起了有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哀求声,一群人冲了进来。 张雪莹借着月色一看,前面是面带焦虑的大哥,后面是高俊,还有一大群不认识的人。 “大哥!”她苦着脸叫了一声,眼睛一酸,眼泪便流了出来。 “小妹,别怕,大哥来了。”张雪莹一见她那双带血的手,心中一痛,急忙上前抱住她纤细的身子。 “堂嫂,你没事吧?”高俊冲过来问道,伸出的手又缩回去,他没有抱她的资格。 “你的手怎么了?”张雪聪拍了拍她的背,执起她鲜血淋漓的手。 “皮外伤,刚才在柴刀上磨绳子伤到了。”张雪莹不顾形象的擤了一把鼻涕。 “没事了,回去上药。走,大哥带你回家,家里人急坏了。”张雪聪小心的牵起她。 “哦,对了,谢谢你们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一一登门致谢。”张雪聪回头对梅冷正、高俊与平家的人说道。 “那行,你带雪莹回家吧,致谢就不用了,一家人。”梅冷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堂嫂与张大哥慢走,明天我与娘来看堂嫂。”高俊说道。 张雪聪小心翼翼的拉着她踏进张家大门,又引来一阵哭泣与鸡飞狗跳,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家人才睡了过去。 喜妈妈战栗着身子,目光畏惧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 “说吧,你们是怎么抓倒她的?”高俊坐下来,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对、对不起大人,草民不知道她是贵人!”喜妈妈扑通一声跪下来,不停地磕头。 “回答我的问题!”高俊冷若冰霜地声音响起。 “是、是曾四送来的。”喜妈妈立刻答道。 “曾四是谁?现在哪里?” “曾四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时不时的拐些女孩子卖到娼ji坊,换些银钱。住在哪里,却是不知。”喜妈妈又磕了个头,躬着身子,以头触地,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你们能找到这个曾四吗?”高俊侧过头问一旁站着的中年人,他是东厂的一个档头。 中年人自信的一笑“没有东厂找不到的人,孙少爷放心,奴才一定尽快给您找到。” “那就好,记住,要活的。”高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衫,看了地上的喜妈妈一眼“春来院的人你看着办吧!我不希望我堂嫂的名声受到丝毫的损害。”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孙少爷放心,奴才一定办好。”后面传来档头讨好的声音。 高俊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放了我,大人,我有银子,全给您!”喜妈妈抬起头,讨好地说道。她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怎样的身份,也知道怎么样的话才能打动他们那颗硬得像石头的心。 档头笑了笑,用手摸着下巴“你死了,银子也是我们的。”说完,双手抱着她的头一转,只听“嚓”一声,喜妈妈的叫声在喉咙里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头部软巴巴的耷拉着,人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档头一笑,说道“去平安巷下封口令,然后将春喜院……”他想了一下“烧了?不行,留着吧,但那的钱财归各位兄弟了。”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阵欢呼声,一群着皂靴,穿褐衫的人兴奋的奔了出去。 “马档头,您这般做,厂公会不会不高兴?”待众人都出去后,马档头的一个亲信才挨着他耳朵小声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厂公会当面训斥我,背后嘛……嘿嘿!”他低笑一声,走了出去。 张府后院。 张雪莹恹恹地睁开眼睛:日上三竿了,可还是不想起来。不是想睡,就是不想起而已。 她轻轻翻了个身,却被手上传来的痛意引得咝了一声。 “小姐,您醒了?”喜鹊的大嗓门传进来,一下秒人已站在她床前,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她。 “好喜鹊,让我再躺一会儿。”她闷闷的说着,又闭上眼睛。 “要躺着也行,可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走哪儿都得还着我。”喜鹊鼓着腮帮子说道。 “你喜欢跟便跟着吧!”张雪莹无所谓的说。 “好吧,您睡吧!”喜鹊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张雪莹睁开眼睛,看着碧蓝色的帐顶。 平敢当,你tmd怎么还不回来,老娘有话要问你。 老王头,你这个不忠的老奴才,是去阎王爷那报到了吗?你不像短命的样子啊?! “啊!”她捧着头大叫起来。 外厅里,正在招呼高粱氏母子与李家杜氏一行人的梅氏与汪氏听得心惊胆颤,顾不上客套,提着裙子向后院飞奔而去。 平氏母子三人随后而去。 高粱氏母子看看杜氏母女,也向后院跑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正端着饭的喜鹊将托盘一扔,飞也似地跑到她身边,抱着她不断颤抖的身子。 张雪莹大口喘着气,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喜鹊,老王头到底怎么了?我好怕。”说完抱着喜鹊大哭起来。 “莹儿,莹儿,你到底又怎么了?”梅氏粗喘着跑到床边,将她从喜鹊怀里抢了过去。 “是不是被昨天的事吓着了?”汪氏赶到了。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二章劝慰 张雪莹只是抱着梅氏大哭,不抬头也不说话。 “回夫人,少夫人,小姐是想起老王头了,她说她害怕。”喜鹊哽咽着回道。 屋子里静下来,后面赶到的人也放心了。 “平将军已过了天津,今天午时便回京城了。你可以在第一时间问他关于老王头的事。”高俊开了口,却带着一丝责备。她把众人吓得够呛,却是为了老王头。 这么多关心你,担心你的人又算什么? 我呢,两世追随竟比不上你一个老家奴么?他沉郁着面容,几乎便要冲到她面前质问她。 一只小手悄悄伸过来,迟疑着握了一下他握得死紧的拳头,又飞快的移开。 他垂眼一看,旁边的李梅脸红得几乎快滴出血来,又在用脚使劲碾着地了。 他本想瞪她一眼的,最后却成了眼带安慰的笑意。 张雪莹已经安静下来了,又恢复了往日那样的无喜无悲、云淡风轻的样子。若不是那红肿不已的双目,真会让人怀疑刚才哭得那么伤心的人是她。 “累大家忧心了,对不起。我这就起来向各位赔罪,请您们到厅外稍等。”张雪莹沙哑的声音响起。 “好,好,你慢慢梳洗。”梅氏安慰的拍了拍她,对房中的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静静的退了出去。 “俊儿,你能不能跟平将军说一声,如果、如果那老王头真的已身遭不测,能不能骗骗你堂嫂,别说实话。等她缓过这阵子再说。”平氏开口对高俊说道。 “堂伯母,长痛不如短痛,没必要撒这个谎。”高俊淡然道,眼睛盯着茶杯。 平氏叹了口气,觉得他说的也有理。 杜氏看场面气氛实在是让人沉闷,便站了起来“既然少夫人无事,我便放心了。你们忙,我带梅儿先走了,改日再聚。” “如此便不留您了,有心了,谢谢。”梅氏也不留客,站起来相送。 高粱氏母子坐了一会也告辞回去了。 汪氏才将不安的眼神投向自己婆婆梅氏“娘,这样下去不行?” 梅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是不行,可这孩子执拗得很。我真怕,如果由平将军口中得知老王头去世的消息,她又会怎样伤心一场。”梅氏头痛不已,也担忧不已。 “我倒有个主意!”一旁的高兴开了口,只是脸上有丝歉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梅氏温和地鼓励他。 “嫂子与您感情最为要好,要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如您、您装病吧。”高兴说完,低下了头。 “胡闹!”平氏生气的喝道,对梅氏道歉“对不起啊她伯母,孩子不懂事。” 梅氏眼睛一亮,手一摆“无事,我不忌讳这些,高兴说的有道理。” 到午时左右,门房飞奔到张雪莹等候的小厅里“三小姐,平将军进城了,现已到达金华门。” 张雪莹蹭一声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却坚定地向外面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张妈妈苦着脸追上来“不好了,三小姐,夫人不舒服。” 张雪莹看了看自己已踏出门槛的右脚,收回来,转身向后院跑去,跟在她身边的喜鹊松了口气。 “伯母您到底哪里不舒服啊?”张雪莹急得直跺脚。 梅氏冷汗直冒、脸色青红不定(其实都是心虚给闹得),刚把手抚上心口,便看见自己长媳在使眼色,又将手换到额头,嘴里直哼哼,就是不好好说话。 “您一定是这些日子太过担忧我,所以成了心病了!”张雪莹急了半晌,又呆立了半晌,终于难过的说道,眼泪掉了出来。 梅氏见她难过的样子,便想挣扎起来实话实说。汪氏见状急忙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按了下去“妹妹不愧是学医的,你前些日子没到京城之前,母亲每晚做噩梦,不得安睡。有一次还痰迷了心窍,卡在喉头,若不是张妈妈想起你教的什么手法,恐怕……”她拭了拭自己眼角。 “这段日子你又一直不展容颜,我们都急,都心疼,可谁也比不上母亲所受的煎熬。妹妹,如今一家团圆,一家平安,便是最大的福气了。你从今天起便好好呆在母亲身边,呆在你婆婆身边呗。”汪氏苦口婆心的劝着。 张雪莹慢慢冷静下来,抬起泪眼“我知道了嫂子,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但是老王头的事,我是定要问个明白的。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我也要为他在白马寺奉个牌位什么的,难得他对我张家忠心一场。” “好,今天便算了吧。平将军回来后还要进宫呢,晚上又有宫宴,恐怕也没时间见你。明天你不是要到平府为平夫人诊治吗?一并问了便是。”汪氏建议道。 “嗯!”张雪莹柔顺的点点头,擦干眼泪,神情平和的坐在梅氏床沿上。 屋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吁出一口气来。 “夫人,少夫人”房外突然响起了李婶小心的声音。 “何事?”汪氏皱起了眉,有事不知道等会再说吗? “俞老先生来了,在大厅候着。”李婶小声道。 “瞧我这记性,原答应了今天要上俞家替他针灸的。”张雪莹拍了拍额头,向房门走去。 俞白站在张家大厅,一脸郑重的欣赏着墙上的字画。见张雪莹进来,呵呵一笑“昨天因为老夫的失误,以至于让高少夫人受惊,见谅,见谅。”这话倒是真心的,胖老头一夜也没睡好。 “俞老不必放在心上,没关系,有惊无险。药箱我已经收拾好了,这就动身吧!” “你昨日才受过惊吓,而且手又受伤了,要不今天便算了吧,我只是想看看你,想亲口致歉。” “我的手没事,都是皮外伤。今日不行针,昨天您的痛便白挨了,我真的没事,走吧。”张雪莹拎起药箱。 “如此便多谢了。”俞白看着面前冷静沉着的小女子,有些感慨。 “马车怎么停下了?”张雪莹掀开帘子问道,看见前面俞老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街边站满了老百姓,嘴里议论着什么。 “回高少夫人的话,是平将军进城了,百姓夹道欢迎,马车暂时走不了。”前面传来车夫的回话。 张雪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了,她将车帘又掀开了一些,凝神望去。 那个人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板挺得笔直,面容冷肃,眼睛直视前方。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他有一种阳刚之美,如神祗一般让人敬畏。 她急忙放下帘子。 不一会儿,车夫摧动了马车。 神门、劳宫、后溪,张雪莹仔细而小心的扎着针,手有些痛,但好在没有影响它的灵敏度。 心俞、通里、郄门、内关、大陵、至阳、涌泉,她以比往日稍慢的手法扎上配穴,停下来,拭了一下额头的汗。 “你休息一下吧!看你很疲倦的样子。”俞老开了口,笑眯眯的脸上有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我不累,我再开个方子给您,要您找人代笔。”她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 “俞由,你来执笔吧。”俞老对一旁的小厮说道。 “太子参十五克、茯苓十克、草蒲十克、远志十克、丹参十克、桂枝八克、灸甘草十五克、麦冬十五克、川芎十克、五味子六克、元胡六克、龙骨十五克、柏子仁十五克。每日一剂,分三次服,服十天以后,再换方子。”张雪莹对俞由说道,又看向俞老“这是益心气、补心阳、养心阴、定心志的药。我回去再补全食疗的方子,争取明日给您,以后便按上面写的调养。油重的、肥肉与酒切不可再沾了。” 俞老点点头“我争取做一个听话的病人!” 张雪莹走上前为他拔针“还要谢谢您的入院通知,而且请您原谅我昨日的无礼。” 俞老一笑“你这个小夫人,明明才十五岁,有时却比我这个半百老头还要冷清无欲,像昨日那般挺好,为你添了一丝鲜活气息,才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 张雪莹拔针的手一顿:孩子!? “我说的不对吗?如果我曾娶妻生子,孙女也许还比你大些。” “我只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孩子,我只记得自己是高家的少夫人,两个弟妹的嫂子,婆婆的媳妇。”张雪莹低声道,将银针收起来“明日不用来接我了,我与我家丫头一起来。”然后行了一礼。 “一路开怀仰天笑,半生静心印月明,莫道人生多坎坷,佳境全在不意中。”张雪莹刚踏出房门,便听见俞老的吟声。 她笑了笑,脚步不停,上了停在大门外的马车。 天下权威的中心,皇宫。 此时正是金榜岧峣云里开,玉箫参差天际回。 正中高位坐着天下的主宰弘德,左右手坐着皇后与贵妃,接下去便是四品以上的妃嫔与大臣。 “金爱卿,如此美酒佳肴都吸引不了你?听什么听得如此入迷?”弘德突然问向下座一位官员。 “回陛下,臣正在听罗大人讲发生在朱雀街的一件奇事。”金大人毕恭毕敬地回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三章相见 “哦?奇事?朕也好奇了,说来听听。”弘德似乎真的感兴趣,还向前倾了倾身子。 “是,陛下。”金大人站起来,看了一眼殿内“昨晚在朱雀街,平安里发生了一件奇事。锦衣卫与东厂,还有平少傅府第的人,都在趁夜找一位张姓的少夫人。”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百姓惶惶不安,彻夜难以入眠,不知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能让锦衣卫与东厂一并行动,确实是大事,不过,这位姓张的少夫人是谁?为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呢?”另一位大人笑着说道,此人正是皇后的兄长平成伯裴炯。 弘德皱眉“哪位爱卿能解我疑惑?朕也好奇得紧。” “启禀陛下,臣当时在哪里,微臣来说吧。”殿门口一个值守的青年将士踏出一步跪下,正是梅冷正。 弘德看着他,又望了一眼他的父亲梅子青“说吧。” “那位姓张的少夫人,是我家表妹。她前去朱雀街替俞老诊病时失了踪,我正好轮休在家,便邀请了两个要好的同袍一起帮忙寻找,并不是私自带着锦衣卫寻找。” “那东厂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老奴的外孙子是那位张姓少夫人的夫家堂弟,她不见了,自然要帮着寻找一番。”粱雄站起来答道,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姓金的大臣。 “我平府之所以派人寻找,那是因为高少夫人恰好在为内子治病。”平少傅站起来回道。 “呵呵,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如果不弄清楚,还真的让朕……”弘德没有说完后面的话,挥了挥手“众爱卿坐下吧,喝酒,喝酒。” “俞老,您的病好些了么?”梅子青对对面坐着的俞白举了举酒杯。 俞白端起来虚迎一下,却没喝“唉,你那侄女是个霸道的大夫,严令我不能再饮酒,我也承诺她尽量做个听话的病人。老夫一大把年纪,可不能失信于人,见谅、见谅。” “你们都在说那位少夫人的医术简直是神乎其技,果真那么高超么?”一个大人好奇的问道。 “嗯!”俞白点点头“反正我是好多了。” “我家夫人也全靠她,才保住了腹中胎儿。”太常寺关大人说道。 “这个高少夫人来京城不到两月,已经小有名声了。” “听说平夫人的偏瘫她都能治。” 平敢当看着手中的酒杯,手握紧又松开,眼睛墨如点漆。 原来她在替自己母亲治病,他唇角愉悦地扬起,一改刚才的冷厉与严肃。 一个中年宫女轻轻走了进来,停在大殿口,望着弘德。 弘德眯眼一看,立刻向海公公招手。 “有吩咐吗?陛下?”海公公上前,小声问道。 “方姑姑来了,你去问问是不是母后有什么事?” “是,陛下。” 海公公不一会走到他身边复旨了“陛下,太后说宫宴声太大,吵得她头疼,叫、叫他们滚”他停顿了一下,终是说完了,弘德叹了口气,想了一下,看向大臣们“今晚就到这里吧,众卿早些回去休息。”说完,便站起来。 众大臣一愣,这才刚开始啊!?不过,仍是跪倒在地,三呼万岁,恭送皇上与一众妃嫔离开。 “东厂与锦衣卫有我们的人吗?”回皇宫的路上,平敢当突然问向身边的平正。 平正点点头“有。” “找人打听清楚,那位高少夫人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平敢当吩咐。 “是。”平正一愣,不敢再问下去。主子的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他可不会上前讨没趣。 “母后!”弘德走到闭目养神的太后身边坐下“可是身子不舒服?”大殿离慈宁宫距离那么远,他可不相信会吵着她。 太后慢慢睁开眼,不满地说道“你不去找长生,却与大臣、妃子饮酒作乐!你还问我舒服不舒服,我当然不舒服,不舒服得紧。” 弘德苦笑连连,解释道“是犒赏有功的将士。” “对,抓了你大哥,你高兴着呢!我问你,你准备拿他怎么办?杀了还是剐了?或者是株九族?” “儿子是想将他暂时圈在宗人府,听宗人司的决定。” “这是家事,轮不到他们多嘴。”太后态度很是强横。 我的好母后,正因为看成家事,我才没将他交给大理寺啊!弘德想了一下,叹了口气“儿子懂了。” “我老了,只想我所有的孩子们平安,不想你们成天为了些东西打打杀杀,手足相残。也算是为我的长生积德了!”太后语气有一丝缓和与沉痛。 弘德见她流露出来的孤寂与脆弱,心中一痛,上前握住她的手“儿子不会让母后伤心的。” “如此就好,下去吧,别忘记找长生。”太后抽回手,又闭上睁上眼睛。 “母后歇息吧!”弘德站起来,轻轻向殿门走去。 翌日清晨光,张雪莹拉开衣柜,在里面挑选了半天,最后选定一件碧绿色襦衣配天蓝色的马面裙。 进到平夫人秋氏的房内,她发现今天除了一脸高兴的平果儿,还有平敢当也坐在那里。 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半空中狠摔了一下。 “张姐姐,我来介绍,这位便是我大哥。”平果儿轻盈的奔过来,拉着她的手介绍道。 “平将军还好吧?!”她不想刻意隐瞒两人早已相识的事实。 “好,少夫人可还好?”平敢当看着她清新爽利的装扮,眼睛露出一丝温柔。 “您们认识啊?”平果儿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在宣宁认识的,还多亏了少夫人救我一命。”平敢当简短的说道。 “张姐姐,怪不得我一见您便心生好感,原来您还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您也是的,干嘛不早说啊。”平果儿嗔怪道。 “那是平将军福大命大。”张雪莹笑得很平和、谦虚。 榻上的平夫人也露出感激之意,向她点头示意。 “夫人这几天感觉如何,面部可感觉轻松点?”她上前问道,非常想避开身后那道灸人的视线。 “好多了。”平夫人说道。 “母亲这几天嘴能正常合拢,没有再流涎水。”平果儿漂亮的大眼睛里有感激,更有佩服。 “没想到少夫人的医术如此精妙!”平敢当开口了。 张雪莹一笑,没有回头,取出银针。 “今天咱们来治左胳膊!”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将针往极泉、尺泽、合谷、肩髁、曲池、外关扎去。 “一会夫人会感到有麻痛感传到手指,夫人有感觉了告诉我一声。”张雪莹说着以手指轻捻针尖。 “对了,平将军,要请教您一件事。”她暗中咬了咬牙,不再逃避。 平敢当不成想她居然主动与自己攀谈,心中不由雀跃起来“少夫人请讲。” “我家老王头,真的失足掉入涧中了吗?”张雪莹说的很快,仍然背着身子。 平敢当呼吸停顿了一下,眸中露出忧虑,轻声道“很对不起你,老王头是为了救我,才掉下去的。” 张雪莹站着的身子晃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你……你不要太过伤心了。”平敢当低声道,伸出欲扶她的手慢慢收回来。 张雪莹没有说话,脸慢慢苍白,眼睛越来越黝黑。 “我答应过老王头,无论何事都会帮你,你放心吧。”平敢当低声道,声音压抑着关切。 张雪莹却蓦然转过身子,黝黑、冷清的眼睛直视平敢当“原来如此,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很好,也不会挟恩求报。” 平敢当一愣,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误会了自己,她以为自己对她的心动,对她的情意,是来自报恩,她当自己是什么? 他心底涌起一股愤怒与屈辱,却顾忌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在此。 “你误会了,没有人敢以任何事要挟我,我对你的承诺是发自内心的。”他希望她能明白。 张雪莹却已一脸平静的转过身去,开始收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教你的按摩手法,不要停。”她对平果儿说道,已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 “告辞!我三日后再来。”她拎起药箱,往外面走去。 “张姐姐,我送您。”平果儿站起来,却被平敢当一手挡住了“不用,我送吧,我与高少夫人还有话说。” “这……”平果儿看了看两人古怪而难看的脸色,点点头。 张雪莹已出了房门。 “张雪莹,站住。”刚走出平夫人的院子,后面便响起平敢当强势的声音。 她站住,没有回头。 平敢当走到她面前停下,见她脸色煞白,神情憔悴,嘴唇都失去了颜色,他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剌痛了,又是那种不由自主的感觉。 “你误会我了!”他声音轻柔下来。 “对不起。”张雪莹没有看他,认真的看着自己脚下一片飘落的树叶。碧绿不再,失去生机,原来秋天真的到了。 “我对你的心,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平敢当看她古井无波的样子,感到一阵无力“虽然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可是,我只想遵从我的心意。”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四章秋猎 “咦,怎么不见李梅?”张雪莹捋着自己半干的发丝回到帐蓬,看见李梅床铺空空如也,便好奇的问道。 “张姐姐,刚才有个小宫女在外面说你在沐浴房,忘记拿外衫了,叫梅儿给您送去呀。”李兰惊异地说。 “我没有啊!我带了外衫的。”张雪莹莫名其妙。 “嘘,说不定是高少爷找她吧!”袁紫衣轻声说道,还捉狭的眨了眨眼睛。 “不要脸,李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罗心素阴沉着脸,大声骂道,还朝地上啐了一口。 李兰再好的修养此时也忍不住了,转身看着她“妹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表妹,你何必这样羞辱她?” “什么叫不要脸,无亲无媒的勾引人才叫不要脸,他们是未婚夫妻,见见面怎么了?”袁紫衣也冷着脸问道。 “罗小姐,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夏至也责备道。 “罗小姐这么说确实不应该。”张玲也细声细气的说道。 几乎全帐房的小姐们都用责备的眼光看着她。 罗心素一咬牙,跺了跺脚“你们装什么好人,指不定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说完,冲出帐蓬。 罗心素今天是吃的炸药吗?这么冲动?可不像平时的她呀! 谁也没去追她,各自歇息下了。 不知道罗心素是什么时候回的帐蓬,当众人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哎呀,妹妹一晚上没回来!”李兰习惯性的看向自己右边,却发现李梅的床铺仍是铺得整整齐齐的。 张雪莹心中一沉,跳下床走过去摸了摸李梅的床单“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凉的。” “糟糕了,是不是出事了?”袁紫衣脸色一变。 “快叫人找找吧!”汪凤喜建议道。 众人急忙穿戴好,向帐蓬外跑去。 不一会儿,寻找李梅的人向四周搜过去。 张雪莹带着众位小姐也边叫李梅的名字,边往山中走去。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各位小姐请回吧,李小姐找着了。” “找到了!” “太好了!” “在哪呀?” 小太监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沫,手指向西边“在小河最西边,人、人已经死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什么?” “怎么会?”各位小姐一呆,七嘴八舌的问道,有几个已经小声的哭了起来。 “妹妹!”李兰俏脸一白,身子一坠,坐在了地上。 “表妹!”罗心素发出一声悲呼,跌跌撞撞地向河边跑去。 张雪莹扶起李兰,也向河边奔过去。怎么会呢?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她脑中一片空白之后,便是一阵巨痛,眼睛也模糊起来。 小河边围了一群锦衣卫,带头的正是梅冷正,脸色很不好看。 张雪莹放开李兰,提着裙子直奔过去,猛然刹住了脚。 高俊站在那里,面色阴霾、双目赤红,拳头握得泛白。 李梅面朝下,大半个身子还在水中,上身衣衫完好,下面的裙子却不见了,底裤也没有,露着两条白huahua的大腿。 “表妹,你过去看看吧,高少爷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将李小姐抬上来,说什么不能破坏现场,执意等你来验尸。”梅冷正走过来小声对张雪莹说道,声音很低沉。 “妹妹!”李兰呆立了一会,发出一声悲凄的叫声,想跑过去,人却软软的倒了下去。 “表妹,怎么会这样子?是谁害了你?”罗心素高呼一声,想走过去。却被张雪莹伸出左手拦住了“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我不能过去,那是我表妹。”罗心素目光凶狠地看着她,举足欲走。 “拦住她。”张雪莹将她一推,交给一边的锦衣卫,自己走过去。 “高俊!” 高俊抬起头“我没事,堂嫂,您来验验她的伤,现场我都勘查的差不多了。我来看看我是否还有遗漏,我、我头痛得很。” “将你的外衫脱下来,盖住她。”她低声对高俊说道,蹲下身子。 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她用袖子擦了擦,睁大泪眼。 过了一会,她抬头看向梅冷正“是用水溺死的!李梅的嘴里还有河沙、淤泥与杂草。口耳鼻已有出血的现象,这是因为肺部积水引起的。”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高俊突然说道,指向地上的草地“你们看,这里有拖动的痕迹,梅大哥,你带人从这道拖痕找过去,定能找到第一现场。” 梅冷正仔细一看,果然草地上有一片重物压过、挪动的痕迹,点点头,带人向远处走去。 “将她抬回去吧,我再仔细看看。”张雪莹抬头对高俊说。 高俊点点头,上前抱起李梅。 李梅湿漉漉的发丝散乱的很,高俊温柔的替她顺了顺,露出她青白的脸。 在场的小姐们发出一阵惊呼与低泣声。 “怎么样了?陛下发话了,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予以重刑。”一个中年太监走到高俊身边说道。 “请您转告陛下,微臣理会得。”一个中年男子答道,他是大理寺卿。 “高少夫人,听高少爷讲您以前在宣宁便替他解剖过尸体,这次仍是劳烦您了。”大理寺卿客气的说。 张雪莹点点头“我需要一个临时的解剖室与一把锋利而狭长的小刀。” “这把如何?”平敢当的声音响起,一把雪亮的匕首出现在她眼前。 张雪莹看着他黑亮的眼睛,一时没伸手去接。 “张姐姐,您收下吧。”平果儿说道,她也没想到自己大哥这么大方,这把匕首还是如夫人送给他的呢。 “谢谢平将军。”张雪莹伸出手接住了。 “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还有,保重。”平敢当说完,拉起平果儿走了。 内侍监搭起一个小帐蓬充当了验尸房,袁紫衣自告奋勇地前来帮她。 “李梅,女,十四岁!”张雪莹一边仔细检查着李梅的全身,一边说道“照死者尸体的僵硬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超过六至八个时辰。当然,由于死者在冷水中浸泡过,死亡时间或许应该提前一个时辰。” 她叹了口气,眨了眨雾气缭绕的眼睛,问袁紫衣“记下了吗?” “记下了。”袁紫衣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 “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张雪莹检查完上身,手向李梅不着寸缕的下身探去。袁紫衣一脸紧张与忧伤,刚找到李梅尸体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眼前。 “死者处**完整,没有被人侵犯过。凶手脱去死者裙子,看来是想转移人们的视线。”张雪莹缓慢的说道,若有所思的样子。 本来悄无声息的帐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声音。那是众位小姐与锦衣卫、大理寺卿守候在外面。 “死者喉部位置有淤痕,看来是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勒昏。双手腕有掐痕,再加上死者绣鞋鞋跟的磨损。可以看出死者被人从背后勒晕后,被凶手拖着双手腕移到河边,所以绣鞋鞋跟磨损相当厉害。身体前面已验完,现在检查后背。”张雪莹对袁紫衣点点头,两人一起将李梅反转过来,背部朝上。 “咦!”张雪莹突然说道“进来一个人为我掌灯!”里面光线太弱了些,她实在看不清楚。 外面立刻寂静一片,突然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是平果儿。 平果儿手上分另持着两个美人烛,走了进来“这样够亮吗?张姐姐。” 张雪莹点点头,示意她再走近点,并小声安慰道“别怕,她不会吓你的。” “嗯,我不怕,我们是帮她找出害她的凶手,她当然不会害我们。”平果儿挺着小胸脯说道,匆匆扫了一眼李梅,又赶快将眼睛移开。 “死者后颈,有奇怪的伤痕!”张雪莹低下头,用手慢慢摩挲着那个位置。 “有凹凸,伤口不是用钝器造成的,倒像是一件装饰品或是首饰上面的纹路。”她疑惑的说着。 她轻轻分开李梅后脑的发线“死者曾被凶手大力揪住后面的头发,死者有不少头发都被揪出来,为什么说凶手是大力呢,因为头发不是断掉的,而是揪出了毛囊。凶手当时很生气,很气愤!” 她停了下来,紧紧盯着李梅后颈靠近后脑勺的位置,陷入了沉思,一会将手举了起来“应该是这样,凶手从后面使劲抓住李梅的头发,将她死死按在河水里,导致李梅呛水窒息而死。所以,她的手指甲有断裂、指甲缝有污泥,那是她被人按向河里时,因为缺氧难受,手乱挥所至。” 她沉声说着,又将目光移向李梅的后腰“凶手继而跪坐在李梅后腰间,以自身重量压住她,不让她挣扎。李梅就这样慢慢的失去了她宝贵的、只有一次的生命。” 突然,扑的一声响起,一股臭气弥漫开来。 “啊!好臭!”平果儿先是被惊吓得叫了一声,最后又嫌恶的握住了鼻子。 “张姐姐,这、是李梅!她放……这怎么可能呢?”袁紫衣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雪莹突然脸色一变“将李梅反转过来,我要解剖开她的肚子。”(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五章梅之殇 “咦,怎么不见李梅?”张雪莹捋着自己半干的发丝回到帐蓬,看见李梅床铺空空如也,便好奇的问道。 “张姐姐,刚才有个小宫女在外面说你在沐浴房,忘记拿外衫了,叫梅儿给您送去呀。”李兰惊异地说。 “我没有啊!我带了外衫的。”张雪莹莫名其妙。 “嘘,说不定是高少爷找她吧!”袁紫衣轻声说道,还捉狭的眨了眨眼睛。 “不要脸,李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罗心素阴沉着脸,大声骂道,还朝地上啐了一口。 李兰再好的修养此时也忍不住了,转身看着她“妹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表妹,你何必这样羞辱她?” “什么叫不要脸,无亲无媒的勾引人才叫不要脸,他们是未婚夫妻,见见面怎么了?”袁紫衣也冷着脸问道。 “罗小姐,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夏至也责备道。 “罗小姐这么说确实不应该。”张玲也细声细气的说道。 几乎全帐房的小姐们都用责备的眼光看着她。 罗心素一咬牙,跺了跺脚“你们装什么好人,指不定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说完,冲出帐蓬。 罗心素今天是吃的炸药吗?这么冲动?可不像平时的她呀! 谁也没去追她,各自歇息下了。 不知道罗心素是什么时候回的帐蓬,当众人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哎呀,妹妹一晚上没回来!”李兰习惯性的看向自己右边,却发现李梅的床铺仍是铺得整整齐齐的。 张雪莹心中一沉,跳下床走过去摸了摸李梅的床单“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凉的。” “糟糕了,是不是出事了?”袁紫衣脸色一变。 “快叫人找找吧!”汪凤喜建议道。 众人急忙穿戴好,向帐蓬外跑去。 不一会儿,寻找李梅的人向四周搜过去。 张雪莹带着众位小姐也边叫李梅的名字,边往山中走去。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各位小姐请回吧,李小姐找着了。” “找到了!” “太好了!” “在哪呀?” 小太监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沫,手指向西边“在小河最西边,人、人已经死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什么?” “怎么会?”各位小姐一呆,七嘴八舌的问道,有几个已经小声的哭了起来。 “妹妹!”李兰俏脸一白,身子一坠,坐在了地上。 “表妹!”罗心素发出一声悲呼,跌跌撞撞地向河边跑去。 张雪莹扶起李兰,也向河边奔过去。怎么会呢?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她脑中一片空白之后,便是一阵巨痛,眼睛也模糊起来。 小河边围了一群锦衣卫,带头的正是梅冷正,脸色很不好看。 张雪莹放开李兰,提着裙子直奔过去,猛然刹住了脚。 高俊站在那里,面色阴霾、双目赤红,拳头握得泛白。 李梅面朝下,大半个身子还在水中,上身衣衫完好,下面的裙子却不见了,底裤也没有,露着两条白huahua的大腿。 “表妹,你过去看看吧,高少爷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将李小姐抬上来,说什么不能破坏现场,执意等你来验尸。”梅冷正走过来小声对张雪莹说道,声音很低沉。 “妹妹!”李兰呆立了一会,发出一声悲凄的叫声,想跑过去,人却软软的倒了下去。 “表妹,怎么会这样子?是谁害了你?”罗心素高呼一声,想走过去。却被张雪莹伸出左手拦住了“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我不能过去,那是我表妹。”罗心素目光凶狠地看着她,举足欲走。 “拦住她。”张雪莹将她一推,交给一边的锦衣卫,自己走过去。 “高俊!” 高俊抬起头“我没事,堂嫂,您来验验她的伤,现场我都勘查的差不多了。我来看看我是否还有遗漏,我、我头痛得很。” “将你的外衫脱下来,盖住她。”她低声对高俊说道,蹲下身子。 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她用袖子擦了擦,睁大泪眼。 过了一会,她抬头看向梅冷正“是用水溺死的!李梅的嘴里还有河沙、淤泥与杂草。口耳鼻已有出血的现象,这是因为肺部积水引起的。”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高俊突然说道,指向地上的草地“你们看,这里有拖动的痕迹,梅大哥,你带人从这道拖痕找过去,定能找到第一现场。” 梅冷正仔细一看,果然草地上有一片重物压过、挪动的痕迹,点点头,带人向远处走去。 “将她抬回去吧,我再仔细看看。”张雪莹抬头对高俊说。 高俊点点头,上前抱起李梅。 李梅湿漉漉的发丝散乱的很,高俊温柔的替她顺了顺,露出她青白的脸。 在场的小姐们发出一阵惊呼与低泣声。 “怎么样了?陛下发话了,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予以重刑。”一个中年太监走到高俊身边说道。 “请您转告陛下,微臣理会得。”一个中年男子答道,他是大理寺卿。 “高少夫人,听高少爷讲您以前在宣宁便替他解剖过尸体,这次仍是劳烦您了。”大理寺卿客气的说。 张雪莹点点头“我需要一个临时的解剖室与一把锋利而狭长的小刀。” “这把如何?”平敢当的声音响起,一把雪亮的匕首出现在她眼前。 张雪莹看着他黑亮的眼睛,一时没伸手去接。 “张姐姐,您收下吧。”平果儿说道,她也没想到自己大哥这么大方,这把匕首还是如夫人送给他的呢。 “谢谢平将军。”张雪莹伸出手接住了。 “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还有,保重。”平敢当说完,拉起平果儿走了。 内侍监搭起一个小帐蓬充当了验尸房,袁紫衣自告奋勇地前来帮她。 “李梅,女,十四岁!”张雪莹一边仔细检查着李梅的全身,一边说道“照死者尸体的僵硬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超过六至八个时辰。当然,由于死者在冷水中浸泡过,死亡时间或许应该提前一个时辰。” 她叹了口气,眨了眨雾气缭绕的眼睛,问袁紫衣“记下了吗?” “记下了。”袁紫衣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 “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张雪莹检查完上身,手向李梅不着寸缕的下身探去。袁紫衣一脸紧张与忧伤,刚找到李梅尸体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眼前。 “死者处**完整,没有被人侵犯过。凶手脱去死者裙子,看来是想转移人们的视线。”张雪莹缓慢的说道,若有所思的样子。 本来悄无声息的帐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声音。那是众位小姐与锦衣卫、大理寺卿守候在外面。 “死者喉部位置有淤痕,看来是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勒昏。双手腕有掐痕,再加上死者绣鞋鞋跟的磨损。可以看出死者被人从背后勒晕后,被凶手拖着双手腕移到河边,所以绣鞋鞋跟磨损相当厉害。身体前面已验完,现在检查后背。”张雪莹对袁紫衣点点头,两人一起将李梅反转过来,背部朝上。 “咦!”张雪莹突然说道“进来一个人为我掌灯!”里面光线太弱了些,她实在看不清楚。 外面立刻寂静一片,突然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是平果儿。 平果儿手上分另持着两个美人烛,走了进来“这样够亮吗?张姐姐。” 张雪莹点点头,示意她再走近点,并小声安慰道“别怕,她不会吓你的。” “嗯,我不怕,我们是帮她找出害她的凶手,她当然不会害我们。”平果儿挺着小胸脯说道,匆匆扫了一眼李梅,又赶快将眼睛移开。 “死者后颈,有奇怪的伤痕!”张雪莹低下头,用手慢慢摩挲着那个位置。 “有凹凸,伤口不是用钝器造成的,倒像是一件装饰品或是首饰上面的纹路。”她疑惑的说着。 她轻轻分开李梅后脑的发线“死者曾被凶手大力揪住后面的头发,死者有不少头发都被揪出来,为什么说凶手是大力呢,因为头发不是断掉的,而是揪出了毛囊。凶手当时很生气,很气愤!” 她停了下来,紧紧盯着李梅后颈靠近后脑勺的位置,陷入了沉思,一会将手举了起来“应该是这样,凶手从后面使劲抓住李梅的头发,将她死死按在河水里,导致李梅呛水窒息而死。所以,她的手指甲有断裂、指甲缝有污泥,那是她被人按向河里时,因为缺氧难受,手乱挥所至。” 她沉声说着,又将目光移向李梅的后腰“凶手继而跪坐在李梅后腰间,以自身重量压住她,不让她挣扎。李梅就这样慢慢的失去了她宝贵的、只有一次的生命。” 突然,扑的一声响起,一股臭气弥漫开来。 “啊!好臭!”平果儿先是被惊吓得叫了一声,最后又嫌恶的握住了鼻子。 “张姐姐,这、是李梅!她放……这怎么可能呢?”袁紫衣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雪莹突然脸色一变“将李梅反转过来,我要解剖开她的肚子。”(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六章真凶是谁 “不,张姐姐,刚才那个屁是李梅放的吧?她要么没死,要么……”平果儿缩了缩脖子,害怕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要么她的魂在这里,你如果不给她留全尸,她、她是不会放过您的。”说完,闭着眼睛朝四周拜了拜。 张雪莹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平果儿犹豫了一下,重重点了两下头,尖叫一声,飞快地奔了出去。 外面立刻传来一阵乱哄哄的询问声。 “她……?”袁紫衣看得目瞪口呆。 “咱们继续!”张雪莹平静的说着,将那柄狭长锋利的刀伸向李梅的肚子。 袁紫衣闭上眼睛。 “你转过身去吧,将我说的记下来便是。”张雪莹如往常一般温和的声音响起。 “好的,张姐姐。”袁紫衣听话的转过身去。 一股难闻的味道立刻充盈在狭窄的帐蓬内,袁紫衣干呕了一下,捂住嘴,尽量屏住呼吸。 “有谁能拿瓶醋进来吗?”张雪莹向外面叫了一声。 外面没人回答她,她不禁摇了摇头:女的胆小害怕,男的不好意思进来! “记,死者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十个时辰前。”张雪莹的声音有着无比的自信。 “为什么如此肯定张姐姐?你前面不是说因为天气与河水的关系,不好确定死亡时间吗?”袁紫衣很聪明,一下子想到了疑点。 “因为李梅的尸体刚开始呈现出腐败性腹部膨胀,正常情况下,腹腔内大部分气体,经肠壁血管吸收后,由肺部呼吸排出体外。可是因为她已经死亡,不能再自主呼吸,所以肠壁血循环发生障碍,影响肠腔内气体吸收,从而引起腹胀。刚才由于我们两人的翻动,随同肠蠕动向下运行,便由肛门排出了腐败气体。” 这时候一瓶醋举到了她面前,她随意瞟了一下“请洒在帐蓬里,谢谢。” 又看向李梅剖开的肚子,翻了翻露在外面的肠子“尸体外面的尸斑也好、尸体的僵硬程度也罢,它们都会随环境、温度、湿度发生变化,有时候会欺骗我们的眼睛。唯有肠胃这里,是骗不了人的。你看,李梅胃里的食物也完全消化掉了。所以李梅的死亡时间在十个时辰前,应该是……”她算了起来。 “申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醋味,袁紫衣开始舒服的呼吸起来。 “对,申时!”张雪莹转过身,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地。 一双如墨似漆的眸子,此时也正惊异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桌子上肠子袒露无异的李梅。 “平将军?这里不适合您进来!”她急忙用自己的身子遮住李梅的尸体。 平敢当背过身子“我在这等着,你要让她继续把肠子露在外面吗?” “哦,我马上缝起来。”张雪莹取出一枚针,缝了起来,丝线不时发现“嘶嘶”声,听得袁紫衣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昨天我们是什么时候回的营地?”张雪莹突然小声道,手下却是不停。 “就是申时正呀!”袁紫衣回道,突然转身看着她,嘴唇哆嗦着“就在我们回来后,李梅她、她便……?”泪水浮上她的眼眶,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张雪莹点点头“我们回来后,有些去了校场,看皇子与少爷们打的猎物。有些去了厨房,吵着要喝青梅汤,还有些,我就没有印象了。” 袁紫衣按着自己胸口,慢慢思索道“我、凤喜、夏至、张玲去了校场,是一路去的,可以互相作证。然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从厨房那边过来的雪梅、夏络、许巧三人,但是不知道她们是否一直在一起!” “平将军,叫你的人把这些小姐分开关押,不要让她们有交谈的机会。”张雪莹当机立断,转过身对平敢当轻声说道。 平敢当看着她没有说话。 去还是不去?张雪莹开始慢慢睁大眼睛。 笨女人,这群小姐全是有后台的,你要在贵妇圈子中行医,何苦得罪她们!平敢当不动声色的看回去。 我不管,快去!还有,就说是你的意思,我可不想出风头!张雪莹继续带着微笑“恳求”地看着他。 哈哈,不是不想出风头,还是怕得罪人吧!平敢当丢下一个了然的笑,走了出去。 袁紫衣看着她们,好奇怪啊,俩人互相看了一会,平将军就笑得很开心了。 “把她们统统抓起来,分开关押。”外面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锦衣卫站着没动,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却一涌而上,将一众先是呆若木鸡,而后便开始惊叫怒骂的小姐分开带走了。 “平大人,这、不合适吧?”梅冷正为难的看着他。 “我马上去向陛下说明原因,对了,高少夫人……”他对着帐蓬叫了一声。 “来了,这是尸检报告。”张雪莹刚缝好李梅的肚子,带着袁紫衣走出来,示意袁紫衣将记录的尸检报告交给平敢当。 雪莹,我就知道你最明白我想的是什么!平敢当如漆的眸子慢慢亮起来。 此时此刻、此地,你不是找我要这个,是什么?张雪莹冷傲的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带着袁紫衣走了。 平敢当觉得自己沉寂了几个月的心又开始跳跃起来,还带着欢欣鼓舞,他觉得自己充满了战志。 老天,他就知道自己的女人不是一般的人物,她居然敢划开别人的肚子,在里面翻翻拣拣的。 “依你说,如果按高少夫人的计划行事,绝对能抓住凶手?”弘德仔细看了看手上那份“尸检报告”后,看向平敢当。 “臣以为是的,陛下。”平敢当想了想又道“只是,高少夫人毕竟地位卑微,若是得罪这些小姐们可就对她不公平了。所以,臣想……” “所以你想来讨个旨意,就说是朕的意思?” “陛下英明。” “好吧,此案就责令你与大理寺少卿黄平与高少夫人一同办吧。”弘德答应得挺爽快,转身看向海公公“你替朕前去传达口谕。” “是,陛下。”海公公走了出去。 “朕真的很好奇,这位高少夫人似乎真不简单啊?不但医术了得,还敢划开人的肚子看。她这上面的理论,朕竟是闻所未闻。”弘德扬了扬手中的纸张。 平敢当想了一下,才慢慢道“在宣宁城被困的时候,她就协助过县衙破案,最有名的便是那件‘食人恶魔’的案子。相信陛下也听说过。” “当时刑部是有人告诉过朕,朕当戏听了。没想到,真有这么神奇,她仅凭那人是左撇子与虎口的重茧便擒住那人。唉,如此心思缜密、冰雪聪明的女子,还真是不多见。她父亲张神手的功夫到她这居然成了解剖尸体!”弘德很是感慨。 平敢当没有说话,小心藏住自己心底那丝骄傲。 “如果此案破了,朕会大大的赏赐她,去吧。”弘德挥了挥手。 “臣告退!”平敢当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退出帐外。 张雪莹在河边找到了胡须丛生、一脸失神的高俊。 “高俊!”她轻轻走过去。 “堂嫂!”高俊看着她,轻声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张雪莹点点头“我也很难过,那么小那么可爱,就这样没了。” “她是第一个用那种崇拜、仰慕的眼神看我的女孩子,眼睛亮得像星辰,脸上总是会飞起娇羞的红晕。我一开始是厌恶她的,有些小心眼,有些小手段。可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对我……”高俊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这次到京城看见她,觉得她仿佛是破茧重生的蝶。没了小气、没了作做。她正在慢慢变好,好得我都在问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她的一片真情。但是,我甚至没告诉她,她很好……”高俊突然蹲下身子,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头。 “你不要这样!”张雪莹大吃一惊,急忙奔过去阻止他。 “小妹,我真的很难受,就像……”就像前世看见你死去一样!高俊突然呆怔住了,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高少夫人,高少爷,原来你们在这!”后面响起平敢当的声音,绷得很紧,语气也很冷。 张雪莹转过身子“您来劝劝他吧,他难受得紧。” 你在解释吗? 平敢当走过去,看着高俊颓废的样子“高少爷,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找到凶手,替李小姐报仇。” “你们有结果了?是谁?”高俊突然瞪大眼睛,大声问道,牙齿咬得直响。 “刚才就想告诉你的,不过,你要沉住气,那个凶手绝对跑不掉,你相信我吗?”张雪莹近乎严厉地问道。 高俊点点头。 “我告诉你,这个凶手绝对是个女孩子。这样范围是不是缩小很多了?” “女孩子?是谁这么恨她,不但要她死,还要羞辱她?”高俊苍白的俊颜露出一丝强烈的恨意。 “对,这个凶手很恨李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有长远的计划与安排。在我们刚从平顶山回来便下了手,然后又装着若无其事的与我们呆在一起,让我们作她的时间证人。”张雪莹慢慢说着,心里怀疑的那人,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她面前。(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七章果然是你 “是罗心素,一定是她。”高俊突然大叫一声,转身欲跑。 “拦住他。”张雪莹对平敢当说道,平敢当快如闪电的一抓,高俊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活剐了她。”高俊拼命挣扎着。 “冷静点行不行?”张雪莹眼睛一瞪,低喝一声。 “既然知道她是凶手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等?我怎么可能冷静?”高俊喘着粗气问道。 “平将军的人正在为那些小姐录口供,我们到平将军帐蓬里等着,要从口供里找出她的破绽,让她不能狡辩。”张雪莹说完,率先向平敢当的帐蓬走去。 “高少爷请!”平敢当放开高俊,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俊看了他一眼,跟在张雪莹的身后。 “大人,这是按您吩咐,为那些小姐记录的证词。”一个士兵走过来,交给平敢当一叠纸。 平敢当与大理寺黄平翻看起来。 “除了李兰、罗心素,其他的人都能互相作证,案发时呆在一起。”平敢当看向高俊与张雪莹。 “哼,我就知道定然是罗心素!”高俊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张雪莹却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看向平敢当与黄平“请两位大人传唤罗心素。” “带罗心素!”平敢当向外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满脸惊恐的罗心素被两个士兵带了进来。 “罗小姐请坐吧,有些话要你说清楚。”黄平指了指小杌子。 罗心素看了一眼帐内众人,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昨天回来后,我确实没有与大家在一起。但是,我没有杀我表妹,她是我的亲表妹,我怎么会杀她?”她愤怒的低叫道,眼睛红了起来,身子也有些瑟瑟发抖。 “不是你还有谁?李梅性格直率,这段日子得罪你的话说了不少吧?”高俊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仿佛那便是罗心素那截优美的脖子。 “是,我表妹一向口无遮拦,有时候不顾姐妹之情让我难堪。我甚至想过要报复她,但是我绝不会杀她,她是我姨母唯一的女儿。”罗心素紧握着拳头,眼睛直视着高俊,眼泪也流了出来。 “那你昨天申时后到哪里去了?”平敢当开了。。 罗心素低下头,咬了咬唇瓣,犹豫着、为难着,最后小声道“我到南面那个山坡去了,那里风景好,我去走走。” “谁能为你作证?”黄平紧跟着问道。 张雪莹仔细观察着罗心素的脸色与一举一动。 罗心素脸上突然红了一下,眼睛似乎掠过一丝羞涩,终是摇了摇头“就我一人。” “不过,我真的没杀我表妹,请你们相信我。”她抬起头,恳求着说道。 “很抱歉,你没有时间证人,恐怕你是最受怀疑的人。”黄平严肃地说道。 “我……”罗心素慌乱的摇着头,似语又休。 “罗小姐,请将你的右手抬起来,我看看。”张雪莹突然开了。。 罗心素不解地抬起头,想不理她,可一想到她也是参与审理此案的人,终是将自己一只雪白的手举起来。 “将袖子提起来。” 罗心素脸上闪过一丝窘意与恼恨,将袖子提了提,露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皓腕。 “你右手的镯子一直是这只吗?”张雪莹目光落在她那只白玉手镯上。 罗心素点点头,不明白她问这个干什么。 “好了,将她带下去,把李兰小姐带进来。”张雪莹对平敢当说道。 黄平皱了皱眉,她不明白这个少夫人搞什么鬼。为什么在看了罗心素的镯子后便决定放她走了。依他说,这个罗心素就是凶手。心眼小,睚眦必报,对自己表妹下了毒手。 他想开口,却被平敢当用眼神阻止了。 “将罗小姐带下去吧,把李小姐带进来。”平敢当吩咐道。 不一会儿,李兰身子虚弱地走了进来。 神情憔悴、眼睛红肿得厉害,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丝。 她哀伤的样子惹人心疼,上前给三人行了礼。 “李兰小姐请节哀!”黄平看着这个宛如空谷幽兰一般素雅沉静的女子,声音放柔和了,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是凶手。 “坐吧!”张雪莹走上前扶着她坐下。 “张姐姐!”李兰一开口,眼泪便流了出来“害妹妹的凶手,可、可找到了。” “不急,她跑不掉,也躲不过的。”张雪莹按了按她柔弱的双肩,感到她身子一抖。 “说说吧,昨天从平顶山回来后,你去了哪里?”平敢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去、去了落霞坡,那里景色迷人,这几天都去那,想画幅深秋落霞图。”李兰小声说道。 “我记得在平顶山你一直与李梅在一起,回来也曾见到过你俩人的影子,你最后为什么没与她在一起呢?如果在一起,说不定……”张雪莹说到这住了。,可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在一起,或许李梅还会活着。 “妹妹!”李兰声音哽咽的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只有泪水不断从她的指缝流出来。 “一开始是在一起,可这两天她总是去找高俊,所以便分开了。我对那些血淋淋的猎物又不感兴趣,所以就往落霞坡走去。”李兰慢慢说道,双手死死撕扯着帕子“这几天一直有去落霞坡观景,紫衣与冷香都知道的。” “没有人作你的时间证人,很麻烦啊!”平敢当慢悠悠的开了。。 “啊!”李兰惊恐的抬起头,身子摇摇欲坠,背却挺直了,身子向前倾了一下。 “你不要害怕,这也只是他们依例问话而已。”张雪莹走上前,拿过她手中的帕子,给她拭了拭泪水。 “谢谢张姐姐。”李兰道了谢,又低下头去。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说。”张雪莹没有离开,一直扶着她的右手,抬头对平敢当说道。 平敢当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好,明天再说吧。” 张雪莹扶着李兰走了出去。 出来才发现,已到了酉时,圆日正在慢慢坠落。 放出来的女孩子见她们出来一涌而上“没事了吧?” “我就说李兰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妹妹?”汪凤喜大声道,看了一眼人墙外的罗心素“只是有些人可不一定顾念姐妹之情。” 罗心素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却忍住了。 吃过一顿食不知味的晚膳,女孩子们便早早歇息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被一声尖叫声惊醒。全都坐了起来,慌乱的问着“是哪个尖叫,好吓人的样子。” 声音未落,平果儿披头散发的奔了进来“我不要在那睡,我要和你们在一起。”说完,跳到张雪莹的床上紧紧抱住了她。 “怎么了?吓成这个样子。”张雪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张姐姐,您不知道好吓人,我、我梦见李梅来找我来了。”平果儿抽噎着“她眼睛流着血,脸白得像张纸一样,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说‘我死得好惨,她为什么要害我?替我报仇,替我报仇。’”她拖长声音,幽幽的轻叫着。 众位小姐顿时觉得一股阴风刮了过来,吓得齐齐尖叫一声,把被子拉到了头上。 “听说枉死的人是不会去投胎的,会一直跟着害她的人。”袁紫衣突然小声说道。 “快别说了紫衣!”张玲吓得声音都在抖了。 “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夏至强自镇定的声音响起,只是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如果凶手到她死的地方为她念大悲咒,再诚心悔过,她便会在地府喝了孟婆汤,忘记这世的前尘往事了。”张雪莹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帐蓬里的女孩子们才在惊惶中慢慢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夏至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手指哆嗦着指着帐蓬外。 众人抬头顺着她的手一看,烛光下的帐蓬外分明有一个女子的侧影,一眨眼的时间便不见了。 帐蓬内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又是哭泣又是哀求,还有人咒骂凶手。 直到折腾了一个时辰后,众人才倦极而睡。 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小河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 一个披着大披风的人影出现在夜色里,走向小河边。在河边立定之后,蹲下身子,点燃了一些纸。 平敢当与梅冷正互视一眼,双双跃出去,站在披风人后面。 披风人一惊,飞快地转过身来,捂着脸冲向营地。 平敢当身子一晃,掠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披风人身子一震,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俏脸“原来是平大人,吓死我了。” “你在怕什么呢?李小姐。”梅冷正露出一个讥笑。 “我以为是坏人。”披风人正是原本正在熟睡的李兰,此时正露着一个勉强的笑意。 “坏人?不过李小姐胆子真的很大,深更半夜的敢一个人到河边来。你是想画一幅深夜河境图吗?”平敢当一本正经地问道。(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八章可悲的动机 李兰长长叹了口气“我是来给妹妹烧些纸钱,让她早登极乐。” “她大仇未报,是不会早登极乐的。”梅冷正手一伸“请吧,李小姐。” 李兰咬了咬唇,朝前面走去。 营地里四周都点上了火把,照得夜色恍如白日。各家贵公子、四个皇子与众小姐都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们三人。 “李兰,真的是你。”黄平的语气里有着失望与不敢置信。 “什么是我?黄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李兰好像比他还吃惊。 “明明就是你杀了自己的妹妹,到现在还不肯讲实话?”平果儿大声说道。 “正如平小姐所言,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杀她?”李兰平静下来,反问道。 “那你深夜到河边干什么?”罗心素问道。 “给妹妹烧些纸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姐姐是这样说的‘如果要让枉死的人早喝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凶手便要到她遇害的地方烧钱送她上路’”袁紫衣说道。 “对呀,我今晚去一是想看看凶手到底会不会去,二是给妹妹烧纸钱。”镇静下来的李兰对答如流。 “不要再多费口舌了,你就是凶手。”张雪莹看着那张伪善的脸,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李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满脸受伤的样子,凄然欲泣。 张雪莹没理她,看向四周的人“我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以前有两姐妹,姐姐只比妹妹大几个月。都是家中的庶女,姐姐命不好,出生的时候姨娘因为血崩去世了。而妹妹的姨娘虽性子懦弱,却一直呵护、痛爱着自己的女儿。在姐姐五岁的时候,家在京城的大伯母回老家探亲,见其乖巧伶俐、性格温顺。便把她带回京城抚养,一个怜爱其失了生母,二嘛则是与自己的女儿作伴。”讲到这里,张雪莹深深看了一眼脸色白得几近透明的李兰。 “留在家的妹妹有生母呵护,还有家中兄长的爱护。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她自是享受到了一切关爱与照顾。性子也变得有些骄纵任性,但她仍是一个心地本善的好女孩子。而姐姐呢,打小失了生母,本就比旁人多了一份心思与忧愁。再加上被伯母带回京城抚养,她心中慢慢对家人多了一丝怨怼。怨家人不要她,怨妹妹的命好,不用背井离乡,离开亲人,寄人篱下。随着年纪越长,她心中的怨恨越来越深了,她表面懂事柔顺,但是她始终把自己当成了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孤女。” “不要再说了!”李兰突然大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张本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扭曲的痛苦与恨意“你根本就不会懂,不会懂那是怎样的折磨。” 张雪莹平静的看着她“难道你伯父与伯母对你不好吗?难道自小把你养育大的伯母没拿你当亲生女儿吗?” “好?好?呵呵!”李兰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意“我是她女儿打小的玩具、玩伴。她女儿喜欢的我不能伸手去要,无论什么她女儿挑剩下的,才轮得到我。她女儿学习琴、棋、书、画,我只能在一旁磨墨、捧扇。她女儿是京城第一名媛,嫁了个身世高贵的世子,成了人人艳羡的世子妃。而我呢?她居然只是想着把我卖个好价钱,怎么了,姨娘生的就只能给人作妾吗?啊?!”李兰越说越激动,身子战栗不已。 “好了,把她带回帐房内,各位都散了吧。”平敢当突然打断了李兰的咆哮,再往下的话,不能在明面上说了。毕竟李家大房是当朝吏部尚书。 “不,我要说……唔!”李兰大吼一声,却被一个机灵的侍卫捂住了嘴巴。 “黄大人、高少夫人、高少爷与梅大人进来吧。”平敢当说完,率先进了帐房。 帐房内,李兰被侍卫捂住嘴,犹在不忿的挣扎着,低吼着。眼睛露出疯狂的恨意,恨恨看着面前的几人。 张雪莹说道“松开她,她想说,就让她说完吧。”说完了,也就该上路了。 “咳、咳!”李兰捂着嗓子咳了几声,看向张雪莹“张姐姐,我以为你懂我,毕竟咱们的身世差不多。从小没有父母,寄养在大伯母家。” 张雪莹摇摇头“李兰,你太钻牛角尖了。李大夫人带你回京城,是因为喜欢你、疼爱你。老夫人与夫人同意你离家,是想给你一份更好的前程,作为你自幼丧母的补偿啊。” “不是这样,他们有权有势,如果想给我一个好前程,为什么不一早把我收在大夫人名下,让我作一个正经的嫡女,寻户好人家,作个正头娘子。皇宫刚传出选秀的消息,她便把我收成嫡女了。我也认了,毕竟她们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是,你们来了,李梅来了,罗心素也来了。罗心素相貌远胜于我,她们又将心思动到了罗心素身上。哼、哼哼,进宫,指不定送进宫的是罗心素呢。”李兰凄笑几声,眼泪止也止不住。 “我的心就像在油中煎熬一般,打小我就口拙,不会像李梅一样口齿伶俐讨老夫人与夫人的欢心。有她在的地方,她们的目光永远不会落在我身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老夫人总是说给梅儿,给梅儿。呵呵,我也是她嫡亲的孙女啊,在宣宁也就罢了,在京城她还看不见我,想不到我吗?”。 李兰抬起一双幽怨的泪眼“张姐姐,我心里真的是难受地要死。李梅,我的亲妹妹。与我在一起,她从不问我好不好。只管说着她的事,说二哥怎么顺着她,衣衫首饰只要想要的二哥总会满足她的要求。说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她是唯一的,那我算什么?说她的未婚夫婿多么了不起,说她的未婚夫婿多么英俊迷人。”她将目光投向一边的高俊,露出一个恍惚的笑意。 “一开始我并不以为然,乡下来的小丫头,井底之蛙,等见过京城真正的名门贵公子,才知道什么是英俊迷人吧。可是,后来,他来了。就像李梅说的仪表不凡、才能卓绝。我就在想着,为什么李梅命那么好呢?如果当年上京城的是她,留在宣宁的是我,该有多好!”她目光变得痴迷起来,看着高俊。 张雪莹突然有些懂了,李梅天天在李兰面前说高俊的好,李兰也许爱上了那个李梅刻意美化了的高俊。疯狂的嫉妒,压抑不了的爱恋,最终造成了今天的悲剧。 “东厂厂公的外孙,京城新贵高俊,居然会是我未来的妹夫。而我呢?永远都是一颗备子、甚至是一颗弃子。要进宫,被罗心素替代了,顶着一个嫡女的名,却不可能寻一个门户相对的亲事,作个正头娘子。这些都像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成天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希望有人懂我的痛苦,能有人听我倾诉。本该是我妹妹安慰我的,可她呢?”她露出一个厌恶的笑意“成天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炫耀她的好命,炫耀她的幸福。一次又一次的在我伤口上撒盐,一次又一次的用我的悲惨来衬托出她的好运。我真的是越来越忍受不了她,越来越厌恶她了。”她抬起慢慢变得绯红的脸看向高俊“其实,我比她更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高俊的惊讶变成了厌恶“就为这个,你居然对李梅下此毒手?” “对,我不杀她,她便永远霸占着我的位置,夺走原本是我的一切。其他的我可以放弃不要,可是你,我誓在必得。”李兰大声说道,眼神转为深情。 “她每天都去找你,你们站在山坡上,在小河边,互相凝视着、谈笑着。那么幸福,那么美好。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昨天申时,我们刚从平顶坡回来她便急着去找你。她说你答应了与她一起野餐,还要看落霞。看着她脸上娇羞幸福的笑,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忍了。我对她说,我要带去她采些野花串成项链戴在她脖子上。那样的话,她一定很漂亮!”李兰露出一个诡异而得意的笑。 “她真的一丝防备都没有,高兴的背过身让我给她戴上。我便从后面用花环狠狠勒住她的脖子,用力,用力,再用力。她就是个傻子,一开始还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呢。后来,她慌乱了,开始挣扎,但是我一直就是不放手。最后,她晕过去了,人软软的倒在地上不动了。我被风吹得清醒了一些,有些害怕。可是,我告诉自己,必须、必须要除掉这个夺走我幸福的人。坐了一会儿,我决定将她弃尸在小河里,造成失足溺水的假象。我拖到河边时,她突然醒过来。”李兰皱着眉头,看向上面脸色阴沉的三人。 “如果那个时候你醒悟过来,收手,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张雪莹长长叹了口气。 “那可不行,她必须要死!”李兰认真的说。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四十九章结局 “她很害怕,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姐姐?’我突然感到很生气,她居然问我为什么?”李兰瞪大眼睛,看向张雪莹,又重复了一遍“她居然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我生气了,用力抓着她后面的头发将她按到河里面。她不时想挣脱我,双手乱挥。我坐在她背上,用尽全力,手按着她的头不放。慢慢的,她不动了。但是我不放心,一直坐在她背上等着,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身子凉了,我才站起来。”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她终于死了!” “你为什么要褪下她的裙子?”黄平开口问道,感到心中一阵阵发冷,这个女子简直是疯了。 “因为我想了一下,褪下裙子会让人以为是男子奸杀的。而且……”她看向高俊“她脏了,你便不会再想她了。” 高俊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对准她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张雪莹没有阻止,她觉得应该朝那张脸多甩几巴掌。 “俊哥哥,你居然打我?”李兰惊讶受伤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可置信。 回答她的是更加狠的一耳光“疯子,你还李梅命来。”高俊愤怒地吼道,又一巴掌甩过去。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可他一点都不手软。 李兰突然古[怪的笑了几声,紧接着耷拉着脑袋,再也不说话了。一副哀大于心死的样子,发丝散乱的脸上青的青、紫的紫。肿成了猪头。 “你还没说完呢,我来替你说吧。从小河边回来后,发现自己裙衫全湿了,便到厨房去,在经过水缸时故意滑了一跤,顺理成章的打湿了衣衫。然后叫厨房的宫女到我们帐蓬来给你拿换洗衣衫,你来到沐浴房发现我也在那里,于是又心生一计,宫女拿来你的衣衫后,你又悄悄叮嘱她。到帐蓬叫李梅拿衣衫给我。所以。大家都以为李梅那时只是仅仅没回帐蓬而已。你很快将自己收拾干净,先我一步回到帐蓬。你知道我有清点人数的习惯,所以我一回到帐蓬没看见李梅时,习惯性要问她在哪里。”张雪莹看着面如死灰、眼神呆滞的李兰。 “我故意说李梅不在。引起罗心素对李梅的恶语相向。然后一改往日老好人的态度斥责罗心素。大家就像我所期待的一般。一起冲罗心素发难。罗心素果然生气地跑出去了,我就是想用她不在的那半个时辰,让她作代罪羔羊。”李兰痛快的承认了。 张雪莹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右手,看着她手腕的地方“这只镯子是我在宣宁陪李梅买的,上面雕的是兰花,暗含你的名字。当时她用了自己全部的私房钱,而你呢?你用这只手按她的头,将她溺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也正是这只镯子出卖了你,你太用力了,兰花的花纹印在了李梅脖颈处,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痕迹。我才会想到真凶是你,而不是罗心素。” 李兰呆呆看了自己右手腕半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惨笑。 “好了,此案完结,明天禀报给陛下定夺,带下去看押起来。”平敢当挥了挥手,真是最毒妇人心。不过在他的雪莹面前却无处遁形。 李兰被拖了出去,张雪莹的心仍像是沉在水里,湿透了,沉甸甸的。 “高俊,回去休息吧!”平敢当同情地拍了拍高俊的肩膀,真可怜,先是死了老婆,现在又死了未婚妻,这下克妻的帽子是抹不掉了。 高俊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 平敢当看着张雪莹“你也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既然你已经找出了凶手,便是替李梅报仇了。” 张雪莹苦笑了一下“结局却并不美好,李兰是个有心理疾病的人。如果真有人关心她,疼她,一早发现她这些问题,她不会成为一个杀害自己亲妹妹的冷血凶手的。” “大户人家的儿女都是住自己院子,仆妇只知顺从、服侍周到。哪会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平敢当说道。 张雪莹点点头,一看帐内只剩她们两人了,急忙说道“我回去睡了,天都快亮了。” “雪莹!”平敢当伸出手挡住她。 大哥,你要干嘛? 就再站一会,好吗?他用眼神作着无声的恳求。 张雪莹摇摇头,坚决的向帐蓬门口走去。 一股夜风迎面扑来,张雪莹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清醒多了。 平敢当无语凝视的杀伤力太大了,她摇了摇头,飞快的向自己帐蓬跑去。 一进帐蓬却发现女孩子们都没睡,正互相依偎在一起,默默流着泪。 两个朝夕相处的女孩子,一个死了,另一个是杀人凶手,而且还是亲姐妹,任谁心里也不会好过的。 她走过去坐下,没有开口劝慰,因为她的心里也很难受。 “高少夫人,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表妹找到了杀她的真凶。”罗心素过了一会对她说道,表情很冷静的样子。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人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谢的是什么! “真想不到,李兰居然会是这么狠心冷血的人!”过了一会梅冷香轻轻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一些,她们两人是闺中好友。 “佛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有时候遇事一定要往好的方面看,千万不能钻牛角尖。”张雪莹说道。 “张姐姐是从什么时候怀疑的她?”平果儿突然问道。 张雪莹想了一下“其实细细想来,她露出了很多马脚,只不过当时事出突然,没顾得上细细琢磨。比如说,刚听到李梅死询,她那长久的惊讶,要知道,人遇突发事件的确会惊讶,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如果长期保持那个表情,那便是装出来的。另外,第一次问她与李梅分开的时间,她说的很仔细,却常常省掉了主语‘我’这个字。因为说谎的人往往忽略掉主语“我”,因为她潜意识不想把自己牵扯进来,这是大脑不由自主的活动。”张雪莹没有再说下去,正如她所说,现在细细想来,漏洞真的很多,但大多数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的,而破案,靠的是证据。 “所以在解剖李梅时,你叫我故作惊吓的样子奔出去,说李梅还魂了。为的便是心理战!”平果儿继续说道。 张雪莹点点头。 “后来袁紫衣与夏至也是你安排的?” “对!” “张姐姐,真的很佩服你,你到底在哪学的这些呀?!”平果儿大眼睛闪着好奇与思量的光芒。 “闲来无事,在书上看的。大家还是眯一会吧,天都泛鱼肚白了。”张雪莹想结束这次谈话了。 “好吧。”女孩子们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弘德便下旨将李兰收监,不日后处斩。 第二件事便是给了张雪莹高度的评价及丰厚的赏赐。 众人看张雪莹的眼光又多了一分敬重与思量。 两天后,狩猎的队伍回京,临走之前,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齐公公带走了罗心素。张雪莹终于明白在审问罗心素时,对方脸上那抹娇羞与怎么也说不出与什么人在一起是为什么了。 罗心素独自一人坐在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里,心中有失落、有得意、有忐忑、有期盼。 那天下午一个模样机灵的小太监告诉她到南边那处长满野秋菊的山坡去,有贵人将会经过那里。 刚一开始,她以为是四皇子身边的人。 于是,她精心打扮过后,便避开众人向后山走去。 满山遍野的金黄色小菊花一片片、一丛丛,昂首怒放着,铺满了山坡,简直就是繁花似锦。 罗心素着月牙白的衫子,淡黄色的长裙独自伫立在菊花的海洋里,微风轻轻吹起她如云的秀发与衣裙,就如画中人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娇羞的回过头望去,却见一个中年男子惊讶地看着她。 面目威严、贵气天成。 她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心中暗自嘀咕,怎么会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可是她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鞋上,祥云为底,金龙在上。这天下只有一个人敢穿这样的金龙鞋。尽管他穿的只是一件质料上乘的青缎长袍,可他忘记换鞋子了。 在短暂的激动、慌乱之后,她迅速作出了决定。 她娇羞的、懵懂地看向那人。 那个下午她们过得很愉快,中年人不时开怀大笑。他越来越灸热的目光看得自己玉面飞霞、娇躯发烫。四皇子,正慢慢从她的心里、脑海里变得模糊。 终于,自己今天坐上了这辆与众不同的马车。 张府里,梅氏迎进几天未见的张雪莹。 “哟,莹儿,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看着好似又瘦了些。”梅氏对一旁的平氏说道。 平氏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想必在外面还是没有家中舒坦。” 张雪莹苦笑一下,对她们说起李家姐妹的事。 惹来梅氏与平氏母女一阵惊呼与垂泪。 都商量着要过李府去好好安慰安慰李老夫人与两位李夫人。(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章亡者归来 李府此时正是哀声一片,两个活蹦乱跳、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出去。一个死了,被抬了回来,一个下了大狱。 李老夫人身子一晃,人往后面载去。 杜氏与黄氏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的扑上去,大呼小叫。 昔日气派威严的府第笼罩着一片让人心悸的阴影,哭声震天。 当李老夫人悠悠转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喝令大儿媳妇,当今吏部尚书的夫人黄氏跪下。李兰成了阴狠冷毒的杀妹凶手,这个责任她自然推脱不掉。 黄氏咬着牙跪在地上,心中既委屈又羞愤。 她知道自己婆婆看自己从来不如看弟媳妇杜氏顺眼,可自己在京城吏部尚书府第当了这么多年说一不二、家中独大的当家夫人,今天却要在仆妇面前下跪,实在是让她接受不了。 无奈婆母有命,她不得不从,暗地里却咬碎了一口银牙。 没有人知道李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冷静下来后,她作了两个决定。一是将李兰从家谱中除名;第二件,便是把自己身边倚重的大丫头翠玉赏给了大老爷李尚书作妾,而且是良妾。 第一件事黄氏无所谓,反正是养了一个白眼狼,自己心思不纯,还累得她丢脸。第二件,却几乎把黄氏呕得几欲吐血。尚书府从没有妾室与通房丫环,虽然自己膝下只有一女,李尚书却从没动过纳妾的心思。以前婆母在这件事上也曾有过不满,好歹给了自己几分脸面,今天却当众赏了个良妾下来。 她恨恨地抬起头,硬着声音道“请婆婆收回成命。” 李老夫人憔悴苍白的脸冷得像冰,声音更像是一块冰锥子戳进黄氏的心里“你嫁过来二十年,一直没能给大房留个后。你不能生了,还不让别人生?你是想让老大以后无儿送终吗?以前我忍你,到今天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听话便罢了,如果再敢忤逆我,我就将你送到家庙去吃斋念佛,以省自身。” 黄氏立刻瘫倒在地,面若死灰,婆婆从没有这般不留情、不客气的说过她。她知道这次自己是无力回天了,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退了下去。 香姨娘在一旁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只哀哀悲泣着,叫着女儿的名字。女儿死了,侄女却被皇上接进了宫。两个人迥然不同的命运,让她一喜一悲,人渐渐疯癫起来了。 对于这个从不让自己烦心的姨娘,杜氏倒真有几分真情在里面,也曾请遍名医来医治,无奈也是好一阵歹一阵,到最后也只得由她去了,只能命她身边的仆妇尽心伺候着,不能饿着她、冷着她而已。 不久便有消息传来,罗心素进宫后直接被封了才人。 初冬的脚步已慢慢走近,这天平氏与张雪莹正在商量回宣宁的事。高兴已顺利进入国子监,有一份大好的前程正在等待着他。战事已平,官道通顺。就连平夫人与俞老的病也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她们似乎再无理由留在京城了。 然而,她们不知道还有一份大大的惊喜将会到来。 这天刚用过早膳,平氏又向梅氏提出告辞。梅氏左右为难,一方面舍不得宣宁的老宅,而且还放心不下张雪莹,本想着一起回宣宁;而这边媳妇汪氏怀孕已有六个月,也想等媳妇生产了再走。 “伯母,您还是等大嫂顺利诞下孩子再回宣宁吧。”张雪莹自然懂她心中的为难。 梅氏想了一会,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明年春天伯母就回来了。” 李嫂子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平氏与张雪莹,眼神复杂得不得了“夫人,高夫人,姑奶奶,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高夫人的大儿子,我家姑爷!” “什么?”过了好一会,张雪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没听错吧,高夫人的儿子,张家的姑爷,不正是死了的那个高桦。 “我、我儿子,你是不是弄错了?”平氏脸色大变,声音带着一丝飘忽。 梅氏反应过来后,直接沉了脸,喝斥道“你也是家里的老人了,怎么说话都说不清楚?什么高夫人的儿子,我家姑爷的?” 李嫂子急忙摆了摆手“夫人,我没听错,也没说错。他确实自称是高夫人的大儿子,三小姐的相公。” 砰!砰!砰!张雪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怎么回事?高桦不是死了吗?她确定自己现在只有惊疑,没有喜气。 平氏与高盈却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站起来向门外奔去。 梅氏急忙拉上张雪莹跟了上去。 张府大门外,一个中等身量的年轻人正在含笑看着向他跑来的四个人。 平氏由高盈扶着急匆匆的跑拢了,抬头一看,泪水便浮上了眼眶,嘴唇哆嗦着叫出一个名字“桦儿!天哪,真的是我的桦儿!”扑过去抓住高桦的手,再也不肯放了。 高盈也是泪流满面的一头载进了高桦的怀抱“大哥,大哥,真的是你,你没死。” 梅氏简直就是瞠目结舌,最后成了掩饰不住的高兴“莹儿,真的是高桦,天哪,老天有眼,他没死啊。” 张雪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呆,她为平氏一家高兴,里面却不包括她自己。眼前这个人她太熟悉了,一模一样的身材与面容:浓眉大眼,脸型方正,嘴宽唇薄。这个人,居然跟上世的高浩天长得一个样子,而他,居然是自己这世的丈夫高桦。神哪!圣母玛利圣,你准备怎么玩我?! 平氏抱着高桦哭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了,把高桦往张雪莹面前一推“桦儿,你与雪莹说说话,这个家多亏有她了。”她紧紧抓住张雪莹的手,把一脸迟疑不定的她往高桦面前一推,身子因为激动而瑟瑟发抖。 张雪莹对上高桦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温和,里面有着感激与歉意。 “亲家,还是进去坐下慢慢说吧!”梅氏也很高兴,高桦没死,自己侄女便不是寡妇了。阿弥陀佛,明天去白马寺上香酬神。 高桦冲张雪莹亲切的一笑,扶着自己母亲进了张家的大厅。 待仆妇上过茶后,张雪莹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高桦一笑“战事平息后,我便回宣宁找你们,不曾想扑了个空。从张贵口中得知你已经嫁到了高家,又上了京城的消息,这才马不停蹄地找来。” 张雪莹点点头“原来如此!”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件事:高桦是个八品的校慰,就算现在有战功在身,顶多晋级成七品。看他身上穿着最好的锦云缎,腰带上的那枚汉玉古朴大气,头上别发用的碧玉簪像一汪幽泉。脸色红润,皮肤细腻,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哪里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人,也不像是长途奔波的。他现在分明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啊! “高桦,你一直都在榨州吗?”梅氏问道。 高桦犹豫了一下“受伤的时候确在榨州,后来……咳,说来话长。改日有时间再说给伯母听吧! 这个简单的问题很复杂吗?张雪莹看向高桦那一脸的为难样。 “为什么与你同营的人都说你死了呢?婆婆还曾托镖师前去寻过你。”张雪莹微垂着头,低声问道。 “不怪他们,我都以为我死了。腰上两处刀伤、人都染红了。”高桦笑了笑,手在身上轻轻摸了一下“后来是被人救了,听他说我晕了三天。若不是他一直坚持我能醒过来,恐怕我现在都成白骨了。” 张雪莹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高桦在说到他的救命恩人时,不但有感激,声线都变得温柔起来。 高桦也正在看着她:一袭细绒牙白裙,外穿蓝银色缎面丝绵袄甲,袖长广阔遮住了纤纤玉手,腰上系以银丝带收拢,纤腰紧俏,头发以银簪盘起,通身除了头上那根银钗再无饰物,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却是肌肤赛雪、眉眼似画。 心中便有了醉意醺醺之意,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只是不曾想到雪莹真的嫁到了高家。” 张雪莹低着头继续装害羞,她总感觉高桦的态度怪怪的。有与亲人相见的激动,可也有踌躇、犹豫与为难在里面。 “对了,桦儿,我们本准备今天启程回宣宁的。你有什么打算,与我们一起走吗?”平氏问自己儿子。 高桦又凝思了一会,笑道“您们再多打扰伯母几天吧,我这次上京城,就是想在京城补个缺。现在,我暂时住在一个朋友家里。再说,我还没看见二弟呢!” 梅氏笑了,点点头“我巴不得你们留下来呢,那你想补个什么缺呢?”她问向高桦。 高桦这次回答得很快“已经托人在办了,希望能在六科补个督给事中,或者给事中。” 梅氏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仔细看了高桦一眼,脸上激动欣喜的笑意沉凝下来,慢慢成了思量。 “这个给事中是什么官啊?”平氏茫然的问道,她只知道有知县、知府、尚书什么的。(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一章堂兄弟相见 张雪莹抬头看着笑容谦逊,却目露傲然的高桦,对平氏说道“吏户礼兵刑工部下又设六科,每科设督给事中正七品、左右给事中与给事中从七品。给事中品级虽低,权利很大,皇帝交给各个衙门办理的工作由六科每五天注销一次,如果有脱拉或者办事不力的,六科可以向皇帝报告。六科还可以参与官员的选拔,皇帝御前会议,审理有罪的官员。最为重要的是六科有封还皇帝敕书的权利,皇帝的旨意如果六科认为不妥可以封还,不予执行。”张雪莹按住心中那团越来越浓的疑惑,为平氏解疑。 “不曾想雪莹还知道这些?!”高桦看着她如玉的小脸,语气中有一丝惊奇。 “大哥讲的。”张雪莹笑了笑。 “对了,你的那个朋友是谁?我们认识吗?”梅氏问出了平氏最想问的问题。 “回伯母,是陕西总兵熊力家,他奉圣命回京,邀我住在他家。”高桦回道。 熊力?陕西总兵,对了,高桦以前部队驻扎在榨广,就属于陕西地界。只是,一个总兵与一个八品校慰,怎么看也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呀。 等等,熊力,陕西总兵?是了,就说为什么这么耳熟呢!罗心素同父异母的姐姐罗心雅便是嫁给熊力作了继室。 “我记得现在宫里罗才人同父异母的姐姐就是熊总兵的继室吧!”梅氏皱了皱眉头,大女儿一家与罗心素的恩怨,是她一直担忧的问题。 “是、是的,伯母。”高桦回答得有几分尴尬。 平氏马上说道“既然找到我们了,你当然应该住在伯母家了,去向罗总兵说一声吧,谢谢他。” 高桦迟疑了一下,慢慢道“我总要等我补的缺下来才能向他辞行吧!啊,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娘、妹妹、雪莹你们保重,我这段时间比较忙,有空了再来找你们。”说完,又冲梅氏行了礼,就要离开。 “哎,桦儿,眼看晌午了,用了饭再走啊。”平氏急忙挽留。 “是呀,这才坐了这么一会怎么就要走呢?这一家子好不容易才团聚的。”梅氏也觉得奇怪,而且还有些不满。坐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与自己侄女都没说上几句悄悄话,便要急着走,什么人哪这是? “实在抱歉得很,我真的还有急事,改天向您请罪,伯母。”高桦深深作了一揖,执意向门外走去。 平氏叹了口气,看了看张雪莹,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梅氏,她也觉得自己儿子做得不对。 张雪莹轻轻牵了一下嘴角,算是安慰她。然后又低下头去,默默不语。她此时正在回想电视剧上被丈夫漠视的女人应该是怎样的表情呢! 高桦急匆匆的走着,一出院门便撞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华服青年。 “对不起!”他道歉。 “眼瞎了!”华服青年瞪了他一眼,眼珠子落在他脸上不动了,慢慢成了疑惑又成了惧怕,最后眯起了眼睛,眼缝里露出一丝寒光。 高桦看着那青年,脸上却露出一丝惊喜“堂弟,高俊!哈哈哈,是你吗?”态度嚣张的华服青年,正是高俊。 高桦一把抓住高俊的手,很亲热很激动的样子“我是你堂哥高桦呀!小时候经常带你玩的。上次回宣宁便听堂叔说你好了,你好了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 高俊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仰头笑道“哈哈哈哈,原来真是堂哥啊,我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差点又被吓傻了。”他大力拥抱了一下高桦“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见过我伯母与堂嫂了吗?” “见过了,见过了。在宣宁多亏你与堂叔照顾她们,在此谢谢好。”高桦郑重其事的作了揖。 “一家人嘛,这么客套干嘛?咦,你这是要出去?”高俊问道。 “嗯,我有事,必须出去一下。你是来找母亲的吧,进去吧。改天啊,改天我们哥俩好好喝一杯。”高桦有些抱歉的说着,边说边上了停在宅子外的一辆华顶宝盖马车。 高俊点着头,笑着,挥着手“好啊,堂哥,改天聚。” 马车徐徐驶离,高俊脸上迷人的笑慢慢凝结、慢慢散失,变成了冷厉。 “添福,去告诉马档头,查查我堂哥高桦,从哪来?什么时候来的?干什么?跟谁走得近。”高俊声音低沉而冰冷的吩咐添福。 “是,少爷!”添福现在已是高俊心目中最合格的心腹仆人了。 一个死人突然出现,而且还是一个死了两次的人,他对此充满了兴趣。 “见过两位伯母,堂嫂,盈盈好。”高俊进大厅行了礼。 “俊儿来了,可见到你堂哥了,他刚才出去。”平氏眉梢眼角均是笑意。 “见到了,堂哥死里逃生,真是太好了,约好了改天喝酒再叙。”高俊很高兴的样子。 张雪莹看着他,对一个长相与前世高浩天一模一样的高桦,他肯定也觉得很奇怪吧! “对了,堂嫂,今天是来请您过去瞧瞧我娘的,自从梅儿死后,她一直都病着。”高俊看向张雪莹。 张雪莹点点头,站起来“那我们走吧!”她知道高俊有话对她说,话题便是高桦。 “好,快去吧,劝劝你堂婶子,叫她想开些。”梅氏挥了挥手,平氏也点头。 高俊行礼,告辞,与张雪莹一起出了张府大门。 “到京郊顺风河去。”高俊吩咐张家的车夫。 “是,高少爷!” 马车驶了大约半个时辰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姑奶奶,顺风河到了。” 张雪莹下了马车,见高俊正站在河边背手而立,看着天边那轮淡黄的圆日。 她走过去,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你说为什么高桦长得跟高浩天一模一样呢?高浩天不会也死了吧?” 高俊身子一震,慢慢转过来,脸上似笑非笑“说不定你死之后,他便殉情了呢?” “哈!”张雪莹仰头冷笑一声,送了个白眼给他“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两个人都姓高,小妹,你与姓高的简直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哪!”高俊背后的手紧紧拧在一起,很用力。 “是呀,我也好奇呢!刚见他的时候,我差点就惊叫出来。甚至想高喝一声‘天王盖地虎,’看他会不会答出‘宝塔镇河妖’出来。”张雪莹笑道,眨了眨眼睛。 “如果高桦真是高浩天穿过来的,你会不会很高兴,感到是老天让你们再续前缘?”高俊一脸严肃的问道,无比认真。 张雪莹认真地想了一下,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会。” 高俊心里松了一下,紧跟着问道“为什么呢?前世他可是你的初恋,而且你们毕竟曾、曾有过一个孩子。” 张雪莹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前世与高浩天相遇、相恋,都是我为了走出那条街,为了扬眉吐气而故意设计的。甚至那个孩子……”她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似愧疚又似伤心“也是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故意将套套扎了个洞,故意怀上的。” 高俊皱着浓黑的眉,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表情。 张雪莹摊了摊手,歪着头道“前世卑微,甚至是卑鄙的我,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别人能高看我一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披着高傲冷清的皮,却有着一颗算计、卑劣的心。”她叹了一口气,看向静静的河流“只可惜,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这或许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高俊没有说话,惊讶的表情没有了,成了面无表情。 “所以当我看见高桦那一刻的时候,我在想,莫非老天让我重活一世,让我再遇到一个像高浩天的人,便是为了让我赎罪?”她疑惑的说着,看向高俊。 “如果高浩天对你情深似海,生死相随,那便是了。”高俊慢吞吞的说道,眼睛注视着平静的河面,眼睛里面却翻滚着波涛。 “分手是高浩天主动提出来的,甚至当知道我有了孩子后,他仍然坚定不移的提出了分手。明确的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可能结婚,因为我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父母不可能接受我这样的儿媳妇,而他也不会为所谓的爱情离开他的家庭,那么他便也就不是我认识的他了。”张雪莹耸了耸肩,想了一下又道“被人甩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让我里子面子全没了,就像陪了我二十年的脸皮一下子让人扒拉下来了一样,怪难受的。” “你那段时间那么伤心欲绝,便是为了你的面子?”高俊挑了挑眉,睨着张雪莹那张忿忿的小脸。 “那当然了,你以为呢,街上那些长舌妇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耻笑我呢。有时候这面子就是比里子更重要,这难道还不重要到让我伤心地要死吗?难道我是为了祭奠我逝去的爱情?”张雪莹嘟着嘴,又送他一记大白眼。 “张雪莹,我真该掐死你。”高俊突然恨恨地说道。(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二章前世今生 “啊?为什么?”张雪莹抚着自己脖子,不解地看着他一脸的愤懑。 高俊恨恨的盯了她半晌,终于郁卒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所以说,你对高浩天根本就不是爱,而是把他当作你人生第一块跳板?” “对呀,我承认。”张雪莹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但是,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了。” 高俊抚了抚自己额头,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痛了。 “喂,你怎么了?一脸便秘的样子?看着比我还纠结一样。”张雪莹看着高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奇怪的问道。 “那你准备在这一世好好与他过日子吗?爱上他,为他生儿育女。”高俊叹了口气,又问道。 张雪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现在毕竟是你名义上的丈夫,而且又没死,你还想搞什么幺蛾子?”高俊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心里有人了!因为我前世今生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相爱到白头,为他生儿育女的人!张雪莹在心里回答道,眼睛慢慢模糊起来。 “喂,喂,张小妹,有话好好放啊,干什么哭了?”高俊扑上来,抬起手将袖子向她脸上狠狠抹去。 哎哟,你干嘛?”张雪莹急忙拉开他的袖子,生气地看着他“你以为我的脸是墙吗?那么大力?还有,什么叫有话好好话?你说话才是放呢!” “高桦是你这世的丈夫。打小指腹为婚的。你该与他好好过日子才是,怎么这么排斥,还哭啊?”高俊怀疑的问道。 “我、我只是觉得悲催,为什么他与高浩天长一个样子?难道除了长成这样的人,我就嫁不出去了吗?天天看那张脸,我、我会疯的。”她低着头,委屈万分的样子。 “那怎么办?离婚?这年头好像没这么简单吧!我看你伯母那关你就过不了,高桦归来,她乐得都找不着北了。”高俊长长叹了口气。 “我不管,反正、反正我不会与他过的。我自己慢慢想办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有志者。事竟成!”张雪莹一副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的样子,充满战斗力。 “要不,我悄悄派人把他给……”高俊眼睛一眯,手在脖子里比划了一下。 “咝!”张雪莹倒吸一口凉气。头摇得像拔浪鼓“不行、不行。又不是杀父仇人。不能这样。” 高俊咳了一声,背起手“那你就慢慢想法子吧。”瞪了她一眼,然后朝四周看了看“走了。天冷得很,陪你在这喝了大半天冷风,屁决定都没有一个。”说完一甩袖子率先走了。 “咦,小样,真把自个当京城小霸王了哈,脾气见长哈!”张雪莹一边抱怨,一边跟了上去。 马车慢慢悠悠的行驶着、摇晃着,马车上张雪莹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她便进入了梦乡。 自己身边、眼前俱是浓雾弥漫,它微带寒意,翻腾缭绕着向自己袭来。 她摸索着慢慢向前走去,这里寂静得能让她清晰的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与脚下沙沙的走路声。 乳白色的雾气,那样的深,那样的浓,像流动的浆液一般,粘湿而冷酷,翻滚起伏,互相追逐,好像有灵魂一般。始终围绕着她、包裹着她。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一丝充满恶意与戏谑的冷笑。 慢慢的,雾起了变化,颜色开始变了,由白转为黄、淡红,最后成了扑天盖地的血雾,浓得深沉、红得艳丽。 她慌乱起来,开始不顾一切的奔跑,找着出去的路。 前面好像有一个人静静站在那里,她欣喜若狂,一顾一切的跑过去。那人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中透着剌骨的阴冷与怨恨。 “高桦?不,你是高浩天!”她看了看他身上现代人的装扮“你怎么在这里?” 高浩天好似冷笑了一下,没有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睛里慢慢渗出血丝,最后成了一涌而出的血液。浓稠的,带着腥臭的血液向她辟头盖脸地喷过来,浇得她满头满脸都是。 她尖叫一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怎么了?”外面响起了高俊关切的声音,催着马走在她马车外面。 她掀开车帘,露出她仍然苍白惊恐的脸“做了个恶梦,梦见高浩天满身鲜血,还喷了我一身。” 高俊脸色一变,却又慢慢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只不过是个噩梦!没事的,不要紧张。” 张雪莹点点头,放下车帘。 送张雪莹回到张家后,高俊调转马头向家里跑去。 回府后,便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吩咐添寿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 他必须静一静,今天所见所闻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与危险。 刚见到高桦的时候,他差点惊呼出声,那张相似的面容带给了他巨大的震撼,甚至是惊恐。好在属于高俊的记告诉了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可是,他真的还是当初那个众人以为战死在沙场,却又奇迹般死里逃生的高桦吗? 张小妹认为他不可能是从现代穿来的高浩天,可是自己知道有可能是,因为高浩天当初也死了,死在自己的枪下。 一年前,自己莫名其妙的穿了过来,那么高浩天呢,是不是也附在高桦的尸体上活了过来?! 他的思绪慢慢回到了前世。 张小妹一尸两命,自己为她办理了丧事后,找到了独自在酒吧饮酒的高浩天。 高浩天已经喝了不少,脚步飘浮、眼神朦胧。 “哟,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呀!”高浩天见有人拦住他的去路,抬头一看,露出一个笑容。 “高浩天,我问你,为什么张奶奶与小妹死了,都没看见你的影子?”前世的胡力握着拳头,低声问道。 高浩天挥了挥手,将自己软巴巴的身子靠在墙上,打了个酒嗝“我和张小妹早就分手了,我去干什么?” “分手?你不知道她有了……”胡力上前一步。 “孩子嘛,我知道。”,高浩天无所谓的点点头“分手的时候说好了,她会处理掉那个孩子的。” “如果没有那个孩子,她就算摔倒也不会失血过多而死的,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心思来这喝酒?”胡力越说越气,上前朝高浩天的下颔狠狠挥了一拳。 高浩天痛呼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右手揉着下巴,人却清醒了不少。他坐在地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胡力咬了咬牙,心中感到一阵无力。 “我知道,你暗恋她嘛!呵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不过,她找大后却看不上你这个穷警察了。”高浩天了然的说,语气里尽是挪揄。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胡力沉着脸,真想朝他那张笑脸再挥上一拳。 “从第一次见你,我便从你看她的眼神中看出来了。都是男人,我会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高浩天说道,欣赏着胡力的狼狈与尴尬。 “不管怎么说,她是一心一意爱着你的,既然有了孩子,你就不该与她分手。而且还是在她奶奶病重的时候,你这样让她怎么活?”胡力责备着,看着高浩天。 “一心一意地爱着我?哈哈哈哈!”高浩天笑得喘气,像是听见了好笑的笑话一般。 “很好笑吗?”胡力恼怒顿起,上前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别打了,别打了。”高浩天护着头,大叫道“她根本不爱我,和我分手,她根本就不会伤心。” “你说什么?”胡力停下来,不敢置信地问道。 高浩天休息了一下,看向胡力,无比认真地说“我说,她根本就不爱我。” “怎么可能呢?她又没有别的男朋友,而且还怀了你的孩子。”胡力根本不相信。 “你不相信?对,一开始我也不相信。”高浩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坐在地上看着胡力,眼中滑过一丝悲哀“从她进医学院第一天我便注意到她了,清冷孤傲,没有其他女孩子的浮躁与夸张。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那么美,却又是那么冷,使我不由自主的想接近她。想探进她的内心,想了解她为什么对人总是那么冷漠。我不缺女孩子的追求,可真正动心的,却只有她。后来,终于接近了,也终于与她恋爱了,甚至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我是真的爱着她,想娶她的,不是玩玩而已。可是,慢慢的,随着我们交往的时间越长,我心里就越来越冷,你知道为什么吗?”高浩天看着胡力。 “你继续说,我很想听听。” “我说过,我身边从不缺少女孩子,也谈过几个。可是,她同任何女孩子都不一样。她永远不会冲我发脾气,永远不会对我提出要求。她永远温柔,永远那么懂事,永远那么善解人意。一开始,我很满足,也觉得很幸福。认为她是完美的,甚至是作为妻子最好的人选。‘(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三章他与他的死因 “时间久了,我却发现,除了她的美、她的好以外,我对她竟是一无所知。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颜色?花儿?需要的是什么呢?她像是被一团浓雾包围着,使我无法一探究竟。”高浩天停下来,想了一下,又慢慢继续说道。 “我们认识两年后,我想向她求婚了。我认真的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制作一份mv,给她一个惊喜。可是,我越回忆,就发现自己越疑惑,心里也越凉。认识四个月后,她接受了我的追求,又过了四个月,我们第一次牵手、接吻,又过了四个月,我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我发现,我们发展中的一切,都像是事先就计划好的、按部就班的。我的心开始慌乱起来,感到不安与疑惑。”他歇了歇,从口袋摸出香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只不过凑巧而已,难道要与你一认识就上床吗?”胡力嘲讽道。 高浩天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与其他人谈过恋爱。如果有,你就会知道那种感觉。爱情是冲动的,甚至盲目的,男女都会有欲醉的感觉,在里面绝对不会清醒。而张小妹,便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那一个。她好像非常了解我,知道我的一切喜好。每当我有所需求的时候,她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间与地点,带着我所需要,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一开始,我认为她很细致、贴心。可是后来我发现,她好像是刻意搜集过我的资料似的。” “那不奇怪啊。她喜欢你,自然会费尽心思了解你。”胡力说的有点酸酸的。 “不是,不是那种为爱而了解。但她却从没对我提出过任何要求,甚至在她进医学院受到不公平待遇,别人抢了她的名额,她都没有。如果是别的女孩子,男朋友是医学院院长的儿子,她不会提出帮助吗?这也很正常对不对?” “或许她内心要强,不想靠裙带关系。”胡力说道。 “不对,反正我觉得正常的男女恋人关系不是这样。我们之间从没有吵过架。她从不向我撒娇。她的眼睛太冷静。即使、即使在亲密的时候,她的眼睛也清冷得像那轮寒月。我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其他女孩子看我时的眼神,那种爱恋、期待、娇羞的眼神。我们在一起,她从来没有主动过。从没有主动吻过我。抱过我。虽然她也从没拒绝过。但是,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她了。不明白她到底爱不爱我,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高浩天抿了抿略干的唇瓣,声音低沉下来“她怀孕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做了措施。一是因为我们还在求学,二是想保护她。可是她居然怀孕了,我很吃惊,后来回想起来,那天那个避孕套是她带来的。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悄悄检查了她的包,当然,我没有任何发现。” “那不就对了吗?你怀疑什么?”胡力问道。 “一盒新的避孕套,只用了一个,为什么其它的全不见了。只有一个答案,她达到了她的目的,她不需要了。”高浩天大声说道,无比自信。 胡力没有说话。 “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她好好谈谈。我告诉她,我父母坚决不允许我跟她在一起,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父母眼中的儿媳妇不应该是一个私生子的私生子,不应该是从那条贫民区走出来的。”高浩天看着胡力“你猜她的反应是什么?她居然平静的接受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依然那么美,那么亮,里面只有些许的失望,却没有悲伤。一丝伤心都没有,一个女孩子,她心爱的人告诉她要分手,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就算她天生冷静,眼睛呢,眼里总会流露出心中的想法吧?她眼中只有失望与意外。”高浩天摇了摇头,无力的靠在了墙上,露出一丝苦笑“张小妹,她不是爱我,只是需要我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胡力陷入了疑惑。 “当我告诉她,如果我要与她在一起,我必须放弃我现在所拥有的。如果她还能接受那样的我,我们便马上结婚,我住进她家。她听完,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转身就走,一丝留恋都没有。”高浩天扬着双手,在空中狠狠击打了一下,露出一丝愤恨。 “所以,你便杀了她?”胡力的声音冷得像冰。 高浩天瞪大眼睛,嘴张得忘记合上“你说什么?” “我说你谋杀了她!”胡力向前踏了一步,手慢慢放在了自己腰上。 “你胡说,都分手了,我怎么会去杀她?”高浩天低吼道。 “因为你不服气呀,因为你不甘心哪。不能接受张小妹只爱你身份的事实,所以你趁她奶奶去世,家中只有她一人的时候谋杀了她。”胡力渐渐向他逼近。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刚才还气急败坏的高浩天冷静下来。 “我既然来找你,就当然有证据,不过,我想任小妹聪明一世,临死前也会认为自己的失足摔倒是个意外吧!”胡力说道。 高浩天不置可否的一笑,没有说话,神情却露出戒备。 “张奶奶病重的日子,小妹一直在医院陪床,很少回家。直到奶奶去世,尸体运到殡仪馆,她才有时间回家一趟。你以前常去张家,对她家的情况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在与她的相处中,想必很了解她的心性。她要强、不服输。即使与你分手,她也不会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毒手。她会生下那个孩子。小妹在医院因为累与疲倦感冒了,于是你把主意打到了药物上面。作为医学院的高材生,你自然知道怎么下手。怀孕的人切忌乱用药,所以,你把带来的苁蓉通便口服液换掉了林可霉素。她脑子昏沉得厉害,口服液又是从静脉推进去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一支降温用的林可霉素会要了她与孩子的命。法医告诉我苁蓉通便口服液对正常人没什么损害,却是怀孕人的大忌。”胡力低沉而清晰的说道。 “你有证据就抓我!”高浩天现在不止是清醒,而且非常冷静。 胡力严肃地看着他“小妹的尸检报告是这样写的。” “有尸检报告又怎样?谁能证明是我干的?张小妹家里有我的指纹吗?有我的脚印吗?”高浩天反问道,露出一丝狡赖的笑意。 胡力直视着他中那抹得意的笑“你确实很聪明,很狡猾。你擦掉自己的指纹,连大门都没破坏。你是从张家厨房的窗子走的吧?倒退着走,边走边用拖把擦掉自己的脚印,张家厨房外面便是已经搬走的王家。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你,看到你。但是,这恰恰也是你所疏忽的败笔所在。试问一间几天没住人的屋子,厨房某些地方与窗户台为何如此干净。如果小妹不是因为病得昏沉沉的,她必定会发现。” 高浩天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轻松的说“还是那句话,有证据你去告我,或是抓我回去。没有,我就要回去睡觉了,不想再在这听你的疯话。”说完,推开胡力,准备离去。 “站住!”身后传来胡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坚决。 他转过身,看见胡力手中的枪。 “你可是大有前途的青年探长,不会为了一个对你不屑一顾的女人自毁前途吧?”高浩天说完,又转身向前走。 “砰!”短暂的巨响之后,高浩天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慢慢渗出血丝的胸口,摇摇晃晃的转过身,脸上一片惊恐与疑惑“为、为什么?” “你不在意的,恰好是我最在意的。”胡力低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替她母子报仇,法律惩罚不了你,但你逃不掉我的惩处。” “你、你就是疯子。”高浩天说完,扑倒在地。 胡力走上前,认真的检查了他的动脉与呼吸,确定他死后,才转身离开。 第三天c市大小报纸的头版头条都登着一条新闻“青年干探枪杀富二代后吞枪自尽,一段三角畸恋引发的血案”。 躺在床上的高俊从回忆中走出来,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张小妹只是比自己早死十来天却穿到这里有十年的时间,自己却只来了一年左右呢?还有高桦到底是不是穿来的高浩天。如果真的是,他日后发现张雪莹的秘密后,岂不是会对她不利? 自己必须要知道,必须要制止,他休想第二次伤害她。 他坐起来,对门外说道“马档头回来没有?” “还没有少爷,他一旦回来便会立刻来见您。”外面传来添寿的声音。 “查个人这么慢!”他抱怨道,发现自己有些心浮气燥。 添寿感觉到他的心情烦燥,急忙说道”少爷请放心,马档头一来奴才便带他来见您!”(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四章熊氏 皇宫一处僻静的小花园里,已成为才人的罗心素正站在一个小亭子里看着初冬有些萧瑟的景象。 常妈妈带着一个盛装女子走近她“禀罗才人,熊小姐来了。” 罗心素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子:脸似银盘,眉稍浓、眼睛明亮似晨星。身上穿着一件桃红银丝夹袄,下配茜红色马面裙,发式是妇人打扮。她露出一个微笑“原来你已经嫁人了?” 熊小姐笑着,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熊天碧见过罗才人,祝罗才人福寿安康!”。 “借你吉言了,请坐吧!”罗心素抬了抬手,自己先坐在了垫着繁锦垫子的石凳子上。 熊天碧谢过后,才轻轻挨着凳子边坐下。 “熊家真是手眼通天的人家,我一个小小的才人本没有资格接见外戚的,你居然能顺利进宫见我一面。”罗心素轻声道,听不出是称赞还是其他。 熊天碧笑了笑“这次与相公随父亲进京,母亲千叮万嘱,无论如何也要与您取得联系。” “你母亲还好吗?”罗心素眼睑微垂,看向自己手腕上那只碧绿的玉镯子。 “母亲还好!她老人家也是不久前才听闻外祖与外祖母遇难的消息,十分难过,整日以泪洗面,卧榻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慢慢好起来。她本想进京接您的,可派来的人刚走到半路,便听闻您已经进宫的消息。”熊天碧笑了笑,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包裹“母亲听到后一方面为您高兴。一方面却又感到难过。她说,嫁进皇家不比寻常百姓,一生也许也与自家亲人见不了面,又没能为您置办嫁妆,所以叫我一定要把这些银票给您。”说完,打开布包“这里面一共有一万两银票,算是她与大舅为您置办的嫁妆。” 罗心素久久凝视着那一叠银票,半晌才轻叹道“她费心了,替我谢谢她。”说完,示意常妈妈将银票收起来。 熊天碧似乎松了口气。笑容绽放得更开了些“母亲说。您们本为罗家人,姐妹之间互望相助本属应该。她叫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说,熊家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您身后的。” 罗心素慢慢笑了。满意地看着熊天碧。轻声道“告诉您母亲。她与我同流着罗家的血,自然是相亲相爱的。以后,若是有可能。叫她上京城来瞧瞧我吧,我想她与大哥了。”说完,神情变得有些哀戚,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熊天碧轻轻拉着她的手“恕我说句大胆的话,按辈份我本该叫您一声姨母。这次进京城后,我与相公便不会走了,若是您有任何需要,不便出宫的,您只管吩咐便是。” “好、好,以后若有事,我会叫常妈妈或者侍书前去寻你的,她们是我罗家的老人。”罗心素拍了拍她的手,从自己发髻上取下一只金镶玉的牡丹琳琅钗“你新婚我也没送你什么,收下这只钗吧,我的首饰多是陛下赏赐,不便赠予你,只有这只钗子是我以前的爱物。虽说不值几个钱,却是我一片心意。” “哎呀,这!”熊天碧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她激动的站起来,跪下行了个大礼,口中说道“谢才人,不,谢姨母赏赐。” “好孩子,起来吧,与自家姨母客气什么。”罗心素一笑,显得很高兴,伸手拉起熊天碧。叫与自己年岁相当的人为孩子,倒显得一点也不为难。 两人之间倒显出几分亲昵来,又谈了一会,熊天碧才向她告辞。 “才人,大姑奶奶主动示好,是不是表示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了?”待熊天碧走后,常妈妈上前轻声问道。她是卢氏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自家夫人与前罗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间那些往事。 罗心素收敛脸上的笑容,冷哼一声“只不过瞧我进了宫,又得了陛下几分宠爱罢了。她嫁去熊家八年,自然懂得什么是有利可图。” “那您真要与她们合作吗?” “由不得我不与她们合作,她说得对,明面上我们可是同父亲姐妹,同是罗家人。互相帮助,达成各自心中所愿自是应当的。再说,我也需要她们在我身后。”她看向小园子里颓败凋零的花草树木,叹了口气“以前毕竟还是太天真了,以为进了宫,讨得了陛下欢心,便可以……!谁曾能想到,这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凶狠阴险。皇后有父兄撑腰、贵妃有兄长侄儿撑腰,淑妃有家族、敬妃有伯父,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就连自己父母死得冤枉都不能替他们报仇血恨。熊家主动来示好,正是给了我可以依靠的后盾。由不得我清高下去,我,真的很需要他们。进宫这两个月来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朝廷与后宫是密不可分,互相依靠的。” 常妈妈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一事“对了,那对兄妹上京城来以后,您一直将她们养着。现在是不是该安排她们去找那人了?” “还不急,先养着吧,我有一种感觉,他们以后会派上大用场。”罗心素拈起一朵残缺的花,用手指狠狠碾烂。 “常妈妈,将这一万两银票收好,在这宫里也少不了这些黄白物。唉,看我糊涂的,刚才竟忘记问熊天碧她的新婚夫婿是哪家的名门公子。”罗心素蹙着秀眉,抱怨道。 “您别恼,奴才去打听便是。”常妈妈上前扶着她“天冷,还是回玲珑轩吧。” 两人离开了小花园。 熊天碧从金水门出了宫,上了一辆停在外面的华盖宝顶马车。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她柔嫩的小手,拉着她坐下“怎么样,可见着罗才人了?” 熊天碧嫣然一笑“嗯,见着了,她也收下了银票。” 她身边的男子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低头在她白嫩的脸上亲了一下“她没为难你吧?” “为难?她巴不得我前去向她示好呢!”熊天碧想起罗心素在亭子里那一通作派,笑出了声。 “想来也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在宫里若没有宫外有力的支持,别说平步青云了,弄不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男子方正的脸上有一丝轻视,他,居然是高桦。 熊天碧荡漾着水意的眼睛看着他,玉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吐气如兰“相公,我这边的事进行得很顺利,您那边的呢?”。 高桦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与愧疚,轻轻按住在自己脸上不断摩挲着的那只玉手“碧儿,对不起。我本想一见她们便说清楚的,可是,我终究开不了口。” 熊天碧一听,脸上露出幽怨之色“早听说那张氏长得如花似玉,美貌非常,你定是被她迷了心窍,舍不得了。” 高桦将她搂得更紧了,俯下头不断在她颈子里吻着,嘴里含糊地说着“不是,我心中真正心悦的人是你。你不应该置疑我对你的心!只是,我万没想到张氏居然真的到高家作了节妇,而且在宣宁沦陷的日子里奉母护妹。一路逃亡到京城,也多亏了她。我心里只是为难,只是对她有愧。再无其他。” 熊天碧粉面绯红,眼睛变得雾朦朦的,低喘道“那你若是实在为难,便、便留下她吧。我这几天也在想,你与她和离,实在是对你的名声大大不好,难保会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坏名声,对你的前程有阻碍。” 高桦俯在她胸前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嘴中却说道“不行,我誓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愧对她,我也要与她和离。我舍不得你心中难过!”嘴一张,已含住熊氏因衣襟大敞而悄悄探头的那枚红果。含在自己嘴里面轻轻舔弄起来。 熊氏脸红得几欲滴血,身子软软的倒在他怀中,低声呻吟了一下“相公,不要,在、在马车上。” “不行,我想你了,你不知道,我恨不能天天拥你在怀里。”高桦一边手,手已经向熊氏裙下探去。 熊氏最后的一丝清明也随着他的动作与情话飘散不见,只余下娇羞与甜蜜。 马车停在紫燕街一处高大宽敞的宅院外,高桦扶着低头疾行的熊氏回到了自己院子。 熊氏脸上的绯红仍未消失,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浸泡在蜜水里,不时娇嗔着睨高桦一眼。 高桦满足得像一只饱餐一餐的猫,尽情欣赏着自己妻子的娇艳与羞涩。 “明天我便要到吏部上任了,虽说这次只是补了个从七品的左给事中,可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会好好干,早日为你挣一份诰命,不给岳父大人丢脸的。”高桦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相公,我想得很清楚了,明天我们就去张家找张家人说清楚吧!也该把婆婆与小姑、小叔子接回家来了。住在那里,实在不成样子。刚上京城,你还未去上任,别人自然不知道。若是日子久了,难保有人私下议论,说您德行有亏,弃原配与家人不顾。”熊天碧轻声说着,话语虽流露出不甘与无奈,却显得情真意切。(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五章两个女人一台戏 高桦久久沉默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 熊天碧一双妙目看着他,深情款款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便足够了!只希望、只希望您不要有了新人便忘了我这个旧人。”说完,用深情而哀凄的眼光看着他。 “不会的,我的性命是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衣不解带一守便是七天。以尊贵之姿下嫁给我这个八品未的校慰,又费心费力的为我前程着想。甚至于为了我的名声,甘心与她人共侍一夫。碧儿,我若不珍惜你,负了你,我高桦的圣贤书便白读了,会遭天打五雷轰的。”高桦信誓旦旦的说道,脸上深情一片。 熊天碧捂着他的唇,轻轻嗔怪道“不许您诅咒您自己!”顿了一下又道“为了您好,我什么都忍得的。” 高桦轻轻含住她的唇“那你赶快为我生一个儿子呗,他将是高家的嫡子。”说完,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床榻方向走去。 娇吟急喘慢慢回荡在豪华的室内。 过了好一会儿,高桦才衣着整齐的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叫上小厮,骑着马出了府。在走马上任前,他要同自己岳父大人一起,宴请吏部上下的官员。 “夫人,您怎么能够答应将那张氏接回来呢?”一个老妈妈一边替熊氏梳头,一边轻声嗔怪道。她是熊氏的乳娘刘氏。 熊氏伸出柔荑轻轻抚摸着自己柔顺的发丝,露出一个高傲而自信的笑容“妈妈不必担心。那张氏进了我的门,自然任我揉捏。我会给她一份表面上的体面,若她心太大,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消停下来。” 大丫头折兰走过来,嘴里说道“夫人想必是为了姑爷不让人诟病才忍下那张氏的,这样一来,姑爷也会觉得夫人娴良大度。” 熊氏露出一个赞赏的笑“还是折兰心思敏捷,知道我在想什么。何苦在这个时候为难他呢?夫妻是一辈子的事,自然要体谅他的难处。若是他现在与那张氏和离,张家人自然会揪住他德行有亏这点不放。张氏虽是孤女。背后却有个在翰林院。受陛下赏识的大哥,还有梅家,更有她姐夫王正,人家可是新贵。这些都不能不想到。人的眼光要放远一些才是。忍一时之气。换一世安宁。也是更划算?” 刘氏点点头“夫人想的长远,不过,若是张家坚持让夫人矮一头。可怎么办呢?那张氏毕竟是打小便与姑爷订亲的。” 熊氏沉吟了一会,才道“这也正是让我担忧的地方,不过,我相信相公是不会委屈我的。他对张氏只有感激,怎比得上与我夫妻情深?明天一早咱们便去张家,见着那张氏我只管叫她妹妹便是。” “那夫人便早些歇息吧,将自己精神养得足足的,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折兰说道。 “是呀,夫人歇息吧,姑爷交待过了,夜晚会回来得很晚,叫您不要等他。”刘妈妈上前为她更衣。 熊氏点点头,由她们服侍着歇息下了。 第二天翌日,张府的人刚用过早膳,李嫂子又一脸复杂的奔了进来“夫人,少夫人,三姑爷来了。”用一种堪称同情的目光看了张雪莹一眼。 “那还不赶快请进来!”梅氏拭了拭嘴,站起来。 “他,他还带了一位美貌的夫人一起!”李嫂子低声说道。 “美貌的夫人?!”梅氏看了平氏一眼。 平氏也是一脸疑惑。 张雪莹心猛烈地跳了两下,该不会是……! “高桦见过伯平、母亲!”说话间,高桦已来到大厅,对着梅氏与平氏行礼。眼睛却看着张雪莹,目光有些复杂。 厅内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身后那位盛装女子。 身材丰满、浓眉大眼,一身艳红的装束,妆容精致,简直就是艳如桃李。 女子含着一个温和柔顺的笑意,紧跟在高桦身后,微微蹲身屈膝“熊氏见过张夫人!不请自来,打扰您了。” 然后看向平氏“熊氏向婆婆请安!”这次行了大礼。 “你、你说什么?”平氏惊疑不定的看着下面那个恭敬行礼的丽装女子,茫然无措地又看了看自己儿子。 “母亲,这是熊氏,闺名天碧,是我的妻子!”高桦硬着头皮,拉着熊氏,让她起来。 “慢着!”梅氏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高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雪莹懂了,心情有些复杂,有意外,有惊喜,这样是不是代表自己能顺理成章的离婚了。 听到梅氏那声气愤的高喝,她急忙收敛脸上的喜意,含泪带怨的看了一眼高桦,叫了声伯母,扑在梅氏怀里。 熊氏一直看着她,早听人说张氏貌美,可见到真人,还是让她心中暗自惊叹了一把。古人常说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便是指的这样的美人吧,老天太优待她了。更让人惊奇的是,一个小家小户的孤女,却自有风华在身,让她立刻有些后悔自己一早的大度与自信了。 自己应该死不开口,该让高桦把她和离了才是啊。 高盈怒气冲冲的扫了一眼熊氏,又看向高桦,眼中尽是责备与伤心“大哥,我大嫂在这里,她姓张。” 高桦尴尬得脸都红了,却不得不冒着众人责难的目光,看向脸色沉郁的梅氏“伯母,此话说来话长,您先听我慢慢告诉您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吗?” 梅氏想了一下,长长出了口气“好,你且说来。”又向一边的张妈妈道“来者便是客,还不赶快请客人坐下,奉茶来!” 张妈妈勉强的引熊氏与高桦坐下了,转身下去上茶。 “去年秋季末,在榨州一役中,我身受重伤,昏死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见遍地死尸,我动弹不得。正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我拼尽全力,叫了声救命,又晕死过去。当我再度醒来时……”高桦看了一眼身旁的熊氏“便身处一间精美的闺房内,一个身着红色骑装的女子正在为我处理伤口。她便是熊氏,是她在回城的路上发现奄奄一息的我,将我救了回去,并一直照顾着我。” 说到这里,高桦将恳求的目光向平氏投去,说道“娘,是熊氏救了我的性命啊!当时找来的大夫都说我已救无可救,可是她一直没有放弃我。足足衣不解带的守了我七日,事事亲历亲为,才救回我的命。” 平氏面容有了松动,甚至颇为感激的看了一眼熊氏。高盈也沉默下来,脸上的愤忿变成了复杂。 “救便救了,日后报答便是,我只听戏文里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怎么?姑爷便把自己当作报恩的物件了?”汪氏无不嘲讽的说道。 高桦咬了一下嘴唇“大嫂这话过了,当时我们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处了七日,若是传出去,还叫碧儿怎么做人?” “哼,碧儿?好不亲热!”汪氏又冷哼一声。 高桦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熊氏满面通红的低下了头,但张雪莹分明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那抹得意的淡笑。 “碧、熊氏的继母找到我,说熊氏名声已毁,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娶了她,二便是让熊氏出家。我自是不愿意她一个花期正好的女子要在那孤苦冷清的地方度过一生,二则是我被她的善良所动,早心悦她。伤好之后,我们便成亲了。”高桦说完,紧紧拉着熊氏的手,递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你难道忘记自己还有个指婚为婚的未婚妻子在等着你吗?”梅氏终于忍不住了,在几上重重拍了一掌。 “我不知道,别人传回宣宁的消息会是我阵亡的消息;而且也没想到雪莹会到高家作节妇,毕竟张家伯母如此疼爱她。”高桦有些感慨的说,看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却眼泪汪汪的张雪莹,感觉她委实有些可怜。 “呵,我听明白了,这倒成我张家的不是了,不该信守承诺,将我小姑嫁到你们高家。不该让我小姑在高家替你侍奉高堂,照顾年幼的弟妹是不是?”汪氏冷笑连连,说出的话更是挟枪带棒的。 “大嫂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真的没想到。我也很感激雪莹能在那种情况下还嫁到高家,替我照顾我母亲与弟妹。”高桦说着站起来,对张雪莹深深作了一揖。 梅氏强按愤懑,看向平氏“亲家,你怎么说?” 平氏看了看凄然欲涕的张雪莹,又看了看与自己儿子十指紧握的熊氏,抿了抿自己又干又涩的唇“雪莹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熊氏却是桦儿的救命恩人。两个我都很喜欢、满意。”顿了顿,她又说道“自古男子本就该三妻四妾,依我看,她们姐妹以后好好相处,侍候好桦儿便是了。” 梅氏感觉自己气愤的心简直瞬间沉到了谷底,这世上有些人真是永远都喂不熟的。(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六章擂台 “那好啊,张妈妈倒茶来,熊氏要向高家少夫人奉茶了。”汪氏立刻对一旁的张妈妈说道。 熊氏俏脸一沉,她身后的折兰立刻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汪氏“好让这位张少夫人知道,我家夫人乃陕西总兵的嫡女。” 汪氏仰头一笑,高声道“虽然你是个不懂规矩的奴才,但本夫人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也听清楚了,高家少夫人雪莹的父亲乃是名满天下的张神手,当年太后都曾亲邀他入宫为皇子师傅的。她的哥哥是翰林院的,姐夫是陛下亲封的承恩伯,舅父是詹士府正三品詹士,表哥是锦衣卫镇抚。平家大小姐与她姐妹相称、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的千金是她闺中蜜友。哦,对了,帝师俞白称她为孙女,陛下曾亲自赞她兰心惠质。”她弹了弹自己修理精美的指甲,看向熊氏“都听清楚了吗?若是她受了委屈,有的是人为她出头。你若肯赏脸让她叫你一声妹妹,也不枉你来这人世走一遭。” 熊氏脸上那抹得体的笑停滞了一下,看向高桦,眼含悲哀与凄楚“妾不让您为难,妾自请下堂去。您以后便好好与她过日子吧,妾命苦,以后寄于古寺清灯,为您与婆婆祈福消灾。”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摔落两滴晶莹的泪珠,就要冲出大厅而去。 张雪莹在心中叹了口气:难怪古代的人儿爱看戏,这唱念坐打的功夫还真是不俗啊。 “碧儿,不要!”高桦脸色大变,一把抱住熊氏的腰。 “相公,让妾去吧!”熊氏嘤嘤而泣,将头俯在高桦怀里。 高桦恳求的目光投向张雪莹,见她只是木然的站立在一旁,脸上便露出一丝不满来,嘴里却哀求道“雪莹,求你,不要如此狠心!” 张雪莹知道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现在必须粉墨登场了。她将自己哀怨的眼神看向高桦,苍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凄凉的笑意“我狠心?我狠心就不该在战祸四起的时候嫁到高家,只因为放心不小高家的老老小小;我狠心便不该四更起初更睡,应该在张家作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我狠心便不该白日操持家务,夜晚为你孤灯独坐。”她承认,说到这一句时,她有明显的心虚,身子也抖了一下,不过,旁人以为她是气的。 “我狠心便不该带着她们逃出宣宁;我狠心便不该将逃生的唯一希望给婆婆小姑;我若狠心便不该费尽心思将高兴送到国子监去,为他求个好前程,重振高家门楣;我若狠心,你今天美人在抱、衣锦还乡,便再也看不到她们了。”说到这里,她发出一声凄惨哀怨至极的悲嚎,抱着梅氏大哭起来。 梅氏又是气愤又是心痛,一边安慰她一边瞪着高桦。 平氏听完张雪莹一番话,回想起这近一年来的日子,心中也感到一丝愧疚与难过,急忙说道“雪莹莫难过,你自是我高家的好媳妇。”向高桦施了一个眼光,意思是赶快让熊氏给张雪莹奉茶。 高桦很为难,他清楚熊氏的性子,高门贵女,怎会向一个孤女低头! 高盈则大声道“大哥,枉你读的是圣贤书,不知道糟糠之妻不可忘吗?”说完,狠瞪高桦一眼,跑过去抱着张雪莹哭了起来。 高桦感到自己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了,事情没有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反而将他陷入尴尬地境地。 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指腹为婚的糟糠妻。这个主,委实不好作。 他感觉到自己一开始左拥右抱的计划行一旦行施起来,真的没有想像中那般美妙。他的头已经被这两个哭个不停的女人给吵昏了。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张雪莹的声音响了起来“伯母,嫂子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让他走。”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这句话后,居然松了一口气。 “你走吧,带着你的夫人从我张家滚出去。张富送客,张妈妈,李嫂子,把他带的东西全部给我扔出去。”梅氏见张雪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大声喝道。 “亲家,亲家,有事好商量,不要这样!”平氏急忙站起来打圆场。 高桦却扶着熊氏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伯母您冷静一点,劝劝雪莹,我改日再来接她。”又看向平氏母女“母亲与妹妹今天就同我回去吧?” 高盈一甩辫子,别过头不看他“我不到你那去,我要陪嫂子。” 平氏则露出一丝犹豫,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向哭得委屈的张雪莹,终是叹着气说“改日吧,我劝劝她。” 高桦点点头,迫不及待的扶着熊氏去了。刚出张家大门,后面便将他带来的礼物全数扔了出来,然后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引得百姓站在街边,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他感到狼狈又难堪,马也不骑了,跟熊氏一起坐着马车离去。 汪氏见张雪莹慢慢平静下来,想了想,往外院走来。 “少夫人有事吩咐吗?”张富迎上来。 汪氏低声道“刚才扔东西出去时是不是有很多百姓围观?” 张富点点头。 “那好,你叫府中的小子们出去说张府三姑爷忘恩负义、停妻再娶,妾室上门逼正室让位。要小心些,不要让人查觉是我们说出去的。”汪氏小声吩咐道。 张富点点头,搓了搓手“少夫人放心,小的明白。”妈的,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敢欺负他家小姐! 就在高桦进入张家大门的时候,高俊正在听着马档头带回来的消息。 “唉呀,这么说来我这个堂哥竟是在外面娶了新夫人了?还是一个总兵的女儿!”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可不大好啊,有攀龙附凤之嫌啊!”他砸了砸舌,张小妹,你的机会来了! 他想了一下,站起来往外面走去“我得去看看我堂嫂,这么大的打击,我怕她会受不了。”张小妹,你现在的戏又唱到哪一出了,我可要来看看。 他几乎是迫切的蹿了出去,骑上马向张家跑去。 到张家下了马,将马鞭朝小厮一扔,便大步向张雪莹的院子走去。张小妹此时一定会要求众人让自己静静,众人以为她在暗自伤神,其实自己躲在房里睡大觉。 他猜得没错,众人躲在房内偷偷哭泣的张雪莹,此时正在自己房里睡着,眼帘上还搭了一块冷帕子,为她哭肿的眼睛消肿。 “堂少爷,您不能去打扰我家小姐,她正在伤心呢!”外面传来喜鹊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愤。 她坐起来,她也正想找他呢,自己送上门来了“喜鹊,让堂少爷进来吧!”她清了一下嗓子,低声道,听上去有气无力,带着一丝伤心。 高俊露出一丝严肃与同情,看着喜鹊“还不快下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我去劝劝她。” 喜鹊无奈的拉开房门,然后下去端茶。 张雪莹从卧室走出来,与他一起坐在外厅里,房门大开着,两人正好能看清楚外面有没有人来。 “小妹,恭喜你就快心想事成了啊!”高俊笑嘻嘻的说着,还拱了拱手。 张雪莹眨了眨自己仍有些酸痛的眼睛“希望能顺利吧!你堂伯母居然想让我与熊氏共侍一夫呢!” “这是古代,一般人遇到这事都是这反应,估计你伯母气过了,最后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也是这样。你可千万得坚持住了,打死也别松口。”高俊嘱咐她。 “唉,希望吧。现在她们正在为大老婆二老婆的位置争论呢?希望熊氏要咬定青山不放松才是真的。可我看她对高桦一往情深的样子,千万别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啊,那我可就被她害死了。”张雪莹说得有些着急。 高俊想了一下,摇着头道“应该不会,一个高门嫡女,想必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会为你这个小孤女让路?” “但愿如此,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张雪莹双手合十的祈求着。 高俊扑哧一声笑了“东方西方众神你都求了,想必会如你的愿的。” 张雪莹点点头,握着拳头“一定会!” “那……你跟高桦脱离关系后,有什么打算?”高俊问道。 “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等过两年年纪再大一点再说呗。”张雪莹漫不经心的答道。 “咳,我看啊,咱们凑合凑合算了,两份剩菜热成一锅热饭,怎么样?”高俊朝她挤了挤眼睛,面上却带着期待。 张雪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闷声闷气地说“怎么又来了?烦不烦呀?” 高俊有些失望,又有些自嘲地一笑“你说我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呢?怎么就这么不死心呢?对吧!唉,好了,不打扰你在这伤心了,我走了。”站起来拍了拍衣袍,施施然走了。 第二天,关于熊总兵的女儿抢人丈夫,高桦停妻再娶,带贵女逼正室让位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七章夜访 平果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想了一下来到了平敢当的书房“大哥,我要进宫见贵妃姑母!” “有事吗?”平敢当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气呼呼的样子不由有些疑惑。 “张姐姐的事您听说了吧?”平果儿走过去坐下。 何止听说,他为了这件事一晚没睡。他感到自己有些绝望了,她的丈夫没死,自己是没有一丝希望了。可一想到她坚持到高家当节妇,应该是对高桦一片情深,她与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又让他有些替她欢喜。 “大哥!问您话呢!”平果儿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听说了,怎么了?”平敢当回过神来。 平果儿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熊氏不过仗着自己出身高贵,便想压张姐姐一头,让张姐姐自居为妾。这可不行,我要进宫求娘娘作主,让熊氏当妾去,还是贱妾。”平果儿扬着自己精巧的下巴,一脸的任性、刁蛮。 平敢当笑了,轻轻捏了捏她皱成一团的小鼻子“真是小孩子家家的话,别人的家事,你去掺合什么?” 平果儿不服气的瞪大眼睛“我才不是瞎掺合,张姐姐要被别人欺负了。” “那也是她的家人该操心的事,轮不到你管。”平敢当放下手中的书,反正也没看进去。 “那可不成,熊氏可是总兵的女儿,听说还有几分功夫在手里的。若是张姐姐在她手底下过日子,一定会很不好过。她一定会想尽法子折磨张姐姐的。”平果儿一脸担忧。 “为什么?你看咱家的两个姨娘,整天吃得好、穿得好。还不用操心中馈,不挺好的吗?”平敢当笑道。 平果儿一脸深思,摇了摇头“张姐姐人好、医术好。相貌更是出挑得很,我相信高桦再加上对张姐姐的愧疚,久而久之,一定会更喜欢张姐姐的。所以,熊氏一定会防着张姐姐。弄不好……”她放低了声音,小脸严肃至极“弄不好,她会想法子除掉张姐姐,让自己真正放心。” 平敢当有些惊讶自己小妹想得如此透彻,他想了一下问道“那你认为如果张雪莹作了正室,便无这些忧虑了吗?” “那当然,一个妾敢害当家主母吗?”平果儿理所当然地说道。 平敢当摇了摇头“你很聪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不过还是想岔了。熊氏如果作妾,也是一个背后有人的贵妾,断断不会轮为贱妾的。你想过没有?张雪莹就算是主母,又如何能压得住一个出身高贵的贵妾?府里全是她熊家的人,别小看了那些奴才,主子往往会载在奴才手里。张雪莹如果作了主子,那也是一个被完全架空的主子。高桦明知自己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却仍然敢与熊氏成亲,可见其的薄情与卑鄙。他不会替张雪莹撑腰的,只会装作不知后宅的事。而熊氏一个贵女沦为妾,心中会更恨张雪莹,一定会想法子害了张雪莹的性命。最多是个暴毙就对张家人交待了,要知道后宅妇人的阴损手段,可是让人防不胜防。最后的结果便是,张雪莹无可奈何丢性命,熊氏由妾变主人。”他叹了口气,看向深思的平果儿。 “那……那便由张姐姐作妾吗?不甘心哪!”平果儿跺了跺脚。 “这事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张雪莹不接受,与高桦和离;二嘛,便是作妾。作妾至少能得高桦一份愧疚心痛,至少能保住性命。”平敢当说得有些低沉,雪莹、雪莹,你知道你的处境吗?你一心守节的人如此待你,你的心是不是很痛? 平果儿沉默了,无奈了,站了一会垂头丧气地走了。 平敢当看着自家妹妹颓丧的背影,心中又觉得煎熬起来,不管怎样,自己都应该去看看她!哪怕是偷偷的看上一眼。 还不知道那个可爱又残忍的人儿,现在受着多大的折磨。 他看向窗外,今天他已经无数次望向那里,该死的,怎么还不天黑? 晚膳的时候,张雪莹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暗地里咽了咽口水。却仍是装着食不甘味的样子,勉强用了几筷子,便告辞回了自己房间。 回去后又把喜鹊撵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百般无聊的捉飞蛾、烧飞蛾。 不一会儿梅氏叫喜鹊送了一碗燕窝来,她这次倒是慢腾腾的全吃光了。喜鹊一见大喜,捧着空碗回去复命了。 张雪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躺在床上睡了,她不能再乱动了,肚子里是空的呢!她决定从明天起,自己不能再往悲苦里演了,要改戏路。要让人觉得她痛定思痛后,坚强起来了。一是不用再饿肚子,二嘛,顺理成章的提出和离,最好再让高桦补偿自己一笔银子。 正想得出神,有些小得意的时候,发现一个影子飞到了自己面前。 老王头?!她惊喜的看过去,却看见一身玄衣的平敢当正带着一抹关切与心疼看着她。 她瘪瘪嘴,从床上坐起来“你来干嘛?” 平敢当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感觉自己心里当真是酸痛得厉害“我来看看你,我听说……你丈夫的事了,你还好吗?” 张雪莹点点头“谢谢,我还好。”见平敢当还站得笔直,急忙指了一下小杌子“你坐吧!”。 “果儿说要进宫求贵妃娘娘,让熊氏直接为妾。”平敢当坐下后,把平果儿想为她撑腰的事说了一遍。 张雪莹笑了“谢谢她了,不过,不用了。” “你有什么打算?依你的性格,不会委曲求全吧?”见她如此平静,平敢当有些疑惑。 “我决定了,成全他们,毕竟她们生死与共过,又郎有情妾有意的。我不想作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也不想看她们成天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所以,我会向高桦提出和离。” “真的?”短暂的呆怔后,平敢当惊喜的问道。 “嗯,我要的人不是他那样的。”张雪莹说得很是心平气和,不像是负气的样子。 “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不要强撑着!” “我怎么会为他那样的人难过?你太小看我了。”张雪莹一脸平静。 “那,是不是表示我有机会与你在一起?”平敢当身子向前倾了倾,带着期盼。 张雪莹看着他那张俊颜流露出的期盼与小心,感觉自己眼睛又酸胀起来,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我现在不想想以后的事,只想尽快将这件事解决了。然后好好陪陪我伯母,照顾我嫂子的身体,她就快生产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平敢当却笑了“好啊,我等你!” 张雪莹看着他没有说话,目光却渐渐温柔起来。 两人凝视着彼此,觉得心情安宁又祥和。 直到张雪莹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你饿了?”平敢当看着她的肚子。 “我……今天晚上没什么胃口。”张雪莹揉了揉肚子,灯下看帅哥多有情调啊,你偏要在这个时候叫?! “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吧?”平敢当站起来。 “不用了吧,天黑了,夜都深了,再说,我跟你出去,不太好吧!”张雪莹连连摇头。 “没关系的,咱们悄悄去,一会再送你回来便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美味的。”平敢当伸出手。 张雪莹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管它呢,就疯一次。 她走过去,将自己的小手放在那只大手里。 平敢当紧紧握住,满意的笑了“闭上眼睛!” 蓦地,身子腾空而起,张雪莹吓得睁眼一看,平敢当将她抱了起来,向上一纵,瞬间掠过院墙落在一处房顶上。 “啊!”她惊叫一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风声不断从她耳边掠过,感觉有些许的凉意。她紧紧缩在平敢当温暖宽厚的胸里,眯着眼睛,望着他坚毅的下巴,感觉有些醉意。 “好了,就是这里。”平敢当落在一处院子里。 这是一处普通的小院啊!而且黑灯瞎火的!张雪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深夜来访,独活见礼!”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平敢当携朋友来访,不知道能否讨碗羊肉汤!”平敢当回到,声音有一丝轻松愉悦之意。 “原来是你,两年未见了,你还好吗?”一个人影执着蜡烛打开房门。 张雪莹凝神看去,只见一个黑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摇曳的灯光下,面容似雪一般苍白,她看见平敢当时眼睛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看到张雪莹时却明显一怔,眼神变成了惊奇“进来说话吧,马上给你们做羊肉汤。” 进到屋子,张雪莹才看清独活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眉目依然精致,却有一道疤痕从额头划过左脸颊直到下巴的位置。颜色已经很浅,看得出是很多年前的旧伤了,破坏了她容貌的美感,乍一看上去甚至带有几分鬼魅与狰狞。 “你们先坐吧,桌上有茶!”说完这一句,独活转身出了屋子。(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八章独活 “有劳您了!”平敢当客气了一句,拉着张雪莹坐下。 “她是谁呀?”张雪莹好奇的问。 “是我朋友!”平敢当简单的说道,又笑道“你不怕她?” “你是指她脸上的伤吗?猛一看是有些吓人,不过,我不怕。”张雪莹抿了抿唇瓣。 平敢当替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里。 “她以前一定很美吧?是谁这么狠心呢?”张雪莹轻声问道。 平敢当沉吟了一下“以后等她自己告诉你吧!”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张雪莹没问他为何独独带自己来这吃饭,平敢当也没解释,好似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显露无疑。 不一会儿,一股鲜香的味道传来,张雪莹不禁咽了口口水:好香啊! 独活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放在两人面前。一个粗糙的大海碗,里面盛着乳白色的汤汁,还有一些粉色的肉,另有两副碗筷与一壶酒,三个酒杯。 “来,你们吃吧,我陪你们喝点金桂酿。”独活替他们盛好羊肉汤,又倒满三杯酒。 “谢谢独活大姐!”张雪莹的嘴很甜,轻轻喝了一口碗里的汤,立刻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太美味了,里面没有一丝羊肉的膻味,汤鲜香滑浓,您是怎么做到的?” 独活一笑“我可是靠它过日子,万不能教了你。”说着。向二人举了举酒杯,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 平敢当举起来向她敬了一下,也一口气喝掉,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是真正的金桂佳酿。” 张雪莹试着抿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又喝了一大口,最后干脆全喝光了。 平敢当看她可爱的样子哈哈大笑,又替她倒上一杯“慢慢喝,这酒后劲很大的。”眼神却是宠溺不已的。 一直看着她两人的独活一笑,看向平敢当“说吧。勾引了哪家的美娇娘来?” 张雪莹眨了眨眼睛“不是他勾引我。是我勾引他的,正准备谋害亲夫,与他一起私奔来着。”玉脸上泛起一股红晕,她有些醉了。这酒的后劲的确不小。 独活一愣。眼睛瞪大了一些。继而哈哈大笑“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平敢当一笑“不管她怎样,我都喜欢。” 矮油!当当,你说的情话说的真好!张雪莹听得眼睛直冒心心。美滋滋地笑着。 三杯金桂酿下肚后,张雪莹捧着空空如也的碗,傻呵呵的乐着,半爬在桌子上“独活姐姐,大美人,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啊?是哪个狠心的划的你,让我家当当找他替你报仇。”说着大力拍了一下平敢当的肩膀。 当当?平敢当一愣,呛得立刻咳嗽起来。 独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笑道“当当!就全靠你了!天哪,当当,这、这名字真好听。” 平敢当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醉熏熏的人儿,心中却甜滋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敢当推了推她“雪莹,醒醒,咱们该走了。” “不,不走,来独美人,咱们喝!”她拿起一个空杯子用力一举,豪气干云地说道。 “改天吧,妹子,我真真喜欢你这性子。改天来,今天你们走的是后门,改天来走前门,‘独一家’是我开的小馆子。”独活温柔不少的声音响起。 “好啊,改天来与你切磋厨艺,我、我的厨艺也很好的。麻辣鱼、麻婆豆腐、水煮鱼、火锅……”她掰着自己粉嫩手指头,不断报着她会的菜名。 “好,好,我家雪莹厨艺最好了。改天再带你来和独大姐切磋厨艺术。”平敢当柔声劝着,将软成一滩泥的她抱了起来。 “改天见!”独活替平敢当打开房门,目送二人消失在清冷的夜里。 又是一阵腾云驾雾的感觉,她将自己完全放松,紧紧搂着他的腰,将脸俯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然后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张雪莹一脸呆滞的坐在床上,双腿盘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单衣,又低下头闻了闻,然后捂住嘴哈了一口气,立刻皱起了眉头:口气真重啊! 昨晚平敢当来了,自己肚子饿了。然后带着她飞到一个小院子里,见了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叫独活的女人,吃了美味的羊肉,还喝了非常好喝的酒。然后呢? 她敲了敲自己的头,努力回想着:对了,然后又飞了,自己好像睡了过去。身上的衣服谁换的?平敢当!好吧,底衣还在,这证明不了什么。有什么也无所谓,关键是,她怎么觉得,自己在倒在床上那一刹那,将自己的嘴凑过去,非常色狼的吻住了平敢当那性感而诱人的唇瓣。 “呜!”她捧着头呻吟了一声,最最关键的是,自己没潄口啊!羊肉味、大葱味啊!天啦,她不要活了,自己刚才闻了一下,都受不了那浓重的味啊!本来是很有纪念意义,很美妙的事情啊,叫自己的口臭给毁了! “啊……!”她仰着脖子尖叫起来。 刚走到她门口的梅氏吓得脚下一个踉跄,转过头用自己最悲愤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平氏。 平氏虚心而尴尬地低下了头:都是自己儿子惹的祸,雪莹刚才叫得那么大声,那么惨,可怜的,一定是想不通啊! “雪莹!你怎么了?”两人一着急,推开房门跑进了内室。 张雪莹一脸痛苦的抱着头,闻声看来。 “莹儿!我的儿,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梅氏悲呼一声,扑上去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平氏也愧疚的流着泪“是桦儿不好,是他不该,你放心,我绝不会轻饶了他的。” 张雪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声如蚊呓的叫了声“伯母,婆婆”再低着头不说话了。 “好了,快起来,吃过早膳后,伯母带你出去走走去。”梅氏强打起精神,帮她找起衣衫来。 打开衣柜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喜鹊,去告诉少夫人,叫她请金罗阁的师傅带着她们最好的衣料到家里来。三小姐的衣服太素了,既然不是寡妇,以后便不用再穿这些了。全部重新置办!”说完,把那些素蓝、素青、素白的衣服全部扯出来狠狠摔在地上,重重哼了一声。 平氏难堪的低着头,心底涌起一丝羞恼:虽说自己儿子是有错在先,可也诚心诚意赔过不是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凭什么成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借着机会就要发泄一通?这么一想,脸上那抹笑意没了,脸色沉郁起来。 张雪莹一边换衣服,一边从镜子里看平氏的脸色,暗暗为她加油:婆婆威武,发脾气呀!让伯母彻底死心,恼怒,我才好提和离的事情啊! 平氏却是咬了咬牙,显然是一副死忍到底的样子。 张雪莹有些失望! 对了,伯母说要出去?这个时候,她会带自己到哪去呢?她看了看梅氏面沉如水的样子,没敢问。 “这件吧,好歹是带颜色的,再配上那串红玛瑙的链子,看着喜庆些。“梅氏挑选了半天,脚下堆的全是她看不顺眼的素色,终于找了件碧中带紫的夹袄出来。 用过早膳,梅氏便带着张雪莹向大门走去。 刚出大门,便看见高桦走了进来。不同于前两次的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样子。 胡茬乱长的脸上带着憔悴,双眼布满血丝,人看上去颓丧不已。一见她们,便跪在梅氏面前“伯母,高桦特来请罪,请您体谅、体谅我的难处。”说完,还磕了一个响头。 然后又看向张雪莹,眼睛里有恳求有无奈“雪莹,我知道你是娴淑大度的,也知道你是善解人意的。你跟我回去吧,不管怎样,我高桦这辈子绝不会负你。” 呵呵,真可笑,接她回去便不是负她么?张雪莹低下头,藏住渗出嘴角的讥笑,没有说话。 梅氏气愤地瞪了他一眼,硬着声音道“可担不起高左给事中大人这一跪,你起来吧,我们有事要出去,就不招呼你了。”说完,拉着张雪莹出了大门,坐上早等在一旁的马车,吩咐车夫“紫燕街方府!”。 方府?什么地方?张雪莹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一无所知。这个时候梅氏带着她出去蹿门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雪莹!”马车突然被人抓住了,张雪莹一惊,掀开车帘一看。高桦满脸恳求的拦住马车,苦声哀求道“雪莹,跟我回去吧,万事好商量,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周围的百姓开始慢慢围过来,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你要干什么?不嫌丢脸?让开!”梅氏气得胀红了脸,咬着牙低喝道。 “伯母,求您不要为难我们夫妻了,让雪莹下来跟我回去吧!”高桦又是哀求又是作揖,就是不让开,也完全不儡围百姓的议论。 “你……”梅氏见他如此无赖,一时没了主意。 “伯母,您自己去吧,我跟他谈谈。”张雪莹对梅氏点点头,下了马车对高桦说道“进屋说吧,在这毕竟不好,家中的事在家里解决。”说完转身进了大门。(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五十九章高桦的心思 高桦急忙跟了进去。 梅氏重重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走吧!”。 两人一路沉默的到了张府的后hua园,张雪莹看着眼前一朵沾满霜露的月季轻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高桦看着她今日一身色泽亮丽的华服,比前两次的素淡又添了几分娇艳,便不由眉眼弯弯起来。 “雪莹,我今天是特地来请你原谅,请你消气的。”他好声好气的说道。 这个高桦倒是个会揣摩女人心思的高手!她心中暗想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你这话从何说起!” 高桦叹了口气“你对我有怨有恨,我都受着,本就是我不对。可是,我只是不愿见你难过。雪莹!”他看着她“你我自小指腹为婚,又在闻我阵亡的时候嫁到我家侍奉婆婆,照顾弟妹。我高桦岂会不明白,不感谢。” 张雪莹淡淡一笑,眼睛转向一旁的秋菊:开得可真好啊! “你嫁到高家近一年,想必清楚高家如今的难处。”高桦见她并不像恼怒的样子,话锋一转“高家也是诗礼传家,受百姓与族人敬仰的。可惜却一代不如一代了,若再不在我这代手中重振,恐怕再难恢复几分元气。” 重点来了。 “雪莹,你我夫妻本该夫妻同心啊!高家风光了,你也高兴不是?只是我们一是朝中无人,二根基浅,三无银钱捐官。要想摆脱目前的困境,哪有这般容易?”他苦恼的叹息一声,仰头望天。 张雪莹竭力藏住心底的不屑,抬起头,带着几分了解与同情,一副心软的样子“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高桦闻言大喜“我的夫人果然是善解人意、冰雪聪明!”趁机拉上她的小手。 她略带羞涩的扫了他一眼,轻轻将手抽出来,将半个身子转过去。 高桦以为她害羞,哈哈一笑,又转到她身前,用一种轻佻的眼光看着她“雪莹,你害羞啊?别忘记了,我们可是夫妻。” 张雪莹急忙将手向hua枝伸去“那熊氏怎么办呢?” “熊氏?”高桦一怔,瞬间又觉得火大。自己在这低声下气,旁敲侧击半天,敢情她仍没听懂? 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见她仍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只好耐下性子再给她做思想工作“雪莹,你是善良的、疼我的。大度,知进退的。知道不要作一时的义气之争,咱们应该把眼光放远点对不对?” 张雪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高桦笑得极为温柔“雪莹哪,熊氏出身高门,难免心高气傲些。眼下,咱们夫妻要过上好日子,重振高家,为夫要想给你挣个诰命的头衔回来,暂时要先忍着她。我都想好了,你暂时矮她一头,只等为夫升官加爵后,再慢慢向她发难。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夫是不会让她生下高家的嫡长子的。”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卑劣的算计与阴狠“不出五年,她父亲年纪大便会告老了。那时候为夫羽翼渐丰,便不会再受她家的钳制了。会找个法子休了她,扶你坐正。” 他得意的看着明显惊讶的张雪莹“那个时候,便是你扬眉吐气的日子。”还有一句话他没说,照现在朝堂的局势看来,张家与梅家显然是受陛下看重的。五年后,熊氏势落,张家却倔起,也正好为他所用。 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觉得心中畅快至极。 张雪莹感觉有些无语,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凤凰男。高家还说是诗礼传家,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下流无耻的人来。 她感觉自己大早上吃得早饭成了苍蝇,偏偏吐又吐不出来,膈在胃里实在难受得紧。 高桦见她不作声,只当她是动心了,便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雪莹,你说我这样安排可是就是为了你好?” “谢谢你为我费尽心思,待伯母回来后,我会好好劝劝她的。”张雪莹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你来半天还未去见过婆婆与妹妹呢,我带你去同她们说说话吧!她们这一年来可想你的紧。” 高桦见她再次挣脱自己的手,眉头皱了一下,又听她说得有理,点了点头。 张雪莹带着她向平氏母女住的院子走去。 高桦又使出浑身解数哄得了平氏与高盈的欢心,才心满意足、踌躇满志的离去,只是直到他离开张家,也没能看见梅氏回来。 晌午到了,汪氏已派人去院门看过好几次了,一直不曾看到梅氏的马车回来。 张雪莹有些急了,问向汪氏“嫂嫂,伯母说没说她要到什么地方去?” 汪氏摇摇头“母亲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张雪莹想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对了,伯母吩咐车夫将车赶到紫燕街方府。” “紫燕街方府!”汪氏重复了一遍,突然眉开眼笑起来“我知道了,母亲去见方夫人了。” “方夫人是谁?怎么没听伯母提起过?”张雪莹好奇的问道。 汪氏笑了笑,看了看外面正中的日头“我要到大门看看母亲去!”说完,看了张雪莹一眼。 张雪莹立刻上前扶着她“我陪您吧!”又转身对平氏母女说道“婆婆与盈盈先吃着吧,或许伯母要用了饭才会回来。”。便扶着汪氏出去了。 “妹妹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知道我与你有话说。”出了大厅,汪氏压低声音笑道。 “那嫂子要说什么呢?”张雪莹对她的神秘,十分好奇。 汪氏左右看了看,掩着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是嫂子我编排娘,只是……。我只能说,娘为了你拉下面子去求自己几十年前的对头去了,啧、啧,她可真的是疼你啊。” 对头?还是几十年前的?张雪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不懂! “哎,我也是听你哥说的啊,这位方夫人娘家姓徐,原跟娘是闺中好姐妹。后来,一起遇上了过世的公公,方夫人钟情公公,公公却心悦婆婆。后来,公公与婆婆成亲后,娘便跟方夫人断了往来。”汪氏简单的交待完了入卦旧闻。 张雪莹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一段爱恨情仇的三角恋呀!想起自己大哥一脸严肃正经的用之乎者也讲八卦的时候,她就想笑出声来。 “咳,那这位方夫人有什么神通啊?伯母竟不去求梅家舅母与您母亲,要去求她?” “呵呵,说起来,简直不得了哦!她是端王殿下的养母哦!”汪氏睨了她一眼,满意的看着她惊讶不解的样子。 “不是说当今圣上、宁王、端王与瑞王是当今太后的亲生的吗?为什么端王殿下有个养母?”张雪莹感觉这里面信息量太大了。 “皇家的子嗣出生后,都会请钦天监算命格、批八字。端王殿下出身后,钦天监批他命格属木,皇宫却属金,对他不利,需得拜年辰、时辰、八字皆旺他的新婚女子为养母,且命格要属水。说来也怪了,东厂的人依钦天监的话一路行去,真的在那天遇到了一位命格属水,生辰八字利于端王的新婚女子,那便是刚嫁到方家的方夫人徐氏了。于是,端王殿下便养在了方夫人名下,直到八岁才进的宫呢。而且与方夫人感情极好,现在也是养娘、养娘的叫着。”汪氏说着话已与她到了大门边,踮着脚向外望了望,仍没发现梅氏的马车。 “但是,为我的事去求端王,似乎也求不着啊!”张雪莹听完脸色都变了,心中大叫不妙,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早便对梅氏表明自己的心迹。 汪氏的笑越发舒展了,竟没看见张雪莹的手已绞在一起掐得指头发白“应该是去求太后她老人家,太后……说句大不敬的话,性格有些怪异。儿子媳妇、孙子什么的都不怎么爱搭理,慈宁宫里服侍的人都少得不得了,只有一个方姑姑得她青睐,方姑姑便是方夫人的小姑子。另一个能入她慧眼的便是这位方夫人了。她面子大得很,不经通传,凭太后娘娘赏赐的玉佩就能自由进出宫内。伯母的意思应该是要去向太后求道懿旨,妹妹,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头吧,任她熊氏再是高门大户,也休想在你面前张狂。”说完,重重哼了一声。 完了,张雪莹顿时感到手脚发麻起来,自己前世今生都喜算计,但偏偏没算过老天爷! “怎么了,妹妹你可是欢喜得傻了?”汪氏见她呆立一旁,便调侃道。 “哦,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伯母,万一方夫人不给她这个脸面,岂不是叫她老人家受辱?” “放心吧,她们这么多年虽无交集,却一直暗中打听彼此,就是面子抹不开。如今娘找上门便是放下了,方夫人怎还会介怀?”汪氏答得信心满满。 张雪莹的心越发沉到了谷底,心中暗暗祈求:方夫人,夺夫之恨不可忘,您老人家千万别答应啊!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孝,左思右想,百转千回,简直受尽了煎熬。(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章困局 张雪莹觉得冬天真真切切的到了,不然她怎么会看见梅氏眉眼舒展、一脸得色的样子,身子便冷得有些发颤呢? “哟,姑嫂二人在这站着干嘛呢?”梅氏笔盈盈的问道,样子与早上出门的时候截然不同。 “娘,等您呢!您从没有像今天这般长时间不在家过。”汪氏亲热地迎上前,拉着她的手。 “咳,今天去拜访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叙话是长了一些,高兴嘛。”梅氏笑眯眯的答道。 汪氏向张雪莹投去一个“看,我猜对了吧!”的眼神。 却看见张雪莹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叫了声“妹妹,你怎么了?” 梅氏赶紧瞧过去,不瞧还好,一瞧竟急得差点忘记喘气了“莹儿,你怎么了?”又看向汪氏“我走后高桦那混帐都跟你妹妹说什么了?” “我,我不知道啊,两人在小花园说的,回来的时候面色无异啊!”汪氏摇了摇头。 “伯母,你到底是去求别人什么了?”张雪莹拉了拉梅氏的袖子,身子居然有些颤意,声音也绷得紧巴巴的。 “我让她去求了太后老人家一道懿旨,让你与熊氏共享夫人尊号,不分大小。”梅氏说得喜滋滋的,绽开笑容看向张雪莹。 不料,张雪莹一听脸色立刻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声音飘忽的说了声“完了!”人就瘫坐在地上了。 “怎么了莹儿!”梅氏大急,急忙蹲下想扶她,却是拉不起来。汪氏捧着个大肚子,也不便扶她,直急得跺脚。见两个粗使婆子在一旁,急忙招手叫了过来“快,快帮夫人扶起三小姐。” 两个粗使婆子劲大,一人架一边胳膊,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么一折腾,张雪莹倒好似回了几分神过来,动了动颜色惨淡的嘴唇“伯母,嫂子,咱们先回院子,我有话跟您们说。” 一进梅氏房间,张雪莹便跪了下来“伯母,莹儿有事跟您说!” 梅氏与汪氏互看一眼,大感疑惑,急忙伸手拉她“有话起来说便是,这孩子,怎么还跪下了?” “伯母!”张雪莹喉头哽咽的叫了一声,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伯母,莹儿有事求您!” “好吧!你说。”梅氏坐下来。 “我、我想与高桦和离!”张雪莹狠狠咬了一下唇,鼓起勇气说道。 “和离?为什么?” “高桦,他……他不是个好人!”张雪莹对梅氏与汪氏细细说了一遍今天在小花园里与高桦的谈话。 “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借熊家的势力为自己铺路,然后置熊氏不顾?”梅氏一听脸色变幻莫测。 张雪莹点点头“莹儿不敢欺瞒伯母!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莹儿想,如果是真的,他这人就太卑鄙无耻、冷血无情了一些。若没有熊氏,他高桦今日早化成一堆白骨,熊氏又尽心尽力为他谋前程。他却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如果是假的,他以后又会如何对待侄女?” 梅氏拧眉沉思,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难看得紧,神色也露出一丝犹豫不决。 “伯母,我想,他如今非要接我回去,不过是做给京城中那些贵人们看的。无非是想显得他重情重义,既不忘原配,也不负新人。可是您想,他现在住的是熊家府邸,府里全是熊氏的人,熊氏难保不会对侄女暗中下绊子。而高桦他既然要借熊氏的势力,又怎会对侄女关照一二。如此一来,侄女只怕是日子难过得紧!”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怕,有太后懿旨在,那熊氏不敢做得太过分。”梅氏立刻安慰她,可声音里却流露出一丝不确定。后宅妇人的手段,她是知道几分的,就连奴才怕到时都会给张雪莹脸色看。 “伯母,高桦并非我的良人,我对他厌恶的很,怎么可能与他生活一辈子?而且有熊氏那样的贵女在,侄女怕得很。”张雪莹哭着向前爬行两步,抱住梅氏的腿“我知道违太后懿旨有罪,可我实在是怕得很。伯母,求求您了。”说完俯在梅氏腿上大哭起来。 “唉,都怪我,为何就这般着急的去求了徐惠呢?”梅氏连连叹气,又无可奈何地说道“傻孩子,太后的旨不是说求便求,说拒便拒的。事到如今,只怕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啊!”张雪莹绝望的低呼一声,身子微颤。 “不过,你也别怕!从古至今,后宅都是不安生的。没有熊氏,也难保不会有别人。你好歹是太后作主的,她不敢对你怎样,再说还有我们哪!我们又岂会怕那熊氏?你嫁过去之后,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理了吗?不会的。我会给你陪送两个有经验的老妈妈,还会叫你嫂子给你准备四个大丫环,以后过去分院独过,自己弄个小厨房便是了。院门一关,那便是你的天下,用得又都是自己的人,谁还敢说个不字?在外呢,你与她是平起平坐的,谁也不敢低看你一眼。”梅氏说着,拉起她。 张雪莹知道此事怕是无力回天了,她心中难过、后悔、绝望。却也只能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梅氏一向疼爱自己,只要是自己有所求,无不应允,如今拒绝,只怕是当真没有法子,她也不能继续为难她。 “是,伯母!”她竭力按捺住心底的伤心与绝望,柔顺的应了。 “不急,太后还特别下旨叫高桦重新迎你过门,就在下月二十二,还有整一个月呢!到时,这又是一份体面。”梅氏拉着她向外面走去“走,去用些午膳吧,别想那么多了。这男人哪,再刚强也罢、城府深也罢,终究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样貌整齐、心思灵动。稍加时日,高桦会真心待你的。” “我知道了,伯母!”张雪莹尽管心中苦痛难当,也只能是应了。 果然在第二天,高桦与张家便接到了太后的懿旨,熊氏与她并列左右二夫人,不分大小,并在下月二十二重新迎娶,给一个正经热闹的婚礼。 熊氏阴着脸砸了一屋子的古玩玉器,高桦却暗自惊奇,不成想张雪莹竟有这般大的面子。不管怎样,他是乐见其成的。却又不得不小意温存的安慰熊氏。 皇宫玲珑轩里,罗心素听完常妈妈说的话,不由捧腹大笑“哎哟,真真是乐死我了!这张雪莹与我还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呀!哼,不成想居然是与我侄女平分一个丈夫!” 常妈妈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她是越来越揣摩不透这个从小带到大的主子了。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没有太后下旨,让张雪莹直接成了弃妇就好了!” “不,妈妈,就是要让她们共侍一夫!”罗心素伸出自己嫩如春葱的手摇了摇“哎呀,我就想看她们斗,看她们抢,这样才有意思嘛。” 原来是这个,常妈妈想了一下又说道“论美貌张氏更胜一筹;论家世,自是熊氏好。就不知道高大人会如何待二人了?”。 “不着急,往后看看就可以了。”罗心素扶了扶头上那枚珍珠镶的发钗,又说道“等张氏住过去,便可以叫那两兄妹去找份差事了,终有一天,聪明的张雪莹会载在这两个小孩子手上。” “是,才人。” “我叫你平时多结交些宫女太监,给她们一些甜头,你可照做了?”罗心素又问道。 “才人的吩咐,老奴岂敢轻怠,您放心吧!上上下下只要是有用的,奴才都打点过了。”常妈妈毕恭毕敬的答道。 “那,你可有打听到为何太后要下那样一道懿旨?”罗心素摒退其他服侍的人后,低声问道。 常妈妈暗暗得意自己一早便做了功课,忙上前一步小声回话“回才人,奴才可费了不少心思,才打听清楚的。原来太后身边的方姑姑有个嫂子姓徐,是蜀中人氏,想来是与张家大夫人是旧识,太后给了方姑姑这个脸面。” “原来是这样,那个方姑姑在宫里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罗心素有些不相信“不是说太后娘娘一向是不理这些欲事的吗?脾气、脾气怪得很。” “是这样的,才人没听错。十七年前太后唯一的亲女瑾瑜公主出事了,从此后,太后脾气便变得古怪起来,不近人情得紧。还把一众服侍的人全赶了出来,身边只有一个方姑姑,其他服侍的太监宫女,她都不让他们近身的。就连陛下要见她,也要先问过方姑姑。您不知道,皇后、贵妃、敬妃、淑妃都对她有两分恭敬,别的什么嫔、婕妤、美人、才人的都巴结不上她。”。 罗心素露出一丝轻蔑“哼,不过一个老奴才而已。”说完,又想了一下道“不过,如果咱们能与她说上话,仍还是要恭敬着。” “才人说的是。”常妈妈笑着答道,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才人,新进宫的女子都住在玉华轩里,明天皇后要带众妃嫔去见见她们呢!”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一章你这样的女子 心素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纤纤十指“我级位低下,你说给我听干嘛?不过,你可知道在这众人里面有没有十分出挑的?比如,比我出挑的?” 常妈妈想了一下道“嗯,琼州布政使司的女儿文瑜听说长得十分漂亮。另外有几位高门贵女也不错!”她说的很慢,边说边看罗心素的脸色,见她隐有不快,急忙又说道“不过,依老奴看,她们都还比不上才人的天生丽质。” “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后宫从来不缺美人的,何况,个个出身都比我好!”罗心素哀怨的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才人莫气才是,自打您进宫后,陛下对您可是恩宠不断啊!一进宫就封了才人,更别提连续三晚歇在这里了。老奴敢说,连皇后与贵妃都没得这份宠。”常妈妈捧上一杯热茶,柔声劝道。 罗心素慢慢飞红了脸颊,轻轻点了点头“那倒是,我有的也只有这份宠爱了。可是,也招人妒恨啊!”说着,摸了摸膝盖,那是皇后罚她跪两个时辰后的结果,理由是请安时迟到,不敬主子。 常妈妈见她摸膝盖,自是明白为什么,急忙笑道“皇后这个人一向善妒,听说只要是陛下宠幸过的妃嫔,她都会找借口惩治一番的。不过,贵妃娘娘不是护着您吗?”她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罗心素细细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本来是打定心思不与谁结盟的,一是地位低,二嘛,不想掺合。她们都是有皇子公主傍身的人,我何苦伸只脚进去。可不曾想,一进宫便载了这么大个跟头,还不能在陛下面前告状。唉,看来古人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是一点都没错啊。” “才人不必为难,这宫里,明眼人都知道皇后与贵妃斗法已久,各成一派。皇后与淑妃是一派的,手下有丽嫔、胡嫔等人;贵妃呢与敬妃是一派的,手下有兰嫔、桂嫔等人。现在贵妃既然主动示好,您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呢?”常妈妈眼睛闪了闪。 罗心素撑着头想了一会,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甘,却勉强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你去收拾一些东西,就拿上陛下前日赏的吧,我们去贵妃的金华宫,她在皇后面前替我求情,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常妈妈急忙应了,下去收拾了一些珍茸补品送到贵妃的金华宫去了。 平贵妃看着桌子上的珍贵补品,挑了挑入鬓的秀眉“看来,这罗才人才入宫虽有几分聪明,却仍是天真得很,哪有把吃的东西送人的!”,说完,摇了摇头。 “娘娘,这些东西奴才都验过了,没问题!”金华宫的大太监汪公公上前一步回道。 “本宫不是怕有问题,只是……算了,先收起来吧!不要动,以后说不定有用。”平贵妃吩咐道,走到一边修理起一盆开得正艳的海棠来“听说,此次入宫的人,颇有几个端庄秀丽、姿色不俗的?” 她的大宫女樱桃急忙回道“回娘娘,有意思得很。那个琼州布政使司的女儿文瑜……”她顿了一下,恭敬地看着平贵妃“颇有几分娘娘以前的英姿。” “哦,是吗?是有意思!听说荆州知府的女儿长得像年轻的淑妃,还有个像皇后,又来个像本宫的!这下面的人脑子都怎么长的!”她摇头笑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宫里有好戏看了!” 樱桃毕恭毕敬的服侍着,没有说话。 入夜了,初冬的夜浓黑而干冷。 张雪莹一早便躺在床上,只是了无睡意。她静静地躺着,静静的想着,然后再静静地流泪。 前世她是无神论者,今世她对佛笃信不疑,也虔诚不已。只是,两世为人好像都在冥冥中自有天定一般,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累了,不再想去挣扎,不想再去算计,也许这就是自己摆脱不了的命运,何苦再去白费力气,何必再去为难旁人。 只是,每次一想到以后,一想到要与他形同陌路,自己的呼吸好似带着痛一般。 她半倚在床头,任凭泪水在自己干痛不已的脸上汇流成河。 一阵凉风刮进房间,一个黑影瞬间便立在她床前。即使在夜色里,她仍能清楚的看见对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悄悄抬起手,擦干脸上的泪水“你来了,坐吧!”。 平敢当走过去,顿了一下,坐在床沿上,在夜色中注视着她“你哭了?” “嗯!”她知道自己浓重的鼻音出卖了自己。 “又不是天塌下来了,难过什么呢?”他柔声安慰着,拉起她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宽大温暖的掌中。 “平敢当,此事已无力回天了,我们还是听从老天的安排吧!”她想了半天,只想出这句话来。 “在我看来,没什么事是不能挽回的!”他顿了一下,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以前,我以为你对他一往情深,所以甘心守节。就像你所说的,我准备尊重你的选择,可是既然我知道你并不心悦他,我又何必退让!”。 张雪莹无声的笑了“平敢当,你真傻。我又不是什么好女人,你何必如何执着呢?你看,我一个节妇就敢与你眉目传情,私相授受;作为一个女子,我敢叫别人袒胸露腹,替别人扎针。这在世人眼里难道不是背经离道,甚至是不守妇道吗?你从长到大,生活在一个礼仪严谨的家族,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女子呗!又加上前面所发生的事,你对我产生了好奇、产生了一种新鲜感。误以为那便是要厮守一生了,其实只是一种错觉而已啊!”她说着便低声笑了起来,越笑就越觉得可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平敢当注视着她的眼睛,想了一下“是呀,从小到大,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明明才十五岁,却老成持重的像一位老妇人;温婉娴淑沾不上边,阴谋算计却不少,什么事都要想一下是否对自己有利;还有些不知廉耻,居然敢剪掉我的裤子为我治疗;居然敢跟我一路逃亡,与我同饮一筒水,敢不避嫌的扶着我走;还用一些小恩小惠找逃难的夫妇作你的私人保镖与仆妇;还卑鄙的扣下人家夫人当人质。张雪莹,你这般的女子,我真的不敢相信能在有生之年见上一面……!”。 张雪莹无声的笑了笑,是啊,卑劣的我、卑微的我、冷漠的我、算计的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 “其实细细看你,长得也并不漂亮,至少不符合美人的标准。你额头太宽太高,眉太浓太挑,故作天真的眼睛背后充满了思量。鼻太挺,人显得倔强,唇薄了些,显得无情。”平敢当继续说着,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张雪莹耷拉下脑袋,悄悄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第一次见你,是在清泉寺膳堂外。你当时一身青色素衣从晨光中走来,脸上带着一丝轻笑,很淡很冷,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习惯性的挂在脸上而已。你见到那个中毒的妇人,是不准备救的,可是当听到那个小女孩悲哀的哭声,你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于是走过去救了那妇人。”平敢当叹了口气,又准确无误的捉到她那只悄悄逃跑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第二次见面,呵呵,你一早便对李老夫人有所怀疑吧,故意把饭做多了,又故意把剩菜剩饭混在一块,就跟、就跟叫花子吃的似的。晚上敢一个人闯进来,你看了看我,然后就把眼睛移向李老夫人。你是在观察她的神色呗,见她没有惧色,于是假装害怕却勇气的走过去护着她。你真的是心思太快太深啊!后来你权衡利弊,写信叫老王头助我们,其实落笔的重与轻便出卖了你真正的心思,助我是假,传信是真。”平敢当说着,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好似在征罚她一般。 张雪莹有些尴尬了,他怎么全知道?! “雪莹,我不知道你怎会如此精灵古怪、胆大妄为。可是,我的心却仍是被你吸引了,不是新鲜,不是好奇,我就是想日日夜夜都要你在我身边,继续这样叛经离道、继续这样耍些小阴谋、玩些小手段。我觉得这样的你鲜活而真实,生动而迷人。我要你,你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我的。所以你不必在这自曝其短,抹黑自己。我不是笨蛋,也不是热血冲动的人,你这样是赶不走我的。” 张雪莹有些茫然,不是说一个男人越懂一个女人便越不会爱上她吗?她有些不知所措了,两世为人,第一次感到手脚无措,脑子一片空白。 平敢当慢慢凑拢她,双手抬起她低下的小脑袋“雪莹,你不要害怕,我说过一切有我。”温热的呼吸近在眼前,灸红了她的脸。 “你,你走远些!”她有些羞恼地低叫。 “为什么?我想亲亲你,那天晚上,你醉了,亲了我。可不公平得很,今晚我要亲回来!”平敢当有些无赖地说,将唇凑过来噙住她两片红唇。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二章信任与背叛 一种莫名的悸动,陡然从两人的心中同时升了起来!那感觉似乎是某种力量轻轻的,却飞快的拨动了心弦,好像有些心疼,又好像有些醉意,却又似乎让人心中涌出了一股无法描述的彭湃……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张雪莹以为自己会因窒息而挂掉的时候,平敢当轻轻放开她“味道好甜,不像那天晚上,又是羊膻味,又有大葱味。” 轰!张雪莹觉得有巨雷从自己耳边轰过,自己的脸烫得可以涮火锅了,该死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晚我醉了,不知道干了什么?再说,你嘴里不也有羊膻味与大葱味吗?”冲动的话一出来,她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么,咱们再来一遍!”平敢当说完,又亲了上来,这次不同上次的温柔,他的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温柔而霸道,张雪莹脑子有烟花闪过,心跳得猛烈而混乱。 一股自己从来不曾体验过的美妙滋味,瞬间冲激全身,似乎就连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一般。 一千年一万年 也难以 诉说尽 这瞬间的永恒 你吻了我 我吻了你。 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一首小诗来,然后慢=慢绽出笑颜。 平敢当呼吸急促而粗重,有些困难的放开她,将她紧紧搂进自己怀里“雪莹,雪莹,你这个勾人的小妖精,我真恨不得把你装到我肚子里才放心!” 张雪莹抬起自己堪比关公的脸。哼哼道“敢情你还是吃人的魔王!” 平敢当点了点她皱成一团的俏鼻,露出一个**的笑“总有一天会吃了你!” 张雪莹见他居然无耻到如此地步,只能装傻充愣不说话了。 平敢当也纳闷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登徒浪子,居然说出那样的话来,一时也怔在那里,两人大眼对小眼起来。 “对了,接下来怎么办呢?下个月高桦可要抬我进熊府了!”过了一会,张雪莹拉了拉他的袖子。 “这事你别管,交给我办。”平敢当满不在乎的答道,看了看时辰“我该回去了。你休息吧!”。然后又恋恋不舍的抱了她一下。 “嗯,你回吧!”张雪莹乖得不得了。 平敢当朝她笑了笑,轻手轻脚的拉开门,跃上墙头走了。 张雪莹一开始有些烦闷、忧伤的心情平复下来。倒睡了个好觉。 皇宫后花园子里。四皇子夏炽苦着脸。看着自己表哥平敢当越走越远的背影。 想起刚才平敢当对他交待的事,他便觉得心中既烦恼又难安,顺手拔起一棵婴儿手腕粗的树。横着拿在手里,便向园子里的花草树木横扫过去。 不一会儿,冬日里好不容易才奔出来的花骨儿什么的就落了一地,一个齐整的园子一片狼籍。 太监宫女们无不吓得噤若寒蝉,远远躲了。 谁都知道这个四皇子是个混世的魔王,不是偷跑出宫,便是祸害宫里大小事物,如今竟连花花草草的都不放过了。 偏偏当今圣上宠他得很,说他有一片赤子之心,就连一向不理世事的太后都对他有几分和颜悦色,谁还敢管他。 敬妃带着宫女远远看见,都急忙退了回去,不敢上前相劝。 待到园子里花草树木全成了残败叶、尘香满地,他才气喘如牛的住了手。 自己一个人呆呆的看着满地花泥,想了老半天,才背着手往金华宫方向走去。 “你们都退下!”他一进宫门,便沉着脸大喝一声。 “越发放肆了,还不快上前见过敬妃娘娘!”平贵妃沉着脸冷斥道。 夏炽抬头一看,才发现秀丽端庄的敬妃娘娘诚惶诚恐地看着自己,便草草行了一礼“娘娘安!” “四皇子殿下安!”敬妃急忙站起来,对着平贵妃行礼“臣妾先告辞了!”。说完便带着自己宫女匆匆走了。 “说吧,今天又在后花园发哪门子疯了?”平贵妃放缓了声音。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看似放荡不羁、粗枝大叶,但那只是表面而已。 “母妃,儿子心中为难得紧。若是说了,便是背叛了他的信任,若是不说,又怕他闯出什么祸来。不但会误他前程,恐怕还会殃及他全家还有我们。”夏炽呆呆站了一会,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平贵妃艳丽的容貌露出一丝郑重“你说的他是谁?” “是……是……!”夏炽张了张嘴,脸上露出迟疑与挣扎,显然还没作最后的决定。 平贵妃向前倾了倾身子“事情有轻重缓急,你心中肯定有答案对不对?” “是表哥!”夏炽抬头望向自己娘亲,脱口而出。 “当儿?”平贵妃皱起入鬓的英眉“他一向最沉稳不过,到底发生了何事?” 夏炽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俯进她怀里“娘,我跟您说了,您可千万不要责怪他们二人。我这一说,便辜负了两个对我有恩的人哪。儿子心中当真难受得紧!” 贵妃被他这声娘叫得心都化了,伸手搂住他宽阔的肩膀,柔声哄道“好孩子,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你快告诉娘亲,让我替你拿个主意。”心中却暗自奇怪,她甚少见到自己儿子如此为难与脆弱的样子。 “表哥刚才找到我,叫我去慈宁宫求太后收回颁给张氏的懿旨,让张氏与高大人和离。”夏炽闷闷的声音传来。 “张氏?高大人?”贵妃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张雪莹与熊总兵的女婿高桦。”夏炽提醒她。 “哦,这关你表哥什么事?”贵妃疑惑的说着,身子突然一震,脸色大变,将夏炽的头抬起来,严厉地看着他。 “娘,张氏在宣宁救过表哥,后来又是她扶着表哥一路逃难。最后,我们在白马渡失散后,表哥与她又在青风县相遇了,后来还一起回了松江府。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两人便有些倾心彼此了!”夏炽慢慢说道,在最后又加上一句“不过,这都是孩儿乱猜的。” 贵妃放开他,叹了口气“恐怕你猜得没有错!”又问道“那张氏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夏炽想了一下,那个女子清晰的浮现在他面前了“嗯,她个子比一般女子要高出些许,但却仍是娉婷阿娜。肤色白细如羊脂,眉比一般女子浓且挑,眼睛却是沉静清澈。五官分开看其实也不过如此,但长在她那张脸上,你便会觉得挑不出一丝毛病来。而且自有气华在身,不像是个小家小户的孤女。” “最近京城有关她的传闻是越来越多了,医术好,人漂亮,为人处事进退有度。东厂、锦衣卫、平家都与她扯上了关系。就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太后都破天荒地的为作主降旨。呵呵,我真的很想见她一次了。”她想了想对夏炽说道“你这事办得很对,若是你去求了太后,你失宠事小,害了你表哥才是事大。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你回去吧!”。 “是,母妃!”夏炽恭敬的行完礼,向殿外走去,却又突然转身“娘,您不要为难张氏,她是儿子的救命恩人。” “有恩必报这句话娘还是知道的,你放心吧!”贵妃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意,只是那抹笑在夏炽转身后便变成了阴冷。 天色擦黑的时候,张雪聪沉着脸带进两个蒙得十分严实的人进了张雪莹的屋子。 “妹妹,这两个贵侍要带你去个地方!”他看着一脸不解的张雪莹,话说得很慢,语气虽温和却流露出十足的紧张,眼睛里更有一丝警告的意味“你只管跟着她们去便是,有贵人要见你,千万不要乱说话。随后,两位贵侍会送你回来。” “那,我换身衣服吧!”张雪莹不解而慌乱,这两个是什么人?年纪不大,却面容严肃古板。哥哥好似十分紧张与害怕。 “不用了,你这样就很好了,请吧!”年纪较大的女子开了口,声音如面容一般古板严谨。 她疑惑万分的跟在两人身后上了一辆普通的青油小马车,车夫默默的赶着车,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就好似泥塑菩萨一般的严肃妇人,张雪莹觉得这不是个美妙的冬夜。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请你系上这根绸布!”妇人拿出一根红色的绸带,嘴里说话的同时,已将她的眼睛蒙了个严实。 张雪莹的心又吊在半空中摔啊摔的。 妇人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前面走去,走了很久,七拐八拐的,终于停了下来。 张雪莹屏声静气的站在那里,感觉身子暖烘烘的,看来此处是烧了地龙。鼻子里的香味清灵而温雅,既含麝香气息,又微带土壤香、海藻香、木香和苔香,有着一种特别的甜气和说不出的奇异香气。 四周很安静,但隐有人的呼吸声,很缓慢、很轻浅。 除了一开始那股奇妙的香味,还有一些女子的脂粉味道在空气中浮动着,当然,那是高雅而幽淡的香味,并不剌鼻难闻。 她静下心来等着,心中已隐有几分猜到要见她的人是谁了。只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三章中计离京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过去了。 平贵妃坐在高高的锦椅上,看着那位立在大殿中间的女子。 一身紫蓝色的夹袄,袖口裙边镶着一圈白狐狸毛,身材修长更显身姿婷婷。许是出来得慌忙,万千青丝仅以一根黄花梨的素钗挽了一个青娥髻,其余的发丝垂在腿弯,茂密而黝黑,充满了魅惑。 现在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除了一开始的疑惑与慌乱。她始终静静站在那里,不动、不问、不慌、不乱。气定神闲得就像是画出来的人物一般。 张雪莹听到一声女子的叹息声,紧跟着响起一个略带威仪的声音“你便是张氏?” “回贵人话,民妇正是。”她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行了礼。 环佩声响起,脚步声轻响,一阵幽香的香味慢慢移到了自己面前。她感觉那位贵人如炬的眼睛正在细细打量着自己。 “倒是副好样貌!”平贵妃仔细的端详着她,慢腾腾说了一句。 “谢贵人夸赞!”她很有礼貌的说。 “这段时间,你在京城的风头很盛啊!东厂、锦衣卫、平家,到处都有你的贵人。最近还得了太后她老人家的脸面,亲自为你下旨,依我说,人最要紧是知足二字。可别再这山望着*那山高了,你说呢?”平贵妃慢悠悠地说道,声音不高,却满是告诫之意。 张雪莹暗自苦笑了一下,平敢当。这就是你的主意吗?看样子根本就行不通啊! “是,贵人,民妇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望其他。” “那就好,看来你是个聪明懂事的。有些人或事,不敢肖想的,就别乱动心思,如果累及或是祸及家人,就不好了。”平贵妃压低了声音。 “民妇不会!”张雪莹跪倒在地,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希望你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不要忘记才是。不然,后悔就来不及了。樱桃送客吧,替我准备些东西给这位即将大婚的高夫人。”平贵妃看着面前这个哀而不伤,痛而不悲的女子。心中有一丝赞赏她的沉定大度。 “谢贵人!”张雪莹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由别人扶起来。向外面走去。 自始自终她脸上的布也没被取下来过,虽然眼前黑暗,心中却透亮无比。刚才那个贵人,想必便是平贵妃了。 她在警告自己,若是再与平敢当有任何牵扯,将会祸及张家。 冬夜的风再冷,也比不上她自己的心冷。 回到张府,张雪聪正一脸忧虑的等着她。 “妹妹,贵妃娘娘有何事,非要深夜找你?”一见她便马上迎上前,拉住她的手,却被她没有一丝热气的手吓了一跳。 “贵妃娘娘或许是听说我会银针术,有些好奇,想见我一见。嗯,还赏了我不少东西呢!”她笑着说道,有些得意在里面。 张雪聪担忧一夜的心放下来,露出一个宠溺的笑“那我便放心了,吓死我了。以为你得罪了她呢,回来就好。很晚了,你快睡吧!” 说完,又叫喜鹊打盆热水进来给她烫手烫脚,直到忙活完了,才心满意足的走出去。 张雪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揪成了一团,自己还是太天真,太不懂事了。自己不是一个人啊,怎么能奢望那些呢?如果真的为儿女私情害了张家,自己便罪无可赦了。 卯时许,平敢当刚下了朝,便看见贵妃宫中的汪公公在远方给自己打手势。 他走过去“姑母找我有事吗?” “正是呢,平大人,贵妃娘娘说许久不见您去给她请安了,想你得紧,特意叫老奴在这守着。”汪公公笑着回道。 “唔!”平敢当点点头,迈开长腿往金华宫方向走去。 奢美绝伦的金华宫内,平贵妃坐在锦椅上,抚着额头看着殿门。 一见平敢当进来,便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当儿!” “见过姑母!”平敢当行了礼,走到她身边坐下。 “去端碗羊乳,再拿些蜜枣豌豆黄来给平大人。”平贵妃吩咐宫女,这些都是平敢当从小到大最爱吃的。 平敢当谢过后,吃了起来,颇有胃口的样子。 “姑母,怎么没看到夏炽?”平敢当用宫女递来的热帕子擦完手,问平贵妃。 “唉,那个捉狭的,不知道昨天是要求太后什么事,神秘兮兮的去了慈宁宫,晚上倒是见着了一面,高兴得很。寻了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又回去了。”贵妃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 平敢当暗付,晚上回来便高兴得很,看来自己让他说的事八成是成了,这么一想,脸上便露出笑容来,更显得俊美无俦。贵妃自然知道他为何而笑,不由在心中暗叹。 “对了当儿,我在陛下那替你求了份差事,你恐怕一会就要动身了。”贵妃扶了扶头上的金凤展翅,看着平敢当。 “差事?”平敢当一愣,姑母一向最守宫规,从不过问朝堂之事的啊!自己上次因私自到宣宁救夏炽,已被朝中不少人弹骇。皇上力压下来后,不但没怪罪自己,反而让自己做了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从三品变成了正三品,怎么……? 他抬头看向笑盈盈的贵妃。 贵妃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待他走近后,贵妃轻声说道“有东厂探子来报,在流求发现宇文博的踪迹。陛下来也是偶尔提起,不知道派何人与东厂去捉他,我便装着无意提起了你。”。 “姑母,侄儿不想去!”平敢当皱起了眉头,流求距帝都相距甚远,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那不是有几个月都不能见着张雪莹了吗? 见他踌躇,贵妃一笑“当儿,这可是唾手可得的便宜!你若是擒了那宇文博回来,替陛下拔了这根隐剌,他还不得你求什么他应什么吗?” 贵妃貌似玩笑的话,却被平敢当听进了心里。对呀,若是自己立上一功,将来求陛下为自己与雪莹作主不是更有把握。 这么一想,他便爽快的应了“好啊,侄儿就走上一遭,希望能赶回京城过春节。” “那便好,哦,对了。事情紧急,怕是马上就要出发了,你恐怕连府也回不了了。不过,你父母那里,我会派黄橙去说的。”说着,向旁边的宫女递了个眼色。 “这么急?我、我还是要回去跟爹娘、还有妹妹告辞啊。”平敢当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平贵妃。 平贵妃敛目而坐,笑得温和而慈爱。 “贵妃娘娘,奴才东厂理刑百户朱大贵求见。陛下催着奴才与平大人出发了。”外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 平贵妃看向平敢当“你看,我没说错吧!宇文博一天没被擒获,陛下一日不心安。” “那侄儿就向姑母辞行了,姑母一定要派人给家里人说一声。”平敢当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转身向殿门走去。 “当儿!”贵妃站起来叫了一声。 “姑母还有事吗?” 平贵妃看着他俊美的面容,喃喃道“千万保重自己,平安归来。” “侄儿省得,姑母放心。”坚挺笔直的背影慢慢淡出平贵妃的视线。 平敢当带着朱大贵向校场走去,见到自己属下一个姓年的年轻百户后上前吩咐了几句话。 “母妃,只怕表哥回来后将我俩母子恨上了。”平贵妃站在大殿怔怔出神,夏炽却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恨就恨吧,待他再长大一些,再见过更多、更好的女子,他便会明白我的苦心了!”贵妃叹了口气,话虽如此说,心中却终是难以开怀。 “唉,他一定会揍我的!”夏炽缩了缩脖子,害怕地说。 “那你就受着吧!”贵妃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眼前浮现出两个人,一个英锐难挡、一个丽质天成,竟是出奇的协调相配。她闭上眼睛,狠狠叹了口气:虽说情深,奈何缘浅!? 午时刚过,张雪莹的房里,梅氏与汪氏正在为她准备嫁衣以及首饰。 嫁衣现做是来不及了,只得从绮云阁买现成的。颜色是剌得人眼睛发痛的血红色,用金线绣上的并蒂红莲好似活得一般,裙裾逶迤尾地,裙边与领口还镶着火红的狐狸毛,看上去既奢侈又精美异常。 张雪莹个子高、身材阿娜,穿上去贵气端庄又不失美丽,梅氏看着看着就满意的笑了,眼里去闪烁着泪花。前次成亲是穿得节妇裙、捧的牌位,这次才是正正经经的新娘子样子。 张雪莹始终带着抹淡笑,由着她们拾掇自己。 “三小姐,门外有个姓年的百户说有事要找您!”喜鹊突然走进来说道。 “嗯,请他到大厅吧,我马上就过去。”张雪莹不知道来人是谁,看梅氏与汪氏投过来询问的眼神,她摇了摇头。 大厅里,年百户长看着迤逦而来的张雪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艳,继而便是百分之百的恭敬。 他低头行礼后,飞快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张小姐,下官奉平大人之命而来,向小姐转告两个字‘等我!’。”他简短而清晰的说完,便低头恭敬地站在那里。(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四章嫁 等我!张雪莹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字,在舌头、喉间慢慢碾磨、慢慢咽下,开始是甜后面是苦涩是难咽。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轻声道谢,脸上带着一个愁苦的笑容。 这抹略带凄凉的笑让年百户长吃惊,这个美貌小姐肯定是大人的心上人,只是为何听完大人的口信后,却笑得如此无奈而悲伤呢? 他想了想,决定多说几句话,又压低声音道“大人奉皇命,即刻赶往流求,办一件要紧的差事。”他说完,感觉背后冒出了冷汗,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 “流求?”张雪莹眼睛望向天际,幽幽道“那很远啊,没两三个月回不来吧?” “是的,小姐。” “哦,我知道了,多谢你跑这一趟!”张雪莹点点头,转过身,脚步虚浮的往后院走去。 年百户满心疑虑的出了张家大门,搔搔头往军营走去。不管张家小姐面色如何古怪,我反正是将话带到了。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得大人青睐,能为他传递私人信息。一想到这个,他感觉已然成了平敢当的心腹。 这个认识让他激动不已! 冬月二十二日,宜嫁娶、合帐、入宅。 一大早,熊氏《便由身边的人服侍着,精心妆扮起来,仿佛今日她才是新娘子一般。 大红的精梳杭缎小袄,外面罩着火红狐狸斗蓬。头上一枝明晃晃的金凤,凤凰嘴上挑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 听见前门一声鞭炮响起,她从牙逢里挤出一个字“走!”,雄纠纠气昂昂的向大厅方向走去,好似要上阵迎敌一般。 大厅里,挤满了前来贺喜的大小官员与各种女眷,衣香鬓影、酒香阵阵。 张雪莹随着喜娘的步子慢慢进了大厅,大厅里寂静下来,静静看着这个逶迤而来的丽人。虽然喜帕盖脸,看不清样子。但也看得出她几分风姿来。 平氏一伸红衣衫。满头珠翠、喜笑盈盈的坐在上面,看着自己英姿焕发的儿子牵着张雪莹慢慢向自己走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喜娘拖长声音高叫道,引来众人一阵叫好。 盖头下的张雪莹撇撇嘴。他们倒比自己还欢喜。 张雪莹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透过红红的盖头。看什么都是一抹血色。 高桦轻轻取下她头上的喜帕,看着她精心妆扮过的妆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正是描绘你这样的女子。”声音带着欲望的暗哑,外加得意与满足。 兮你个大头鬼,还学文人雅士!?张雪莹努力掩藏住自己的不屑与不喜。继续低头装害羞! “雪莹,今日咱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高桦坐下来,深情款款的拉起她的小手,眼睛露出燃烧的欲望。 张雪莹看着他那只大手,感觉汗津津的,又粘又腻,像是一口浓痰吐在自己掌心一般,便一下子挣脱了。 “雪莹,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害什么羞啊?”高桦说着,往她那边挤了挤,环住她的肩,带着酒气的热气呼在她耳边。 她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站起来“我不没洗潄呢!”。 “那便叫人抬水进来吧!”高桦也皱起了眉头,气性也太大了吧! “枫叶、荻花、秋瑟、喜鹊,进来服侍!”张雪莹一口气把四个丫头全叫了起来。 喜鹊领着三个丫头进来,见自家小姐与姑爷都沉郁着脸站在一旁,心里便有些打鼓。 这是洞房夜,这两个脸上怎么没一点喜气啊!? “堂哥、堂哥,出来喝酒!”外面突然响起了高俊的大叫,声音有些醉意的样子。紧接着响起高兴文雅的相劝声“堂哥,我陪您喝吧,大哥要陪大嫂呢!” “不行,你个小毛头孩子喝什么酒?你、成年了吗?高桦快出来!”高俊不依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敲门的声音。 高桦叹了口气:这个堂弟怎么还是一副脑子不灵光的样子? 他看了张雪莹一眼,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便负气走了出去,成心想冷落一下这个对自己没一丝挽留之意的女人。 张雪莹无所谓的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高声叫道“沐浴、更衣!” 熊氏在大厅招待着各位来客,见高俊拉着高桦出来,不由高兴的向高俊点点头。 高俊似乎兴致很高,一直拉着高桦拼酒。直到月上中天,宾客散尽,也不肯放高桦回去休息。 终于高桦朦胧着眼睛,大着舌头嘀咕了一句“我、不行了!”一头载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高俊用力推了推已瘫成一堆泥的高桦,对一旁服侍的小厮道“你们大爷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自己站起来,扶着高兴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向大门走去。 小厮扶着高桦刚出了大厅,便遇到熊氏的奶妈妈刘氏。 刘氏上前扶住高桦,嘴里抱怨着“哎哟,这个堂少爷也真是的,怎么将大爷灌成这个样子?”一边对小厮道“将大爷扶到金桂园!” 小厮愣了一下,刘氏非常有气势地瞪了他一眼,他一个哆嗦,急忙扶着不醒人事的高桦拐了个弯,往熊氏住的金桂园走去。 “怎么样?”张雪莹半倚在榻上,一见喜鹊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便问道。 喜鹊苦着脸“刘妈妈把大爷扶到金桂园去了。” “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张雪莹挥了挥手,浑不在乎的样子。 喜鹊却气得红了眼睛“这熊氏太下作了,明知道今晚是您与姑爷的洞房花烛夜,居然敢半路截人。” “好了,我都不气,你生哪门子气呢!”张雪莹轻声嗔怪了一句,转身睡下了。 喜鹊站了半天,既恨熊氏,又心疼自家小姐受了委屈。想了半天,觉得要在三日回门对梅氏告状外,什么主意也没想出来。 只得委委屈屈地出去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高桦迷迷糊糊的醒来,抱着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相公,您醒了,可是头还痛着?醒酒汤在桌上呢,快快起来喝下!”耳畔传来一个关怀的声音。 他睁眼一看,对上一个丽妆女子“天碧?怎么会是你?”。 熊氏精心描绘的娇面一沉,哼了一声“怎么?很不想看见我吗?当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说完,眼睛都红了起来,万般委屈的样子。 “唉,我的好夫人!”高桦急忙环住她的腰“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奇怪嘛?好了,不要哭了,哭花了妆就不漂亮了!” 熊氏抽噎着说“昨晚你醉得厉害,吩咐小厮将你扶回了金桂园,我觉得毕竟昨晚是您跟妹妹的洞房夜,想叫您起来,可是您自个却醉得人事不省的。我、我有什么法子?尽心尽力地侍候您一晚了,一大早便落了个埋怨!”。 高桦想起昨晚张雪莹对自己冷淡不已的态度,心中暗暗羞恼。便满不在乎的答道“你在我心中才是真正的夫人,歇在你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会埋怨你?” “那、您赶快起来吧!婆婆一大早就在等着您们敬茶呢!”熊氏收住眼泪,柔声劝道。 “不急,头痛得很,再躺一会!”高桦淡声道,转而看着熊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将她一把抱住滚倒在床上。 “哎呀!您……”熊氏惊叫一声,片刻之后便是模糊的呜呜声传来。 外间刘妈妈听了,偷笑了一下,带着丫头出了屋子,关上门。 “去告诉老夫人,就说大爷与夫人还要等一会才能去大厅!”她叫过来一个小丫头吩咐道。 “哦!”小丫头懵懵懂懂的去了。 平氏天刚蒙蒙亮便起来收拾整齐,由高兴与高盈陪着,端坐在大厅正坐喜滋滋地等着张雪莹与高桦前来敬茶。 不成想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自己脖子都伸长了,都没看见两人的身影。 正想叫丫头去催,便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跑了进来。行了礼脆声道“夫人与大爷还没起呢!刘妈妈叫奴婢来告诉老夫人一声。” 还没起?平氏心中倒不恼怒,新婚夫妇嘛,应该的,应该的。 于是笑眯眯的点头应了,柔声说了句“知道了!叫他们不急!”。 “哎!”小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扭头又跑了。 “娘,刘妈妈不是熊家嫂子身边的奶妈妈吗?大嫂院子的老妈妈一个姓金一个姓黄啊!”站在一旁的高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赶紧提醒平氏。 “对呀!”平氏也回过神来了,不由一下子站了起来“桦儿难道,难道昨晚没在听雨轩歇息,而是歇在了金桂园?” 声音刚落,便看见张雪莹带着黄妈妈与喜鹊走进大厅来。 平氏往她身后瞧了瞧,果然没看见高桦的影子。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心中暗暗责怪熊氏不识大体。 “婆婆早!高兴、高盈早!”张雪莹声音平和的向众人问了早安,走到一旁坐下。 平氏看着张雪莹,脸上虽然平静,眉头稍微蹙起,脸色也不大好的样子。 “莹儿,桦儿昨晚没歇在听雨轩吗?”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五章首战 “正要向老夫人禀报此事,姑爷昨晚一晚上没回来,我家夫人等了一晚上!”张雪莹没回答,她身边的黄妈妈抢着答了,语气很是冷硬。 张雪莹轻轻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平氏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柔声劝道“莹儿别生气,桦儿昨晚是喝多了!”。 “婆婆,我不生气,只是觉得没脸!”张雪莹低声说道,眼眶红了起来。 “嫂子,哥哥是个浑的,你别伤心!”高盈立刻跑到她身边,环住她的肩安慰道。 “是呀,嫂子别生气了,大哥酒醒后,肯定会跟您陪罪的!”高兴也劝道,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大哥行事没个章法。 张雪莹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 静寂的大厅里,平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她终于忍不住了,蹭一声站起来“走,到金桂园去!”。 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都没动,她脸一红,咬着牙冷笑道“是了,都是熊家的奴才嘛,我这个外人怎么会使唤得动呢?盈儿,来,扶我到金桂园去!”。心里一气一急,忘记自家闺女仍是小姑独处,怎么能到嫂子院子里管哥嫂的闺房事呢? “老夫人别急,也别气,实在是我家夫人治家甚严,不是金桂园的人,不经通传,擅自去了,是要严惩的。”一旁的一个妈妈不急不忙的行了一礼,淡声劝道。 平氏沉着脸没有说话,自己向大厅外走去。 黄妈妈看向张雪莹,张雪莹仍然委委屈屈地坐着,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便把自己踏出去的右脚收了回来,只管屏气凝声的站在张雪莹身后。 “婆婆,您起得可真早!”外面响起一个娇柔甜润的声音,是熊氏。 平氏没理笑着向她请安的熊氏,径直将责备的眼光投向自己的大儿子。 “母亲,怎么站在外面呢?进大厅吧!”高桦似乎根本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笑着扶着她,往大厅走来。 高桦眼角扫了低头不语的张雪莹一眼,心中暗笑:成了亲你便是我的人,你不待见我,便不会有人待见你。非要好好磨磨你倔强的性子,让你知道什么是以夫为天! 扶着平氏坐下后,自己又扶着熊氏坐在一边,自己又坐在熊氏身旁。 熊氏看着张雪莹,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张雪莹今天穿了一身暗梅红的缎袄,头上仅仅是戴了两朵翡翠绿的玉蝉,清雅素净得很。略带憔悴的脸上脂粉未施,脸上也不见新娘子应有的喜气。 相较于她的素淡,自己这身正红杭造细绢与头上的红宝石头面,才显得更有新人的喜气与富贵呢!在气势上,自己已远胜这个小孤女。 “好了,既然桦儿也来了,雪莹敬茶吧!”平氏竭力按住自己胸间涌起的怒意,对高桦与张雪莹说道。 “刘妈妈端茶来!”熊氏娇声唤道。 不一会儿,刘妈妈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大厅。先让高桦取了,又端到张雪莹面前“小夫人请!”。 张雪蓦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妈妈“你叫我什么?”。 “小夫人请给老夫人敬茶!”刘妈妈声音平平的又说了一遍,以一种轻蔑与挑衅的眼光看着张雪莹。 “你……”张雪莹似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胸脯急促地起伏着,一张脸红了又白。 “刘妈妈你放肆!”平氏一开始呆住了,被高盈悄悄掐了一把,又回过神来,不由拍着桌子大喝一声。 “老夫人有事请尽管吩咐,仔细您的手痛!”刘妈妈带着笑,谦卑的说道。 “太后懿旨,雪莹与熊氏不分大小,你怎么能叫她小夫人?”平氏继续大喝道。 “回老夫人,名份不分大小,但称呼总有个大小吧!我家小姐与姑爷成亲在先,而且年纪又比小夫人大,小夫人叫她一声姐姐,难道还辱没了她不成?”刘妈妈不慌不乱的答道。 “这……?”平氏本不擅言辞,竟一时被问住了,把眼光看向在一边悠闲品茶的大儿子。 过了一会,高桦才抬头淡淡说了句“以后就叫张夫人与熊夫人吧!”。 “好,这样好!”平氏松了口气。 “张夫人请接茶!”刘妈妈又将托盘端到张雪莹面前。 张雪莹眨了眨雾朦朦的眼睛,伸手去端,不料手还没端稳,刘妈妈就飞快地将托盘一抽。 “砰!”一声脆响,茶碗打了个粉碎。 张雪莹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手滑了!黄妈妈去换杯茶来。” 一旁早看得气愤不已的黄妈妈急忙应了。 “慢着,这位是黄妈妈是吧?”刘妈妈手一伸,拦住欲走的黄妈妈“你初来乍到的,不清楚厨房在哪吧?府里的下人不认识你,万一将你当着偷摸进来的贼人打了可就不好了,还是我去吧!”。说完,傲然一笑,昂着头出去了。 留下黄妈妈气愤又羞辱地站在那里,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气个倒仰。 过了好一会儿,刘妈妈才慢吞吞的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总算是顺利的敬完茶了,平氏喝着又冷又苦涩的茶水,感觉嘴里与心里一个味道。 众人默不作声的用完早膳后,熊氏笑道“婆婆身边服侍的人可还尽心?若是她们有什么不对,婆婆尽管罚她们便是。” “你的人你最清楚,没什么尽不尽心的,我出身贫寒,这高门大户口的作派,今天才算是领教了。”平氏硬着声音说道,眼睛也没睨熊氏一眼。 熊氏毫不在意的一笑“俗话说嫁夫从夫,以夫为天。我的便是相公的,相公的便是婆婆的。有什么需要,婆婆尽管开口,媳妇一定尽心尽力的侍候好您。我生母去世的早,一见婆婆,便觉得您慈爱,当您是自个的娘亲一般。” 这话说得平氏稍稍缓和了脸色。 “一会绮罗阁的掌柜会来府里,婆婆与小姑小叔的衣服早该置办了。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了便是,另外,府里大厨房的饭菜您若用得不习惯,便在您的念慈堂立个小厨房吧。翅参鲍肚、燕窝什么的紧着您用便是。”熊氏继续柔声说道,一派孝顺媳妇的作派。 平氏有了抹淡笑,端起老夫人的架子,傲慢地点了点头。 “小叔就住在凌风阁吧,那里清净,正好供您读书用。服侍的小厮一个叫捧墨、一个叫捧砚,都是家生子,人也机灵,也略识些字。若是你用得不好,尽管来回了我,嫂子给你另外选人便是。”熊氏又冲高兴说道。 高兴急忙行礼“劳嫂、嫂子费心了。”。 “妹妹秀丽端庄得很,如今年纪也十三了,应该在女红上面多下功夫,我身边的喜妈妈是绣娘出身,一身苏绣的本领让人惊叹,以后叫她多多指点你。”熊氏对高盈笑得非常关爱。 “谢谢您!”高盈垂着头道了谢,感觉嫂子两个字在嘴边滚了一圈,又滑进了喉咙。 “好了,希望我们一家子以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家和万事兴嘛,就让相公专心仕途,不要再为家事累心了!”熊氏一一关照完平氏母子,又将含情脉脉的目光投向高桦。高桦赞赏的一笑,在桌上悄悄握住她细滑的玉手。 熊氏向他娇媚一笑,将水汪汪的眸子投向低着头,双手揪着帕子的张雪莹,看了看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淡然一笑,开了。“妹妹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叫下人来禀了我便是。以后你我二人共同服侍相公,还要和气相处才是。” “好!”张雪莹有些局促的抬起头,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又低下头去。 “好了,家里添了人,下人也多,管这么大一个家,还真是累得慌,我就先回了。”熊氏站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向高桦嫣然一笑“相公,送我回去呗!”。 高桦看了一眼木木然呆坐的张雪莹,扶着熊氏走了。 “莹儿你……”平氏见仍旧呆坐的张雪莹,又看了看四周服侍的下人,凑到张雪莹耳边“你怎么不开口留住桦儿?”瞪了她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婆婆!我……”张雪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脸上既羞又愤,就是说不出话来。 平氏叹了口气:雪莹平时看着机灵又沉稳,怎么在这男女之事上就这般木讷呢?难道不知道男人要靠哄吗?木着脸傻呆呆的,怎么哄得了男人呢? 又想起熊氏来,一个敬茶就把平日看着强势的张雪莹压得无话可说,只有呆坐着。心里不由暗叹,熊氏不愧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那通身的气派,可不是能装得出来的。 “好了,你也回去补补觉吧!看你一晚上没睡好的样子。日子还长,慢慢来吧!”她叹了口气,站起来把手交给高盈,由高盈扶着往门外走去。 “嫂子,我下午去找您。”高盈临出门时说了声。 “哎!”张雪莹急忙答应一声,眼睛都亮了,让高兴看得鼻子一酸:嫂子太可怜了,只可惜自己无法帮她。(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六章新婚生活 张雪莹带着喜鹊与黄妈妈脚步飞快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心中暗暗为熊氏的表现喝彩:虐我吧,姐来就是为了受虐的!让虐来得更猛烈些吧! 回到听雨轩,张雪莹让金妈妈带着四个丫头把屋子里那些剌眼的红色全部撤掉,换上了清爽的天青蓝,夹着些许深深浅浅的粉紫色。整个屋子一下子便变得柔和明丽起来。 “黄妈妈、金妈妈,嫂子既然把你们赏给了我,你们便是我的人了!”收拾好屋子后,张雪莹让四个丫头退下,独留下两个妈妈,开了口。 “是,三小姐尽管放心,少夫人既然信得过我们两个老婆子,我们定当尽心尽力当好这份差事。”金妈妈说道。 “我的处境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是怕委屈了你们。毕竟你们在张府都是有头有脸的老妈妈。”张雪莹低声说着,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黄妈妈与金妈妈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夫人您放宽心,日子还长着呢,不必与熊氏斗一时之气。”黄妈妈劝道。 “是呀,夫人,放心吧,您相貌远胜熊氏,日子一长,还怕姑爷对您不上心。要奴才说,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们既是您的人,肯定竭力为您办事。”``金妈妈也说道。 张雪莹抠着手指,没有说话,半天才小声说道“可我觉得憋屈得很,住在熊氏娘家的宅子里。里里外外全是她的人,唯她命是从。我、我觉得不自在得慌。” 黄妈妈想了一下“虽说这宅子是熊氏娘家的,可她毕竟是嫁夫从夫不是?您只管温柔贤惠着,拢好姑爷就是。其他的,不要想那么多,咱们只管在院子里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张雪莹等得就是这句,急忙抬头道“妈妈所言有理,你一定要约束好四个丫头,不可鲁莽行事,平时无事只管呆在院子里。不要去惹事生非。让我难做。” “哎,您放心吧,我会好好敲打她们的,您歇息一会。要不要叫喜鹊来服侍您?”黄妈妈问道。 “不用了。我在榻上眯一会儿。”张雪莹摇了摇头。 黄妈妈二人行了礼。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 晚上戌时未,高桦才慢吞吞地来到听雨轩,一进院子也没发现候门的人。不由沉了脸:张氏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让人来请自己也还罢了,也不让人等门?难道今天早上还没让她明白到什么吗?在这个府里她唯一可依靠的只有自己,否则将是寸步难行。 他沉着脸,一把推开卧房的门,却发现两个老妈妈领着四个丫头都围在屋子里,脸上尽是愁容与薄怒。张雪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手按着肚子躬着弯,直哼哼。 “怎么了?”轻怒成了惊诧,他走上前去问道。 “回姑爷话,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太凉,这大冬天的用了,可不就肠胃不舒服吗?夫人都疼了一下午了。”喜鹊鼓着腮帮子回道,眼睛红通通的。 “冷的饭菜?”高桦看着张雪莹娇弱不堪的样子,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熊氏也做得太过份了些。 “我家小姐可也是娇养大的,在张府什么好的老夫人与夫人都是紧着她的。不成想,在这居然食用冷的饭菜?”枫叶拭着眼泪。 “唉呀,明天小姐要回门呢?我们可怎么向老夫人与夫人交待呀?”黄妈妈连连跺脚。 回门两个字提醒了高桦。 “雪莹,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坐在榻边柔声安慰着,又问黄妈妈“可给夫人请大夫了?” 金妈妈抢着答道“老奴刚才要出府请大夫,可被守门的给拦下了,说没有熊夫人的对牌是不让出府的。老奴又上金桂园请对牌,可守门的老妈妈不让老奴见熊夫人啊!”说完,眼泪汪汪的看向张雪莹“老奴无能至此,明天回张府向老夫人与夫人请罪。” “好了,你再去一趟,就说是我让你去的。”高桦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懂医理,只是没有药材。”张雪莹虚弱的说道。 “那你口述方子,我让人去抓药。”高桦温柔地说。 张雪莹强撑着说了方子。 等张雪莹喝了药,高桦又坐了一会才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回门呢,若是让大伯母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可不好交待啊!我今晚歇熊氏那里。” 张雪莹冷冷一哼,将身子侧过去,背朝着他。 高桦无奈的一笑:还真是让张夫人给宠坏了,一副小孩子脾性。若是熊氏,定会娇柔的恳求自己留下相陪,这样的机会都不懂抓住。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不是想与熊氏温存,实在是有些话要对熊氏说清楚。 他可不想背上虐待发妻的罪名,内宅不安,多少会让自己官声受损,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分寸二字上,熊氏必须要谨慎。 金桂园里,熊氏已经歇下了,听见高桦来了,急忙披着锦袄起来相迎“相公怎么过来了?今晚你怎么也该在妹妹那歇息呀?”。这倒是她的大实话,她是懂得见好就收的人,既然人都抬进府了,她又何必搅了高桦的兴致,引他厌恶自己,认为她善妒。 高桦淡淡看了她一眼,向室内走去。 熊氏在他身后心中一滞:发生什么事了? “相公,您心情不好的样子,有什么事告诉碧儿,碧儿给您想办法!”她小意而温柔的贴上去,用自己柔软香滑的身体摩挲着高桦。 “你睡下吧,当心着凉,我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高桦轻轻推开她。 她又是了愣,高桦自与她成亲后,一直痴迷自己的身体,今天这样坚决的推开自己倒是第一次。 “相公,到底怎么了?”她依言上了榻,又追问道。 “大厨房的人你要好好敲打敲打了,怎么能给张氏送冷掉的饭菜?害得她吃了肚胃不适,痛得不得了,明天还要回门呢!这不是成心让我在张府的人面前理亏吗?”高桦坐下来,严厉地说道。 熊氏一怔,立刻急了“那人要紧吗?可传大夫看了?” “正要说门房的奴才,胆大得很,张氏身边的老妈妈要出去请大夫,竟然被他们拦下了,不肯开门。黄妈妈到你这院子取对牌,又被院门的婆子拦下了。”高桦越说脸色就越沉郁。 “这些该死的奴才,是该重罚!”熊氏咬着牙骂道,高声叫道“刘妈妈你进来!”。 “夫人有事吩咐?”刘妈妈站在卧室外房问道。 “我问你,厨房的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给张夫人送的饭菜竟是冷的?”熊氏不悦的声音传来。 刘妈妈暗暗为厨房的管事娘子叫好,嘴里却惊讶地说“不会吧?老奴不知呀?”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厨房的管事娘子要重罚!”不待熊氏开口,高桦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刘妈妈还不曾听自家姑爷如此冰冷生硬的声音,呆了一呆,立刻从善如流地答道“是,姑爷,老奴这就去办。” “还有大门门房上的人,重打二十大板。告诉他们,以后张夫人身边的人要出去办事,不需通传与对牌。”高桦紧跟着说道。 刘妈妈没出声。 “刘妈妈你听见了吗?”熊氏严厉的声音传来。 刘妈妈立刻答道“听见了,依姑爷吩咐。” “还有,今天金桂园是谁值夜,为什么张夫人院子里的老妈妈来了不恭恭敬敬地迎进来?也打二十大板!”熊氏紧跟着说道,要大方得体,干脆大方个够。 “是,夫人,老奴记下了,绝不轻饶这些胆大妄为、自作主张的奴才。”刘妈妈恭敬的应了,轻轻退出门外。 “相公,消消气,这些老奴才都刁滑得很。我会好好敲打他们的,不会再让他们为难张家妹子。”熊氏柔声道。 “嗯!”高桦沉郁的脸上有了笑意“我就知道你是个大方得体的,我现在刚到京城立足,万不可有后宅难安的传言流传出去。你在处理这些事上,千万要谨慎。”他认真的叮嘱熊氏。 熊氏顿时明白过来,高桦不是心疼张氏,也不是为张氏撑腰,是在为自己的面子与名声考虑,她的心情好起来,越发柔顺了。 “好,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要不,干脆也在张妹妹院子里立个小厨房,食材什么的就让大厨房送过去,她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叫下人弄吧,您看这样可好?”她想得越发周到了。 “好,这样妥当!”高桦赞赏的看着她“我去洗潄,马上就来。” “嗯,我等您!”熊氏情意绵绵的说。 第二天,高桦一大早便到听雨轩,耐心地候着张雪莹穿衣梳妆,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张雪莹穿了一件喜庆的茜红锦服,头上首饰璀璨。就是脸色不大好,神情也恹恹得,在华服的映衬下实在看得越发憔悴了些。 怎么也不知道用脂粉遮盖一下,高桦看得心中暗自抱怨,看了看时辰已不早了,只能带着她往大门走去。(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七章不懂事 大门口,熊氏早在那笑盈盈的等着,脚边堆了五、六个箱子,看来是给张雪莹准备得回门礼。 高桦看了几个箱子一眼,满意的看着熊氏,亲切一笑“夫人辛苦了!”。 “相公客气话不是!”熊氏嫣然一笑,又看向一边神情冷淡的张雪莹“妹妹,这是给贵府上准备得回门礼,希望两位张夫人喜欢。昨晚的事实在抱歉得紧,我已狠狠罚过那几个刁奴了。从今天起,你的院子支起小厨房吧,食材调料什么的大厨房的人会送过去的,如是短什么,只管开口。”一副娴良淑德的样子。 张雪莹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些回春的暖意,但也只矜持的稍微点了一下头,谢字都没有一个。 高桦看得眉头一皱,熊氏倒无所谓的一笑,催促道“时辰也不早了,恐怕亲家夫人早等着了,马车早就准备好了,相公与妹妹这就起程吧。” 高桦拍了一下她的肩,转身向外面走去。张雪莹跟在身后,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熊氏暗自奇怪,这张氏看上去并不像倾心相公的样子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马车得得跑起来,高桦看着身边一脸生人勿近的张雪莹,心中暗自叹气:母亲与弟妹都说张氏大度得体,在自己看来,毕竟是?她们眼光太短了,这样的她还谈什么气度与风华?实在是小家子气得厉害! 相比较之下,熊氏才是高门嫡女的风范。也是自己心目中理想妻子的人选。 这么一想一比较,便觉得张雪莹也不过如此了,连带着面貌都显出几分尖酸刻薄的样子来,让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了。 张雪莹木着脸呆呆坐在一旁,就如老僧如定一般。 她打定了主意,怎么小气怎么来!高桦是个有抱负有野心的人,一心想要重振高家,一心往上爬。需要一个能支撑得起门面的妻子,能让他放心内宅的事。自己便反其道而行之,不懂事。小气、霸道、无礼、眼光狭隘……。反正只要是与贤良淑德、雍容大度不沾边的事。她都可以干出来。 不一会儿,马车在张府停了下来,一早便等在府门外的梅氏与汪氏急忙叫门房的人点燃了鞭炮。 张雪莹下了马车,看到梅氏与汪氏便红着眼眶奔过去。抱着梅氏叫了声伯母。便抽噎起来。 高桦的心又凉了几分。这个张氏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是大体啊! “莹儿,怎么了?”梅氏搂着泪流满面的张雪莹,抬眼看向她身边的两个妈妈。 黄妈妈与金妈妈也是一脸愁容。一副老奴有要事禀报的样子。 “进来说话吧!”本来笑容满面的张雪聪一见自个妹妹委屈不已的样子,也沉下脸来。在他心目中的妹妹是大方得体,善解人意的。鲜少有如此委屈与脆弱的时候。 一行人都满怀心事的进了大厅,没有一丝喜庆的脸上都带着不愉快的表情。 梅氏与汪氏带着张雪莹与两个老妈妈进了内厅,张雪聪留在大厅与高桦饮茶。 一进内厅,张雪莹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黄妈妈,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莹儿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惹她如此伤心?”梅氏沉着脸厉声问道。 黄妈妈急忙把新婚之夜高桦去了金桂园、第二天敬茶被刘妈妈刁难,昨晚吃坏肚子,不能出门请大夫的事详详细细、毫无遗漏地说了一遍。 汪氏气得挺着大肚子急喘不已,让张雪莹看得暗自心里担忧。 梅氏一拍桌子“哼!好个熊氏,好个姑爷,好个平氏,居然敢这样虐待我的心尖尖。”说完,转身向外厅走去。 “伯母!”张雪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担忧的叫了一声。 “陪着你妹妹,别让她出来。”梅氏吩咐完汪氏,挺着脸沉着脸走出去。 “嫂子,我是不是又给您们惹麻烦,害您们担忧了?”张雪莹愧疚难安地问道。 汪氏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孩子气的傻话,咱们可都是你最亲的家人。唉,你不知道,只要是家中有女儿的,女儿出嫁后在婆家是否过得顺心如意,都是娘家人最担忧的问题啊!”。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倒是个幸运的,婆婆慈爱,丈夫体贴,就连接两个小姑子都与我亲如姐妹。”她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炫耀之意,急忙又岔开话题“二妹来信了,最近要从保定回来了。” “二姐有事吗?姐夫是不是也要一起回来?”张雪莹吸了吸鼻子,王正补了督粮道的职缺,职位很是重要。 “哦,她是带孩子们回来小住,也是想看看你,毕竟你大婚的时候她没顾得上。另外,乔荞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想带回来调养一番。”汪氏说道。 乔荞是张雪慧收的干女儿,有十四岁了,可身子娇孱得瞧上去却有如八、九岁的孩童一般。 张雪莹想了一下道“乔荞是娘胎里带来的陈年顽疾,是要好好调理,首先要疏通四肢百骇,让血液畅通才是。” “等那孩子回来后,你慢慢给她调理调理吧。那孩子瞧着也可怜得紧,偏偏跟咱们一家子都亲。”汪氏带着一丝怜惜地说。 张雪莹点点头。 外面大厅里,梅氏冷着脸看着高桦“三姑爷,你与雪莹是由父辈指婚的。虽说你家遭逢巨变,甚至传出你战死的消息,可我张家一直恪守承诺,仍然把最心疼的小女嫁到你家。她也曾发誓要为你守一辈子的节,不成想你居然归来了。这当然是好事,可万没想到的是你还背信弃义娶了别人。就算这样,我们张家也原谅你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由熊氏作贱我的莹儿。今天你是定要给我张家一个说法,否则,咱们就让能作主的人来评评理才是。” “伯母您误会了,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新婚晚上是高俊非拉着我喝酒,我太醉了,熊氏身边的人便自作主张把我扶回了熊氏的院子。至于昨晚吃冷饭的事,熊氏也是不知道的。她已经重罚了几个自作主张的奴才,而且还吩咐从今天起雪莹的院子里立小厨房。”高桦连连作揖,他再不满意张家对他的态度,也只是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梅氏听完脸色有了一丝晴色“我的雪莹是比不上熊氏出身高贵,可我张家对她的疼爱不比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少半分。她是打小不曾受过一丝委屈的,这孩子性子要强、又懂事,心怀又宽广,若不是实在受不了,怎么会如此委屈?三姑爷,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还有下一次,再让我听到莹儿受委屈的事,我老婆子拼上性命也是要讨个公道的。” “是,伯母!”高桦恭敬地应了,心中却对张雪莹更加不满起来:什么懂事?什么叫心怀宽广,分明就是眼睛里揉不了一粒沙子。成天板着面孔,就像别人借了她的米却还了她的糠似的。都已经是高家媳妇了,却不懂得为自己丈夫为高家想些许,动则流泪告状,跟熊氏一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可张家的人又护短得厉害,出了事便对自己冷言冷语、警告斥责的。唉,他现在已经很后悔一开始被张氏的美色报迷,没有提出和离了。 回门宴上,冒着热气的便只有那桌精心烹调的美味佳肴了。在座的人都是面带不悦,各自安静的用着饭。 张雪莹顶着两只桃子一般的眼睛,委委屈屈、别别扭扭的用着饭。梅氏与张雪聪夫妻不时安慰她一句,她便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会流泪,一会吸鼻子。 高桦顶着自己脸上那抹僵硬不已的笑,心中不屑至极,没有一丝女儿家的美态与闺仪。 到了下午,张雪莹也不急着离开,反而进了自己以前的屋子午睡去了,把高桦一个人留在大厅里,与一向沉默寡言的张雪聪大眼瞪小眼。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张雪莹一步三回头、慢得似蜗牛爬一般向张府大门走去。临上马车,又抱着梅氏哭了一通,好似一回高家便像要了她的命似的。 高桦决定与她好好谈谈。 “雪莹,我知道这两天你心里不痛快,也让你受委屈了。在这个家里,能作主的是我,有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便是。”高桦拉着她坐下,耐着性子柔声说道,跟哄小孩子似的。 张雪莹瞪大两只又红又肿的眼睛,语气生冷僵硬“这里不是熊府吗?你能作主?”眼里还带着一丝轻蔑,神情分明就是在说你也不过是个吃软饭的! 高桦差点气得拂袖而去,急忙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熊氏如果再不安什么好心,想害我,我便不会如此忍让了。我会告诉袁夫人、李夫人、平夫人,还有我伯母的好友方夫人。让她们为我作主!”她仰着脖子,一脸傲娇的表情,一副我上面有人的样子。 “雪莹,这是我们的家事,不能嚷得世人皆知!”高桦听完,气得头痛,尽量控制着自己脾气,柔声劝道。(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八章夏府双姝案 “哼,你是心疼她吧!她若不作那些生孩子没屁眼的事,何必怕我去告状!我伯母跟我嫂子说了,人善被人欺,你们休想再欺负我!”她说得越发粗俗刻薄了,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闪着邪恶的光。 生孩子没屁眼?!高桦忍不住蹭一声站起来,那也是他的孩子好不好? 如此的尖酸刻薄,粗俗得有如乡村妇人! 他气得直在屋子里转圈。 父亲瞎了眼、娘瞎了眼,自己也瞎了眼,浅薄无知、锱铢必较、口出恶言……!他觉得自己悔得肠子都青了。 “哦,还有,为什么婆婆跟小姑都制了新衣,我却没有。我告诉你啊,我也要,明天就找最好的金罗阁的师傅来给我制。”张雪莹看着他脸色铁青的样子,决定再浇点油上去。 “雪莹,那是熊氏自己出银子孝敬娘的。你若要制衣,便只有自己出银子。”高桦耐下性子解释道。 张雪莹瞪大眼睛,一脸肉疼的样子“不行,我的银子是我的。我就是要新衣服,你的银子呢?”一边问,一边就从他腰上把他的荷包给拽了下来。 “咦!有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吗?”她把那张银票飞快的揣到自己怀里,又眨巴着眼睛问道,一副财迷的表情。 高桦感觉自己的心比外面的天还要冷几分,他摇了摇头“没有了,我的俸禄不多,家中的各项开支一向是熊氏的嫁妆补贴得。” “那她可真是个傻子。哪有养男人与男人娘子的!”张雪莹嘀咕了一声,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是因为她心中有我!不像你!高桦感觉自己再在这呆下去,再呆下去就会一把掐死她了,急忙站起来“我走了,你早些歇息吧。”。 “哎,别忘了,明天找金罗阁的师傅来!”张雪莹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高桦听得一个踉跄,还以为她想留住自己呢,原来念念不忘的是她自己的新衣服。 他用力呼吸了一下,坚决的离开了这座让自己感觉快要窒息的院子。 张雪莹得意的看着那张银票。有收获!太好了! 估计高桦现在对自己倒足了胃口。不会急着与自己圆房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张雪莹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露出一个微笑。 今天是夏府宴请的日子,夏至被皇上指婚给端王世子。夏夫人一是宣布嫁期。二是请夏至的好姐妹聚聚。端王的封地在山高路远的巴蜀。这一去可能相见无期了。 端王一早便把王位给了自己儿子,自己留在京城侍奉太后。不过,张雪莹觉得他是留在京城中做人质的。 她为自己挑了一身银蓝色的缎袄。下面是宝蓝色的马面裙,裙上绣着喜上眉梢,头上简单的插着一对镶蓝宝石的头钗,外面罩着银狐斗蓬,贵气十足又不失雅致。 带着枫叶与秋瑟到大门口一看,发现熊氏穿着一身银红缎裙,外面罩着火红斗蓬,正与高桦等在那里。 “妹妹这身装扮可真让人眼前一亮!”熊氏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 “你也不错!”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径直坐上自己的马车,礼都不向高桦行一个。 高桦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本来她不说话行事倒是一位端庄贵气的夫人,这一开口,便把本性暴露无疑了。 “相公,我们走吧!”熊氏了然的笑了一下。 夫妇二人扶携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相公,问句不该问的话,妹妹她、她仍是不愿您近她的身子么?”在马车上,熊氏突然问道。 高桦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与恼怒,点了点头“她不愿意就算了,等她气顺了再说吧。原是我欠她的,依着她一些也无妨。我高桦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子,再说,她就是一辈子不愿意也没什么,我有你就足够了。” 熊氏颇为感动的样子,心里却在暗自思量着为什么?她原以为张雪莹对高桦一往情深,所以才会嫁到高家作节妇。可是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那么张雪莹为什么宁愿当一个守寡终生的节妇,却不愿意自己相公碰她自个呢? 到了夏府,张雪莹也不等他们夫妇,径直进了后院。高桦留在前厅,熊氏紧跟着也朝后院行去。 平果儿、汪凤喜还家常家两位小姐都来了,张雪莹上前与她们熟络地打着招呼。 熊氏一边与相熟的夫人小姐打招呼、寒喧,一边暗中注意着张雪莹的一举一动。 见她游刃有余的在贵妇、小姐圈子中谈笑,心中暗自诧异。 张雪莹在府里自私、小家子气得很。谈吐也略显粗俗,一有不如意就哭着要回张家搬救兵。怎么这会子倒像换了个人似的,神态与谈吐截然不同与往日。 她心中越发感到疑惑与好奇了。 院子里梅花开得正好,各位夫人小姐皮裘在身也不觉得冷,便一边在小亭子里喝茶一边吟诗作对,既热闹又有雅意。 平果儿身着一身火红的骑装,周身镶满了上好的银色貂皮,贵气十足又英姿飒爽的样子。 “听说平大人出京办事了?还没回来吗?”张雪莹递给她一枚果子,一边笑着问道。 平果儿摇摇头“都去一个多月了,信都没寄回来一封,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平大人至孝,他应该能赶回来一家团聚的。”张雪莹笑道,抬头望着银色的天空,感到一朵雪花飞进眼里,瞬间便变成了水珠。 “啊!”一声恐惧至极的尖叫突然传来,打破了后院里的平和与雅趣。 “出什么事了?”平果儿站起来向身边一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好像是从东边传过来的!”常大小姐说道。 “走,咱们看看去。”平果儿一拉张雪莹,往东边跑去,后面的小姐、夫人都跟了过来。 刚走到半路,便看见一个女孩子跌跌撞撞的向她们跑来,一边跑,一边哭喊道“快来人,救命啊!”。 张雪莹看她身上的衣饰都很华美,不像是婢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平果儿拦住她。 “不,不好了,五妹妹死了!被人杀死了!”女孩子脸色白得像地上的雪一般,身子抖得不像话。 “死人了?”后面的几位夫人小姐一听,惊慌失措起来。 “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平果儿脸色一变,抓着女孩子的肩膀。 “不,不,我不要去!”女孩子拼命扭着身子,大哭起来。 “夏实,怎么了?”夏夫人的声音传来,半跑着走过来。 “母亲,母亲,五妹妹死了!”叫夏实的女孩子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扑了上去。 “什么?夏雨死了?怎么会?”夏夫人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追问道。 “真的,就在、在湖边!”。夏实指了指前面。 平果儿向湖边跑去,也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其他。张雪莹犹豫了一下,担心她会害怕,也只得跟了过去。 后面的夫人小姐虽害怕、紧张,也相互搀扶着往湖边走去。 湖面早结了冰,像一面光滑的镜子。湖边上像是盛开着一朵硕大的莲花,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着粉色锦袍的女孩子仰躺在那里。 张雪莹放慢脚步走过去,拉住平果儿“别走太近,小心破坏凶手留下的线索。” “是,张姐姐。”平果儿听话地点点头,转身对夏夫人说道“叫各位夫人小姐别再走近了,小心破坏线索,另外,大理寺周大人在大厅,快把他叫过来吧。” “天哪,果然是雨儿!”夏夫人一看,身子摇晃了一下,捂住嘴哭起来。 后面的婆子急忙朝大厅方向跑去。 “夏夫人,不介意我上前看看夏小姐的伤势吧?”张雪莹问道。 夏夫人哽咽着点点头“如果高夫人不介意的话。” 张雪莹转身向湖边走去,突然听到身后熊氏的声音“张妹妹别胡闹了,小心吓着你。” 张雪莹没理她,继续向前走去。 平果儿一扬眉“张姐姐曾相助过大理寺破案,这些吓不倒她的。”自己也跟了过去。 这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面貌清丽、干净得就像一朵雨水洗过的荷花一般。 身穿粉色锦袍,衣衫整齐,胸部有一个血洞,不见凶器。因为天气冷,血已被凝固在胸前,像极了一朵碗大的血花。 张雪莹蹲下身子,探了探她的劲动脉,摇了摇头“死了!”。然后手往死者脖子里伸去。 “大胆,还不快快离开尸体?”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带着责备。 张雪莹回过头,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容严肃的正快步向自己走来。 “周大人,那是我堂嫂张氏,上次就是她协助我与黄大人破了李氏双姝的案子。”高俊的声音传来。 “原来你就是高夫人张氏,果然是脸无惧色。先前失礼了,你在这正好。夏小姐的身子岂能由忤作触碰,又要劳烦你了。”周大人听完高俊的话,眼睛先是露出一丝惊异,脸色也平缓下来,甚为客气的样子。(未完待续。。) ...r105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六十九章夏府双姝案(下) 张雪莹微笑着向他行了一礼“周大人客气,如果您信得过我,便由我来验尸吧!”。 “夏夫人的意思呢?”周大人征求夏夫人的意思。 “听张夫人的。”夏夫人还来不及说话,后面传来夏尚书的声音。 夏尚书对着周大人行了一礼,脸色悲戚地看着地上如花凋零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看来这位夏尚书很疼爱这个女儿啊!张雪莹暗想。 听闻夏府有两个嫡女,长女夏天,早已病逝,次女是嫡女夏至,另有两个庶女,不知道叫什么。可地下这个女孩子,她没听错的话,刚才那个叫夏实的女孩子叫她五妹妹。怎么多出了一个? “无关的人散了吧,我与高大人留在这里便行了。”周大人挥了挥手。 后面的夫人小姐却没动,她们的眼睛都盯着张雪莹呢!尤其是熊氏,她自是听说过李氏姐妹的案子,本以为是以讹传讹,不成想,这个小心眼的张氏居然最碰死人,天啦!不过,她越发对此人好奇了。 张雪莹蹲下身子,重新将手探进夏雨的衣襟内“人死了应该不超过半个时辰,外面的手与脸虽然冰凉,但胸口仍隐有热气。”。 她站起来看向周大人“周大人,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找来您问话吧。我需要进一步检查夏雨的尸体,要抬到屋子里。”。 “好,夏大人。贵小姐是否方便高夫人检查。如果您同意,请安排一间屋子,照高夫人的话做。”周大人看向一脸悲色的夏尚书。 “方便,我们接受。就抬到前面水榭的厢房吧,那里近。高夫人需要什么只管吩咐,这是我府的夏贵,有事吩咐他便是。”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管家模样的人。 夏贵赶忙上前一步行礼“听周大人与高夫人吩咐。” “好,将你们小姐抬到厢房里,准备两块吸水而且干净的白布,另外要一把长而窄的小刀。”张雪莹说道。 “张姐姐我与高少爷给你当助手吧!今天袁姐姐没来。”平果儿眨着大眼睛。自告奋勇地说。 “好。” “张雪莹。你不要胡闹逞能。”人群外的高桦终于忍不住了,挤过来阻止道,身边跟着熊氏。 “他就交给你了,再听他啰嗦。我就不干了。”张雪莹小声对高俊说道。与平果儿一起往前面厢房走去。 张雪莹解下斗蓬。挽起袖子,好在厢房里生了四盆火,倒也不冷。 “果儿。你拿纸笔作记录,记下我说的话。高俊,你背过身坐下,听我的话想案情吧!”她对两人说完,解开夏雨的衣衫。 夏雨如花般娇嫩的身子呈现在她眼前。 “夏雨,女,十四岁。身体无其他伤痕,唯胸口有利器剌穿得伤口一处,伤口较深,直到心脏位置。造成失血过多,是她死亡的原因。伤口很奇怪,似圆椎形,但是……”她小心剖开胸口,仔细看了看,才继续说道“但是凶器的头很尖利,才能使伤口这般平滑整齐,没有撕裂伤。从外面看去,伤口就是一个一指宽的小圆洞。高俊,你能想到是什么凶器吗?”。 高俊拧眉苦思,慢慢道“不知道,想不出来。” 张雪莹叹了口气,褪下死者身下的裤子与裙子,又检查了死者双腿里面,连脚都没放过。 “没有其他伤口,甚至连撞击或是防御伤都没有。”张雪莹蹙起眉头“凶手应该是死者很信任而亲密的人,死者才没有一丝防备与挣扎。凶手面对着她,趁她不注意,掏出凶器,飞快插向她的胸部。死者面朝上倒在湖边,她感到胸闷、气促、口渴无力,紧跟着创口流血不止,她慢慢失去了生命。所以,你看她的面部神情,痛苦、惊讶,但没有恨意。”张雪莹感到唏嘘不已。如花初绽的年纪啊,豆蔻年华,就这样死掉了。高门大宅内,真的不好混啊! “完了?”高俊问道。 “完了,处女膜也是完整的。”张雪莹加上一句,忘记一旁还有个平果儿,小姑娘一向坦荡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窘意,翻了个白眼给她。 “从府里的人着手吧,熟人或是亲人。”张雪莹在心里加上一句,搞不好又是姐妹之间作下的。 “好,把报告给我吧,你们洗洗手,到隔壁屋子休息一下。”高俊站起来,接过平果儿手里的尸检报告。 张雪莹缝好夏雨的伤口,又替她穿好衣服才与平果儿一起出去。 “张姐姐,虽说应该叫你夫人,可我仍然觉得叫你一声姐姐更亲热一些。你不介意吧?”平果儿捧着热茶,小脸氲氤在雾气中。 “不介意!”张雪莹喝了一口茶水,脑子还在努力思索凶手到底用得是什么凶器呢?! “张姐姐,你怎么敢划开死人的肚子呀?您不害怕吗?”平果儿又问道。 “我本来就是学医的,对人身体的部位器官很了解。人身体里的东西在我眼里就是一堆器官而已。当然一开始也怕,后来便不怕了。”张雪莹抿了一口热茶。 “高夫人,周大人叫您到后院去。又、又死了!”一个年轻妇人推门进来,一边颤着声音说,一边努力平衡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又死一个?谁?”平果儿问道。 “就是我家三小姐夏实。”仆妇靠着门,撑着自己往下滑的身子。 “带我们去呀,傻站着干什么?”平果儿很有气势的一瞪眼,仆妇反而不怕了,带着她们飞快的向后院跑去。 发现尸体的人现在也成了一具死尸?这夏府今年是犯太岁吗?难道是仇人寻仇? 张雪莹一边走,一边想着。 一处较偏的小院子里哭声一片,夹杂着一个妇人尖利的嘶叫“是谁?谁害了我的实儿,天哪,让不让人活了?”。 张雪莹走进房间,夏夫人脸色煞白地倒在夏尚书怀里,夏至正哭泣着唤她。夏尚书脸上的悲色变成了恼怒,双眼冒火,却又无可奈何,身子有些颤抖。 周大人满脸同情的看着这一家子,看见张雪莹急忙说道“请高夫人上前来,死者在这里。” 张雪莹往人群中一看,夏实仰躺在地上,双眼大睁,恐惧与痛苦还未从她脸上散去,胸口被鲜血染得通红。 张雪莹上前看着死者“是谁发现的?” 一个小丫头哆嗦着身子走上前“是奴婢,进来时小姐还没死,可是,奴婢冲出房间叫人后,回来一看,小姐已经不行了。”说着,哭了起来。 张雪莹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夏实,用手抹了抹她嘴角的血,又看了看她胸前“夏小姐是因为被人扎破肺部,血水呛进喉间窒息而死的。”她突然被地上一滩血水吸引了,嘴里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又看见一小片闪亮的碎片,用手捡起来“是冰!”。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扒开夏实胸前的衣襟,仔细看了看,嘴里自言自语道“我明白凶手用的是什么凶器了。” “是什么?”周大人眼睛一亮。 张雪莹看向脸色突然一变的高俊“你也想到了?” 高俊点点头,指向屋儋下“是冰梭子。” “冰梭子?” “对,这几日天气温度下降,昨晚又下冰雨,雨水还来不及滴下房檐,便冻结成冰梭子了。”张雪莹点点头,示意高俊取下一截冰梭子拿在手里“周大人您看,上圆下尖,坚硬无比,正是杀人的利器。” 她指向夏实身边那滩血水“屋里有地龙,不似外面那么寒冷。冰梭子剌入夏小姐胸间后,凶手来不及拔出来,毕竟是光滑的嘛,进入的又深。于是掺着血水融到地上,与血混在了一起。但因为咱们来得及时,刚才那一小片还没有完全溶化掉。如果我们迟来一步,冰完全融化,或是像夏雨小姐陈尸在外面,便又被冻上了,也一样发现不了。”。 “这……这凶手的行凶手法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周大人摇着头感叹道。 高俊想了想,又走到屋外,一会又走进来“凶手是就地取材,我看过了,房檐下的冰梭子排列有序,除了我刚才取下一根,还有一排也缺了一根。” “周大人,要想找杀害两位小姐的凶手,还是要从夏府中的人着手。看看刚才有谁在夏小姐院子里,而且手劲颇大的人。”张雪莹建议道。 周大人点点头,将手一挥“来呀,将刚才在夏小姐院子里的人全拘来问话。”。 不一会儿,夏贵押着几个婆子丫头走进来“周大人,她几人都是在四小姐房内当差的。” 张雪莹看过去,两个年纪较大的丫环,两个粗使婆子模样的老妈妈,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四人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缩着头,躬着身子,谦卑而害怕。 “你们说说,刚才你们在哪里,在干什么?”周大人严肃的说道。 “大人,奴婢刚才与红姐姐一起在厨房,我等姜汤,她在熬安神药。”一个脸色有些黑的丫头看着旁边高个丫头答道。高个丫头点点头“厨房的婶子们可以为我作证。”(未完待续。。) ...r105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章夏府的乔姨娘 周大人向夏贵施了个眼色,夏贵会意的点点头,出门向厨房走去。 “你们呢?”周大人又问那两个婆子。 “回大人话,奴婢刚才与周嫂子一起,在、在茅房!”一个土黄衣衫的婆子抢先答道,看着旁边青色衣衫的婆子。 青色衣衫的婆子点头称是。 周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没有作声。 不一会儿,夏贵回来了,对周大人点点头,表示两个丫头的话可信。 可这上茅厕的?总不可能扒了裤子验看吧!张雪莹挑了挑眉,低下头。 突然,她看向夏贵“夏总管,这下人们的茅厕在哪儿?” 夏总管指了指北边“不远,出院子后门,那片银杏林后面便是。” 张雪莹点点头,突然娇颜一沉,指向两个婆子“你们撒谎,你们刚才根本就没有去茅房。” 两个婆子吓得身子发抖,急忙跪了下来“夫人,我们刚才真的是在茅房啊!”。 “不用狡辩了,我问你们,你们从茅房回来,听到刚才这个小丫头的呼救声便马上赶来了吗?”张雪莹问道。 “是,是的!”黄衫婆子答道,青衫婆子也点着头。 “所以说你们撒谎,外面一直在落雪,地面上不但有泥泞,更有积雪。你们的鞋不仅洁净,而且是干的。夏管家说要穿过银杏林才能到茅房,为何你们的鞋上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沾到?莫非你们还会轻功不成?”她冷笑一声。 周大人立刻目光如炬的看向两个杂役婆子。大喝一声“再不从实招来,便带回大理寺审询。” “大人不要啊!”青衣婆子看来心理素质很差,拼命磕着头。黄衫婆子脸色大变,却咬着牙没开口。 “到了大理寺,十八般刑具一用,你是铁打的人也会化成一滩脓血!”周大人慢慢说道,话丝里都流淌着血腥味一般。 “大人,奴才说,我与周嫂子平时喜欢趁主子们不在,搜点不起眼的小东西。带出去变卖后贴补家用。今天。我们又偷偷到隔壁乔姨娘院子去了,找了些不打眼的小首饰,想来主子也不会发现的。”黄衫婆子颤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两只银钗子“贵重的、打眼的咱们姐妹是不碰的。” 哼,张雪莹瞧着两个奴颜婢膝的婆子。心中有些失望。摇了摇头。还真是盗也有盗啊,真聪明,专偷不起眼的。积少成多。 “夏夫人,不是说府上只有四位小姐吗?怎么有个五小姐?”她问夏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想知道这件事。 “唉,我家只有四位小姐,大女儿夏天出嫁第二年便早逝,二女儿便是夏至。老三是许姨娘的夏实,老四唉,便是刚才提起的那位乔姨娘的夏丰,才五岁便溺毙了。老五便是夏雨,生下来姨娘便血崩死了。”夏夫人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雨儿一直长在我身边,我这心,实在是痛得很。”她说着,抚着胸口又流起泪来。 高俊看了看那位目光呆滞的许姨娘,疑惑地问道“府中发生这般大的事,乔姨娘院子就在隔壁,怎么没见她的影子。”。 “回高大人,乔姨娘自打妹妹意外溺毙后,人便垮了,成天在院子里吃斋念佛,有如方外人士一般,是任何事都不理会的。”夏至为他解了疑。 “不对,二小姐,刚才我们到乔姨娘屋子时,以为她在佛堂,结果佛堂并没有人。”青衣婆子抬头说道。 “是了,每天午时左右正是乔姨娘在佛堂念经的时辰,难怪你们敢到她院子偷取财物。”夏至自言自语道。 张雪莹脑中灵光一闪,急忙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乔姨娘刚才不在小佛堂念经?” “回夫人话,小的刚才没听到木鱼声。两个院子就隔中间一道墙,平时在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老奴觉得奇怪,还特意在窗户外看了看,确实没在佛堂。”黄衫婆子答道。 周大人眼睛一亮,问道“难道乔姨娘身边没个服侍的人吗?” “唉,自打丰儿死后,乔姨娘半年后性子大变,将一干服侍的丫头婆子都动手赶了出来。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我也曾劝过她,但她说要修行便要有个修行人的样子,让人服侍便是心不诚了。”夏夫人叹息一声,看上去她甚为同情这个苦命的姨娘。 “本官要见一见这位乔姨娘,看看她在事发的时候可曾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周大人说着,站起来。 “我也去!”高俊向张雪莹作了个手势,示意她一起。 张雪莹急忙拉着平果儿跟了上去。 隔壁的院门显得比三小姐的院门陈旧多了,夏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举手敲了敲院门。 不一会儿,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谁呀?送饭便把饭菜放门外吧!”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柔和劲儿,带着一丝冷硬。 “乔姨娘,是我,开门。”夏尚书皱了皱眉头。 “是,是老爷!”那个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拉开院门。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出现在众人眼前,腊黄的脸上瘦得连牙床都包不住了,颧骨高耸在两颊,好似随时会破皮而出一般,嘴唇抿成一条缝,嘴角满是皱纹。眼睛如一潭死水,冷冷的看着门外众人。 夏尚书似乎被吓了一跳,往后面退了一步“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这个满头白发的妇人正是乔姨娘本人。 乔姨娘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看向众人“他们是什么人?” 竟然连安也不请?! “你在这边没听到隔壁院子发生的事吗?实儿与雨儿都被歹人杀死了。”夏尚书跺着脚难过的说。 乔姨娘动了一下薄唇,吐出两个字“是吗?”停了一下又道“可惜!”。语气平静而冷淡,脸上更是漠然到了极点。 “我们进去再说吧!”夏尚书有些想冒火,却又强忍着。 乔姨娘不情愿的侧了侧身子,让众人进去。 院子里积雪一片,空荡荡的。 夏尚书打量了一下破落的院子,从胸间发出一声叹息,领头进了大厅。 站在大厅里,张雪莹被墙上一副画吸引住了。画上的女子脸色圆润,柳眉杏眼,充满健康活力,着农家女子装扮,长辫盘在头顶,罩着一块青花帕子,脚下放着一担柴,女子脸上泛着热情而纯洁的笑,正在擦汗。 画虽不细腻,却画得生动至极,勾画出女子最真最美的一面。 夏尚书站在画前,发出幽幽一叹“这小像还是我们初识的时候我为你画的。” 乔姨娘的神色变了几变,有幽、有怨,更有恨,瞬间又变成了冰块脸。 “乔姨娘,你刚才去了哪里?”周大人径直问道。 “我在小佛堂诵经!”乔姨娘冷声答道。 “刚才有两个老妈妈就是趁你诵经的时候到你房中偷取钱财,但她们都说你不在小佛堂。”高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她们眼花了吧,全府上下都知道我这十来年的习惯。”乔姨娘仍是生硬的答道。 但张雪莹发现她的手揪在一起,用力捏了一下。 “听说四小姐死的时候才五岁,真是太可惜了!”张雪莹突然说道,眼带同情的看向乔姨娘。 乔姨娘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使劲抿着唇,狠狠地看向张雪莹。 “听说当时三小姐与五小姐也在场,啧,啧,若是她们能跳进水里救四小姐,或是大声呼救,引来仆妇,恐怕四小姐也不会夭折。”张雪莹好似没看见她那难看至极的脸色,继续说道。 乔姨娘没有说话,手上青筋暴起,露出牙床的牙齿使劲咬着自己下唇,显然在努力克制自己。 “老天真是不公平,三个小姐一起在湖边嬉戏,年纪最小的五小姐都没有失足落水,为什么偏偏就是四小姐呢?你说是吧?”张雪莹不怕死的又说了一句。 “住嘴!”乔姨娘腊黄的脸露出一丝潮红,从喉间低吼一声。 “不可对高夫人无礼!”夏尚书轻斥道,但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张雪莹。这个高夫人好不懂事,怎么偏偏问这些? “唉,如果四小姐不死的话,今年也有十五岁,都该相看人家了。她一定会跟三小姐与五小姐一样得到良好的教养,成为一个落落大方的高门贵女。以后还会嫁个好夫君,为你生下白白胖胖、聪明可爱的小外孙来。”张雪莹悠悠说道,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 “你闭嘴!”乔姨娘突然目露凶光地向她扑来,嘴里尖叫一声。 平果儿急忙拦住她。 张雪莹站起来,直直看着乔姨娘凶狠的眼睛“三小姐与五小姐是你杀的吧?为自己女儿报仇?还是眼热她们如今的大好青春年华?或者,夏夫人正在为她们相看人家?”。 乔姨娘伸出的双手突兀的停住了,凶狠的表情也凝结在脸上。 “你心里这些年一定是怨着三小姐与五小姐的,当她们出落的如花似玉,当她们就快嫁人生子时,你终于忍不住动手了。你杀了五小姐后,又忍不住杀了三小姐。心里是不是觉得很痛快,觉得这是十几年来最为舒心的一天?”张雪莹继续问道。(未完待续。。) ...r105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一章熊氏起疑 乔姨娘慢慢放下手,神色平静下来“这位夫人莫非疯了,怎地在此疯言疯语。” “你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呢?真是个狠心的人哪!两个年华正好、天真无辜的女孩子,就这么被你残忍的杀害了。若是四小姐在天有灵,也不会原谅你这位心狠的生母的。”张雪莹没理会夏尚书惊愕的表情,继续说道,脸上全是对乔姨娘的不屑与指责。 “你闭嘴,丰儿才不会不要我。她知道我这是为她报仇,夏实夏雨都该死。当年就是她们贪玩把丰儿引到湖边,然后推她下湖的。”乔姨娘一听,一开始有冷漠淡然没了,梗着脖子叫道,眼中一片疯狂。 “什么?你……?”夏尚书如遭雷击一般,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指着如疯子一般的乔姨娘,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她们,我的丰儿怎么会那么早便成了孤魂?她们该死,她们早就该死了。”乔姨娘声音越来越大,瘦可见骨的脸上一片潮红,身子战栗得厉害。张雪莹知道她并不是害怕、慌张,而是因为肾上腺素的飚升所至。 张雪莹气定神闲的坐下来,喝了一口粗茶。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周大人了。 “你……真的是你?你可不要乱说啊!”震惊的夏尚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维与声音。 “我没乱说,是我。”乔姨娘已恢复了几分冷静,看向夏尚书。 “你是用何种凶器行的凶?”周大人问道。 乔姨娘扯了一个嘴角。指了指房檐“冰梭子,农家女子都知道。一旦冻硬实了,坚固无比,能戳开河面上的冰勾鱼吃呢!”。 果然是她!夏尚书身子踉跄了一下,又突然猛地扑向乔姨娘,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过去“恶妇,还我女儿命来!”。 乔姨娘侧着头,抚着脸,眼里露出讥笑“女儿?她们是你女儿,我丰儿呢?她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啊?”她喘着粗气。露出白森林的牙。像极了一头饥饿的母狼,凶狠地看着一脸痛心疾首的夏尚书“你不为我女儿报仇,我便自己动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张雪莹叹了口气。站起来“我告辞了。两位大人继续。”对乔姨娘,她有同情,可也觉得她可恨。总之心情太复杂了,她要出去透透气。 平果儿也从善如流的站起来,跟着她出去了。 “张姐姐,那位乔姨娘不是吃斋念佛了十来年吗?为何还会如此狠毒?”平果儿幽幽问道。 “若她一早便将四小姐的死放下了,又何需十几年来都不理世事,礼佛诵经呢?她让自己生活清苦,是在刻意惩罚自己。惩罚自己没能护住自己的女儿。因为她自己的执念,所以心魔渐生,恨意一直未散,最终酿造成今天的惨剧。”张雪莹望着天上飘飘洒洒的雪花,拢了拢身上的斗蓬。 “所以说,人这一生不论发生什么事,最重要的是放下对吗?”平果儿侧着小脸问道。 张雪莹点点头,又说道“其实,她一则痛心女儿的早逝,二嘛,肯定对夏尚书有所怨恨。当开门那一刹那,夏尚书竟然已认不出开门的便是当初健康美丽的乔姨娘。可见有很多年都未曾踏足她的院子,很多年不曾关心过她了。而乔姨娘呢,她居住的院子破败陈旧,唯大厅那副小像被保护得完好,可见对夏尚书一直心怀思念。她痛失女儿又没了丈夫的关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沉浸在悔痛与伤心中。她的愤怒、伤心、痛苦,孤寂,都得不到发泄。当三小姐与五小姐慢慢长大,在她面前慢慢展露出美丽,她怎能不恨不怨呢?” “只是可怜了三小姐与五小姐,还那么年轻,便……”平果儿很是同情的叹了口气。 “所以说男子三妻四妾,子女众多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夏府本来有五个女儿,现在就只剩一个了。”张雪莹慢慢说道。 张雪莹与平果儿边走边谈,不一会儿便到了夏府外院的大厅。很多人都已经告辞了,只留下几家与夏府关系密切的还留在那里。一见张雪莹与平果儿,便上前打听消息。 当听完平果儿的话后,众人不由又是惊诧又是同情。 好好的一场喜宴,居然变成了丧礼。 熊氏回到家,换过衣衫后便躺在榻上沉思起来。 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府里府外的张雪莹简直就判若两人。 刘妈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放了一杯热参茶在她身边的小几上。 “刘妈妈,张氏进府已有两个月,你认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叫住欲退出房门的刘妈妈。 刘妈妈想了一下,慢慢道“张氏性子强倔,不服输;为人却小气得很,计较钱财;自私,不替别人着想。只想自己一亩三分地,不肯放眼全局。”。 熊氏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咱们可都看走眼了。” “怎么了夫人?”刘妈妈看着自家主子阴冷的眼神,不由感到身子有些发凉。 “我一开始认为她从小失怙,虽得伯母疼爱,可毕竟养成了小气贪婪的性格。在气度上差了些许,可今天在夏府,我却发现,自己看错了。”熊氏慢慢说道,猛然一下坐起来“不,是被她瞒骗了。” “您是说她故意的?”刘妈妈向前倾了倾身子。 “对,她与相公成亲两个月,都不让相公近她的身。我以为,她是赌气,不懂后宅妇人收拢丈夫的手段。如今看来她是欲擒故纵,越得不到,就越让相公心痒痒。她故意装出一副不识大体、目光短浅的样子,便是要试试咱们的底线在哪?待摸清咱们的套路后,咱们对她放松警惕之际,她定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噬咱们的。我今天才知道,她在京城贵妇圈子里的名声极好、极响。谈吐优雅得体、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跟她在府里简直就是迥然不同,可恨,差点她瞒骗过去。”熊氏咬着牙说道,眼睛染上一层愤色。 “她居然是个如此有心计城府的?”刘妈妈暗暗心惊“那咱们怎么办呢?”。 “以不变应万变,只是心中要提防起来才是。她要演,咱们便顺着她的套路来。逼她犯错,让相公对她死心。相公需要的是一个大方得体、管好后宅,在他仕途上有所帮助的妻子。不是要一个会些下九流的医术,成天争些布料首饰、动则回娘家告状,落相公面子,而又谈吐粗鄙的孤女。”熊氏昂着头傲然地说道。 “老奴知道了,会叫下人好好盯着她的,夫人放心。”刘妈妈心领神会。 高桦踏着夜色,顶着寒风往张雪莹住的听雨轩走去,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由鱼骨与金箔片镶成的花钿,虽不贵重,却难得手艺精致。 今天张雪莹在夏府的表现让他惊讶又满意,原来她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只要好好引导她,教她,或许她也能成为自己的贤内助。 “大爷来了!”廊下的黄妈妈对他行了礼。 他点点头,问道“夫人歇息了吗?”脚步却是不停,自己掀开帘子进去了。 张雪莹背对着他坐着,听到他来了也不起身相迎。 他摇了摇头,走过去将手放在她柔弱的肩上“雪莹,气性如此之大?”一边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这一瞧顿时吓了一大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只见张雪莹脸上一片青色,不知道糊了些什么东西在上面,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两片嘴唇露在外面,模样怪异又吓人。 “你来了,有事吗?”张雪莹慢悠悠地问道。 “你、你这脸上是什么鬼东西?”高桦抚着自己乱跳的心,厌恶的看着她脸上黏黏糊糊的东西. “面膜!”张雪莹简单地吐出两个字,似乎有些不耐烦“有事吗?糊面膜的时候不能说话。”。 高桦也不想追究面膜是个什么鬼东西,灯下看着她阴恻恻的样子,心里感觉比外面飘雪的天气还冷几分。 掏出怀里的锦盒往桌上一放“这是我路过琳琅阁为你买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这脸上的东西能不能洗了?” 张雪莹摇了摇头,动了动两片嘴唇“等干了要糊在脸上睡觉。” 高桦倒吸一口凉气,往后又退了两步“那你早些休息。”掀开帘子急匆匆地出去了。 张雪莹得意的一笑,在昏沉的灯光下显得鬼魅至极。 她拿过那个盒子打开看了一下“嗯,还不错!”将盒子一丢,叫道“来人,倒热水来给我净面。”。 黄妈妈带着喜鹊端着热水进来了,一边看喜鹊给她净面,一边叹气。 “黄妈妈你怎么了?怎么老叹气呀。”张雪莹一边擦自制的护肤品一边问道。 黄妈妈想了想,大着胆子说道“请夫人恕老奴多嘴了,姑爷既然来了,您何不温婉些留下他,干什么还与他置气呢?您这样做不是把他往熊夫人那边推吗?”她自是知道自己这位脾气大的三小姐还没与高桦圆房的事的。(未完待续。。) ...r105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二章归来 张雪莹淡笑着仰起头“我要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跟我正式道歉,请我原谅才能出了我胸口这股恶气。” 黄妈妈眉头皱得更深了:老夫人怎么把三小姐教导得不知以夫为天啊?哪有男子向妻子正式道歉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好了,我要歇息了,你们下去吧。”张雪莹挥了挥手,让她把想说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去。 黄妈妈只能行了礼退出去。 第二天一早,张雪莹刚到大厅给平氏请了安,便听门房来报说是夏夫人派婆子来了。 熊氏急忙让人带着夏府的人进来。 一个穿着打扮颇为体面的老妈妈带着两个粗使仆妇,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先是给平氏行了礼,又向高桦与熊氏跟张雪莹三人行礼“我家夫人让我来好好谢谢张夫人,这是一些谢礼,轻薄得很,实在是不成敬意。但我家夫人说,总是她一点心意,希望张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张雪莹看着桌上堆成小山一般的礼物,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不嫌弃,不嫌弃,夏夫人也太客气了一些,你一定要跟她说我简直是受之有愧。” “张夫人千万不要这样说,若不是您,唉,我家三小姐与五小姐如何能瞑目呢?”婆子说着露出一丝哀容,转而又强笑道“府中事忙,就不侍候各位说话了。我家夫人说了,改天府中忙完以后,再请各位聚聚,以示谢意。”说完,又团团行了一礼“老奴这就告辞了。” 张雪莹急忙示意身后的喜鹊送她出去,并掏出一个青缎荷包放在喜鹊手里,那是打赏夏府的老妈妈的。 “张妹妹,让我们开开眼界吧,看看尚书府都送了些什么好东西来!”熊氏抿嘴笑道。 张雪莹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与欢喜,大方的打开那几个锦盒。 两根约有五十年的老参,一盒小指头大的淡水珍珠,发着幽幽的莹光,还有两个小锦盒分别装着两个比鸽子蛋稍小的蓝宝石与红宝石。另外一个盒子是一排银锭子,看上去约有一百两的样子。其他便是一些精美的缎料了。 “哟,这尚书府出手可真是大方啊!”熊氏感到有些意外,特别是那盒淡水珍珠与宝石,那可是难以沽价的。 张雪莹早笑得见牙不见眼了,想了一下,拿出一根老参推到平氏面前“这根给婆婆补身子用!”又看着高盈“改天嫂子给你打副珍珠耳环,一定很漂亮。”。然后对黄妈妈说道“你把这些东西拿回院子,锁进库房里。” “哟,妹妹好小气,也不送些东西给我和相公!”熊氏眨着眼,半开玩笑的说。 “你够有钱了,我就不锦上添hua了。”张雪莹飞快地答道,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至始至终看也没看高桦一眼,把高桦当成了隐形人。 平氏暗叹她不懂事,指着一匹青蓝色的竹子暗纹缎料说“这料子素净,你就给桦儿做件外袍吧!”。 张雪莹眨了眨眼睛,一脸肉疼的表情“我针线活可不好,再说,过了年便是大哥的生辰,我还想把这料子送给大哥呢!”说完,朝黄妈妈说道“你不赶紧把东西拿回去!”。 黄妈妈急忙应了,捧着东西向听雨轩走去。 平氏沉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一脸不满意。 张雪莹装作没看见,与高盈在旁边说起悄悄话来,不时高兴地笑出声。 平氏又坐了一会,忍不住站起来“我回院子了。” “我也回去了,我还有事。”张雪莹也急忙站起来,挥了挥手,飞也似的走了。 高桦看着熊氏苦笑了一下道“我送你回去吧,我还要出去呢!”。 熊氏点点头,中规中矩的对着平氏行了礼,才与高桦退出大厅。 平氏站起来,长长叹了口气,对高盈说“你嫂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高盈皱着眉头道“娘可不能犯糊涂,嫂子怎么不像话了,只不过是被大哥伤了心而已。她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大哥对不起她在先,进门后她又受辱,这口气也要等她缓过来才是。” 平氏低声说道“自古女子以夫为天,丈夫再怎么待她,她也只能受着。要对丈夫体贴恭敬,你看她,眼睛也不向你大哥瞟一下。熊氏出身高贵,反而对你大哥温柔小意,处处为他着想。这一比较,便知道谁好谁不好了。” 高盈气得一跺脚“你偏心,生了富贵眼睛,反正我觉得嫂子好。”说完,也跑了。 独留平氏在偌大的大厅里叹气皱眉,一脸心气不顺的表情。 腊月二十八的京城被一片浓重的雾霾遮住了视线,大朵大朵的雪hua打着旋儿从天上飘落下来,天地之间只有一片白色,再无其他。 距京城二十余里的听风口,一队轻骑冒着风雪正骑马驶来。 “大人,让兄弟们歇一歇,喝口热水吧!这风雪太大了,兄弟们冻得手都抓不紧缰绳了。”一个全身均是雪hua的人大声对领头的人说道。 领头的人勒住马,看了看身后那个小酒馆,点了点头“下马休整,一柱香后赶往京城。”说完,率先下马向小酒馆走去。 小酒馆的热气迎面扑来,他掸了掸身上的雪hua,取下蒙住大半个脸的斗蓬。英眉斜飞、目光深遂,正是平敢当。 掌柜看着一群官兵打扮的人进了酒馆,急忙点头哈腰的送上了热酒与饭菜。 一杯热酒下肚,平敢当舒服的叹了口气,感觉冻僵的身子有了一丝暖意。 在流求并没有找到宇文博,倒是抓住了他手下一名心腹师爷。只是此人硬气得紧,受尽酷刑,也没有招出宇文博的下落。这次,算是无功而返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如这天气一般低迷,阴暗。 小酒馆的门被推开了,寒风挟着雪hua肆无忌惮地趁机钻了进来。 进来的人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hua,一边用目光在酒馆中扫寻。 当看见平敢当后,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意,奔了过来“见过平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太、太好了。”冷得牙齿直打颤,脸上却高兴地笑着。 “你是……”平敢当挥手让围上来的人退下,一边疑惑地看着这个激动的年轻人。 “大人,下官姓年,您离开京城那天,让我给您传口信的那人。”来人正是年百户长,此时正压低声音说着。 “哦,是你,你到这来干什么?”平敢当想起来了,那天自己走得太匆忙,在校场看见他身上的服饰,便知道是属于自己京卫指挥使司的,便让他去传口信给张雪莹。 年百户朝四周望了望,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很小“大人,我这段日子天天在这来等您。您不知道,那,那张小姐冬月二十二便与吏部左给事中高桦成亲了。” “什么?你是不是弄错了?”平敢当大惊,不该这样啊,姑母不是说……?姑母,他脑中电光一闪而过,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自己被夏炽出卖了,被自己的亲姑母给哄骗了。 他脸色瞬间变白,身子摇晃了一下:雪莹! 他转身冲出小酒馆,骑上马便向京城方向驰去。 “大人!”身后的人不知道出了何事,急忙跟了上去。 铅色的乌云下,漫天肆意飞舞大雪中,平敢当拼命鞭打着身下的马向京城方向驶去。 剌骨的寒风夹着鹅毛般的大雪不断落在他来不及披上斗蓬的身上,一身黑色的盔甲慢慢成了白色。 他大力喘着气,感觉寒风与雪hua正往自己鼻子,口腔里钻,剌得肺部一片冰凉,身子冷得剌痛。只是都比不上他的心冷、心痛。 姑母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雪莹,你真的嫁给了他吗?真的吗? “啊!”他仰头狂吼一声,又猛烈地咳起来,身下的马儿却不停,一人一马慢慢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hua中。 金华宫里,地龙烧得暖暖的,奢美的宫殿里像春天一般温暖宜人,飘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平贵妃穿着一身薄薄的缎袄,大金与大红的搭配在她身上显得既雍容又华美。 四皇子夏炽坐在她下首位置上,手里剥着一枚贡桔,笑嘻嘻地说“母妃,皇奶奶答应我年三十会出席宫宴,这可是给我的面子,您说,我要找父皇要什么赏赐才好?” 平贵妃高兴地笑了,赞许地看着他“你父皇赏你什么你便高兴地接着便是,不许开口要。” “孩儿明白,您放心吧。”夏炽懂事地点点头,将剥好的桔子递给她。 紧闭的殿门突然砰一声被人推开了,母子俩吓了一跳,惊讶地向殿门口望去。 平敢当挟着殿外澟冽的寒风慢慢走进来,沉郁着脸看着她们。 “当儿你回来了?”平贵妃惊喜地站起来向他走去。 夏炽先是一喜,紧接着脸色大变,心虚地叫了声表哥,低下头站着没动。 平敢当一步步向她们走来,脸上尽是伤心之色,身上的雪hua被殿内暖气所化,在地上形成了水渍。 “天啦,当儿,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连件斗蓬都没穿?”贵妃摸了一下他身上的盔甲,马上被剌骨的冷意冻得缩回了手。(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三章病如山倒 “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爱惜自个的身子,这雪都结成冰了。来人,赶快准备给平大人沐浴更衣。”她急忙吩咐宫人。 平敢当没有说话,走到夏炽身边一拳挥了过去“为什么要骗我?”他低吼道,眼中一片阴冷。 夏炽被打得载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当儿,住手,炽儿你没事吧?”平贵妃吓了一跳,万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侄子居然不管不顾地打了自己儿子。 “你们居然骗我?”平敢当紧握拳头,痛苦的低声说道。 “表哥,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您打我吧,我不怨您。”夏炽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爬起来说道,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样子。 “当儿,我们骗你是为你好。”平贵妃用力拉住平敢当,低声叫道。 “为我好?哼,为我好?”平敢当重复着平贵妃的话,冷笑连连。 “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那女子早已成亲两月有余,早是别人家的娘子了,你就死了心吧!”平贵妃沉下脸,低声说道。 此话像利箭一般剌穿了平敢当的心,他身子猛然摇晃了一下,脚步虚浮的走了两步,直直向地上载去。 平贵妃吓得尖啊一声,扑了上去“当儿,傻孩子,你怎么了呀?”。 “还不赶快叫太医!”夏炽冲立在一旁的宫女叫道,跑过去将平敢当搂在自己怀里。看着平敢当苍白的脸,心中又悔又急“表哥,你醒过来,是我不对,任你打骂便是,别吓我们啊!”。 金华宫的太监手忙脚乱的将平敢当抬到上榻上,不一会儿太医被宫女带着跑进来。 “见过贵妃娘娘,四皇子!” “别行礼了,快过来看看平大人是怎么了?”平贵妃挥了挥手,天啦,当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可是平家唯一的男丁啊。 她忍不住流起泪来,她万万想不到那个小孤女在当儿心中如此的重要。她现在很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何当初那么绝决的骗了自己的侄子。 “贵妃娘娘、四皇子,平大人这是得了严重的伤寒。要赶紧给他泡个热水澡,祛祛身体内的寒气,臣马上就开方子。”太医磕了一个头说道。 平贵妃急忙叫太监抬热水来,又吩咐宫女去煎药。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平敢当换上干净的衣衫,双目紧闭的躺在榻上。平贵妃亲自为他喂下汤药,与夏炽守在他身边。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平敢当发起了高烧,脸上通红,身体发烫,身子却不时战栗着。不时呓语两声,一会叫冷,一会又问为什么骗我。 守了一夜的平贵妃脸上尽是憔悴,却是不敢错眼的看着他。 弘德也听到了消息,散完早朝便匆匆赶了过来“敢当这是怎么了?怎么病得如此厉害?”他一见也是吓了一跳。 “他昨晚冒着风雪赶回来,许是没捉到宇文博,心中有些不痛快,不好意思先去见您,便到臣妾宫中来了。不一会儿就晕倒了,直到现在也没醒来。”平贵妃抹着眼泪答道。 “哎,这孩子,就是心气高!那宇文博狡猾得如同狐狸一般,哪是那么好捉的。”弘德叹息了一声,眼中却流露出满意之色。他很喜欢这种尽心尽力为自己办事、分忧的臣子。 “再传太医来,一定要将他照顾好。就留在宫里吧,你亲自看着他朕也放心些。”他又嘱咐了平贵妃几句,站起来“朕还有事,晚上再过来看他。”。 “谢陛下关心,送陛下。”平贵妃与夏炽急忙相送。 到了傍晚时分平敢当终于悠悠远转醒了,只是脸上一片死寂,也不开口说话,只挣扎着要出宫回家去。 平贵妃流着泪劝了半天,他才答应明天一早出宫。 烧虽然稍微退了一些,却又咳嗽起来,一咳便止不住了,直咳得脸色潮红,胸腔“空空”作响。 “唉,平大人这是伤到心肺了,若是治不好,以后便是一个病根啊!”太医把了半天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把平贵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给引了出来。 到了第二天清晨,平敢当不顾平贵妃流泪挽留,坚持回到了平府。 平夫人望眼欲穿地等回儿子,却是一副虚弱的模样,还不住咳嗽,她的惊吓之下险些犯了老毛病,坚持让平敢当歇在了自己院子,方便自己照顾。 可直到春节都过了,临近元宵了,平敢当的咳嗽都没好。一向健康的蜜色肌肤透着一层苍白,人也瘦了不少。以前意气风发的他,常常独坐无语,消沉到了极至。 平果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在一个黄昏,带着两个丫头偷偷出了门。 “夫人,平家大小姐在门外求见。”张雪莹坐在房间里,正在清点过生日得到的贺礼。大丫头枫叶匆匆来禀。 张雪莹脸上的淡笑不见了,浮起一抹轻愁。她知道平敢当在年前回来了,也知道他病了。只是,平果儿来有何事呢? “快请平小姐过来!”她收敛心神,急忙吩咐枫叶。 不一会儿平果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圆脸略有忧色,嘴唇紧紧抿着。 “张姐姐,不好意思,有事要劳烦您了。”她进来对张雪莹行了一礼后,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有事尽管开口便是,不必客气。”张雪莹拉着她坐下,为她倒了杯蜜茶。 “麻烦您去看看我大哥,他年前得了风寒,如今也没有断根。一直咳嗽,咳得喉咙肿痛,有时还渗出血丝。”平果儿说着,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晚上觉也睡不好,人消沉得厉害,话几乎都不说了。”。 张雪莹竭力按捺住自己胸间翻滚的痛意,作了一个深呼吸,慢慢道“他是伤了心肺,寒气过重所至。”。 平果儿点点头“太医也是这样说的,叫慢慢调养,可还要怎么慢呢?都快二十天了,一家人又急又心痛,却是无可奈何。张姐姐,我只有指望您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这是太医昔日开的方子,现在还在吃着,您给看看。”。 张雪莹认真仔细地一一看过后,心中有数了“这样吧,你明天下午来取药,我给他制些药丸,相信他很快便会好起来。”顿了一下又道“你大哥是个好人,又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希望他能抛开病痛,尽快好起来,代我向他问好。” “谢谢张姐姐,我就知道您有法子。您的问候我一定带到,明天我来取药。”平果儿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转忧为喜。 张雪莹眨回眼中的泪意,笑着送她出去。 “黄妈妈,你亲自去药铺,将上面的药抓回来。”回到房间后,她一边努力回想外婆的方子,一边提笔写着,将药方交到黄妈妈手上。 川芎、荆芥、防风、细辛、白芷、卜荷、甘草、僵蚕、菊hua、茯苓、枳壳、桔梗、前胡、柴胡、姜活、独活、蝉蜕、陈皮、藿香、款冬hua、紫苑、白前、百部、桔红全部用药碾子碾碎,四个丫头、两个妈妈跟她自己,全部没有空闲下来,碾磨了一下午,才将药材全部磨成粉末状。 用过午饭,张雪莹便一头扎进厨房忙活起来。 将一个干净的蒸笼铺上白布,将药粉放在里面蒸起来。另一口小铁锅也烧着,准备炼蜜。 当蜂蜜放小锅内小火加热至沸,开始为小而密集小泡,随加热变成大泡就可以了的时候,她将凝成块的药取一小指头大小,揉成小丸子,用勺子舀起蜂蜜,对准小丸子滴下去。蜂蜜包裹着药丸,就算是做好一颗了。 不停得用手从滚烫的蒸笼里拿起药揉搓,不停的舀起蜂蜜。她快速地做着,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早已被烫得通红,还起了几个大泡。 终于一个时辰过去了,她的双腿因长时间站立不动,有了强烈的麻痒感,手弯酸痛不已,两只手更是肿得像胡萝卜一般。 她数了数正好一百二十颗,每天三粒,用完后应该能好了。 她露出舒心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药丸装在一个小玉瓶里。 这是外婆前世最得意的止咳药,无论是什么感冒引起的、风寒引起的咳嗽,用了都会养阴润肺、止咳生津的。 回到房间,她又写了几道药膳,同样是有利于止咳润肺的,与药丸一并放到一个小锦盒里。 她望了望窗外,问喜鹊“什么时候了?”。 在一旁做针线的喜鹊答道“夫人,已经子时了。” 都这么晚了,张雪莹轻轻摩挲着锦盒,只有明天一早送过去了。 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的一夜过去了。 张雪莹见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不待丫头请起,便自己起了床。 收拾、净面、换衣、梳头。她心情复杂的忙碌着,不时看看窗外,为什么天还不亮呢! “夫人您这么早便起来了?”黄妈妈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见她已收拾整齐的坐在一旁,吓了一跳。 “嗯,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张雪莹看了看桌上的时辰,披上一件烟霞色的织锦斗篷,拿上手炉向外面走去。 “哎,夫人,带上个服侍的人哪!”黄妈妈在后面叫着。 张雪莹却已经走出了院子。(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四章良药 马车稳稳停在平府门前,张雪莹抬头看了看那座高大的宅门,走上前去叩响门环。 “谁呀?” “请告诉平大小姐,高家张氏来拜见她。” “哦,请夫人稍等。”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年轻的面孔,含着尊敬“大小姐请夫人进去。” 张雪莹点点头,抬脚迈进大门。 刚穿过垂花门,便看见游廊里匆匆走来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张姐姐!”,是平果儿。 “早,平小姐,打扰了。”她迎上去,现在才觉得自己确实冒昧了些,因为来得实在是太早了一些。 “张姐姐谢谢您能亲自来。”平果儿拉着她向前面走去“我就说嘛,您亲自来给大哥把把脉,我才放心。” “不是的!”她停下脚步,将锦盒往平果儿面前一递“我是来送药的,把脉就不用了吧!”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不知道面对他时能不能保持镇定自若的神态。更怕自己的心会痛会难过。 “张姐姐,您既然都来了,就行行好吧!”平果儿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恳求地看着她。 自己不能拒绝平果儿,自己也想亲眼看见他。她心中涌起一阵火灸般的滚烫,点了点头。 “太好了!”平果儿高兴的拉着她,快步向平夫人院子走去。 平夫人房间里,平夫人正笑着看平敢当用早膳。眼里含着心疼,脸上一片温柔慈祥的爱意。 “咳、咳咳。”刚用两口,平敢当又捂住嘴咳起来,放下手中的筷子。 “当儿,胸口闷痛不?嗓子干不干,把燕窝用了吧,最是滋补不过。”平夫人噙着泪,用手抚着他胸口。 “没事的娘,好多了。”平敢当声音嘶哑的说道,对母亲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母亲,哥哥,看谁来了?”平果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平夫人与平敢当母子转头望向门边。 平果儿拉着微笑淡淡的张雪莹立在门口。 老天,我这是做梦吗?平敢当蓦然一下站起来,冷静自恃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又猛然咳起来,脸色憋得通红。 张雪莹感觉自己鼻子一酸,胸口又闷又痛。他真的瘦了不少,神情倦怠的样子,哪有以前的意气风发。她急忙走过去,扶着咳得不能直身的平敢当“平大人慢慢调整呼吸,坐下来。”。 平敢当咳得通红的脸露出一丝笑意,温柔地看着她,慢慢坐下来。有几次想说话,都被他自己的咳嗽声阻止了。 “平大人请勿见怪!”张雪莹轻声说道,将自己的手按在了他锁骨中间的天突穴上,然后一用力。平敢当感到自己喉间那股无时无处不在的搔痒感消失了,停止了咳嗽。 平夫人与平果儿也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欣喜不已。 “谢谢你!”平敢当贪婪地看着她,眼也不眨一下。如果没有母亲与妹妹在这里,他想用力的抱着她,问她过得好不好,并恳求她原谅自己的自大。 “这个只能暂时止咳,治标不治本。”张雪莹费力的将自己眼睛从他脸上移开,看着平果儿手中的锦盒“那里面是我炼制的止咳丸,您一天服用三次,用温水兑蜂蜜服用。您的咳嗽便会慢慢好了,另外还有几道食补的方子,都是润肺止咳生津的。若是您用得习惯,便用吧!”。说完,便垂首敛目站在一旁。 平敢当一笑,柔声道“谢谢你了。” 张雪莹急忙屈了屈膝“您太客气了!”然后对平夫人说“夫人见谅,我该告辞了,今天家中还有事。” “张姐姐用过早膳再回去吧,您这么早便送药来,一定没用过早膳。”平果儿挽着她的手说道。 留下吧,雪莹,让我多看你一眼。平敢当如漆的眼睛作着无声的恳求。 张雪莹悄悄作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笑得从容、自然些“实在抱歉,家中真的有事,改日再来叨扰。” 说完点点头,抬步向外面走去。 “果儿,送送高夫人。”平夫人急忙吩咐待张雪莹与平果儿出门后,平夫人又吩咐大丫环春意“去给少爷取温蜜水来送药。” 平敢当小心的拿过白玉瓶取出一粒黑红色的小药丸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娘,我看见张姐姐的手烫了不少大泡,想必是制药时弄伤的。您那还有没有宫里的玉容膏,我让墨荷送些过去。”平果儿又急匆匆地走进来说道。 平敢当心中一紧,烫伤了! “有,就在多宝阁架子上那个红色盒子里。”平夫人急忙说道。 平果儿取了药,又走出去,紧接着传来她叫墨荷的声音。 马车载着张雪莹慢慢驶回了高府。 “张夫人到了!”车夫将马车稳稳停了下来,掀开车帘。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给大爷滚远点!”一阵喝骂声传来,紧接着一个人摔倒在张雪莹刚下车的脚旁,痛得“哎哟!”一声。 张雪莹抬头一看,正是高府的门房站在台阶上骂骂咧咧地。 “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必动手打人,坏了大人的名声。”她沉声说道。 “小的该死,没看到是您的车。”门房一愣,急忙点头哈腰的跑上前来。 “少夫人!”一个女孩子惊喜的呜咽声响起。 张雪莹循声望去,看见两张黑乎乎的脸“你们是……?” 女孩子一骨碌爬起来,用袖子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嘴里说着“少夫人,是我们!杨枝跟杨树。” 张雪莹吃了一惊,仔细看去“哎呀,果然是你们。你们怎么到京城来了?” 又看了看俩人身上单薄的衣服,急忙招招手“来,赶快跟我进来。” 房门见这俩小叫花子果然是张夫人的熟人,不由缩了缩脖子,这位张夫人可是不好惹的。上次一个婆子对她不敬,被她扎了一针后,痛了一天一夜,差点没把舌头嚼烂。 张雪莹径直将杨树兄妹带进自己院子,一边让她们沐浴,一边又叫人去高兴兄妹那拿了两套衣服过来。 杨家兄妹从净房出来后,身上已焕然一新。 “来,快坐下用饭吧!”张雪莹指了指桌上的饭菜。 两兄妹许是饿得慌,顾不上客套,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嫂子!”高盈踏了进来,看着杨家兄妹“杨枝、杨树,果然是你们,我还以为下人弄错了。” 杨枝点点头“高小姐好,好久不见了。” 张雪莹觉得大半年不见杨枝,对方显然已成熟了许多。 “用好了吗?要不再用些,不要客气。”她见杨家兄妹停下筷子,便柔声问道。 “不用了,高夫人,我们用好了,谢谢您。”杨树有礼貌地说着,打了个饱嗝。 张雪莹看着他柔顺有礼的样子,不由想起他以前对自己的那股深切的敌意。 “好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怎么上京城来了?”张雪莹让枫叶把碗筷收拾下去后,柔声问杨家兄妹。 杨家兄妹对视一眼,杨树眼眶微红“家中的田产被隔房二叔占了,族长将我们过继给二叔,可我们从来就没有吃饱过。天再冷,我们兄妹也要五更起,也穿不暖。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起您以前说过,有事可以找您,便大着胆子偷跑出来,上京城来找您了。” “除了您,我们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我们。”杨枝抬头说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两只手紧紧掐在一起。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张雪莹觉得有些好奇。 “高大爷在京城作官的消息早传回宣宁了,我们是一路问着来的。”杨树答道。 “原来是这样。”张雪莹笑了笑,想了一下又说道“你们有什么打算没有?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杨树抬起头“夫人,我们兄妹只求吃得饱穿得暖。您留下我们在府里做事吧!”脸上有紧张更有恳求。 “这……!”张雪莹沉吟了一下,问高盈“熊夫人与你大哥都在大厅吗?” “嗯,在哪!”高盈点点头。 张雪莹站起来,对杨家兄妹说“你们随我来吧,府中的中馈一直是熊夫人作主的。” 杨氏兄妹露出惴惴之色,跟了上去。 大厅里,熊氏与高桦正陪着平氏说话。张雪莹一行人走了进来“婆婆,杨枝兄妹来了。”然后叫杨家兄妹上前对三人见了礼,又把他们的情况说了一遍。 平氏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看向熊氏“原来是这样啊,真够可怜的,媳妇留下他们吧!” 熊氏笑了一笑“听婆婆吩咐便是。”然后转身看着高桦“杨树就留在大爷身边作个跑腿的小厮吧,看上去怪机灵的。这杨枝嘛……”。 “留在我身边吧!”平氏开了口,她心中有自己的计量,自己身边服侍的人都是熊氏的,她想有个自己人。 “如此甚好!”张雪莹自然不反对。 杨枝脸上却有失望之色,迟疑地看着她,她装作没看见。自己的院子,不想有别的什么人进来。 “那就这样安排吧,刘妈妈,带杨家兄妹下去讲讲府里的规矩,另外给二人置办衣衫。”熊氏对刘妈妈吩咐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五章祸起 杨氏兄妹被刘妈妈带了下去。 “听门房说你很早便出去了?”高桦望向张雪莹,脸上有些不满。 “嗯,去平府送药了。”张雪莹回答得很简单,但高桦一听平府两个字后,脸上的不满变成了满意。 这张氏脾气古怪,性情更谈不上温婉,好在医术还行,能得到贵人赏识,也是件好事。 熊氏自然知道自己这位枕边人的想法,眸子瞬间一暗,双袖遮掩下的玉手掐在了一起。 时间不快不慢地过着,转眼便已是冰雪消融、大地回春。 这天刚在大厅对平氏请完安,熊氏满脸喜气地走了进来“后天便是三月初三,宫里罗昭仪送来帖子,宣我前去观看马球赛。”。说完,扬了扬手中红色的贴子,脸上尽是得色。 罗心素刚被封了昭仪,果然是得皇上宠爱的人,不到半年,已连晋两次。 “什么是马球赛呀?”平氏有些羡慕,也有些好奇。 “一年一度的马球赛,是由宫中皇子与京城贵少们组织的。每次有两百张贴子,除了派送,余下的便是高价出售,筹得的善款分发给贫民们以作春种之需。贴子很是珍贵,可以说是千金难求。”熊氏解释道。 “千金难求?真贵呀!”平氏吓了一跳。 “能一瞻贵人甚至是陛下的风采,有些人挤破了头也想去的。”熊氏笑吟吟地看了张雪莹一眼。 张雪莹暗自不屑,切!姐前世还看世界杯呢,分钱不花,观遍全世界的帅哥。 “老夫人,两位夫人,平府的墨荷姑娘来了。”刘妈妈走进来禀道,看了张雪莹一眼,身后跟着俏丽的墨荷。 “见过老夫人,两位夫人!”墨荷进来行了礼,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大红贴子双手捧到张雪莹面前“张夫人,奉我家大小姐之命,给您送来这张皇宫马球赛的贴子。小姐说,请您务必赏脸光临。” 哈哈!张雪莹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斜睨了熊氏一眼。笑眯眯地对墨荷说“告诉你家小姐,我一定去。” 熊氏脸色有些尴尬地收好自己的贴子。 三月初三,风和日丽,青草悄悄探头,梨花的粉白夹杂着桃花的嫩红,渲染得春色分外迷人。 皇宫较场门口,张雪莹与平果儿将手中的贴子交给两边盔甲鲜明的侍卫,携手向里面走去,丫头全留在外面等候,不让进去。 张雪莹发现,贵夫人与娇小姐占了大多数。个个衣衫绚丽缤纷、首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平果儿指着最上面红毯铺道,黄色幔帐林立的地方说“那上面是陛下、皇后、贵妃娘娘与后宫宠妃的位置。再下面是各位大臣与有品级在身贵妇人的位置。我们在左边,右边是花钱买贴子的百姓坐的地方。” “张妹妹你走得真快,也不等等我。”二人正说着话呢,身边传来熊氏娇嗔的声音。 张雪莹暗自苦笑这熊氏怎么像狗皮膏药一般,想甩也甩不掉。 只得认命地转过身来“你走得太慢了!不是我不等你。” 熊氏笑盈盈地向平果儿请了安,无比亲热的挽起她的手“我与你们一起吧,也有个说个话儿。” 声音刚落,一个宫女装扮的妇人走到她们身边“这位是高府熊氏夫人吗?我家照仪在后面,宣您前去说话。” 听来应该是罗心素的宫人,熊氏急忙应了,跟宫女走了。 张雪莹暗自松了口气。 “这熊氏笑得可真假!”平果儿低声说道,带着张雪莹往她们自己的位置走去。 过了一会儿,大鼓声急如雨点的敲起来,让人精神一振,人群欢腾起来。 一个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高高的看台上,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紧接着一群或紫或红的娇影出现了,看来是皇后带着妃嫔们出来了。 如雷的鼓声干净利落的敲打了三下,两队分别着红色与黑色骑装打扮的男人骑马向校场中间跑来。 看来这便是今天参赛的队伍了。 平果儿高兴地拍着手,对张雪莹说“大哥今天是大皇子麾下,穿红色衣服的。”并站起来挥了挥手,大声叫道“大哥,加油,击败他们。” 后面的百姓与小姐们也纷纷为自己看好的队伍呐喊助威起来。 张雪莹觉得大夏朝果然是比较开放的,颇有前世看世界杯的感觉了。 张雪莹将手搭在眼帘上,看向场中的两队人马,准确的找到了平敢当的位置。 他在最前面,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正不错眼的看着她们的方向。见她望过来,便露出一抹堪比骄阳的笑容,俊美容颜洋溢出璀璨夺目的光彩,让张雪莹感到有些目眩。 她回了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笑容过去,无声的说加油! 平敢当笑得更灿烂了,点点头。 两人将喧嚣的人群完全抛开,在那凝视着彼此,除了天地,眼中便只有对方了。 却不知两人之间无声的互动被远处的高俊看了个一清二楚。 高俊紧紧握着拳头,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感觉。有惊诧、有难过还有担忧。 他看着张雪莹脸上最纯真最灿烂的笑容,感觉自已既愚蠢又可悲。 他呆怔在那里,半晌才长长吐出胸口中的闷气,将目光看向校场内。 较场内,皇上站起来将手中那面红黄相映的旗帜用力一挥,两队人马便欢呼着战在一起。 张雪莹紧紧盯着平敢当的影子,看着他在马上的英姿,笑容止也止不住。 “张妹妹!”熊氏躬着身子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 “嗯?”她看着熊氏。 “昭仪娘娘请你过去叙话。”熊氏轻声道。 张雪莹眨了眨眼睛:我跟她有话要叙吗?还是准备给我难堪下绊子。 不过却不得不站起来,对平果儿说了声,跟着熊氏往外面走去。 校场旁的小帐蓬里,罗心素端坐在上首,笑吟吟地看着张雪莹,只是笑不达眼底。 “见过昭仪娘娘!”张雪莹垂首敛目的上前行了礼。 “高夫人请坐,好久不曾见你了,还好吧?”罗心素笑着指了指下首的小杌子。 “谢娘娘关怀,一切还好!”张雪莹看向她。 “咱们也是认识许久的人了,说话便不拐弯抹角了。今日找你来,一是想见见旧友;二嘛,想请你替我把把脉。”罗心素说着,将袖子稍稍往上捋了一下,露出她欺霜赛雪的皓腕。 “我只不过会些浅显的医术,实在比不上宫中的太医。”张雪莹摇摇手。 “大胆张氏,对娘娘要谦称臣妾,什么我呀我的!”罗心素身后的常妈妈低喝道,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张雪莹从善如流的低头道“请娘娘恕罪,臣妾失礼了。” “无妨,不要与常妈妈计较。”罗心素笑容不改“你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再说,咱们都是女儿身,我有些话也好与你说些。”。说完,脸上添了抹淡淡的粉色。 张雪莹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过去“既然娘娘如此抬爱臣妾,臣妾便献丑了。”说着,将手搭在罗心素的腕上。 过了半晌,张雪莹才收了手,脸上有抹郁色,迟疑地看着罗心素。 “怎么样?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罗心素显得很紧张,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 “恕臣妾大胆问一句,娘娘是想求子吧?” 罗心素脸更红了,轻轻点了点头,轻启贝齿“入宫日子也不短了,陛下也常歇在我那,只是、只是一直没有孕象。今天听熊氏你也来了,所以想请你看看。”顿了一下又道“咱们是故人,有话尽管说便是。” 张雪莹想了一下,慢慢说道“其实娘娘的身体并没有病,只是体虚血亏,这样一来,你是比较难以怀上。尤其是您本身有喘鸣症,在春季里,花粉、尘螨、病菌甚至是阳光,都有可能引发你的病症。这对怀孕一事,可是大大不利的。” “这我也知道,所以我一向很少出来。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法子?”罗心素满心期待地问道。 张雪莹又想了一下“调理好你的身子是关键,叫太医给你开调血养气的药吃吧。” “那你能不能给我开个方子?”罗心素追问道。 张雪莹笑了“娘娘,太医的医术比我高明,再说对于这方面来讲,反而是我的弱项。不是臣妾拿乔,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您还是找精于妇人病的太医给您调理才好。”笑话,自己可没那么笨,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不就成代罪羔羊了吗? 罗心素沉默下来,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可到底忍着没有发作。 “若是娘娘无事,臣妾要先告退了,平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张雪莹站了起来,她故意点出平果儿,是告诉罗心素有人知道她来这里。 罗心素看了常妈妈一眼,点点头“那好,请回吧,熊氏留下陪我说说话。” 张雪莹行了礼,慢慢退出小帐蓬外。 刚走两步便过来一位细眉细眼、神色恭敬的小太监“这位是高家张夫人吧?奴才小喜子,平大小姐在那边等您!”说着,往前方一顶灰色帐蓬一指。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六章被算计 张雪莹怀疑地看着他“这位小公公你弄错了吧?平小姐在看台上。” “您走后不久,她便被贵妃娘娘叫走了,现在在那顶帐蓬里面等您。”小太监笑容不变,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你带路?”张雪莹看了看四周,这么多的人,不怕。 “哎,您请!”小太监躬着腰作了个请的手势,甩了一下拂尘,在前面带路。 “平小姐就在里面,请!”小太监掀起门帘。 张雪莹走进去,咦,没人啊! “平小姐!”她叫了一声,顿了一下之后,扭头向门口跑去。 “啪!”一根长长的鞭子像毒蛇一般迅速缠过来,打在她背上,吓得她惊叫一声,感觉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嘿嘿,叫得真好听,再叫!”一个嚣张的男声响起,紧接着又是啪一声,鞭子落在她腿上。 她又惊又怕,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人,难道是他? 她咬着牙,拼命咽下那声溢在嘴里的痛呼声,转过身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身着朱红色锦袍,手中举着一根又长又宽的鞭子,正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看着她“贱人,你为什么不叫,不痛是不是?”说完,又刷的一鞭子向她抽来,她急忙往旁边一躲。 “你敢让开?”男孩子大怒,手中的鞭子像闪电一般不停向她抽去。 “呜!”张雪莹怎么也躲不过如影随行的鞭子,但只咬着牙闷哼,就是不叫出声来。 她认出眼前的男孩子了,正是皇后的侄子裴如意。 “叫,叫啊!”裴如意见她虽然痛得身子直颤,嘴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便就是不叫出声来,不由更加恼怒。一边怒吼,一边将手中的鞭子抡得高高的,一记比一记重的抽打着她。 衣衫慢慢破了,在鞭子的抽打中碎布打像纷飞的蝴蝶一般在空中盘旋、落下。 “啊!”鞭子像毒蛇的芯子一般吻上了她嫩滑的面颊,她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好,叫得真好听,再来再来啊!”斐如意高兴得满脸放光,又举起手来。 张雪莹咬着牙扭头往帐蓬外面跑去。 “快拦住她!”裴如意急忙叫道。 几个小厮装扮的人一涌而上,拦住了她。 “你们让开,天下脚下你们居然最明目张胆行凶,袭击官员妻子?”她大声喝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些威仪。 可惜散乱的发髻与败烂的衣衫都让她看上去既狼狈又可笑。 小厮非但不怕,反而轻蔑的看着她,哄笑起来。 “天子是我姐夫,这天下谁敢管我?”裴如意嚣张的声音响起,扬着头得意的说。 张雪莹瞪着他,该死的小屁孩子,等姐来收拾你。 她突然身子一晃,身子慢慢往下坠去,然后躺在了地上。 “咦,这么不经打,竟是死了?”裴如意惊讶地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探过头看她。 张雪莹睁开眼睛,双手捧着他的脖子,两只手的大拇指用尽全力一按。 裴如意翻了个白眼,脖子耷拉下来,人倒在地上。一旁的下人吓得惊呼起来“不好了,恶妇害死少爷了!” “快去告诉夫人!”。 “快去告诉皇后娘娘!”众人作鸟兽散状,竟没有一人敢留下来。 张雪莹慢慢起身了,辩别了一下方向,向校场看台方向走去。 “咝!”一边走,一边吸气,大腿、腰、脖子、背部都传来强烈的痛感,她摸了摸脸,马上痛得缩回手,该死的,该不会破相吧! “天啦,张姐姐您怎么了?”半路上便遇到了来寻她的平果儿,一见她的惨状,急忙飞奔过来扶住她。 “碰上疯子了,快别说了,咱们赶快离开这儿。”她说道。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平果儿又惊又气,柳眉倒竖“告诉我,我活剐了他。” 张雪莹可没忘记平家与裴家的明争暗斗,不能把平果儿牵扯进来“没事,只是外伤,快扶我回去治伤。”她拉住平果儿。 “张小妹!”一个惊怒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人翻身下马拉住了她“你怎么了?”是高俊。 “遇上一个疯子,快送我回去换衣服。”她痛得直咧嘴。 “就是她伤了少爷,抓住她。”后面传来一阵叫声,一群人跑了过来。 糟糕,走不了了。 高俊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护,沉下脸“不用怕,不管是谁,今天都别再想碰你一下。” “唉!”张雪莹急得跺了跺脚,上前俯在他耳边说道“是裴皇后的侄子,你不要冲动啊!不**的事。” 高俊身子一怔,又抿了抿唇“我说过,谁伤你也捡不了便宜,交给我处理。” “张姐姐,不用怕,有我在。”平果儿也上前一步,挺着小胸脯,颇有威仪地看着那群人“你们是什么人,胆敢伤我平府的贵客,快把凶手交出来。” 领头的侍卫脸色为难起来,行了个礼“平大小姐安,这位夫人伤了裴如意少爷,皇后娘娘命奴才抓她回去。” “回去告诉你们皇后娘娘,她侄子疯了,胡乱伤人。”高俊上前一步大吼一声。 侍卫一见他,脸色又是一变“原来是您老人家,对不起大人,皇后娘娘的命令奴才不敢不从。”说完,将手一挥。 “谁敢?”高俊上前一步,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或许是他们这边声音太大了,校场上的人纷纷向他们侧目过来。 马蹄声响起,平敢当策马跑了过来,一看之下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张夫人?”。 “大哥,您来得正好,裴如意打了张姐姐,还恶人选告状,皇后娘娘派这群狗奴才来抓她了。”平果儿上前一步说道。 平敢当心疼地看着狼狈不堪、衣衫破损的张雪莹,当看到她左脸颊那道又肿又红的伤口后,抬起手狠狠一马鞭向领头的侍卫抽过去“死奴才,还不快让开。” 高俊背着手,脸色阴沉地看着平敢当,又看看一脸紧张担忧的张雪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真是个无情无义的,那么关心平敢当!。 “果儿,你带你张姐姐回咱们府里治伤,这里交给我。”平敢当傲然说道,挡在几个侍卫身前。 侍卫面面相窥,不敢上前了。 “贱人,你敢伤我,我要将你活剐了。”裴如意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 平敢当眼如利剑般看着他。 “哟,平家兄妹也在这里,告诉你们啊,别他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贱人害得老子的头痛得要死,不将她打死,难消爷的心头之恨。”裴如意摸着头,狂妄地叫道。 声音刚落,两只马鞭子同时快如闪电的抽向他,是平敢当与高俊。 裴如意躲闪不及,被抽得哇哇大叫。 平敢当阴着脸,又劈头盖脸的向他抽过去,一次比一次用力。抽得裴如意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起来。 平果儿趁机扶着张雪莹向校场门口走去。 高俊执着马鞭,冷笑着站在一旁,看看盛怒的平敢当,又看看哭得泪水与鼻涕齐飞的裴如意,感觉爽呆了。 “平敢当,你住手!”裴皇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见自己侄子痛得直在地上直打滚,又心疼又恼怒。 平敢当狠狠一鞭子抽在裴如意脸上,才住了手。露出一丝冷笑看着裴皇后,拱了拱手“皇后娘娘来得正好,您侄子胆大妄为,伤了我平府的贵客,臣正在替您管教他。” “你放肆!”裴皇后气得直发抖,阴厉的看着平敢当“我定要在陛下面前为我侄儿讨个公道。”然后冲身后的太监吼道“快扶少爷去本宫那,传太医。”说完,转身便走,脚步带风,挟着怒气而去。 高俊看着平敢当,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平敢当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又骑马向较场内跑去。 “敢当,你太冲动了,怎么也给皇后娘娘几分面子嘛!”大皇子一见他便轻责道。 平敢当满不在乎的一笑“相信陛下自有公断!”。径直向自己队伍走去。 大皇子看着他舛桀骜不驯的背影,摇头叹息了一声,对旁边的二皇子说“他是怎么回事?从没见他在人前如此失态过!”。 二皇子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慢慢道“听说挨打的夫人与平府大小姐私交甚好,在宣宁救过敢当的命,还治好了平夫人多年的顽疾。” 大皇子点点头“是了,敢当的性子最是恩怨分明。” 二皇子意味深长的一笑,轻声道“或是一石二鸟,借此事来拭探父皇的心意。” 大皇子看着二皇子,拍了拍他的肩“你一向想得深远。” 顿了顿又说道“不管父皇心意如何,都与咱们没关系,咱们只管作好自己的份内事便是!”目光中有警告也有郑重。 二皇子一笑“我知道了,大哥放心。” 大皇子久久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头道“明白便好!”。二人向较场中意走去,还未分出胜负呢! 熊氏自然听到了动静,也知道挨打的人是谁?她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七章养伤 她觉得自己是上了罗心素的当了,单论张氏挨打,她是满心难喜。张氏一向比狐狸狡猾,比条鱼还滑不溜手。自己总是抓不到她的小辫子,偏偏两人又是不分大小。自己费心费力管家,替丈夫着想,偏偏她一天优哉度日,闲得无聊便给京城贵妇小姐们看病。又得名声又得实惠,丈夫越来越满意、喜欢她,自己劳心劳力还落不到一个好字。 罗心素今日算计她挨打,她倒是满意而高兴的。可是,她也怕因此牵扯上高桦与她自己,毕竟张雪莹现在是自己丈夫的人啊! 她想了想,也急忙往较场门口走去,高桦今天没来,她要尽快回家告诉高桦这件事,再在一起想个法子,把自己摘干净。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可讨不了丝毫好处。 弘德皱着眉,靠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裴皇后。心中越来越厌恶:裴皇后除了家世,实在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了。无材无德无貌,别的女人哭总能让人怜惜心疼,偏偏她哭得虽惨,却因为吸鼻子、擤鼻涕这些不雅的动作,让人实在是同情不起来,更别提怜爱了。 裴皇后在地下声泪俱佳的哭了好一阵子,都没听到弘德的声音,急忙抬起涕泪相交的脸,才发现弘德一脸神游太空的样子。 她不由又气又怒,尖叫嗓子大叫了声“陛下!” “哦,哦皇后,朕知晓了,你回去让太医好好为如意诊治吧!”。弘德终于被这声尖利的大叫给叫回魂来了,挥了挥手。 “陛下,平敢当敢打臣妾侄子,这笔帐怎么算?”裴皇后看他敷衍的样子,更气了,身子有些发抖,一张脸又青又白,更显相貌的弊端。 “此事朕会处理的,来人,扶皇后回去整理仪容,像什么样子?”弘德不耐烦的冲旁边的宫女说道。 裴皇后一口浊气堵在了胸口,差点背过气去。自己如此凄惨地哭了半天,他居然说自己仪容不整?! “皇后娘娘请吧!”两个中年宫女扶起她,带着她往殿外走去。 弘德觉得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不由舒的吁了口气。 “对了,海公公,你说裴如意被那个姓张的小夫人给弄晕过去了,朕就奇怪了,她是怎么做到的。”他突然兴致勃勃地问道。 海公公一笑“回陛下,那位小夫人不是懂医吗?自然明白人体穴脉所在。老奴看过了,她是用力掐住裴少爷双侧颈动脉,所以裴少爷才快速地昏了过去。” “哈哈,有意思,真是个胆大又聪明的女子。朕都有些想见见她了!”弘德听得哈哈大笑,拍了拍椅把。 海公公一笑,低下头没有说话。 “对了,听说她是从罗昭仪的帐中出去的?”弘德抿了口茶。 “是的,陛下。听说罗昭仪请她把脉来着。”海公公如实答道。 弘德目光露出一丝沉思,叹了口气“女子的心胸总是狭隘的!”然后又说道“今晚便歇罗衣殿文婕妤那吧!”。 海公公应了一声,走下去吩咐内侍太监去了。 “陛下,臣妾平氏求见!”外面响起平贵妃依然清脆的声音。 弘德暗自叹气,又来一个告状的。却只能道“进来吧,贵妃。” 平贵妃手中托着一个托盘,轻盈地走了进来“听闻陛下这阵子咳嗽,臣妾特意做了汤水,用过的人都说好,您用用看。”说完,将托盘放下,取出碗放在弘德面前。 浅绿色的汤汁轻轻荡漾在白玉制成的小汤碗里,看着就已经让人心情愉悦,食指大动了。 弘德看了看,端起来慢慢饮用起来。平贵妃笑眯眯的看着他,脸上露出关切之色。 “嗯,喝下去挺舒服的,嗓子也不干了。”弘德掏出帕子抹了抹嘴,满意的点点头“从哪得到的这个方子?” 贵妃一笑,温柔的回道“前段时间不是敢当咳得老不好吗?便找那位姓张的小夫人给开了方子,其中有道便是这个。敢当孝顺,又献给臣妾。我听说陛下这段时间也偶尔咳两声,便大着胆子给您也用上一用。如果您觉得好,明天臣妾再制来。”。 弘德笑容更大了,点点头“有劳贵妃了,明天再送来吧。”心中暗暗佩服这个告状的居然懂曲线救国,自己现在是吃人口短了。 他笑着看向平贵妃,等她接下来的话,却不料贵妃与他闲谈几句后,收拾托盘便告辞了“夜也深了,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臣妾告辞。”优美的行了礼后,转过身阿娜万分的走了。 弘德看着她玲珑有致的倩影,眨了眨眼睛,对一旁的海公公道“看到没有?朕的贵妃就是个聪明的女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站起来道“走,咱们去金华宫。” 海公公急忙在前面挑灯引路。 平府平果儿的院子里,张雪莹一脸不安的躺在奢华的榻上“平小姐,我还是回去吧!留宿在您家,始终不太好,可不能把您们给牵扯进来。”。 声音刚落,外厅偏传来平敢当的声音“你只管放心在这养伤,外面一切有我呢。待这事告一段落后,你再回家吧。” “就是,张姐姐,听我大哥的。那裴家人霸道得很,若陛下一日没做出裁决,难保他家不会找到您家去闹事的。在这儿,他们还没那胆子!”说完,哼了一声,傲然的抬起小脑袋。 “可是,我不想让你们为难!”张雪莹心中的不安超过了心中的感动,有人护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他裴家还轻易为难不了平家,你安心睡吧!”外面又传来平敢当自信的声音“你的伤口还痛吗?” “不痛了,瞧着吓人,其实伤口并不深,衣服穿得厚实。”张雪莹急忙说道。 “脸上呢?我再进宫去求盒玉容膏。”平敢当问道。 “不用了,脸上也没事,我自己会配药的。”张雪莹急忙阻止,他越关心自己,越会引人怀疑的,千万不要。 平果儿眨了眨眼睛,看看屏风外,又看看张雪莹,想了一下道“大哥真关心张姐姐!”。 此话一出,张雪莹便被吓得惊了一身冷汗,急忙笑道“平大人果然是有恩必报的正人君子,张氏愧受了。” 平敢当顿了一下也说道“救命之恩不敢忘,再怎么都是应当的。” 平果儿脸上的疑惑不见了,笑道“正是大哥这个道理,您是我们平府的大恩人。” 张雪莹抬手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啊,张姐姐困了!您休息吧,我就在您隔壁。今晚墨菊值夜,有事您只管叫她便是。”平果儿急忙站了起来。 张雪莹点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哥,走吧,您也该回去休息了!”平果儿走出来,拉起平敢当向外面走去。 平敢当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里面,只得跟着她出去了。 墨菊轻轻走进来,吹熄了蜡烛后,只有墙上的观音鱼篮托台里放了一颗夜明珠,整个屋子被照得幽幽的,光线柔和至极。 哎,这玩意真不错,总算是见到传说中的夜明珠了。张雪莹模糊地想着,倦意涌来,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平敢当站在自己院子的屋顶上,望着张雪莹的屋子。 自己一向刻意回避去想她,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现在她迟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他想过去看看她,哪怕她睡着,自己看看她便好。只是偏偏忌惮自己妹妹院子里那几个身手不俗的丫头。 他久久伫立在夜风中,夜风卷起他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二天一早,高桦与熊氏顶着两对熊猫眼到了平府。 两人商量大半夜,觉得此事既然有平府出面顶下来,可能不会殃及池鱼。现在,只有上前紧紧抱住平府这条大腿,才能让高府脱难。 门房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到了平府会客的花厅,又去禀报了平果儿。 不一会儿,平果儿亲自扶着张雪莹出现在花厅里。 高桦先是对平果儿表达了感激之意,然后便皱着眉头沉下来看着张雪莹“张氏,昨日之事你忍下便是了,为何还要麻烦平大小姐。而且,你也要替为夫想一想,裴家是咱们得罪得起的人家吗?” 张雪莹不禁无语,早知他薄情寡义,却没想到薄情冷血到如此地步,无耻到了这种境界。 平果儿见他对受伤的妻子毫不关心心疼,反而一开口便是指责,也蹙起了秀眉,脸色也冷了下来。 熊氏急忙悄悄拉了一下高桦的衣袖,堆起笑容问道“妹妹的伤不打紧吧?唉呀,这脸上的伤瞧着可不轻啊!这万一要好不了,啧、啧。”遗憾的摇了摇头,眼睛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好了,你们瞧过了便请回吧,张姐姐需要休息,伤好之后,我会亲自送她回去的。”平果儿气不打一处来,阴着脸下了逐客令。 “平大小姐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妹妹还是跟我们回去吧!”熊氏看向张雪莹。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八章问罪 张雪莹想了一下,正待说话,门房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大小姐,张府张老夫人与夫人来了。” 啊!伯母与嫂子来了。 张雪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心中有些着急,若是伯母见了,肯定会心疼的。 梅氏与汪氏匆忙的身影出现了,梅氏一见她,便泪眼婆挲的快步走过来“莹儿,你受苦了。”拉着她急切的问了她的伤势,才勉强收敛住伤心,才向平果儿见礼,表达谢意。 平果儿心中暗付,这才像一家人嘛!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亲切有礼的请梅氏与汪氏坐下来,与她们说起话来。正眼也不瞧高桦两口子了。 梅氏与汪氏也有意冷落高桦与熊氏,自是不搭理二人。 高桦尴尬万分的坐在那里,感觉简直就是如坐针毡一般。想了想,站起来对梅氏行了一礼“伯母,请您一定要好好教教张氏,教会她什么是娴良淑德与温婉,让她懂得什么是以大局为重。不能让我们闲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因为她自己性子冷硬而祸及全家才是。” 梅氏一听,顾不上是在平家,勃然大怒“姑爷这话真真让人好笑?我家莹儿有什么地方不娴良,又有什么地方不温婉。依你说,这人受了欺负还要笑着谢恩吗?她是你的妻子,你护不住她便也罢了,还要来指责我张家的家教吗?还要在旁人面前落她的面子!置疑她的教养!” 高桦也冷了脸“伯母,张氏自己惹祸上身。怎么是我护不住她?校场那么多人,为何裴少爷单单惹上她?她不在校场内与平小姐在一起,为何与裴少爷在一起了?”。话里话外,无不是指责张雪莹妇德有亏。 梅氏见她当着外人的面如此污蔑、置疑张雪莹,差点被气得晕过去,心中又气又恨。 “我为何会遇上裴少爷,熊氏应该知道!”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雪莹开了口。 “妹妹这话就奇怪了,我留在罗昭仪帐内,怎会知道你去了哪里?”熊氏一惊之后,又冷静下来。 “是呀。只有你知道我会去哪里。为何有个小太监准确无误地认出我,谎称平小姐在那座帐内等我,将我引了过去呢?”张雪莹冷冷地说道。 梅氏与汪氏立刻双眼冒火地看向熊氏。 “相公!我真的不知道。”熊氏不与梅氏二人争辩,只眼泪汪汪地看向高桦。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样子。 高桦一挥袖子。不耐烦的说“好了。你总是能将自己的错算在别人头上。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完,站起来对平果儿行了一礼“让平小姐笑话了。失礼,在下与妻子告辞了。” 说完,也不向梅氏行礼,携着熊氏径直离去了。 梅氏气得脸色白了又红,心中又悔又痛,她真没想到,高桦居然是这样一个小人,她简直不敢想像自己一向疼爱的侄女在高家到底是过得什么日子。 “伯母,我其实没什么事,您与嫂子不必为我忧心。特别是嫂子,您这么重的身子,真不该到处奔波。”张雪莹不好意思的说。 汪氏摸了摸肚子,笑道“这孩子乖得很,知道要来看姑姑,高兴着呢!”。 张雪莹又细细问了她最近的情况,给她把了脉。 不愉快的气氛慢慢变得轻松起来,随后梅氏二人又去拜见了平夫人,也是相谈甚欢,临走时,已是笑容满面了。 张雪莹留在平府养了三日伤,高桦再也没看过她。 平敢当自是知晓发生的一切,心中又气又痛。气高桦如此冷血无情,置张雪莹于不顾,痛她命苦至此,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疼爱,该是何等的可悲可怜可惜啊!那么好的一个人儿,为何姓高的就不知道疼爱怜惜呢? 裴皇后不依不饶得连告了三天御状,都如石头投进湖底,没有得到弘德任何回应。 还是裴如意的父亲反应过来,劝住了皇后,此事不再提起。 第四日,平果儿亲自送回了张雪莹,并送了不少补品。可她前脚刚踏出高府,张府的人便紧跟着到了高家,二话不说直奔张雪莹的院子,将她接回了张府养伤。 碧如水洗的天空下,张家后院的葡萄架子旁。张雪莹侧着身子躺在一张卧榻上,脸上盖着一本摊开的书,好似已睡沉了。微风轻拂起她散在肩膀上的发丝,落花纷纷飘落在她身上、肩上、发上。阳光温暖的照耀着她,世界是那样的美好静谧,让人心安。 高俊走到垂花门口,见到此景此人便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他站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胸间一直翻腾着的怒气平息了不少,才举步轻轻走过去。 张雪莹一动未动,看来真的睡沉了。 他轻轻坐在一旁的锦墩上,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取掉她脸上的书。 张雪莹左颊上那道伤痕已浅了不少,露出嫩嫩的粉色,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上含着一抹淡笑,睫毛又长又卷,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神情更柔和了,露出一丝微笑,将手轻轻抚在她随风飞舞的秀发上。 背后传来一声轻响,他回过头,见喜鹊正怯怯地露出一个脑袋,身子藏在垂花圆门后。他板着脸,瞪了喜鹊一眼,喜鹊的小脑袋立即消失了。 待他再回过头来,却见张雪莹正睁开朦胧的眸子,正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他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来看看你,好些了吗?身上还痛不?”。 张雪莹打了个小哈欠,眨了眨眼睛,支起身子半靠在绣榻上“好多了,不痛了。” 又看了看周围“喜鹊哪去了?” “我让她下去给咱们泡壶茶来,我来与你说说话。”高俊低声道,掩下的眸子闪过一片阴影。 “嗯!说吧。”张雪莹捋了捋飞舞的发丝。 高俊却沉默下来,脸色变得沉郁起来。 张雪莹侧头看着他,轻轻叫了声“狐狸!”。 这声久违的称呼将高俊从沉思中拉回现实,露出一丝笑意。张雪莹也笑了,两人这一笑,让奇怪的气氛像回暖的大地一般,有了一丝温暖与生机。 高俊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妹,我问你的话,还请你如实相告,不要骗我好吗?” 张雪莹看他难得郑重其事的样子,面容也严肃起来“请说。” 高俊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我要问的是,你与平敢当……”。他没有说下去,停在那里,等着她的反应。 张雪莹一惊,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低下了头,喃喃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继而脸便红了。 高俊觉得自己胸口便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却无力再生气“那天在校场,你们眉来眼去的暗自传情。别人或许没注意,不知道,只是我……一见便知。” 张雪莹脸上羞赧色顿起,捧着自己的脸喃喃道“有这么明显吗?” 高俊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又堵在了胸口,如此娇羞甜蜜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 “你疯了吗?难道不明白自己的身份?”高俊皱眉低声斥责道“还是你上世的老毛病又犯了,妄想攀龙附凤?”一口气把话说完,才惊觉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 张雪莹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眼中闪着泪光“你是这么看我的?这世跟上世不一样,我不是……!”话未说完,想起自己的情不自禁,想起平贵妃也是这般看轻自己,便觉得再难忍心中的苦涩,哭了起来。 高俊又惊又急,前世今生的张雪莹哪是这般遇事只知道哭的性子,那可是打掉牙和血往肚里咽的主啊!他觉得这个平敢当不简单! 又觉得张小妹怕是动了真情了。一时间呆怔在那里,思绪乱飞,却是理不出个头绪。 张雪莹哭了一会儿,觉得胸中憋闷的感觉好些了,又见高俊没劝她。便抽噎着止了泪,看向高俊。 高俊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心中平静了一点。努力和颜悦色的看着张雪莹“小妹,若是你未嫁,或许此事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可是,你现在是高家妇啊,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或者说熊氏、罗心素知道了,你怕死都不能死得痛快了。” “我知道,我又没怎样,只是在人群里多看他一眼而已!”张雪莹艰难地答道,声音又哽咽起来。 高俊见她如此没出息的样子,不仅深深怀念起那个冷漠淡然,无心无肺的她来。 他发现,自己本是抱着愤然来的,抱着“为什么我两世都比不上一个认识数月的人”的目的来的,怎么现在成了劝慰,外加替他俩担忧的呢? 可一见她眼角犹带几分湿意,仿若那雨打梨花,尽显纤弱娇楚之姿,不复往日柔韧、坚强的样子,心又软得一塌糊涂了。 他觉得两世的她都是他的责任,不管是以何种身份。 “那你准备怎么办?”他看向蛾眉蹙颦的她,又紧跟着说道“老实交待啊,你心里肯定有计划。”其实他想说阴谋诡计。 张雪莹咬了咬唇“不管有没有平敢当,我都不会跟高桦过一辈子的。他是一个小人、无耻,外加混蛋。”她嘟着嘴,骂了一通后又道“我、我与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相信他与熊氏也忍不了我多久了。到时候,我便与他和离。”。(未完待续。。) ... ...r105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七十九章点醒 高俊被那名“有名无实的夫妻”给吓了一跳,直觉高桦实在是窝囊废一个。又有些好奇,张小妹是怎么做到的。 可一看到张雪莹坚定的表情,他便知道此次此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张小妹便万劫不复了。 他想了许久,才轻声道“高桦无非想依仗熊家与罗昭仪的势力助他升官发财,而熊家与罗昭仪又是互相制肘,相互利用,却又对彼此有防备。偏偏罗昭仪又厌恶你得很,熊氏时不时欺负你一下,正是罗心素愿意看到的。唉,偏偏她又受陛下宠爱得紧,你要想顺顺利利的与高桦和离,真的很难哪。” 张雪莹苦笑着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强求。如果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你千万不要掺合进来,虽说你外公势大,可毕竟只是一个厂公。还有,平敢当我也不会让他掺合进来的,今天我对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他。”。 你对他可真好,高俊酸溜溜的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忧色。 当看到她抑郁寡欢,偏还竭力遮掩的样子,心中便只剩心疼了“我不是凭冲动做事的人,我会计划周详的,替你想个好法子。让你与高桦顺利地和离,将过错推到高桦身上,无损你的名声,然后……你与平敢当,就看你们的缘份如何了。” 张雪莹抬起感动而内疚的脸“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高俊潇洒地一挥手“不用了,谁叫张奶奶与我奶奶一起捡回我。又把我养大呢,我这就算是报恩吧。” 张雪莹愉悦的笑意便像枝头绽放的桃花一般,绻缱而绚丽的呈现在白净的脸上。 高俊也心满意足的笑了,心底如春风拂柳般柔软舒展开来。 高俊走后,张雪莹又慵慵懒懒的看书、喝茶,享受春日的温暖阳光,直至太阳偏西,才到大厅去。 大厅里,张雪聪已回来了,正陪着汪氏与梅氏说着话。见她进来。立刻温和的笑道“妹妹又在后院子看书、晒太阳了吧?看这脸红的。也不怕晒黑罗。” 张雪莹作了个鬼脸,一派孩子气地说“黑了便抹粉呗!” 逗得梅氏与汪氏大笑起来。 这般活泼捉狭的张雪莹,才是她们心目中的三小姐。 一家人亲亲热热、谈谈笑笑地用过晚膳,便听门房来报三姑爷来了。 梅氏脸上的笑收敛了。低声道“请他进来吧!”。自己接莹儿回来已有四日了。今天才来?心中虽不满,可又不便当着张雪莹的面流露出来,以免让她伤心。 张雪莹神色复杂的低下了头。收敛了脸上的盈盈笑意,张雪聪觉得房子里的灯光都黯淡了不少。 高桦走了进来,却是一副眉头深锁的不悦之色。进来对梅氏与张雪聪夫妇行地礼后,便将目光对上了低头不语的张雪莹。 “雪莹看上去好多了!”他匆匆扫了她一眼,看向张雪聪“今日遇到了裴伯爷,难得老人家宽宏大量,没有与我多作计较。我却想着,他老人家心胸宽广,我们自己却不能不懂事。我是来接张氏一起到裴府向裴少爷赔礼道歉的。”。 张雪莹闻言一愣之后,接着差点笑出声来:正愁找不到机会揪你的小辫子呢,你丫自己送上门找虐来了。 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愁眉深锁“相公,明明是裴少爷无礼在先,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我去向他道歉?” 高桦的眉头比她皱得还厉害,不耐烦地说道“裴少爷小孩子心性,与你玩闹一下又怎么了?偏你不知轻重大吵大闹,害得平家的人出头打了裴少爷几鞭子。事情既然因你而起,你当然要登门致歉了。” 梅氏一向仁厚的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渗出愤懑,汪氏惊讶地看向面前这个尤自气愤不满的三姑爷,觉得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命,若是自己丈夫像他……?! “哼,原来这就是你家的三姑爷,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满是讥诮。 众人一起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满面红光、神采栾栾的中年妇人非常有气势的站在那里,眼中无不挪揄之色。 “哟!你怎么来了?”梅氏一惊之后,又欣喜的迎上去,拉住来人的手叫了声惠儿。 张雪莹看着来人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正在努力回想着,在哪见过你呢? “听说你侄女的事了,早该来看看的,无奈大儿媳妇这几天生了,一直不得空。好不容易抽个时间过来了,却听见这般无耻的话。”来人正是梅氏年轻时的好友方夫人徐惠。 她拉着梅氏的手一边往厅里走,一边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脸红脖子粗的高桦“我说,你这挑女婿的眼光可不咋样啊!”。 高桦终于在尴尬难堪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位夫人太无礼了吧,这是我们的家事。”。 “我就无礼给你看,你待怎么着?”方夫人坐到梅氏旁边,悠悠闲闲地看着高桦,嘴角噙着一抹傲然的冷笑。 高桦气得身子有些发颤,却不敢对这位看着从容又淡定,却无形中流露出高高在上之姿的夫人硬呛回去。 只能把眼光看向张雪聪“大哥,您说呢?”。 张雪莹一向宽厚的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怒意,声音却很平和“妹妹说得对,是裴家无礼在先,伤人在后。我们才是苦主,哪有本末倒置,送上门让人侮辱的道理的。”。 “裴家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了裴少爷年纪还小,雪莹忍一下这一时之气吧!毕竟得罪不起他们。”高桦无礼张雪聪的不满与怒意,仍然想说服他。 “我说,张家的三女婿,你不护着自己妻子便也罢了,怎么像条哈巴狗似的对裴家摇尾乞怜呢?你到底有没有男子的血性啊?”方夫人慢腾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雪莹立刻对着她献上自己钦佩的眼光:您老说得太好了,为您点赞。 对上对方那副深沉狡黠的笑容,她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高桦气得恨不能上前对她抱以老拳,却惧于她那通身不俗的气派,只能阴狠狠地看向张雪莹“张氏,随我走。”一边说,便一边伸手去拉她。 张雪莹气得俏脸飞红、含着泪的妙目可怜兮兮地看着方夫人,一边往身边张妈妈的身后躲去,嘴里小声地说道“我不去,我怕得很。”一副无助可怜又害怕的样子。 高桦一边逼近她一边怒声道“难道你不懂得唯夫命是从吗?你若再不跟我走,我便休了你。” 此话一出,大厅立即寂静无声。 “你说什么?”张雪莹红润娇柔的面孔瞬间变得苍白如雪,如同朵被狂风骤雨任意摧残的梨花一般。 高桦对上她不敢置信的眼睛,才惊觉自己失言。 你妹,你敢休我,只能和离!张雪莹气得身子直颤,被休的妇人身上便有了污点,以后,以后还怎么混啦? 梅氏怒极反笑“好、好、好,这话是你说的,明天一大早咱们便去大理寺递书和离。”然后又冲旁边的张妈妈说道“送他出去,以后再上门,便叫门房直接打出去便是。” 高桦此时真的急了,猛然一下跪了下来“伯母见谅,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是我不对,雪莹,雪莹既然不愿意,那便算了吧。” 话未说完,张雪聪便沉着脸高喝一声“滚!”,手直直指着大门。 高桦再脸厚也绷不住了,急忙爬起来向门外走去。背影透着不忿与狼狈。张雪莹只觉得自己很想对着他的后背再狠狠踹上一脚。 方夫人将了然的眼神对上她的脸,笑了笑,对梅氏说“怪不得你如此紧张她,倒真是个齐整的孩子。”说完,对张雪莹招了招手“来,到我面前来。” 张雪莹露出最温驯的笑意走过去,屈膝蹲身,中规中矩地行礼。 方夫人又打量了她一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赤金镶百宝的璎珞项圈,给她套在了脖子上。 梅氏唬了一跳,急忙道“这太贵重了!” 张雪莹急忙摘下来。 “收着,上次你大婚,我儿媳妇身子不太好,便没来。这次算是给你添箱的!”说着,她侧关头仔细看着张雪莹,嘴里“咦!”了一声“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似的。” 张雪莹笑了“清风县的破庙里,那时候我是作小子打扮的。” 方夫人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手“怪不得呢!哈哈,有意思的小姑娘。”。 对梅氏简单说了一遍破庙里的事。 过了一会儿,方夫人看了看天色,站起来“我呢,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天色也晚了,我也就告辞了。” 张府的人急忙站起来相送。 方夫人笑着摆摆手“都别送,都别送。”转身看着梅氏“让梅妹妹送我便是了。” 梅氏自是扶着她往门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方夫人突然抓住梅氏的手“梅子,听我一句劝,你侄女不是诚心要跟高桦过日子的,能和离就赶紧和离了吧!也免得你夹在中间为难。”(未完待续。。) ... ...r105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章夫妻 “惠姐这话从何说起?”梅氏大吃一惊。 方夫人嗔怪的看着她,压低了声音“当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问你,在你心中你侄女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我家莹儿听话、懂事,心胸宽广得很,一向万事不计较的。”梅氏毫不犹豫地说。 “这些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再想想,你侄女哪一件事称得上是懂事,心胸宽广的?”方夫人点醒她。 梅氏静下心来一想,便瞠目结舌地看着方夫人。 回门那天在大门外便流泪告状,后面几次因小事起争执,便哭着跑回娘家!是的,这不是莹儿的性子。那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方夫人叹了口气“儿女就是冤家啊,得让人操碎了心。不过,那个高桦也并非良人,连磊落坦荡的君子都谈不上,早日和离也好。” 梅氏心情复杂得点了点头,方夫拍了拍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梅氏慢吞吞的回到大厅,望了望张雪莹,终究没有说什么,只说自己累了,便由张妈妈扶下去歇息了。 熊氏的金桂园里,高桦阴着脸坐在锦椅上,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起在张家的一幕,越想越气,狠狠一拳击在桌上,杯碟碗筷齐齐跳了起来,桌上一片狼籍。 熊氏从净房出来后,不由叹了口气,也不叫服侍的人进来,亲自走过去将桌上收拾干净了。 然后走到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因气愤、酒气染成赤红的眼睛“相公,妹妹进门也有好几个月了,您又不是不清楚她的性子,何必还与她置气,伤了自个的身子。” 高桦长长地叹息一声“碧儿,为何她就不能像你一样懂事大度呢?”。 熊氏想了一下道“妹妹自幼双亲均失,张府夫人又怜她,又宠她,自然事事顺着她。” 高桦想起梅氏与张雪聪母子对自己的羞辱,脸色更阴沉了。 “要不这样吧,我准备一些厚礼,明天去裴府见见裴夫人,希望她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大人大量,不要记恨我们夫妻。您看行吗?”熊氏说道。 “天碧!”高桦感动的似乎喉头都有些哽意,拉起熊氏的手“为夫真的是惭愧得很,太为难你了,她做错了事居然要你去赔罪。” “相公!”熊氏的眼睛在灯光下如宝石般闪烁着光辉“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是为您为高家,可不是为她。”。 高桦点点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低沉地说道“张家的人想让我与她和离,我想着,不如就顺水推舟,把这个祸害还给她们。” 熊氏心中一喜,静下心来想了一下又道“相公,不妥啊!您想想看,张氏一是进门才四个多月,您与她和离,指不定外面会传出什么话来。二嘛,裴少爷鞭打她的事刚传得全城皆知的,你若在这个时候和离她,别人又会说您因为怕裴家势大,狠心赶结发妻子走了。” 高桦为难的皱起眉头,捶了一下桌面“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祸害,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来。” 熊氏露出算计的微笑,轻声道“相公别急,只要是您对她再无留恋,想赶她走。妾有的是法子,逼她犯错,逼她自请下堂,绝不会累及您的名声的。” “真的?!”高桦闻言简直是惊喜交加,一把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你可真是我的贵人,我的解语花啊!”,抱起熊氏向室内走去。 第二天一早,熊氏便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裴府求见裴夫人。 在外面候了近一柱香的时辰,才见一个穿着体面、面带倨傲的老妈妈迎出来,不冷不热地将她迎进大厅。说了句“高夫人请稍候!”又转身走了出去。 稍候变成了近半个时辰的等待,两个丫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候在一旁,也不见茶水上来。熊氏露着一丝沉稳淡定地微笑,不慌不忙、不急不燥的等待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才传来一阵环佩的轻响。 一个身着紫色湘裙的中年贵妇慢慢走进来,眼角淡淡扫了熊氏一眼,径直走到上首坐下。 熊氏急忙上前见礼“见过裴夫人,夫人安。”谦逊又温驯的样子。 裴夫人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微微抬了抬手“起吧,不必多礼。高夫人来是有事吗?” 熊氏仍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稍微抬头,露出歉意的微笑“裴夫人见谅妾冒昧来扰,实在是为裴少爷与我家张妹妹起冲突一事,特意前来至歉,请您大人大谅,原谅张妹妹这一遭。” 裴夫人冷笑一声,眼波流动“哦!道歉?那怎么不见那张氏啊?” 熊氏的笑容为难而尴尬起来,更深的伏下身子“张妹妹身子有些欠佳,待她大好之后,妾一定叫她登门道歉,请夫人谅解。”说着,指向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些许薄礼,请夫人笑讷!。” 裴夫人淡淡地睨了那些礼物一眼,没有说话。 熊氏急忙上前打开礼物“知道这些薄礼难入您的眼,只是是妾与相公一份心意。这是今年刚出的杭造丝与蜀锦,还有些南珠、百年老参四支,另外这座掐丝琅琳座钟是海上来的,希望熊少爷喜欢。” 裴夫人此时脸上才有了丝淡笑,看过去道“你费心了,伯爷一早便说过,些许小事不必介怀,我们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家。” “伯爷与夫人自是宽宏大量的,只是我们做晚辈的要明白,不可恃宠而骄才是。”熊氏心里舒了口气,笑得有些谄媚。 裴夫人满意地看向她小意的脸,哟了一声,向旁边的丫头骂道“你们是怎么招待贵客的,茶都没上,是不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们了。” 旁边的丫头急忙告罪,下去端了一杯热茶上来。 裴夫人又与熊氏说了会话,渐渐与她相谈甚约会起来,临走时,熊夫人拉着她的手道“你看,你也姓熊,我娘家也是姓熊。一笔写不出两个熊字,以后啊,多走动些,算我托大,厚颜叫你一声侄女儿了。” 此话一出,熊氏立刻激动的跪了下去,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姨母!”,裴夫人笑着受了,亲自扶起她,将她送出二道院门。 熊氏出了裴府,便笑得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夫人,这熊氏倒是个会做人的。只是,难道就这样饶了姓张的小蹄子不成?”裴夫人身这的老妈妈低声问道,为自己主子换上杯热茶。 裴夫人抓起一把色泽均匀、莹光闪烁的南珠把玩着,露出一个阴狠的笑意“饶了?想得美。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熊氏跟张氏肯定是打擂台的。我将熊氏拉拢过来,只要她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张氏的行踪,我自然有办法收拾那个贱人,为我的如意报仇。”她想起自己儿子一头一脸的伤,脸色更加阴戾了。 那张氏不要以为认识两个贵人便可以助她逃出升天!她要叫她知道什么是万劫不复。 张雪莹一直待在张府养了近一个月的伤,才万般不舍地由张雪聪亲自送回了高家。 一进高家大厅,便看见熊氏与高桦正陪着平氏在说笑,平氏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知道是听了什么那么高兴?她一边心中嘀咕,一边走进去对平氏行礼“婆婆,我回来了。” 大厅的笑声立刻消失了,平氏脸上从心底流淌出来的笑变成了客气,对她点点头“身子完全好了吗?” “多谢婆婆惦记,我已经好多了。”只是平氏一次也未到张府看过她而已!她看向一旁目露笑意的高盈,心中不禁暗自叹息,在高家,也只有高盈是真心待自己的吧! “妹妹回来便好,我今早还与相公说要去接你呢!”熊氏笑着说道,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百宝项圈上“哟,妹妹这项圈可名贵得很,不光说这指盖大小的南珠,光这珊瑚珠子与蜜蜡,就已经价值不菲了。” 张雪莹傲然的一挺胸,露出一丝得色道“这是我伯母的好友方夫人送我的。” 一旁的高桦一听方夫人三个字,面色马上沉郁下去了。 “可就是羞辱我儿子的方夫人?”平氏气乎乎地在一旁问道。 张雪莹惊讶地说“方夫人什么时候羞辱相公了?”人家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 平氏脸上那抹客气的笑也不见了,沉声道“以后少与那些仗势欺人的人来往,还有,你要谢谢你熊家姐姐,谢她替你收拾了烂摊子。多亏她肯委曲求全、顾全大局,才让裴伯爷一家对高家高抬贵手。” 张雪莹立刻瞥向熊氏“你可真贤惠啊,不过,在我看,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说完,便冲平氏屈了屈膝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转身欲走。 “你站住!”高桦伸出手狠狠将她拉了回来。 “干嘛呀你!用这么大劲?你属牛的啊?”张雪莹用力将手挣脱出来,瞪了高桦一眼。喜鹊马上一脸紧张地往她旁边一站,眼睛直直地盯着高桦。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一章折腾 高桦的脸好比乌云汇聚一般,双眼冒火地看着她,声音像冰碴儿一般冷冰冰、硬梆梆地从牙缝里往外蹦“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肤浅无知、德行有亏、说话更是粗俗不堪……。你在外面闯了祸,得罪了贵人。你在家舒服舒服、心安理得的躺着,熊氏前去受尽别人刁难、赔尽笑脸,去替你赔罪,你呢?你非但一句感谢也没有,反而在一旁冷嘲热讽,极尽侮辱之能事。张雪莹,你以为你是谁啊?高家欠你的吗?啊?!”。 张雪莹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挑着眉,瞪着眼,双手叉腰地吼了回去“对,就是你高家欠我的,就是你高桦背信弃义在先、另娶她人在后欠我的;就是她熊氏不要脸,勾引人夫欠我的。她喜欢充贤惠,尽管去,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帜,她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言辞激烈、声音高亢,叉着腰,晃着头,像极了一名怨妇、泼妇。 高桦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此人越来越面目可憎、言语无味了。 张雪莹气得直喘粗气,又将恶狠狠的眼光看向熊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我呸,不过就是个抢人夫君的贱人!我告诉你,在校场的事肯定跟你与罗心素脱不了干系。”她眯着眼,咬着牙,一步步逼近熊氏“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再敢惹我,哼哼,小心我一针扎得你生不出儿子来。” 声音刚落,高桦扬着手一巴掌击向她的脸庞。她虽及时的一偏头,可仍是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感觉脸颊一阵巨痛。 “天啦,大哥,不要!”高盈急忙跑上前来,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张雪莹。 平氏也急忙张开双手道“桦儿,别打她,有话好好说便是。” “小姐,您痛不痛?”喜鹊上前抱着她,看向高桦“姑爷,我家小姐刚回来您就对她动手?我、我要回去告诉我家老夫人与夫人。” 高桦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向张雪莹走去。 “娘,你让开,她就是个妒妇、恶妇,你居然敢诅咒熊氏生不出孩子,居然敢威胁熊氏。娘,那可也是您的孙子啊!”高桦一脸的愤恨与痛心疾首。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我定要给你好看。”张雪莹缓缓垂下抚着脸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恨意。 “你、你居然敢这样看着我?我、我要休了你。”高桦大叫一声。 “好,你敢写休书,我就敢上大理寺告状,告你停妻再娶,告你虐待我,告你背信弃义、忘恩负义。”张雪莹梗着脖子叫道。 “你、你威胁我,好,任凭天打雷劈我也认了,只要能还我高家一日清宁,我马上就写。”高桦顿了顿脚,向厅外走去。 “你去,你有本事就去,看我张家与梅家会不会放过你,你还想升官发财,我呸,做你的白日梦去,我张雪莹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张雪莹伸长脖子向门外骂道。 奔出大厅的高桦停住了脚步,厅内的平氏高呼一声“天啦,我不活了!”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捶胸顿足,哀嚎起来“我求求你们了,一人少说一句吧,也不怕下人笑话啊。天啦,这是怎么了了呀?本来应该是好好的一个家呀,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解的、迷茫的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为什么,眼泪不住的流着,高盈陪着她哭成了一团。 张雪莹心中很是内疚,却依然保持着她嚣张的表情,鼻孔朝天的冷哼着。 高桦硬着头皮走了回来,走到平氏面前跪下,熊氏也跟着跪了下来。张雪莹偷偷地看了平氏一眼,发现她只是被气着了,于是重重哼了一声,大步向自己院子走去。 “桦儿,我求求你,忍忍吧,让她出了她心口的怨气就好了。她只是生气而已,她只是钻了死胡同啊!”大厅里,缓过一口气的平氏紧紧攥着高桦的手,苦口婆心地劝着。她再糊涂也知道若是张雪莹不依不饶地告到大理寺,自己儿子的前程与名声就全毁了,那自己现在居的华屋、穿的绸服、吃得山珍,就全没有了。 难道还要灰溜溜地回到宣宁,受尽族人的耻笑吗? “娘,我……!”高桦为难的低下头,重重叹息了一声。 “相公,婆婆说得有理。退一步海阔天空;忍受一时风平浪静,慢慢来吧。”熊氏扯了扯他的袖子,话里有话地说道。 高桦点点头,看着平氏疲惫不堪的脸“儿子知道了,以后让着她便是,您若是累了,便让妹妹扶您回去歇息吧。” 平氏点点头,满意地看向熊氏“你是个好的,以后也让着雪莹一些,处得久了,你们便会知道,其实她是个很好的人。好了,你们也累了,回去吧,晚膳就不用来了”说着,由高盈扶着往自己院子走去。 高盈扶着平氏,慢慢往自己院子走去,仆妇远远地跟着,谁也不敢上有服侍,生气触了霉头,给主子当了出气筒。 “娘,我真怀念我们在宣宁的日子。”高盈突然说道,声音中带着哽咽,她也觉得自己嫂子变了,变得有些无理取闹、尖酸刻薄了,不复从前的豁达大度。 “唉,妒字害人哪!盈儿,记住了,女子最重要的是温婉、柔顺。切不可像你大嫂那样,心气太高、性子太强硬,眼里更是不揉沙子。结果呢,她反而与你大哥越走越远,让你大哥越来越厌恶她了,白白让熊氏捡了便宜。”平氏叹息着说道。 高盈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身后的hua枝一颤,好似跑过去一只小猫儿一般。 张雪莹顶着半边红肿的脸气呼呼的回到院子,把黄妈妈们都吓了一跳,忙问喜鹊发生了什么事。 喜鹊急忙把大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黄妈妈与金妈妈互视一眼,均暗自摇头叹息:姑爷与小姐,根本不像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啊!原以为年轻人气盛,赌赌气也就罢了,可半年了,姑爷每次来,小姐都故意把他给气走了。 黄妈妈觉得自己有必要回一趟张家,冒着被重责的危险,也要向老夫人与夫人说说自己所听所见的一切。 若是哪一天出了大乱子,岂不是自己一群奴才知情不报的过错?! 张雪莹抿着唇角的淡笑,身姿如松地站在自己院子里的后hua圃前。面前正热热闹闹的爬满了紫藤hua,一小朵一小朵紧紧挨在一起,又热闹又鲜活的样子。 她手指轻轻慢慢的摸过那一朵朵的紫色hua儿,嘴里轻声道“忍不了就爆发吧!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是图家宅安乐?还是图官声斐然?”就算你外面繁华似绣,我也要让你里面千疮百孔。 黄妈妈与金妈妈从廊下望过去,只觉得自己身姿纤纤、轻笑盈盈的主子怎么看怎么有杀气。 熊氏脸色阴沉地躺在锦榻上,手抚着自己的小肚子,眼睛露出一丝惊骇与思量。 “夫人您可是不舒服吗?”刘妈妈走过来,轻声问道,眼睛落在她抚着小肚子的手上。 熊氏长长吁出一口气“那张氏今天在大厅的一句话倒提醒了我!” “什么话?”刘妈妈上前两步,坐在绣墩上。 “她说,若是你以后再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小心我一针扎得你生不出儿子!”熊氏咬着下唇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后人立刻打了个冷颤。 刘妈妈一愣,立刻笑道“那是她口无阻拦胡乱说呢,您不必放在心上。” 熊氏摇了摇头,向外面看了一眼。 “外面没人!”刘妈妈立刻说道,人却是站起来关上了房门。 熊氏待刘妈妈又坐下后,轻声道“她今天倒是提醒了我,她是什么人哪?医术连贵妇诰命们都赞好,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如果,她真对我心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我岂不是防不胜防?”。说着,她的脸色露出一丝灰败与害怕之色。 “这……!”刘妈妈脸上露出一丝惊惧,瞬间又释然“不会的,府里都是熊家的人,那张氏伸不了那么长的手的。” 熊氏沉思半晌,缓缓点了点头,嘱咐道“千万要盯好张氏,不要让她或是她的人把手伸到她院子外任何地方。”想了一想又道“以后去婆婆那请安,也不能吃她的茶水了,以防万一。” “是,夫人,您放心便是。”刘妈妈低头允了。 熊氏坐了一会,又幽幽叹了口气“刘妈妈,你说怪不怪,我与相公成亲一年了,感情一向又好,这怎么就一直没怀上呢?”她脸上露出一丝狐疑之色,身子也坐正了“明天你去把回春堂的老大夫请过来,让他给我好好把把脉。” “是,夫人,您就放心吧,您身子一向强健,会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少爷的。”刘妈妈轻声安慰道,话里尽是笃信。 熊氏听到她自信的声音,感到心里那股猜疑与忐忑消去不少,点点头,阖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二章风声 刘妈妈为她搭上一床锦被在身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金华宫里,平贵妃懒懒地靠在金丝勾凤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却露出恍惚之色,显然在想着心事。 身边服侍的大宫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俯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平贵妃眼睛立即露出一丝惊愕,紧接着便是愤然,身子也坐正了“此事你是听谁说起的?” 宫女低声道“奴才的同乡在海公公房里侍候,他听说后,立即告诉了奴才。” “好了,本宫知道了!”平贵妃沉吟了一下,挥了挥手。 宫女屏声静气的退了出去。 平贵妃望着那盏跳动的烛光,嘴角慢慢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慢慢站起来,扬声道“外面侍候的是谁?” 金华宫的总管太监汪福喜轻轻走了进来“贵妃娘娘,老奴侍候着。” 平贵妃顿了一下,缓缓道“你去看看陛下可还在书房!如果在,吩咐厨上的奴才弄份淮山虫草汤,我要用。” 汪福喜急忙应了。 大概过了两刻钟汪公公又轻手轻脚地推开大殿门,走到闭目养神的平贵妃身边“禀主子,陛下还在书房里,海公公侍候着。厨上的淮山虫草汤炖上了,小半个时辰便好。” “好!一会汤好以后,盛在白玉盅里随我去书房。”平贵妃淡淡说了一句,始终没睁开眼睛。 “是!”汪公公转身下去。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弘德正批改着奏折,一会皱眉一会眉开眼笑。海公公端着脸上万年不变的笑意,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不时递茶上水。 “唉,终于批完了!”弘德舒心的叹了口气,端起书案上的茶喝了一口。 “陛下是歇歇,还是翻牌子?”海公公问道。 弘德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粱雄的人到底有没有找到汪大同?母后又在催了。”烦闷地叹了口气。 海公公想了一下道“陛下,请恕老奴多嘴,依老奴看。多半是粱雄年老眼花看走眼了。” 弘德脸色阴郁下来。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只觉得茶水的甘香全无,只剩下了苦冽,而且还在舌间喉道打着滚。最后才徐徐滑落到心肺。 海公公仔细看着他的脸色。笑了一笑道“陛下也累了一天了。就不要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老奴拣两个笑话说给您听听!” 弘德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 海公公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话说户部左侍郎阎大人惧妻如虎。老两口加在一起一百来岁了,可阎夫人还时不时的拈酸喝醋。前几天,阎大人的同窗好友来京城,便请了阎大人出去喝花酒。阎大人一见多年不见的好友,便多吃了几杯酒,也不知道沾了哪个陪酒女子的脂粉回去。阎夫人便不依了,吵闹了一晚上,还把阎大人的脸抓花了。害得阎大人不得不以脂粉遮盖住脸上的伤,才敢出门。却被几个捉狭的大人取笑了,老脸羞得通红,却是无可奈何呀!”说完,连连摇头。 弘德笑了起来“朕也听说过阎夫人的厉害,却不想彪悍至此!” 海公公笑道“可不是吗?不过,最近京城有传言说,有人比阎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谁?还有后起之秀?”弘德一脸兴趣。 海公公笑道“可不是吗?便是高家的张少夫人!” 见弘德露出疑惑的神情,又补充道“便是张神手的闺女,擅医的那个张氏。” “她?她怎么了?”弘德似乎十分关心的样子。 海公公道“高大人曾酒后对好友言,张氏令家庭不睦,嚣张狂妄,不懂大体。让他十分为难,想休她吧,偏偏不好意思开口。” “这高,高什么?”弘德问道。 “回陛下,高桦。” “对了,高桦!”弘德点点头“前段时间看他在处理政务上十分干净利落,怎么为人却如此的薄情?”弘德皱着眉,不悦地说道。 薄情?!海公公眼睛一转,笑道“可不是吗?那张氏可是嫁进门做节妇的,又在兵祸四起的时候带着婆母与小姑一路逃亡。吏部尚书府的李老夫人与粱雄的侄女都对那张氏赞不绝口呢!” “唉,朕一向说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这人若要为臣子,需得德材皆备,首先要正其身,才能考虑天下的事情,怎可如此?”弘德说着,连连摇头。 “唉,高大人也是想多了一些,总觉得张氏上次的事情是得罪了皇后娘娘的娘家,才如此忐忑为难吧!”海公公说着,低下头去。 “哼,他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皇后的臣子?”弘德轻喝道。 “俗话说君子当安贫乐道,恬于进取,这高桦想必枉读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了。一个德行有亏的人,怎么还能占据吏部左给事中这么重要的位置?”弘德自言道,想了一下又道“既然他如此头痛家事,想必疏于政务,就让他去做个上林苑监右监丞吧!”。 “是,陛下!”海公公低头领旨,心中暗道:老粱啊老粱,你托我做的事我做到了,只是你知道不知道你外孙这么做的原因哪?哪有坏自家堂哥前程的堂弟啊?偏你又宠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唉,这样下去,是祸不是福啊!心中一时担忧不已。 “说起来,张氏那样的奇女子嫁给高桦这种人,还真可惜了。”弘德突然又说道,语气中竟有一丝惋惜之意。 奇女子?!海公公一愣,还来不及答话,便听到殿外小太监的声音“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宣贵妃进来吧!”弘德脸上带笑地看着殿门口。 平贵妃笑盈盈地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一个色泽清润的白玉盅放在上面。 “陛下,臣妾见您深夜还不歇息,便替您炖了山淮虫草汤,您快用吧!”她将炖盅取出来,笑着看向弘德。 弘德看着灯下姿容绝艳的贵妃,感觉心中十分受用,说了声辛苦贵妃了,便取过来用了。 “知道陛下政务繁忙,臣妾也不好拿小事烦扰陛下,只是,当儿跟您一向亲近,故而有件关于当儿的事,臣妾想请您给点意见。”平贵妃温柔的说道,用十分信赖的眼光看着弘德。 “什么事,贵妃尽管说。”弘德将身子向平贵妃的方向倾了倾,表示他对此事的重视 平贵妃抿唇一笑,眼波流转“当儿虚岁都二十有四了,大皇子与他同年生的,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一直呆在军中,也从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这次得陛下恩典留在了京城,家中兄嫂便想着把他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弘德一愣,轻轻点了点头道“应当的,那平夫人相中了哪家姑娘?” 平贵妃一笑“是梅大人的千金,闺名冷香的。今年十八岁,人温和有礼、端庄秀丽的,臣妾的嫂子很是满意她。” 弘德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书案,脸上不露声色道“这样啊?派人提亲了吗?” 平贵妃笑了笑“嫂子只跟我提过,您也知道,平家就敢当一个男丁,除了长辈喜欢,也还要他满意不是?” 弘德点点头“那倒是,臣心中最有出息的子侄辈,最有前途的青年高官哪!”。说着,竟沉吟不语了。 平贵妃竭力掩饰住内心的忐忑,微笑着看着他。 弘德想了想,突然笑道“朕这几天正想为敢当指门婚事呢,既然平家已有看中的人家,便罢了吧!我看梅大人父子都沉稳、家风又严谨。梅家小姐想来品行不差,这桩亲事可行。” “啊!”平贵妃似乎吃了一惊,人都站了起来“陛下想为当儿指门婚事?唉呀!这……”她似乎有些惊慌,也有些尴尬,脸上露出后悔与焦急之色。 弘德看着她的样子,心中那丝怀疑与不悦消失了,笑道“原是朕太忙了,没顾得上早些与你说。既然平家都有相看的人家了,此事便作罢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臣妾可真是该打!”平贵妃自怨的说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耳听得初更响起,平贵妃才行礼告退。 平贵妃回到金华宫,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出来。感到自己后背一阵微微的凉意,想必那儿已经汗湿透了。 她坐了一会,又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叫进汪福喜,吩咐他“明天一早把这封信交给上朝的平大人,记住是老平大人。”她说的是自己的哥哥平先知。 “是,贵妃娘娘。”汪福喜自知此事干系重大,小心地将信揣进自己怀里,又按了按。 御书房里,弘德半躺在锦榻上似在沉思,一旁的海公公心里却在打着鼓;刚才陛下玩笑似的跟自己说了那么一句话,怎么贵妃娘娘那么快便得到了消息,还给堵了回去?! 他抬眼看向弘德,正好迎上弘德看向他的目光,他腿肚子一颤,跪了下去“陛下,老奴没跟任何人提起。”(未完待续。。) ps:祝各位读者羊年大吉!阖家欢乐 ...r105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三章消息 弘德看着他抬了抬手“朕知道不是你说出去的,唉,或许真是巧和吧,起来。” “谢陛下!”他慢慢站起来。 “唉,或许这就叫做无缘,只怪禧珍……!”弘德的目光闪了闪,叹息了一声。 海公公笑道“俗话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禧珍公主能挑个更好的驸马。虽说平大人仪表堂堂,但却是家中独子,平夫人的身体又不好。家中大小事务也足够让人头疼的。要老奴说,公主是天家女儿什么都不缺,何不找个是家中幼子的少爷作驸马?让长兄长嫂去操心府中庶务,公主与驸马只管享乐岂不更好?” 弘德想着,点了点头“先将此事放一放吧,朕也舍不得将她嫁出去。” 说完站起来“陪我到珍珑轩去一趟。” 海公公急忙带路而行。 金华宫里平贵妃正由嬷嬷玉环服侍着更衣。 玉环嬷嬷是服侍她长大的丫头,后来又带进了宫,除了汪福喜,她便是平贵妃最为倚重与信任的人了。 “娘娘,禧珍公主毕竟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儿,您为什么不同意陛下将她指给平大人呢?”玉环嬷嬷轻声问道。 平贵妃嘴角泛起不屑的冷笑“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不假,却是一个宫女生的,生母至今也没有个封号。母家又没个得力得势的,娶了她,哼,那是辱没了我平家。” 说着翻了个身,又继续道“且不论她的出身,就是她本人,哼,哪有一丝天家娇女的凤仪!?小气、骄横、目中无人。要是她嫁到我们平家,只怕是阖府难安了。俗话说娶妻娶贤,哪是单论出身的!?” “老奴明白了,您睡吧,快二更天了。”玉环嬷嬷柔声道,替她灭了蜡烛。 外面虽是晨曦初现,宫殿内却被婴儿臂粗的蜡烛照得恍若白昼。 高俊站在最末一排,看着前面的平敢当。 身材颀长挺拔,如玉竹般挺拔葳蕤;朱红色的官袍映衬着他蜜色的肌肤,看上去英挺中带着威仪。侧面看他分明是镇定从容、洒脱坦荡的样子,却从眉梢嘴角透出几分澟冽、果断,如宝剑藏匣般让人不容忽视。 他暗自撇嘴,看着倒还不似个绣hua的枕头,宿柳眠hua的纨绔子弟。 弘德也正看着平敢当,看他的从容内敛、看他的大方雍容,看他在大殿中是如何的鹤立鸡群……!越看,心中就觉得惋惜,好似自己珍藏多年的珍宝却被别人看中买走的感觉一般。 这几年他刻意拖着不给平敢当指婚,便是想把他留给禧珍,一个是自己最得意的子侄辈、最有前途的贵勋子弟,一个是自己最亏欠,最宠爱的女儿。他是怎么想怎么满意,可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女儿满了十六岁,平敢当却谈婚论嫁了。 他有些后悔为何要多留禧珍一年,没早早把这件事定下来。要自己跟自己的臣子抢女婿,他断断做不出来。 想到这,他又朝第二排的梅子青看去。 梅子青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在问“陛下您有事吗?”。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尴尬,飞快将眼光移了过去。 海公公明显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立刻给他献了一杯茶在龙案上。 各位大臣明显感觉到了当今天子的心事重重或许是不悦,脸上都面无表情,心中却飞快的想着、猜着,互相暗自打量着。 终于,弘德站起来随意挥了挥手“退朝!”人已大步向殿后走去。 众大臣三呼万岁后抬起头,恰好看见海公公袍子的一角消失在殿门。 平敢当慢慢回过头,准备无误的找到了高俊的位置,淡淡睨了一眼。抬步走向殿门,眼睛对上父亲的背影,前方,金华宫的汪公公正在向父亲示意。 “平大人有时间吗?听说金膳斋的早点不错!”高俊大步走到平敢当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样子实在不像是邀请人共进早餐,反而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澟然。 平敢当优雅的点点头“好啊!”伸了伸手,示意他先行。 论级别高俊是该相让一番的,可他偏偏挺着胸昂着头先行了。 平敢当淡笑了一眼,眼睛瞟到父亲从汪总管手中拿过一张小纸条放在了怀里。 他慢慢举步,跟在高俊身后向宫门走去。 金膳斋里,高俊要了个雅致的包间,又一口气点了不下十种点心,看向平敢当“你有没有什么不爱吃的或是忌口的?”。 平敢当笑得矜贵又优雅“我不挑食。” 高俊摸了摸鼻子,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信。 平敢当解释道“我从十四岁便去了军中,一向与将士同食同宿。” 高俊点点头,从白釉镶彩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推到平敢当面前。 “请用!” “谢谢!”平敢当点头致谢,拿起筷子用了起来。 高俊发现他每样点心都食用一个,食用的速度较快却并不让人觉得是狼吞虎咽,带着别样的从容与优雅,看不出来他喜欢那样或是厌恶那样。 两人似乎都禀承着食不言的古训,很快地用完了,端起茶杯品起茶来。 “点心很美味,茶也很香醇,谢谢高大人。”平敢当说道,眼睛对上高俊。 “少爷,hua都送来了,是现在就送到高夫人家中吗?”门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是添福。 高俊扬声道“不是送到高家,是送给堂嫂的。告诉她,这些聚八仙、君子兰、海棠、睡香可都是名贵的品种,好不容易搜寻到的,别又让她活生生地养死了。” “是!”添福依命去了。 高俊看向平敢当,笑着道“堂嫂喜欢hua儿,却总是养不好。” 平敢当面色平静,眸子却转为幽深,点了点头。 春天的阳光透过包房里精美的雕hua窗与贵重的大丽纸投射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片变化莫测的斑驳光影,让看上去安静得有些漠然,又带着一种遥不可及的贵气天成。 “哦,对了,有件事还没向您道喜呢!”高俊抿了。茶,慢条斯理地说“听说陛下要把他最珍爱的禧珍公主嫁给你了。” 他笑吟吟的看着平敢当,仿佛两人是多年至交,他正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一般。 平敢当短暂的一滞后,马上想到汪福喜交给父亲的纸条。 如果是别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可能会怀疑准确度,但面前这个笑嘻嘻的年轻人所说,他却是毫不犹豫的信了。 天下没有东厂探听不到的消息,那群阴狠嗜血,令人闻风丧胆的厂卫、档头,像是他的世仆一般,供他呼喝驱使。 他迎上高俊的眼睛,真心诚意地说了声谢谢。 “恭喜你就快要贵为驸马了!我以茶代酒,先祝贺你了。”高俊双手捧起茶杯,虚晃了一下。 平敢当笑了一下“皇家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岂是我这样一介武夫配得上的,高大人还是不要说笑了,这肯定只是一个误会或是谣言。而谣言是要止于智者的,您说是吧?” 高俊直视着他的眼睛,公主你也不满意,或许是嫌弃她生母是个低微卑贱的宫女?! 平敢当却站了起来“家中还有事,今日便不陪你了,改日由我作东,请你喝酒!” 高俊笑着站起来“好,一言为定。”陪着他走出去,各自上了马。 上了马的平敢当脸上客气的笑容消失了,眼睛如同波澜不兴的寒潭般幽深。 他催动着胯下的良驹,向平府方向跑去。 高俊骑着马没动,回头对一个衣着相貌都普通的人施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消失在人群中。 “平敢当啊平敢当,若你也是个负情薄义,惹她伤心的,我就是舍了一身剐,也誓要灭了你。”他看着平敢当消失的地方,轻声自语道。 平敢当飞快地回到平府,翻身下马,径直向父亲书房走去,他想知道姑母给父亲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依姑母的性子自然瞧不起生母卑贱、自身又无贤德的禧珍公主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心思玲珑的姑母一定会趁机给自己寻户她认为‘门当户对、两相匹配’的女子为妻的。 而他,不要! “父亲!”他推开平少傅的书房,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老爷呢?”他对闻声而出的小厮侍墨问道。 “回大爷,老爷吩咐,如您要找他,请到夫人院子里去。”侍墨恭敬地答道。 声音还未落,便感觉一股风从自己面前刮过去,抬起头一看,平敢当已出了院子门了。 一向清冷的思故居里,各色hua儿蓬蓬勃勃、热热闹闹地恣意怒放着,染得整个院子都轻快明亮起来,一阵笑声正从平夫人的房间传出来。 平敢当脚步一顿,又走了进去。 “大爷来了!”大丫头秋念高兴地叫了一声,对他行礼,掀起门帘。 “当儿回来了!”平夫人抬头看着他,眼中流淌着笑意。 平少傅与平果儿两父女脸上也是喜笑盈盈。 看着一家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他虽在心底叹气,却也只能堆着笑上前请安问好。 “敢当,我看见你与那个高俊走了?”平少傅说道,目光却露出一丝询问。(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四章赏花 平敢当点点头“上次他未婚妻的事之后,他一直想找个时间谢谢我,所以与他一起用了早点。” “哦,原来是这样!”平少傅点点头道“虽说他是新贵,可毕竟东厂名声在哪里,还是不要与他走得太近才是。” “知道了父亲。您放心吧!”平敢当应道。 “对了,这是你姑母给我的,你看看。”平少傅知道儿子一向沉稳,放心地点了点头,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 平敢当匆匆扫过,低声道“姑母看上了梅子青家的闺女?” 平少傅脸上有着满意的笑“梅大人刚正不阿,又不结党营私,与任何人都走得不近,却又有着好人缘。梅冷正在锦衣卫也干得十分出色,那梅小姐在父兄门第的影响下,想必应该不差吧?”说最后一句话时却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平果儿会意的一笑,挺正身板,清了清嗓子“梅冷香,十七岁。容貌端庄秀美,性子温和却不懦弱。身子也很健康,甚少生病。早两年开始便是她在替梅夫人主持中馈、招呼应酬了。在京城中有着好人缘,各家小姐贵妇都与她交好。” “看样子是个八面玲珑、进退有度的人。”平夫人细细听完后,笑容更深了,脸上全是满意的表情。 平敢当依然没有多大的表情,只是安静地听着。 “要我说,能将平家打理好,你说呢当儿?”平少傅问自己的儿子。相较于他们三人的满意欣喜,儿子的表情太淡然了一些。 平敢当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地去提亲,陛下还是会不满意的。” 平少傅看向平夫人,平夫人沉思着点了点头“当儿说的有理,妹妹昨晚这步棋本来就是兵行险招,如果咱们再迫切地上门提亲,倒显得咱们是拒了禧珍公主,落了陛下的面子了。” “要不,咱们等一等吧,或者娘上门探探梅夫人的口风,若是她们不反对,干脆请旨赐婚得了。”平果儿出主意。 平夫人点点头“果儿这个主意好,咱们干脆大大方方地放到明面上来。反正陛下也不曾跟贵妃明说想把禧珍公主嫁到平家来。” 三人在一旁说得热闹喜庆,平敢当却紧抿薄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那就这样吧,明天先求老钦天鉴算算二人的八字再说。”平少傅站起来对平夫人说道,又对平敢当递了个眼色,父子二人一起走了出去。 “你姑母所作的打算,你想必知道吧?”平少傅的书房里,父子俩一左一右的坐着,各自捧着一杯热气萦绕的香茶。 “嗯,梅家自不用说,就连张雪聪也从此与平家捆到了一块儿。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张雪聪是翰林院里陛下最赏识的青年才俊。当然还有刚成为督粮道承恩伯王正。”平敢当简短的说道。 平少傅满意的看着自己儿子,点了点头“所以,这门婚事一定要成。” “知道了父亲!”平敢当很痛快地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平少傅放下心来,笑着品起香茗来,感觉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张雪莹在高家继续没心没肺的过着日子,稍有无聊,却胜在自在,把院门一关,想看书就看书、想晒太阳便可以在金银hua架子下晒一下午。 每天给平氏请安的时候,绵里藏针的说几句话,阴阳怪气的冷笑两声,或是丢个阴恻恻的眼神过去,便可以换来熊氏几天的忐忑不安、东猜西想了。 有时候她起来,她就忍不住想笑,果然是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都是鬼。 看着院子里那一排排整齐名贵的hua儿,她便有些无力感。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这hua比人还娇气,太阳晒多了,它焉了,晒少了,它憔悴了。 她抚了抚额,对旁边侍候的枫叶道“你把这几盆hua儿,给伯母嫂子各送一盆;再给李府老夫人送两盆去;然后,还有方夫人、梅府的梅夫人,反正,都送走!”说完挥了挥手,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反正落在自己手里,这些娇生惯养的hua儿的下场都是个死,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方不至于暴殄天物。 她只求,高俊不要再折磨她了,不要逼她学风雅。还不如种草药呢?比如这金银hua、刺桐hua、虾脊兰、 紫藤hua……,好看、好种,还有药用价值。她凑上去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陶醉的笑意! 枫叶答应着下去忙了,她也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不少名贵的hua儿毁在自己主子手里,她也快看不下去了。 当枫叶带着小厮出门送hua时,遇到了脸色沉郁得吓人的高桦,他睨了一眼那一车名贵的hua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回大爷,夫人吩咐将这些hua送到梅府、李府、平府还有张府去。”枫叶恭敬地回道。 高桦面色微霁,点了点头,迈腿进了大门。 心中暗想:张氏吃了这么多高府的饭菜也终于知道长点心思了,与各府夫人打点好关系也有利于自己。 只是一想到自己从灸手可热的吏部左给事中,变成了皇宫hua园管理员上林苑监右监丞,他的心就闷痛起来,虽说是从七品变成了正七品,却是实打实的明升暗降。 这是为什么呢?自己打听了半天,也没人肯告诉自己为什么?难道是上次皇后侄子的事?裴家人暗中使绊子? 他越想越心越慌,大步向金桂园走去,他要叫熊氏想法子进宫一趟,去罗昭仪那探探消息。 皇宫后hua园里。 罗心素正由常妈妈与侍书扶着在看着满园争相怒放的hua儿,不时凑上去闻闻,显得惬意至极。 “昭仪娘娘,昨天熊氏传来的话,您准备怎么回复她?”常妈妈看了看四周,轻声笑问道。 罗心素站在一片开得正好的芍药旁,轻声道“希望陛下今晚能来玲珑轩,本宫看能不能旁敲侧击的问问。”说完,又轻蹙烟眉道“这高桦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还听闻他八面玲珑、手段高明,怎么现在一下子就惹陛下厌恶了呢?”说完,跺了跺脚,轻声埋怨道“真是不争气得紧。” 常妈妈想了想,低声道“您看是不是?”说完指了指东南方向。 罗心素浮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进宫半年来,我弄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陛下是不允许后宫任何妃嫔对朝政指手划脚的。”她轻轻摘下一朵带露的芍药慢慢转动着“不过,有可能是谁上了眼药!而这个人是得陛下信任的。” “这……”常妈妈刚想开口,突然眼睛望向前方,嘴里低声道“文婕妤来了!” 罗心素慢慢抬头,身子挺得直直的,看向前方逶迤而来的女子。 身材比一般女子高出许多,天青蓝的褙子上绣着大朵的玉兰,鹅蛋脸细腻红润,眼睛清亮有神,眉毛漆黑较宽,比一般女子多了一丝英气,却丝毫不损她的端庄与雍容。 罗心素露出笑容,上前行了一礼“臣妾见过婕妤娘娘,您今天好兴致!也来园子里逛逛。” 文婕妤笑着抬手“妹妹请起,是呀,今日*光正好,来这里逛逛,没打扰妹妹吧?”说完,看向罗心素手中的hua儿,灿然一笑道“这hua儿拈在妹妹这样的美人手里,显得它更美了。你知道吗?这hua儿还有一个名字叫没骨hua,古人曾说它有如弱柳扶风、柔弱无骨般的少女,故有“没骨hua”之称。” 罗心素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倒真的是淡如芍香、柔美如玉的样子。 突然她的眼睛落在文婕妤腰际的玉佩上,脸色变了一变,再抬头,却依然是娇柔可人的样子“姐姐谬赞了,妹妹愧不敢当。姐姐才是国色天香,正如大气雍容气的牡丹一般,往您身边一站,还不是后宫粉黛无颜色吗?” 文婕妤发出清越的笑声,摇头道“妹妹除了貌美,这嘴也甚甜,怪不得陛下宠你。” 罗心素心中一跳,抬头看了看文婕妤一如往常的脸色,红着脸道“姐姐快别取笑妹妹了,您才是最得陛下宠爱的人儿。” 文婕妤露着一抹淡笑,眼睛却清静无波地看着她“皇太后下月的寿辰,听说陛下要大办,不知道妹妹准备了什么贺礼?” 罗心素见她突然转移了话题,不由稍微愣了一下,才道“皇太后她老人家什么没有啊,妹妹还真的不知道准备什么呢?”说完,蹙了蹙眉,一副为难而无措的样子。 文婕妤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皇太后什么都有。”她清冷的目光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但再富贵,再有权势的人也有求不到的东西。” 罗心素精神一振,睁着妙目,低声道“还求姐姐指点。” 文婕妤优雅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妹妹若有空,便陪我到那边走走呗。”眼睛望着园子里最清幽的地方。 罗心素点点头“是妹妹的荣幸!”回头吩咐常妈妈道“你们在身后远远跟着便是。” 两人慢慢向假山处走去。(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五文婕妤 “妹妹进宫也有半年了,想必听说完这宫中的禁闻!”文婕妤停下来,眼睛看着高大的乔木。 “您是说摘星楼!” “嗯,你知道吗?那里是瑾瑜公主住的地方。”文婕妤低声道。 罗心素感觉自己的心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望了望,凑近文婕妤“姐姐,别提这些事,若是、若是有人听到了,我们可免不了重罚。” 文婕妤清亮的眼睛变得深幽起来,望着罗心素神情惶恐的小脸,掀了掀唇角“无事,这里只有你我两人。” 罗心素又向四周看了看,确定静寂的园子里只有风吹动hua儿的声音后,才稍微镇定了一些“姐姐为何突然提起瑾瑜公主来?” 文婕妤幽幽一叹“你也知道,我故去的姨母曾在太后身边侍候过,所以,陛下看在这曾经的面子上,倒赏了我一个较高的位分。” 罗心素点点头,这是她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的消息,不成想,文婕妤对着她不假思索地便告诉了她,是拿她当朋友?她自己都不相信,还是盟友?有三分可能,毕竟这次进宫的人中,她与她是最得陛下宠爱的。 文婕妤看她沉思的样子,嘴角似乎抹过一丝冷笑,又接着道“姨母病重的日子是在我家度过的,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跟我讲宫里的事儿,尤其喜欢讲瑾瑜公主的事。讲她是怎样的美丽、讲她是怎样的聪明、讲她是怎样受尽先皇与太后的娇宠。”她叹了口气,眼睛望着前方,有些朦胧。 罗心素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但是,她说就算是太后身边最倚重的大宫女,也自从公主七岁后,便没有再看见过公主了。” “这怎么可能呢?”罗心素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疑问。 “唉,听说公主自打生下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后来还越来越严重了,听说是心悸。钦天监告诉先皇与太后,心悸症的病人最忌七情六欲之伤。所以,先皇才下令能工巧匠建了那座美轮美奂、奢侈无度的摘星楼。将公主养了进去,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踏足摘星楼。别说别的皇子公主了,就连公主同父同母的四位皇兄,平日里也不允许进去的。只有中秋与除夕,太后才允许公主下楼到她的来仪殿一聚。就算是这样,也不允许任何人在一旁服侍的,就连公主的嫂子们也摒弃出去。”文婕妤讲到这里,看了一眼似羡慕又似感慨的罗心素。 “那后来呢?公主为什么突然……有人说死了?也有人说是出意外了?您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罗心素一开始的排斥与惧怕变成了浓浓的好奇。 “听我姨母讲,在公主十七岁的时候,她突然就消失了。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先皇与太后的震怒让摘星楼所有服侍的人都身首异处,当时的锦衣卫、东厂、五城兵马司,不论官职大小,也不论出身,受其牵连的人都没有得到善终。就连太后身边服侍的人……,除了我姨母与现在的方姑姑外,都全部处死了。”说到这里,文婕妤红润的脸变得苍白了几分。 罗心素也打了个冷颤,声音带着颤意道“所以说,太后从此以后便只允许方姑姑一人服侍了,再不许其他人靠近兹宁宫?可见,您的姨母与方姑姑都是受她宠爱、倚重之人啊?”最后一句话,流露出非常强烈的羡慕之意。 “唉,你不知道,当时我姨母与方姑姑并不是近身侍候太后的,反而是替她身边大宫女递茶倒水的人,所以才逃过一劫。”文婕妤摇了摇头。 “那,那瑾瑜公主到底当年是出了何事呢?”罗心素似在自言自语。 “不知道?这或许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了。” “那,姐姐,您告诉我这些与太后的寿辰有关系吗?”罗心素妙目泛着疑惑。 文婕妤低声道“太后的寿辰,普天同庆,热闹非凡。可是,却不一定是她要的。”她看向罗心素“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瑾瑜公主便是在太后寿诞前一天出事的。” “啊?!”罗心素掩住自己的樱桃小口,轻呼一声。 文婕妤点了点头“所以,每年在太后生辰这天,陛下都是大操大办,却每次都被太后喝斥。因为,这天会让太后更加想念瑾瑜公主。眼前的热闹喜庆与她悲痛的思女之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故而会让她更加痛苦,不会让她老人家高兴一二的。” “那,我们怎么办呢?不去吗?不送礼吗?”罗心素为难地说。 文婕妤胸有成竹的一笑“我是这样想的,从明天起,我便会淋浴焚香、断腥食斋,为太后抄写《法华经》。” 罗心素眼睛一亮,几乎是感激涕零地看着文婕妤,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谢谢姐姐指点!”。 文婕妤一向矜贵傲然的脸上露出一丝亲昵,甚至挽起她的手“妹妹此话便是见外了,你我同时进宫,又有幸得陛下赏识。无奈人年轻、根基浅,上有皇后、贵妃、淑妃、贤妃,下面比我们更年轻更美貌的女子,咱们自是该携手度过在宫中的日子,你说是吗?” 罗心素重重点了点头“谢谢姐姐,妹妹定不负姐姐的关怀与信任。” 文婕妤点点头,从自己手上抹下一只色泽晶莹鲜丽黄玉镯套在罗心素手上“从此后,你我姐妹一心,为自己挣一份天地。” 罗心素惊讶地看着那只镯子,满面绯红地摇了摇头“这太贵重了,妹妹受不起。” “哎哟,我的好妹妹,嘴里叫姐姐,心里把我当外人吗?”文婕妤嗔怪地看着她,想了一下,主动从罗心素皓腕上抹下一只碧玉镯套在自己手上“这样行了吧?” 罗心素笑道“我那只可比不上您这只举世无双的田黄玉。” “唉,这些东西身外之物而已,贵在人心嘛。”文婕妤不在乎的说着,挽起她向前面走去。 两人又亲亲热热地说了会话,罗心素将文婕妤送到罗衣殿,才回到自己住的玲珑轩。 “昭仪娘娘,您真要与那文婕妤结盟吗?她所说的话可信吗?”常妈妈将服侍的人遣出去后,低声问道。 罗心素笑了笑“这后宫哪有姐妹情深?哪有真正的朋友?不过是互相牵制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她眼睛露出一丝算计“你看到她腰上的玉佩没有?那是陛下新得的一块美玉,晶莹膏润、浆脂饱满油性十足,是极稀有和尊贵的。我以为陛下会将它赏给皇后或是贵妃娘娘,不曾想竟给了她。可见她的宠信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说,在这个时候她前来主动示好,容不得我拒绝或是拿乔。” 她轻轻转动着流光溢彩的黄玉镯“我根基太浅,娘家没人,只有四处结善缘了。”话虽如此说,眼里却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常妈妈低下头,替她换了杯参茶。 她心里直犯嘀咕,文婕妤看上去虽端庄大气,五官却是硬朗有如男子,走路带风,不见一丝女儿家的阿娜多姿,为什么陛下就那么宠爱她呢? 正想着,便看见殿门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侍书半张脸露在外面,满脸的焦急与为难。 她瞟了一眼半靠在榻上阖着眼睛的罗心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声道“怎么了?” 侍书拉她出来,关上殿门,附在她耳边道“嬷嬷,那个禧珍公主又向这边来了!”。 “什么?”常妈妈一听大急,转了两圈道“赶紧把院门关了,还有,马上叫小丁在外面候着,如果这里闹起来,马上去禀报汪公公。” 一群宫女太监正浩浩荡荡地朝玲珑轩的方向走来,前面走着一位身材削瘦的少女。 上身穿着淡黄色的短襦衫,下身配了一条草绿色的撒hua裙,头上的发丝却梳了一个高高的纂儿,上面配带着一顶紫玉珍珠冠吧掌大的瓜子脸略显苍白,在阳光下几乎可以看见淡蓝色的血管。淡淡的柳眉下是灵动的大眼睛,粉色的小嘴紧紧抿着,脸上带着一丝戾气,破坏了她清丽的容颜。 她站在玲珑轩的殿门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扬了扬尖俏的下巴。 后面的几个小太监一涌而上,拿着手中的木棍用力敲起殿门来。 里面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谁呀?” “快开门,叫罗昭仪出来,禧珍公主驾到!”一个脸儿圆圆的宫女脆声叫道,脸上带着一丝傲然。 殿门开了,露出个小太监惊恐的脸,谦卑的跪了下去“奴才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原来头戴珍珠冠的少女正是弘德最宠爱的女儿当今禧珍公主。 禧珍轻蔑的眼睛轻轻瞟过,旁边的太监涌上来,将开门的小太监推到一旁,点头哈腰的请进了禧珍公主。 罗心素尽量按住自己心中的气愤,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站在台阶上,轻轻福了福身“不知禧珍公主驾到,有失远迎。”(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六章意外 禧珍挺胸昂首的走过去,傲慢道“你怎么还没搬出玲珑轩?” 罗心素笑着轻声道“回公主,陛下让臣妾住在这里。”声音不卑不亢,甚至有一丝小小的得意与张狂。 禧珍扬起淡淡的柳眉,大大的眼睛眯起来,冷笑道“好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突然拔高了声音“来呀,把她给本公主撵出去。” 后面的太监宫女齐齐高呼一声,向罗心素围了上去。 “禧珍公主,罗昭仪是当今陛下的妃子,您不可以这样。”常妈妈大急,上前一步护住了罗心素。 “大胆奴才,敢忤逆公主圣命?”后面那个脸儿圆圆的小宫女上前一步,非常有气势的大喝一声,扯开了常妈妈。 “侍书,替本宫掌这个不分尊卑的奴才的嘴。”一直没说话的罗心素突然开了口,高挑的黛眉露出一丝澟然。 侍书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上前,抬起手抽了小宫女一巴掌。 小宫女愣了一下,然后捂住脸,凄然欲泣地看向自家主子“公主,她居然敢打奴才。” 禧珍公主脸上戾气更盛,将白玉般的小手一伸,旁边一个小太监立即递给她一条朱红色的长鞭。她拿在手中甩动了一声,鞭子发出啪一声空响。 罗心素稍微后退了一步,带着一丝防备看着向自己越走越近的禧珍公主。 禧珍公主嘴角露出一丝阴笑,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狠狠盯着罗心素,鞭子挽了个花,猛然向罗心素抽去。 “啊!”罗心素尖叫一声,捂住自己挨了一鞭子的右臂。 “再不滚出玲珑轩,本公主就废了你的脸。”禧珍露出一个得意的冷笑,收回鞭子盘在自己手腕上。 罗心素怨恨的眼睛看着她,突然双膝一跪,哀求道“求公主放过臣妾吧,您别再打了。” 禧珍见她突然服软,不禁愣了一声,用鞭子指着她道“既然怕了,就乖乖地滚出去。”,又向前走了一步,罗心素身子向后一倒,半瘫在地上,哀声哭泣起来。 “禧珍,不可无礼!”院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禧珍公主一愣,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更加凶狠地看向一旁哭得如梨花带雨的罗心素,又甩了她一鞭子。 “啊!”罗心素哀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双手捧着肚子打起滚来“好痛,好痛。” “该死的贱人,见父皇来了便装可怜,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禧珍气得俏脸通红,跺着脚娇声骂道。 弘德皱着眉头走过来,眼带责备地看着她,低声道“你怎么不听父皇的话,又跑来闹事?” 禧珍跺着脚,眼中带泪的看着他“父皇,您偏心,您曾说过这座院子谁也不让住的,为什么要赏给她?”白嫩嫩的小手直直指着罗心素。 一旁的常妈妈突然崩溃般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朝罗心素扑了过去,颤着声音道“昭仪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弘德向一直瘫在地上呼痛的罗心素看去,看见她淡蓝色的马面裙下果然有一滩鲜血的血渍。不由脸色一变,大声对旁边的太监吩咐道“快传御医来。” 又向旁边吓得面无人色、手脚无措的太监宫女喝道“没用的奴才,还不快扶你们主子进去!” 一群太监宫女终于回过神来,七脚八手地将脸色苍白如纸、头上大汗淋漓的罗心素抬进了殿内。 禧珍呆了一呆,对弘德说道“父皇,我可没推她,我只抽了她一鞭子,您便来了。”她虽任性,却也是个心思灵活的人,马上反应过来。怪不得罗心素一开始一反以前柔顺的态度顶自己,原来便是想逼自己动手。 她恨恨地咬着牙,脸上露出重重的愤懑。 弘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回去,一会朕会叫皇后过去罚你,你太没有一个皇家公主应该的端庄与风仪了。”说完抬步进了殿内。 禧珍公主重重跺了两下脚,又狠狠一鞭子甩在朱红圆柱上,恨恨地转过身,一阵风似的走了。 一群太监宫女急忙跟了上去。 “方太医,罗昭仪这是怎么了?”弘德皱着眉,沉着脸,问诊脉的太医。 “回陛下!”方太医毕恭毕敬地跪下“罗昭仪这是有身孕了,日子尚浅,怀象本就不稳,再加上今天又受了惊吓,所以……”他胆怯地看了一眼脸色越发沉郁的弘德“所以,龙种没有保住。”说完便以头触地,不敢直起身来了。 弘德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像暴雨前浓黑的天空一般,他伸出手,揭开缎被,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罗心素。然后站起来,对一旁伏地痛哭的常妈妈道“好好服侍你家主子吧,劝劝她。”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方太医这才战战兢兢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官服,跟着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怎么样了?那罗贱人到底怎么回事?”珍珑阁里,禧珍公主倚在舒适的锦榻上,一边品着小点心,一边问进来的太监。 小太监以头触地,轻声禀道“禀公主,罗昭仪流产了!”。 禧珍睁大圆圆的眼睛,蓦然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说道“真的?那她也太狠心了吧?竟然以自己孩儿作赌注!她难道不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意味着什么吗?”,说罢摇了摇头。 “公主,奴才觉得罗昭仪或许不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脸儿圆圆的宫女上前一步说道。 “哦,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碧蓝,你说说看。”禧珍公主重新坐下来,端起一杯香茗。 “是,公主。今儿我瞧得真真的,那罗氏是有意挑起您的怒火,眼睛不时瞟向殿门处。她是故意挨您的鞭子准备在陛下面前告状的,但是,她一直挺着身板,又没有用手护着腹部。所以奴才想,她可能不知道自己有了龙种。”碧蓝机灵的眼睛眨呀眨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她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哼,一个龙种换我一顿处罚?”禧珍公主挑了挑自己淡淡的柳眉,白如细瓷的小脸上尽是不屑与冷笑。 “禀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怀恩公公到了。”外在响起一个声音。 禧珍公主坐着没动,扬声道“叫他有什么话便在外面说吧!” 声音刚落,外面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奉皇后娘娘懿旨,禧珍公主有失礼仪,需抄《女则》十遍,以禁效尤!”。 “知道了!”禧珍扬着眉不耐烦的说了一声,又看向碧蓝“还不快叫奴才们赶紧抄起来,抄好后送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是,公主。”碧蓝抿着唇,忍着笑退了出去。 罗衣殿里,文婕妤一身深蓝色的劲装打扮,正在院子里慢慢舞着剑,粉红的脸映着阳光,透出别样的英姿与健康,整个人生机勃勃。 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走进来,站在廊下看着她。 她舞完以后,慢慢收好剑,拿过宫女手中的帕子拭了拭汗,才向廊下的老嬷嬷点点头,向正房方向走去,老嬷嬷急忙跟了上去。 “怎么样?”她端起桌上的香茶轻抿了一口。 “回娘娘,罗昭仪太不幸了,禧珍公主前去闹事,她因为动气,流掉了龙种。”老嬷嬷恭敬地禀道。 “那可真的是……太可惜了,苦命的,唉!侍候我沐浴更衣吧,我总得去看看她,安慰安慰她几句。”文婕妤话里尽是同情与惋惜,脸上却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玲珑轩里,好不容易悠远悠转醒的罗心素一听到常妈妈说的话,又翻了个白眼,头软软的耸拉下去。 “哎哟,我的昭仪娘娘,您别急别气呀!”常妈妈心疼地低呼一声,抱住她。 “妈妈,我、我这心都快碎了!”好半晌,罗心素才发出一声低泣,紧紧拉住常妈妈的手,靠在她怀里痛哭起来。 常妈妈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见罗心素这般伤心与脆弱的表情了,急忙低声安慰道“别伤心了,陛下来看过您了,孩子没都没了,哭也哭不回来不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您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您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是多么重要!”罗心素低声哭道,突然抬头看着常妈妈“陛下罚禧珍公主了吗?” 常妈妈脸上露出一丝愤懑“皇后娘娘罚她抄女则了。” “就只是这样?”罗心素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常妈妈点点头,叹了口气。 罗心素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甘与愤恨,身子也气得发抖。 “别气了,她也到了指婚的年纪,很快就嫁出宫去了。”常妈妈说道。 罗心素慢慢摇了摇头,咬着牙道“杀子之恨啊!不能那么便宜了她。” 常妈妈看着她阴狠的表情吓了一跳,急忙劝道“我的好娘娘哎,她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您可不能犯糊涂啊!”。 “你放心,我不会冒然行事的,但要出手,就一定要打她的七寸,务必一击击中。 “您……”常妈妈还没说完,外面便响起侍书小意讨好的声音“婕妤娘娘请,主子或许已经醒了。”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七章指点迷津 常妈妈急忙扶着罗心素躺下,然后红着眼眶走出卧室。 文婕妤带着一个老嬷嬷正一脸焦急的快步迈进来。 常妈妈眼含热泪的迎了上去“谢谢婕妤娘娘来看我家主子!”,声音哽咽得无乎说不出话来。 后宫出事后,众妃嫔都在等着帝后的反映,见禧珍公主只是一个抄写女则十遍的惩罚下来,众人便明白了风向,没有一个人来看罗心素。文婕妤是第一个来的人,也或许是最后一个了! 文婕妤自是明白她伤感的是什么,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道“妹妹可醒了?” 常妈妈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婕妤娘娘请进!”,转身掀开内室的七色珠帘。 文婕妤一踏进去,便看见罗心素神色憔悴、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费力的扯了一下嘴角,终是没能露出一丝笑意,叫了声“文姐姐!”,豆大的泪水便争恐后的掉了出来。 文婕妤唉哟了一声,急忙快步走过去坐在榻沿上,柔声道“妹妹快别伤心了,仔细伤了眼睛。”说完,从怀中扯出条紫色鲛帕轻轻为罗心素拭了拭眼泪。 “谢谢姐姐不嫌妹妹这里的血秽气冲撞了您!”罗心素哭了好一会儿,才哽着声音说道。 “妹妹别说傻话了!”文婕妤柔声道,又问侍候在一旁的常妈妈“嬷嬷,太医院是哪位太医来看的?药可熬给妹妹喝下去了?” 常妈妈急忙上前一步细细答了。 文婕妤听了,轻舒了一口气,对罗心素道“我带了一支近百年的老参来,还有些上好的白燕,你一定要养好自个的身子。你还年轻呢,陛下又宠你,以后还会有小皇子的。” 罗心素流着泪默默点了点头。 “对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明知道头三个月胎象不稳,你看你又是在园子里逛,又是与禧珍公主直接对上的?你若是避开她,不也就没今天这出事吗?”文婕妤带着一丝关怀的轻责说道。 罗心素摇了摇头,拉住她的手“姐姐,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我月信一向不稳,这个月还没来,我以为跟以前一样,有时候几个月才来一次。我若是知道了,怎么会到处乱跑,怎么会不避开那个灾……禧珍公主呢?”说完,又伏在锦枕上哀哀哭泣起来。 文婕妤蹙着眉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不对呀?” “哪里不对?婕妤娘娘!”一旁的常妈妈问道。 “就算你不知道自个有他身子,难道每个月给你请平安脉的太医也不知道吗?”文婕妤压低了声音对罗心素说道。 罗心素一听如遭雷击一般,身子猛颤了一下,瞪大眼睛看向满脸疑惑的文婕妤,眼神慢慢变得惊恐,又变成滔天的恨意。 “是的,我一急一伤心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她喃喃说道,又对一旁的常妈妈说道“你这就去禀了皇后,告诉她,给我请平安脉的杜太医一定有鬼。”她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一字一顿地说道。 “慢着!”文婕妤突然伸手挡住了正欲迈步的常妈妈。 “妹妹不急,这样不妥。你应该知道给嫔妃请平安脉的太医是由谁指定的!”她轻声而缓慢地说道,眼睛里流露出一片慎重。 罗心素苍白的脸更没有血色了,一双浸过水的眼睛更黑更大了,死死地瞪着地面,身子瑟瑟发抖。 “好了常嬷嬷,你与桂嬷嬷在殿门口侍候着,我与妹妹说几句话。文婕妤对一旁的两位嬷嬷说道,明艳动人的脸上威仪渐露。 待两位老嬷嬷退下去后,文婕妤将锦被拉起来,紧紧围住尤在发抖的罗心素,低声道“不管你是如何伤心,也不管你是如何的恨。眼下你若有一丝一毫的反击,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过了半晌,罗心素才抬起头,不愤的问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就算我低贱,可、可我腹中那块肉毕竟也是陛下的骨血啊!她这样是谋害皇家子嗣!如果陛下知晓真相,就算她贵为皇后,也轻饶不了她。” 文婕妤面色更严肃了,摇了摇头“我都能想到的事,陛下就真的想不到吗?” 罗心素脸上的怨愤更加深了,还多了一层不敢置信的伤心,哽咽道“您骗我,陛下不会如此待我的。”话虽如此说,毕竟心已沉到了谷底,因为她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 “唉,你也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息事宁人。毕竟是结发夫妻啊!又有裴氏一族在后,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陛下是要权衡一二才是。”文婕妤低叹道。 罗心素泪如雨下,娇小玲珑的身子在锦被中颤得有如风中枯叶一般。 “哭过了,恨过了就打起精神来,装着不知道,装着是你自己不小心才失了龙子。在皇后面前也好,在公主面前也罢,都得藏起你的恨你的怨来。在陛下面前尤其要注意分寸,要伤心,但要强忍着;虽怨,却要为他的难处着想。美人垂泪虽惹人爱怜,可看多了也会觉得厌烦。”文婕妤柔声说着,细细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过多的伤心流泪,也不要使小性子。要温柔大度,要懂得为他牺牲个人感情。这,才是他心目中合格的嫔妃。记住了吗?”她扶着罗心素的肩膀,眼睛直直望进对方泪水盈盈的妙目。 “知,知道了!”罗心素柔顺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就好,放心吧,陛下是不会亏待你的,会补偿于你的。”文婕妤信心十足的笑道。 “补偿?”罗心素神色稍显恍惚。 “是呀,让你更加风光,让你在后宫众多女人艳羡的眼光中更上一层楼;让你更有资格为你失掉的皇子报仇啊!所以,眼下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要忍,要柔顺,记住了吗?”文婕妤轻柔的话语就像春日的暖风一般吹在罗心素的心田里。 罗心素点了点头,神情慢慢变得冷静起来“谢谢姐姐指点迷津!” 文婕妤露出一个放心而满意的笑,站起来“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睡一觉,起来后好好收拾一下,指不定晚上陛下会过来瞧你。” “送姐姐!”罗心素恭敬地低头相送。 文婕妤笑着点点头,走了出去。 繁花似锦的御花园里*光正浓,文婕妤悠悠闲闲地走着,赏着春花,欣赏着这一片大好*光。 桂嬷嬷突然低声道“那是贵妃娘娘的人,看方向是往玲珑轩去了。”文婕妤笑容不变,头也没侧一下“那当然,这宫里的女人中,最聪明的便是这位看似豪气爽利、宜喜宜嗔的贵妃娘娘了。她总是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桂嬷嬷点点头,又低声问道“老奴不明白,您为何一定要拉拢罗氏呢?陛下最近的新宠不是那位能歌善舞的玉才人吗?” 文婕妤停下步子,目光落在开放正艳的勺药花上,问道“你知道罗氏为何住进了空了许久的玲珑轩吗?皇后为何会对一个新时宫的才人诸多刁难?” 桂嬷嬷摇了摇头“老奴不知。” “因为陛下还是太子时,身边有位他最喜爱的宫女,名字就叫玲珑。此女是罪官之女,因为一场宫外偶然的邂逅入了陛下的龙眼。却因为家世的原因一直不能收了她,便留在自己身边作了服侍的大宫女。后来嘛,本来就郎有情妾有意的两人,因为朝夕相处,竟然慢慢情比金坚了。玲珑慢慢开始狂傲,特别是在陛下初登大宝之时,她居然能阻止后宫嫔妃的侍寝。将陛下霸在自己身边,皇后与后宫嫔妃自是恨她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可是陛下护得厉害,居然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过大难。后来,她居然怀上了龙种,便是禧珍公主。本来这也没什么的,可是,她后来却插手了国事朝政。就连一向不理世事的太后也看不下去了,将她拘在了自己身边养胎。十月胎满,生下禧珍公主那晚,她便因为血崩,而失去了性命。”文婕妤眯着眼睛,摘下那朵开得最艳最丽的勺药花丢在自己脚下,慢慢碾烂成香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陛下如此宠爱放纵禧珍公主,皇后也不大敢管她。”桂嬷嬷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座精美致极的玲珑轩,便是陛下为了怀念早逝的美人而特意修造的。”文婕妤幽幽说道。 “那为何却赏给了罗昭仪呢?”桂嬷嬷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文婕妤笑了一笑,慢悠悠的说道“那是因为她像极了玲珑啊!” “原来是这样啊!”桂嬷嬷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主子准备利用罗心素来挑起禧珍公主的不满,然后牵上皇后?” “是的,借力打力而已。罗心素心中有恨,又没个能依靠的娘家,除了会依附一切可以依靠的势力外,也能在自保的时候变得凶狠无比的。”文婕妤轻轻说道,转身向自己的罗衣殿走去。 桂嬷嬷毕恭毕敬的跟了上去。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八章知晓 “对了,昨天禧珍公主不是盘旋在皇后宫里大半日吗?想必罗妹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怎么着也该对她的人提声醒才是。”文婕妤头也不回的自言自语道。 “老奴明白了,娘娘放心。”桂嬷嬷心领神会的应道。 牡丹、菩提叶、红巧梅、洛神hua、甜叶菊、石斛、龙葵……张雪莹看着一群训练有素、凝气屏声的青衣小厮搬着一盆又一盆或常见或稀罕的hua儿,陆陆续续进自己的院子。 不一会儿,本就不大的院子更加地绿意悠然、hua团锦簇了。 她拿出五两银子,想了想又添了五两放在枫叶手里,叫她打点搬hua的小厮。 小厮们整整齐齐地码好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的hua盆,恭敬有礼的一谢再谢后,才由黄妈妈送了出去。 张雪莹上前仔细打量着、嗅着,越来越多的笑意修开始荡漾在粉嫩的脸上。 秋瑟见她高兴,大着胆子问道“夫人,您不是不喜欢种hua吗?怎么今天平府送来的hua却像极合您的心意一般呢?” 张雪莹轻轻抚摸着手中柔嫩青翠的hua叶,笑道“那当然了,这可不是华而不实、又娇又柔的hua儿,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便是有药用价值。既能观赏,还能入药治病,可不就是合我的心意嘛!” 秋瑟恍然大悟地点头道“怪不得呢!平小姐还真的有心了。前两天咱们送去两盆,今儿就还咱们这么多,肯定是她一盆一盆仔细挑的。您看,这装hua用的盆子都与hua草的颜色、大小都相衬得紧,看着真是精美极了。” 张雪莹一笑,心中暗想,这应该不是平果儿的主意,应该是他吧!脸上的笑容便变得甜蜜起来。 秋瑟好奇的看着她,她急忙咳嗽一声,正了正面容,指着眼前的hua儿道“你看这盆hua叫甜叶菊,能抑菌止血、镇痛、减肥养颜、养阴生津、帮助消化,促进胰腺和脾胃功能。泡出的茶色黄绿,有甘草清香芬芳,口感特甜,到时候我会让你们搜集起来制成药茶的。”又指着旁边一盆蓝紫色的小hua道“这叫马鞭草,它有凉血、散瘀、通经、清热、解毒的药效。夏天的时候蚊虫多,搬几盆放到卧房,保证驱蚊散虫。”她越说越觉得那人费心费力为自己,知道自己所想的,想要的,脸上又变得红fen绯绯起来,一双清亮的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 突然有人重重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那马鞭草旁边那盆丑陋不堪、结着绿色带剌的果子的怪东西又叫什么呀?有什么药用价值?我怎么瞧着像是野山坡上的杂草一般呀?” 张雪莹循声望去,一身月白文士衫的高俊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过来。 她眯眼一笑,低声而清晰的说道“这是东洋参,学名牛蒡,又名东洋牛鞭菜。除了能清热、解毒、祛湿、健脾外,还有开胃、通便、滋阴、补肾、益气、降压、防中风之功效。你是不是来一点,看你一脸便秘的样子。” 高俊呲了呲牙,又猛然瞪了一旁站着的两个丫头一眼“有眼力劲没有?在这杵着干嘛,还不赶紧给爷倒茶去。” 秋瑟吓得一缩脖子,与喜鹊匆匆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嗯哼,好威风好煞气呀!”张雪莹轻轻哼了一声,丢了个白眼给他,然后执着hua剪修理起hua枝来。 高俊沉着脸,一把拿掉她手上的hua剪“有你这般偏心的吗?我送来那么多名贵的hua儿,你不是疏于照料让它们香消玉殒,便是送人了。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前脚刚送出的hua儿,一转眼又出现在我娘的院子里了。偏偏她老人家还说要谢谢你!我谢你什么呀啊?怎么平府送来的hua儿就能让你眉开笑脸,粉面含春的?” 张雪莹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结束一通抱怨后,才轻声问道“你说完没有?唾沫星子飞我一脸了!” “你……!”高俊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还没说你呢!相处十几年,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呀?送那些贵得吓死人,却又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还要我费心费力的服侍它们!这些多好啊!盆盆都有价值。”说完傲娇的扬了扬美丽修长的脖子,执起水壶浇起hua来。 “哼,主要是平家的人送来的吧?切,原来春天真的到了!”高俊望了望院子里一片的春意盎然,惺惺然地说道。 “对呀,送的极合我心意,所以我欢喜。”张雪莹轻声说道,脸上浮现起一片柔情。 “好,算你狠,张小妹,你真是趁我病,要我命啊!”高俊跺着脚说道,右手捶胸。 “你病了?”张雪莹诧异的抬起头,蹙着眉头道“手伸出来,我把把脉。” “哎,看不好了,这辈子都看不好了,我是心病。”高俊可怜兮兮地说道。 张雪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来消遣我是不是?恕我不陪了。”转身向台阶上走去。 “哎、哎、哎,别走嘛,开开玩笑也不行?”高俊挫败的连连叹气,拦住她。 张雪莹转过身气呼呼地看着他,眼睛却有笑意。高俊也笑了,摸了摸挺直的鼻子小声嘟囔道“脾气真大!” 两人坐在紫丁hua的架子下,枫叶与喜鹊捧来两杯茶,又轻手轻脚的退了上去,守在院门处。 “知道你无聊,又要演怨妇,悍妇的,来陪你说说话。”高俊抿了一口茶,笑道。 “好啊,我洗耳恭听!”张雪莹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坐拥满院hua草,觉得这样的日子还真的不错。 “你知道吗?宫里出大事了,罗昭仪被禧珍公主一吓,流掉了龙胎。”高俊神秘的说道,像极了前世的八婆。 “禧珍公主?就是传说中的娇蛮任性集于一身,却又最得陛下宠爱的公主?她怎么跟罗昭仪对上了?”张雪莹也来精神了,女人啊,骨子里就是喜欢八卦的。 高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答非所问地低声道“有件事你不知道吧?陛下想把她指给平敢当!”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看着张雪莹。 张雪莹一愣,执着茶杯的手轻轻颤了一下,眼睛慢慢失去了原先的光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是呀,他早过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想来,是陛下特意拖着的吧!一个是他最欣赏的青年臣子,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无论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话虽如此,眉眼却变得苦凄起来,红润的唇瓣也失去了鲜色。 高俊重重叹了口气“前几天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告诉了平敢当。你猜他的反应如何?” “如何?他能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指婚呢?”张雪莹涩声道,手紧紧攥着杯子。 高俊眸子闪了闪,抿了抿唇“我派了个东厂的高手跟着他,得到的消息是……”他顿了一下,看向紧张不已的张雪莹“一个是好消息,还有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张雪莹气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非常有骨气的一甩头“再不好好说人话,就麻利地,马不停蹄的滚。” 高俊哀嚎一声,闭了闭眼睛“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好吧,我说,好消息是,平家的人完全瞧不上禧珍公主。因为她一则刁蛮、跋扈;二嘛,是因为生母出身卑微,不但是犯官之后,而且还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母族再无人依靠。”说到这里,他正了正面容,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坏消息嘛,平家的人瞧上了梅大人的女儿,梅冷香,正准备前去提亲。” 张雪莹惊呆了,呆怔了好一会儿,待到脸上的血色褪尽,才神情凄凉的笑了一下,喃喃道“很好啊!梅家舅舅官至正三品詹士,家风严谨,为人正派;冷香幼承庭训,端庄娴淑,一派名女风范,性子又善良得紧。两人不但门风相配,而且是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越说,本来一直挺直的身子便慢慢地缩起来,几乎是俯在了桌上。一副卑微到了尘埃中的样子,让人不忍再看。 高俊重重跺了跺脚,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吼道“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张小妹,你便这样服输了吗?绝望了?” “我还能怎样呢胡力?在现代我便输在了出身上、家世上。唯一庆幸的是那个人不是我的真爱,我还能守住自己的心。可现在呢?这个是什么样的社会你还不清楚吗?我本来就是一个出身普通的孤女,偏偏又是一名已嫁妇人。就算我能和离,那又如何?就似白玉有暇一般,一样入不了平家人的眼,进不了平家的门。”张雪莹低声说道,好似每一句话都抽走她的活力与生命。 “我真是天真得可笑,傻的可怜。我还在那做白日梦呢?我争什么呀?我争得到吗?说不定会身败名裂,让张家跟着受辱,让人耻笑,而后便是不得善终了。”她慢慢摇了摇头,泪水不受控制的纷纷滚落在玉兰色的褙子上,浸得那朵茜红色的玫瑰鲜活而剌眼。(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八十九章心病 “小妹,你别急,我今天来告你,不是让你死心的。相反,我要帮你。”高俊大力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低声安慰道。 “算了,谢谢你,不用了。我、我不争了,不抢了。这是命中注定的,我认命便是。”张雪莹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努力绽出一朵飘忽的笑容。 “我若是没看到他送这些hua来,便会劝你歇了心思。可你也看见了,这些……”高俊指了指满院子的hua团锦簇“都是他精心为你挑的呀!一个行马打仗的世家公子,一个群星捧月般的人物。能亲自为你办这些,可见他对你是真心的。” “就算那样又如何?平家会答应吗?梅家怎么办?让他拒婚吗?那是冷香啊,待我亲如姐妹的冷香,不是旁人。平家的人又会怎么想我?不守妇道,一直心怀不轨,觊觎他们最为骄傲的儿子、哥哥,我以后怎么面对平果儿?一个和离的妇人能成为平家未来的主母吗?高俊,算了,真的,我不再奢想了。”张雪莹痛苦的捧着头,流着泪低声哀求道“我求求你别再管我了,以后我规规矩矩的过日子,忘了他,就当自己黄粱一梦而已。没了他,我还有你这个亲哥哥一般的儿时玩伴,还有大哥、嫂子、姐姐、姐夫、几个侄儿侄女,还有最疼爱我的伯母,比起前世,我所拥有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不能再贪心了,不然又会被老天罚的。我不要,不要那么多了。” 她轻声呢喃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自己卧房走去“我很累,头又晕得紧,我要去睡一会儿,你走吧。”说完,奋力挣开高俊的手,跑进了自己的屋子,紧紧关上门。 高俊目露心疼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院门。 “你们主子有些不舒服,但现在不要打扰她。待她睡醒后,给她做些鲜香麻辣的东西吃,她的身边不要离了人。”他停在院子门口,面无表情的吩咐着喜鹊与枫叶,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枫叶与喜鹊面面相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守在了正房外面。 高俊心情复杂的往高府大门处走去,出了二道院门后,垂下的目光瞟见一处阴影,他转过头,一个身影飞快的闪到一旁,他重重冷笑了一声,昂首阔步的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天清晨高府大厅,平氏与高桦、熊氏并高盈慢慢用完了早膳,看了几次大厅门口,都没有看到那具熟悉的身影。 “母亲,嫂子房里的黄妈妈一早来过了,说嫂子不舒服,今儿不过来给您请安了。”高盈轻声说道,看了高桦一眼。 平氏一听急了“唉呀,原来雪莹是病了,快扶我去看看。” “娘,我跟您一起吧!”高桦也站起来,看了熊氏一眼。 熊氏心领神会的也站了起来,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关切“我们一起过去吧,看看妹妹还需要些什么!” 平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由他们簇拥着向听雨轩走去。 “昨儿平府的人送hua来,妹妹还好好的呢,兴高采烈的,后来堂少爷走了后,便没看见她出院子了,晚饭时便听到她病了。”走在后面的熊氏与高桦轻声说道。 高桦神色一滞:高俊? 平氏一见张雪莹面色郁郁、无精打采的样子,便被吓了一跳,拉住了她的手“雪莹,你这是怎么了?这气色可差得很哪?看大夫没有?” 熊氏轻笑了一下,挤上前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张雪莹“婆婆您忘记了,妹妹可就是大夫!不过……”她稍微挪长了声音,话里有话地说道“俗话说医不能自医,尤其是这心病。” “哟,你什么时候也成大夫了?还能看得出我这是心病?”张雪莹懒懒地接了一句,眼角都没向她斜一下。 “谢老夫人关心,我家夫人是晒太阳过猛,闭了汗。”枫叶端着几杯香茶进来,笑着对平氏说道。 “嗯,这倒是,这几天阳光越来越烈,屋子里却还是有些阴冷的。你这孩子,太贪晒了,以后可要小心些。”平氏轻声嗔怪道。 张雪莹心中一暖,平氏现在倒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便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亲手捧了茶放在她手里。 高桦自从进来后便一直冷眼旁观着,没有上前说话,却也不离开。张雪莹也懒得理他,倒是高盈悄悄拉了他一下。 “咳,张氏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高桦干咳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平氏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又小心地看了张雪莹一眼,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一直这么互不低头的倔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她忧心忡忡的看了看一脸病色的张雪莹,又睥了眼满面红光、神采栾栾的熊氏,心里更沉重了。 高桦满怀心事与疑虑的出了内院,想了想对身旁的小厮说道“把杨树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身着青色小厮衣衫的杨树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地对着他行礼,叫了声大爷,然后垂手站有一旁,静候吩咐。 “杨树,你兄妹来府里也有月余了,还习惯吧?”高桦柔声问道,脸上有一丝温和关怀的笑容。 杨树感激地抬起头“回大爷,奴才与妹妹都好,这是老夫人与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永世不忘。” “习惯就好,你成年后,我会将你们兄妹二人的卖身契还给你们的,毕竟咱们是街邻。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老夫人,或者直接跟我说也行。”高桦继续说道。 杨树眼睛一亮,满脸意想不到的激动“谢谢大爷,您真是好人。” 高桦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小园子“今日无事,想跟你这个旧邻叙叙话,陪我在园子里走一走吧!” “是,大爷。”杨树跟了上去。 “在宣宁那段日子,你们一定过得很苦吧?”高桦一边闲庭信步,一边随意问道。 “还好,虽说家中清苦,却多亏了少夫人不时接济奴才家中。父母与长嫂的丧事,也是她与堂少爷帮着料理的。”杨树轻声答道,抬起袖子抹了抹脸。 高桦脚步一顿,侧头看了看杨树“是呀,那时候老夫人都以为我战死了,多亏损曾家与堂弟照料她老人家。” “嗯,那倒是,说起堂少爷真是个好人。奴才记得南门失火那晚,奴才放心不下高老夫人前去看她时,发现堂少爷一脸灰土的坐守在高家大门前,倚着大门就睡了。”杨树感慨地说道,偷偷瞟了一眼高桦的脸色,又飞快垂下眼睑。 高桦脸色阴暗了不少,手紧紧握了一下“听说夫人在宣宁还助堂少爷破了案?” “嗯,像好几起案子呢,少夫人解剖尸体,堂少爷断案,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张家施粥的时候,堂少爷还派了民团的人维持秩序呢!自己还经常过来照料着。”杨树一派小孩子心性般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高桦望了望湛蓝的天空,眸子阴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反王的人兵临城下,堂少爷便一早悄悄接了老夫人与夫人、小姐出城呢!后来众人失散后,堂少爷还把自己手下的兵士派出去找过。”杨树低着头继续说道。 “好了!”高桦突然抬起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大爷,奴才说错话了吗?”杨树被吓了一跳,手脚无措、惶恐不安地问道。 高桦悄悄深吸了口气,浮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不是,我是想起我还有事,好了,你下去吧。”说完挥了挥手,自己转身向大门走去。 “是,大爷慢走。”杨树在他身后恭敬地躬身相送,嘴角轻轻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高桦心中烦闷难当,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中的怀疑慢慢得到了答案。他却不仅仅是气愤、恼怒,他是个心思灵活的人,一件事发生了,他通常会想到两种载然不同的结果。俗话说祸福相依,在他看来,这件事也一样。 夜色慢慢沉浸下来,他心中慢慢清明起来,甚至觉得有一丝雀跃之意,物尽其用的道理,他一向最为懂得。 他心里凝固的不平与不忿一想通,便脚步轻快的向家中走去,他还要回去好好想一想,细细谋划一番。看怎样才能将自己心中的打算做得漂亮、顺利,让那两人感激、愧疚一辈子,一辈子为他所用。 刚走到青衣街便看见一群百姓闹哄哄地向一处院子涌去,嘴里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隐有哭泣声传来。 他皱了皱眉,也抬步走了过去。 一处宽敞平整的院子前围观着不少百姓,一个身着锦衣的妇人正通红着眼眶,脸上尽是伤心,对越涌越多的百姓说道“大家不要进去了,家中奴才已去报官,等官爷来了再说吧。” 一个老妇人挤出人群,大声道“宋家小娘子早上还跟她家姑爷吵架来着呢,眼下她死了,姑爷却不见所踪,依老身看,是姑爷杀的她。”(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章宋氏慧娘案 这话一落,四周的不少百姓都纷纷点头称是。 “可不是吗?宋家小娘子一向是温和的一个人儿,见谁都是一脸笑。若不是那姑爷欺负得狠了,又怎会拉下面子与他争吵?” “对,余大娘的话有理,前儿个我来送洗好的衣衫,那姑爷抱着一对金鎏玉雕瓶往外走,宋娘子低声相劝,那姑爷一巴掌便将宋娘子打了个踉跄。” “是呀,那姑爷不但好赌,而且还听说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那女人也是个来路不正的。” …… 听到这里,高桦皱了皱眉头,原来是出人命案了! 听围观百姓的一番对话,心里倒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姓宋的小娘子是个和善的,人缘极好。相反,那个姑爷却是个好色又好赌的人,夫妻二人时有争吵。现在宋娘子死了,众人都怀疑是那个不见人影的姑爷做下的。 正想着呢,便看见一年面目威严的中年人由一群皂靴红衣的捕快簇拥着走了过来。 高桦抬头一看,心中一惊怎么会是顺天府尹亲自到来呢?他中虽诧异,人却已恭敬地迎上去行礼“下官见过吴大人!” 吴大人严肃的神情中隐有一丝伤感,抬头看了他一眼,倒认出他来了,点点头“原来是高大人,你怎么在此?” “回大人话,下官是路过这里,听见出了人命案,故而前来看看。”心中却在暗自揣测。 吴大人一边听他说,一边急急走了进去,他想了一下,也紧跟了进去。 果然是一处宽敞的宅院,青砖青石路,一路上花木郁郁葱葱、清幽雅致。 看来应该不是寻常人家。 吴大人一进院子便几乎是小跑起来,熟门熟路地径直到了后院正房。在正房处停留了一下,才猛然抬手推开房门。 居然是一溜儿黑檀木的家具,古香古色、色泽均匀。室内布置的也彼为雅致,隐有血腥味从内室传来。 高桦紧跟着吴大人有些虚晃的脚步到了室内,抬眼望去,不由后退一步,差点惊呼出声。 温馨雅趣的室内一片狼籍,小圆桌倒在地上,一套粉彩细釉茶具跌落得粉碎,多宝阁移了位置,上面放着得各色小摆饰乱七八糟的四处散落在地上。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胸口满是鲜血,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胸口插着一把银剪,靠窗的墙壁上有一大片剌眼的血渍。 吴大人脸上血色顿失,身子摇晃了一下,扑到青衣女子跟前轻声道“慧娘,师妹,你睁开眼睛,我是师兄啊!”声音里有了哽咽之意,虎目泛起泪光。 高桦听得一惊:师妹?师兄?原来如此。 他跟上去蹲下身子,一脸遗憾,声音沉痛的劝道“吴大人请节哀,令师妹遭此不幸,还要速速抓住凶手为她报仇才是,这样才能让她瞑目啊。” 吴大人将眼睛缓缓移到女子圆睁的秀目上,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抹了一下慧娘的眼皮,无奈慧娘仍是坚定的睁着双目。 “慧娘!”吴大人呜咽地叫了一声,终于落下泪来“您放心去吧,师兄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奇怪的就是,慧娘仿佛听到了他的誓言,眼皮终于慢慢合上了。 屋子里的人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吴大人站起来,背过身子拭了一下双眼,又威严地转过身,沉声问道“是谁发现尸体的?”。 刚才那个在院门口的锦衣妇人站出来,行礼道“回大人话,是小妇人发现的。” “你是谁?是怎么发现死者的,老老实实答来,不许有任何隐瞒。”吴大人清厉的眼睛直视着她。 “是,大人!”锦衣妇人恭声答道,想了一想道“小妇人夫家姓雷,就住在慧娘隔壁。一向与慧娘交好,情同姐妹,时不时聚在一起作绣活,前日与慧娘约好了今日向她请教绣活的,便在酉时左右过来了。进了院子唤了她两声,没听到应答声,民妇便自己进了她的屋子。” 说到这里,雷娘子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颤着声音继续说道“一进门便闻到血腥味,进到内室一看,大妹子已经、已经这样了。民妇顾不得害怕,还上前摇了摇她,但、但她已经去了。民妇急忙到大门大叫救命,众街邻才赶过来,然后民妇便让家中奴才去报了官。” 吴大人青白着脸,身子晃了一下,揉了揉额头,低声道“你先去大厅候着,一会还有话问你。” 转过身看着血泊中的慧娘,喃喃道“老师,学生对不起您老人家啊!” “大人!”高桦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请您保重身体!俗话说关心则乱,下官瞧您心乱得很。不如,下官推荐一个人来助您吧!”。 “谁?”吴大人无力地吐出一个字,他现在心里确实乱极了,头也痛得厉害。 “下官的堂弟,东厂厂公的外孙,现任右佥督御史的高俊!”高桦轻声道。 吴大人一怔“对啊,听说他破案很有一套的,只是怕请不动他啊。” 高桦一笑“请大人暂到大厅歇息一下,我前去请他便是。另外,我会叫我夫人张氏前来替贵师妹验身,找出她死亡的真正原因。” 吴大人想了一下,脸上露出今晚第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有心了,是了,你的夫人张氏,正是破了李氏姐妹案与夏氏双姝案的关键人物。如此我便不客气了,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哪里当得大人一个谢字,您太客气了!”吴大人便由高桦虚扶着,一起向外厅走去。 到大厅安置好吴大人后,高桦才急匆匆向高府走去。 他发现宽敞平整的宋家居然没有一个下人,这还真的叫人意外。 回到高府后,他径直急匆匆的去了听雨轩。看他一脸焦急的进来,倒让听雨轩一众服侍的下人有惊有喜。 惊的是两个人老成精的老妈妈,以为是来找麻烦的;喜的是四个历事不深的丫头,以为姑爷为自家主子的病着急呢! 只有躺在锦榻上的张雪莹最淡定,眼皮都没抬一下。 高桦走过去,用自己最有耐性、最温和的声音先问了她是否好些了,然后才说起自己来的目的。 张雪莹暗自冷笑:此人为了向上爬,还真的是不择手段啊!脸上仍然恹恹的。 “雪莹,我知道你身子有些不舒服,可看在宋娘子死得凄惨的份上,麻烦你就跑一趟吧!再说我已叫朱贵去通知堂弟了,不要一会他都到宋家了,我们还没到可就不好了。”高桦又继续说道。 张雪莹一愣,这才将眼神移向高桦“吴大人自已就是顺天府尹,手下能人无数,你干嘛把高俊牵扯进来?” “唉,你不知道,吴大人现在伤心过度,六神无主。俗话说旁观者清不是,我也是同情宋娘子死得惨。再说了,京城中谁不知道堂弟痴迷于破案?他这次突然从正七品连接升两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耻笑他靠的是厂公恩萌。我这是让他证明自己的实力,给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看看他的能力的,我是帮他。”高桦一脸忿然地说道。 是吗?张雪莹狐疑的看着他,终于起身了“好吧,看在你一心帮宋娘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走一趟吧。”拿起屏风背后的薄披风披上,又叫枫叶带上自己惯用的东西,懒懒地走了出去。 高桦在她身后悄悄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鄙薄地看着她优美笔直的后背,随后跟了上去。 宋府里,正如高桦所预料的一样,高俊一听出了人命案,早马不停蹄的跑来了,此时正站在宋慧娘遇害的厢房里看着现场。 听见门响,他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高桦与张雪莹“堂嫂怎么来了?” 高桦一笑“你堂嫂来帮宋娘子验验尸身,你们要打杂的下手吗?如果不要,我就先与吴大人下去了。” 高俊看了张雪莹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摇了摇头。 高桦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拱了拱手与吴大人一起到大厅去等着了。 两人分工合作,张雪莹俯下身子看宋慧娘的尸身,高俊则仔细看着现场。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你先说。”高俊开了口。 “宋慧娘身上有不少旧伤,多是防御伤、挫伤还有骨折现象。看来是长期被人虐打所致,死者衣衫有扯裂的痕迹,但没有性侵的迹象。致命伤正是胸口的银剪刀,剪刀直接剌入心脏,失血过多而亡,伤口整齐,不是多次剌入所至,应该是一剪剌死。我看了看她右手的虎口,上面有淤痕,居然像是她自己把自己捅死的。”张雪莹说完了,看向高俊。 高俊点点头“房内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撞翻了不少东西,看来她死前像是与人在此发生过较为激烈的打斗。首饰匣子里面的首饰都不见了,应该是被人搜走了.只是,我不明白……”他指向墙上那一大片血迹“这是怎么来的?血渍呈喷溅状,她的确是面朝墙体倒下,如果是她自己把自己一剪子剌死的话,也不可能喷溅得这么远而且这么多啊。”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一章骇人的死因 他看向张雪莹“难道真是她自个把自己一剪子剌死的?” 张雪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虎口的淤伤不深,如果一剪子猛然剌向自己的心脏,那该是多大的手劲。”她看向地上的宋慧娘“此女子瘦弱得很,我看她恐怕没那么大的力气。” 高俊点点头,走到墙前仔细看起来,突然嘴里咦了一声“来,你看这里!”他指着墙上某一处地方“你看这里这个痕迹像是什么?” 张雪莹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这是条夹缝,上面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可惜被血遮盖住了,看不出痕迹的新旧程度。” 高俊脸色慢慢变了,用步子量了量慧娘尸身与墙的距离,想了一下道“我们到前厅了解一下宋慧娘平时的生活情况吧。” 两人一起朝大厅方向走去。 大厅里,吴大人面色灰败的坐在那里,高桦在一旁小意地陪着。见他二人进来眼睛一亮站起来问道“可是有结果了。” 高俊作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走到吴大人身边“吴大人,下官有几句话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吴大人点点头“高大人尽管问便是!” “这宋府难道没有一个服侍的下人吗?还有,是谁发现宋慧娘的尸体的,下官有话要问她。” 吴大人脸上有了一丝难过,顿了一下才道“慧娘是我启蒙恩师的女儿,自从恩师过世后,有好几年不曾往来了。再说我又刚从河北调来不久,一直忙于公务,除了到任第三天内子请过她来家一叙外,我竟还没能来她家中拜访过,所以她家的情况我的确不是很清楚。不过,刚才那位雷娘子还在侧厅,我这就叫人把她带过来。”说完,对旁边的随从作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随从便将雷家娘子带了过来。 双十年华左右,容貌只是端庄,眼睛红肿得厉害,一脸悲容,上前来一一见礼后,便静候在一旁。 “雷家娘子是吧?你与慧娘一向交好,我想问问你,为可宋府没有下人服侍呢?”高俊问道。 住这么宽敞的院子,家俱也算名贵,只是家中没有下人?!这太让他觉得奇怪了一点。 雷娘子却是未语先流泪子,抽泣道“回这位大人的话,小妇人与慧娘打小便是要好的姐妹,我两家又都没有男丁,故而全是招婿上门。所以我们的感情一向深厚,真的是亲如姐妹一般,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张雪莹懂她先说这番话的原因,表明自己不是个喜欢搬弄别人家长里短的长舌妇,她微笑着向雷娘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雷娘子果然放松了些,长叹了一口气道“宋老先生在世时这京城有名的启蒙先生,这京城不少富贵人家都曾请过他做西席。故而家产还是很丰厚的,他老人家一生无子,疼爱慧娘更是如珠如宝一般。三年前,老先生病重,为了给他老人家冲喜,慧娘便答应了王大田的求婚,招王大田做了上门女婿。刚开始两人还好,王大田读过几年书,人又长得像样,嘴又甜,把慧娘哄得迷迷糊糊的。便慢慢开始把家中的帐册交到了王大田手里,当家的人成了王大田。” 说到这里雷娘子温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深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一年后,宋老先生过世了,慧娘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完全顾不上家里了,王大田便借故将宋府的老仆人全部打发了,连慧娘身边打小就服侍的奶妈妈与贴身丫头都没留下来。然后又从外面买了几个来路不正的小丫环来,慢慢地……”雷娘子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盛怒难忍的样子“慢慢与几个丫头都有了首尾之事,慧娘病好以后缓过神来,自是不依。二人大吵一架后,慧娘便把几个丫头全赶走了。后来又取了帐册来查,这一查不打紧,差点将慧娘气得死过去,帐上的银子不足百两,铺子也被卖了三个出去。”雷娘子用湿透的帕子拭了拭眼角。 “慧娘找他理论,他非但没有说清楚银钱与铺子的去向,而是动手打了慧娘。又卷了银子扬长而去,可怜慧娘遍体鳞伤,差点寻了短见。我也被吓得够呛,守在她身边整五日,一步也不敢离开。好劝歹劝,才将她劝过来,熄了寻死的心。” 听到这里,吴大人重重一拳击在几上,茶碗顿时飞跳起来,溅了一桌子的茶水,他阴沉着脸道“为何还没将那畜生寻到?” “回大人话,已在满城搜了。”旁边一个年轻官员回道。 “大人,那王大田在西城顺水街有个外室,是从不正经的地方赎出来的。”雷娘子机灵的答道。 “好,立刻去顺水街找人。”吴大人一挥手,缓了脸色看着雷娘子“你继续说吧!” “是,大人。”雷娘子继续说道“两人为银钱与铺子彻底撕破了脸后,争吵天天有,厮打也自是少不了。可是您们想,慧娘原是宋老先生娇养大的,哪能与庄户出身的王大田比啊。经常被打得起不了床,劝她上衙门和离吧,她却又总是不肯。” “对不起,打断一下,慧娘为什么不肯和离呢?难道是因为还对王大田有感情,舍不得他吗?”张雪莹问道。 雷娘子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别人或许会这么想,可我与慧娘打小一起长大,她自不会瞒我的。一是因为宋家诗礼传家,宋老先生一向得人敬重,闹上衙门和离,慧娘觉得丢人。二是因为,王大田从香玉楼赎出来的那个女子原就是他的表妹。还是个头牌,当初为了赎她,王大田才当了宋府的上门女婿,看中的便是宋老先生家有余钱,又命不久矣,慧娘更是天真无知。婚后骗了宋府的钱财与变卖了铺子凑齐两千两银子,才将那头牌赎出来。又在外面买了小院子,二人以夫妻名义生活着,誓要天长地久。那王大田达成所愿后,自是天天打骂慧娘,逼她和离。慧娘却是个倔性子,父亲留给自己的家业都被负心人骗光了,她自是万万不会放此人离去,与心上人双宿双栖着。所以,一直咬牙强忍着,就是不和离。”雷娘子说完,难过的叹了口气。 张雪莹也叹了口气,看了高俊一眼。 高俊眼中掠过一丝同情,看向吴大人,轻声道“大人请跟下官来!”顿了一下又对张雪莹说道“堂嫂您与堂哥陪雷娘子坐一会儿!” 这是要背着他们?高桦眼珠子一转,张雪莹却脸色平静地陪雷娘子聊起天来。 吴大人随高俊进了内室,吴大人看见躺在地上的慧娘,眼睛一热,便流下几滴泪来。却又拘于高俊在场,尴尬地转过头去。 “吴大人也是性情中人,更是重情重义的君子,下官佩服至极。”高俊温润的声音响起,极为诚恳。 吴大人心中一松,又对这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有了几分好感“不知道高大人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何事?” 高俊看了一眼外面的随从道“都到院门口守着吧,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 他的人迅速的走了出去,吴大人带来的人却仍然静立在哪里。 吴大人沉了脸,低吼道“没听见高大人的吩咐吗?” 随从立刻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 “高老弟见笑了!”吴大人的称呼适时的发生了变化。 “吴大哥哪里的话!您来,我细细告诉您。”高俊亲热的扶着他走到那面墙。 “吴大哥,你我虽是初交,却甚是投契。不管外面的人如何传我高俊,我却自问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对于慧娘这样的苦命女子,我只有同情与惋惜。”高俊却是不谈案情,正着神色十分慎重的说了以上的话。 吴大人心里轻轻敲起了边鼓,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您请看这片血渍,又大又多,受害人是靠得很近才会喷出这么多的血迹的。”高俊指着墙面低声道,吴大人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您看慧娘倒地的位置,她的脚与墙的距离!”高俊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吴大人茫然不知的看了看自已师妹的玉足,又看了看墙,脑中突然一亮,人便如遭雷击般怔立当场。 高俊轻轻叹了口气“您师妹当真聪明得紧,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啊!若是她肯拉下脸面求助于您,又怎么会逼自己走到这一步。” 吴大人脸色更加青白,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高俊指着墙体,轻声道“您看,慧娘一开始便是把银剪插入两块松动的砖石中固定好,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撞上去。再忍着巨大的痛楚手握剪子倒地,松开双手。所以,她的虎口有淤痕,双手更是沾满血渍。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拼上性命想出来的法子仍有漏洞。一是她倒地之后与墙体之间的距离,二便是这一在片血渍。如果是王大田剌死她的,那么她倒地的距离应该更远,起码也在三步之外;而且,血渍应该大多数喷在王大田身上,而不是如此完整地喷溅在了墙上。”他顿了一顿,无不惋惜与伤感的说道“所以,慧娘是自杀身亡的。”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二章人情 吴大人呆呆站了一会儿,脸色白了又青,过了半晌才咬牙道“如此一来,本官就更恨那畜生了。若是我师妹尚有一条生路可走,又怎会想出这个法子?可见他真是坏到了骨头里。” “吴大哥的意思是想替慧娘报仇血恨?”高俊严肃地问道。 吴大人抬起愤激的脸“难道他不该死吗?慧娘何辜?” 高俊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同情,也有无奈。 吴大人直视着他清亮的眼睛,慢慢冷静下来。 人无限颓丧的倒退几步,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是本官魔怔了,请高公子不要放在心上。”顿了一顿又道“还请高公子对今晚之事缄口一二,本官不甚感激。” “吴大哥放心,今晚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高俊冷静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吴大人松了口气。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蹲下身慢慢盖在慧娘身上,几颗晶莹便悄悄跌落在慧娘青白色的脸上。 高俊轻轻转过身,看着那面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吴大人才慢慢直起身来,低声道“先师原本是想让我纳了慧娘为贵妾的,内子也无意见。奈何慧娘心气太高,不肯为妾,更不想挟恩以报。还与我断了往来,谁曾想她居然落到如此地步,我却连害她的人都无可奈何。今后到了黄泉下,也无脸见她父女了。” 高俊却突然将他拉到一旁,走到墙边用脚丈量了一下距离。走到玉慧娘肩膀那头,将慧娘向后面挪动了三步,然后又轻轻将慧娘推回原处。 然后拍了拍双手道“王大田剌死慧娘后,企图掩盖其杀人的罪证,将慧娘的尸体向前移动了三步。” 吴大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颤声道“您、您……” “吴大哥,对于那种畜生,没必要跟他讲律法。咱们这就算是替天行道了吧,反正乡邻们都认为是他杀的慧娘。”高俊双手一拍,满不在乎的说道。 “高老弟,谢谢,谢谢您。”吴大人激动得嘴唇直哆嗦“以后您若有事,请尽管找我便是。” 高俊爽朗一笑“我只盼您替我保密才是,还敢求您办事?” 吴大人一愣,心中更为感激了。 觉得高俊果然与传说傲气澟人、脾气古怪实在搭不上边,本人真是一个豪爽大气,有侠者之风的人。 “吴大人,高大人,抓到王大田了。”远远响起一个声音,看来是站在院子中间禀报的。 高俊看了吴大人一眼,含笑道“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定叫他心服口服。” “有劳高贤弟了。”吴大人激动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俊携着他的袖子一起出了门。 大厅里,雷娘子愤然的眼睛直盯着地下跪着的两人。 一个身着玉黄色直缀长袍的年轻人,肤白唇红,眉眼俊秀,比一般的女子还秀气三分的样子。这难道便是王大田?慧娘那一身重重叠叠、不计其数的各种伤痕便是由这个看着俊俏又文雅的人造成的?张雪莹瞪大眼睛,满脸的问号,看着雷娘子。雷娘子轻轻颔了颔首!意思是,是他。 张雪莹一脸感叹,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旁边那个女子,张雪莹一见她的芙蓉面与两汪水漉漉的眼睛,便想到了一个词,烟视媚行!是个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料,怪不得是价值两千两银子的头牌呢! 吴大人与高俊沉郁着脸,严肃而冷厉的走了进来。 地上的女子轻轻一扬头,眼波流转着飞了个媚眼过去,娇孱不堪的看着二人,以额触地,娇声道“不知道民妇与相公犯了何错,深夜便被官老爷拘了来?”声如出谷黄莺般悦耳动听。 可惜吴大人与高俊像庙里泥塑的菩萨似的,眼睛都没睨她一眼,径直看着地上垂着头的王大田。 “下跪着可是王大田?”高俊开了。。 “草民正是!”王大田磕了一个头,声音清朗地答道。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高俊继续问道。 “草民不知。” “你妻子是宋慧娘吗?”高俊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子,在王大田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王大田眉头一跳,小声道“是。” “慧娘清晨与你又起争执,你又打了她哪里?”高俊不按理出牌了。 张雪莹看了他一眼:高俊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 她垂下眼睑,却听得更仔细了。 “大人,我们夫妻间一向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让您见笑了。”王大田镇定下来,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笑意。 “你妻子死了!”高俊慢悠悠地说道。 “啊?死、死了?这、这怎么可能?”王大田似乎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跪在自己身边的女子,而后眼睛突然一亮,又急忙强忍喜意,低下头,用右手捶了捶地“慧娘啊,你怎么就死了啊?这可叫为夫怎么活啊?”煞有其事的样子。 厅里众人都没有说话,纷纷冷眼旁观着,偌大的厅里只有他自个的干嚎声。王大田闭着眼睛嚎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预期的劝慰声,便慢慢睁开眼睛,见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便嘎然止住了声音,讪然一笑,尴尬不已。 “好一番唱念坐打的好功夫,将一个痛失爱妻的深情男子演绎得入木三分,只是……”高俊掀了掀唇,露出一丝嘲讽“太过了,便让人觉得不真实。说吧,为何要杀死你结发妻子?为了与你表妹双宿双栖?还是为了宋家仅剩的一点钱财?”。 “不,大人,草民没杀家妻子。”王大田向前爬了两步,脸色煞白的说道。 “是呀,大人,表哥今天一直与我在一起。”那女子也急了。 高俊看了张雪莹一眼,问道“你是什么时辰出去的?” “回大人话,巳时初!”王大田想了一下便肯定地答道。 “哦,记得这么清楚?”高俊慢条斯理的轻抿了一口茶。 “回大人,那宋氏一早便与我有些小争吵,我不耐烦她便想出去透透气。出大门时,正好听到前街卖炊饼的贾大郎的声音,他每次经过我家院门前,都是巳时初这个时辰,故而草民记得很清楚。”王大田条理清晰地答道。 高俊看了张雪莹一眼“高夫人,依您刚才给宋慧娘验尸的情况来看,宋慧娘是什么时辰死的?”说完,又突然说了一句什么,只是众人都没听清楚。 张雪莹眉毛一挑,清清楚楚的答道“回大人,宋氏是辰时左右遇害的。” “什、什么?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宋氏还好好的。”王大田几乎跳起来。 “谁能为你作证,证明你巳时初走时,宋氏还好好的?”高俊依然严肃的问道。 “这、这……”王大田茫然无措的看了看四周,突然脸上一喜,指着雷娘子道“她,她能为我证明,我临出门的时候慧娘还大叫了几嗓子,她就住隔壁肯定听到了的。” 雷娘子却冷哼了一声道“我卯时末起床的确听到你打慧娘的声音,但用早膳时便没听到了。还以为慧娘因为又痛又乏睡着了,原来、原来是被你这恶人给害了。”说完,狠狠啐了王大田一口。 “贱婆娘,你胡说,你想害我?”王大田气得直哆嗦,爬起来便向雷娘子扑去,后面的顺天府衙役一抬腿,将他狠狠踹倒在地。 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王大田抱着右足嚎起来“我的脚啊,我的脚断了!” “可痛得厉害?”张雪莹温温柔柔的开了。。 王大田看着她在灯下美如莹玉的丽颜,点点头。 “慧娘身上有多处骨折,可见她是多么的痛,如今你终于能体会一二了!”张雪莹柔声笑道,眼中却飞出寒光。 “你……!”王大田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头皮慢慢开始发麻。 “你还用火钳子烫过她,用针剌过她,用脚踹过她的小腹,还是在她来小日子的时候;还用纸镇击打过她的头颅……唉,手段既多又毒辣,只是脸上无伤罢了。早听说过有衣冠禽兽一词,今日我才是真真领会了这其中的意思。”张雪莹边说边站起来,从腰间荷包摸出一个布卷打开,取出一根闪闪发亮的银针,拈在手里。 “你不是怕痛吗?我给你扎一针,保证你就不痛了。”话音刚落,手已快如闪电的扎向王大田,只是不是一下,而是两下。 “啊!”王大田发出一声惊恐而短暂的尖叫,随后又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颇为感激地说“果然不痛了,谢谢这位夫人。” “不客气。”张雪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来呀,快将杀人凶手带下去。”高俊大喝一声。 王大田大惊,张开嘴“我……”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罪犯不再为自己争辩,看来是认罪了,投入大牢吧!”高俊淡声道。 王大田脸上露出焦急而惊恐的表情,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便将自己的双眼对上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张雪莹,眼睛里流露出凶狠的恨意。(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三章醋意 “你再敢对本夫人无礼,本夫人便毁了你那对死鱼眼睛。”张雪莹冷声道,手向腰间摸去。 王大田吓得身子一颤,立刻闭上眼睛,如一堆烂泥瘫倒在地上。 他表妹吓得身子瑟瑟发抖,不断磕头“各位大人,这位夫人。我表哥的事小女子的确不知,不过倒是听他说过要对宋家娘子下毒手的,而且我细细一起,他今天的确是慌乱得很。想来凶手便真的是他了。” 王大田一听,睁开不敢置信的眼睛,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悲呼声,眼里流出泪来。 “好了,人证也有了,带下去吧,此案完结了。”吴大人说了进厅以来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一群衙役迅速的冲过来,像拎小鸡似的提溜着王大田出去了。 一旁站着的雷家娘子红了眼眶,却又脸上带笑,悄悄松了自己宽大衣袖下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 高俊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静立一旁的张雪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今晚有几人共同选择了撒谎,却都是为了那个可怜可悲的女子。 高桦僵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心中全是对权势的羡慕与渴求,这才是谈笑间论生死啊! 他看向高俊与张雪莹,露出一丝深沉的笑意,他们将是他踏上权力阶梯的垫脚石。 “堂哥,您送送吴大人吧,我送堂嫂回去。”高俊转身看着他,淡声道。 “好,吴大人请!”高桦大喜过望,不成想高俊还有这点机灵劲。 吴大人看了高俊一眼,高俊露出一丝淡笑,礼貌却生疏地点点头。 吴大人明白了,用眼神诚恳道谢后,转身离去:当今陛下是最讨厌大臣私下结交的! “高俊你给我说清楚,干嘛要让我作伪证?”张雪莹看看四周无人,便轻声问道。 清冷的月光让高俊英挺的面容显得是有些煞白,却更见其英俊,他低声笑道“难道那王大田不该死吗?宋慧娘要有多深的悲哀与多大的勇气,才会想出那样的法子自杀?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她用性命布下的局落空,让王大田得宋家的财产,还坐拥美人吗?” “当然不能,我也是极同情她的。可是,你别忘了,高桦也不是个笨的。”张雪莹有些紧张,她觉得自己分明从高桦古怪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 “他不敢怎样?我看他是个见缝就钻的人,所以,我才要请君入瓮,然后扎紧口袋。”高俊漫声道,眼睛比月光还冷。 “高俊,政治不是好玩的,你、你千万小心些。”想了半晌,张雪莹才说了一句。 “放心吧,吴大人是新晋的宠臣,顺天府尹可是正三品,我今天算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你与高桦和离也会顺利的多。”高俊笑道。 张雪莹呆了一下,摇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还有,我说过,不要让我的事牵涉到你。” “什么叫牵涉?吴大人与他师妹尚有那么深的情义,何况我们?走吧,别胡思乱想了,万事有我。”高俊一拉她的袖子,亲自执着灯笼引她下台阶。 “再过几天我嫂子就会生产了,明天我就回张家,等嫂子出月后,我便到大兴的庄子上去住。”两人走了一会儿,张雪莹突然说道,声音柔和,却很是坚决。 高俊一愣,抿了抿唇道“还是等张大嫂生了再说吧,不过,春末夏初的时节在庄子上住着也挺不错的。” “嗯,就是!”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高府侧门。 高俊停下来“你进去吧,叫下人给你弄些饭菜用。” “我知道了,你也是,再见!”张雪莹笑着对他挥挥手,身姿轻盈的进了门。 高俊驻足许久,才转身离去。 张雪莹走进自己的院子,才发现今晚的院子格外安静,正房与侧房亮着灯,却不见两位妈妈与丫头们迎出来。 心里的弦一下子绷紧了,小跑着推开自己的房门。 人却一下子呆立在哪里。 幽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静坐在椅子上,双眼似黑夜的繁星一般璀璨生辉,脸上泛着温和的笑意,正静静地看着她,轻启薄唇“雪莹,你回来了。” “嗯,她们呢!”张雪莹慢慢走进去,轻声问道。 “你放心,只是让她们睡一会儿。”平敢当站起来,执起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来干什么?”张雪莹尽量平静地问道。 平敢当笑了,声音温柔地说“来看看你,问你可喜欢我送来的hua儿!” “我很喜欢,谢谢您,只是以后不可这样了!”张雪莹悄悄作了个深呼吸。 “我就知道你定会喜欢的!”平敢当笑起来,一惯冷峻的脸上和风煦煦。 张雪莹掐了一下自己,尽量平和的说道“我已是成亲的人了,您这样与礼不合,您也要顾忌自己与平府的名声才是。” 平敢当蹙起斜飞的浓眉,修长的手指轻轻转了一下桌上的彩釉茶杯“你跟高桦出去了?” “嗯,发生了一起命案,帮着验尸去了。” “他……这阵子对你还好吗?”平敢当的声音里有一丝紧绷。 张雪莹笑起来,眼睛看着跳动的烛光“不是冤家不成夫妻,慢慢磨合彼此的性子吧!这几天还好。”想了一下,又道“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平敢当狠狠抿了一下嘴唇“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像他这样的人你是不屑的,而且一开始还有和离的想法。” 张雪莹淡淡一笑“人的想法是会随着环境而改变的,既然我们现在已是夫妻了,就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往好的方面发展,才能让彼此的家人放心不是!” 平敢当眼里的光彩慢慢消失,手中的茶杯越握越紧,沉默许久才强笑道“你这般美好的女子的确值得他好好珍惜,如果你觉得你过得好,那么……那么我也会为你高兴的。” 张雪莹低下头,悄悄眨去眼中的热意,嗯了一声。 平敢当看着她,眼神痛楚而无奈,突然问道“雪莹,你好似清减不少,你不开心吗?” 张雪莹身子一震,强笑道“这些天有些不舒服,过几日便调理过来了。” “那就好,夜深了,你……你休息吧!”平敢当站起来,半天没挪动步子。 张雪莹轻施一礼“您慢走。” 平敢当黯然的轻叹一声,慢慢向门口走去,却突然转身“雪莹,你在怨我回来得太晚是吗?” “不,我没有怨你,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敢与天争、与命斗。”张雪莹闭了闭眼睛,快走吧,再不走自己就撑不住了。 不曾想,平敢当如风一般刮到她身边,脸露惊喜地问道“原来你只是想屈服于命运而已,并不是、并不是对我再无情了是不是?” 张雪莹头痛的揉了揉鬓角,疲惫地说道“命运注定也好,老天的安排也罢,总之,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趁早歇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你快走吧。” “不,我不走。雪莹,只要我不是强迫你,你也仍是心中有我。那么,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可好?”平敢当拉起她的手,握得很紧。 张雪莹用力挣脱出来,抬眼看着他“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家是什么门第?你又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就算和离,与你的距离差得也不止十万八千里。你家人会接受我吗?会祝福我们吗?我真的已经死心了,只想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你别再为我画饼充饥了,回去做你的驸马也好,娶冷香也罢,总之从今以后你我只能是陌路人。”说完转过身子,再不肯看他。 平敢当黑如点漆的眼睛慢慢露出一丝寒光“驸马?冷香?是高俊告诉你的吧?” “对!” “果然是他,他究竟意欲何为?他又对我们的事知道多少?”平敢当双手扶着她的双肩,将她的身子扳正。 张雪莹看着他怀疑的眼睛,心中暗自后悔自己的沉不住气。 “他也是当京城新鲜事讲给我听的。”她强自镇定地说道。 平敢当眯起眼睛“不,没有这般简单,他那头告诉我,转身又来告诉你。而且……而且他看你的眼睛不像是堂弟对堂嫂应有的眼神,我一直都有怀疑,那便是他也心悦你是不是?” 他英挺的脸上忽然抹上一层怒气,双手用力了些,低声怒吼道“是不是?” “咝,你抓痛我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张雪莹皱着眉挣扎了一下。 “他的傻病是你给治好的,你俩在宣宁那段日子互相帮助、破案,他长得不差,你貌美如hua,你俩是日久生情了是不是?”平敢当放松了自己的双手,却是一把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张雪莹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声,气息紊乱,肌肉紧绷!他生气了!她感到一丝不妙“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日久生情?他对我的确很关心,却不是你所想的男女之情!”她急急地解释着,却心慌意乱的说不清楚,急得直跺脚。(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四章巧遇 平敢当看她急得粉面飞红,心中慢慢柔软下来“好了,你不要生气。我自是相信你的,如果说你与他在宣宁早两情相悦,你又怎会喜欢上我!你不是那般轻浮的女子,只是,我敢肯定高俊对你绝对有觊觎之心。”他笃定的说道,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寒意。 “你不要胡来,我们真的没什么?他只是关心我,像挚友、像哥哥那般。”张雪莹抬起头,拉着他的手,声音诚恳地说道。 平敢当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张雪莹松了口气。 平敢当恢复了平时冷静自恃的样子,脸上也敛去了怒气,温和地说道“刚才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情急。你早些歇息吧,看你很疲倦的样子。” “哎,好,您请!”张雪莹忙不迭得点着头。 平敢当又笑了笑,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嫩滑的脸颊“你的下人一柱香以后自会转醒,你不必着急。”顿了一下又道“我是不会放弃你的,若是你厌恶我,不再心悦我。我便在一旁静静守着你,看你幸福。可你现在过得并不幸福,那高桦实在配不上你。所以,雪莹……”他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又轻又柔,语气却是坚定不已“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梅冷香那边,我早就与老钦天监打过招呼了,娘去和我俩八字时,他会告诉我娘我与梅小姐八字不合。所以,你本就不必担心。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烦心事,谁知道那高俊像长舌妇一般惹人心烦厌恶。” 他的眸子慢慢变冷“他会为他的多嘴付出代价的。” “你不要伤害他,他是无心的。”张雪莹急忙说道。 平敢当脸上掠过一丝不悦,身上立刻有了一丝凌厉。 张雪莹紧张地看着他,却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平敢当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的,只是想找他好好谈谈。”他在好好谈谈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玉颊,转身离去。 张雪莹呆呆站在那里,心中暗自祈祷高俊好运。 第二天一早,张雪莹便收拾好自己常用的东西,准备回张家。 到了大门一看,高桦居然微笑着等在那里,不再是以前淡然冷漠的样子。 她奇怪的睨了他一眼,仍与以前一般,把他当成一团空气,径直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雪莹,要我送你回去吗?”高桦依然笑意不减。 “不用了,又不远。”张雪莹一边回答,一边已搭着枫叶的手踏进了车厢。 “那行,嫂子生产后,我再让娘与妹妹过去看望你们。” “好啊,先谢谢了。”张雪莹淡声道,拍了拍车门“走吧!”。 “夫人,既然姑爷有心在您面前小意,您当着我们下人的面怎么也该给他一个面子啊!”黄妈妈待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小声说道。 “我昨晚可帮了他大忙,他殷勤小意是应该的。”张雪莹淡笑道。 “唉!”黄妈妈还待说什么,却被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哎呀,怎么了?”她拍着胸脯,掀起车帘向外面看去。 却只见到一片密密麻麻的背影。 “回夫人与妈妈,是前面喜来楼出事了,一个客人突然喘不过气来,晕死过去了。”车夫在前面说道。 “能绕过去吗?”张雪莹问道。 “对不起啊夫人,街上人站扎实了的。还有官兵也到了,咦,那不是梅大人吗?”车夫是张雪莹从张家带来的,一眼便认出了梅少爷梅冷正。 “梅大哥来了?”张雪莹疑惑的挑了挑眉,掀开车帘。 果然见梅冷正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容冷肃的大步而来。 是什么人?居然惊动了锦衣卫镇抚? 她想了一下,对黄妈妈道“既然走不了,咱们也下去看看热闹吧!” “不行啊夫人,人太多了,当心一会踩着您。”黄妈妈吓了一跳,急忙阻止,但张雪莹已经下了马车,她只有无奈地跟了上去。 人墙外的张雪莹抬头看了看“喜来楼”三个烫金大字。这是京城最奢华最贵的酒楼,能在这吃早点的人想必非富即贵吧! 她踮起脚尖,朝人群里面色沉郁的梅冷正挥了挥手。 梅冷正一见她,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道“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 “嫂子要生了,我回娘家。梅大哥里面出什么事了?” 梅冷正迟疑了一下道“有个贵人在里面好像是中毒了,脸色青紫,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 “我去看看!”张雪莹一听贵人两个字,就想着结善缘,扭头便往酒楼里跑。 梅冷正一把拉住她,脸色沉郁道“别去,那位贵人脾气不太好,若是有什么事,你可帮不了你。” 张雪莹迟疑了一下,又道“没关系的,赶紧吧,救人要紧。” 梅冷正想了一下点点头,却又小声嘱咐道“我已派人去传太医了,太医没来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嗯!”张雪莹像一个听话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一个装修雅趣的包间内,一群锦衣卫正面色严谨的守在那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躺在地上,脸上一片青紫色,连带嘴唇都呈灰色,眼睛翻着白眼,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张雪莹上前翻了翻他的眼皮,又听了听他的心跳。一个满脸焦急的少年欲上前拦住她,被梅冷正以眼色阻止了。 “呼吸极度困难,口唇、颜面青紫,心跳加快而微弱,病人处于昏迷或者半昏迷状态,紫绀明显,呼吸逐渐变慢而微弱,继而不规则。”张雪莹脸上露出一丝紧张,抬头对梅冷正说道“梅大哥,恐怕等不到太医来了。病人危险得很,要马上施救。” 梅冷正身子一震,旁边那个少年开了口“必须等太医来!”还气哼哼的瞪了她一眼。 张雪莹沉下脸来,严肃地看着那个少年“病人已经很危险了,他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马上便会呼吸停止,心跳若是随之减慢而停止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少年急得跺了一下脚“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要太医来。” 梅冷正却正色问她“有把握吗?” 张雪莹肯定地点点头“只要你留下在这儿助我,其余的人必须出去。” 少年不依了,大声喝斥道“大胆,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撵我出去。” “现在不是作口舌之争的时候,若要他活命,必须出去。另外叫掌柜的拿坛烈酒来,洒在屋子里。”张雪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给地上的少年解开上衣的衣领。 “你……!梅冷正,你大胆。”站着的少年尖声叫道。 “请吧!”梅冷正拉着他,将他强自带了出去。 “梅大哥,再给我拿支竹子做的毛笔来!”张雪莹又说道。 她将少年平躺,头颈部放在正中。在颈部中线摸到甲状软骨后,向下摸到环状软骨,在两软骨间有一处凹陷,只能容下手指尖,这便是环甲膜了。 她从包里摸出平敢当赠的那把小银刀,举在眼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 “你干什么?”梅冷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她手上一痛,小银刀咣一声掉在了地上。 “唉,梅大哥,你干嘛呀?”她不满的抱怨道,把小银刀捡起来,示意梅冷正把酒拿过来,然后将小银刀放到酒里面过了一下。 “我问你干什么才是?”梅冷正又气又急,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上的刀子。 “我要把他的喉咙划个洞,他才能自主呼吸,不然他只有活活憋死。”她简短的解释道,用左手重新找到位置。 “不行,你这是死罪!”梅冷正急忙拉住她的手。 “梅大哥,你相信我,只有这样才能救他性命。你看,他好难受,随时可能死掉的。”张雪莹也急了。 地上的少年轻微起伏的胸脯都停止下来,双眼阖上,已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了。 “你,真能治?” “放心吧!”张雪莹一边答,一边将刀子划了下去。 梅冷正颤着身子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把毛笔折断,取指关节那么长的泡在酒里。”张雪莹冷静的声音传来。 梅冷正依言而行,只是想不到这折断的毛笔管跟救人有何干系。 “好了,把笔毛管给我。”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好像还有一丝血渍在上面。看得梅冷正心中又是一慌,心中念起佛经来。菩萨保佑,不要出事,否则便是诛九族的死罪了。 想到这时心里更怕了,眯着一只眼睛向地上的少年望去。 只见少年喉间有一个小小的切口,张雪莹正在把那支毛笔管往切口上按。他觉得自己头皮有些发麻,急忙移开眼睛。 “好了,你听,空气进去了。”张雪莹兴高采烈的声音传来。 他睁眼一看,果然听到一丝轻微的咝咝声,张雪莹正掏出自己的帕子在少年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又将毛笔管固定在帕子上。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五章祸兮福之所倚 他不由咳了一声,道“我会将这张帕子取回来给你的。” 张雪莹一愣,点了点头。 眼睛一动不动地仔细观察着地上的少年。 一柱香过去了,少年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她又听了听心音,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医来了!”一个声音惊喜的响起,紧接着房门砰一声打开了。 开始出去的少年拉着一个胖老头,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已经处理好了。”梅冷正说道。 胖老头对上张雪莹的眼睛,咦了一声,惊喜地说道“原来是你呀!” “你们认识?”少年眼珠子转了一下。 “嗯,高夫人张氏,俞老的病就是靠她治好的。唉,早知道您在这儿,我便不急吼吼地跑过来了。”胖老头正是王太医,一边说一边向地上的病人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马上发出一声惊呼声。 “怎么了?怎么了?”他身边的少年紧跟着问道,也看向地上的少年,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五哥!五哥!”。扑到病人面前,吓得身子发抖,脸无人色。 “世子别慌,这正是我家表妹救人的手段。”梅冷正急忙轻声说道,又看了张雪莹一眼,意思是还是你来解释吧。 张雪莹无奈的挑了挑眉:原来是个世子?怪不得如此狂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她没理那个世子,而是向王太医说道“如果病人发生窒息,不能自主呼吸,你们会怎么办?” 王太医沉呤了一下道“如果是有痰或是食物卡喉,可能还会有一丝办法。不过……这五皇子看来不像是被卡住了呀?” 哦,原来这就是贤妃的五皇子!张雪莹了然了。 “五皇子没有被食物卡住,而是因为喉咙水肿的原因造成突然窒息的。我想,他应该是吃了不该吃的食物。”张雪莹漫声道。 “可、可是,张夫人,您在喉咙上开了个洞,真的、真的没事吗?”王太医用颤抖不已的手指头指了指五皇子喉间。 “没关系的,到今晚你可以轻轻将毛笔管拔掉便是了。伤口用干净纱布包住,每天用开口烫过,烈日晒干再给他换。然后开一些消炎、消肿的药剂给他吃便是了。”在这个时代最怕的便是伤口感染,其实环甲膜切开术在前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手术,家庭护理都用得到呢! 她暗自瘪嘴,还太医呢!真没见识,叫得跟杀猪似的。 “哎,哎,好,我记下了,谢谢少夫人。”王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仍没有从惊诧中醒过神来。天啦,天下还有这样的医术?! “无事的话,我便先走了”张雪莹蹲身屈膝,又向梅冷正点点头。 “好,你慢些走。”梅冷正微笑道。 “哦,对了,叫五皇子千万忌口,还有,尽管不要开口说话。”张雪莹走到门口便听到五皇子发出模糊的声音,急忙说道。 “哎,记下了。”王太医听话地点点头。 张雪莹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世人都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这般处心积虑结识贵人,但也的确是救了他们的性命,这样不算过吧?回张府的马车上,张雪莹突然自己问着自己,但随后茫然的叹了口气,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或是会带来什么! 上一世自己就是算计太过,反误了卿卿小命,这一世,一定、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她暗暗警告自己! 张雪莹回去得很巧,刚在张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凌晨汪氏便发作了。 枫叶急匆匆的摇醒了她,她倒是不慌不忙的洗潄穿衣,到汪氏院子一看,厅里已经坐着梅氏、大哥连汪氏的两个嫂子都来了。 她盈盈一笑,走上前一一见礼。 行完礼,又抿嘴笑道“伯母、哥哥,两位大嫂子,您们都别急,嫂子这胎保证好生,您们呀就等着看大胖小子便是了。” “咦,又是个小子?”汪氏的大嫂惊喜的问道。 张雪莹点点头,汪氏两个嫂子笑起来“有您这位神医说了,那保管错不了。” 梅氏早笑得见牙不见眼了,与有荣嫣的看着张雪莹。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便看见张妈妈喜不自禁的走进来行礼“恭喜老夫人、恭喜大爷,恭喜两位汪夫人,夫人生了,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赏!”梅氏高兴地站起来,非常有气势的一挥手。 张雪莹也从自己袖子里掏出几个绣工精美的荷包给张妈妈“替我打赏接生婆,还有你们今天在房里服侍的,一人一个,嫂子母子平安,我就最高兴了。” 汪氏两个嫂子看了一眼沉甸甸的荷包,眼里都流露出一丝笑意:怪不得自己小姑子疼爱她,的确是个懂事贴心的。 到洗三那天,张府全府张灯结彩,前厅内堂坐满了前来祝贺的人。 门房的老妈妈不时进来唱一声来贺的宾客,这不,刚把锦衣卫左指使使夫人袁家母女迎进来,便听到平家大小姐到了。 平家啊!内堂坐着的夫人、小姐不由齐齐互视一眼,脸上既惊又羡! 几位夫人已经在小声商量是不是应该适当增加一些洗三礼了。 熊氏陪平氏坐在一旁,心中暗叫不妙:本以为张氏是一时运好能得平家相助,可不曾想今天是张雪聪二子的洗三日,平家居然都来祝贺了。 更不用提袁家、厂公府、方家……哪一个不是高门显贵! 她的脸色慢慢沉滞起来,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两个小银锭子。想了一下,坚决的换上了一对五子登科的金锭子。 再怎么说与张府也是明面上的亲戚,她自不会丢了这份脸面!让高桦在张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圣旨到!”众人正谈笑风生,突然听到一个公鸭嗓子一般的声音。 厅内立刻寂静无声,张府只是得了一个二子而已!为何还有圣旨到? 一边想一边恭敬下跪,口呼万岁。 张雪莹听得昏乎乎的,反正就是表扬话,然后赏了什么补品、一对金如意,好像还有绸缎与银锭子一百两。 送走宫里的公公后,梅氏笑得牙都酸了尤不自知:太好了,双喜临门啊! 众人看张家人的眼光更为热切了,里面含着熊氏变幻莫测的眼神。 待到月上中天,众宾客开始告辞的时候,熊氏特意找到了帮着送客的张雪莹“妹妹,如今大嫂身子无碍,你便跟我回去吧!” 张雪莹想也不想的摇摇头“我要侍候嫂子出月,到孩子满月酒那天再说吧!对了,天黑路不好走,您与婆婆小心些。”说着,便把她们往外院引去。 熊氏看了平氏一眼,平氏却叹着气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无奈。 熊氏只能作罢,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愿意将张雪莹留在府里,在她眼皮子底下时时看着她才觉得心安。 张雪莹送走平氏婆媳,回到厅里一看,张雪聪正陪着梅氏在说着话呢。 “妹妹,你婆母没叫你回去吗?刚才高桦倒跟我提了提,我没理他。”张雪聪抿了一口清茶。他是个严谨古板的人,最讲究三从四德,但一想到高桦那些日子的作派,他便觉得妹妹留在张府是最好不过的事。起码不用担心她会受熊氏欺负。 张雪莹一笑“熊氏倒提了提,不过,我没理她。” “回去干嘛?在这住得舒心只管住着。刚成亲那会也没接你回来住对月,现在补上也不为过。”梅氏开了口,脸上露出今天的第一丝怒容“高桦不过是看莹儿救了五皇子的命,陛下又重赏了张家,他才巴巴凑上来罢了。为何上次莹儿被裴如意所伤不见他如此情急地接莹儿回去?” “伯母英明!慧眼如炬。”张雪莹笑嘻嘻的拍了梅氏的马屁。 梅氏嗔怪着睨了她一眼,又看向自己的长子“你说这孩子得多心宽啊?才不会在乎这些。唉!”终究还是难过的叹了口气,自己侄女这桩婚事,一直是她心口上的一大块石头。 张雪莹眼珠子一转,毫不矜持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唉呀,又累又困,我可要下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好好泡个澡,我叫张妈妈给你送了那个什么香露去了,据说洗了身上香香的,还能解疲乏。”梅氏急忙说道。 “嗯,伯母晚安,大哥晚安!”张雪莹依礼告退。 “娘,有些事儿子想与您商量一下!”张雪聪看着她袅婷的身子消失在门外,脸色很是严谨的对梅氏说。 “什么事?”梅氏见儿子如此正经、严肃,不由紧张起来。 张雪聪想了一下道“本来是想等二妹妹上京后再提这件事的,可是既然她有事耽误,迟迟不能来,我们母子便商量一下吧。”他顿了一顿,亲自走过去关好了门窗。 “娘,小妹是瞧不上高桦人品的,当然,我也看不起。如果二叔二婶在世的话,也一定瞧不起的。”他开口道。 梅氏点点头“那是自然,逢高踩低、汲汲营营只为名利。没血性、少担当……唉,二弟当年真是瞎了眼。”她苦恼地说。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六章贤妃 “妹妹现在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名头极响,名声也极好。不如趁她还年轻,咱们提出与高家和离吧,再给妹妹另觅良人。她有才有貌的还怕找不到如意的人家?”张雪聪低声道。 “这……我也有这样想过,但是毕竟她们成亲才近半年,是不是……太快了些?”梅氏迟疑地说。 “这种事当然是宜早不宜晚了,迟则生变。虽说时间不长,可对于高桦的人品咱们还不够清楚吗?其他的不说,就单论他对妹妹不好这条,咱们就该与他和离才是。”张雪聪难得强硬的说道。 梅氏重重一咬唇,狠狠点了点头“成,明天我问问你小妹再说,不要又打错算盘了。”她想起上次擅自去求方夫人的事。 “这样妥当些,毕竟是她在过日子。”张雪聪站起来,扶起梅氏“您也辛苦一天了,早些下去歇息吧!”亲自送梅氏回了院子,才向自己院子走去。 一个黑影闪出张府院子,如闪电一般向较偏的北街奔去,停在一处普通小院门,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师父,您回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抬起头,恭敬的迎上去,扶住他。 “您的腿还有些不利索呢?大夫说了要静养!”男孩子一边心疼的小声责备,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抬起那人的右腿,在灯光下打量着“您看,又有些肿了!” “善喜,我教你的功夫都练了吗?”黑影缓缓开了。。在灯光下一张枯瘦干瘪的脸,头发hua白,身材清瘦,背微驼,一双不大的眼睛如利剑一般让人心悸。 “我练了师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勤奋练功,好好保护主子的。”名叫善喜的男孩子认真的说着,轻轻替老头按摩着伤腿。 “好,你记得我的话便好。你骨骼奇佳,是难得的练武奇材。再加我我给你的内功心法与药浴,你一年的修为可抵别人十年,你一定要好好苦练。”他顿了一顿,声音变得更加严厉“你的命是属于谁的?” “是属于主子的师父!”善喜立刻挺直尚有些单薄的小身板,像宣誓一般答道。 “好!”老头满意的轻吁一口气,摸出腰间的旱烟袋咂起来。 “奴才这辈子为主子活,为主子死。”善喜看着他冷漠的脸,又补充了一句。 老头点点头“去睡吧,明天继续。” “师父,善喜告退。” 老头侧过身子没有说话,大半块脸湮没在阴影里,只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锐光。 那群如附骨之蛆的人一直追寻着自己不多的行迹不放,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以后可一定要更加小心才是。万不能引他们嗅到小主子的踪迹!如果那人知晓小主子真正的身份,只怕会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而结果很有可能是对小主子不利的,毕竟王法大于天啊! 他慢慢走到小床边倒下,阖上了眼睛。 过了几天,宫里的贤妃娘娘下了贴子请张雪莹入自己的昭然宫一叙。 梅氏既惊喜又紧张,一夜辗转难眠,一大早便顶着眼睑下的青紫到张雪莹的房间亲自替她准备进宫的衣衫首饰。 “莹儿,贤妃娘娘此人出身清流一派,最是温婉懂礼,对世人却也生疏客套。”张雪聪也早早起来了,此时正坐在外厅,一边候着张雪莹梳洗,一边对她介绍贤妃的情况。 “她不喜奢华,恪守礼仪,最讲究尊卑。你只要谨慎从事、对答有礼便是。千万不要自作主张的多说多问,记住了吗?”张雪聪问道。 “记住了,大哥放心!” “嗯,好!还有……”张雪聪顿了一下“贤妃娘娘在宫中自成一派,一向不与皇后、贵妃,或是其他妃嫔过于亲近。这一点很重要,你也须记住。”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却露着郑重。 张雪莹也认真的答道“知道了大哥!” “好,你是个聪慧的,其他的我便不多说了,你见机行事便是。”张雪聪放下心来,说太多,反而会小妹紧张,不如点到即止。 环佩声轻响,张雪莹慢慢从内室走了出来。 张雪聪一看,脸上便露出一丝称赞与骄傲。 自家小妹里面穿着米黄色绣白玉兰的短儒衫,是以精棉布制成的,淡雅清新,虽不如绸缎耀眼贵重,却难得朴实自然。想来很符合一向节俭的贤妃娘娘的审美,下面是一条碧绿色的蜀锦马面裙,只在裙裾上绣着同上衣一样的白玉兰。乌黑亮丽的长发梳成一条大辫子,却没有挽成髻,只在辫子上缀着几朵碧玉雕成的小素心兰,饱满小巧的耳朵上垂着一对翡翠兰hua耳环,映着凝脂般的秀颜。清新大方,却又略显贵气。 张雪莹一笑,转了个圈“大哥,清流一派的贤妃娘娘想来是不会讨厌兰hua与玉呗。”自命风雅的人想来是不会喜欢金银珠宝的,故而自己只以玉为首饰。可玉却是最上好的碧玉,想来不会让人觉得俭朴有余、慎重不足的。 张雪聪满意的点点头“甚好!走,大哥送你入宫。我会在外面等你,想来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的。贤妃一向不会与外臣多打交道,只是无论她赏你什么,你只管恭敬有礼的接着便是。” “知道了大哥!”张雪莹跟着他的步子,点头称是。 从皇宫侧门进了宫内,便由等待在那里的小内侍带着到了贤妃的昭然宫。 一进昭然宫的院子,张雪莹垂首扫了一眼,便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 满院子的玉兰hua夹在深深浅浅的绿中,清新雅致,不见艳色,牡丹、芍药等名贵而艳丽的名hua,全不见踪影。 她屏息静气的跟着小内侍亦步亦趋的踏上白玉阶梯,静候在外面,身不动、眼不瞟,稳重而文静。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个面容清丽的大宫女才走出来,带着神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柔声道“贤妃娘娘有请高夫人晋见。” 张雪莹闻声屈膝蹲身后,才随她进到内殿。 颜色素淡的殿内,布置雅趣,几个半人高的玉石圆缸内种着水生美人蕉、凤眼莲、水生鸢尾与睡莲,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便是这殿内最打眼的装饰了。 “上前见过贤妃娘娘!”宫女轻声道,退到一旁。张雪莹急忙跪下,依礼问安。 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你便是张氏吗?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张雪莹柔顺道“是,娘娘!”稍微抬起玉颜,眼睛却只敢看着贤妃的嘴唇位置。 贤妃清丽端庄的相貌上有一抹微笑,有礼却不亲热。眼睛清冷含着审视与揣度,细细打量了一下阶下身不动、气不急的女子。 嫩黄配碧绿的装饰,清新又带庄重,却也能让人眼前一亮,看上去让人极为舒服。 面容绝美,神态庄重,通身上下自有风仪,不见小门小户的谦卑或是局促不安,只有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与满意,笑容真诚了一些“便是你救了本宫的皇儿?!” 张雪莹急忙轻轻磕道“民妇不知是五皇子,虽说救了他,却也伤了他的龙体。”这么说没错吧!她心中有些惴惴。 “起来答话吧!赐坐!”贤妃看她有些紧张,又笑了一笑。 张雪莹恭声谢过后,挨着小锦墩轻轻落坐,眼观鼻、鼻观心。 “你的医术本宫也曾听闻过,不过,你救五皇子的法子,却让本宫大大地吃了一惊。你自是艺高人胆大,却也太大胆了一些。你就不怕万一有个闪失……?!”贤妃柔和的声音含着意味不明的叹息。 “回娘娘,民妇刚进去时,一心只想救人,不知道他是五皇子。”张雪莹悄悄掐着自己冒汗的手心“再者,恕民妇说句大胆的话,当时五皇子情况危急,民妇除了这个法子,实在想不出要怎样救已窒息过去的五皇子。对于施救的法子,在门外人看来凶险,民妇却是相当有把握的,只会救人,绝不会害人性命。” 贤妃沉默了一下,轻轻道“是呀,本宫也曾细细问过太医院判,这几日也曾查遍医经。当时五皇子的情况若不是你果敢出手相救,恐怕……!终是他幸运,幸亏遇着了你。” “民妇也是凑巧经过那里,是五皇子鸿福齐天才是。”张雪莹不敢多说话了。 “本宫是个无趣的人,平时除了侍弄hua草,便是看书了。自问阅书无数,书的种类也是繁而杂,可从不曾见过你这种救人的法子。你,能与本宫细细说一说吗?”贤妃的声音依然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回娘娘话,民妇的医术得于娘亲身边一位老妈妈,老妈妈早年过逝之前,曾给过民妇一本手抄医经。并要民妇发下重誓,不得誊抄,不得外露,背熟之后便焚毁。”张雪莹脸上满满的为难,白玉般的手指互掐着,显然矛盾而不知所措,凝脂一般的面颊慢慢浮上一层绯红。 贤妃不眨眼的打量着她,突然了然地笑了一笑.(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七章羞辱 “既如此,自是要尊敬故人遗愿,本宫就不为难你了。总之,还是要谢谢你的。你既喜欢医,本宫便送你两本孤本医书吧,以示谢意。另外,看你一进门便把目光落在了那盆水生鸢尾上。想你也是个爱hua的,而且眼光独到。”她顿了顿,接着道“这hua儿是从海外来的,在大夏王朝,恐怕也只有本宫这有了。就再赏你一盆吧,只是这hua极不好种,要栽种在水中。” 张雪莹急忙磕谢“谢娘娘,民妇感激不尽。”脸上又是欣喜若狂又是如获至宝的样子。 贤妃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打趣道“哦,两本书,一棵植物居然能让你高兴成这样?你没有失望本宫不曾赏你金银珠宝吗?” 张雪莹大胆地抬起头,眼神清澈而隐含热烈“回娘娘,金银有价医无价。何况……”她指着那缸水生鸢尾“此hua在民妇眼中乃至宝,以前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它。其性味特征苦、辛平;能活血祛瘀、祛风利湿、解毒消积、用于跌打损伤、风湿疼痛、咽喉肿痛、食积腹胀、疟疾;外用治痈疖肿毒外伤出血另外,鸢尾的根茎,可提取一种珍贵的香精,若直接研成粉末,便是上等的香粉。”她面颊浮着红晕,眼睛闪闪发亮的如数家珍。 贤妃眼中有了笑意,身子向前倾了倾“合你的意便好,在我这是凑个趣,在你那却是能治病的良药。甚好,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吧!”她抿唇一笑“只是不知道这hua儿作出的香料又是什么样子的,你若种植开了,以后制成香料能否送本宫一些?” “当然能的,娘娘。”张雪莹立刻挺着胸脯,扑闪着大眼睛,认真而严肃的说道。 贤妃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了,下来两步站在她面前“好,那本宫就等着。” “嗯!”张雪莹急忙从锦墩上站起来,点点头。 “本宫也不好多留你,改日有机会再召你前来陪我聊聊天。”贤妃笑道。 “是民妇的荣幸。”张雪莹急忙屈膝蹲身颔首。 “好,诗经,送张氏出去吧!”贤妃对一旁的大宫女说道。 “高夫人请随奴婢来!”大宫女的声音除了一如开始的柔和,更多了敬重之意了。 张雪莹又跪下行礼告辞,才随着大宫女踏出昭然宫。 “母妃,这张氏简直就是一个医痴啊,hua都能入药!”身着玉蓝色锦袍的五皇子从内殿走出来,颈部包着白布,声音有些暗哑。 “嗯!看来是母妃多心了,她真的是路过,见有人凶险,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医技了。”贤妃点了点头。 “是呀,她并不知晓我的身份的,我虽然当时昏迷,可迷糊中也听到了几句。如果不是她坚持救我,我恐怕真的已经……”五皇子脸上一黯,还有丝后怕之色。 “她说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引发的喉疾,继而窒息的是吗?”贤妃怜惜的摸着他的肩,低声问道。 “是的,那时儿子已转醒,正好听到她这么说。” 贤妃清冷的眼神更冷了,嘴角隐有不屑与厌恶“放心,母妃会把那只鬼抓出来的。” 自己一向与世无争,只是厌烦,但并不代表自己是怕是不会。 五皇子觉得自己一向书香气浓重、温柔恬淡的母妃此时像极了一把出鞘的利匕,杀气锐不可挡,从此以后,与世无争的贤妃将会成为过去。 走在繁hua似锦的御hua园里,张雪莹的眼里却只有那株蓝色鸢尾hua与怀里的两本手抄孤本。 到了一处月亮拱门前,突然听到一声娇喝“她是谁?看着不像是宫里的?”声音又糯又甜,却含着嚣张骄横。 诗经身子轻轻一颤,急忙跪伏在地“奴才见过禧珍公主!”又向张雪莹递了个眼色,张雪莹急忙跪下,恭声道“民妇张氏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双粉色绣鞋停在她面前,上面镶着的明珠颤微微的动着,在阳光下闪着莹光。 “她是谁呀?贤妃娘娘不是一向不喜欢接触外人吗?”禧珍公主好奇的问道,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打量着张雪莹。 当看到她脖颈处露出的肌肤时,眉头皱了一下“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张雪莹暗自无奈的叹了口气,驯服地轻轻抬首,目光沉静,眼睛望着禧珍公主水红色的八幅裙。 禧珍公主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惊色,高声叫道“把头抬高点!”声音有丝严厉。 张雪莹心中一突,只能依言行事。 禧珍公主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面有着狡黠与傲慢,巴掌大的心形脸,下巴尖尖,嘴唇又小又厚,光泽润滑,像一枚诱人的樱桃。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张雪莹,突然问道“她为何要去贤妃宫中?” 旁边的诗经急忙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公主话,高夫人便是救五皇子的人,贤妃娘娘亲自见她,是向她道谢。” 禧珍公主粉嫩的小脸突然一绷,尖声道“她便是那妖妇?!敢划开五皇弟喉咙的妖妇!” 张雪莹吃惊的张了张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诗经。 她从禧珍公主的脸上看到了毫掩饰的厌恶,眼睛里也有憎恶与凶光。 诗经磕首道“回公主,高夫人不是妖妇,只是所用的法子异于常人而已。” “闭嘴,死奴才!”禧珍公主却是突然勃然大怒,小小的脸气得绯红,娇小的身子向前又踏了一步,狠狠地盯着张雪莹“你敢用那样的法子伤我五皇弟,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法子骗过了父皇与贤妃,却万万不能骗了我去。今天,我便要为可怜的五皇弟报仇。” 她高高扬起头,向旁边一个太监道“来呀,取板子来,将这妖妇痛打五十大板。” “这……”诗经闻言大急,又是磕头又是哀求“不可呀,公主,若是陛下与贤妃娘娘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禧珍任性的一跺脚,又娇喝一声“死奴才,还不快点去取板子,就在本公主面前打,看本公主不将她打得现出原形。” 张雪莹又急又怕,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了这尊煞神。也不知道这五十大板下去后,自己是否还有命在。只能非常没骨气的又是磕头又是苦求“公主饶命,民妇真的不是害五皇子啊!您是从哪听得这些谣言。” “闭嘴!”禧珍闻言却是更加生气,一巴掌挥上张雪莹的脸“你敢骂本公主青红不分吗?” “不,不敢!请公主您大人大量,原谅民妇有口无心之失。”张雪莹捂住脸,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却是因为羞窘。两世为人,除了被裴如意打,今天又要被这个刁蛮公主羞辱。 她心中又急又气,更多的是羞愤,是恼怒。 她看向诗经,意思不言而喻,如果不阻止禧珍公主责打她,诗经也不能向贤妃解释。 “公主,板子来了。”两个小太监抱着又厚又重的板子,喘着气跑了过来。 诗经悄悄向后面退去,她根本无力阻止禧珍公主,现在只有去求贤妃娘娘了,希望来得及救高夫人一命。 “来呀,将她按住,行刑。”禧珍公主厌恶而凶狠地看着张雪莹,白玉般的小手一挥。 “救命啊!冤枉。”张雪莹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 “堵住她的嘴呀蠢材。”禧珍公主柳眉一挑,怒喝道。 两个宫女急忙掏了帕子出来塞住张雪莹的嘴。 张雪莹拼命挣扎着,眼中流出泪来。 她恨自己为何要故意接触贵人,救了五皇子,以至惹祸上身;也恨自己为何今天没能带些药在身上;更恨自己为何两世为人都因身份地位县殊的原因而要任人鱼肉。 她恨恨的盯着禧珍公主,恨不得扑上前去咬她一口。 “你居然敢这么看本公主,我非要挖掉你那双美丽的眼珠子。”禧珍公主蹲下身子,低声而凶恶地说道。 张雪莹依然眼也不眨的看着她,她发誓,若自己不被打死,她一定会想法子报仇,让这个任性、蛮横又凶残的公主痛不欲生,她一定会。 她凭什么如此羞辱自己,凭什么打自己。就因为她是公主,她有天下第一的爹吗? 凭什么?! “打!给我重重的打。”禧珍公主一甩手,大喝一声。 板子落下来,结结实实地打在张雪莹的臀部,她痛得闷哼一声。 一下、两下、三下……她一边自己在心中数着数,一边在心中自我催眠:不痛,一点也不痛,这不过是场恶梦,自己醒来便没事了。 然而臀部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双手双腿被按得死紧,太阳好似比平日更为灸热,烤得她就像条丢在岸上的鱼一般,马上便会因缺水而死。 突然,她觉得自己小便处传来一阵酸痛感,紧接着便觉得有水流了出来。 她屈辱而痛苦的闷哼一声,自己应该是小便失禁了。 “哟,公主殿下,妖妇失禁了。”一旁的小宫女阴阳怪气地说道。 “呵呵!太羞人了!” “唉呀,不要脸!”(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九章奉旨养伤 张雪莹听她语气中尽是羡慕与不可思异,心中不由暗自冷笑:自已无辜被打成重伤,又丢面子,又失里子。而且如果不是贤妃去的及时,自己恐怕小命都丢了。如此人命关于的事,主凶禧珍公主居然只是被禁足与罚抄女则。哼,仗得不过是她出身高贵罢了!如同上一次裴如意一样,自己受辱挨打,还要自己前去赔礼道歉! 她越想越气愤,恨不得将两人一针扎成痴傻、扎成伤残。脸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我自是不会也不敢与公主计较,她想来是深居宫中,心思单纯,听信了某些谣言吧!”。 诗经眼睛发亮地说道“高夫人真是深明大义,又聪慧得紧,我家娘娘也是这般说的。” 张雪莹心中有数了,勉强笑了笑,又紧接着打了个哈欠,一副又困又痛的样子。 “啊,都怪奴才一见您醒来太高兴了,居然拉着您聊起天来。真是该打,您快睡吧,奴才这旁边陪您,如有需要,您只管吩咐便是。”诗经小意地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没事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吧,身体要紧。”张雪莹关切地说道。 诗经只觉得心中温暖如春一般,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奴才身体底子好得很,在这陪您,您睡吧。”殷勤地上?前替她拢好被子。 “那辛苦你了。”张雪莹像是无力再与她客套,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便似熟睡了过去。 重重垂下的幄幔后面人影轻轻一闪,贤妃面容沉静,眼睛却露着满意,带着名叫四书的大宫女轻轻向外殿走去。 “桃仁九钱,红花九钱,乳香(醋制)四钱,没药(醋制)五钱,血竭三钱,当归十钱,土鳌虫六钱。黄柏九钱。三七、马勃各五钱、虻虫、地瘪虫各七钱。研成细粉,然后取白胡椒,用清泉两碗水煎,浓缩至一小杯。泛药粉制成水丸如绿豆大、晾于、备用。”王太医眯着眼睛。小声念着张雪莹自己开的方子。想了一会,点头道“妙啊,更细更全更妙啊!”眼神热烈地看着张雪莹。 张雪莹一笑“王太医如果觉得有用。我便将方子送给您吧,算是谢谢您为我疗伤。”她觉得此方子军中会用得到,自己也算是积功德,免得以后还如此多灾多难,动则被人打一顿。 “千金难求、千金难求啊!谢谢、谢谢高夫人!”胖老头乐不可支的拿着方子一溜烟的向殿门口跑去,边跑边说“老夫亲自去给您制药。” “麝香、轻粉、枯矾、黄丹、松香、黄岑、梅片各五克,研磨成粉,上药时,先用盐甘草水清洗伤处,然后将药面撒上,再以棉纱布盖之,四个时辰一换。”待王太医走后,张雪莹又叫诗经记下另一个方子,两天便换一个方子,不久之后自己便可以回家了。 弘德亲自对张家进行了抚慰,言明张雪莹在宫中静养到伤口愈合后才送回张府。 张雪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张府呆着,一直没回高家呢? 抚慰!哼,她自是不屑的。待她养好伤,喘过气来,她定不会轻饶了那个恶毒的禧珍公主。 她有的是法子让她痛不欲生,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又突然想到了老王头,如果老王头在,只怕禧珍也成了吊死鬼了吧!她觉得泪水突然便充盈了整个眼眶,心中又酸楚的不行了。老王头,我真想你啊!你没了,再没有人护着我了。 梅氏也在张府伤心哭泣,眼睛肿成了一条缝。 “聪儿,娘的心真的是快心痛死了。外人看莹儿是一介孤女,出身不高。可在娘心里她却是任何金尊玉贵的人都无法相比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那些所谓的贵人伤害。我,我真恨不得冲上去咬掉他们一坨肉下来!”她捂着嘴,哭得喘不过气来。 张雪聪强忍住心中的难过与愤懑,安慰着自家娘亲,得子之喜被突发的祸事冲走得一干二净。 “娘,您放心吧。虽说禧珍公主是陛下爱女,可陛下毕竟也严惩她了。比起前段时间禧珍公主害罗昭仪失掉龙子一事,此次的惩罚更为严厉。”他话虽如此说着,可也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自己小妹差点被害得丢了性命,远远不是禧珍公主抄抄女则,或是禁足半月所能赎罪的。 恨只恨自己官微职轻;恨只恨对方是皇家公主! 隐约中他又觉得此次的事太过蹊跷,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他觉得还是要等自家小妹回来亲自问个清楚才能分辩出来。 同样伤心愤怒的还有平敢当与高俊二人。 平敢当到平贵妃宫中请安时,平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刚好从贤妃宫中回来,立刻向平贵妃说了此事。 平贵妃心中一惊,立刻条件反射地便向自家侄子看去。 只见平敢当仍是稳坐如山,只一双本就税利的眼睛此理更有如一把寒气迫人的利剑一般。 身子紧绷着,放在椅靠上那双骨干修长的手已经青筋暴露。 她急忙对大宫女道“快送些上好的补品到贤妃宫中赏给张氏,另外,把从海上得来的正骨油也送去。” 平敢当仍然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平贵妃却知道自家侄子越是冷静,便越是生气了。 只是,那可是禧珍公主啊!她不由担忧的轻唤了一声“当儿!” “姑母,如果无事的话,侄儿便告辞了。”平敢当迅速的站起来,行礼之后也不待贵妃答话,便扭头出了金华宫。 “唉!”平贵妃揉着发胀的脑门,长长叹了口气。 高俊在摔了不少珍贵的瓷器,又捶了一会桌子后,叫来了马档头。却不开口说话,只眼神莫测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看得马档头心中直发怵,小腿也不争气地抖起来,他才慢悠悠地问了一句“你现在是大档头了吧?” 马档头一愣,立刻恭敬无比地答道“是的,少爷,还多亏您在厂公面前替奴才美言。” 高俊点点头,眼睛变得冷冽起来“可见,跟着我,听我的话,尽心为我办事,还是有那么一丝好处的?” “少爷哪里的话,唯有跟着您,尽心为您办事,才有奴才的今天。”马档头正色道。 “那么,你找个人去替我杀个人吧!”高俊的口气宛如谈论天气一般自然。 马档头眼也没眨,直接道“杀谁?奴才去吧!” “禧珍公主!” 马档头一下子跪倒在地“少爷?!” 高俊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对了,我怎么忘记了呢?你首先是皇家的奴才,其次才是我的奴才呢!” 马档头却是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奴才愿去。”身子有些微颤,声音却是坚定无比。 高俊长久的凝视着他,半晌才笑了笑“起来吧,开玩笑的。”说完,挥了挥手。 马档头迟疑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管少爷要奴才办什么事,奴才都愿意,奴才是厂公的奴才,是少爷的家奴,不是什么皇家的。”说完,又虔诚无比的磕了一个响头,才半爬着退了出去。 高俊伸长笔直的长腿,靠要椅子上,望了望天花板,自语道“杀了她就太便宜她了!”然后便阖目沉思起来。 要怎么整治这个骄横无礼、视人命如儿戏的公主呢?他要好好想一想。 对了,他要先看看平敢当的反应! 高府金桂园里,熊氏正偷偷看着高桦的脸色。 高桦平静如常的在细品着熊氏泡给他的雨前龙井,轻轻点了点头后,一脸赞赏地说“这茶好,观其色鲜绿色中略带米黄色;闻之清香绕鼻;初尝有其苦涩感,但回味浓醇,令口舌生津。好茶啊好茶!”说完,笑眯眯地看着熊氏,一副悠闲惬意的样子。 熊氏笑了笑“既然相公爱喝,妾便再找父亲要些便是了。” 她说完,又小心地看了看高桦“对了,张家妹妹的事……!相公是怎么条算的?” “张氏?她不是好好在贤妃宫中养伤吗?提她干嘛?”高桦又轻抿了一口香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声音同面容一样平静无波,不见喜怒,好像提起的是别人。 “妾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要递贴子表示一下关心?免得落人口实!”熊氏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揉着双肩。 “那是自然,这次不同上次,咱们对她再无感情,也得把面子功夫做足,不要让张家的人或是朝上命官挑出咱们夫妻的毛病。”高桦放下茶杯,伸手拉住熊氏光滑细腻的纤手,轻轻把弄着“陛下这次罚了禧珍公主,证明张氏在他老人家面前还有两分颜面。咱们自然不能表现得漠不关心,或是怕惹祸上身的样子。” “妾知道了,相公您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熊氏心领神会。 高桦拿起她的纤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你我夫妻真是心有灵犀啊!有贤妻如此,夫别无他求了。”一把拉过熊氏,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二百九十八章救治 “公主,她殿前失仪,应该是死罪。” 各种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让张雪莹羞得恨不得立刻死去,死了耳根子便清静了,再也听不到这些了。听不到这些跟前世一样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住手!”远处传来一声严厉的高喝声,贤妃带着五皇子快步向这边跑来。 张雪莹心中一宽,又觉得无脸面对她们,干脆头一偏,干净利索地晕了过去。 “公主!” “皇姐!” 贤妃发丝凌乱、气喘吁吁地跑到禧珍公主面前。 一看地上张雪莹血迹一片的背部与臀部,便不顾风仪的惊叫一声“天啦,高夫人,你、你还好吧?!”,亲自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贤妃娘娘,这妖妇伤了五皇弟,你居然还如此宽宏大度的饶了她。”禧珍公主气呼呼地说道。 “皇姐,是高夫人救了我才对。”五皇子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张雪莹,又急忙将眼睛移开,一是因为不好意思二是因为害怕。 那片深浅不一的血色让他心悸,刚才还明艳不可方物,聪慧可人的女子,转眼间便狼狈凄惨地躺在那里,奄奄奄一息,生死不明。 “什么救了你,你不要被这妖妇迷惑了。骗得了你们,可骗不了我。都说她的医术异于常人,要我说根本就是狐妖现世,迷惑众生的。你们让开,我今天一定要为民除害。”禧珍跺着脚,又气又急的样子。 贤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低声问道“公主,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搬弄是非,故意中伤高夫人?” 她知道禧珍虽然骄纵任性,可也绝不是个凶残暴戾的人。 禧珍公主呆了一下,又扬起头“不是,是我看出来的!你们快让开呀!” “来人,将高夫人抬到我宫内,去请太医来诊治。”贤妃沉下脸,决定先不追究谣言一事,救人要紧。 张雪莹奉她的诏来到宫内,如果死了,对张家怎么交待?外面的命妇又怎么看她。 她心思转得飞快,已经将今天张雪莹挨打之事与害五皇子窒息一事联系在了一起。 心中又惊又怒,是谁?居然把黑手伸到了自己儿子手上?他才十岁而已,前面还有四个成年的皇子啊?为何这次的目标却是他们母子呢?! “不行,放下。”禧珍公主还欲上前阻止。 “公主请自重!”贤妃沉下脸,严厉的低喝一声,目光中有警告也有怒意,丝毫不让地看着她的眼睛。 禧珍公主一愣,一向温婉和气的贤妃不生气则罢,一生气,居然让她有一丝害怕。 她呆立在场,不待她反应过来,贤妃带来的人已将张雪莹小心地抬起来,向贤妃宫殿方向走去。 “公主、公主,人被贤妃娘娘带走了。”一旁的小宫女待贤妃走远后,才敢拉了拉禧珍的袖子,提醒道。 禧珍公主回过神来,看了看地上那滩血迹,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走就走了呗!”有些郁闷又有些不安的向自己住的珍珑阁走去。 身后一大帮奴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自己主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兴趣索然起来,急忙跟了上去。 “诗经,你亲自到太医院,找王太医来,他年纪大得足可以做张氏祖父了,不必避这些嫌。”贤妃看了看榻上脸色苍白、头发尽湿的张雪莹,又看了看那片触目心惊的血迹,沉声对一旁同样脸色煞白的诗经说道,想了一下又道“再派个人去禀告陛下身边的公公一声。” “是,娘娘。”诗经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贤妃对自己的责罚,听到吩咐后,不由心头一松。娘娘仍倚重她办事,看来是不怪罪自己了。 她急忙快步走了出去。 “四书,你马上出去,悄悄将这两天公主见过谁?与谁谈过话,或是谁造访过公主,一一打听清楚了。”贤妃对另一个面容沉稳的宫女吩咐道。 宫女点点头,身姿轻盈地向外走去,脚步像猫一般快速无声。 胖胖的王太医很快小跑着来到了照然宫,一看榻上裹在血衣中的人儿,不由惊呼出声“这是谁下这么得的手啊!?”再一仔细看人儿的面容,更是又气又急,又惋惜“太、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如此对待高夫人哪!”这可是他都饱含敬重的神医啊! 他决定以后不替那个凶手治病了。 “王太医快快给高夫人诊治吧!”贤妃催促道。 “哎、当然,当然,臣已经在把脉了。”王太医认真地说道。 “哟,伤势很重,好在内作不是很严重。无礼了啊高夫人,在下可以做你爷爷了,让老夫看看您的伤势。”他一边叨叨,一边轻轻褪下张雪莹臀部上的裙子,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重,非常重,骨头都有受损了。好在,还难不倒老夫,我先开些舒筋活血、化淤健骨的药。再上些金创药,待高夫人醒来后,她一定会为自己开出更好的方子的。” 他自信地说着,手中却是不停。 拭血、擦药,上药。 贤妃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去,只觉得眼睛剌得有些发痛。 她在宫中十几年,一直清清静静过自己日子,不曾想在自己宫中还能见到如此惊心的一幕,事情却是因她母子而起。 一想到这些,她端庄平和的面容便抑制不住怒色了。 “娘娘,海公公听闻高夫人出事,亲自过来了。”诗经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贤妃心中一跳,伸手整理了一下发髻与衣衫,站起来“你留在这给王太医打打下手,你要亲自照顾好高夫人。”她声音平和却暗含凌厉。 “是,娘娘。”诗经急忙恭声答应。 “海公公,居然是你老人家亲自跑这一趟。”贤妃露着一丝不安的微笑,侧身受了海公公的礼。 “陛下听闻高夫人出事,叫老奴来问个究竟!”海公公依然是一副笑弥勒的样子,在究竟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贤妃想了想,慢慢道“听诗经讲,在送高夫人出去的路上,便遇到了禧珍公主,公主一听高夫人是救五皇子的人后脸色立刻大变。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高夫人是妖妇,说要打得她现出原形来。待本宫赶到后,高夫人已支撑不住重刑晕了过去。本宫觉得高夫人是无辜的,便强行将她带了回来,现在王太医正在诊治。王太医说高夫人筋骨稍有受损,但他还有把握,现在只希望高夫人能尽快清醒过来,为她自己诊治了。” 贤妃说完又是重重一叹“本宫现在只祈求上苍能让高夫人平安无事,否则,本宫与五皇子便罪孽深重了。就是以怨报德了,对张家,还有高夫人救治过的贵妇们,本宫也不好交待啊!” 海公公脸上也沉下来,点了点头道“是啊,奴才也觉得高夫人是受了飞灾啊,奴才这就去详细禀报陛下,相信陛下自有决断。”说完后,向贤妃轻施一礼,便向殿门走去。 “海公公……”贤妃迟疑的声音响起“本宫觉得是有人在禧珍公主面前故意说了什么,误导了公主。” 海公公脚步一顿,头也没回的道“老奴心中有数!”迈出了大殿。 贤妃轻轻吁了一口气,略显疲惫的坐下来,又细细回想了自己刚才的话,觉得无遗漏也无添油加醋的嫌疑,才将心悄悄放下了一些。 直到二更响起,张雪莹才悠悠醒转。 身上传来的强烈痛感提醒她今天发生了什么,除了不可抑止的痛,更有委屈、忿恨、伤心与屈辱、悲哀!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是向下趴着,她转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脖子,看了一下室内。清新淡雅,却又暗含奢华富贵!一定是在贤妃宫中。 “咝!”动作稍大一点,便带给她一阵强烈的痛感。 “啊,高夫人,您醒了。”一旁爬在桌上的诗经惊喜交加的扑了过来,脸上既有欣慰又有羞愧“对不起,都是奴才没有护好您,让您受此痛苦。您饿吗?小炉子上还给您热着燕窝粥呢!” “是有些饿了,麻烦你了。”张雪莹客气地说道。 “您不怪奴才就好了,哪敢当您一个麻烦。”诗经眼睛红了又红,终是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害怕与羞愧已折磨了她一天了。 将一小碗燕窝粥喝下后,张雪莹觉得稍有些精神了“我这是在贤妃宫中吧?太谢谢她了。” “娘娘也深感歉意,一直陪着您,直到初更才去歇息。” “娘娘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儿,太感谢她了。”张雪莹又是感激又是歉意,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诗经心里稍安了,高夫人确实是个善良大度的人,怪不得娘娘说仁心仁术,医术如此精妙的人,定是个心思纯良的人。想到这些,她乱七八糟的心更加好过了一些。 “您的伤是王太医诊治的,他可是很尽心的,还说待您醒了后,一定会开出比他更好的方子诊治自己的。”诗书将王太医来后的事说了一遍。 张雪莹谦逊的一笑“王太医真是谬赞我了,他的医术自然比我的精妙。单论经验,我便远远不及他老人家。” “对了,海公公了亲自来过了。听说……”诗经小心警惕的看了看外面,声音压得很低“陛下听闻今天的事后大怒,责罚公主抄一百遍女则,还禁足半个月呢!而且,还给您送来了上好的燕窝、人参等补品,另外还有天丝罗四匹、金银各三百两!”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章整治 熊氏粉面飞红,娇嗔的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脯,惹来高桦一阵大笑。 刘妈妈在外面听得清楚,不由骄傲的挑了挑眉:她从不担心那个狡赖无比的张氏会越过自家夫人去,若要论出身或是治家的手段,她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她此时正躺在床上哀哀哭泣罢,自家姑爷却笑得如此畅快无比,可见张氏在姑爷心中是没有一丁点的位置的。 她一甩自己的肥臀,扬着头向大厨房方向走去,她要去好好“关照、关照”张氏院中的下人。 听雨轩院子里,枫叶与秋瑟愁眉苦脸地站在小厨房里,看着地下那一小堆萎黄、枯烂的菜叶子,又看了看那小捆湿湿的柴禾。叹了口气,又跺了跺脚。 “逢高踩低的死奴才,见咱们夫人不在有便可劲地欺负我们。米是发霉的糙米、柴是湿的、菜是烂的,死鱼死虾、发臭的猪肉……哼哼,真难为她们是从哪找来的这些!”枫叶咬着牙,低声骂道,气得胸口发痛。 “又这在抱怨什么呢?”黄妈妈严厉的低喝声传来,沉着脸走了进来。看了地上那堆东西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也就只有这些下九流的、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折腾咱们这些下人罢了!” 她转过头对一旁的喜鹊说道“你们几个把嘴给我闭严实了,院门也一样,无事不要出听雨轩的院子。也不要与任何人起冲突,不管谁说什么,都当她是在放屁就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与秋瑟到街上去买些米面、肉菜什么的。夫人不在的日子,咱们做奴才的也要照顾好自己。些许小事,还不用去烦恼、生气。将自个照顾得好好的,才能继续侍候好夫人。” 几个丫头听她这么一说,都觉得胸口的闷气散了不少,接过她手中的银两向外院走去。 喜鹊与秋瑟抬头挺胸、目光沉静地走在高府里。 别人觉得她们家夫人出了事,想看她们落魄伤心的样子,她们偏偏要将自己拾掇得干净、整齐,抬头挺胸的行走于高府内。 “哟,这不是听雨轩的两个大丫头吗?瞧这脸难看得,怎么?担心自个的主子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青蓝褙子的老婆子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 喜鹊眼睛一睨,冷笑道“我家主子可是奉皇命在贤妃宫中养伤的!兰婆子,你身上又不痛了是吧?” 这个婆子便是负责外院的管事婆子,上次对张雪莹不敬,被张雪莹扎了一针,疼得死去活来,哭声像狼嚎一般,响彻整个府第! 兰婆子一听,一张老脸瞬间变得又青又红,狠狠咬了咬牙,气得双手直颤,却不敢再继续嚣张下去,只能低着头灰溜溜的迅速走了。 “好样的,就该这样神定气闲的顶回去。”秋瑟对喜鹊赞赏的说道。 两人继续走着,一路上不少丫头婆子对二人指指点点、窍窍私语着,只是二人装着没看到、没听见,眼角也不扫她们一眼。 “站住,干什么的?”二人刚要出大门,便听到一声无礼的喝止声。 秋瑟昂着头,眼角睨了一眼门房“孙老材,眼睛抽筋了吧?还是装着不认识我们俩。” “哎哟,原来是秋瑟姑娘啊!”名唤孙老材的门房抚着下巴,涎着脸围着二人转了一圈“恕小的眼拙,还真没看出是您来!” “现在看出来了?让开!”秋瑟不耐烦的皱了皱头,拉着喜鹊继续往外走。 “慢着!”孙老材上前伸出手拦住二人。 “你干嘛?让开!”秋瑟脸一沉,提高了声音。 “对不住您了,主子发话了,任何人出入大门,都得要对牌。”孙老材眯眼笑道,露出一口黄板牙。 喜鹊厌恶的别过头“听雨轩的人出去,是不需要什么对牌的。我劝你别狗眼看人低,故意为难我们。凡事往长远处想想,好好让我们出去办事,我们便既往不咎。” 孙老材顿了一下,脸上嬉笑的神色一敛,苦着脸小声道“两位大姐,不是小的胆大,故意为难您们。实在是……”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实在是刘妈妈发话下来的呀,您们都是大神,我们这些小鬼哪不敢与您们任何一位对着干不是。所以,两位好心,不要为难小的了。” 秋瑟看了喜鹊一眼“果然是这个老妖婆子在使坏,夫人不在府里,她便认为她能一枝独大吗?走,咱们不能丢了夫人的脸,让这些狗奴才以为咱们怕了。” 喜鹊想了一下,跟她一起往金桂园方向走去。 金桂园里,高桦与熊氏尽情调情了一会,两人正相拥着在午睡。 刘妈妈听到一个小丫头的禀报声,露出一丝阴沉沉的笑容,搬了把椅子坐在院门口,悠闲的喝茶磕瓜子。 “把茶给姑爷送进去了吗?”她低声问着熊氏身边的大丫头。 “姑爷喝了我才把空茶杯端出来的,妈妈放心便是。” “好,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刘妈妈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她要在今天斩去张氏的左膀右臂。 不一会儿,紧闭的大门被敲响了,声音又急又响。 她笑笑,向一旁的看门婆子点了点头。 看门婆子隔着院门轻声询问道“谁呀?” “开门,我们是听雨轩的秋瑟与喜鹊,有事求见熊夫人。”秋瑟的声音响起,隐隐含有怒意。 刘妈妈将手放在唇边低声道“等会再回她!” 守门婆子点点头,没有立刻回话。 “在不在呀?喂!”喜鹊更大的声音响起,还擂了擂门。 声音有点大了。 刘妈妈对守门婆子施了个眼色。 守门婆子小声道“两位姑娘,我家夫人现在不便见你们,请回吧,过一会再来。” 门外的喜鹊看了秋瑟一眼,小声道“怎么办?” 秋瑟想了一下,上前又敲了敲门“夫人既然在院内,就请她抽时间见我们一见吧,我们要求对牌出府办事。”她好声好气地说道。 她的声音刚落,门内便传来重重的一哼,刘妈妈的声音随之响起“夫人是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说见便见的吗?你家主子尽在外惹事挨罚,你们怎么也不知道规矩二字,在府内乱蹦哒?” 喜鹊白净的小脸气得通红,声音也大了起来“刘妈妈,既然你在,我们就跟你说了吧,大厨房送来的米面全是发霉的,柴也是湿的。既然府内艰难,我们便自己用体已银子去买粮食,把对牌给我们吧!” 刘妈妈不屑又不耐的重重一哼“别在那挑三拣四的,也别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真把自个当回事了。爱吃不吃,对牌嘛,没有。” 秋瑟上前一步,用力擂门“快开门,我们是奴才,你不是奴才吗?我们要跟熊夫人说。” 正房内,高桦本想搂着熊氏小睡一会儿,无奈身子慢慢燥热起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熊氏丰腴的娇躯与白嫩的脖颈,伸出手慢慢摩挲起熊氏的脸来,手慢慢向下,往熊氏衣襟内探去。 “相公!”熊氏睁开朦胧的眼睛,双眼里荡涤着迷蒙的雾气。 高桦慢慢解开她裙上的腰带,俯身含住她的嘴唇。 熊氏嘤咛一声,稍微挣扎了一下,含糊地说道“相公,大白天的。” 高桦没有说话,将熊氏的衣裙解开,手使劲揉捻着熊氏胸前的饱满,腰一挺,用坚硬抵住熊氏柔软的腰。 熊氏眸中水气氲氤,玉面飞红,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高桦大喘一声,飞快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袍,拉下帐幔,欲望来得又凶又猛,他按捺不住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便进入了,享受着紧致与润滑,让他舒爽的闷哼一声,加快了速度。 熊氏屈起腿,紧紧夹着他精壮的腰身,发出一声声诱人而破碎的呻吟。 一阵吵闹声传来,夹着捶门的声音。 两人停下,皱起眉头。 咣当一声,院门好似开了,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与刘妈妈惊慌的劝解声“姑娘、姑娘请停步,主子在休息呢!有什么事与老奴说吧!” “跟你说有用吗?你只会刁难我们!”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正房门被推开了,突出其来的亮光透进屋子,熊氏惊慌的低呼一声,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高桦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扑灭的火焰,脸色变得阴沉至极。 “熊夫人,喜鹊求见!”脚步声向室内走来。 “滚出去!”高桦气恼的大喝一声。 喜鹊惊诧的停下脚步,脸色一下变了,急忙退出来,站在外厅。 “刘妈妈,你为何不说姑爷也在?”秋瑟脸色也变了,含着怒气说道。 “怎么,说我在,你们便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吗?”高桦披着外衫大步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的让人心悸。 喜鹊与秋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爷,奴婢无心的。” “对,你们的确是无心的,若我不在,堂堂高府女主人的院子与房间也任由你等刁奴说来便来、想闯便闯?”高桦厉喝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一章罪与罚 喜鹊与秋瑟身子一抖,跪伏得更低了“奴才不敢!” “不敢?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与你们主子一样厚颜无耻、惹事生非、不懂规矩。”高桦冷笑一声,不屑、厌恶至极。 喜鹊能忍别人骂她,可忍不了别人骂自个小姐,姑爷也不例外。 闻言抬起头,不服道“姑爷,我家小姐又有什么地方惹着您了?您要骂我们尽管骂,可您不能骂我家小姐。”脸上带有气愤。 高桦怒极而笑,眯着眼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奴才居然敢跟主子这样说话。敢擅闯主子院子,敢驳斥主子的训话。我真的不敢想像,若是我今天不在,你们能把这个院子给糟踏成什么样子?” “相公,算了,家和万事兴。”看了半天戏的熊氏柔柔的说了一句。 高桦愤懑的眼神变成了心痛“你放心,我今天就让她们知道这个府里是谁在当家作主,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秋瑟暗叫不妙,立刻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回姑爷,非是奴才们不懂规矩,闯了熊夫人的院子。实在是门房上的守门人故意刁难,不让奴才们出府。无奈之下才到熊夫人院子求对牌,刘妈妈又不代为通传,这才闯了进来。” 高桦沉着脸,声音阴森冰冷“主子要见你就见,不见你,你便回,你还敢硬闯?” “姑爷,大厨房送到听雨轩的粮食全是发霉的,柴也是湿的。我们是急着出去买粮食,所以才情急了一些。”喜鹊说着,又磕了个头。 高桦愣了一下,看向熊氏。 熊氏却是一副震惊到极点的表情,不敢置信的对刘妈妈说道“刘妈妈,是真的吗?府里还有发霉的粮食?” “回夫人,老奴敢拿脑袋担保,这事是万万不可能的。”刘妈妈不慌不忙地说道,一脸含冤莫明的样子。 “粮食还在听雨轩里,姑爷一看便知。”秋瑟不慌不忙地磕了个头。 刘妈妈一愣,脸色更加莫名其妙了“昨天是给的今天的,今天的粮食还没送去呀!” 秋瑟与喜鹊脸色一变:不是当天发的吗?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迟疑、踌躇,在高桦眼里意思便变了。 再也制止不了心中涌起的那股邪火,抬腿向喜鹊踢去“刁奴,早听说你仗着是张氏从小陪到大的丫头,在府里横行无忌,今天居然敢污蔑主子?” “嗯!”喜鹊被他一脚踹在心窝子上,立刻痛得脸色煞白,痛得弯下腰去,一口气凝在胸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姑爷,姑爷饶命,我们说的是真话,粮食还在听雨轩里。”秋瑟急忙护住喜鹊。 “哟,秋瑟姑娘,你可不能这么冤枉人哪!谁知道那粮食是从哪来的?”刘妈妈无限委屈的小声嘀咕了一声。 高桦闻言更加气恼,站起来把手一挥“来呀,我今天非要正正府内的风气。把这两个刁奴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叫全府的奴才都来看着,看看此等刁奴的下场!以后惹是还有敢惹事生非、无中生有,对夫人不敬的,痛打一顿,拖出去卖了。” “是,姑爷。”刘妈妈飞快的答应了一声,利落的转身出去,叫来四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 “姑爷,我们是张夫人的人,要罚,也要等她回来罚吧!”秋瑟脸色苍白,颤着嘴皮子说道,心中暗暗后悔没有听黄妈妈的话,硬碰硬地与刘妈妈对上了。 “你们没听见大爷的话吗?堵住她们的嘴,拖下去。”刘妈妈当机立断地大喝一声,这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好机会呀。 一群婆子拖起喜鹊与秋瑟二人飞快地退了出去。 熊氏轻轻挨近高桦,一脸忐忑不安的表情“相公,若是张妹妹回来了……?” “她若在,我还叫她在一旁看着呢!”高桦怒哼一声,拉起熊氏绵软的小手,脸上的暴戾变成了柔情“碧儿,你呀心太善、性子太绵软了。虽说考虑周到,事事从大局出发,可奴才便是奴才,讲什么情分与面子,该罚的便要罚才是,不必顾忌太多的。” 说完,又**地冲她眨了眨眼“来,陪为夫再去小睡一会儿!”将熊氏横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高府几十个奴才下人黑压压的齐集在院子里,执刑婆子将袖子挽得高高的,往手心里使劲呸了口唾沫,高高举起了板子。 喜鹊只觉得自己胸间好似被针扎着一般剌痛,轻轻呼吸一下都困难得紧,她侧头看了一下秋瑟,露出一丝凄苦的笑,想说话,无奈嘴被堵着。 秋瑟看着她煞白的脸与额上浸湿发丝的冷汗,心中暗暗着急,姑爷那一脚踹得不轻,这二十板打下来,喜鹊还会有命在吗? 只是事到如今,府里府外全是熊氏的奴才,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两个行刑妈妈轻轻捏了捏袖子里刘妈妈给的两块碎银,高高举起了板子,然后再重重落下。 “啪啪”声夹着秋瑟与喜鹊的闷哼声不断响起,四周围观的奴仆都不忍直视,闭上了眼睛。 “黄妈妈、金妈妈,快,喜鹊与秋瑟被大爷罚了,正在院子里行刑呢!”荻花匆匆跑进听雨轩,焦急的大叫着。 黄妈妈与金妈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绝望。 夫人不在府内,又出不了高府,搬救兵是不可能的了,若要再去求情,只怕是火上添油,弄不好自己两副老骨头今天也一起交待了。 “两位妈妈,我们去找大人与熊夫人求求情吧!”枫叶走了过来。 黄妈妈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地说“不要去,关好院子。今天是熊夫人铁了心要收拾咱们听雨轩的人,若是去求情,只怕我们全是有去无回了。” “那怎么办?就任由她们欺负我们吗?”荻花跺了跺脚,满脸愤懑。 “现在除了忍,别无他法。”黄妈妈挥了挥手,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黄妈妈!”枫叶不敢置信的大叫一声。 “回去,都回去。谁也不许出听雨轩的院子,谁也不许去向大爷与熊夫人求情。”金妈妈白白胖胖的脸上有着少有的严厉,斩钉截铁地说道。 枫叶与荻花哭着跑向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 金妈妈看着满院子生机盎然的花草,两串泪珠滚落下来。 高府外院内,两个行刑妈妈喘着粗气,摇了摇酸痛麻木的手臂停了下来。 刘妈妈噙着冷笑,看着已然昏过去的喜鹊与秋瑟,点了点头。 大声对四周围观的奴仆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尊夫人的下场。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不要忘记这府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好了,将她们扶回听雨轩吧,夫人慈悲为怀,去给她们找个跌打大夫来看看。”说完,甩着帕子摇着肥臀走了。 围观的奴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上前扶喜鹊二人,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一个粗使妈妈向四周看了看,飞快的向听雨轩方向跑去。 “黄妈妈,有人敲门!”枫叶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敲了敲黄妈妈房间的门。 “去看看吧!”黄妈妈同样眼睛红肿得厉害,哽着声音说道。 枫叶打开院门,发现是外院一个粗使婆子,此时正满期脸焦虑的不停回头看向身后与四周,一见她便小声而飞快地说道“姑娘,两位挨打的姑娘还在外院躺着呢,你们赶快将人抬回来吧,对了,刘妈妈说可以叫个跌打大夫来治伤的。”说完,便像受惊的兔子一般飞快地跑了。 枫叶看向身后的金妈妈与荻花。 “枫叶与荻花同我去把喜鹊二人接回来,黄妈妈,请大夫的事就靠您了。”金妈妈犹豫了一下,终是下了决心。 黄妈妈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外院里,众奴仆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走来的四人。有不少好事的发出了哄笑声与闲言碎语。 四人装着没听见,径直走到昏迷中的喜鹊与秋瑟。 二人臀部一片血肉模糊,脸色苍白如纸,四人忍着泪水,二人抬一个,摇摇晃晃的向听雨轩方向走去。 心中难过而屈辱,只是咬破了嘴皮也要强忍着。 黄妈妈粗着大气,看着床上的两人“你们快给她们清洗一下,我马上去找大夫。” “黄妈妈你要小心,门房的人肯定会为难您的。”金妈妈追出来,不放心的说道。 黄妈妈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室内,不一会又出来,飞快的向外院走去。 刁难是肯定的,只是自己一定要出去。 门房的人斜着眼睛睨着一脸焦虑的黄妈妈,拖长了声音“不好意思了,这位妈妈,夫人有命,任何人没有对牌都不能出入府门。” 黄妈妈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放在了他手里,低声下气地说道“求你发发慈悲吧,两个丫头伤得很重,我是要去请大夫替她们治伤的。刘妈妈她老人家也是发了话的,说夫人慈悲可以请大夫入府看看二人的伤。”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二章反噬 门房掂了掂手中的荷包,脸上闪过一丝欢喜,却又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唉呀,虽然我也极为同情两位姑娘,可是,主命不敢违呀!”。 “哟,这不是黄妈妈吗?”一个倨傲的声音传来。 黄妈妈回头一看,刘妈妈由一群丫头婆子前呼后拥着过来了,一副威风八面的样子。 黄妈妈强忍愤意,小意的上前见礼“原来是刘妈妈您老人家!太好了,这不,您发慈悲让出去请个跌打大夫来看看,可这门房好像还不知道这事。您老人家发个话吧!” 刘妈妈看着低声下气的黄妈妈,脸上闪过一丝自得的笑意。 突然她眼睛停在了黄妈妈的手腕上,一只牡丹金镯子上面不是雕的牡丹花,而是镯身就是一朵高贵大气的牡丹。精致华美,价值不菲。 她眼睛闪了闪,流转着强烈的贪婪之意:早就听说张氏凭借一手医术收入万金,对身边服侍的人更是大方周到。可也不曾想到,居然把这么一只精致华贵的赤金镯子随意赏给了身边的一个老妈妈。 她服侍熊氏近二十年,也不过得了一只鎏金镯子而已。 她感到平时让她脸上无限风光的镯子烫得手腕子发痛,急忙抹下袖子遮住了。眼睛却无论怎样``也无法从黄妈妈手腕子上那只牡丹镯子上移开,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华贵的金光,剌得她眼睛发痛。 黄妈妈看着刘妈妈的眼睛,迟疑了好一会儿。终是重重咬了一下嘴唇,心痛地抹下手上那只镯子放在刘妈妈手里“求你行个方便吧,以后还有重谢。”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门房一眼。 刘妈妈手中捧着那只金牡丹镯子,身子竟有些微微的颤意。这么重? 她爱不释手的摩挲着,然后将镯子揣入怀里,又小心地按了按,看向黄妈妈“好吧,我就当做善事,只是你一定要快去快回。”说完示意门房打开了院门。 黄妈妈急忙几步走出大门,头也不回地向大街上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索着。她出来的主要目的不只是找大夫。而且还想去找高少爷。 突然她眼睛一亮,向两个锦衣卫打扮的人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舅少爷,舅少爷!” 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停下脚步。疑惑地向黄妈妈方向看来。 “果然是您呀舅少爷!”黄妈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欣喜的说。眼眶却红了起来。 “你是雪聪家的老妈妈,有事吗?”身着飞鱼服的正是梅冷正。 “舅少爷救命啊!”黄妈妈哆嗦着嘴唇,一下子跪了下去。 “怎么了。起来说话,张家出什么事了?”梅冷正脸色变了。 “舅少爷,奴才是随三小姐嫁到高家的黄氏。我家主子不在家,熊夫人快把我们一群奴才害死了。粮食是发霉的,柴是湿的。我们想自己上街买粮食,却被门房刁难不让出府。喜鹊与秋瑟两个丫头想找熊夫人要对牌,却被打了个半死,现在还躺着呢,大夫也没请一个。”黄妈妈说着大哭起来。 梅冷正脸上顿现怒气“简直是欺人太甚!你起来,领我前去。刘明,你去请个跌打大夫到前面的高府来。”他对一旁的锦衣卫说道。 “是,大人。” “黄妈妈是吧,你跟我来!”梅冷正按了按腰间的绣春刀,大步向高府方向走去,黄妈妈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门房正在喜气洋洋地翻看着黄妈妈给他的银锭子,用衣襟擦了又擦:乖乖,足有一两银子呢!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正得意着呢,便听到院门响了。 “来了,来了,敲什么敲!?”他不满的嘀咕着,将银锭放在怀里,懒洋洋的走出去开了院门。 院门刚开,就被一只脚跌了个倒仰。 “他妈的谁呀这是?”他骂骂咧咧地抬起头,却看见了一个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青年,正一脸震怒地看着自己。 不由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俯下身子磕头“大人,小的,小的不是骂您,大人饶命!” 梅冷正一脚将他跌向一边,大步进了院子“高桦在哪里?” 黄妈妈急忙引着他向熊氏的金桂园走去。 早有奴仆远远看见了,飞快地向金桂园跑去报信。 “什么?锦衣卫来了?”高桦一边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衫,一边向院门走来。 梅冷正脸色严肃地出现在院子门口,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高桦一愣,瞬间便是笑容满面“哎呀,原来是梅大哥,真是贵客,快请进,快请进,请坐下喝杯茶。”亲热地执起梅冷正的手。 梅冷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手抽了出来,冷声道“不必了,刚才遇到黄妈妈,听说我表妹不在的日子里,你很是关照她的陪嫁。” 高桦苦笑了一下,一副头痛的样子“梅大哥你不知道,雪莹的陪嫁一向强势不饶人,居然不等通传便闯进我的屋子。唉,我也一时气急,便命下人打了她们的板子。不过,看在雪莹的面子上没有发卖出去。” “不等通传只是小事一件,你居然命人打了二十大板,这二十大板下去,她们还有命在吗?尤其是那个喜鹊,她是陪表妹一起长大的。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她脸上无光吗?”梅冷正硬着声音说道,带有斥责之意。 高桦胸中涌起一股愤激,自家的奴才,自已爱打便打,爱罚便罚!他居然跑来当着自己妻子与下人的面斥责自己罚了一个低贱的奴才?真是岂有此理! 面上却是一副尴尬、后悔的样子,点头道“您说的是,我确实做得太欠思考了一些。”然后扬声问道“给听雨轩请的跌打大夫可来了?” “回大爷,刘妈妈亲自带着过去了。”一个丫头答道。 “我去看看!”梅冷正一边说一边向院子外走去。 高桦急忙跟上前去“我给您带路吧!” 听雨轩里,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在为秋瑟二人治伤。一边忙活,一边摇头感叹:富贵人家的奴仆平日里吃穿都比普通人家的好,可这一犯错,也是往死里罚呀。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这一个还好,只是伤了皮肉,动了筋骨;另一个嘛,唉,如果今晚撑不过去,只怕是一缕香魂归地府啰! 高桦带着梅冷正走了进来。 金妈妈对着黄妈妈递了个眼色,黄妈妈立刻顶着一双泪眼迎了上去,跪倒在地“请梅大人作主啊!”说完连连磕头。 高桦胸中觉得憋闷起来,果然是刁奴,当着自己的面居然向外人告起状来。 “黄妈妈有话起来说吧!”梅冷正和颜悦色的说道。 “梅大人,主子不在家,我们做奴才的,吃没得吃,喝没得喝也就罢了。可是……主子的东西我们怕都保不住了呀!”黄妈妈非但没起来,反而大哭起来。 “什么?你不要乱说!”高桦一听差点跳起来,好个煽风点火的老奴才! 黄妈妈吓得一缩脖子,可怜兮兮的往梅冷正方向靠了靠,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哎哟黄妈妈,老大夫说了,两位姑娘的伤不要紧的。你就不要再在这无理取闹、多生事端了,吵开了、闹大了你又怎么收场呢?污蔑主子可是大罪!”刘妈妈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嘴里念叨着。 黄妈妈看了一眼梅冷正,眼中闪过一丝害怕之色,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人请喝茶!”刘妈妈将托盘放下,然后捧起一杯香茶敬到梅冷正面前。 梅冷正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在她手腕子上,脸色变得难看无比起来,一把抓住刘妈妈的右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好个胆大妄为的刁奴!”,目光如炬的看向高桦。 高桦满脸的莫名其妙,刘妈妈却被梅冷正的大手握得尖嚎起来“大人饶命,奴才手断了,断了。” 梅冷正将她狠狠甩开,冷哼道“断了好,不然本官将你的那只爪子砍下来。” “梅大哥您这是……?”高桦拱了拱手,一头雾水的样子。 梅冷正阴着脸看向他“看来你这府中确实有刁奴,居然敢偷主子的东西。” “啊!”高桦吃惊的站了起来。 “这个老杀奴是谁?居然敢在我面前教训黄妈妈,无规无矩!牙尖嘴利。确实大胆,居然敢偷我表妹的镯子!”梅冷正手指像利剑一般指向摔倒在地的刘妈妈。 刘妈妈吓得面无人色“不,大人,误会了,我没有、没有偷张夫人的东西。” “还敢狡辩?我问你,你手上的赤金牡丹镯是从哪来的?”梅冷正一拍小几,大声问道。 刘妈妈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子上的金镯子,一指黄妈妈“这是黄妈妈送的!” 声音刚落,黄妈妈不由悲呼一声,哭倒在地,却没有说话。 “她送的?哈哈,她送的?!”梅冷正仰头大笑两声,脸上却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梅大哥,刘妈妈想来并不会撒谎!”高桦自是相信刘妈妈。(未完待续……) ps:电脑坏了,折腾到现在,让大家久等了,抱歉!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三章变化 “若是其他镯子倒还罢了,偏偏这只!”梅冷正讥笑连连“这是我母亲送给表妹及笄礼的贺仪,里面更刻有她的闺名。她会将长者赐的首饰赏给下人吗?她会将刻有自己闺名的首饰赏给下人吗?”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地下脸色越来越惊惶的刘妈妈。 刘妈妈像是被火烫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绝望:自己一时大意,竟钻进黄老婆子的圈套了!她急忙摘下牡丹金镯,磕头道“大人明鉴,真的是黄妈妈出门前送给我的。” “是吗?黄妈妈有这个胆子,敢私拿主子的东西随意送人?”梅冷正冰凉的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置疑与讥讽。 “这只镯子夫人一向珍而爱之,平常舍不得戴得,一向收在她的首饰匣子第二层。”黄妈妈声音嘶哑的低声道。 她的声音刚落,旁边的荻花突然惊呼道“刘妈妈刚才进夫人屋子里去了好一会才出来,奴才不敢阻拦。”说完垂起泪来。 刘妈妈急了“我是进去过,但、但只是随便瞧瞧而已。”她是随便瞧瞧张氏的首饰,开开眼界而已呀! “好了,你府的私事轮不到我来费心。不过,既然事关我表妹,恰逢她又不在家,少不得我要多事了。来人,拿我的贴子将这老贱奴送到大理寺去.”梅冷正不{耐烦的站起身,一挥大手。 高桦张了张嘴,终是又闭上了。为一个奴才,犯不上与梅冷正对着干!得罪他。 他心中明白或许刘妈妈是着了听雨轩一干人的道了。他也要装着不知。就让听雨轩的人出了这口恶气也好,免得张氏回来不依不饶。丢卒保帅的道理,他一向是融会贯通的。 “大人饶命,老奴冤枉!姑爷、姑爷救命啊!”刘妈妈吓得身子直发颤,不断的磕头求饶。 高桦半侧着身子,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梅冷正带来的锦衣卫提起她的后衣领向外面拖去。 “黄妈妈起来吧,把镯子好好擦洗一下。另外,什么发霉的米粮,湿的柴、不能出大门什么的……”梅冷正睨了高桦一眼“你不用担心。瓜果疏菜我会让人送来。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一声便是。谁不让你出门,我便让他一辈子都出不了门。” 高桦咬了咬牙,强自露出一丝尴尬至极的笑“梅大哥开玩笑了,您所说的全不会发生。那些都是误会、误会。” “是误会便好。希望不要再有这些让我不愉快的误会了。”梅冷正说完。一甩锦袍大步走了出去。 “黄妈妈,老大夫上好药,也开好方子了。”枫叶走出来。苍白的脸上泪痕斑斑,全是戚色。 “咳!”高桦捂嘴咳了一下“需要银两便到帐房取吧,赶紧将药抓回来。”说完,追着梅冷正去了。 没办法就算热脸贴的是冷屁股,自己现在也没办法不贴上前去。 听雨轩几人看着他狼狈追赶的身影,齐齐舒了口气。 刘妈妈哭声震天的被两个锦衣卫提溜着往大门走去,府里奴才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昔日风光无限、威风八面,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刘妈妈,此时哭得涕泪交加、发髻散乱有如疯子.衣衫上全是蹭的尘土,比个乞丐都不如. 这府里的风向短短半天就变了两次,可为难死他们这些奴才了,究竟该靠哪边呢? “等一下,住手!”一个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众人询声望去,哦,熊夫人来了。 “你们大胆,要把我的老家人带到哪里去?”熊氏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拦住锦衣卫。 锦衣卫一皱眉头,毫不客气的喝道“大胆,敢阻拦锦衣卫办公?”。 好嘛,本来让他们锦衣卫拿个偷主子镯子的老奴才已经是大材小用了,居然还有人阻拦他们? “她犯了什么王法?若是家事,交由我处理便好,我是这府里的当家夫人。”熊氏一扬下颔,锦衣卫是可怕,但自己的家事还轮不到他们管。 “她犯了偷窃罪,依王法可以交由顺天府或是大理寺。”梅冷正威严的声音传来。 熊氏一愣,看了一眼刘妈妈,又冲梅冷正行礼,低声下气地说道“梅大人,她是我的老家奴,与我一向感情深厚。念在她年老力衰,能不能高抬贵手,饶她这一回。” “不行,王法岂能做人情,带走。”梅冷正丝毫不给面子,一口一个王法的挤兑熊氏。 “夫人救我,救我呀!”刘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妈妈!”熊氏冲过去抱住她,看向梅冷正“求梅大人高抬贵手,有任何事都好商量。” “希望你自重,不要阻碍我执法。”梅冷正一脸正气澟然的样子。 “天碧,快起来,不能扰法!”高桦赶到了,大力拉起熊氏,将她带到一边,又悄悄掐了一下她的手。 熊氏眼中噙着泪水,依依不舍而又愧疚地看着刘妈妈,嘴唇哆嗦着,猛然扭过头,不再看她。 刘妈妈颓丧地垂着头,她知道主子这是遗弃她了。她苦笑一声,闭上眼睛,老泪纵横,奴才终究是奴才呀!还不如小猫小狗一样,说扔就扔了! “望夫人念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上,照顾好我两个苦命的丫头。”她挣扎着向熊氏磕了个响头,由两个锦衣卫拖出门去了。 梅冷正眼含警告的看了一眼高桦,扬长而去。 熊氏身子一软,差点载倒在地,高桦急忙搂住她,愧疚地说道“夫人,对不起了!” 熊氏脸上艳色早失,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怪您,只怪刘妈妈一时大意,着了她们的道。”愤恨的眼睛向听雨轩方向望去。 刘妈妈年纪大了,平时又养尊处优的,进去一受皮肉之苦保不齐就会把命丢了。 她想了想,决定去求求大理寺少卿夫人,看能不能看在两家以前的面子上通容通容,好歹能留刘妈妈一条命来! 皇宫玲珑轩里,罗心素一袭银红轻纱正在轻歌曼舞。 弘德斜靠在锦榻上,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欣赏着灯下美人曼妙的舞姿。 自打罗心素养好身子后,容颜似乎越来越亮丽,恰似梨花染上了胭脂色,娇艳不可方物。 一曲折腰舞罢,罗心素娇喘微微,就如海棠滴露一般妩媚动人。美目流转地看向弘德“陛下,臣妾跳得可好?”柔若无骨的身子散发着阵阵幽香,娇柔地依在他怀里,纤手执起白玉酒杯送到他的唇边。 弘德揽着她一盈一握的纤腰,徐徐咽下美酒,轻叹道“好,正是轻盈绿腰舞,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眼睛落在怀中美人半敞的酥胸上,觉得自己下身硬得发痛。 他心中有了一丝恍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娇柔无骨的女子了。 罗心素长睫轻扇,双手揽住弘德的颈子,将自己的身子嵌进他的怀里。 弘德轻喘声起,将她一转,放倒在锦榻上,自己俯身上去。 罗帐轻摇,烛光微晃。 轻吟声渐渐响起,越来越狂乱,服侍的宫女胀红着脸轻轻退了出去。 要了两次水后,玲珑轩的灯光慢慢暗下来。 华美精致的殿内飘散着似麝似兰的香味,若有若无,引人暇思。 罗心素慢慢睁开妩媚的美睇,看着已沉沉睡去的弘德,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她稍微动了一下自己酸软不已的身子,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淤痕,眼中滑过一丝莫名的伤感,却又在瞬间敛去。 “陛下!”她轻唤了一声,弘德仍是沉沉睡着。 “陛下!”她提高了声音,并且摇了摇弘德,弘德一动不动,而且发出了重重的鼾声。 她轻轻滑下床,向外室走去。 “娘娘,水准备好了!”常妈妈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禀到。 “好,侍候我沐浴!”罗心素点点头,转到屏风后面。 常妈妈跟过去,服侍她进到水里。 “娘娘,痛吗?”常妈妈心疼地看着她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淤痕,眼中闪着泪花。自己小姐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啊! “没事,我忍得住。只要能得陛下宠爱,这些痛算不了什么。”罗心素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这文婕妤到底是给您配的什么药啊?老奴这心里总有些不放心。”常妈妈低声道。 罗心素舒展着自己的玉臂,仔细打量了一下“你难道没发现我的皮肤越来越白嫩了吗?尤如婴儿一般,而且还散发着似有似无的幽香。人也越来越漂亮了,气色也极好。而且……” 她咬了咬鲜艳欲滴的唇瓣,有些娇羞“陛下越来越喜欢我了,以前一个月来两三次,现在,你看半个月了,夜夜歇在我这里。一挨我的身子他便兴奋不已,才把我弄出这么多伤来,但也足以证明了他迷恋我的身子。” 常妈妈看着罗心素吹弹欲破的皮肤与艳若桃李的脸庞,点了点头,可心中始终有些不放心。 不知道那文婕妤给自家主子的是什么药,自从主子用过之后,人便像一朵正在怒放的鲜花一般光彩夺目,人越来越艳丽饱满,说是柔媚入骨也不为过。(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四章 深宫 陛下一挨主子的身子便好似不能离开似的,让她又喜又忧。 不过,在这宫中最要紧便是能得圣宠,她努力按下心中的不安,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玉瓶,倒出一颗红似相思豆的药丸,递给罗心素。 罗心素将自己修长笔直的双腿抬在浴桶上,将药丸推进自己下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渍,走到弘德身边轻轻躺下,弘德仍然独自睡得香甜。 她却是睡意全无,身子一开始的酸软疲惫已然消失,现在正是感到身子轻盈无比、舒爽万分的时候。 她轻轻抚上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腹,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悲咆呜声,眼泪悄悄流了出来。 如果孩子没有掉的话,现在自己应该是一个身怀六甲的母亲。 她悲伤的眼神变成了夜空冰冷的寒星,只恨禧珍!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有皇后!这些人、这笔仇,她始终记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在心底悄悄对自己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自己已经顺利的走出了第一步,她会咬着牙,小心翼翼的继续走下去。 夜空像无边无际的透明的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 皇宫的夜色一样的美丽静谧,平静的是夜色,不平静的是人心。 金华宫中,梅冷正敛目而立,正小声向平贵妃说道“奉娘娘命,臣亲自调查了这段日子*中妃嫔与奴才们的行迹,发现罗昭仪大有可疑。”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平贵妃。 平贵妃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慎重,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罗昭仪自失掉龙种以后,虽说人在玲珑轩静养,甚少外出。但是她身边的常妈妈却经常出入宫门,臣发现罗昭仪在金鱼胡同有一处私宅,竟然是入宫之后才置下的。听邻居讲,里面曾住了一对兄妹,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姓杨。最近却不知所踪,听口言正是杭州一带人氏。就在五皇子出事前两天,罗昭仪借口请安与谢皇后娘娘赏赐,曾去过皇后宫中。并且在进殿之前恰好遇见了瑞王世子,并有过交谈。所以五皇子突然要出宫品尝喜来楼的早点,并不是心血来潮,与一直伴他读书的瑞王世子有关。而瑞王世子突然提出这个建议,却与罗昭仪与他短暂的交谈有关。” “等一下,如果罗昭仪故意引瑞王世子与五皇子去喜来楼吃早点,为何却将张氏这个局外人引进来了?”平贵妃抛出了心中的疑问。 梅冷正端庄的脸上有了一丝愤懑“我可怜的表妹自然也是罗昭仪手中一枚棋子,而且至关重要。她与我表妹夫王正有杀父之仇,而雪莹却是张家最受宠的小女儿。” “你怎么如此肯定?张氏的行踪她又是如何知晓得?”平贵妃将信将疑,真的是罗昭仪一手谋划的?她很怀疑!她的直觉告诉她,罗氏没有这样的心计与手段。 梅冷正点点头,面容难看至极“这就是金鱼胡同那对姓杨的兄妹的功劳了,那对兄妹竟然现身在高府。哥哥叫杨树,现在是高桦身边的小厮,妹妹杨枝是高老夫人身边服侍的人。” “原来如此!想来张氏的行踪正是这对兄妹泄露给罗氏的。罗氏知道瑞王世子最大的爱好便是美食,而瑞王世子与五皇子又是形影不离。所以她故意将瑞王世子与五皇子引到了张氏回娘家务必经过的喜来楼。”平贵妃冷笑一声。 “正是这样,我表妹宅心仁厚,最喜欢帮助人。正如罗昭仪所料的一般,一听见有人犯病,便不顾一切的冲到喜来楼救人了。如果救不成,自然是死罪,贤妃娘娘痛失唯一爱子,只怕从此便将张家给恨上了;救活了,她便又在宫中散播了表妹是妖妇的谣言。”梅冷正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一想到那五十大板,一想到自己姑母悲痛欲绝的样子,他就恨不得将罗心素剥皮抽筋。 “不对,禧珍刚害得罗昭仪痛失龙子,她自己又受了罚,丢了面子。她怎会在这个时候去听信罗昭仪的一番话,而且我看她的样子是深信不疑?”平贵妃不解地问道。 “这里面当然有皇后娘娘的功劳!禧珍公主每天都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恰好这么巧,皇后娘娘那天心情格外好,向她讲了这个离奇的故事,与我表妹匪夷所思的医术。” “皇后?”平贵妃看向梅冷正“你确定?” 梅冷正笃定地点点头“臣的情报来处是不会有错的。” 平贵妃长长吁出一口气“与皇后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对于她的手段,本宫自问还是有几分知晓得。只是这次这个局布置得如此精妙,竟像不是她的手笔啊!”她仍是不信的。 梅冷正想了一下“贵妃娘娘忘了,她身边可有淑妃娘娘这个军师啊!淑妃娘娘在罗昭仪小产后也曾去过玲珑轩几次,会不会是这二人联手布的这个局?” “淑妃是皇后最忠心不二的左右手,心思也一向灵动。最擅长的便是煽阴风点鬼火后再全身而退,要这么说,倒也有几分可能。罗昭仪是想对付张家,皇后记恨上次裴如意打张氏,张氏非但没有上门道歉,还得了陛下的抚慰一事,让她侄子受了伤的却是我平家子侄。她是想让贤妃这个世外高人来对付我,一出手便是将五皇子的性命算计了进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道“太狠了!” 梅冷正在心底冷嗤一声:你们各宫斗法,却将雪莹牵扯进来,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 平贵妃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轻声道“张氏这次受委屈了,本宫会尽量补偿她的。今天本宫亲自过去看了看她,她的确医术高明,自己给自己调的药膏,开的方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嚷着要出宫呢,说再过几日是她母亲的生忌。” 梅冷正看着平贵妃了然的眼神,面上不禁微红,急忙躬着身子谢恩“谢娘娘,臣如果告诉姑母,姑母她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得。” 平贵妃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跟张氏的感情的确很好,待她真如自家妹子一般!” 梅冷正一笑,清冷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回娘娘,您不知道我表妹打小便是乖巧懂事得很。张家与我们梅家无不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宠着,觉得她简直是上天赐予的一般。” “哦!是吗?”平贵妃感到更惊奇了,一个孤女而已呀! 梅冷正看出她的疑惑,笑道“娘娘若是不困,臣就斗胆给娘娘讲讲,全当给娘娘解闷。”他行走于皇宫,与各位主子都打过交道。对这位姿容艳丽的贵妃比对皇后更为恭敬有加,原因无他,因为他觉得这位贵妃的手段与心胸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今天观其貌、听其音,她对自己这位表妹一开始是漠然,甚至有排斥,现在却有了丝愧疚与好奇。他想在贵妃心中为雪莹树立一个好形象,以后也好照拂她一二。 “好啊,你坐下说话吧,就当平常人家拉拉家常。陛下喜欢听些民间坊里的趣事,本宫也是喜欢的。”平贵妃笑得非常平易近人。 梅冷正也依言挨着锦墩边坐下,毫不拘泥地喝了一口香茗。 既然选择了平贵妃一脉,他就只能尽量往近靠了。 “臣记得第一次见表妹,她才六岁多一点。您别看她现在身子修长,小时候却是有点胖的。皮肤极好,白里透红的,闪着健康的光泽。两只眼睛又黑又大,眼角斜飞,顾盼有神。人虽小,礼仪却周到。一来便得了父亲与母亲的喜欢,让她改口叫舅舅、舅母。”说到这里,梅冷正悄悄看了一眼平贵妃,见她脸上没有倦容与不耐,才又继续说下去。 “别人家的小孩子那时只顾贪玩贪吃,她却如小大人一般整天捧着书本瞧,尤其爱看医书。懂事的不得了,从不缠着姑母要这要那。姑母的右臂有旧疾,一遇阴雨天便酸痛麻木得抬不起来。雪莹坚持着为姑母揉肩捶背,小小的脸儿累得通红,手都发颤了,还咬着牙认真的揉着。我姑母常说,她是雪莹治好的第一位病人。我与雪聪为考功名夜夜苦读,她便为我们泡清神明目的药茶与制滋补身子的药膳。人还没灶台高呢,就知道忙活这些了。”梅冷正说到这里,眼睛有些湿润了,顿了一下。 平贵妃听得有些出神,也没有催他。 “有一次,臣无意中经过小佛堂,看见她正跪在地上诵着如来咒。一边诵经,一边悄悄的流着泪。泪珠子像雨点一样掉个不停,可她愣没哭出声来,就那样静静的让泪水不断的流着。胸前的衣襟都全湿了,气憋得都喘不过来了,她都没发出一丝声音。后来臣才知道那天是她母亲的生忌,晚膳时看见她除了眼圈有些红,仍然跟往常一样懂事乖巧。”梅冷正叹了口气,觉得胸中有些闷痛。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五章魅影 “唉,这张氏还真是……”平贵妃心情复杂的嘀咕了一句,面上有不忍之色。 “原来她以前是住在京城的,后来怎么回了宣宁呢?”她问道。 “她在京城呆到十岁后,姑母念及她打小订下的亲事,又怕她年纪稍长后被有些亲戚取笑成失母之女,所以便带着她回了宣宁。”梅冷正解释道。 平贵妃点点头“你姑母才是慈善厚道的人儿,张氏也有她的福气。” 梅冷正点点头,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耽误娘娘休息了,臣告退。” “嗯,去吧,告诉你姑母,本宫向她承诺,只要有本宫在,张氏无虞!”平贵妃平静淡然的脸上有一丝睥睨天下的傲然。 “谢娘娘恩!”梅冷正大喜,恭恭敬敬地行了磕拜礼才退出去。 “你都听到了,这事姑母心中有数,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平贵妃突然柔声说道。 凤穿牡丹十二座屏风后面,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姿轻轻走了出来。面色冷肃、眼睛如无星无月的夜空一般漆黑冷漠,有着无双的矜贵,却又不失渊渟岳峙的气度风仪。 平敢当优雅的一掀长袍,坐在了平贵妃下首。 漆黑如夜的眸子看向平贵妃“他查到的,我都知道,我查到的,他却不一定注意到了。” “你还查到了什么?”平贵妃一看他冷静从容的样子,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最近文婕妤与罗昭仪过往甚密,而且最近朝中有些人居然知道平家欲与梅家联姻的消息。”他缓声道。 平贵妃连连冷笑“如此一来,我这心中便再无疑问了。好计呀,拿张家当了马前卒!还有这个文婕妤,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到处都有她的影子。广结善缘,却不争宠,真真可疑。”她看向平敢当。 “您放心吧,已有人去查了。”平敢当把玩着手中的蓝色彩釉瓷杯。 平贵妃笑着点点头,一语双关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胡来的孩子,凡事谋定而后动,姑母以后再也不多操那些没必要的心了。” 平敢当一牵嘴角,眼睛却仍然清冷如霜“陛下已连接半个月歇在了玲珑轩了,您不觉得此事有古怪吗?陛下并不好美色啊!而且最不喜专宠某人。” 平贵妃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角“你不知道那玲珑在世时便将陛下迷得五迷三道的,现在来了个姿容有七分相似,狐媚手段却层出不穷的罗氏,当然有些新鲜感了。”说得满不在乎,眉头却紧紧蹙着。 平敢当掀了掀剑眉,正待说什么,面色却突然一沉,一拍椅把,人已如弹丸一般急射出去。 平贵妃脸色一变,却并不见惊慌,站起来向前掠了一步,手一翻,一柄雪亮的峨眉剌出现在手中。 “贵妃娘娘,有夜行人从金华宫掠过,大人跟上去了。”平正闪身拦住了她。 “你跟上前去,叫当儿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交给锦衣卫处理便是!”平贵妃急急吩咐道。 平正闪身追了上去。 平敢当像一阵疾风一般掠过脚下的金砖碧瓦,看着前面那抹如烟似雾的身影,暗暗感到心惊。 形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快如闪电、疾如风!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快的身法? 他脑海中闪现出两个影子,一个是东厂的厂公粱雄;一个是陛下身边不离左右的海公公。但是他知道,不可能是这两个人。 那人身法虽快,但他看在朗月繁星下瞧得很清楚,身材瘦小,绝不是那两个他心目中的顶尖高手。 眨眼之间,那人已向东西方掠去。 那边是珍珑阁,再往前便是昭然殿。 他停了下来,站在房顶上看向珍珑阁,眼中闪过冷意。 “平大人!”后面响起一个略带喘意的声音,他知道后面跟着的是梅冷正,今晚是他当值。 他回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没追上!” “那人的身法太快了,我早被他甩开了。”梅冷正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想了一下,低声道“你带几个人到珍珑阁去看看!”。 梅冷正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雪莹就在贤妃的昭然宫!离珍珑阁很近! 脚下一个趄趔,人已翻下了屋顶,向珍珑阁方向奔去。 平敢当抿了抿唇,也向昭然宫方向跃去。 刚到昭然宫,便听见两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正是珍珑阁方向。 短暂的凝滞后便是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皇宫冰冷而肃穆的夜色。 平敢当趁乱掠到了后殿,他早打听清楚了,雪莹便是在这里养伤,只是从没有机会进去亲眼看看她。 后殿厢房里,张雪莹也早被那两声巨响惊醒了。服侍她的诗经跟一个小宫女出去打听了,她半撑着身子看着殿门,眼睛一眨不眨。 好奇多过紧张。 一阵夜风轻轻刮进来,本就昏暗的灯光好像又暗了几分,在她床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她身上一寒,身子立刻绷紧了,闭了闭眼睛,又悄悄睁开一条缝,屏气凝神地望过去。 湛蓝的直缀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黑色,身材高大修长,面容模糊,眼睛却似晨星璀璨夺目,里面满是关切与心疼。 “雪莹,对不起,今天才有机会来看看你。”平敢当轻轻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俯身看着她,温和清润的声音直叩她的心扉。 她心神一松,翕翕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敢当借着灯光打量着她。 鸦青的发丝铺满锦枕,衬着她如梨花一般白净鲜嫩的丽颜,嫩葱绿的中衣更显得露在外面的肌肤细如凝脂、吹弹欲破,胸前的美好若隐若现。 他眸子闪了闪,耳边响起梅冷正在金华宫的话“……累得手直颤,却也咬牙忍着……人没灶台高……拼命忍着声音,只眼泪止不住的掉……”他便觉得心中发酸,眼睛发涩了。 “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吗?”张雪莹低低的声音响起,有一丝好奇。 他柔和的笑了笑,安慰道“没大事,你只管休息罢。还痛吗?”他指了指她的臀部。 张雪莹摇了摇头“不痛了,我还准备明天便回去呢!” “对不起!”他忽然急促的说道。 张雪莹惊讶地看向他:关他什么事? “我没能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他眼中流动着厉色“不过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出这口气的。” “不!”张雪莹大力摇头,有些急了“不关你的事,你不要管。”她不要他掺进来。 平敢当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哄道“我又不是毛头小子,我会小心的,保准让人怀疑不到我头上。”何况,已有人先下手了,就当是个前奏吧,希望禧珍公主福大命大,千万不要死了。 “高夫人!”诗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平敢当一闪身,躲进了落地的帷幄后。 张雪莹看向刚进屋的诗经“外面是出事了吗?那么大的声音。” 诗经点点头,含糊地说“是出了点事,贤妃娘娘吩咐,叫咱们歇息,不要乱打听。” 应该是出大事了吧?!张雪莹心中暗付,想起平敢当刚才的话,眼睛看向帷幄后,本来露出来的靴底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不问、不听,不看……!明天一定要出宫回家去。 珍珑阁外面锦衣卫重重围在那里,烧红半边天的大火已经扑灭,正冒着浓烈的烟味,熏得人喉咙直痒痒。 禧珍公主一脸焦黑的由宫女扶着,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断壁残垣,张着嘴想哭却吓得忘记哭了。 弘德衣衫稍显凌乱的从御辇上下来了,一看见禧珍公主便将她一把搂进了自己怀里。禧珍公主这才回过神来,哇一声哭了起来,泪水冲得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的。 “太医、太医快过来给公主瞧瞧,可有哪受伤了!”弘德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来不及询问,一迭声地叫道。 梅冷正皱了皱眉,他将目光调向此时又是哭又是骂的禧珍公主,觉得她简直有如市井泼妇一般让人厌恶与轻视。 第二天,禧珍公主被大火烧了头发,皮肤灸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上上下下的人不由在心底悄悄齐念一声“阿弥陀佛!”。 因为她的人缘实在是“太好了”! 张雪莹却坚持向贤妃辞行了,整整十日了,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在这座深不可测的宫里越呆得时间长,她就越是觉得胸闷气短,外加心塞心寒。 贤妃诚意诚意的挽留了一番,听到她要回去为亡母的生忌做准备后,才勉强允了。 除了滋补药材,又另送了一小匣子金锞子,全是打成了花的样式。看得张雪莹暗暗点头,果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贤妃,这么一改造,金子都少了铜臭,多了雅意。 贤妃叫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四书送她归家。 刚走到殿门口,便遇到金华宫的玉华嬷嬷,身后领着两个小内侍,手中捧着一大堆锦盒,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奴才见过高夫人,夫人这是要家去?”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六章家去 张雪莹笑着点点头,由四书虚扶着行了半个福礼,玉华嬷嬷却闪身躲过了。 “贵妃娘娘得知您要家去,特意让老奴送来这些东西,希望您不要嫌弃。”她指着小内侍手中的锦盒小意的笑道。 张雪莹见她谦卑的样子,心中惊诧万分,急忙摆了摆手“谢贵妃娘娘赏赐,民妇怎敢嫌弃,折煞民妇了。” 玉华嬷嬷上前虚扶住她另一边“由奴才送夫人出宫门吧,梅大人奉娘娘命在外等着,亲自送您家去。” 张雪莹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这待遇!真是好! 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下身是柳色暗纹挑线八幅裙,头上戴着赤银珍珠簪子,另有两朵指甲盖大小的银色绢花。 平敢当站在宫门口,看着清新淡雅的张雪莹,感觉她就像正在怒放的迎春花儿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绚丽得摄人心魄。 张雪莹睃了他一眼,急忙低下头,走向一边笑看着她的梅冷正身边,叫了声“表哥!” “小妹好多了,走路无碍吧?”梅冷正笑眯眯的下了马,亲自挑起车帘。 “好多了!”张雪莹有些赫意,自己可是伤在小屁屁上,这梅大哥怎么在外面这么问哪?!她感觉车夫都快忍不住笑意了。 平敢当却走了过来“高夫人看样子是大好了?是家去还是回张府?” “谢平大人问候,回张府。”张雪莹放下车帘子,声音平板地回道。 “好,家妹还说去看你呢,我回去就告诉她!”说完,看了梅冷正一眼,转身进了宫门。 梅冷正望了望他的背影,转身吩咐车夫“将车赶慢点,尽量走平路,别让高夫人的……”他终于想起张雪莹受伤的部位了,没再说下去,转身上了马,在前面领路。 “早知道应该坐轿子!”张雪莹低声嘀咕了一句,全当说给自己听。抚了抚鬓角,觉得有些晃得自己头晕。 张雪莹看着车里七彩琉璃米粒珠串绣成云纹纹样的绣带,又看了看压缎带的绡金香囊,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凑上去仔细闻了一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捂住鼻子,拉开车帘,大叫一声“停车”。 “怎么了雪莹?”梅冷正调转马头跑了过来。 张雪莹指了指车内精致奢华的饰品,捂着鼻子道“有毒。”然后钻出车厢,长长吸了口新鲜空气。 梅冷正脸色立刻阴沉起来,眼睛像冰锥子一样剌向车夫。 车夫身子一个哆嗦,立刻滚到了地上,重重跪下磕头道“大人,奴才不知道,不是奴才呀!”吓得身子直打颤。 梅冷正伸腿便将车夫跌得晕死过去,又急急望向张雪莹“你没事呗,要不要请个太医瞧瞧。” 张雪莹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不用了,刚上车便发现了。” 她看向梅冷正“我是替死鬼呢?还是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梅冷正拭了拭额头的冷汗,严肃地说道“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那你去忙吧,我自己叫顶轿子家去。”张雪莹说完,转身欲走。 “等一下,让徐宁送你。”梅冷正叫住她,叫过一个下属“送高夫人到张府,看她进院子后,你再回来复命。” “知道了大人。”一脸稚气的徐宁看了一眼姿容亮丽的张雪莹,耳朵都红了。 张雪莹总觉得有道目光追随着自己,在张府下了轿子,她装着捋头发的动作,迅速的朝后面一看……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是自己被吓得杯弓蛇影了! “莹儿!”梅氏悲喜交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伯母!”她急忙扶住朝她飞奔过来的梅氏。 “莹儿!”梅氏紧紧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眼睛里充盈着泪花“好孩子,你受苦了!”豆大的泪珠便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滴在她玫瑰紫的事事如意妆花褙子上,立刻浸湿了一大片。 “伯母,我没事了,咱们进去说话吧!”张雪莹低声安慰着她,看了看四周低头敛目的仆妇们。 梅氏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拭了拭眼泪,始终没松开她的手。 “对了,徐大人,谢谢你了。”张雪莹回过头对徐宁说了声,又向张妈妈递了个眼色。 张妈妈看了看徐宁那身耀眼的飞鱼服,从袖子里摸了个沉甸甸的荷包出来,放在徐宁手上,让他拿着喝茶。 徐宁手脚无措的胀红了脸,终是硬着头皮收了。 又将张雪莹从宫中带回来的赏赐一一搬出来,才告辞而去。 他可没忘记梅镇抚的吩咐,要看着高夫人进了院子,再回去复命。 梅氏拉着张雪莹进了自己卧房,一进去便叫服侍的人出去了,亲自看了她臀部的伤. 一大片青淤色遍布有细腻白嫩的肌肤上,看得她心颤又心痛,几滴滚烫的泪珠便跌落了下来。 “伯母,已经不痛了,您别伤心嘛!”张雪莹笑嘻嘻的整理好衣裙,掏出帕子为她拭泪。 梅氏看她精神饱满、面色红润,勉强点了点头。 “老夫人,夫人请姑奶奶过去说话。”张妈妈在外门敲了敲门。 汪氏还没出月子呢! 梅氏叹了口气“本一直瞒着你嫂子的,可她的心实在是太细了,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一吓身边的大丫环,那丫头便像抖包袱似的全说了。倒惹得她伤伤心心的痛哭了一场,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你呢!” 张雪莹满脸的感动与愧疚“都是我不好,嫂子还在月子中,就为我牵肠挂肚的。”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去。 到了汪氏房中几人自然又是一阵哭泣与叙说。 张雪莹一直惦记着马车上车帘缎带有毒的事儿,过了一会儿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梅氏刚想叫她下去休息,却听门房来报舅夫人与表小姐到了。 张雪莹忍不住想抚额长叹,关心自己屁股的人还真不在少数,自己又要耐着性子说一番、哭一会了。要自己拿羞于启耻的事情博取同情与怜悯,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想到她们也是关心,只得耐着性子跟在梅氏身边出去迎接。 梅家舅母一如既往的热情周到,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事无巨细的问了半天,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宣了声“阿弥陀佛,多亏菩萨保佑了!”。 梅冷香不好抢自己母亲的话头,只用一双柔和晶莹的眼睛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关切之意。 张雪莹看着梅冷香,玫瑰红的单褙子,褙子下边绣着大朵的玉兰花,还用天青色滚了边,艳丽中便有了端庄。配着条月白色的综裙,裙边绣了与上衣一个颜色的指甲大小的素心兰,淡红色的绣鞋上绣着银红色的梅花,里面用米粒珍珠做了花蕊,随着下子颤微微地动着,娇俏又富贵。 光洁白暇的脸上有着健康光泽的红晕,比之以前的低调内敛,多了几分华贵与雍容。 张雪莹目光一黯,心中更是一酸,看来梅府与平府的亲事已提到了明面上。 只是平敢当与梅冷香无论是出身还是教育上显然都极为般配。 她笑了笑,挺起了胸脯,这门亲事也是极好的。笑容便坦荡真诚了些。 过了一会儿,梅冷香趁梅氏喝茶的功夫,笑道“姑母,我前儿个身上起了些小疹子,我到雪莹房间里让她给我看看。” 梅氏一愣,看了眼她颈子与手腕光滑嫩洁的肌肤,了然一笑,挥了挥手“去吧!” “是想说悄悄话吧!”梅家舅母眉眼弯弯的轻嗔道,眼睛里却满是笑意。她有些话想与平氏私下里说,这下正好。 梅冷香娇俏的一笑,拉着张雪莹蹲身行礼。 进了张雪莹屋子,服侍的人轻手轻脚的上了茶与点心,关好房门退了出去。 梅冷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你的伤让我看看!” 张雪莹不由汗颜,这…… “不用了,已经好了!”急忙端起茶抿了一口。 梅冷香看着她的眼睛,神情严肃“不行,非得看看我才放心,那么宽那么厚的板子啊!”说完这一句,眼睛里已有了泪水,嘴唇也有些哆嗦。 张雪莹看得心中感动,原以为她背了大人想与自己说些闺房话,却不料是关心自己的伤势。 她便拉了梅冷香的手,亲昵地叫了声“香姐姐!”,自打成亲,她便没这样叫过梅冷香了。 “我的伤真的没大碍,刚挨了几板子,贤妃娘娘便赶到了,也没吃大亏。再说我自己便是大夫,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吗?”她拉着梅冷香的手让她坐下来,轻轻为她拭了拭浸出的泪花。 梅冷香细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点了点头“无碍便好,你不知道大哥回来说了以后,我这心里又是痛又是急。可恨那跋扈之人却偏偏是皇家公主,不然我定要上门与她理论个清楚。”说完,愤然的甩了一下帕子,柔和的眉眼之间有了一丝凌厉。 “嘿,你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便好了。如果是别的主子赏了板子,或许我还要解释一番,但是她赏的……”张雪莹一笑“别人只怕心中自有计较,我何苦到处喊冤诉说呢。”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七章众人心 “你就是个聪明的!”梅冷香捏了捏她尖俏的鼻子,面色微霁。 张雪莹在娘家养伤的消息传开,出乎意料的来了许多命妇与贵小姐前来探病,都没有问她为什么挨打,大家脸上都是一副清楚的神色。 也有几个特别大胆与要好的轻声说几句打抱不平的话。 张雪莹突然之间便觉得自己的人缘还真是好! 其间平氏带着高盈与高桦两口子也来过两次,高桦这次一反常态,表现得既然关怀备至又亲热无比。 一进门恭恭敬敬地向梅氏请安后,便对着张雪莹滔滔不绝的表达着自己的担忧与心疼,听得张雪莹鸡皮疙瘩直冒。 熊氏一开始脸上还挂着大方得体的微笑,慢慢地就越来越僵硬、呆板了,好似一个戴着面具的笑脸娃娃一般。 只平氏一直老怀安慰的笑着在一旁不断点头,以眼神与开怀的笑支持着自己的儿子。 梅氏一开始诧异的挑了挑眉,后来便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与平氏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家常。 “雪莹,如今你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便跟我回家吧!”用过晚膳后,高桦再次提出要求。 不待张雪莹答话,梅氏便脸带谦然的说道“真是不巧了,莹儿的二姐在路上了,还是让她在张家再住段日子吧,她姐妹俩也好谈谈话。”语带客套,声音却是坚决。 高桦脸上的笑容一滞,片刻后又笑得如春风拂面“原来二姐要归宁了,好,雪莹留下来好好陪陪二姐也是应当的。”说完,又对张雪莹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熊氏将自己大半个身子躲在灯笼照不到的地方,直接沉了脸。 从张府出来后,熊氏再也按捺不住,直接问道“相公,为何不让妹妹跟我们家去?要看王夫人也不过几条街的路程啊?” 高桦脸色也有丝沉郁,声音却透着谨慎“你知道什么?王正这次回来是接漕运总督一职的,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要给。” 熊氏一听差点跳起来“什么?漕运总督?一年多的时间他、他居然官至二品,这圣恩也太……”话说到这里,便觉得胸口有些胀闷起来。 “这就是帝王的宠信!那王正少年时期在绿林打滚,练就了一身胆色,漕帮老帮主有二十几个义子,单单对他另眼相待,可见其心智与城府皆不弱。漕帮最顶盛的时候,他自己另寻路子开始运私盐,后来又将势力扩展到海上,做起了海运。赚了个盆满钵满后便开始做正经生意,再后来抱着无数的钱财投靠了平敢当父子,然后便是为陛下散尽家财,为陛下充盈国库,平海乱。现在陛下赏他个漕运总督做,可见陛下对他是宠信中还有感激啊!为人臣子的做到这步,也算是独一份了。”语气中流露出十足的羡慕与嫉妒。 熊氏默然,脸色露出几分灰败来。 比起一日千里的张家,自己父亲做了二十来年的陕西总督就显得太不微不足道了。 “对了喜鹊的事!”她突然记起来。 高桦脸上便露出一丝狼狈与后悔“此事要在府里下封口令,在张氏伤没养好之前,千万不要露了口风。还有听雨轩的人那里,我也亲自打过招呼了。行刑的那两个妈妈叫人拘在柴房看管起来,万不可让她们出了什么意外,等张氏回府后交由张氏发落。只希望她出了这口气便好,不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里露出一丝焦急。 熊氏眼中的神采又暗了几分,相公却是一心想光耀门楣。他自己根底浅,唯有借力、乘东风!张氏现在水涨船高,大好机会近在眼前,相公会放过吗?她自己都不信,相公一向说对张氏无情,现在只不过是假意,可这日子一久呢?有一句话叫夜长梦多啊!想到这里,她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揪紧了那幅新做的牡丹裙。 一旁紧拧眉头的高桦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的反常与沉郁,只一味陷在自己的凝思中,夫妻俩各怀心思,一路无话的回了高家。 梅冷正向梅氏请安后,径直去了后院。 张雪莹在高大的槐树下搭了把躺椅,正歪在上面看书。 随春风飘落的槐花不时轻盈的打着旋儿,落在她的发丝上、衣裳上。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白净细腻的脸上,裙裾轻轻翻飞着,像一副安宁祥和的仕女画。 他露出一丝堪比暖阳的笑意,轻轻走过去“雪莹,看什么书呢?这么着迷?” 张雪莹抬头看去,眼睛弯了弯,露出一抹甜笑“梅大哥!”。 “看什么书呢?”梅冷正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了大半阳光。 张雪莹一笑“贤妃娘娘送的一本孤本医书!”双手小心地摩挲了一下书页。 梅冷正笑了笑,语气有些宠溺地说“真是个医痴,歇歇吧,看久了伤眼睛,我有话对你说。” 张雪莹正了身子,敛了笑容,伯母没有派下人进来送茶递水,显然梅大哥是打过招呼了,是什么要紧的事吗?她想到了那驾华丽的马车。 梅冷正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却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对不起,梅大哥承诺你的事怕是要失信于你了!”他错开目光,看向那棵高大的槐树,声音同眼光一般晦涩难明。 张雪莹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稍微愣了一下,便轻快地说道“没关系的梅大哥。” 宫中的马车,车垫与车帘以及车中装饰均有毒,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吧?如果是针对她,她在宫的仇人只有罗昭仪与禧珍公主,梅大哥就算查到了又能怎样?!如果不是针对她,她只是恰好坐了那辆,恐怕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的心更加平静了,她笑着说“您一会还有事吗?我今天做了槐花饼,伯母都说好吃呢!我去泡壶茶来,您也尝尝吧?” 梅冷正见她笑得没有丝毫介蒂的样子,不禁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今天可算有口福了。” “您坐会,我很快便来。”张雪莹放下手向厨房方向走去。 背影纤细如柳,却坚韧、挺拔。 梅冷正露出一丝苦笑,原以为自己站得已够高了,却仍是……,只是不知道二表妹与表妹夫回来后会如何?他有些期待,有些忐忑。 这些想法在心底刚转了一圈,便看见张雪莹笑盈盈的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中年仆妇,手上端着一壶清茶。 张雪莹示意仆妇把手中的托盘放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颜色嫩黄,香味幽然。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抿了一口。立刻点着头唔了一声,脸上有赞赏之意。 “好喝吧,桂花加上紫罗兰再加两片薄荷叶,止咳润肺,又能驱除体内湿气,舒畅精神安心宁神。我觉得特别适合您这种工作强度大的人喝,再尝尝槐花饼,里面有蜂蜜。”她用玉手托着下巴,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梅冷正不禁大笑,依言挟起一块槐花饼,慢慢咀嚼起来。 “怎么样?”张雪莹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好吃吧?是不是很好吃? 他不禁想起刚见到她时,六岁的小人儿有模有样的泡药茶给自己与张雪聪喝,大眼睛里面含着与现在一样的期待与渴望。 他的笑如春风般和煦“很好吃,比御膳房的食物更加美味。” 张雪莹高兴地笑起来,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嘴角翘得高高得。 梅冷正觉得胸中的郁闷与不忿消失了一大半,坐在树荫下,享受着挟着花香的微风,喝着清润的药茶,品着香甜可口的槐花饼,觉得整个人都暖烘烘的、懒洋洋的,让人不自觉地全身心放松下来,感觉惬意至极。 “对了,我闲来无事给贤哥儿做了两件细葛衣服,您带回去吧!到夏天就可以穿了!”张雪莹对梅冷正说道,贤哥儿是梅冷正的独子,已有两岁,甚是聪明可爱。梅大哥对难产去世的发妻长情,曾言明三年内不娶。 “好啊,他最喜欢你做的衣服,上面绣的图案别具一格,又充满童趣。”梅冷正高兴地点点头,没有客气。 张雪莹剌绣的功夫得自梅氏正传的蜀绣,做小孩子衣服一向喜欢绣些可爱的小动物图案,因此很是得贤哥儿喜爱。 张雪莹抿唇一笑,转身时屋取了衣服来。 两人又说了阵闲话,看似双方都很高兴地分了手。 梅冷正一出院子脸色便冷了下来,他想到自己查到的实情,又想到张雪莹的乖巧懂事,继而一想自己必须的守口如瓶……便烦燥的扯了扯衣领子,一路面沉如水的出去了。 张雪莹则是自嘲的笑了笑,躺到躺椅上继续看书,只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想起自己那天在马车里闻到的味道,月下草,半年红……,她在某人的宫殿内闻到过这几种花的味道…… 为什么?是为了祸水东引吗?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别人更不会怀疑是她!只能想到那两人!?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八章雪慧归 她幽幽叹了口气,在心中责怪自己的天真与傻气。宫中的女人都成精,自己为什么还非要凑上去招惹呢?结善缘没结到,反而两次都差点丢了小命! 她静静反省了一下午,得出一个结论,不作死便不会死! 再也不要处心积虑的结识那些所谓的贵人了。 伤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有些事情堵不如疏,一旦想通了,便好了。 这天刚用过早膳,门房便引了满头大汗的王大进来。 梅氏眼睛一亮,笑意便直达眼底。 “给老夫人请安,给三小姐请安!”王大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衫,带着风尘进了屋子,跪倒在地后,干净利落的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梅氏抬了抬手。 “老夫人,老爷与夫人一行已到了密云境内,稍做休整后便进京了。老爷要去宫里面见圣上,夫人说她直接回张府,小住几天陪陪您们后再回金鱼胡同的官邸。”王大站起来后,口齿伶俐的禀道。 张雪莹笑起来,看向梅氏“太好了,姐姐回来了,我去叫张妈妈赶紧把暗香院收拾一下,姐姐与敏哥儿、巧姐儿到了好休息。” “去吧!你帮着收拾我放心!”梅氏乐呵呵地答到,让仆妇将王大领下去用饭。 暗香院虽小,却玲珑有致,汪氏在里面种了不少花草,一进去便觉得芳香扑鼻,让人沉醉。 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干净整齐,只门帘子是用芦苇编织的,张雪莹想了想,让张妈妈开库房拿出一匹嫩绿色的轻纱出来绷在上面,立刻在拙朴中显出几分雅致出来。 又将帐幔换成了颜色稍深的青绿色,上面绣着黄色的花开富贵,清新中又有富丽。 汪氏虽在月子中,却也吩咐房中的管事妈妈将自己陪嫁的两盆翡翠为叶玉石为枝的万年青石料盆景搬来放在了高几上,又取了紫檀木的玻璃槅扇。 张雪莹打量了一下屋子,觉得既华贵又雅观,满意地点了点头。姐夫的身份地位今日不同往昔,娘家人是应该显得郑重些,也显出对他的尊重。 布置好屋子后,张雪莹又去了厨上,仔细询问了菜式。 汪氏身边的奶妈妈是个极能干的妇人,安排的很是周到细致,她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到汪氏房子里细细说了府里的安排与布置。 汪氏放松下来,轻轻吁了一口气“那就好,辛苦妹妹与娘了。” “嫂子真是客气!”张雪莹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有着孩子气的撒娇与轻嗔。 汪氏的笑意便止也止不住了,自己真是有福的,二妹能干精明,三妹体贴周到!而且都与自己亲近! 在梅氏与张雪莹兄妹的翘首相盼中,张雪慧终于在午时踏进了张府的大门。 “娘!大哥、三妹!”张雪慧一下马车,便不顾身后的仆从与三个孩子,一下子中跑到梅氏三人面前跪了下去“不孝女雪慧拜见母亲!”。 “哎呀,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梅氏愣了一下,急忙亲自扶起她,泪水也溢出了眼眶“当心吓着孩子!” 张雪慧抬起头,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是泪水盈眶。 “进去再说吧!”张雪聪沉稳的脸上也有动容,沉声说道。 “姐姐!”张雪莹同样是激动而欣喜的,上前抱了抱张雪慧,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三儿!”张雪慧低叫了一声,泪水便夺眶而出,胸脯起伏得厉害,声音却哽得说不出话来。 “拜见外祖母,舅父、姨母!”一旁站着的乔荞见干娘情难自禁,立刻机灵的带着敏哥儿与巧姐儿上前磕头。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梅氏笑得嘴也合不拢,拉着三个孩子细细打量着。 “进去说话吧!”张雪聪对着三个孩子点了点头,拉起敏哥儿向内院走去。 一行人进了内院,又吩咐丫头婆子带了三个孩子下去洗潄,然后摆了饭菜。 张雪慧却在稍作修饰之后执意先去看望坐月子的大嫂。 张雪莹在心中暗自称赞,姐姐行事不但精明能干,更是细微周到,更难得的是现在丝毫不端架子,怠慢嫂子。 用过饭后,张雪慧吩咐春桃、秋菊带三个孩子下去休息。 梅氏、张雪聪、张雪慧与张雪莹准备说点体已话。 谴退服侍的人后,张雪慧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张雪聪行了大礼“大哥,家中老母与妹妹累您操心了,二妹向您行礼致谢。” 张雪聪一愣,神情有些不悦了“一家人说这些作甚?难道她们不是我的至亲吗?你是嫁出门的姑奶奶,家中的事宜自然是我打理。” 张雪慧不好意思的一笑“是妹妹多礼了,哥哥与嫂子自然是好的。我只是想到家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却没帮上忙,特别是小三儿……”她说到这里看了张雪莹一眼,眼睛又红起来“小三儿遇两次祸端,您们一定比我难受万分。” 张雪聪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轻声道“是我这个作大哥的没用,没能护住幼妹!” 张雪莹见她俩人如此,再也坐不住了,急忙站起来“大哥、二姐都好,是我不对,是我惹事累伯母与您们担忧。” “与你有什么相干,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张雪慧急忙安慰她,眼中迸出一丝冰冷。 “姐姐这次回京是不是就不走了?”她急忙转移了话题。 张雪慧脸色变得和煦起来,嗯了一声道“蒙主圣恩,你姐夫这次回京任漕运总督,再不走了,陪陪你们。” 张雪莹便笑着叹息了一声“真好!”脸上一片满足与欣喜。 张雪慧看她的眼神更加爱怜了。 几人说了会话,便看见王正在门房小厮的陪同下大步进了院子。 张雪莹眼尖,立刻迎上去蹲身屈膝“姐夫回来了!可用过饭了?” “三妹起来吧!”王正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在宫里陛下赏过饭了。” 张雪莹起身“那我到厨房再给您做碗面条吧!”她知道以王正严谨的性格在宫里肯定不曾用好饭。 “好啊,我可有福了!”王正也不客气,仍与以前一般随和自然。 她抿嘴一笑,转身去了厨房。 王正大步上前,向站在台阶上迎他的梅氏行了大礼,毕恭毕敬,一如从前。然后又对张雪聪行礼,张雪聪及时的扶住了他。 进到厅里坐下后,王正先是问候了梅氏的身体与汪氏新产的二儿子,便关切地问道“小妹身上的伤不打紧吧?” “已经好多了!”张雪莹回答得有些哽咽,微垂着头,强忍伤心的样子。 王正看着妻子便叹了口气,目光中露出一丝心疼,声音更加柔和了“慧娘别伤心,三妹受了委屈我心中有数。”后面这句声音已转为冷硬。 “妹夫进宫还好吧?”张雪聪将话题引开了,三妹受伤已成事实,虽说如梗在喉,却也只能暂时忍住这口气。妹夫出身草莽,胆子大、重情义,又疼爱妻子,不要受二妹影响太深,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王正笑着点点头“陛下对我这一年多的政绩,称赞有加。当着几位阁老的面给了我相当大的肯定,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他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张雪慧“东西让随从抬进后院了,有几匹内务府新进的刻丝相当不错,拿出来给岳母、弟妹还有小妹给分了。” 张雪慧点点头,梅氏也没有说客套话,刻丝虽贵重,又是御赐之物,但作为长辈,她还是受得起得。 如果表现得太过客套,则显关系生疏,王正官再大,也是张家的姑爷,就当个寻常人家的姑爷看待,有尊重有亲热便好了。 想到这里,她向王正慈祥地点点头,说了句“孝顺孩子!”神情愉悦又欣慰的样子。 “面来了!”张雪莹亲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青釉大海碗,里面白白的是面条、红红的是辣椒油、绿绿的葱花,上面还卧了一个金黄的荷包蛋。热气腾腾,飘着浓郁的香味。 “太好了,闻着就知道很好吃,三妹手艺见长。”王正开心的搓了搓手,端过碗就吃了起来,像以前一样。 “你姐夫的口味随了娘,嗜辣,在家就念叹过你做的蜀菜,偏我还做不出来那样的味道。”张雪慧拉过她,打量着她的手。 王正呼呼拉拉地吃着,如风卷残云一般。 张雪莹看了梅氏一眼,关于姐夫的吃相,以前伯母有过诸多不满与挑剔。 却见梅氏目光柔和慈爱地看着王正,嘴角微翘,心满意足地看着。 “啊,真好吃!比那什么御宴好吃多了。”王正把汤都喝干净了,放下碗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张雪慧急忙扯出帕子递过去让他擦嘴。 “对了,陛下赏了颗东珠,有龙眼大,光泽亮丽,是上品,你有空带小妹去银楼打根钗子,算是我给她压惊的。”王正抹完嘴,突然对张雪慧说道。 张雪莹汗颜,一碗面换了个价值千金的东珠。急忙推辞“不用了姐夫,给姐姐用”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零九章一家人 王正一笑“那珠子稀罕,居然是粉紫色的,我觉得你用更适合。” “那就留给巧姐儿当嫁妆。”张雪莹仍然不好意思,梅氏与张雪聪没开口,只在一旁笑着。 王正斩钉截铁地一摆手“一颗珠子而已,干什么推来推去的。” 张雪莹觉得再推辞下去便显小家子气了,只能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先是叙家常,后来便引到了朝堂之上。 张雪聪为人比较守旧,说道“要不,去书房谈。” “不用了!”王正不在意的摆摆手“岳母跟小妹又不是外人,再说了,历来男主外,女主内,她们也要跟各级官员夫人打交道,对朝堂上的事了解一二,她们出去应酬时心中也有计较。” 张雪聪想了一下,点点头,又坐了下来。 “禧珍公主这次受的惊吓不小,左额受了灸伤,竟有些毁容了。”王正低声说道,端起喜鹊登枝的彩釉茶杯轻抿了一口。 听得梅氏三母女精神一振,眼中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来。 “也不知道是谁人做下的!胆子如此大。”张雪聪脸上也有一丝微笑。 王正轻轻一哼,声音低下来“陛下召见外臣,居然在臣子面前谈论公主受伤一事,心里多少有些怀疑我。” “啊!”张雪莹焦急的抬起头来! “无妨,那霹雳弹掌握在神机营,神机营的指挥使却是淑妃伯父。这次的事竟是把陛下的后宫全牵扯了出来,更可笑的是神机营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作为指挥使却浑然不觉,还是大理寺的人去查出来的”王正不慌不忙的说道,嘴角有一丝冷讥。 “五皇子出事,公主责打莹儿,却是从皇后那里听到的风声,然后便是淑妃伯父掌管的神机营出事……”张雪聪拧起了浓眉“是冲着皇家来的?” 王正点点头,脸色凝重“只怕是后宫争储引起的。” “五皇子之所以在喜来楼出事,却跟罗昭仪脱不了干系!”张雪聪看向王正。 王正有短暂的愣神,缓缓吐出一口气“听说过她圣眷正浓,但她在京城无根无基,能顺利地打探到世子与五皇子的消息,又布下这么一个巧妙的局,将世子、皇子、公主与三妹一并算计进来,我却是不信她有这样的本领。” “梅大哥与我也是这样分析的,他在宫中当值,对宫里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却也找不到这幕后黑手的引子,只怕是来者不善啊!”张雪聪说道“陛下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他老人家是老太子登基,登基不过十年刚治理好水患,解决好西北的问题便遇到宁王造反。可以说前十几年一直忙于解决问题,现在嘛……”王正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的他肯定要好好享受、享受帝王生活才是。立储?!还早着呢!” “妹夫慧眼如炬!”张雪聪眼睛都亮了,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谢大哥夸赞!”王正拱了拱手“我是这么想的,做好一个陛下的忠臣便好!与其在那猜测帝王心思,不如干好自己的份内事,竭力为陛下分忧解难。” “你所言甚是,陛下现在缓过气来后,一是享受,二嘛便是动以前的勋贵世家,无根基、无党系,却一心力争上游的人会是他的首选,当然,最重要一点便是对他一个人忠心,不会得陇望蜀。”张雪聪慢慢说道。 “不管哪朝哪代,私结帮派是帝王大忌!东厂的人也盯得紧,我的前任便是跟大皇子妃娘家合伙做了一点小生意,便将几十年的功名埋进了尘土里。”王正说得很是感慨,脸上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可是姐夫,您初到京城,又任了二品大员,少不了有各路官员向您示好,或拉拢啊!”张雪莹有些担心。 王正笑了“凑不到我面前来的,还会让家中的夫人往岳母,你姐姐、弟妹还有你面前凑,你们各自心里有数便行。” 话音刚落,张雪聪的随身小厮便出现在了门外“大爷!小的有事禀告。” “进来说吧!” “是!”名叫青山的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张贴子“工部侍郎严大人家中的大管家送来两张贴子,邀请您与姑爷西时正在喜来楼赴宴!”双手递了过去。 “严朝凤,为人机灵,善于钻营,从湖北调来的,很有人缘!”张雪聪对王正介绍此人。 王正点点头,笑起来,眼睛却清冷“这只是开始,本想在家清静两天,不曾想居然找到了这里。” “那您去还是不去?”张雪慧笑问道。 “恐怕这只是一个开始吧!送贴子的人越多越好,到时候就哪家都不用去。”张雪莹举着袖子轻笑道,又打了个哈欠。 “小妹真聪明,我也是这样想的!”王正笑起来,还捉狭的挤了挤眼睛,一点正形也没有,仿佛当她还是个小孩子。 “莹儿坐得不耐烦了?”张雪慧站起来,向王正与张雪聪笑道“朝堂上的事你们爷们烦才是正理,我们也听得头痛,还是去后院收拾箱笼算了。” 王正笑着挥挥手“正是,你还有得忙呢!慢慢收拾,千万别累着了!” 张雪莹看着王正暗自为姐姐高兴,姐夫现在也是位高权重了,对姐姐却是一如既往的关怀备至、体贴有加。 在这个以夫为天、以男为尊的世界,真的是不容易。 她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与张雪慧扶着梅氏向后院走去。 张雪慧足足带回张府几大车箱笼,排满了院子。 “姐姐,只取您要用的吧,其他的是不是抬到库房去?”张雪莹建议,暗香院本就小巧,这样一来路都不好走了。 张雪慧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家的箱笼早抬到金鱼胡同了,这是给娘、嫂子与你的。” 张雪莹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那十几个足有半人高的樟木箱子。喃喃道“姐夫为逐海寇散尽家财,您也有一大帮子人要养活,在京城还要上下打点,更有人情四路……您,您何必跟自家人这般客气。”然后坚决地摆了摆手“我是不要的。” 张雪慧看她又急又坚决的样子,轻笑起来,亲昵的拉了拉她小巧的耳垂“真是个小傻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又轻轻撇撇嘴“你当你姐夫是天字号第一傻瓜啊?会把自己用命换来的钱拱手相让。”即使那人是天下之主也不可能!这句话她没说。 张雪莹汗颜不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张雪慧一笑,指着箱子道“衣料、首饰头面、各色药材、古玩字画……都有,你是这几箱,当然里面还有给高府备的礼!”她挑了挑自己浓黑的长眉“怎么给,给什么你自己作主便是。”话说如此说,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审视。 张雪莹想了一下“我与高桦与熊氏只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便挑些常见的衣料、小摆饰给熊氏吧,高桦送套文房四宝;婆婆那里送些上好的衣料,再加一套赤金头面与补品;莹莹那里也送些中等衣料,但可以多送些,首饰送套银镶宝的,再加这副双面绣屏风,她以后也能当嫁妆,行吗?”她把自己三个箱子打开看了看,对张雪慧说道。 张雪慧赞赏地点点头,简短的说了两个字“甚好!”眼睛却向一边的梅氏瞟去,脸上也浮现起一缕轻愁。 梅氏向她摇了摇头。 张雪慧皱了皱眉,却在张雪莹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面带微笑“你在家多陪我几日,东西你挑好后我便让桃红跑一趟,送到高府去。” “好啊,姐姐安排便是。”张雪莹无所谓的点点头。 张雪慧看她浑不在意的样子,想了一下笑道:“你去守着三个孩子吧,我与娘把这些归置归置。除了要送去高家的,其余的东西我叫人抬到库房给你锁起来,你想抬回去的时候便找娘要钥匙拿。” “好啊!”张雪莹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的向厢房走去。 张雪慧便叫仆妇把箱笼分批抬回了库房,然后拿出一本册子对梅氏道“我们到嫂子房中去吧,估计现在她午睡也醒了。” “好啊,她后天便出月子了,身子养得还不错。有些事咱娘仨是该好好商议一下了!”梅氏同意了。 汪氏果然是醒着得,正叫了奶妈抱着二儿子在逗弄着。红润的脸上满满都是幸福的笑意。 听到丫头禀老夫人与姑奶奶到了,便趿着鞋想下床,被张雪慧挡了回去“嫂嫂请躺着,还没出月子呢!” 汪氏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身子骨经过三妹的调理后,不知道多健壮呢!” “躺着说话也是一样的。”梅氏也说道。 汪氏不好意思的抿唇轻笑,依言半躺着。 张雪慧逗了一会二侄儿,便让奶妈抱回去了。 待丫环上完茶退下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到汪氏手里“嫂嫂,这是明哥儿洗三的礼与满月的礼,我先把册子给您,另有一些小心意。”然后指了指册子最后几页“这是给汪家老夫人、老太爷、几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的一些心意。”(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章三人计谋 汪氏一见那本册子一般的礼单,被吓了一跳,急忙支起半块身子“姑奶奶这是做什么?羞煞我也,哪有这么添礼的,快快收回去。”把册子塞回到张雪慧手中。 “嫂嫂!”张雪慧轻笑着喊了一声“看您!咱们是一家人,您为长,我为幼!其实也不过几匹尺头、一些小玩意一点土特产而已。这几年年节为了避嫌,我们也不曾给大哥与您送过节礼。您便当我是一次性补上的不行吗?还是……”她侬丽的脸上露出一丝伤感“您瞧不起我相公,觉得我们的银子来路不正?” 汪氏一愣,立刻想起了夫家妹夫的发家史,急忙双手接过张雪慧手中的册子“你说的我越发不安了,罢了,我就厚颜收下了。”然后又笑着看向梅氏“看咱家姑奶奶,一回来我们便发财了!”。 张雪慧见她言语轻快、笑意切切,也笑了。虽说自己丈夫官居二品,出身上却多少有些欠缺,英雄不论出身这句话,也仅仅是人们随口一说而已。 京城世家大族不在少数,要想在京城打开社交圈子,出身世家阀门的汪家是她第一个要融入进去的圈子。后日便是满月礼,无论如何也要让汪氏娘家人高看她们夫妻一眼,感觉到她夫妻二人的诚意,不是那种得势便狷狂傲慢的人才是。 给汪氏父兄与侄儿的全是些千金难求的古玩字画、文房四宝;女眷们则是一些新制的首饰与宝石之类的东西,当然更少不了精奇珍贵的衣料。希望这样的安排不会让这些出身书香门第的人觉得他们如同粗鄙的暴发户一般庸俗、粗浅。 梅氏没有说话,看着她姑嫂二人亲密的阔契,脸上的笑容是舒缓而满意的。 汪氏便把京城各位名门贵妃,品级相当的细细介绍了一番,谁与谁家是亲戚,谁与谁又是自小的闺蜜,谁与谁家有旧怨,谁与谁家又是世家。谁家的夫人喜欢什么,谁家的夫人能管着丈夫,谁家的夫人听命于老爷。就连喜好与厌恶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足足讲了近两个时辰,才端起茶杯喝了。茶润了润嗓子。 张雪慧心思敏捷,听完后心中便有了大概的计较。急忙亲自去换了热茶来,又诚恳亲热的谢过了汪氏。 再过几日是张府二子的满月宴,虽说不准备大操大办。但汪氏却有心在那日把张雪慧自然而然的引进京城命妇的社交圈子,写下请贴后,发现居然也有满满十桌人。 张雪慧拿出自己主持中馈的本领,带着张雪莹办了一个低调中有隆重,不张扬却不失热闹的满月宴来。 短短几日,新上任的漕运总督夫人的名声便在京城贵妃圈子中响亮了起来。 有人说她漂亮的,有人说她直爽的,有人说她大方的,有人说她进退有度,也有人说她谦虚有礼…… 接下来的日子里,各种贴子雪hua似的飞进了张府,张雪慧忙了个人仰马翻,总算把京城大小官员的当家夫人差不多见了个遍,心中对各路人情有了了解与计较。 华灯初上,张家大厅里,男人一桌,女子一桌,小孩子一桌,热闹又喜庆。 “你们说怪不怪,禧珍公主频频出事,脸上的伤还没好,逛个玉湖居然掉进湖里,幸好锦衣卫在不远处跟着,不然就做了淹死鬼了。”张雪聪在一边压低了声音对王正说道,眼睛又亮又利。 王正一笑“可见浑人自有天收拾!”仰头干了一杯酒,舒服的叹息了一声“美酒!”。 张雪聪一笑,执起壶又给他倒满一杯“三妹做的葡萄酿虽说香甜可口,却也是有后劲的。” 王正咧嘴一笑“我知道大哥,喝完这杯便不喝了。” “听说明天禧珍公主要出城到抱朴寺求佛!”王正挟起一筷子醋溜鱼片放进嘴里,眯起眼睛,一副享受无比的神情。 张雪聪一愣“你怎么知道?”自己天天伴在陛下面前,都不曾听到一丝风声。 王正一笑“我自有我的法子!” 在宫中没有消息来缘,岂不成了瞎子与聋子。 张雪聪却板起了面孔,声音急速而低沉“你不要胡闹,陛下在宫中加了侍卫,千万不要轻易收买内侍,打听皇宫中任何人的消息。” 王正收敛笑容,严肃地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没有乱来。我虽说是在江湖上打滚的,可京城的规矩多少还是懂得的。”他顿了一下,向前倾了倾身子“平大人在宫中的人告诉我的!”。 张雪聪紧绷的身子一松,脸色也缓和了,点了点头。 却突然又紧张起来,声音硬硬地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王正狭起眼睛,眼中迸出寒色“或许是告诉我,这是个机会,又或许是试探!”。 “那你准备怎么做?他是想抓你的小辫子?用禧珍公主来换张家与王家的把柄,好让他放心吗?”张雪聪神色复杂地轻声说道。 王正想了一下,正欲说话,旁边桌子上的巧姐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弟弟成了小hua猫。”他收住后面的话,笑着看向几个粉嫩可爱的孩子,对张雪聪说道“等会去书房说吧!”。 张雪聪点点头,脸色如常,只眉头微拧。 惹得汪氏频频转首看他,却不好上前相问。 晚膳过后,梅冷正过来了,三人一起到了书房,并谴退了服侍的人。 “有消息说禧珍公主明天要去抱朴寺求佛!”梅冷正的眼睛闪着不明的江芒,看着张雪聪与王正。 “为何不去白马寺或菩提寺,要舍近求远?”王正很疑惑。 “因为禧珍的生母在抱朴寺安放了长生牌位,她一直都是在那里礼佛的。”张雪聪为他解疑。 “哦,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你们别管了,交给我。”王正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你想怎么做?你刚进京,不知道东厂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你呢!”梅冷正否决了他的想法。 “明天在宫门前动手,务必一击击中。”王正露出一丝微笑,语气平和得像谈论天气。 梅冷正脸上有一丝惊愕,按他的想法,只是将马车弄翻,做得好像马失前蹄一般,命大不大就看禧珍公主自己的造化了。不成想他一出手便是要人性命,而且对象还是当朝陛下最喜爱的公主。 “你们别胡闹了,那是公主!”张雪聪面对这两个胆大妄为的人之间的对话再也听不下去了,低声吼道。 梅冷正脸色一沉“公主又怎样?难道咱们还要敲锣打鼓的报复她吗?现在后宫祸乱频频,咱们浑水摸鱼一把又如何?” 王正点头“就算是向贵妃与平大人姑侄交张投名状,再说了,他们又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梅冷正笑道,摸了摸下巴上粗粝的须渣。 张雪聪抚了抚额,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你们也不想想,禧珍公主才出意外,禁卫森严的皇宫刚被炸了,而且还是神机营严加保管的轰天雷。陛下怎么会在此时让禧珍公主去抱朴寺求佛呢?依我看,十有八九只是一个陷阱,一个诱饵而已。” “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谁偷了神机营,炸了珍珑阁的呢?”梅冷正目光闪了闪,将话题转换了。 “如果老王头还没死的话,我相信一定是他,可是,他已经身中毒箭后掉下了飞鸟难渡的万丈深渊。”王正颇为惋惜地说。 “老王头居然是江湖高手这件事,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梅冷正摇了摇头,突然眼睛一亮“哎,你们说,那位婶婶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居然有这样的高手在她身边甘心为奴,而且忠心耿耿。” “老王头是我二叔与二婶在游历塞北的路上救的,他自称是一位老镖师。二婶看他病体虚弱,又孤苦无依,才将他留下的。”张雪聪解释道。 “表弟,这番说词只有您这样脚不出门的书生才信吧!”梅冷正笑着摇摇头。 王正嗯了一声“我一直都不相信这番说辞,大哥,你想啊!十七年前老王头正值壮年,又加上身手不凡,就算婶婶救了他,他也大可病后致谢离去。可他却偏偏留下来,成为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这怎么可能?就算为报救命之恩,也不可能会卖身为仆啊!我相信他就是婶婶家中的家仆!” 王正说到这里,看了看神情恍惚的张雪聪,又低声道“自从六年前见过老王头,发现他是内家高手后,我亲自到余杭一带打听过婶婶娘家的消息。” 张雪聪闻言身子一震,抬起头看向王正,眼中既有责备,又有惊诧。 “大哥勿怪,我实在是好奇得紧!”王正不好意思的捂着嘴咳嗽了一下。 “你快说说,婶婶的娘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依我看想必是世家大族,或是江湖上有名的家族。”梅冷正催促道。 王正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摇了摇头,缓缓道“根本就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好似婶婶根本就不是余杭一带的人氏。我心中惊疑难安,又将二叔昔日的同窗找到,一一相问,包括二叔所说的那几位见证他婚礼的人。但是……”(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一章宫门惊变 他脸‘色’更加古怪了,看向目光急切的张雪聪与梅冷正“他们说根本没这回事,他们不知道二叔是什么时候成的亲,也自然不知道新娘子是哪家千金。。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房间里沉静得像一潭死水,只有张雪聪越来越浓重的呼吸声。 终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我那时还小,只八、九岁。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只知道新婶婶又美丽又温和。也听到二叔叫她‘玉’娘,其他的一无所知了。” “问问姑母,我对这位已然作古的婶婶实在好奇得紧!”梅冷正建议道。 张雪聪长久的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不要节外生枝了,不然,三妹知道后,不知道会作如何想。” 梅冷正目光一闪,笑道“哎,说到哪去了,明天到底怎么办?” 不等王正开口,张雪聪语气坚决的答道“明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梅冷正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正要开口,袖子却被王正轻轻扯了一下。 他睨了王正一眼,将要冲出喉头的话咽了下去。 张雪聪一介文官,又循规蹈矩、严谨古板,自然不会赞他们这般行事。算了,以后这种事还是找王正商量算了,他倒对自己脾气,他朝王正一笑,满口白牙闪闪发亮。 “大人!”平勇轻轻走进书房,朝书案后的平敢当行礼。 平敢当放下手中的书,神‘色’清冷地看向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打听清楚了?” 平勇有些郝然的拭了拭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只知道东厂的大小档头全留在厂房内了,另外,锦衣卫指挥使‘毛’勇被陛下召见;一个时辰后方出来,没有出宫,直接去了锦衣卫所;紧接着,西厂提督汪伦也被陛下召见了。” 平敢当听完后没有说话,只是深幽的眸子更见幽暗,修长骨干的手指轻轻在书案上有节奏地轻轻叩动着。 平勇觉得好像直接叩在自己心上一般,低着头静候着。 “这个事高俊知道吗?”平敢当淡然的声音响起。 “他也在打听。是那个马档头告诉他的。”平勇急忙回答。心中暗自奇怪,为何大人一直对高俊的行踪异常关注呢。 好似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一般,平敢当幽黑的眸子睨了他一眼“调十三骑的两个好手,明天埋伏在东华‘门’附近。一见禧珍公主的马车驶出宫‘门’。便掷两颗轰天雷过去。记住。掌握好距离,不要将人炸死了。”平敢当的声音清冷如霜。 “是,大人。”平勇按住心中的惊诧。尽量声音平和的应到。 “下去吧!”平敢当重新拾起了书案上的书翻看起来。 平勇行礼,躬着身子慢慢向后退去,退到‘门’口,才转身拉开房‘门’离开。 辰时许,皇宫东‘门’处缓缓驶出一辆豪华的宝顶马车,明黄‘色’的车帘上绣着百鸟朝凤,凤的羽‘毛’竟然是以金线织成,眼睛嵌以绿宝石,在朝阳中熠熠生光。 一排面‘色’严谨的锦衣卫小跑着跟在马车两侧,后面跟着宫‘女’、内‘侍’。 刚下朝的文武百官纷纷驻足低首,静待马车驶远再离去。 突然,沉寂的空中传来锦帛撕裂一般的声音,紧接着便看见几只利箭眨眼之间‘射’向那辆宝顶华盖马车。 百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时,又见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落在马车面前,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骏马发出一声悲惨的嘶鸣声,马车轰然倒地。 众官员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文官纷纷抱头大叫,武官则英勇无比地冲上前去。 一首黑‘色’的影子如破空的利箭一般向翻倒在地的马车‘射’去,手中的利剑闪着渗人的白光。 就在他手中的利剑挨上车帘时,一柄雪亮的大刀突然从车内伸出来,快如闪电的向他劈去。 黑衣人一个侧翻,险险避过,眼睛看着紧跟着钻出马车的人。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汉,身高体壮,如一柄锋利难挡的宝剑立在那里,眼神利如刀、冷如雪。 几乎在同时,一群红衣皂靴的人如苍鹰一般从天而降,将黑衣人团团围住,更有一批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向四面八方扑去,像一张大网一般撒向四周。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从怀中掏出一枚东西往地上一扔,在一团白雾中人随即腾空而起,向东西方向‘射’去。 “追!”身高体壮的大汉正是锦衣卫最高指挥官‘毛’勇,他从牙逢里迸出一个冷冰冰的追字后,人已如轻烟一般向黑衣人追去。 目瞪口呆的众官员此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望我、我看你,终于有人问道“咱们是家去呢?还是?!” “大家各自家去吧!”一个威仪的声音响起,正是从宫‘门’内传来,大家扭头一看,平敢当面‘色’冷峻的站在那里,黑眸微睐,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 ‘毛’勇毫不费劲的便追上那个黑衣人,一个空翻后稳稳落在黑衣人面前,拦住了他前去的路。 黑衣人慢慢‘抽’出腰间的软剑,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毛’勇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直扑过去,向黑衣人‘门’面上猛击一掌。 黑衣人险险躲过,呼吸稍显凌‘乱’。 不待黑衣人喘过气来,‘毛’勇举着手中的大刀如狂风一般席卷过去,将黑衣人包裹在了寒气迫人的刀光中。 黑衣人步法飘忽起来,只能招架,不能还手了。 ‘毛’勇大喝一声,如‘春’雷一般响亮,狠狠一刀劈在了黑衣人的左臂。黑衣人一个踉跄后,向后狼狈地退了四五步,右手的利剑支在地上稳住身子,左臂已是血流如注。 ‘毛’勇一步一步向他靠拢,像猎人一般打量着自己陷阱里的猎物,眼神蔑视而狠毒。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已有平静如初,带有一丝视死如归的毅然。直起有些摇晃的身子,抬起手中的宝剑,直指越来越近的‘毛’勇。 ‘毛’勇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冷冷嗤笑道“尔等若是投降,本座会留你一个全尸!” 黑衣人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更加鄙夷的冷笑,突然抬手,宝剑快如闪电一般向自己脖颈处抹去。 ‘毛’勇一愣,然后手一抬,只听当一声脆响。黑衣人手中宝剑落地,右手腕处渗出血渍。 黑衣人眼神黯然,身子哆嗦起来。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自尽的机会后,等待自己的将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毛’勇停在他面前,将手一挥“将他拿下!”。 后面的锦衣卫一涌而上,黑衣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缕灰‘色’的青烟飘过来,电光火石间,已擒住黑衣人的两个锦衣卫轰然倒地。 ‘毛’勇大惊,欺身上前,那个身形瘦小的灰衣人轻飘飘击出一掌,他却感到自己尤如身处惊涛骇‘浪’中一般,就是这小小的一愣,灰衣人一把提起黑衣人,腾空而起,眨眼之间便失去了踪影。 ‘毛’勇惊怒难当,却不知道向何处追去。 他沉‘吟’着站了一会,才面沉如水的一挥手“挨家挨户搜查,不论官阶。”然后自己转身大步向皇宫方向走去。 皇宫里,平敢当正面‘色’肃然的站在大殿内。 弘德面‘色’如常坐在龙椅上,正与王正议事,张雪聪静候在一旁,梅冷正则手握腰刀守在殿外,身如金钟。 ‘毛’勇急匆匆走进来,拜倒在地“陛下,臣有罪,竟让那贼子被人救走了!” 弘德没有说话,只飞快地扫了大殿内几人一眼。 平敢当皱眉看向‘毛’勇,面‘露’不满与轻视。 王正愕然,张雪聪却如往常一般,严谨低调垂手而立。殿外的梅冷正身姿如松。 “敢当,你今天看得清楚,你来说说!”弘德没叫‘毛’勇起来,而是声音平缓的对平敢当说道。 “是,陛下!”平敢当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响起。 “公主去抱朴持理佛一事显然是宫中有人走漏了消息,一出宫‘门’便被伏击,先后三批人,显然是想置公主于死地。所‘射’利箭看不出是何来路,轰天雷却是神机营所用,后面那个行剌的黑衣人,功夫高深,后来却又被另一个功夫堪称高深莫测的灰衣人救走。臣只想说,来者不善,但目的何在?臣不敢妄加揣测。”平敢当声音平平地说完,看向弘德。 切,说了等于没说,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出来了。站在殿‘门’口的梅冷正竖着耳朵听完后,在心里悄悄呸了一下。 弘德沉默,半晌才悠悠开了。“是啊,所为何来呢?冲着朕的公来下此狠手!” 殿内众人肃穆而立,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好了,此事就‘交’由东厂粱雄调查吧,你们退下。”弘德挥挥手,语气平和。 众人恭谨地退下。 待快走到宫‘门’时,平敢当突然转身看向王正“王大人那天相邀,不巧在下有要事要办,不如今天由我作东,由张翰林作陪,咱们到喜来楼一叙如何?”声音如‘春’风般和煦,却不容人说个不字。 “谢平大人,恭敬不如从命!”王正笑容满面,不甚荣幸的样子。;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二章试探 张雪聪有礼的行礼作揖“谢平大人!” “请!”平敢当作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带头大步走向宫门。 高俊斜躺在锦榻上,漫不经心的捡着小几上白玉盘中的杨梅吃着。他身体“违和”,已告病假好几天了。 突然,一团朦胧的影子飘到自己面前,紧接着砰一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扔到自己的脚下了。 他从惊诧中醒过神来,向下望去,一个黑衣人正目露痛楚与愧疚地看着他。 “少爷,是奴才。”黑衣人痛苦地开了口,挣扎着坐了起来,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巾。 “马档头!”高俊脸上已没有惊异之色,看向他一片湿痕的左臂“你受伤了?要紧吗?”。 “谢少爷关心,不要紧。”马档头一脸愧色的跪下,以头触地“奴才对不起少爷,失手了。” 高俊沉吟了一下,慢慢道“意料之中的事。” “少爷,刚才那人……?”马档头看向高俊,欲言又止。 “那人?”高俊疑惑的挑了挑浓眉。“我以为他是你部下,是你的后援!” 马档头满脸惊诧与疑惑“奴才的部下中哪有如此的高手,他、他救了奴才,便径直将奴才带到这里来了。我以为,他是您派来救奴才的。” “奇怪,他是谁呢?对咱们的事居然如此清楚。”高俊站起来,拍了拍头“好在他是友非敌!” “你看见他的样子了吗?”他问向马档头。 “没有!”马档头摇摇头,想了一下又道“他露在包巾外面的发丝花白,应该是年纪较大了。” “谁呀这是?”高俊头痛的抚了抚眉宇。 马档头看着他,目光闪烁不定“少爷现在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没人怀疑是你吧?” “应该不会,我不是奉您的命到河北去吗?” “对,你就留在我这养伤吧。”高俊坐下来“给我说说那边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是,少爷,正如您所料的一样,这次是陛下布下的陷阱。”马档头说到这里有些哀怨,您知道是局,您也让我去闯。 “嗯,继续。” “依奴才看,整治禧珍公主的不止我们。第一批是用箭的,第二天是轰天雷,奴才是第三批。” 高俊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道“那一定是他们!” “少爷知道是什么人?” 高俊眼睛冷起来“下去养伤吧,哪那么多废话。” 马档头讪讪一笑,急忙退了下去。 喜来楼里,豪华雅致的包间里只坐着平敢当、张雪聪与王正三人,窗户与门都关得严严得,平直守在楼梯处。 “请!”平敢当亲自执起洒壶,为王正与张雪聪亲自倒满两杯酒。 张、王二人急忙谢过,王正还好,张雪聪心中却有些惴惴。一是不知道平敢当为何纡尊降贵宴请他二人,王正此时已是正二品的漕运总督,以前又曾与平敢当关系匪浅,可自己……;二嘛,则是为今天宫门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 好在他一向沉稳定老成,尽管背心的衣衫已经湿尽,却仍是稳稳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说了句场面上的客套话后,一饮而尽。 “今天陛下叫西厂的汪伦埋伏在抱朴寺了。”平敢当端起酒杯后,淡淡说完这一句后,才优雅的饮完杯中酒。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张雪聪短暂的呆怔之后,无限恭敬地说了一句。 王正笑着点点头,好似非常赞同他说的话。 平敢当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陛下一直自信而自傲,今天这一出正好投其所好,会让他觉得敌人也不过如此,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张雪聪睃了王正一眼,却见王正笑得如沐春风一般,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不由心中慌乱,稍微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作为臣子,我们不该在背后妄议圣上。” 平敢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却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张大人所言甚是。” 张雪聪感到脸上一阵发烫,急忙专心致志的用起餐来。 接下来,平敢当与王正天南地北的暢谈起来,张雪聪充当了一名好的听众,偶尔只是点点头,或是微笑,或是哦一声。 一顿看似宾主尽欢的应酬直到两个时辰后才结束,从喜来楼出来后,张雪聪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当年科考,累心累力、疲倦至极。考完之后回到家,偏偏还记挂着自己的科考成绩,回到家也一样的放不下、吃不香、睡不着。 对襟白绫单衣,月白色挑线裙子,葱绿色撒白玉兰花无袖褙子。手腕上戴着一串珍珠手串,头上别着珍珠发钗,衬得墨色的发丝宛如一匹上好的绸缎。 张雪莹跪在佛祖悲天悯人的宝相前,呆呆地看着上面的牌位,上面写着“张门玉娘之位”,今天是娘的生忌,她与梅氏还有张雪慧一早便来到了白马寺拜祭。 梅氏母女看着她单薄而略显落寞的背影,交换了一个眼色。 张雪慧微笑着上前拉起她“妹妹,经也诵了,纸钱也烧了。咱们去外面走走,中午就在这用斋膳。” 张雪莹柔顺的站起来,敛住脸上渗出的伤心,点了点头。玉娘的样子已慢慢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但她却依然记得玉娘临终前看着自己的目光:哀伤、不舍、无奈……。 出了焚香萦绕的大相宝殿,梅氏不禁轻轻舒了口气。 四月中旬的天气不冷不热,白马寺古树又繁多,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焚香从四面八方慢慢飘来,不时响起几声木鱼声梵唱声,让人心底慢慢平和起来。 张雪慧见她神色哀凄,一路上专捡白马寺的故事给她听。什么那棵树是哪个有名的高僧种的;那尊佛的金身又是那家达官贵人如愿后给塑的;皇家的那个嫔妃又是最信这里的观音大士的……慢慢的,倒让张雪莹暂时忘记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明天是太后寿诞,你准备了什么贺仪?”说着,说着,梅氏将话题引到了太后寿辰一事上。 张雪慧抿嘴一笑“太后她老人家什么稀罕东西没有呢?我与正哥初来乍到的,若是太出挑恐引人嫉妒,太轻了又恐引人非议。我们想了想,就请云大师用白玉雕了座慈悲观音相送给她老人家。” “云大师?”梅氏的声音透着几分惊诧与欢欣“不是说他早就归隐山林了吗?竟让女婿寻着了,还得他出手。” 张雪慧脸上也有一抹骄傲的微笑“他虽退隐山林了,自己家却有后生在外讨生活,以前遇到一些小麻烦,正哥帮他解决了,所以才请得动他老人家。” “哦,原来是这样!”梅氏点点头,转眼间又喜笑颜开起来“白玉观音虽说不稀罕,可却要看是出自谁人之手。好,这样好!” “见过梅伯母,王夫人好,堂嫂好!”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包含着意外的惊喜与恰到好处的尊敬。 张雪莹暗自叹气,转过身来,高俊一身亮蓝色直缀绸袍,正看着她们笑得人畜无害。 “高少爷也来了!”梅氏笑着点点头,显得很高兴。 “嗯,家母最近频发恶梦,我便来替她在佛祖面前上一柱平安香,不成想竟遇到了您们。”高俊脸上笑意坦然。 梅氏与张雪慧赞叹着点头“真是孝顺。” 只张雪莹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高俊飞快的瞟了她一眼,凑上前与梅氏说笑起来。他口齿伶俐,又善言谈,不一会儿就引得梅氏与张雪慧笑意连连。 张雪莹落后他们几步,一边听他们谈笑,一边悠闲地欣赏寺内的景色。 前面几人的谈话断断续续的飘进她的耳朵“家母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外公也曾请太医细细诊断过,可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时好时坏……”高俊忧虑的声音传来。 “她是底子不好,只有慢慢调养了!”梅氏同情的说道。 “嗯,太医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我觉得还是堂嫂医术好!” “要不,让雪莹再去给你母亲瞧瞧!”梅氏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 高俊停顿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堂嫂身子才刚恢复,心情也不好,太麻烦了吧!” 聪明,以退为进。张雪莹在后面撇撇嘴角。 高俊迟缓却带几分期待的神情却让梅氏打定了主意。 “莹儿,你堂婶身体又不好了,一会你便过去给她仔细瞧瞧!”她转身对张雪莹说道。 “好的,伯母!”她笑着应了。 “谢谢您,梅伯母,您真是菩萨心肠!”高俊感激地行了一礼,感激万分的样子。 张雪莹在心底又偷偷叹了口气:自己的犹豫不决与反复,将这一众人都拖了进来,或许自己真的该下决心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坐吧!”高俊指了指香檀木雕花椅。 张雪莹坐下,看了看四周,梁雄的府第宽敞古朴,这座后花园更是打理得整齐精致。 四月中旬时分,各种花儿在枝头竟相绽放,点缀得园子里花团锦族,幽香阵阵。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三章交心 高俊待一个圆脸沉稳的大丫环放好茶水与点心后,挥了挥手,丫环行礼后轻手轻脚的退下,目不斜视,至始至终保持着恭敬有礼。 “尝尝这蒙顶甘露,是蜀州进贡的!”高俊指了指茶碗。 张雪莹端起来,果然是汤色嫩绿,清澈明亮,香气馥郁,芬芳鲜嫩;叶底细嫩,芽叶匀整。轻轻尝了一口,滋味鲜爽,浓郁回甜。 “好茶!即便我不懂茶,可也觉得口感极好!”她点头赞道,又喝了一小口。 “你喜欢便好,一会带一包回去。”高俊笑道,自己也喝了一口,惬意地眯了眯眼,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看着张雪莹。 “好啊,谢谢你!”张雪莹也不推迟。 “小妹,听你家的大哥与姐夫说了吗?前日宫门出大事了。”高俊睃了一眼她在阳光下更显侬俪的秀颜。 张雪莹点点头“听说禧珍公主去抱朴寺求佛的时候,马车刚出宫门便遇剌了,好在人没事。” 高俊笑了笑“嗯,其实那本就是陛下布下的局,有心人细细一揣摩便看得出来。还是三批人先后行剌呢!”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张雪莹。 张雪莹脸露惊诧,喃喃道“三批人?” “对,一批是我派去的,另两批嘛!”他拖长了声音,脸色严肃,眼睛却有笑意“应该是你姐夫与……”他停顿了一下“平敢当。” “你、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知道是个陷阱?”张雪莹脸上的红晕退了个干净。 高俊端起茶杯,细细摩挲着上面精致的hua纹“为什么?当然各有各的原因,说起来就复杂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便是想为你出口恶气,不管那人是谁。” 张雪莹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喃喃道“实在是不必,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我怎能心安呢?!” 高俊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你姐夫是江湖上最大的帮派漕帮的帮主,自小便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你不用担心他;平敢当嘛,世家阀门出身的勋贵子弟,又是百炼成钢的将军,心智与胆色过人,你更不用为他担心;至于我,整个东厂都可以供我驱使,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雪莹在椅子上动了动,抬起眼睛看向他“胡力!我,我不想再让你们为**任何心了。那样会让我觉得我自己很没用,是个累赘!” 高俊不满的皱起英挺的浓眉“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你是我们的亲人,在乎的人。” 张雪莹抬手打断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而认真“胡力,我是说真的。禧珍公主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对我下此狠手,我都不想再去想、再去追究了。皇权至上,我们只是她眼中渺小的蚂蚁与尘埃。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进而连累到你们。大家身后都有一大家子,生死荣辱系于一身。再说,我现在也没事了,以后当心点便是了,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就让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忘记吧。” 高俊看着她恳求而担忧的眼神,只能点了点头,又问道“昨天遇到高桦了,他还叫我来劝你归家来着。” 张雪莹的神情冷了下去,淡然道“我准备这几天便回去。” “你有什么打算?不是从此后安心作个高家妇吧?” 张雪莹淡淡一笑“回去住几天后,我便会搬到密云的庄子上住,就借口是养伤吧!我也不想在高府再继续作戏下去了。远远地避开他们,倒清静。” “然后呢?”高俊追问道。 张雪莹想了一下,终是道“如果高桦只是平庸一些,我就算与他无风无浪,无爱无敬的过一辈子也无所谓。偏偏他这个行事我瞧不上得很,所以,我准备在三年后与他和离。” “三年后和离?”高俊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为什么要三年后?” 张雪莹脸上云淡风轻,眼底却闪过一丝痛楚“三年后,无所出,自请下堂,名正言顺。” 高俊细细端详着她的神色,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是为了平敢当!?” 张雪莹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勉强而苦涩的笑,没有说话。 “果然如此,你是想着三年后平敢当无论怎样也成亲了,甚至可能有了孩子。就让一切往事均付风中,他安下心来过他应有的日子,而你……”他提高了声音,带有一丝严厉“你又准备怎么办?” 张雪莹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 “张小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乱七八糟的到底在想着些什么?”高俊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张雪莹嘴角翕翕,看着他担忧又有怒意的眼睛,不知道怎么说了。 高俊微睐双眼,语含威胁“你若不老实告诉我,我这便叫人杀了高桦,然后在百日内让人到张府提亲,谅梅伯母也不会拒绝。平敢当顾虑太多,管束也太多;我可没有,我外公与我娘定是会同意的!” 张雪莹被吓了一跳,急忙摇了摇双手“你不要乱来,我真没啥惊天动地的想法。就是想和离后,就自己开个医馆,将外婆留下的成药方子利用起来,制成药丸卖。当个有钱的姑奶奶,自由自在、不忧钱财的过一辈子而已。” “自由自在、不忧钱财!”高俊愣了一下,随即又冷着脸将这几个字一个一个的慢慢挤出牙缝。 张雪莹不由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吗?他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声道“又有什么不对吗?我靠自己,不靠任何人,活得有尊严,也自由。” 高俊抬眼望向碧如水洗的蓝天,神色中有一丝恍惚。 “胡力,我是说真的。我想通了,不再让自己困扰在里面,更不想让我的亲人与朋友为我担忧。我想活得有价值,有尊严,不再靠任何人来改变我的命运!”张雪莹向他那边靠了靠,声音柔和却清醒。 “我虽做不成参天的乔木,却也不想再做一株缠在乔木上的菟丝hua。即使我心仪平敢当,却也不想躲在他身后做一个小女人,不想做一个因他才被人高看一眼的女人。前世我糊涂,为了别人高看我一眼,处心积虑靠近高浩天,结果呢!算错了人心,一败涂地,反而丢了性命。这世,我不想再想靠男人来改变我自己的命运,独立与尊严,才是我这世的目标。”她平心静气地说完后,看向高俊“你能理解的,对不对?也会支持我。” 高俊久久地看着她秀美的脸宠,轻声道“放弃平敢当你能保证你这一生都不会后悔吗?” “他与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仅身份二字便决定了我们的命运。我不想再强求,也不想在感情里面苦苦挣扎!放手或许是另一种成全,或许会让我们从此以后都走上正轨。” 张雪莹看着他继续说道“我能想象出张家、平家、梅家,甚至是京城中任何人知道我与他的事之后的想法与眼光。我不想面对那样的情景,也不想给任何人带来困扰。时间会让一切淡忘,三年后,我或许是全国有名的成药商人,平敢当或许已娶了温顺大方的梅家姐姐,儿女成群。你呢,也应该成亲生子了,生活本就该虽平淡却圆满的,这样不好吗?” 高俊看着她没有说话,脸上却有犹豫,慢慢道“那你呢?张小妹。你若没有一个疼爱你的丈夫,若没有儿女环绕膝下,我们的人生又怎敢谈圆满二字?” 张雪莹眨去眼中快要渗出的湿意,露出一个柔和而温暖的笑“也不一定啊,我以后也许也会遇上一个疼我、爱我的人,我也会与他组成一个家庭,生儿养女,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的。” “真的吗?” “真的!” …… 梁氏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隐在雕hua门后,眼睛看着园子里、hua丛中那一对坐着静谈的男女。 男子英俊潇洒,正是自己的儿子高俊;女子身姿纤纤、容貌绝丽,正是自己的堂侄媳妇张雪莹。两人坐在园子里,品茶聊天,虽听不到两人在聊些什么,但从两人忽喜忽悲的面容上看来…… 她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无措又不忍,终是两个孩子无缘啊! 她想要冲过去打断他们的谈话,想端起长辈的架子告诫他们几句。但看到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她实在是不忍心。 她呆呆的怔立半晌,如同来时一样,轻手轻脚的走了。边走,边抹眼角不由自主流出的泪珠,边走,边在心中暗叹。 “你这是怎么了?”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梁氏抬头一看,正是自己银丝如霜、身材高大的伯父梁雄。 她急忙蹲身屈膝“伯父回来了,刚才沙子迷了眼。” “嗯!沙子迷了眼?”梁雄不想念的自语了一句,又追问道“可是心中有什么不快?还是哪个奴才怠慢了你?”他知道自己侄女是个性子绵软的,唯恐下面有刁奴轻慢了她,惹她难过。(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四章寿诞 “不,不是的,府中的家人都极好的。”梁氏急忙摆了摆手。 “那可是想我那侄女婿了,若是想,便回去看看吧!他三年任满后,我便在户部给他找个缺,让他回京城与你母子团圆。”梁雄又说道。 梁氏被他说的脸上一红,急忙转移话题“伯父今日回来得可真早!” 梁雄脸上升起一抹喜气“嗯,今天到宫里见了太后她老人家。特意为你求了个恩典,明日她老人家生辰的时候,她会召见你。”他看向明显紧张的梁氏,安慰的一笑“你也别太紧张,太后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古怪,不近人情。你只需恭敬柔顺便是,她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不许自作主张乱说话。她不喜欢话多的人!” “是,伯父,侄女记下了。”梁氏急忙答道,身子却仍是绷得紧紧得。 梁雄知道自己侄女不但性子绵软谦和,更是胆小慎微的人。因此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柔声道“你不必害怕,太后瞧在我的面子上既然答应了见你,想必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梁氏又柔顺的答了声是,脸上却仍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梁雄不由心中暗叹,外孙子高俊大方得体、神采飞扬。如同一个世家贵公子般,怎的自己这个侄女始终少了一丝沉稳大方呢! 四月二十日,天空是沉碧的,太阳像海绵一样温软。 虽说春天天亮得早,张雪慧却是天仍是黑着的时候便起身按品大妆,今天是太后娘娘的华诞,按诰命品级,她是要进贺寿得。 刚起来净了面,梅氏便携着张雪莹到了。 “姐姐准备今天穿什么?”张雪莹一边问着,一边扫了一眼床上。 “我也头痛,今天是第一次在皇宫露脸,一是要见各位命妇与宫中娘娘;一则是太后华诞,穿艳了也不是,恐有人说我张扬;穿素净了又唯恐被人取笑,若是扣上不尊太后的大帽子,我便有嘴也说不清了。”张雪慧顶着两个黑眼圈,苦恼地说。 张雪莹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堆得如小山一般的衣衫。 “姐姐,我在贤妃宫中养伤的时候,曾听到她身边的大宫女诗经说,太后并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浓妆艳抹,我看,今天你只做到端庄得体就行了。”她一边说,一边在床上翻起衣衫来。 “听说宴席设在御hua园,想必是万hua争艳、姹紫嫣红的景象,您还是适当得穿素净一点吧!我看上衣便穿这件天青碧的三梭罗,虽素却有暗纹,衣料的稀罕弥补了它的素净;裙子便穿这条玫中蓝的鸳鸯绮马面裙吧!上衣有各色hua儿衬托,裙底却行走于青色的草地,甚是低调又有华美,也衬得起您这个三品诰命夫人。”她仔细想了想,向张雪慧建议。 张雪慧点点头,又问道“那首饰呢?” “梳个高高的灵蛇髻,在髻顶嵌上你那颗红宝石的发簪、再在后面插把檀香木的碎玉梳蓖就行了;耳环戴红宝石观音鱼篮耳坠;再在手腕子上戴串红玛瑙缀檀香木的佛珠吧。太后娘娘可信佛的!”她看着凝神细思的张雪慧“您看这样成吗?” 张雪慧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点点头“成,你说的对,饰品不要繁复,要胜在材质与工艺。要低调中暗含奢华才是,好了,我这想了一夜的事,让你三言两语的便解决了。” 张雪莹故意抬了抬自己尖俏的下巴,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惹得梅氏不由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叫了声“你这捉狭的猴儿。” 张雪慧屏气凝神的进了皇宫,一路上也不敢抬头到处打望,唯恐叫人耻笑了去。 到御hua园一看,果然见各位命妇与千金在hua园中与各色hua儿争奇斗艳着。 梅家夫人已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在向她招手。她急忙跟上前,在梅氏的引荐下向几位阁老夫人行礼问安。 别人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中规中矩,却也不见怯意与失礼。 梅氏与方夫人有意抬高她,话题总不离她左右,慢慢的也混了个人熟。 突然一个谨小慎微的影子进入她的眼帘,她仔细望过去,却发现赫然是高俊的母亲高梁氏。 想是不认识园子中的命妇,高梁氏一边走,一边悄悄打量着身边各位命妇,鬓角已有薄汗,脸也胀得通红。 也有命妇与小姐们注意到了她,都带了一丝好奇的打量着她。高梁氏脸上便有了窘意与怯意,不由有些颔首驼背,身子也微颤着。 她身上穿着最名贵的天水碧,头上插着明显显有金钢钻凤钗,明明是贵妇打扮,偏偏神情怯懦,怎么看,怎么惹人猜疑。 张雪慧急忙迎上前扶住她,带着她向梅氏与方夫人那边走去。 高梁氏见到了几个相熟的人,不由暗暗舒了口气,神情变得自然起来。只是不知道与何与人阔契,只在一边微笑着听她们说话。 张雪慧见她紧张得直冒热汗,一张帕子揉成了咸菜干,便低声与她闲谈起来,专捡她爱听的说,过了一会儿,高梁氏果然好多,头抬起来了,胸也挺直了。 直到日上中天,才听到内侍扬着声音叫道“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声音锦长不绝,直叫张雪慧边跪边在心里赞了一句好嗓子、好气息。 环佩的叮当声不绝于耳、幽香阵阵袭来,只听到一阵阵脚步声响起,各色衣裙从自己面前旖旎而过,过了一会才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平身!” 张雪慧随着众人恭敬地站起来,飞快的睃了一眼,hua园高搭的台上,猩猩红的地毯上面,已坐了十几个人。中间身穿龙袍、面目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想必便是弘德皇帝了,与她并排的白发老太太,应该是今天的主角太后老人家。 只是太后一脸不郁,瞧不出一丝儿的高兴。 她低头敛目,看上去一副恭瑾谦和的样子,心中却在想着小八卦。 耳边嗡嗡作响,不知道皇上又说了些什么,皇子公主与后宫各位嫔妃便开始上前献寿礼了。 张雪慧见下面站着的命妇、千金都抬头向上看去,便自己也抬了头大大方方地看向上面。 太后一直冷着脸,不管哪位嫔妃、皇子或是公主献寿礼,她也只是轻点一下头,或是从鼻子里哼一声,话都没赏一句下来。 倒是四皇子献上一串自己亲手雕刻的核桃佛珠后,她脸上有了一丝回暖,轻声赞了句“好孩子,有心了。” 张雪慧看着她老人家面前那堆名贵又稀罕的寿礼,不由感到好笑,真是各hua入各眼,四皇子的核桃壳可比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值钱多了。 当太后慢慢戴上那串雕成十八罗汉的核桃佛珠后,张雪慧分明看见平贵妃从眼底流露出的笑意与骄傲。也看清了皇后与几位妃嫔尴尬气愤的脸色越来越明显了。 “皇祖母,这是禧珍亲手抄的心经一百卷,祝您老人家福寿安康”。随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甜笑着走到太后面前跪下,白玉般的小手托着一盘佛经。 禧珍?张雪慧锉了锉牙,直直的看着禧珍绯红色的背影。 弘德捋着颔下的美须,老怀安慰一般看着面前跪着的禧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向太后。 太后身姿如松的端坐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禧珍,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弘德心中一冷,急忙陪笑道“母后,禧珍在向您贺寿呢!” 禧珍跪了许久,也没听到太后叫起的声音,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却被她眼中的冷意吓得身子轻颤起来,抿着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后,泪盈于睫,却也只能拼命忍着。 “起!”太后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字,别过头。 禧珍公主强忍羞恼,却不敢在脸上流露出半点,只能委屈而难过的退到一旁,小脸上尽是失落。 接下来便是各级命妇的寿礼了,当然,谁也没面子上前亲手献礼。内侍只是照着礼单子唱一声,小内侍捧着礼物在太后面前晃一圈。 形形色色的礼物,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不过在张雪慧看来,太后老人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献完寿礼后,太后站起来,说了句“哀家乏了,各位爱卿自便!”便由方姑姑扶着向自己的慈宁宫走去。 刚走两步,她突然停下,眼睛向下面命妇扫了一圈。张雪慧瞧得分明,太后的目光仍是威严而清朗无比。 “徐惠,你带上梁雄的侄女儿到哀家宫里来说会话。”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夫人徐惠得太后青睐是全京城命妇都知道的事,虽羡煞旁人,却也无计可施。可是这梁雄的侄女儿?!是谁? 就在众人面面相眈的时候,高梁氏脸上又红又白、脚步飘忽的走了出来。 原来是她呀!身上穿着千金难求的天水碧衣衫,头上戴着璀璨夺目的金钢石,却畏畏缩缩、头也不敢抬。这个看上去又谦卑又胆小的妇人,居然是“活阎王”东厂厂公梁雄的侄女儿?!而太后居然要见她!众命妇纷纷瞠目结舌!均感到不可思议!(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五章宫中奇事 张雪慧有些担忧的看着高梁氏蹑手蹑脚的跟上去,突然感到有两股视线向自己投来。 她大着胆子抬头一看,一道是来自一位粉衣宫嫔,身姿纤细、容颜清丽,娇怯天成、楚楚动人!一双如水妙目中有毫不掩饰的仇恨,正直直看着自己,应该是罗心素吧! 另一道,正是刚才丢了大丑的禧珍公主,目光复杂,却满满都是不善与好奇。 她迅速的低下头,脸上一片坦然。 弘德赏了宴,便离开了,只留下皇后与贵妃主持。 皇后端着架子召见了几位超一品与一品夫人后,便也离开了。 贵妃娘娘又坐了一会儿,优雅的打了个哈欠,最后也很是歉然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宫女服饰装扮的宫婢轻轻走到张雪慧身边,轻声道“王夫人,我家娘娘有请!” 梅夫人抬眼看了那宫女一眼,问道“你家娘娘是?” 这宫里水深且浑,可不能乱跟人走的。 那宫女微微一笑,目不斜视“是夫人的故人。”眼睛盯着张雪慧,却不肯说出到底是谁。 张雪慧心中有了计较,笑盈盈地说道“这宫中也只有罗照仪赏脸称是臣妇的故人了!”声音轻柔却满是笃定。 宫女笑容一滞,既不说是,也不否认,又说了个请字。 梅夫人变了脸色,正欲开口,张雪慧却笑道“烦请舅妈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优雅的起了身,不慌不忙的跟在宫女后面去了。 梅夫人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起身向园子外面走去。 她可没忘记,上次雪莹被罗氏召见后,便莫如其妙的挨了裴如意的鞭子。今天遇到杀自家爹娘的正主儿,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毒辣的手段呢! 张雪慧迈着优雅的步子不慌不忙地走在园子里,宫女稍微落后一步。 她虽然没来过皇宫,梅冷正却给她画过一幅禁内图,她现在很清楚,自己走的方向并不能到罗昭仪的玲珑轩。而且妙就妙在,这个宫女一直给她暗示要见的人是罗昭仪,却始终没有说在明处过。 她想了一下,皱起眉头停了一下“请这位姑姑前面带路吧,臣妇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声音有些冷硬,带了一丝不耐烦。 宫女依然笑得有礼谦和,加快步子走到了她前面。 张雪慧在后面冷冷一笑,抬起玉手在耳畔摸了摸。 慈宁宫里,高梁氏拘瑾地挨着太后赏的锦墩子坐了,小心翼翼的答着太后的话,若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的膝盖微微有些颤意。 太后也不是个喜欢与人寒喧的人,问了几句家常便住了口,自己品起茶来,场面有些冷了。 方姑姑打开册子看了看,突然语带惊讶地说道“原来王正的夫人送的是云大师亲手雕的白玉观音呀!” 太后的注意力马上被引了过来“云大师,他不是早就封刀,归隐了吗?” “是呀,想来这王大人是个能人!”方夫人也在一旁笑道,满脸的艳羡“不知道今日臣妇有没有荣幸,能一睹这尊观音相。” “当然能,方姑姑,去叫人取了来,让你嫂子与梁雄侄女看看。”太后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哎!”方姑姑急忙退出大殿,吩咐了在殿外值守的内侍几句。 不一会儿,一个小内侍抱着一个锦匣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小心地打开。 手执玉瓶的观音,眉眼生动,面带慈笑,通体白玉无暇,鲜活得好似真人一般,飘然出尘。 太后脸上便有了笑容,又叫小内侍拿到方夫人与高梁氏面前请她们观赏。 方夫人啧啧称赞“不愧是巧手云的手艺,眉眼仿佛都是活的,让人一见便心生敬畏!” 太后也频频点头,对一旁的方姑姑说道“你去引了王夫人来见我,难得她有这份心思,总要赏她个体面。” 又看了看拘瑾难安的高梁氏一眼“顺便送梁雄侄女出去吧,把那对前得的青玉佛珠拿一串给她赏玩。” 高梁氏急忙磕头谢过,屏声静气的跟着方姑姑出去了。 方姑姑抬头挺胸的穿梭在花草茂盛的园子里,不时有内侍宫女上前恭敬的请安问好。 高梁氏觉得面前这个面容普通却仪态不凡的大宫女,简直比宫里某些主子更有颜面一些。 她也不是个笨得,终于红着脸摘下自己手腕上那只扭成虾丝的赤金镶红宝石镯子双手捧给了方姑姑,又局促的说了些谢词。 方姑姑也不难为她,笑着受了,道了谢。 高梁氏便从心里舒了口气,腰也挺得直了些。 两人分花拂柳地走了一会,高梁氏突然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高夫人?”走在前面的方姑姑也停了下来。 “方姑姑您看,这枚观音鱼篮红宝石耳坠,是王夫人的。”高梁氏蹲下身子,捡起一枚耳环,上面的红宝石流光溢彩,在艳阳光闪着夺目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能肯定吗?”方姑姑也看出那枚耳环价值不菲。 “嗯,早上还见过呢,甚至是打眼,所以记得清楚。”高梁氏看着自己手心的耳坠。 方姑姑看了一下,蹙起淡眉“这条路是往锦衣卫休息的寒山轩去的,她一个内宅命妇怎的会到此处?” 高梁氏紧张地摆了摆手“我那世侄女不是个胡来的人!” 方姑姑看她目露惊慌与哀求的样子,想了想“我陪我过去找找她吧,怕就怕她初来宫中,迷了路,走到了不该到的地方。” 高梁氏感激地连连点头。 刚穿过芍药居,便听到一个女子惊恐的尖叫声,甚是乍耳。 高梁氏脸色一下子全白了,身子颤个不停,哆哆嗦嗦地说道“是雪慧的声音!” 方姑姑脸色一沉,加快了脚步。 高梁氏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手死死揪着自己胸口的领子。 一排厢房前,张雪慧目露惊乱,捂着嘴,正向后退着,脸上忽白忽红。 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从厢房里走出来,脸色潮红,身子摇晃,指了指张雪慧便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方姑姑走过去,威严的大喝一声。 张雪慧扭头看见她,眼睛迸出一丝喜意,急忙走到她面前“回姑姑话,里面……唉,你们不要进去!”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是摆手,又是跺脚,脸上有羞恼,也有惧意。 方姑姑心底的不安更加重了,一把推开她,走了进去。 高梁氏想跟上去,却被张雪慧一把拖住,轻轻掐了她手心一下。 高梁氏停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厢房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抽泣声,方姑姑威严又恼怒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方姑姑面色沉郁地走了出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张雪慧“王夫人,您今天恐怕出不了宫了。” 张雪慧一听便软了双腿,差点瘫下去“姑姑,我是被那个宫女引到这的,说一个故人要见我。再说,我、我没看清楚屏风后面的是谁,那宫女要进去,还被我拿起花瓶砸了一下。我、我也不是有意尖叫的,实在是吓得厉害。”她哀求着说道,泪水夺眶而出,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高梁氏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畏惧于方姑姑难看的脸色,也跪了下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沉吟中的方姑姑抬头一看,一群锦衣卫正飞快地向这边跑来,领头的正是梅冷正。 梅冷正一见方姑姑,也怔了一下,急忙恭敬行礼“方姑姑安,不知道这里出了何事,我是听到尖叫声过来的。”说完,看了张雪慧一眼,一见她面无人色的样子,眼睛便有了忧色。 方姑姑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点了点头“梅镇抚来得正好,叫你的人把这厢房好好看守起来,再派人把太后老人家请过来。”说完,自己转身将厢房的门掩了起来。 梅冷正一愣,急忙叫过一个锦衣卫吩咐了几句。 锦衣卫转身飞快地向慈宁宫方向跑去。 众人在艳阳下静静垂首等待着,各自在心底猜测着。 不一会儿,方夫人跟着太后乘步撵来了。 太后一下步撵便看了方姑姑一眼。 方姑姑急忙迎上前扶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原本冷漠的脸更加寒如冰霜了,眼里甚至有了一丝杀气。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的张雪慧一眼,开了口“这便是王夫人吧,起身吧,此事不怪你。” 此话一出,张雪慧的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却哽着说不出话来,只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慢慢站起来。 “好了,哀家还有事,就不留王夫人、高夫人与方夫人了。”太后轻轻说道,脸上不见喜怒。 三人急忙上前磕首退下。 “梅镇抚去把皇上与皇后给哀家叫来!”太后吩咐了梅冷正一句,走上台阶,猛然推开了房门。 阳光迫切的跳进去,给幽暗的室内洒下几处金黄。 两个伏跪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好似见不了这耀眼的金色一般颤着身子直向后躲去。 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穿着套绯红色衣裙,头上明珠铛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青丝略见散乱。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六章快刀斩乱麻 另一个身上青玉色的直缀皱巴巴的,头上束发的玉冠更是垂在了耳际。 太后轻轻睨了一眼地上的两人,立刻嫌弃的别开了目光。由方姑姑扶着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皇祖母,您要给我作主啊!”身穿绯色衣裙的娇小女子正是禧珍公主,此时正双眼红肿,泪流满面的向太后方向爬来,一双颤抖不已的白嫩小手紧紧抓住太后绣着祥龙吉凤的裙摆。 太后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向她心窝子,让她瞬间向后倒去,痛呼一声,青白着脸,一口气便提不上来了,半天也没叫出来,看样子太后那一脚丝毫没留情面。 身穿青玉色直缀的男子畏惧的向后退了退,缩着脖子不敢开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刚喘过气的禧珍公主眼睛一亮:父皇到了,自己便不用再怕这个心狠的老乞婆了。 明黄的龙袍一闪,弘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皇后裴氏。 两人的眼睛适合了房内的幽暗后,几乎同时睁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 “禧珍你这是怎么了?”弘德看见衣衫不整、发丝散乱的爱女,心中咯噔一下。 “如意,你怎么会在这?”裴皇后看见自己内侄后,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两人一起看向面沉如水的太后。 “父皇!” “姑母!” 裴如意与禧珍一起开了口,又一齐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哼,下贱胚子,当着哀家的面还敢眉来眼去。怪不得有胆子在大内禁宫作出这等yin乱之事!”太后怒喝一声,抓起几上的茶杯便向二人砸了过去。 而弘德则被太后的话惊呆了,身子摇晃了一下才轻声道“母后,这肯定有误会,禧珍不会作出这样的事。” “闭嘴,有什么样下流的娘便有什么样下贱的女儿。”太后没好气的吼了弘德一句,无不刻薄地说道。 弘德满脸通红,尴尬地看了一眼太后身边的方姑姑,却见方姑姑如同一尊会呼吸的木桩子一般站在那里,眼皮都没动一下。 皇后也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母后,如意也不是个乱来的孩子,这其中必有误会,听听两个孩子怎么说成吗?”其实她心里快呕死了,想不通自家内侄怎么会跟禧珍搞到一块儿,那个下贱又跋扈的公主,正是自己娘家避之不及的人物。 “好啊,我也想听听这光天化日之下,皇家禁园之中,一个外男,一个当朝公主怎么就会衣衫不整的躺在锦榻上。”太后不屑地冷笑道。 “禧珍你先说!”弘德急忙开了口。 “是,父皇!”禧珍正了正身子,怯怯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太后开了口“女儿不耐在花园里听戏,便带着碧蓝向荷塘方向走去。快到荷塘时,女儿不知怎的脚下一滑,便摔倒在一块淤泥上。裙子脏了,碧蓝便回珍珑阁去给女儿取裙子。我见前面有排厢房,便想着到里面等,一会方便换裙子。” 弘德听到这里,向她膝盖处扫了一眼,果然见绯红色的玉兰裙上有一大块污渍,面色便缓和了一些,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女儿进来后,觉得玉纱屏风后的锦榻上好似卧有一人。便进去看看,谁知道居然是他睡在那里。”禧珍公主说到这里,又羞又恼的指了指裴如意。 “看见他睡在那,你便也睡上去了?”太后无不讥讽地开了口。 “不,不是的皇祖母,孙女当时脑子有些重,有些晕,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躺上去的,直到听到一声尖叫,才有了些清醒。”禧珍公主羞得满脸通红,身子瑟瑟发抖,强忍羞意与愤意才将话说完。 太后冷哼一声,看向裴如意“你呢?你身边服侍的小厮呢?怎的一个人睡到了这里?” 裴如意迟疑着没开口,裴皇后恼怒的狠掐了他一把“太后在问你话!发什么呆?”又向他递了个眼色。 裴如意慢慢开了口“我、我在姑母宫中等姑母,姑母许久也不见回转。我便想到园子里逛逛,想着小厮毕竟不比内侍,便将他们留在了崇华门那里。走到这里时,我觉得身子有些困乏,便想进来歇歇。谁知道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尖叫,这才醒过来,便发现、发现身边躺了个女子。”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一眼禧珍公主,却被对方眼里的狠毒吓了一跳。 弘德没有说话,脸色阴郁无比,这事太巧了,可是要查下去,却是无比查起。 裴皇后脸上更是如丧考妣,直觉告诉她这事没这么简单,可她又不是个善于动脑的人,越想就越觉得头痛。 太后沉吟着,弘德也没有开口。其实事至如此,唯一的法子便是为两人指婚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裴如意一眼,浓眉大眼,相貌不俗,只脸上骄横一片、轻浮又肤浅。 他厌恶而失望的移开眼睛。 禧珍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儿,居然要嫁给这样一个人,而且还是在自己决定动裴家的时候。一想到这里,他便将猜疑的眼神投向一边站着发呆的皇后裴氏。 裴氏一改以前的聒噪,静静站在那里,他心底的疑惑便像湖中投了一颗石子一般,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了。 “禀太后,刚才那个宫女突然撞柱自尽了。”外面响起梅冷正的声音。 弘德目光中透出一缕寒光“宫女?” “引王正夫人张氏来此的宫女,听张氏说,那宫女非要转到屏风后面看个清楚,被她执起花瓶砸晕了过去。”太后淡淡地开了口,扫了一眼屏风外面碎了一地的瓷片。 弘德脸色更青了,咬了咬牙问道“可知道那宫女是哪个宫的?” 方姑姑上前一步答道“是玲珑轩的大宫女,名叫侍书的。” 方姑姑此言一出,弘德与裴皇后均是一愣。 裴皇后在一愣之后便磨了磨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贱人!”。 禧珍公主则尖叫着扑到了弘德怀里“父皇,您要替我报仇,杀了那胆大包天的罗氏。她居然、居然敢这样陷害我。”气得身子直抖,银牙硬将嘴唇咬出了血丝。 裴皇后同仇敌忾地点了点头,却将哀求的目光投向了上座的太后“太后,臣媳无能,管不好后宫,以至有人兴风作浪,陷害皇嗣与国戚。求您老人家作主,教教我这个愚笨的臣媳。”说完,上前一步深深的跪拜下去。 不得不说裴皇后今天终于长了个心眼,知道罗心素在弘德心中的地位,将这块硬骨头踢给了太后。 太后将冷冷的目光移向面露踌躇的弘德,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此事就此打住,给他们挑个日子指婚吧!至于那个不安份的罗昭仪……”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她不是身子不好吗?这春寒陡峭的,难免会感染上风寒。” 她看着弘德皇帝,加重了语气“后宫不睦,朝堂难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由方姑姑扶着走了。 “恭送母后!”裴皇后机灵的跪下相送,嗓子里有难掩的得意与喜气。此时也管不上自己内侄要娶那位骄纵任性的禧珍公主了。 弘德不禁苦笑了一下,自己母后不理世事多年,一出手仍然那般决断、狠辣,而且迅雷不及掩耳。 他急忙恭声答道“儿子听母后的!母后放心便是。”母后已将此事与朝堂联系在了一起,自已唯有依从。可一想那具香滑细腻、让人yu仙yu死的身子,他心底多少有丝不舍。 还没等他从恼怒中醒过来,禧珍公主却扑扑到了他身边“父皇,我不要嫁给他,他就是个二世祖,文不成、武不就!”,又是拧身子,又是跺脚。 弘德慢慢皱起了眉头,女儿以前他是怎么瞧怎么顺眼,骄横任性在他眼中也只是小女儿的率真而已。可一想到她已到了嫁人的年纪还这般口无遮拦,心中便有了不喜。 “好了,女孩子家要温婉谦和才是,不要动则口出恶言!这桩亲事是你皇祖母亲自订下的,岂容你置喙。还不赶紧回你的珍珑阁去,好好将女则看看,谨记自己的妇容、妇德。”弘德言含警告,说完便走了。 裴皇后此时才看向禧珍,眼中再无平日的亲热,冷得像块寒冰。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她的内侄文不成、武不就? 转身拉着裴如意越过她也走了。 禧珍羞愤难当的呆了半响,瞧了瞧外面满院子的锦衣卫与内侍,终是昂首挺胸的向自己院子走去。 不管旁人如何看自己,自己先不能矮了半分下去,再怎么样也是堂堂的天家公主! 弘德身边的内侍马公公趁夜带着两个小内侍到了玲珑轩,还没有来得及宣旨,神色本就憔悴的罗昭仪突然脸色一白,身子一软,人便晕了过去。 马公公迟疑了一下,终是将太医请了过来。这人不醒,他无法宣旨,也交不了差不是! 李太医一把脉,脸上便有了笑意,朝悠悠转醒的罗昭仪拱了拱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这是有了龙胎啊!”。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席话说的罗心素又惊又喜,除了抹泪,便无其他了。 马公公恭敬地站在一旁,心中却在暗叹:这叫什么?这便叫好命。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却是硬生生的从地狱直上了九重天啊! 他笑嘻嘻的恭喜了罗心素,打了个千儿,带着小内侍走了。 弘德听后沉吟半响,亲自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不一会儿便听到里面有清脆的摔盅声传来,弘德出来时,额头顶了个又青又红的大包,脸上却是一副威严的神情。 宫里的女人哪一个没有几分小计谋?只是依他看来,罗心素断然没有这般的手段,也没有这份调动人手的能耐。 将皇后的内侄引到那儿,又恰好遇上前去换裙的禧珍,王夫人恰好也去了。最后被送高夫人出宫的方姑姑遇上! 只怕罗心素也是被人用她与王正的杀父之仇作了伐子,除去一个后宫的宠妃,还是一个怀了皇子的宠妃!又将新晋宠臣的妻子拖下了水,如果自己或是太后当时存了封口的心思,岂不是寒了臣子的心?更妙的是让自己刚与张家结怨的女儿最后却不得不嫁到自己刚准备要动手的世家阀门!这事怎么看,都是裴家捡了便宜! 他脸上的神情慢慢阴沉起来,顶着额角的大包回到了御书房。 海公公一见他额头鼓起的大包,便叹息了一声,去用冷水绞了张帕子过来盖在他额头上。 弘德突然笑了起来“母后好久都不曾像今天这样了!说了这么多的话,又那么果决的作了决定!还、还是那般身手敏捷的砸了朕一头的包!这样其实挺好的!”声音里竟全是唏嘘感慨之意。 海公公老眼一红,点了点头“可不是吗?”。 自打十七年前瑾瑜公主突然消失不见后,太后经过了起初的忧虑、震怒、自责、伤心后,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沉默下去。 谁在她面前也讨不了好,多亏了有个玩世不恭、嬉笑打闹的四皇子能入她老人家的眼,解了她些许的思女之情。 像今天这般,这些年来倒真没有过,也怪不得陛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似那供桌上的菩萨活生生的走了下来! 高梁氏觉得张雪慧委实可怜得紧,今天第一次进宫就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她为人虽稍有些迟钝,也不懂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方姑姑那阴冷的面容与张雪慧面色全白的样子。她便知道这是遇到了天大的不好的事情,所以她坚持送了张雪慧回张府。 与梅氏并汪氏两婆媳寒喧几句后,她又担忧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张雪慧,才忐忑不安的告辞了。 她前脚刚走,张雪慧便一改先前的呆滞与惊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迫不及待的携着梅氏与汪氏往内院中走去。 “慧儿你神情怎么如此古怪?可是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一进屋子,梅氏便满面焦急的问道。 张雪慧用帕子捂住嘴笑了起来,直笑得自己身子发颤,直笑得梅氏与汪氏婆媳面面相眈,不明所以,她才停了下来,拭了拭自己眼角渗出的泪hua“唉呀,可憋死我了,唉哟,笑得我肚子痛。”她揉了揉肚子,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我看高夫人面色很不好的样子,欲言又止的,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汪氏问道。 张雪慧点点头,轻声道“今天太后一走,便有个宫女过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有什么故人要见我。我想,我在宫里哪有什么故人哪,多半是那个狐媚子罗心素的人。” 梅氏紧张地说“天哪,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你,她没有为难你吧?” 张雪慧摇摇头“我没吃亏,您别紧张,慢慢听我说完。” “好,你接着说!”梅氏放心下来。 “我想着,就算那罗氏对我充满恨意,但多半也是将我叫去为难我一番、折辱一番,难道她还敢要了我的性命?这么一想,我倒也不怕了。再说还有舅母在呢!我便大着胆子跟那个宫女去了。虽说我没进过皇宫,但梅家表哥早给我画过皇宫的地图。这一走,我便发现不对了,那宫女竟是把我往崇华门方向引。崇华门那边可是外臣进宫的路呀,我便悄悄把一只耳环摘下来丢在路上。原是想着,情况危急的时候装着发现耳环不见,顺理成章的转回去找耳环去。”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脸上浮现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靠近寒山房的时候,那宫女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前排的厢房说道‘那里有人,王夫人陪我去看看’。也不等我反应过来,便硬拖着我径直走了过去。我一想,管它呢,见招拆招嘛!也跟了过去。” “阿弥陀佛,你这孩子真是冲动任性、又鲁莽胆大呀!”梅氏嗔怪道。 张雪慧一笑“进去的时候,外间无人,只隐隐感觉屏风后面的锦榻上好似有人一般。那宫女便想闯进去,我急忙拉住了她。当时只是觉得,如果有哪个位高权重的人在此歇息,冲撞了便不好了。可那宫女死命挣扎着,还反拉着我的手,竟想把我推到锦榻方向去。我这才觉得此事恐怕没有这般简单,顺手操起一个hua瓶便死命砸在了她头上。自己向门口跑去,可到了门口我突然想起,我与她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都没有出声。难道里面竟是个死人吗?我转回身,大着胆子往锦榻上看了一下。唉哟,这一看,差点乐死我了。”她眨了眨眼睛,问一脸紧张的梅氏与汪氏“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唉呀,你这个捉狭的,别卖关子,赶紧说。”梅氏拍了一下小几,沉下脸来。 张雪慧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轻轻道“锦塌上躺了两个人,脸色潮红,还在昏睡。一个是圣上的宝贝公主禧珍!” 此话一出,汪氏与梅氏的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眶,惊诧无比的啊了一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另一个是谁?”汪氏追问道。 “另一个是个年轻公子,锦衣玉带的,头上束发的玉冠质地上乘,镶着的东珠更是价值不菲,却不知道是谁了?我刚想退出门,双腿却是一紧,低头一看,原来那宫女却是醒了。我急忙挣脱她,故意尖叫了一声,往门外跑去。那宫女起身后,摇摇晃晃的追了过来!我刚退出房门,便听到一个女子威严的声音,扭头一看,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方姑姑,后面跟着的妇人正是高夫人梁氏。” 梅氏听到这里,吁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你看见了禧珍公主与外男共卧一榻,这……” “娘不必紧张,方姑姑进去一看后,也说女儿今天是出不了宫了。可我装傻装害怕呀,倒引得她看在方夫人的面子上有了同情。没有直接禀告皇上,而是叫赶来的梅家表哥请来了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怎么说的?”汪氏紧紧拉着她的袖子,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她老人家听方姑姑一说,便说‘今日之事怪不得王夫人!’,叫我与高夫人赶紧出宫呢!”张雪慧笑道。 “唉呀,这事怎么就那么巧呢?你说是罗氏那狐媚子故意引你去撞见的吗?她与禧珍公主可是有杀子之仇的?”汪氏一语中的。 张雪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我觉得罗氏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份心智,能想出这个一箭两雕的毒计。同时陷害禧珍公主与我的,只是不知道那男子到底是谁?” 梅氏转了会佛珠,摆了摆手“好了,不要乱作猜测了。此事太后娘娘自有圣裁!千万不能到处说去,免得惹来口舌之祸。” “是,娘,女儿记下了。”张雪慧急忙应了。 皇宫是天底下最奇妙的地方,怎么说呢?!它就像个固若金汤的城堡,只不过上面全是筛子眼儿。 不到一天的时间,宫里发生的那点不得不说的事,大大小小的官员就全知道了。不,应该是知道得不全。 只不过就在他们抓心挠肺,拼命猜测的时候,传来了禧珍公主被指给裴皇后的内侄裴如意的消息,于是人人都在心里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然后各自脑补了这其中的种种牵连! 最后都竖起大拇指为裴候爷点了个赞! 获得众人点赞的裴候爷此时正双眼瞪得像铜铃,脸赛黑张飞一般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家新鲜出炉的驸马爷。 裴如意懒懒散散的跪在自家老爹面前,一脸的不以为然与无所谓“爹,不是娶个老婆吗?娶谁不是娶啊!何况那个禧珍长得还不错,而且又是陛下最受宠的女儿!儿子娶了她也能算是有利无弊吧?”。 说完,又看了大厅里众位伯叔父与自已奶奶裴老夫人一眼“奶奶您说是不是?” 裴老夫人精瘦的脸上却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慈祥的笑意,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八章喜鹊之死 裴如意缩了缩脖子,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从小到大,老夫人从不曾给过他脸色看的。 “你说说,怎么会连随从也不带独自去了揽玉楼?”裴候爷开了。。 裴如意想了一下,神态难得恭瑾地说道“儿子是带了随从的,在姑母宫里呆了一会儿,便想到外面走走。快到御hua园时碰到了大皇子,大皇子说‘园子里全是诰命夫人与小姐,你带着外男进来恐怕不妥吧!’儿子一想也对,便把随从支去了崇华门。” “居然会是大皇子!”裴家二老爷惊诧的说道。 裴候爷面色也复杂起来。 “继续说吧!”裴老夫人开了。。 “是,奶奶!”裴如意乖巧的应了,继续说道“我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觉得有些累。抬头一看,离揽玉楼挺近的,便想着在那歇息一会儿!再说揽玉楼紧靠寒山房,本就是为男宾准备的呀。孙儿进去后便在锦榻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睡得极沉,若不是听到那声尖叫,还醒不来呢!我也不知道那个禧珍怎么会躺在孙儿身边的!”裴如意说完了,眼巴巴地看着拧眉沉思的裴老夫人,意思是说,您看,我没有不守宫规啊! 裴家人互视一眼。 “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吧!这段时间就不要往外跑了。在家呆着,准备迎娶公主!”裴老夫人转着佛珠开了。,语气仍是淡淡的。 裴如意如获大赦。恭敬地应了,又向在座的叔伯纷纷行了一礼方退了出去,礼数周全得不得了。 在座的众人心中都有一丝诧异,又有些安慰,总算还有救! 裴如意一退出去,裴候爷便阴着脸道“娘,难道这竟是妹妹的主意?” 他口中的妹妹自然是宫中的裴皇后。 “不会吧,大哥,妹妹再愚笨,也不至于将禧珍公主算计给自个的样内侄啊!谁不知道禧珍公主空有陛下的宠爱。实则无母族无妇德。粗鄙得连宫女都不如!”裴家二爷开了。。 裴老夫人停下转动佛珠的手,叹了口气“那原是个目光短浅,又沉不住气的。”说的自然是统领后宫的皇后娘娘了。 这句话算是默认了。 裴候爷脸上顿时难看得有如乌云翻滚。 “她这是要做什么?早跟她打过招呼,不许插手如意的婚事。也不许插手裴府的任何事。只一心当好她的皇后就算是帮了大忙了。她倒好。自己跳出来陷害自己的内侄。她这是要丢卒保帅吗?”裴候爷终于抑制不住自己胸中的怒气。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几上。将那只雨后天晴的蓝釉茶杯震起来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原是个沉不住气的,事至如此你也就别怪她了。宫中成年皇子不少,她又一向不得圣心。眼看后宫受宠的妃嫔来越多。出生的皇子自然也会越来越多。她在焦虑失措之下办了错事,我们倒也要体谅她一二。”裴老夫人叹息着说道。 是呀,事已至此,难道可以跟皇上说:陛下,臣嫌弃您的女儿妇德不好、母族又没有势力,请您不要赐婚了?!如此一想,他不禁颓丧的倒在了椅子上。 “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好准备如意大婚的事吧,毕竟是天家的公主,一切照规矩来便是了。”裴老夫人说着站了起来,又低声嘀咕了一句“进了门以后便是裴家媳妇了!”。然后由身边的老妈妈扶着向自己的福寿堂走去。 裴候爷似乎听懂了那句“以后便是裴家媳妇了!”的意思,脸色松缓了一些。 张雪莹慢慢走下马车,看了看高府,让车夫上前去叫门。自己躲出去一个月,却仍是不得不回来。 门开了,露出一个陌生的面孔,她略显惊讶的看着那个门房,对方同样以惊讶的神情看着她。 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然后恭敬的行礼“这位夫人?” 话没说完,在一旁的车夫冷哼一声“瞎了你的狗眼,张夫人回府了,还不赶紧迎进去?” 门房神情慌乱起来,急忙跪下“夫人见谅,小的没见过您。”然后打开两房大门,恭敬地说“张夫人请进!” 张雪莹睃了他一眼“你刚来?” “回张夫人话,小的原是熊夫人在大兴庄子上的庄头。”门房回道。 熊氏庄子上的庄头怎会来府里作了门房?张雪莹一边思忖一边走了进去。 院子里比以前寂静些,一直走到二门才看见几个低头而行的仆妇,见到她一副复杂不已的样子,低头上前来请安。 张雪莹随意地点点头,自已向听雨轩走去。 听雨轩院门紧闭,里面没有一丝声音,她皱了皱眉头,敲了敲院门。 “谁呀?”一个警觉的声音响起。 张雪莹笑着说“黄妈妈吗?我回来了!”。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黄妈妈激动的脸“夫人您终于回来了!”说完,眼睛便泪汪汪的了,除了激动,似乎还有其他。 紧接着,金妈妈、秋瑟、枫叶、荻hua迎了上来。 张雪莹一边说“我的东西还在二门,秋瑟与枫叶去搬进来吧!”一边向后面望了望,笑道“喜鹊丫头还在气我没带她回去吗?也不出来迎我,看我怎么罚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叫道“懒喜鹊,我回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我?”。 完全没看见后面众人难看而悲伤的脸色。 张雪莹掀开正房门的帘子“咦,这丫头,心性真大呀!”。一边走了进去。 “夫人,喜鹊不在。”黄妈妈深吸了一口气,上前禀道。 张雪莹坐下来,笑道“出去办差了?”一边打量着室内。 黄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妈妈这是怎么了?”张雪莹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她。 黄妈妈执着的跪在地上,抬起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老奴对不起夫人,请夫人重重责罚。”。 张雪莹的心慢慢冷了下去,脸上也不复笑容“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吧,事情既然出了总得想法子解决才是。跪或罚都无济于事!”。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院子里的人一定是闯祸了,而且所闯之祸不小。 黄妈妈摇了摇头,脸上既悲痛又愧疚“老奴死不足惜啊,请夫人听老奴说完。” 金妈妈与荻hua也走了进来,同样泪流满面的跪着。 张雪莹坐下了身子,轻声道“到底出了何事,说吧!” 黄妈妈又叩了一个头,声音哽咽着说“夫人请不要激动,是、是喜鹊丫头去了。”说完这句,终于忍不住嚎声大哭起来,俯着的身子战抖不已。 “喜鹊去了?”张雪莹喃喃自语,脸上一片茫然“她去哪了?”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脸色苍白,身子微颤了。 “夫人,是熊氏,是她身边的刘妈妈害死了喜鹊!”获hua跪着向她爬来,一边哭一边说着。 “害死了,喜鹊死了?”张雪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身子瘫软在椅子上“怎么会呢?你们不要骗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夫人,夫人保重啊!是老奴的错,老奴没顾好喜鹊姑娘。”金妈妈见她面无人色的样子,哭着上前抱住她不断下滑的身子。 张雪莹却好似痴呆了一般,不见血色的嘴唇轻嚅着,却是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也好似没看见自己面前还跪着三个痛哭流涕的人一般。 黄妈妈一看她神色恍惚、目无焦距的样子,吓得三魂七魄都不见了。 一个管事妈妈麻利的进了熊氏的屋子,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哦,终于回来了!”熊氏冷笑一声,吹了吹自己刚涂好的指甲。 “是的,夫人,院子里主子奴才正抱着一团痛哭呢!”管事妈妈回道。 熊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怨恨的冷笑“哭死她最好,凭什么要我的奶娘给她那个不守规矩、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挨罚?”。 话虽如此说,却终是站起来“走吧,去思慈堂告诉老夫人一声,去看看我们这位归宁一个多月的张夫人。”。 听雨轩里,金妈妈一边哭,一边将一个月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张雪莹。 张雪莹脸色依然苍白,神情依然悲痛,眼睛却恢复了清明,清明中更见恨色。 “我知道了,那位刘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梅家少爷将她拘在了刑部大牢里,熊夫人到处奔波了一个月,都没能求人将她放出来。梅少爷说,刘妈妈的结果如何,要等您一句话。另外,行刑的两个婆子也被大爷拘在后院柴房里,一天一顿馒头清水,老奴昨天才去看过了,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金妈妈说道。 “那喜鹊呢?她、她葬在那里了?”过了好一会儿,张雪莹才哽着声音问道,一串晶莹的泪水流下如玉的脸颊。 “喜鹊姑娘临终前让老奴转告夫人一句话,她说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跟着姑娘了。虽说她福薄无缘再侍候夫人,但也请夫人仍要活得开心些。”黄妈妈擦了擦自己红肿的眼睛。(未完待续。。) ...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一十九章杀人偿命 “她,有没有对她娘和弟妹留下什么话?”张雪莹的声音哽得不像样子。 黄妈妈摇了摇头“没有。” “傻喜鹊!”张雪莹伏在锦枕上痛哭起来。 “哟,这大老远便听到妹妹的哭声,妹妹千万要保重身子啊!”熊氏的声音传了进来。 “雪莹!别哭了,仔细身子!”平氏的声音随之响起。 “大嫂!”高盈带着泪意的声音响起,人已跑进来抱住她“嫂子不要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若喜鹊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为她伤心至此的。”高盈抱着她劝慰着,自己却忍不住流下泪来。 “盈盈,喜鹊她……!”张雪莹紧紧抓着高盈的手,话未说完,喉头已哽得说不出话来。 熊氏暗暗冷笑一声,心里那口翻腾了一个多月的浊气悄悄散了一点,扶着平氏坐了下来。 “雪莹哪,人已经死了,我们高家可不曾亏待与她。你呢,也就不要伤心了,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你若是顾念你们之间的主仆之情,帮衬帮衬她家一些也就是了。”平氏坐下来轻言细语地开了口,语气中却满是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满。 自己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张雪莹回府后不去给自己请安,反而在这为一个奴才痛哭流涕。 张雪莹强敛住心中的悲痛,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轻声道“黄妈妈,你马上去张府,叫张管家派个顶用的人到宣宁一趟,向喜鹊娘道明此事。告诉她,以后我每年都会派人给她送一百两银子,喜鹊弟妹的嫁娶也包在我身上了。”顿了顿,又低声道“告诉她老人家,是我张家对不起她们。” 每年一百两银子?还包弟妹的嫁娶?房内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是,夫人。”黄妈妈恭敬地应了,转身离去。 “慢着!”就在黄妈妈快跨出房门的那一刹那,平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雪莹,不过一个奴才,还是个犯了规矩的奴才。一次性一百两银子吧,你也不怕折了她们的寿。” 张雪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不满,看向面色难看的平氏“喜鹊与我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她因我而丧命,照顾她的家人是我应该做的事,当弥补也好,当做善事也好。总之,我用我的私房银子就是!” 平氏听完咬着唇没有说话,但脸色并没有因此而缓和。 熊氏用帕子遮住嘴角一笑“唉呀,妹妹可真是个财主啊!啧、啧,一年一百两!那喜鹊娘还有好几十年可活吧,这岂不是几千两银子啊?还有喜鹊弟妹的嫁娶费用,唉,更不得了啊!”一边说,一边睨了眼平氏。 平氏在椅子上动了动,果然说话了“雪莹,此事不妥!再加一百两银子,此事就此打住。要知道,很多奴才因主子丧命,主家也只赏个十两、二十两的。还要被旁人称赞一声菩萨心肠。” 张雪莹神色冷漠的看向黄妈妈“还不赶紧去!”,声音不大却十分严厉。 黄妈妈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平氏气得身子直抖,嘴唇也哆嗦起来。 高盈急忙上前一步“娘,嫂子心中难受,又使得是自己的银子,你何苦在此上了有心人的当?”。说完,看了一眼熊氏。 熊氏冷笑一声“妹妹说这话也太寒人的心了吧?!我平日是怎么对你、对娘、对二弟的?不成想,我居然成了有心人了?”说到最后,已是声音悲苦。 高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低着头没有作出解释。 熊氏面色一冷,自我解嘲道“罢了、罢了。原是我多事引起的!” 看向张雪莹“妹妹心中不忿,姐姐自是知道的。可你出身诗书传礼之家,自然知道规矩二字的重要。无规矩不成方圆,也不能御下有力。喜鹊不经通传,便擅自硬闯我的睡房,我相信如果是妹妹在,也不会姑息了她。唉,错就错在,老天弄人啊,喜鹊居然命薄福浅至此。”熊氏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依然面无表情的张雪莹一眼。 “听闻喜鹊伤势恶化后,我也是又惊又悔。丫头不懂规矩,等妹妹回来慢慢调教也就是了,无奈相公前些日子心中烦闷,不听劝啊。你我都为人妇,都知道夫命如天,不得不从啊。我急忙请了最好的大夫来,银子不要似的花了出去,终是没有留住喜鹊。我这心里也是伤心的!”熊氏说完,拭了拭眼角。 张雪莹神色冷淡的看她在那唱念做打一番,却仍没有开口说什么。 平氏不禁剜了一眼张雪莹,拉起熊氏的手“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桦儿,为了这个家。没人怪你,你有你的难处。”语气轻柔而亲近。 张雪莹暗自冷笑,这才是真正的婆媳俩呢!心中更冷了。 “妹妹,当日行刑的两个婆子现仍在后院柴房看管着,要怎么处罚她们全凭你。只是,刘妈妈受了池鱼之灾,现在仍由梅镇抚关在刑部大牢里。她是我的奶娘,自从我娘亲过世后,一直是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还请妹妹大发慈悲,知会梅镇抚一声,放了她吧。我叫她给你磕头认错,好不好?”熊氏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却是将姿态放得很低,类似于哀求了。 张雪莹慢条斯理的端起粉嫩彩釉茶杯,慢慢撇着里面的茶水,却没有开口说话。 熊氏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平氏。 平氏开了口“雪莹,此事就此打住吧,那两个行刑的婆子下手没个轻重,自是该罚,刘妈妈却是遵桦儿之命。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语气十分得强硬。 张雪莹一笑“婆婆太客气了,就依你所言吧。” 熊氏闻言大喜,立即松了一口气。 “而且我也好奇,给听雨轩送腐肉烂菜,发霉的米面一事,我也想仔细问问刘妈妈。”张雪莹又说了一句。 熊氏面色一滞。 平氏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休得听这帮奴才胡言乱语,我高家的奴才断不会做出此待小人行径之事的。” 只可惜那些人并不是你高府的奴才!张雪莹暗自在心中腹诽。 “虽说公道自在人心,可也难掩上苍之眼。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我相信熊夫人心中自是有数的。”张雪莹轻声道。 “妹妹实在是误会我了,你若不信,等刘妈妈回来你自去问她,府中中的事一向是经她的手打理的。”熊氏将皮球踢给了刘妈妈,现在走一步算一步,等刘妈妈出了那牢狱再说吧。张氏若要让刘妈妈当面对质,那刘妈妈就定能逃出升在了。 如此一想,她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张雪莹看得分明,心中暗自冷哼:对质,傻子才干这事呢!自己只知道杀人偿命,方是天经地义。 “那我现在就给梅家表哥修书一封,让他放了刘妈妈,我也好亲自问个清楚。”她几乎是迫切地说道,走到书案旁,执笔飞快的写了几个字,封好后交给一旁的枫叶“枫叶,要亲手将信交到梅家大少爷手中,叫他一定要办好我所求之事。” “是,夫人。”枫叶领命而去,熊氏在一旁止不住地微笑起来。 张雪莹垂下眼帘,笑吧,等会有你哭得。 晚上高桦回来见张雪莹双眼虽然红肿,好歹没有在府里闹出大事来,不禁松了口气。 当着熊氏的面便小意温存地问长问短,甚是浓情蜜意、关怀备至的样子。 张雪莹也一一的答了,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 刚用罢晚膳,便看见一个前门婆子飞也似的冲了进来,径直跪在了熊氏面前“夫人,不好了。奴才刚才去刑部接刘妈妈,可狱头说,刘妈妈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已经、已经死了。” “什么?”熊氏一下子惊呆了,身子摇晃了一下,立刻脸色煞白地看向张雪莹,目光凶狠。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这叫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一心瞒着我,怕我不识大体,结果呢?人在做,天在看啊!”张雪莹也不怵她,反而冷嘲热讽了几句。 熊氏气得身子直哆嗦,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握着拳头便向她冲了过来。 张雪莹知道她一向城府极深,却没料到她有冲动至此的一面。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高桦身后。 高桦也没料到熊氏此次如此沉不住气,急忙张开双手拦住她“碧儿,有话好好说,是刘妈妈自己感染风寒而去的,不怪张氏。” 熊氏双目赤红,声音嘶哑的叫道“胡说八道,前日我还求狱头给奶娘送了东西进去,狱头也并没说她感染风寒。她今日给梅冷正写了封信后,刘妈妈便死了,不是她搞的鬼是什么?”。不得不说,熊氏真是个聪明人啊! 张雪莹冷冷一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她还敢私拿我的首饰,这样的死奴才,死不足惜,死得大快人心。”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手掌,眉开眼笑。 熊氏怒吼一声,用力推开高桦,举着双手便向张雪莹那张欺霜赛雪的脸上抓来。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章发难 张雪莹吓得急忙一偏头,堪堪躲过,却仍是被抓伤了耳朵。 她捂住火辣辣的耳朵,看向熊氏“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今天我就偏打你这个小贱人”熊氏说着,又向她扑来。 “够了,像什么样子?”高桦高喝一声,拽住熊氏的胳膊,将她摔倒在椅子上。 “相公,您、您居然护着她!?”熊氏不敢置信地低语道,眼中浮起一抹雾气,看上去伤心又委屈。 高桦不舍地看着她,柔声道“算了,她死了一个喜鹊,你死了一个刘妈妈。此事就此打住吧,家和万事兴,万不能叫人笑话了去。” 熊氏抬头看着他,见他眼中有心痛,有为难,便咬了咬唇,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高桦疲倦的抚了抚额,低声道“张氏,你回去休息吧,那两个婆子,你爱怎么收拾都成。只是别再闹了,当心吓着娘。” 张雪莹向一旁始终不曾开口的平氏望去,却见平氏眼神森冷地看着自己。 她笑了笑,轻施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原以来是个懂事大度的,原来也是个心肠冷硬,睚眦必报的。”看着张雪莹走出去后,平氏冷冷地开了。。 熊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刘妈妈,自我出生便在我身旁,三岁时我母亲过世,她便将我放在了心尖尖上,不成想居然落得如此下场。”说完便倚在平氏肩头叫了一声“娘啊!”又大哭起来。 平氏见她如此亲近自己,完便不同于张雪莹那副冷漠淡然的样子,又想起平时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孝敬,终于把那颗本来就偏了的心全偏到她身上去了。 “好孩子,别哭了,我这就作主,放了你那两个陪嫁妈妈。”她下定了决心,要让张氏明白自己是婆婆,不能忤逆,只能顺从。 “娘!”高桦惊讶的叫了一声,不赞成地皱起眉头:两个下人而已,何苦再去惹那张氏,让她消了气便就是了。 “你不用劝我了,此事老婆子作主了。”平氏大模大样的摆了摆手。 “娘,您对我真好!”熊氏向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高盈闭了闭眼,再不去看自家娘亲此时骄傲自满的样子。 张雪莹回到自己院子后,叫来了秋瑟“你说说看,你二人一起挨的板子,为何喜鹊却没能挺过去?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说完,眼睛又红了起来。 秋瑟跪下,轻声哭了起来“好叫夫人知道,喜鹊她、她曾被姑爷踢了一脚,又挨了板子,第二日便吐血了。熊夫人却说她是得了痨病,还、还把她拘在了一间废屋子里,说是怕传染开来。只不过才三天,喜鹊便、便走了。”说完,伏着身子哭得直打颤。 “那一脚一定踢得很重吧?”张雪莹轻轻说道,放在几上的手狠狠抓了一下,指甲都隐进几里面了。 “嗯,姑爷那一脚一点没留情面。后来,我们去收拾喜鹊的时候,她的胸口全是青紫的,吐出的血浸透了几件衣衫啊!夫人,她死得太冤,太惨了。”秋瑟死命磕了一个头。 张雪莹眼神幽幽地看着她,轻声道“你起来吧,好好休息,你也受苦了。” “夫人!”秋瑟抬头看着她,还欲说话,却被一旁的金妈妈制止了“还不快下去,夫人心中自有决断。” 秋瑟又磕了一个头,才轻轻退出去。 “夫人,千万不可冲动,否则便不占理了。”金妈妈一边铺床,一边轻声劝道。 “我不会乱来的!”张雪莹轻轻说了一声,盯着跳动的烛火,不知道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夫人,不好了,那两个关在柴房的婆子被老夫人的人带走了。老夫人说你若是不服,尽管去她院子抢回来。”枫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尽是怒意。 “没关系,来日方长,都下去休息吧。”张雪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向净房走去。 金妈妈服侍她近一年,知道她表面上越是淡然就越是心中有事放不下。又怕她再掀起一场天大的风波来,连累了张府的老夫人忧心,但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担忧的叹息了一声,叫枫叶仔细伺候着。 接下来几天,平氏一直斗志昂扬地等着张雪莹发难。 却不料张雪莹好似并不准备处罚两位行刑妈妈,先是去白马寺亲自捐了香油钱,请高僧为喜鹊超度、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后来便忙着给听雨轩服侍的人制夏衣、打首饰。 当她听说听雨轩的下人的衣料是来自杭州的虎绸、织锦、薄绫、软罗,轻纱;首饰则一人一根赤金扭丝簪子与一对雕hua银手镯后,终于忍不住来到了听雨轩。 “婆婆,您怎么来了,请进!”张雪莹见她由杨枝扶着,也不带着高盈,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平氏终于忍不住要向自己发难了,而且故意不带偏帮自己的高盈。 她面上不显,仍是恭敬新热地迎进了平氏。 平氏带着一丝矜持,抬头挺胸地走进来,板着脸慢慢坐下。 当黄妈妈亲自奉上香茶后,平氏睨着房内的下人,淡声道“你们退下,我与你们夫人有话说。”却仍让杨枝站在自己身后。 “婆婆今日来是有事吩咐吗?”张雪莹笑着在另一旁坐下。 平氏不满的挑了一下眉峰,好似很不满意张雪莹在她没有开口让坐的时候便自己坐下了。 张雪莹装着没看见,仍是保持着有礼的微笑,只是眼神清冷异常。 平氏端起描金白玉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好茶!”她淡淡的赞赏了一句。 张雪莹暗自好笑,端着贵妇人的架子,却说不出好在哪里,说不出好茶的名字,真是装得可以。 “这是来自蜀中的蒙顶玉露。”她轻笑道,然后又加了一句“是宫里赏给姐夫的,姐夫见我爱喝,全给了我。”语气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炫耀。 平氏急急的放下茶杯,好似被烫着了一般。 “这才五月初呢,你就急着制夏衣了,真是个爱美的。”平氏语气淡然的说道,睨了一眼桌上堆放成一堆的衣衫,觉得那些华丽耀眼的衣衫正像一柄利剑剌着自己的眼睛与心脏。 张雪莹笑道“姐姐给了我不少衣料,宫中贵人又赏了不少。她们跟着我受苦了,所以给她们也制了一些。” 平氏没有说话,脸色却是更难看了。 记得给自己奴才制衣,却不记得孝敬自己这个婆婆!她却是忘记了,张雪慧给她送了一大箱子名贵的衣料与首饰。 张雪莹笑了笑,没有答话。 场面冷了下去。 杨枝眼睛一转,笑道“这些衣服都好漂亮啊,奴才竟未见过。想必夫人也给老夫人还有大爷、二爷、三小姐制了的吧?” 张雪莹抬头看了一下平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喃喃道“我正准备给母亲还有二弟并妹妹制呢!”手搓了搓自己膝盖。 平氏看得怒起,不由冷笑道“不用了,天碧自会准备的。” 张雪莹脸色一变,没有再说话。 平氏见她这个样子,又是冷笑一声“你进我高家的门近两年了,脾性如何我自是知道的。可我也不曾料到,在你心中这些奴才竟然越过了我这个婆婆去。你有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也管不了你。今天来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好歹是张家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三从四德应该知晓吧?以夫为天,唯夫命是从,应该知晓吧?成亲大半年了,为何桦儿竟从未在你听雨轩留宿过?这若是传了出去,我高家岂不是叫人笑话?”说完,便冷冷有睨着张雪莹。 张雪莹脸上闪过一丝羞窘,没有说话,紧紧咬住了嘴唇,一副倔强的样子。 “原以为你是个心宽懂事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毕竟是我对你的期许太高了些。温婉与柔和在你身上看不到半分,自恃医术了得,却经常弄巧成拙,连累桦儿跟着丢人现眼。在府里又不肯与大度和善的熊氏相处,整天甩脸子,尖酸刻薄到了极点。”平氏越说越气。 “婆婆今日来到底有何要事?”张雪莹抬头冷冷地看着她,身子紧绷着。 平氏一笑,好似很满意她现在的怒不敢言“我作为婆婆前来提醒你几句,要作我高家媳妇,就必须得温婉和气,不要再故作清高,也不要自作聪明。另外要对夫君以礼相待,唯夫命是从才是。这便是我高家的规矩。”最后一句,她提高了声音,仰着脖子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 “如若不然呢?”张雪莹也一字一顿的问道。 “如若不然,休怪我高家不给张家面子。”平氏轻声却坚决地说道。 张雪莹冷笑起来“好啊,和离。谁怕谁!” “和离?”平氏闻言大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将那个无瑕的描金白玉茶杯震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张雪莹看得肉痛,一套便是三百两银子啊!平氏,你这个败家婆娘。 平氏见她呆怔在哪里,还以为自己吓着她了。但得意地冷笑了几声,站起来“张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给你个改过的机会。”说完,便将手伸给杨枝,转身趾高气昂地走了。(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一章决裂 她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出自己心中的恶气,摆摆婆婆的谱,告诉张雪莹在这个府里,是她平氏最大,并不是真正想撕破脸的。 张雪莹看了看那堆碎片,跺了跺脚“全是死人哪,要我亲自捡吗?” 枫叶急忙奔进来,见碎的是白玉茶杯,也心痛的啧了一声。急忙蹲下身子捡碎片,一边捡一边说“也不知道配不配得齐,太可惜了。” 张雪莹冷着脸道“以后有客人来便用其他普通的杯子,我平日用的茶杯,只能我一个人用。” “是,夫人。”枫叶急忙应了一句,暗暗责怪自己多事,为何要自作主张,拿了这套名贵的茶具招待老夫人。 “夫人,这老夫人怎么……?”金妈妈与黄妈妈二人进来了,一脸的不愤与不安。 张雪莹冷笑着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软烟罗“她原是这样的,耳根子软,人糊涂,目光短浅,容易被人利用。”她看了看两位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老妈妈,话峰一转“不过,仍是叫人寒心,同生共死过的情份,居然比不上一个小人别具用心的挑拨。”说完,还一脸感慨的摇了摇头。 “那两个婆子还在老夫人院子里吗?”张雪莹想起了另一件事。 黄妈妈摇摇头“可能老夫人觉得夫人不敢与她作对,将两个婆子仍派去守二道院门去了。两人现在正得意着呢,到处跟人说老夫人如何慈祥,威风。有那眼皮子短的,急忙凑银子办了桌酒席,现在正在二道院门的门房里喝得高兴呢!” “是吗?我要的人可准备好了?” “回夫人,在后面厢房里。”黄妈妈答道。 “叫上她们,咱们也去恭贺二位老妈妈死里逃生去。”张雪莹说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发髻,向外面走去。 张雪莹站在院子里,满意的看着自己面前这四个膀大腰圆的老妈妈。 “夫人,姑爷说,她们都有些功夫在身上的。”黄妈妈低声道。 “如此甚好,走!”张雪莹颇有气势地一挥手,带着自己新找的“打手”向二道院门走去。 不一会儿,寂静得有些渗人的高府响起了一阵哀号声。听得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可又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 平氏正在午休,听见惨叫吓得一个骨碌翻了起来“怎么回事?是谁叫得如此吓人?” “老夫人,好像是二道院门那传来的声音”,杨枝轻声禀道。 “快,扶我去看看。”平氏手忙脚乱的下了床,梳了头,穿了衣服,扶着杨枝的手匆匆赶了过去。 高盈听见后,却坐着没动。 “小姐,我们要去看看吗?”身边的大丫环红玉轻声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高盈淡淡的说了一句,又翻起手中的医书来,她也迷上了医术。 熊氏此时正站在二院门口,看着两人个老妈妈被按在地上,裤子褪到大腿下,正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不要命的打着板子。 “住手,张氏,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气得脸色发白,身子直颤。 张雪莹看也没看她一眼,而几个行刑的老妈妈则仍是高高举起板子,再重重落下。 “住手,你要打死她们吗?”熊氏走过去,试图阻止。 “拦住熊夫人,一会误伤了她就不好了。”张雪莹淡淡说了一句,又加重了声音“继续,还有十八下。” 黄妈妈与金妈妈上前一步,挡在熊氏面前“熊夫人小心些,别伤了您的贵体。” “大胆奴才,让开。”熊氏双眼冒火,推开二人,又冲了过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住手!”平氏尖利的声音响起,当看清楚挨打的正是自己出面保下的两位行刑妈妈时,气急败坏的小跪了过来。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张雪莹头也没抬,口中仍在数着。 “张氏,你大胆,你敢忤逆我?”平氏走到张雪莹面前,扬起手。 “你再打我一下试试?”张雪莹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将脸凑了过去“我保准叫你儿子这辈子升不了官,也发不了财,要不要试试?”她的声音低得只能让平氏听见。 平氏惊愕的瞪大眼睛,身子慢慢抖起来“你、你这个恶妇、不孝的。”她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地骂道。 “婆婆,您怎么了?张氏,有事冲我来,不要气娘。”熊氏在一旁情真意切地叫道。 “哼哼,当真婆媳情深啊!”张雪莹不屑地冷哼一声。 “夫人,行完刑了,三十大板,一板不多,一板不少。”行刑的婆子停下手来,拭了拭额角细碎的汗珠,累死她了。 “好,本夫人有赏!”张雪莹仰着头大声说道,又环视了一下院子里的下人一眼“都给我听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张雪莹清冷的眼中露出一丝煞气,身姿挺立。 熊氏脸上白了又青,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个风姿绰约,却又威仪并存的女子。好啊,彻底撕破了脸也好,免得做戏做得辛苦。 平氏身子摇摇欲坠,看到满院子奴才那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干脆将身子歪在了杨枝身上,刚建立起来的一丝威信荡然无存。 张雪莹昂着头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留下烂摊子让熊氏去收拾了。 高桦皱眉看向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平氏,又看了看房内众人。 杨枝一脸无措,熊氏眼睛红肿,神情悲怨;高盈则一脸无奈。 他又看了看小几上那碗已冷得没有一丝热气的燕窝,终于一掀长袍坐在了平氏床沿上“娘,起来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何必与一个晚辈置气?”。 平氏没有理他,若不是她的呼吸越来越重,高桦几乎以为她是哭闹了一天后,倦极而眠了。 高桦禁不住长叹一声,缓缓向地上跪去。 熊氏眼珠一转,也上前与他并排跪在地上,高盈犹豫了一下,也走过去跪下,杨枝自然也不例外。 “娘,若是您不肯用餐,我们就都跪着不越来。”高桦沉声说道。 他很累,心里也很烦,回家却还要为这些婆媳之间的争吵烦心费力。想到这里,他不禁眼带不满的看了一眼熊氏。 熊氏自然懂得他不满的地方是什么,却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没像往常那般小意温存。 就在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候,平氏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呻吟,缓缓直起身子。 高盈急忙站起来扶着她坐起来“娘,您醒了?”。 平氏看了她一眼,坐直在床上,看着高桦与熊氏抬了抬手“起来吧,可怜你们跟着受累了,我不是冲你们。” 高桦扶着熊氏站起来,苦笑了一下“娘,还是先用餐吧!”。 平氏摆了摆手,憔悴的脸上意兴阑珊“我吃不下!”。 “婆婆不要再与张妹妹置气了,您老人家心胸宽广,不要将她的无礼不孝放在心上才是。”熊氏上前一步,端起已冷的燕窝,又哟了一声道“杨枝呀,这燕窝粥冷了,去厨房给老夫人热热吧。” 话音刚落,平氏却激动的将手一挥,将盛着燕窝的碗打翻在地,同时声音高昂的叫道“不用热,我是定然不吃的。我死掉算了,免得以后高家传出丑闻,婆婆被不孝的儿媳妇给气死了。”说完,又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熊氏为难地看向高桦,眼睛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高桦沉吟了一下,当看到自己老娘在灯光下更显灰暗无光的脸与散乱的白发时,挥了挥手“盈儿与杨枝到厨房去,给娘重新做了燕窝粥来,我与你嫂子与娘有话说。” 高盈咬了咬唇,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与杨枝退下了。 “娘,你现在如此厌恶那张氏吗?”待高盈二人退出去后,高桦坐在床沿上低声问道。 平氏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双眼冒火“我岂止是厌恶她,恨不得她从来没进过我高家的门楣才是。” 她大大喘了几口气,哑着嗓子道“我好好一个家,被她搅得鸡犬不宁。被邻居看了多少笑话去,今天当着我的面居然狠心打了那两个老妈子三十大板。她的心怎么就这么硬呢?看我被气得下不了床,她可曾来看过我?可曾在床边侍疾?” 说完,又觉得悲从心中来,终于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边哭还不忘诉说“俗话说娶妻娶贤哪,你看她贤在哪里?又孝在哪里?家和万事兴啊,她成天闹得阖府不安,惹得多少下人暗地里笑话?不敬婆母,不敬丈夫。这种媳妇,我高家实在是要不起呀!” 高桦久久不语,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似还有一丝下定决心的坚定。 “娘您放心吧,张氏一事,我自会处理。”他顿了一顿,又说道“你不喜欢她,我自不会让她继续碍您的眼。”声音虽低,却是坚定无比。 此话一出,平氏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熊氏在起初的呆怔之后,便只剩下满满的惊喜了。 她急忙低下头,掩住自己脸上快要渗出的狂喜之意。 “你不骗我,真的要休了她?”平氏颤着声音追问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二章血案 高桦点点头。 “可是,张家那……?”平氏又有些惴惴了,她虽愚笨,可也马上想到了张雪莹身后到底有些什么人。那些人,都不是高桦能惹得起的。 高桦露出一丝深沉的微笑“您放心,儿子自有办法让她们理亏到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相反,她们还要欠我一份天大的人情。” 熊氏闻言看向自己心机深沉的相公,眼里流露出一丝好奇,却没有开口相问。 她满心雀跃。 自己平时的伏低做小,总算哄了平氏这个愚蠢妇人完全地站在了自己这边!才有了今日这意外的收获! 张氏,作为一个被休弃的妇人,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可傲气的?! 第二天,张雪莹收拾了几大车东西,只留下两个三等小丫环看屋子,带着几个妈妈与三个丫环到大兴自己的庄子上去了。 高桦听闻后,露出一丝兴味,眼睛更闪着不明的光芒。 “熊氏,我记得父亲给你了几个好手。你派他们去在张氏庄子附近找户人家住下,好好监视张氏的一举一动。什么人来见过她,呆了多久,我都要知道。”他声音虽轻,却听得熊氏如闻炸雷一般。 熊氏抬头看着他冰冷而又毒辣的目光,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相公放心,那些人不但身手好,而且极为忠心,他们一定会为您办好这差事的。” 高桦点了点头,又低头看起手上的书来。 熊氏压抑住心底的喜意与激动走了出去。 高桦到底有什么计划她不想知道,她从高桦的神情与态度中看到了他的决心便够了。 张雪莹下了马车,闭上眼作了个深呼吸,只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她看向那座青砖黑瓦的宅子,示意枫叶上前叫门。 这是梅氏给她的陪嫁之一,是座三进宅院。 看守宅子的是梅氏以前的陪嫁妈妈之一华妈妈一家子。 门一开,便看见个收拾清爽的中年妇人在里面微笑着“三小姐您来了!屋子我儿媳早收拾好了。” 张雪莹客气地说道“谢谢华妈妈费心了,她们是跟来服侍我的人,有什么事你只管叫她们做便是了。” “哪敢当小姐一个谢字,您真是太客气了。”华妈妈一边客套,一边上前与金妈妈、黄妈妈、枫叶一行人见礼。 张雪莹一踏进院子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院子收拾得很干净,花草树木也打理得很好,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进了后院,厢房里也收拾得很是干净,家俱也擦拭得纤尘不染、摆放整齐。 不一会儿华妈妈带着一个清秀的妇人来到院子,向张雪莹请安。 “这便是华妈妈的儿媳妇冷氏吧?”张雪莹见她干净整齐,神情端庄,很是欣赏,拿出一个赤金戒指赏了冷氏。 冷氏急忙上前谢过。 “夫人,这里真舒服啊,空气里都是香甜的味道。”秋瑟兴奋地说着,一改在高府的沉闷不语。 张雪莹笑了笑“就是想带着你们一起出来散散心啊,如今出来了就不要像在府里那般拘瑾了。” “那也不可乱了规矩,还不赶快去厨房热水让夫人沐浴更衣。”黄妈妈进来说道。 秋瑟吐了吐舌头,急忙下去了。 “妈妈不必拘着她们,她们在府里这段时间也受苦了。”张雪莹感慨地说道,眼中露出一丝思念,如果喜鹊还在,肯定高兴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黄妈妈见她的样子,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脸色也黯然下来。 张雪莹刚穿好衣衫出来,便隐约听见一声哭声,声音尖利而凄厉,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啊?”她走出屋子,看见黄妈妈几个也伸长脖子侧耳听着。 “听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金妈妈说道“我去前面问问。” 张雪莹一边在太阳下晒着自己的长发,一边等着。 不一会儿,金妈妈与华妈妈一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三小姐,不好了,是我们的佃户米家的,是她的女儿,在山上采果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将她伤了,被她哥哥背回来后,就突然口吐鲜血死了。” “这么奇怪?”张雪莹不由起了好奇心。 “唉呀,三小姐,您千万别过去。那米家娘子可是有名的恶妇,跟她沾上边就说不清楚。现在她正抬了她女儿在李家门口闹呢!”华妈妈见她往外走,急忙劝阻她。 “这就怪了,她女儿死了她为何要在李家门口闹?这李家又是什么人?”张雪莹的好奇心更重了。 “唉,李家也是咱们家的佃户。年前米家女儿跟李家女儿犯口角曾有过抓扯。李家女儿力气大,曾把米家女儿压在身下痛打了一顿。现在米家女儿突然口吐鲜血而亡,米家自然要把帐算在李家女儿那一顿打中去了。”华妈妈上前说明缘由。 张雪莹不由皱了皱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米家对她女儿的死起疑,为何不报官,反而要在李家撒泼?” 华妈妈叹了口气“三小姐!这是乡里,说句不好听的,乡邻之间有纠纷,不是吵闹便是动手解决。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便是请乡正处置,他们愚昧,觉得生不进官门才是福呢!”。虽说张雪莹嫁人了,但她却一直坚持称她为三小姐。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气愤至极的吼叫,紧接着便是一个又高又尖的声音“我跟你们拼了!”喧闹声越来越大了。 “娘!”冷氏小跑着走了进来,又向张雪莹行了一礼“见过夫人,米家的人越来越浑了,李家也气得不行。乡正来了也不顶事,两家人都打起来了,锄头、柴刀都上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出人命,还是让公公去报官吧!”,语气很是焦急,又向张雪莹投去歉然而焦急的眼光。 张雪莹也觉得此事可能会闹大,如果再出人命,又是自己陪嫁庄子上的佃户。 “带我去看看吧!”她下了决心。 “不行啊,夫人,那些蛮子,下手没个轻重,呆会伤了您怎么办?”黄妈妈急忙反对,金妈妈也频频摇头。 “我只是希望她们两家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冷静下来,不要闹出人命。其他的就交给官府处理吧!华大叔去衙门了吧?”后面一句话是对冷氏说的。 冷氏点了点头。 “走吧!”张雪莹带头向门外走去。 后面的人急忙跟上去,将她护在了中间。 在一座略显败破的院子前,围满了人。 一见她走过来,便停止了议论,好奇的看着她,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更是眼露艳羡,盯着她身上的首饰与衣衫不错眼了。 院子里,两个身着稼家打扮的粗壮汉子正红脖子胀脸的扭打在一起,衣衫撕破了不少,露出黝黑的肌肤。 黄妈妈侧了侧头,急忙挡在张雪莹面前,嘀咕了一句“村夫愚妇!” 两个妇人头发散作一团,一边嘶着喉咙叫骂,一边瞅空子不时向对方抓一把,啐一口。 突然,身着青色衣衫的汉子操起院子里的锄头向另一个劈了过去。 “住手,不要打了。”张雪莹急忙高声叫道。 她的声音很大,也很清亮,院子里撕打的人不由扭头向她看来。 华妈妈趁他们愣神的功夫,急忙走上前严厉地说道“米家的、李家的都住手,这是我们三小姐,不可无礼。” 或许是张雪莹太过靓丽,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威仪,总之,刚才像斗鸡一般的米家与李家,齐齐停了手,呆站在那里。 里正急忙正了正衣衫,轻咳了一声,上前行了一礼“叫夫人见笑了,只是乡邻之间的普通纠纷而已。” 张雪莹睨了他一眼,轻声道“普通纠纷却是动了武器?” 话音刚落,一个妇人突然上前一步重重跪倒在地“见过夫人,我女儿死得冤,死得惨啊!”说完,揭开院中担架上的白布。 只见一个青色衣衫的少妇正静静躺在上面,口角仍有血渍,胸前衣衫都被染成了黑色。 年纪不大,好似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本来还算清秀的脸现在成了灰青色,很是渗人。 “米家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干嘛叫我家小姐看这么吓人的……”华妈妈上前一步挡住张雪莹的眼睛,急得声音都变得尖利了。 “华妈妈,您是善心的,与华大叔一向爱护乡邻,可我女儿真的死得冤枉,死得惨啊!”跪在地上的米娘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身子也摇摇欲坠,看来是伤心到了极致。 “夫人,民妇姚李氏见过夫人。不关我家大妞的事啊,那都是年前冬月发生的事了,小姐妹发生点口角,有些撕扯本是正常的。米兰儿在山上受了伤,当时就不行了,背回来死了,却怪到我家大妞身上,这、这说不通啊。”另一个妇人急忙也跪了下来,又是磕头,又是辩解。 “你这个死婆子,你没听人家五叔说吗?那是内伤,到现在才发呢,所以我家兰儿死了。”米娘子抬起一张泪渍斑斑的脸吼了回去。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张雪莹按了按手“两位娘子都起来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而且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就好好把事情弄清楚,解决好,才是正理。”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三章蹊跷 米娘子与李娘子互视一眼,都站了起来“我们听夫人的。”眼含期待与热切地看着她。 都是些淳朴的人!张雪莹点点头。 “那么谁是五叔呢?”她问道。 米娘子的眼睛向后面看去,一个干瘦的老头走出来,颔下一缕稀稀拉拉的山羊须随风飘动着。挺着胸,轻咳了一声,矜持地点着头道“见过夫人,小老儿不材,正是一名大夫,得乡邻们敬重,称呼为五叔。” “你好,原来你是位大夫。那么请你说说看,为什么说米兰儿是死于内伤复发?”张雪莹客气的向他点了点头。 “咳!”五叔又掩口轻咳了一声,缓缓开了口“因为米家丫头在山上不小心伤了右臂,血流的也不多。试问夫人,人伤在臂上,又怎么会口吐鲜血而亡呢?所以小老儿推断,米家丫头年前与李大妞扭打在一起时,被李大妞压伤了内部,造成了内伤,只是她的家人当时没有注意到而已。这也难怪,乡民嘛!但是,时间一久,内伤越来越重,所以导致今日吐血而亡啊!”说完,还惋惜的摇了摇头。 “我的兰儿啊!”米家娘子又凄厉得哭了起来,几位妇人急忙上前劝慰她,陪着流泪。 李家娘子则尴尬又愧疚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两个小女孩打架会一个人将另一个打成内伤呢?你这么确定?”张雪莹仍然不相信。 “唉!”李娘子重重叹了口气,冲屋内叫了一声“大妞子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张雪莹询声望过去,惊讶的张大了嘴!她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个五叔会言之凿凿地说李家大妞会将米兰儿打成内伤了。 一个身穿桃红色衫子的小女孩子低着头,两只手紧张不安的揪着衣摆站在那里。 身材肥硕至极,张雪莹目测,恐怕少说也有两百来斤,胖得完全没有了脖子,眼睛在那张胖胖的脸上挤成了一条缝。 张雪莹又望了望担架上的米兰儿,瘦弱得一阵风都刮得走。 难道真是李大妞将米兰儿打成了内伤?! 不,不对,年前冬月发生的事,现在五月初,大半年都过去了。乡民再无知,也不可能看不出一个身受内伤的人身上的变化。 “米大娘,我可以看看米兰儿身上的伤吗?”她看向米娘子。 米娘子流着泪点了点头,哽着声音说“夫人请看吧!”。 张雪莹走到担架边蹲下身子,米兰儿除了胸前那一大片血渍,就只有右手臂处有一处近似黑色的污渍了,她伸手摸了摸,仍有湿湿的黏性。她抬起手,手指头犹有淡淡的粘粘的红色,闻了一下,一投铁锈腥甜味,果然是血。 正如那个五叔所讲的那样,很小的一片。伤在手臂,确实不可能是致命伤! 她蹙了蹙眉,又掰开米兰儿的嘴,嘴里面仍有粉色泡沫状血渍,的确是内脏出血的症状啊。 她想了想,转身看向米娘子,神色严谨“米大娘,如今兰儿的死确实让人觉得疑惑至极。如果想要查出她真正的死因,让李家心服口服,还你家一个公道,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啊夫人?”米娘子揪着袖子问道,神色急迫。 “验尸!”张雪莹慢慢吐出两个字。 “什、什么叫验尸?”米娘子神情懵懂地问道。 “就是将米家丫头的身子剖开。”那个五叔说道。 声音一落,众乡邻便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说什么的都有。还有妇人夸张的尖叫着,张雪莹没有说话,仍是静静的、严肃地看着米家人。 米家人面面相眈,显然犹豫而不忍。 “我知道,人自古以来最怕的便是死无全尸。可是,人死如灯灭,若要让米兰儿走得安心,唯有还她一个公道。而还她公道的唯一办法,便是验尸!”张雪莹没有催促他们,只是道出一个事实。 米大叔俯在米大娘耳边说了几句话,米娘子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走到张雪莹身边,声音轻得几乎都听不见了“夫人,不是我们愚昧无知,实在是,我家兰儿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好让县衙的忤作验身子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张雪莹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兰儿是个好姑娘,如果让男子……确实不妥当,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来验吧?”。 此话一出,米娘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您说您……?”。 张雪莹镇定地点点头“是呀,你信不过我?!” “不,不是,我是怕脏了您的手!您可是贵人。”话说的客气,可声音中透露出的全是不信任。 “米娘子,知足吧!有我家夫人出马,保管将你家兰儿的死因查得清清楚楚。”黄妈妈上前一步,傲气十足的说道“众乡亲可听说过京城双姝案,那便是由我家夫人出手相助,帮着验尸,才查出凶手的。”。 她声音刚落,就像热油锅溅进了冷水,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原来那位神医便是这位夫人啊!” “听说过,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天天讲呢!” “是呀,听着还以为是编的呢,原来真有其人其事啊!” …… 米家众人不由齐齐磕了下来“恕小人有眼无珠,不成想居然就是夫人您……!有您出手,兰儿一定可是瞑目了。”说完,又齐齐磕起头来。 李家人愣了一下后,也不甘示弱,也争先恐后的跪了下来“夫人,求您发慈悲,查明兰丫头真正的死因啊!我家妞儿虽肥胖,又有些呆傻,可她不是个惹事生非的孩子。”说完,又一把拉过呆站在一旁的李大妞“快,快给夫人跪下,磕头啊!”。 李大妞痴愣愣的跟着用力跪下,拼命磕头,嘴里嚷嚷着“夫人、夫人……”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们都赶紧起来吧,我与你们素不相识,自是不会偏帮谁。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若你们相信我,便帮我把米兰儿抬到房间里,等会县衙的人来了,便开始验尸。”,张雪莹示意黄妈妈等人扶起米、李两家人。 “众位乡亲都散了吧,眼瞅着该到日落了,各位回去忙吧。”华妈妈开始赶人了。 乡邻议论着三三俩俩的散了,只留下了李家与米家的人。 不一会儿,华大叔领着个师爷模样的人与一个捕头到了。听了介绍后,师爷与捕头立刻满脸恭敬地行礼问安。 张雪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表示自己要验尸。 师爷与捕头互视一眼,既觉得惊奇又觉得敬佩,自是满口答应。 张雪莹回去换了套旧的衣裙,又将首饰全数摘下,将长发辫成了长独辫,系上围裙,戴上自制的手套。 当拿出那柄小银刀时,她脸上闪过一片思念之情,轻轻用手摩挲了一下。 她留下米家娘子在房里,又让师爷背着坐在屏风外面,面前支了张小几,小几上摆着文房四宝,以便他记录下自己说的话。 准备工作做好了,张雪莹示意米家娘子脱掉米兰儿身上的衣衫。 米大娘一边轻轻为女儿除去衣衫,一边不停的流泪。 张雪莹仔细检查着米兰儿略显青涩的身子,一边说道“米兰儿,女,现年十五岁,于今日吐血而亡。左腰有瘀伤,看其痕迹应该是倒下压在了石头上面,由坚硬的石头造成的。再有右上臂有一二寸左右的小圆点,有少量血渍流出。”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米大娘将蜡烛拿得再近些。 “这个伤口很奇怪,圆形,小而紧致,但是很深。”她一边说,一边将米兰儿的右手抬起来,往腋下看去,嘴里咦了一声“右臂居然被穿透,经过腋下直入右边肋骨之中。” 她停下来,思索了一下,将鼻子凑近那个小伤口闻了一闻。 然后转身看向米大娘“我要剖开她的胸腔仔细验看,你恐怕受不了,还是出去吧!” 米大娘犹豫了一下,又细细地看了一眼女儿,猛一低头小跑着出去了,紧跟着外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张雪莹轻叹一声,郑重地下了刀子。 里面传来“滋滋”声,外面的师爷脸色渐渐变得煞白,写字的手也哆嗦起来,捂着嘴干呕起来。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张雪莹的声音。 “外面的是候师爷是吗?请你暂时停笔吧,验尸暂告一段落。”她一边说,一边将手套取下来,神色变得很奇怪了。 “怎么了,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外面的米娘子焦急地问道。 “是有一点事,这事看来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张雪莹走出来,看着她与师爷轻声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米大娘大力抓住了她的手。 “你别急,你女儿的死因,我心里有数了。那个小伤口恐怕就是造成她死亡的原因,只是,那个伤口造成的原因,却……,等一会吧,我要请一个人来,才能继续验下去。”她解释得很模糊,语气却很坚决。 她镇定的神情安慰了惊慌的米大娘,米大娘的手慢慢松开了。 “黄妈妈,你亲自到京城去一趟。”张雪莹走出屋子,叫来黄妈妈,对她轻轻耳语了几句。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四章不请自来 黄妈妈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却慑于她严厉慎重的神情,匆匆去了。 张雪莹却没有离开,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停放米兰儿尸体的房间外,慢悠悠的喝着茶。 神情清冷而凝重。 京城高府。 高俊翻身上马,叫添福架着马车与黄妈妈跟在后面,自己快马加鞭地向城门方向跑去。 张小妹去了大兴庄子暂住的事他知道,他所不知道的是为何她要派黄妈妈急急的请了自己过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一去便遇到了人命官司?是凑巧吗? 他越想心里就越着急,又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 刚到城门,便看见一匹墨黑色的骏马飞快地朝自己跑来。 马上的人在残阳的余辉下恍若天神一般俊美、威严。 他勒住马,眯了眯眼睛,淡淡地看向来人“平大人,好巧啊,你也要出城。” 平敢当在马上抱了抱拳“高大人这般着急的快马加鞭,是要赶往何处啊?” 高俊冷冷一笑“你若是想知道就自己跟上来呗!”,说完,一夹马腹,马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平敢当一笑,立刻跟了上去。 二人也不交谈,只一前一后地向大兴方向跑去。 远远的,一片村庄在夕阳下遥遥在望了。 高俊放慢了速度,与平敢当并排驶在了一起。 “平大人好手段啊!一箭三雕!”高俊突然淡淡的开了口。 平敢当一笑,眼睛却清冷如霜“能入你的眼!谢谢!”。 “可我瞧来瞧去,仍是你平家占了最大的便宜啊!”高俊脸上一片冷讽之色。 “如果能一箭三雕,我绝不只射二鸟,何况事情越复杂,旁人就越不会朝她身上想去,她也就越安全,不是吗?”平敢当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高俊看了他一眼,挑高了眉峰“希望如此!”。话刚说完,马已停在了一座院门前。 枫叶一见他,便两眼放光地迎了上来“堂少爷您终于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平敢当,眼中有惊讶闪过,却咽下了没说完的话。 高俊朝她安慰的一笑“没事,这是平大人,与你家夫人也是故友。” 枫叶这才上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平大人。” “你家夫人呢?”高俊问道。 “夫人就在这座院子里,还没用饭呢,一直守着不肯离开。”枫叶有些焦急地回道。 话音刚落,平敢当已一个箭步跨了进去。 “雪、高夫人,出了什么事?”平敢当一进院门便看见了暮色中那道淡紫色的身影。 “你、你怎么来了?”张雪莹一见他,惊得站了起来,又看向他身后的高俊,眼中露出一丝询问之色。 “出城门遇上了,我看平大人甚是无聊,一天到晚的跟着我不放,便将他带来了。有些事,你还是亲自解释为好。”高俊冷冷的答道,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张雪莹觉得自己的老脸有些发烫,看了旁边那个神色惴惴的师爷与捕头一眼。 “他们是?”平敢当也注意到了。 “他们是大兴县的师爷与捕头,这里出了命案,是我家的庄头华大叔请来的。张雪莹解释道,却没向是师爷与捕头介绍高俊与平敢当。 “我们既然来了,你们便回吧!”高俊一边说,一边掏出腰牌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 师爷与捕头一见,脸色都变了,急忙下跪请安。 他们不知道为何这么个大人物来到了这里,却不敢相问,行完礼便急匆匆的告辞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命案,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要请我叫来。”高俊问道。 “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只是她造成她死亡的凶器,却不是普通的凶器。”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引着他们进了屋子,叫米大娘留在了外面。 “什么凶器?”平敢当一看米兰儿的尸体,便转过身子背对着。高俊却仍然盯着不放,平敢当心中升起一股讶异。 “你们看,便是这个东西。”张雪莹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圆球递到他们面前。 二人一见,脸色立刻大变。 “这,这是子弹!”高俊脱口而出,眼睛盯着那个黑色的小圆块不放。 “这是火铳的弹药!”平敢当心中更显惊异,又看了高俊一眼。 张雪莹心中暗急,不由瞪了高俊一眼。 “雪莹,你居然也认识?”平敢当又将惊讶的眼神投向她。 张雪莹暗暗叫苦,恨不得打死高俊这个闯祸的。 “嗯,以前在书上见过,高俊也给我讲过。”她急忙解释。 “是了,虽说这是稀罕的管制品,可陛下也曾经赏过厂公一柄。”平敢当了然地点点头。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啊!”高俊说道,摸了摸下巴,指向米兰儿的尸体“就是在她身上发现的?” “嗯,你们看。子弹是从她右臂方向射来,穿过肱三头肌进入胸腔,破坏了上下肺叶,接着又进入了包着心脏的心包裹,切断了主动脉。主动脉连接心脏,旁边便是肺动脉,这个创伤会造成胸腔大量了出血。”张雪莹指了指米兰儿右臂上的伤口,又拉开她的胸腔让他俩瞧清楚。 “虽说她右臂上的伤口不大,出血不多,最后口吐鲜血而亡,其实就是这颗火铳弹引起身亡的。一颗便要了她的命!我觉得此事不简单,所以才叫黄妈妈请你来。”这句话是说给高俊听,也是解释给平敢当听的。 平敢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向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高俊翻了翻白眼,转过头,感觉这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一些。 “这火铳是神机营才有的东西,前段时间神机营还丢了轰天雷。”高俊说到这里,看了平敢当一眼,却见对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张雪莹,眼都不曾眨一下。不由大力咳了一声。 平敢当看着他“高大人感染了风寒吗?呆会叫雪莹给你看看。” 高俊气结,我去,你才感染风寒呢。 还有,雪莹!叫得好不清楚,但那是你叫的吗? 他黑了脸,冷声道“你该叫她高夫人,平大人。” 平敢当笑了笑,没理他。 仍转过身子看向脸上隐有羞红的张雪莹,柔声道“虽说火铳精贵,却也并不是神机营才有的。很式世家阀门,还有宠臣都有一枝。当然,全是陛下赏的。”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高俊“比如说,厂公手里就有一支。” 高俊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外祖父宝贝得紧,我求他许多次,他也没送我。” 平敢当一笑,仍是语气温和的说“瞧在雪莹面子上,我倒可以送你一支把玩。” 高俊冷笑一声,本想说不用,但想了一下后,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那我先谢过平大人了。” 然后话峰一转“既然如此,这火铳也就不是很稀罕了嘛,可是,它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吗?居然还射死了一个平民少女。”说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米兰儿“也不漂亮,牵扯不上什么大人物吧?”。 平敢当没回答他的问题,却是看向张雪莹“你还没用晚膳吧,咱们回去边吃边说。” 张雪莹一听回去两个字,不由脸上一热,看了高俊一眼。 高俊眼睛一瞪“我也饿了。” 张雪莹悄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见米大娘一家神色不安而又无助地站在夜色里,心中不由一软,上前柔声道“大娘,兰儿的尸体暂时不急着敛葬,她的死也跟李大妞无关,而是中了一种十分厉害的暗器。只是凶手,还未找到。你们家是本地人吗?可曾与人结怨?” 米大娘神色茫然地看向自己丈夫,又摇了摇头“我们都是老实本份的庄户人家,平时就靠给您们庄子种种田地过日子,要说结怨,也不过是与邻里之间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犯犯口角,可也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呀。” “今天在山上的是米兰儿的哥哥与她吗?”张雪莹又问道。 “是我,夫人。”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走了出来。 “你给我说说今天的情形。” “是,夫人。我今天与小妹给庄稼施完肥,又浇完水后,妹妹说想吃那种沙果子。我便带着她去摘,平时也是去过的。可刚到后山果林,便听到一声巨响,妹妹突然‘哎哟’一声,便倒在了一块石头上面。我见她脸色发白,痛得说不出话,又看她袖子上有血,便慌了神。急忙背着她往山下跑,可跑回家放下一看,她、她已经去了。”少年说完,抬起袖子拭了拭泪水。 “这样吧,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们先拿着,明天过来把你们女儿抬去埋了。她只是遭了误伤,伤她的人本不是冲着她去的,只是她命不好,遇上了。”平敢当上前一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米大叔手里。 “误伤?” “命不好?” 米家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又看了看平敢当与高俊。眼中闪过一丝惧色,虽仍是伤心,却接下银子默默退了出去。 “夫人,晚膳准备好了!”已经回来的黄妈妈站在大厅处禀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五章毁尸灭迹 “我们去用饭吧!”张雪莹说道,作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先用吧,我要去换件衣服才行!”张雪莹将二人带到厅里,便借口换衣服暂时告辞了。 待她慢腾腾的换了衣服,又净了脸,重新梳了头发过来后。看见高俊与平敢当二人相对着坐在饭桌前,谁也没动筷子。 二人脸上笑着,气氛好似很融洽的样子。可仔细一看,一个皮笑肉不笑,眼睛闪着堪称诡异的光芒;一个笑不达眼底,眼睛深幽似泉。 她深呼吸了一下,笑容满面的走过去坐下“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庄子上没有什么好东西,但菜胜在新鲜,你们将就用一些吧。”说完,自己执起筷子挑了一根青菜放在嘴里慢慢吃起来。 “哪里,是在等你呢!”平敢当也挑起一根青菜津津有有味的吃起来。 高俊则挟了一块麻辣鱼放到她碗里“你不是最喜欢吃麻辣吗?快吃吧,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平敢当好似没看见一样,专心致志的吃着饭菜,动作优雅极了。 “咳,米兰儿的案子你们觉得还有必要继续追查下去吗?”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张雪莹觉得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氛围了。 平敢当咽下口中的饭,放下筷子“算了吧,明天再给那家人送些银子去当作敛葬费用。但也不能多给了,免得她们起疑。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声音轻柔却很坚定。 张雪莹听话地点了点头。 高俊却冷笑了一声“看平大人的样子显然知道这只惹祸的火铳出自谁人之手了?”语气很笃定。 平敢当看了他一眼“高大人真是聪明。” “到底是谁呀?”张雪莹起了好奇心。 平敢当顿了一下,方说道“在不远的青槐庄,有一座柳园。附近的人都知道那是京城中一位大户人家的外院。那家的夫人更是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住在那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和气又富贵的夫人是当朝大长公主常乐。” 张雪莹瞪大了眼睛“大长公主!”。 “原来如此,想来火铳是她家所有了。”高俊点了点头。 “应该是这样!大长公主的儿子蒋候爷袭了他已逝父亲的爵位。现在是金吾卫的一名指挥使,他的手里便有老候爷留给他的一只火铳。”平敢当答道。 张雪莹深深吸了一口气“此事以后我再不会提了!”她心有余悸的说道,在这个权法当道的世界,她不得不妥协。甚至有些后悔今天的冲动,真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啊! 话音刚落,便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三个一起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你留在此处保护她。”平敢当说完这句,人已经飞快的跃了出去。 高俊将张雪莹护在自己身后,从靴子里抽出一只雪亮的匕首拿在手里。 张雪莹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烈的跳了起来,跳得快蹦出胸腔,跳得她口干舌燥,跳得她头晕目眩。 原来自己竟是这般怕死的,她有些嘲讽的想着。 “夫人,您没事吧?”随着焦急的声音,黄妈妈与金妈妈带着三个丫头跑了进来,脸上有惊恐之色。 “后院怎么了?”张雪莹问道。 “后院突然起火了。”枫叶害怕地答道“火势又大又快,华大叔与他儿子去救火了。” “叫他们回来,火势太大便不要救了,反正那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安全要紧。”张雪莹在短暂的考虑后,迅速作出了决定。 这把火来得太及时太蹊跷,就顺其自然吧。 “但是米家丫头的尸体……?”枫叶提醒她。 “人死如灯灭,就当是火葬了吧!”张雪莹语气更加淡然了,然后又加了一句“想来这便是天意。” 话音刚落,平敢当掠了进来“你家夫人说的对,这恐怕是天意。好在那间房子是单独盖得一间杂物房,影响不了附近的房屋,倒也无妨。” 他看了张雪莹一眼,眼中有赞赏之色。 张雪莹笑了一笑,自己又不是笨蛋。如此一来,那位贵人应该放心了吧! “夜深了,两位大人恐怕今晚也进不了城了,就留在二院客房委屈一晚吧!”张雪莹说道。 “叨扰夫人了!”平敢当有礼的答道。 “谢谢堂嫂!”高俊中规中矩。 顿了一下又道“我还没吃饱呢!”说完又坐下来用起饭来。 “夫人,火势小了,几乎没有了。”华庄头在外面说道。 “去通知米家人一声,告诉她们此乃天意。但尸体毕竟是在我庄子里没的,故而补偿她家一百两银子。”张雪莹扬声吩咐道。 “夫人心善,米家人一定会感恩戴德的。”华庄头激动的说道。 张雪莹不禁苦笑了一下:心善?不,自己是胆小怕事之人。 “用饭吧,此事不怪你。即便他们知道真相了又如何?恐怕会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平敢当低声安慰道,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是呀,不怪你,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了。人死都死了,今天得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不错了。你要知道,在这个时候死人值一百五十两银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高俊的声音里无不讥诮之意。 张雪莹默默扒了口白饭,感觉心里又冷又苦。 “对了,高夫人,你怎么想起到庄子上住来了?”平敢当问道。 “哦,庄子上有三十亩地,我全叫人种了药材,准备制成药丸卖,对于需人的人,特别是商旅来说,方便些。”张雪莹简单的解释道。 “都有些治什么的药呢?”平敢当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说到自己熟悉的事物,张雪莹抛开了先前的苦恼“有治外伤、跌打的、有伤风感冒的、有神气益神的、治痼疾的等等!”。 “很好啊,有很多人在走路的时候染上疾病,往往就是因为治疗不当失了性命。如果真有对症的药丸备着,会方便很多,这才是利民的大事。”平敢当轻轻抚了一下手,又说道“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啊,谢谢你。” “快用饭吧,菜都凉了。”半晌没开口的高俊终于忍不住了,给张雪莹挟子一筷子肉片。 张雪莹皱起眉“我晚上不吃肉!” 高俊挑眉看向她“瞧你瘦得跟竹竿似的,还减肥?” “给我吧!”平敢当好脾气的将那几片肉挟了出来。 高俊脸一沉,“啪”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饱了,你们慢慢吃。”径直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又怒声对守在屋里的枫叶吼道“还不赶紧给爷带路?” 枫叶吓得一个哆嗦,急忙取下门口的灯笼走在他前面带他到客房去。 房内只剩下平敢当与张雪莹二人了,张雪莹看了看平敢当,又张了张嘴,低头扒了一口饭。 “高俊真是个妙人!”平敢当低声笑道。 张雪莹抬头看着他,只见他眼睛里闪着欢快的光芒,眸子熤熤生辉,灿若繁星。 “他很关心你,胆子也够大。”平敢当继续说道。 张雪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有些紧张。 “真正关心你的人便是我的朋友!”平敢当轻声说道,将右手悄悄在桌上往前移动了一下,与张雪莹放在桌上的手只有一寸左右的距离,却停了下来。 “他是个值得相交的人!”张雪莹近乎严肃地说道,直视着平敢当的眼睛。 “我现在清楚了。”平敢当点了点头自己的手指再伸直些,便能碰到她了! “夫人,您与平大人用完饭了么?”门外传来黄妈妈毕恭毕敬的声音。 “啊,用好了,妈妈进来收拾吧!”张雪莹回过神来。 “在下告辞,夫人早些歇息!”平敢当站起来,甚是客气的说道,眼睛留恋万分地看了她一眼,却不得不在黄妈妈的注视下向外面走去。 “枫叶这个丫头还需要好好调教,虽说平大人位高权重,但也不能只留您们两人在屋子里啊!”黄妈妈待平敢当出了院门便轻声抱怨道,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米家的人收下银子了,说了什么没有?” “自然是千恩万谢,说夫人慈悲心肠。”黄妈妈叫进秋瑟与荻花收拾饭桌,自己扶着张雪莹往正房走去。 慈悲心肠?张雪莹在夜色中牵了牵嘴角!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等迷迷模模的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透过碧绿纱窗照进室内,给房间带来一丝明媚。 她想起自己庄子上还有两位贵客,感到有些赧然,急忙叫枫叶与秋瑟进来服侍自己梳洗。 饭厅里,平敢当与高俊正用着早膳,见她进来齐齐向她露出一丝笑意。 “对不起,起来晚了!”张雪莹一边不好意思的解释,一边坐下来。 “没关系,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嘛,我们也才起来。”平敢当温和地说着,递给她一碗小米粥。 “对了,用过早饭后,我们便要回城了,你若是有什么事就叫下人来通知我一声。”高俊剥了枚鸡蛋放在她碗里。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六章柳园主人 “也可以来找我,若我不在,找果儿也一样。”平敢当也说道。 张雪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你们。 “夫人,庄子外来了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说是找平大人的。”华妈妈急匆匆地走进来禀道,顿了一下又说道“好像是柳园的人!” 柳园?常乐长公主? 三人互视一眼。 “请他进来吧!把这些收拾下去。”张雪莹身子坐得越发直了,有些僵硬,正色道。 “没事,有我呢!”平敢当神情不变。 一会儿,华妈妈带着一位中年人来到大厅,张雪莹看着他身上银蓝色的直缀,眼睛闪过一丝思量。 “小人双喜见过高夫人,见过平大人、高大人。”中年人毕恭毕敬地给三人请了安。 “喜管事好,常乐长公主在柳园吗?”平敢当问道。 双喜管事目光一闪,仍低着头,恭敬地回道“回平大人,正是她老人家请三位过去叙叙话。” “既然是长公主吩咐,莫敢不从。”平敢当站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三人已站在了柳园外院里。 张雪莹打量了一下这位长公主的园子,觉得不见奢华,只显清幽与雅致。曲径通;幽,花草茂盛,亭台楼阁,各有趣味。 湖泊边株株垂柳迎风摇曳,更得婀娜多姿。 “请三位贵客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我家主人!”双喜管事躬着身子将他们迎进外厅里,两位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小丫环端庄规矩的奉上了香茶后。便屏声静气的站在一边相侍。 张雪莹不觉低首看了看自己身上薄荷绿的衣裙,觉得自己都成柳园的小丫环了。 平敢当向她笑了一笑,她正了正神色,端庄地坐在那里,目不斜视。 “让各位贵客久候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张雪莹抬头看向进来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 姜黄色的对襟单褙子,上面用银丝线绣着大朵的宝相花,下面则是月白色的马面裙。头上随便挽了个纂儿,只戴着一支明珠钗。 如此的低调、简单! 再看她的面容,皮肤白嫩得有如春艾少女。眼神明亮。嘴角含笑!好亲切随和的样子。 “见过大长公主!”她蹲身屈膝,与平、高二个一起恭敬地向常乐长公主请安。 “请起,都起来!”,常乐长公主笑容越发深了。伸着手虚扶着。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在了上首。 “平大人。不曾想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令尊还好吗?”常乐公主慈祥随和的开了口。 没有说自己为何知道平敢当在这里,直接抛了了问题。 平敢当一笑。倾了倾身子“回公主,昨天闲来无事,见高大人到大兴来,便跟他一起来散散心了。” 常乐长公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季住在庄子上,是最舒适不过的。你说对吗?高夫人?”,好像与张雪莹早就认识的样子。 “回长公主话,民妇也觉得是的。”张雪莹行了个福礼。 “不必拘谨,你这么齐整、灵动的人儿,我是早有耳闻,也早就想与你聊天的。” “谢长公主厚爱!”张雪莹气都不敢大喘。 “高大人真是青年才俊、仪表堂堂,怪不得厂公一提到你总是称赞不已!”常乐公主又笑眯眯地看向高俊。 高俊露出一丝僵硬、窘迫的笑“您夸奖了!”,便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哦,对了,昨晚西边好像发生了火灾,双喜管事在路上听说正是高夫人的庄子?没发生什么大事吧?”常乐长公主突然面露关切的看向张雪莹。 “谢长公主关心,昨晚正是民妇庄子上起了火。不过是一间闲置的屋子,也无人员伤亡。”张雪莹笑着答道,脸上除了感激,再无其他。 “没事就好,毕竟现在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平日里还要多加小心才是。”常乐长公主好似一位随和的长辈,对她热心而关怀的指点道。 “是,民妇记下了。” “娘!”外面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一个高瘦的影子挡住了照进屋内的阳光,正向厅中走来。 那人逆光而来,张雪莹眨了眨眼睛,看清楚了是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青年。 身材瘦削,高鼻薄唇,长相很是阴柔,待走得近了,更感觉气质也有些阴冷。 “远儿来了,见过平大人、高大人与高夫人吧!高夫人便是怀园的主人。”常乐长公主眼睛都是笑着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平大人、高大人,高夫人!”蒋远向三人行了一礼,看向张雪莹时,有瞬间的愣神,又飞快的恢复了清冷倨傲。 平敢当与高俊拱了拱手,张雪莹站起来行了个中规中矩的福礼,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 “高夫人庄子上昨天发生了命案是吧?听说还是你亲自验尸的?验出什么了吗?”蒋远坐下来后,便看着张雪莹问道,眼神幽暗又冰冷。 张雪莹一愣,在椅子上不安的动了一下,低声道“惭愧得紧,民妇没有查出米家丫头是为什么身亡的。” “你虽不知道,但高大人与平大人应该知道吧?不然,他二位也不会出现在怀园了。”蒋远冷声道,看向平敢当,又睃了一眼高俊。 高俊一笑,点了点头,非常痛快地说“我知道,是火铳所伤。” 常乐长公主伸向茶杯的手一抖,低声叫道“远儿!”,语气有些严厉。 “平大人是怎么看这个事的?”蒋远没理自个老娘,侧着身子看向平敢当。 平敢当一笑“我想是误伤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淡然。 常乐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正欲说话。 蒋远却突然冷笑一声,高声道“今天叫三位来,正是要向三位交待此事。虽说误伤了平民,可毕竟是因我柳园而起。那支火铳是亡父留下的,我一直珍而爱之,有时会拿出来把玩。” 话未说完,常乐长公主便急急地叫了声“远儿!”声音又急又高。 “娘,平大人、高大人与高夫人都是明理之人,还是让儿子将实情相告吧。他们知道真相后,是息事宁人,还是禀告皇上,都由他们。”蒋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贴身服侍的小厮叫青山,自小便在我身边,我一向宠他信他。不料,他却对火铳起了兴趣,仗着我平日的宠信,竟然悄悄将火铳偷拿出去。他从未开过火铳,第一次使用便误伤了村民。”说到这里,蒋远木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 “他回来后又急又怕,却不敢对我说。直到晚上,他打听到那位村姑已亡。而且又是高夫人的佃户后,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说到这里,蒋远叹了口气,慢慢道“他知道母亲一向治家驭下甚严,不敢求情,便自已将右臂砍了下来。待家中奴仆发现后,他已经失血过多,命悬一线了。” 张雪莹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抬起了头,正好对上蒋远那双阴冷幽暗的眼睛,她打了个寒战,又急急低下头去。 “他终是没能救过来,临死前求我一定要原谅他,不要将他娘老子赶出去。他也算是以死赎其罪了!”蒋远说完了,看向平敢当。 “唉,他又何必呢?不过,这足以看出长公主与小候爷家风的严谨!敢当敬佩不已!”平敢当严肃慎重的行了一礼。 “高某佩服!”高俊也站起来。 “民妇真是不安,也替青山感到遗憾,他实在罪不至死!”张雪莹也拭了拭泪,惋惜不已的样子。 “三位能理解就好!实在是怕村民说我家出了恶奴,罔顾他人性命!”常乐长公主红着眼睛,哽着声音说道。 “此事在昨晚就已盖棺定论了,常乐长公主请放心,断不会有人作出以讹传讹之事。”张雪莹恨不得自己昨天就没见过此事。她不是包公在世,也不是嫉恶如仇的侠义之士,所求的不过是家人平安。 “这里有二百两银子,请高夫人转交给米家人吧!”常乐长公主示意后面的侍女拿出一张银票。 张雪莹摇了摇手,笑道“公主不必如此,昨晚已赏过他们银子了,他们知足得很。”,并不伸手去接银票。 “是啊,长公主,您虽慈悲,但也大可不必如此了!”平敢当淡声劝道。 高俊无所谓的坐在那里,又抿了一口清茶,然后开了口“庄子上住着真是舒服,我回去把事情交待一下,也陪我娘到堂嫂庄子上来住几天。”,将话题岔了过去。 “在下也还有公务,便不陪长公主与小候爷了,告辞。”平敢当也站起来。 “本想留三位在此用饭的,既然平大人与高大人有公务在身,高夫人想必庄中还有事要忙,就不耽误三位了。改日若有机会,请大家一定要赏脸过来坐坐。”常乐长公主笑道。 “谢长公主与小候爷,留步。” “远儿,替为娘送送三位贵客吧!” “请!”蒋远仍是一副冷清不已的模样,张雪莹觉得自己要赶快站到有阳光的地方去,吸取一丝阳光的温暖。 当四人走到院门时,突然看见两个健奴抬着一副担架过来。(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七章访客 蒋远目光一冷“大胆,冲撞本候爷的贵客。” 两个健奴慌忙将担架放下,却不料担架一歪,一只手臂滚到张雪莹的脚下。 张雪莹禁不住轻呼一声,脚软了一下,蹲下身子,看了一下那只断臂,又急急侧过头去。 高俊冷着脸,喝道“好没道理,吓着我堂嫂了。”急忙扶了张雪莹一下。 “还不赶紧给高夫人陪礼,将青山的尸体抬走。”蒋远冷喝一声,看了张雪莹一眼。 两个健奴急忙冲张雪莹磕了个头“请夫人见谅!”,又将断臂拾起来,抬着担架急匆匆的走了。 平敢当背在背后的手紧了紧,淡笑着跨出大门。 回去的路上,平敢当小声问道“没吓着吧!” “没事,我若是不被吓一跳,小候爷心中怎么会好过呢!”张雪莹神色如常,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好个小候爷,看着就让人觉得不是好人,阴得像地府走出来的似的。”高俊嘀咕了一声。 “那人是死后才被砍下手臂的,因为人死之后,手断开的话,他的肌肉、血管还有神经线不会有收缩的情况。”张雪莹笑着说道。 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见到那位双喜管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昨天在米家院子外就见过他那样装扮的人,想必也是柳园的奴仆。” “不管真相如何,此事就此打住。对谁也不要提起。”平敢当目光闪了闪,严肃地对她说道。 “我不会的,放心吧!”张雪莹一笑,她当然懂得,鸡蛋碰不过石头的道理,自己知道。 儆恶除奸的事还轮不到她这个弱女子管! “好了,你进去吧,告辞了,你要保重好自己,快乐平安!”停在怀园门前。平敢当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也是!”张雪莹笑得柔和又温暖。 “进去吧。太阳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高俊骑在高头大马上,阳光在高大的身子上洒下一片金黄。 “好啊,记得带婶子来。”张雪莹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院门。 “高大人。改日我请您喝酒。你一定要赏脸。”平敢当看着她进去后,对高俊说道。 “好啊,谁先趴下便是输了。”高俊一抖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好,一言为定。”平敢当高喝一声,追了上去。 “师父,为何不让我去杀了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候爷?”。在他们离开后,对面的草丛中慢慢站起来一老一小。 男孩子扑闪着机灵的大眼睛,小脸上一片愤然。 “那是简单又粗暴的法子,解决不了问题。”老者缓缓说道,带着一丝叹息。而后又加重语气道“记住,咱们主要是保护主子,有些她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便让她自己处理。咱们做奴才的,千万不要多嘴多事,置疑主子的能力,可记住了。” “您放心吧,师父,我记住了。”小男孩一本正经的答道。 “好,走吧,咱们在这住两天,看看那对虚假的母子会不会有什么动作。”老头一挥手,两人向山上走去。 京城王正府里,乔荞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张雪慧“母亲,我们真的能去姨母庄子住几天吗?可是,父亲又不能去!”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纠结。 张雪慧忍不住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她嫩滑的小脸“没关系的,父亲还有家中奴仆照顾,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爹照顾吗?”。经过张雪莹细心的调理,乔荞这一年来长高了不少,身子也强健了些许,小脸上有了正常的血色,再也不用汤药不断了。 乔荞高兴的抿着小嘴笑了,诚实的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了,可又怕母亲笑话。”自从进京后,乔荞便在乔方的坚持下称呼张雪慧与王正为父亲、母亲了。 乔方则低调的做了王府的管家,带来的人做了王府的侍卫,坚持不肯出仕为官。王正几经劝说未果,只得依了他。 “嗯,你姨母说过,适当的远足与阳光,都对你的病有好处。那里空气清新、瓜果蔬菜也新鲜,正适合你养身子。明天一大早啊,你外祖母还有你梅家舅婆、表姑都会跟我们一起去的。咱们热热闹闹一大家子去,吵吵你那躲清闲的姨母。”张雪慧挤挤眼,笑得很是捉狭的样子。 乔荞捂着嘴,吃吃的笑起来,小脸一片红润,大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 翌日,张雪莹刚带着枫叶、荻花从药田里回来,便看见金妈妈踮着脚不断张望着,一见她便喜盈盈的迎了上来“夫人您终于回来了,老夫人、二姑奶奶、梅家夫人、表小姐可等您老半天了。” “啊,伯母她们来了,太好了。”张雪莹一听便不顾形象的跑了进去。 “见过伯母、舅母、姐姐、香姐姐。”她团团行礼,声音透着高兴劲。 “好孩子,快起来!”梅氏早一把将她拉到自已身边来打量着。 “姨母好!”乔荞带着弟妹向她行礼。 “哎,好,坐吧你们。”张雪莹笑着指了指椅子,自己则歪在梅氏怀里。 “羞不羞啊,都出嫁的人了!”梅夫人故意板着脸说道,梅冷香也配合自己的母亲刮了刮脸。 张雪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正了身子。 “药田怎么样了?”梅氏问道。 “长势喜人啊,再过一个多月便可以制药了。”张雪莹眼睛都透着快乐的光芒,信心十足的答道。 “你这药是自己卖,还是准备走宫里的路子?”梅夫人问道。 张雪莹摇了摇头“我是准备自己卖的!”然后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想再与宫里有什么牵扯。” 梅氏自是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同意地点了点头“你考虑的周全,这药嘛卖谁不是卖?是宫里的人多,还是百姓多。如果弄成了贡品,反而断了自己的销路。” “母亲说的对,妹妹也是个考虑周详的人。”张雪慧笑道,又对乔荞说道“你不是想跟你姨母学医吗?我也不拦你,但要看你姨母的意思,还不上前求了她。趁你外祖母与舅婆在,也好为你求求情。” 乔荞便敛了脸上的笑意,端着张严肃的小脸,上前一本正经的行了大礼“求姨母成全,我一定会好好学的,绝不让您失望。” 张雪莹急忙扶起她“这有何难?我教你便是,快起来。” “那我这次就不带乔荞走了,让她在你这住段日子。”张雪慧便笑道,乔荞也喜不自禁地连连点头。 张雪莹自然只有点头的份儿。 “那你可不能偏心,我也要留下来住些日子。”梅冷香嘻嘻一笑,上前来挽住她的手臂。 张雪莹吃了一惊,看向梅夫人:她都在与平家议亲了,难道不用留在家里做嫁衣吗? 梅夫人却脸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好,你留下来住段日子也好,免得总是抱怨京城热。”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小姑子梅氏“这孩子一向苦夏。” “好啊,香儿留在这陪莹儿,我自然只有放心跟高兴的。”梅氏笑着道。 张雪莹眨了眨眼睛: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好像都没有她这个主人什么事! 张雪慧、梅氏与梅夫人住了两日便回去了,果然将乔荞与梅冷香留在了怀园。 “嗯,那个乔荞啊,你将这几篇进门药理好好看看,记熟。要学医,首先要对药草熟悉,对它的药性要倒背如流。我与你香表姑到外面去说会子话!”张雪莹一本正经的对乔荞说道,很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知道了姨母,我一定会好好背的。”乔荞也是认真严肃地不得了。 张雪莹拉着梅冷香出了厢房,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叫枫叶准备了一壶茉莉花茶。 待枫叶退下后,张雪莹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嗯,香姐姐,我想问您一件事儿,先说好了,您可不能恼了我!” 梅冷香笑着拿指头轻轻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瞧你这捉狭样儿,问吧,不恼你。” “好,那我问了啊!”张雪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听平家果儿说,您会与平大人议亲,怎么还不绣嫁衣呢?”。 梅冷香看着她,敛了脸上的笑意。 张雪莹觉得自己背心直冒汗,有点如坐针毡了,又有些气自己为何这么冒失。难道,平敢当真的拒了婚事?这么一想,她便觉得难安起来,可心里又有一点高兴,便这份高兴又被随之冒出来的愧疚给取代了。 梅冷香慢慢嗓了一口茶,轻声道“没想到平果儿也是个大嘴巴!不错,之前平家是有这个意思,也悄悄上门来问过父亲与母亲。他们都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可是由于有些原因,一直没有提到明面上来。直到禧珍公主与裴如意订了亲,平夫人才托右督御史张夫人上门来替平家提亲。” 说到这里,梅冷香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却随即又低叹了一声“不成想,去合八字的时候,却说我俩八字不止不合,简直就是相克。好在知道的人并不多,就作罢了。”(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二十九章诡夜 在座的众人都举起酒杯,痛快的喝了。 “熊大人,您可是陛下亲点的人材啊,以后还望多多指教下官。”一个身着碧色直缀的矮胖子站起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意。 “这位是……?”熊贵看了看他油光闪闪的胖脸。 “这位是何华大人,现任太常寺的奉祀。”郑夏介绍到。 “哈哈,何大人请,以后相互帮助。”熊贵很干脆的一口干了。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都有了些许醉意,个个满脸红光、酒气冲天。 高桦拍了拍手,屏风后响起了丝竹、牙板的声音,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小曲。 何华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微闭着眼睛,手在桌子上击着拍子。 一曲完毕,他拍了拍手“好,唱得好。出来,爷有赏。”说完,从自己大拇指上摘下一个碧玉扳指。 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二八年华的美人,身姿风流,眼含妩媚,上前娇滴滴的福了福身“奴家见过众位爷,各位爷安。” “唉呀,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啊!”何华眼睛色眯眯的看着女子,上前拉起她白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将扳指塞到女子手里,又挠了挠女子的手心。 女子娇羞的看了他一眼,埋下头去,露出一载雪白的脖子。 “何兄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呀!”另一位在光禄寺任署正的黄大人讥诮的说道。 “哈哈,古人云食色性也,美人嘛,是男人的谁不爱呢?”何华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恋恋不舍地放开女子的手。 “听说何大人有五房小妾,怎么?还想抬一位回去?”郑夏也大着舌头打趣。 “唉,那些庸脂俗粉,不说也罢。”何华摇了摇头,突然小眼珠子一转,看向高桦“哪有高大人命好,两位夫人都是如花似玉。一位出身将门,英姿飒爽、贵气十足;另一位嘛更是美貌天成,宛如仙子。啧啧,若我有高兄这般好命,哪还有抬那么多小妾进门呢。” 高桦脸上的笑意滞了一下,勉强又笑了“何大人喝高了。” 熊贵也沉下脸去,竟敢拿自己堂妹与那些小妾相比。 “我没喝多,我说的是实话。特别是高兄那位张氏,啧啧,身如拂柳、软似绵,小蛮腰一扭,真真让人痴痴欲醉啊!那眼、那唇,无一生得不恰到好处。唉,想起来简直要人命啊!”,何华说完,眯着眼色色地笑了。 郑夏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急忙一把搂住他“各位,对不住,在下已喝得多了。我看何大人也是,不如今晚就到这里吧,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先告辞了,我选送何大人归家。” “不,我不走,我还要喝。高兄,什么时候带你夫人出来一见哪!”何华一边大着舌头大嚷,一边挣扎不已。 郑夏急忙捂住他的嘴,硬是将他拖了出去,再也不敢去看高桦越来越难看的脸。 “放开我,张氏雪莹,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何华一边踉踉跄跄地往下走,一边高叫着。 “闭嘴,你惹祸了。”郑夏吓得急忙去捂他的嘴,一边心中暗悔自己为何要叫上他。 却不料何华张口便咬了他一口,他一痛急忙松开手。 何华又高叫一声“张氏雪莹,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我思之、慕之、悦之、念之,你可知否?”。 郑夏暗暗叫苦,见到停在外面的轿子,急忙招手叫过来,硬将他塞了进去。 春风如意楼的三楼,那扇雕花刻丝的香檀木窗推开了。一个高挺的身姿出现在窗口,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神比天上的皎月还清冷几分。 “表哥,别理那疯子,喝多了。”四皇子夏炽轻轻拉了平敢当一下,心中泛苦。 自己好不容易才求得表哥出来喝酒,却遇到个不知死活的人。 “二楼的是什么人?”平敢当关了窗子,走到桌边坐下,问侍候的平正。 “回大人,是刑部新任的右侍郎熊贵,上林苑监右监丞高桦、大理寺寺正郑夏……!”平正急忙回道,不敢看自家主子阴戾的面容。 “刚才那个胖子是谁?” “他是太常寺的奉祀何华。” 平敢当执起酒杯喝了口酒,夏炽急忙又替他倒满一杯“表哥别气,那等小人,喝二两黄汤,恐怕把自己祖宗都给忘记了。” 平敢当笑了一笑“说吧,找我来喝酒可是有事?” 夏炽朝平正挥了挥手,平正看向平敢当。 “下去吧!”平敢当淡淡说了一句,平正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掩好房门。 “母妃知道你与梅家小姐八字不和的事了,非常生气。”夏炽压低声音说道。 “哦,知道了!”平敢当脸色如常,语气轻淡。 “表哥,您、您为何要这样?母妃也是为您好,那梅家小姐还是不错的。”夏炽忧心的说,完全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平敢当看了他一眼,挟了一筷子菜送入嘴里,慢条斯理的嚼了一会才道“你不知道为什么?梅家小姐再好,却不是我心仪之人。” “可,可是,张家雪莹已为人妇了呀?难道,您还要与她……”夏炽吞吞吐吐的,终是没敢把话说完。 “我想着她、看着她便是了。如果能忘了她……”平敢当看向窗外的月色,吸了一口气“到忘记她的时候,我自会成亲生子,做一个孝顺儿子,让平家有后的。”。 夏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掉进了又深又黑的深渊里。 “如果,如果是陛下赐婚呢?”夏炽又问道。 “谁能保证陛下赐的人会长命百岁,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可娇气得紧,弄不好一场风寒人就没了。”平敢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夏炽感觉自己后牙槽都痛起来了。 “您这样岂不是让舅母伤心、焦急,您也知道她的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伤心、伤神了。”没办法了,只有出狠招了。 平敢当果然面露难色,没有回答。 夏炽松了口气。 “如果实在不行!”平敢当突然看向夏炽,露出一丝阴森森的笑容“就让高桦病逝吧,即便雪莹是寡妇再醮,母亲那也不会有太多阻挠的,她毕竟是那么喜欢雪莹。你说呢?” 我、我能说什么?夏炽绝望的快哭了。 “回去告诉姑母,她老人家对我的爱护,我心领了。平家永远是她坚强的后盾,即便不靠联姻,也能保你母子无虞。”平敢当霸气十足的说道,目光清冷。 “谢表哥如此殚尽竭虑地为我母子,谢谢!”夏炽想到裴家的事,站起来深深行了一礼。 平敢当伸手扶住他“好了,酒也喝了,你也该回宫了,一会就该落钥了。你平日胡闹归胡闹,但书要好好读,不要让陛下觉得你只能做一个富贵闲散人,知道吗?” “记住了,表哥放心。”夏炽一本正经的应了。 表兄弟一起走出房门。 平归当一路无语的回到了平府,见母亲还未睡,便过去请了安,又说了会话才回自己院子。 夏炽火烧屁股的径直到了平贵妃的金华宫,将众宫人赶出去后,重重一屁股坐在锦椅上,皱着眉头开始长吁短叹。 “一身的酒气,脸色泛红,这酒不是应该越喝越高兴吗?你怎么喝得垂头丧气?”平贵妃的眼睛从书上慢慢挪开,看着自己儿子。 “母妃,梅家的事果然是表哥搞的鬼!”夏炽捶了捶小几。 “我知道是他,我就纳闷,他肯乖乖听话才有鬼呢!原来他是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一出手,便将裴如意与禧珍公主绑在了一起,又将祸水引到了罗素心头上。从此后一个爱打人的遇上一个爱舞鞭子的,这日子过得好才怪呢!陛下那儿刚刚想动熊家,却与熊家成了亲家。还是自己最疼爱女儿的婆家,事情却偏偏出在宠妃身上。这戏果然好看、够瞧!”平贵妃慢慢说完,又添了一句“好好跟你表哥学学,这才是沉得住气,干大事的手段。不动则已,动则要人命!”语气中尽是欣赏之意。 “我知道,皇祖母寿宴的事得益的始终是我母子俩。可这样一来,表哥的婚事可怎么办呢?我刚才问他,若是陛下赐婚怎么办?可他居然说谁能担保陛下赐婚的女子会平安终老,一场风寒就能要了那些娇小姐的命。”夏炽发愁地抓了抓头发。 平贵妃叹息了一声,眉宇间也有了些许愁意“还是小瞧他与张氏的感情了,原以为以他一惯的冷静自恃,张氏成亲后,他便会慢慢淡忘;又特地挑了梅家,梅家小姐与张氏情同姐妹,以为张氏看在梅家小姐的面子上会对他作以规劝。也以为他能瞧在张氏的面子上接纳梅家小姐,不成想他却是如此执拗。”平贵妃抚了抚眉头,却是一筹莫展。 “我觉得表哥的婚事我们母子还是不要再插手了,让舅母去头痛吧,表哥最听她老人家的话了。”夏炽建议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章惩罚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好在不用担心陛下会将禧珍许配给他了。”平贵妃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那母妃休息吧,儿子告退。”夏炽站起来行礼告退。 一阵清风随打开的殿门卷进室内,平贵妃觉得自己浮躁的心情清静了许多。 清寂无人的街上传来三更梆子响,伴着更夫粗哑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突然觉得自己身后刮过一阵风,他回头一看,却只看见几片树叶盘旋着飘落在自己身旁。 太常寺的奉祀何华府中后院厢房里,何华发出如雷的鼾声,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小妾正睡得香甜。 突然他感到一阵窒息,睁眼一看,便望进一双如墨的黑眸里。 “你、你是谁?”他睡意全消,身子像进了冰窟窿一般冰冷发颤。 “我是谁,你不配知道。你所要知道的事,你该死!”黑衣人的眼睛如手中的利剑一般泛着冰冷的利色。 “救命……!”何华惊恐不已,张大嘴叫起来,声音突然断在喉咙里。嘴里慢慢冒出血迹,越来越多,染红了他的下巴与前襟,眼睛瞪得几欲夺眶而出,人却慢慢软了下去。 黑衣人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手中染血的利剑,满意的冷哼了一声,随即闪身不见。 翌日清晨,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利声划破了京城上空。 顺天府衙外的大鼓被人重重击响。 吴大人放下手中的碗筷,皱着眉头开始整理身上的官服。 人还未踏出正厅,便看见自己手下的文推官匆匆而来。 “外面出了何事?”吴大人一边问一边下了阶梯。 “大人,刚才太常寺的奉祀何大人的夫人来报案,说何大人被家中小妾害了。求大人作主呢!”文推官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了擦汗,想起那位凶猛异常的何夫人,简直心有余悸。 “走,看看去。”吴大人也加快了脚步,毕竟是朝中命官啊。 顺天府的大堂里,一个身着大红衣裙的妇人正在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外加拍着小几。骂的话不带重样,配合着拍小几的节奏,感觉像是听大戏一般。 别看她身子干瘦,可那把嗓子确实好,声音清晰哄亮,不带一丝沙哑。 “何夫人收声,吴大人到了。”文推官沉着脸说道,正了正自己的官服。 何夫人抬起一张泪痕斑斑的脸,看到吴大人走到案后坐下,又长长的悲呼一声,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吴大人要为我作主啊,我家老爷被这个狐狸精害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活呀?”一边诉说,一边拍着地面。 “好了,何夫人不要急着伤心,说说事情的经过吧?”吴大人咳了一声,严肃地说道。 “是,吴大人。”何夫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今天早上刚起床,便听到栖兰院发出一声尖叫,哦,栖兰院但是这个小妖精的院子。”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左边。 吴大人这才发现,左边墙角缩着一名女子,神情惊恐,目光呆滞,脸色青白,正一言不发的跪在那里,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甚至露出雪白的肌肤。 “外面服侍的人听见了,便跑进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却是发现我家老爷他死在了这小妖精的床上啊!”何夫人一口气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爬起来走到那名小妾身边连打带踹。 小妾不躲不避,也不流泪,人仿佛真的已经傻了一般。 “好了,这里是公堂,不得无礼。”吴大人急忙出声喝止。 何夫人又狠狠朝那小妾啐了一口,不甘的回到原地跪下。 “罗捕头可去何府了?”吴大人问一边的文推官。 “回大人,罗捕头一接到消息便去了,想必一会便会回来了。”文推官急忙答道。 “嗯,好!”吴大人看向那名呆傻的小妾“你上前答话。” 小妾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从衙役急忙上前,将她提到了何夫人身边跪着。 “你是第一个发现何大人被害的?将事情经过说一遍。”吴大人皱眉问道,觉得那小妾衣衫不整,实在是不雅至极。 小妾痴痴呆呆地瘫跪着,无神的目光慢慢看向吴大人。 “本官问你,你家老爷是怎样死的?”吴大人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小妾身子突然猛地一震,眼睛中的惊恐之色更盛,嘴唇哆嗦着尖叫一声“死了,老爷死了,好多、好多的血。” “是的,你家老爷死了,他是如何死的,什么时候死的?你老实答话。”吴大人面色更加威严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小妾好似恢复了神智,向前爬了两步,哀声道“老爷真不是我杀的,今天一早起来,便看到我家老爷躺在血泊之中。”然后又重重磕首“大老爷明察,不是妾杀的老爷啊!”。 吴大人望着她瘦弱、纤细的身姿,沉吟起来。 “大人,罗捕头回来了。”旁边的文推官看着一个急匆匆进入大堂的中年男子对吴大人说道。 “哦,罗捕头说说情况吧!”吴大人看向忆躬身行礼的罗捕头。 “是,大人。”罗捕头立正身子回道“属下已查验了何大人的尸体,而且将何大人的尸体抬了回来。何大人的睡房很整齐,不见一丝凌乱,守院子的婆子也说昨夜没听到过任何异响。何大人身着睡衣躺在床上,竟似未作挣扎。” 说到这里,罗捕头脸上闪过一丝惧色“属下初次查验,竟发现何大人是被人一剑剌穿喉咙,直达喉底而亡。除此以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府内没有发现夜行者的踪迹、房间内又无打斗的痕迹……”吴大人锁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将怀疑的眼光投向堂下瑟瑟发抖的小妾,低声自语道“难道真是这小妾做下的?!”。 “大人,请容属下说句话。”罗捕头上前一步,对吴大人禀道“除非这女子是少有的高手,才有可能将何大人杀害。” “哦?此话怎讲?”吴大人问道。 “据属下查看,何大人喉间那一剑,除了速度,更要有准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剌入何大人口腔,直达喉底。口腔内还无半分伤痕,这等手法,不是绝世高手,是无法做到的。” 吴大人沉吟了一下,道“叫忤作来验看吧,稍后再审。” 旁边跪坐着的何夫人眼珠子一转,急忙冲吴大人磕头“吴大人明察啊,这小妖精一向爱装可怜迷惑男人。老爷一向宠爱她,昨晚在她院子中歇息,却无声无息地死了,不是她作下孽事是谁?我家老爷死得惨、死得冤枉啊,求吴大人为我作主,不要被那小妖精骗了过去。” 吴大人耐着性子温声安慰道“何夫人别急,也别气。你家老爷死了,本官正是要查出真凶,才能让他安息九泉啊!待仵作验过尸体再自会有答案。” “是,大人。”何夫人不甘的勉强答应了一声,又狠狠瞪了那个小妾一眼,吓得小妾更加往墙边缩了缩身子。 不一会儿仵作毕恭毕敬地上前行了一礼“大人,小的刚才给何大人细细验过身了。正如罗捕头所言,何大人除了喉头一剑,再无其他伤痕。而喉头一剑直达喉底,一剑毙死,口腔中都无刮伤。显然是一位用剑高手所为,如果这位小夫人不懂功夫,那么凶手应该是另有其人。” “好了,下去吧!”吴大人朝仵作挥了挥手,看向一旁惊愕不已的何夫人“何夫人你也听到了,你家小妾懂武功吗?” 何夫人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你家大人不是由这位小夫人所伤。”吴大人下了结论。 此话一出,那小妾不由惊喜交加,上前拼命磕起头来,嘴里叫着青天大老爷。 “那我家大人究竟是被谁杀的?”回过神的何夫人紧接着追问道。 “这个在下还要时间慢慢捉拿凶手,依本官看来,应该是仇死,而且是深仇大恨,所以何大人非死不可。”吴大人慢慢说道,心中也觉得蹊跷,为何朝中大臣与江湖人士扯上了关系?何大人职不高,权不重,也不可能是朝堂纠纷引起的呀? 何夫人神色悲凄地点了点头,又慎重的道谢“谢吴大人为我家老爷申冤,还请您多多费心了。我现在能将我家老爷的尸身领回去安葬吗?” “何夫人请便!”吴大人抬了抬手。 何夫人又磕了一个头,失魂落魄地走了。 小妾迟疑着站起来欲跟着何夫人离开。 “你等一下。”吴大人突然开口,惊得那小妾面露惶恐地看向吴大人,腿一软,又跪下了。 “你昨晚与你家老爷共处一室,你就没听见什么异动吗?或者昨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你仔细想清楚了再答。”吴大人说道。 “是,大人,妾身想想。”小妾战战兢兢地应道,低着头苦思起来。 吴大人也不急,慢悠悠的喝着茶等着。 过了一会儿,小妾迟疑着开了口“老爷那天是亥时末回来的,奴已经睡下了,听到看门婆子叫老爷的声音才起来。老爷来时已经喝多了,浑身酒气,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奴只记得有什么美人出南国,灼灼芙蓉姿,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一章真凶 说到这里,她脸上有了一丝羞愧,低声道“奴一开始以为老爷是在哪儿喝花酒,又认识了什么不清不白的女子呢!便问他。老爷喝多了,便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说那女子已为人妇,他是偶尔一见,便惊为天人。我一听那女子已为人妇,还中京城官员的妻子,便不再担忧了。老爷已醉得不休,便随着他歇下了。” “你一直安睡无梦吗?一直不曾醒过?”吴大人追问道,眉头皱了起来。小妾相当于半个奴才,主人醉酒而眠,怎会睡得如此酣沉? “回大人,奴也觉得奇怪,奴一直担忧老爷醉酒口渴,还一直提醒自己别睡得太沉。可昨晚太奇怪了,睡下后便没有一点意识,直到大清早才起身。”小妾说着蹙了秀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吴大人长久的沉吟着,小妾跪得双膝发麻,心中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好了你先回府吧,最近不要离开京城,有事会随时传唤于你,你如果再想起来什么,也要及时来报,知道了吗?”沉吟半天的吴大人终于开了口。 “谢吴大人,奴记下了。”小妾难掩轻松的行了礼,站起来慢慢退向厅外。 “罗捕头、文推官,昨晚何大人与什么人在一起喝酒,喝酒的时候又发生过什么事,你们要一一查明。”吴大人转首对罗捕头与文推官说道。 “是,大人!属下立刻去办。”罗捕头二人严谨的答了。 张雪莹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除了操心田地里的药外,就是想起高俊来说的话。 真是可笑,高桦居然以为她与高俊有私情,而且还以此为要挟的条件,作为自己升官发财的筹码,而高俊居然同意了。 唉,她望着如水洗般干净的蓝天,又叹了口气,高桦也算是不折不扣的人渣了。 自己的老爹到底是什么眼神啊,居然把自己许给他了! 看高俊那副阴恻恻的样子就知道高桦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可能还没笑够呢,就会让他想哭又哭不出来。 想到这里,她又反省了自己一番,觉得自己还真够冷血无情的,放着前世今生这么个痴情种子不要,一心扑在了平敢当身上。而且还是段没有结果的孽缘,只是有时候自己的心也由不得自己啊! 算了想这些也无用,欠高俊两世的情意自己是还不了了,那就努力让自己过好吧,就像高俊所说的,自己过得舒心了就当是还他的情债了。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胸脯。 太常寺的奉祀何大人被杀一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大待小巷,而且越传越神。随着此案久久的悬而未决,京城的百姓中更是传出了狐妖杀人的流言。 弘德重重一哼,将几本奏折扔到了顺天府尹吴大人的面前“吴卿,朕不管你有什么难处,也不管这个杀人凶手是何待的武功高强、神出鬼没,朕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彻查此案。朕要一个结果,一个给文武百官以及万千百姓的结果。” 吴大人额冒冷汗,又愧又羞的应了声是。 弘德疲惫的挥了挥手“出去吧,不管如何,三天后朕等你的结果。” 吴大人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轻轻退出殿外。 一退出大殿,他就无限忧虑的重重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有头绪,只是这任何一条头绪都在阻碍他继续查下去。 何华那天与刑部新任的右侍郎熊贵,上林苑监右监丞高桦、大理寺寺正郑夏等人在一起喝酒。 眼下高桦调任到了吏部,郑夏却是林国公的女婿……。一位歌ji交待,何大人那晚喝多了,曾对高桦的夫人口出不逊,那位夫人正是帮自己师妹验尸的张氏。 更要命的是,那晚何华本来没有资格去参加熊大人的酒宴,是郑夏拉他去的,而郑夏在赴宴前曾见过常乐长公主的独生子蒋小候爷。 蒋小候爷的家仆前不久因私自把玩火铳打死了张氏庄子上的佃户,那位家仆最后以死谢罪。 而高俊与平敢当却出现在张氏的庄子上,那晚在春风得意楼更有四皇子与平敢当在隔壁。 吴大人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后背发凉,脑袋也晕痛不已。 他恨不得自己从不知道这些让他胆颤心惊的消息,更恨不得自己仍是在河北当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官吏,而不是坐在顺天府的大堂中,当一个三品大员。 “吴大人!”一个清越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他被惊了一跳,险些一脚踩空。 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拉住了他。 他敛了敛心神,一边道谢一边转过身子,正看见高俊帅气逼人的脸。 “啊,高大人,对不起,刚才正想事呢!”吴大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吴大人脸色不太好,而且神思恍惚,是在想案子的事吧?”高俊微笑着与他寒喧。 吴大人那丝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消息了,沉重的点了点头。 “大人一向断案如神,怎的这起案子让你为难至此?”高俊关心的问道。 吴大人停住脚步看向高俊,半晌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若是觉得那位高手难捉,我倒可以借给你几个帮手。有他们在,任他功夫再高或是身份特殊,都不在话下。”高俊轻声说道。 吴大人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东厂的人。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悄悄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高大人是否有时间,可否与在下一起去喝杯粗茶?”。 “好啊,请!”高俊微笑着伸了伸手,两人一起向茶社走去。 到了茶社,两人坐下后,吴大人起身亲自关好门窗后,又沉默着坐了半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毅然之色。 “高大人,自从上次师妹一事后,我是真收把你当作了兄弟与朋友。所以对你我也不会有任何隐瞒。”吴大人缓缓开了口,后面却说得又急又快“此案到目前为止,种种迹象都表明,与你堂嫂张氏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吴大人看了看脸色严谨的高俊,继续说道“至少是因她而起。” 高俊点了点头,坦然道“我知道,我的人有汇报给我。” “那么问题来了,此事不便牵扯到了张氏,更有长公主的爱子,当晚在隔壁的还有四皇子与平大人。先不论这些人我惹不惹得起,一旦找他们一一查证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今天我们兄弟只谈张氏,师妹一案,我对张氏是敬重有加。我实不愿意将她牵扯进来,成为人们的谈资,这样的话毕竟对她的名誉有所影响。所以,我为难至极啊!”吴大人皱着眉头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可陛下却要我在三天后给他一个结果,若要将真相讲出来,张氏必定受到牵连,若不讲出来我便是欺君啊!” 高俊突然笑了,递了茶水给吴大人“吴大哥别急,此事其实没有那么复杂。表面上看是牵扯到了不少大人物,当然还有我堂嫂。其实真相并不是如此!” 吴大人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此话怎讲?” 高俊一笑“何大人一向喜爱美色,只要有姿色的女子,他都会想着法子占为已有,这在朝中不算是秘密。二十几天前,他在翠烟楼看了一位头牌,正是他的第八房小妾。其实那女子早有一个相好,便是名满天下的大盗一柱香,此人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当然,一柱香之所以叫一柱香,便是说的他轻身功夫高强,只要想偷哪家的东西,从来只用一柱香的时间,久而久之,一柱香便成了他的名字。怎么,何大人的死跟这一柱香脱不了干系?” “正是如此!何大人要将那个女子抬进府中,一柱香苦于自己受通缉的身份不敢与他明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当了何大人的小妾,只是心中一直愤而不平。终于在那晚下手了,这也正是那小妾逃过一劫的原因。”高俊说完,慢慢啜了口茶水。 “原来如此!不成想居然是这样!我却将此事想偏了,真是该死。我只是没料到此事与一柱香有关!”吴大人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便恍若大悟的拍了拍额头。 “只是高老弟,这一柱香我又到哪里去捉拿他呢?他若是好捉拿,也不会被通缉这么久始终没有归案了?”吴大人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这就不用您担心了,不敢瞒你,我的人已经将他拿下了。我越俎代庖,已细细审过他了,而他也认了。晚上便会由我的人将他带到你哪去,你看成吗?” “好,当然好,谢谢高老弟了。”吴大人舒心的哈哈大笑,端起茶杯“来,我以茶代酒,敬老弟一杯,感谢你的大恩,老哥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吴大人客气,你当我是兄弟,我敬你为兄长,原是应该的。”高俊笑眯眯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大笑。 不一会儿,高俊笑着送走了同样笑容满面,且一身轻松的吴大人。他返回室内,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二章作媒 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从屏风后转出来,径直坐到他对面“此事成了!” 高俊放下杯子看向来人“对,此事成了,平大人可还满意。” 平敢当俊逸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满意,非常满意,多谢你帮忙了。” 高俊扯了扯嘴角,不悦道“我不是帮你,我是看在张雪莹的面子上。若不是见你为她……,我何必来惹这事。吴大人表面上是相信了,可心里一定有所怀疑。” “吴大人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不然他一早便在陛下的威严下将知道的事情说了个干干净净。他没说,就表示他心中有数,面且也念着你与雪莹的一份人情。既破了案,又捉拿到了久久未归案的重匪,这笔买卖有多划算,他心中有数的。”平敢当笃定的说道。 “那何华是你亲自下的手吧?”高俊眼中露出一丝思量。 平敢当挑了一下眉峰,笑而不答。 “那何华之所以口出污言秽语,真是受了郑夏的挑唆?而郑夏却又是为那个蒋小候爷所用?”高俊问道。 “蒋小候爷一向刚愎自用、睚眦必报,他上次因为火铳一事损了自己的人,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既挑拨了张雪莹与高桦的夫妻感情,引来高桦对她的不满,又败坏了她的名声,弄不好会被休弃下堂。这比一刀杀了她还能让她难受,蒋小候这条计,不可谓不毒辣!”平敢当声音平平,脸上却露出一丝戾气。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若是被休弃下堂,张雪莹子不会恼半分的。”高俊不屑地瘪瘪嘴,突然又说道“你肯定很愿意看到张雪莹被高桦休弃吧?为何还要出手相助,断了这根线?”。 平敢当浓眉一挑,掷地有声地答道“女子的名声重于性命,虽说我不在乎,却不能不替她考虑。我怎能让她因名声受损而惨被休弃?我怎能让她为此伤心难过?我自是希望她尽快恢复自由之声,只是这个代价对于她来说太大,我不忍,也不会让她如此。” 高俊久久凝视着他,最后重重点了点头“她的眼光还不错!” “多谢夸奖,她有你这个朋友,也是眼光还好!”平敢当笑得堪比骄阳。 高俊却觉得自己后槽牙又在发痒,恨不得一拳打掉他脸上那抹迷人的笑容:什么叫有自己这个朋友才算个眼光还好?! 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猛地端起杯子,恨恨喝了一大口茶水。 平敢当却一改往日的清冷,大笑出声。 吴大人在限期中破了案,让皇上不但有了面子,更堵住了坊间流言,稳定了民心。不由心情大好,对吴大人好一番褒奖。 蒋小候爷得知此事后,却是砸了自己书案上的玉石镇纸。 张雪莹在庄子上与乔荞、梅冷香悠闲度日。 这天早晨,庄子上来了不速之客,正是平氏与熊氏婆媳俩。 张雪莹见她俩不请自来,熊氏只带着大丫头折兰,而平氏则只带着柳枝。她往她俩身后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到高盈。 “婆婆来了,请坐!枫叶上茶吧!”来者便是客,她笑着将两人引到正厅坐下奉茶。 “你这庄子还真不错,风景秀丽!里面也是干净整齐!”平氏端着架子慢慢坐下,随口夸赞了一句。 “是呀,婆婆,怪不得张妹妹乐不思蜀,这可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熊氏也笑着说道。 张雪莹听得一挑修眉:修身养性!?哼! 面上却不显半分,只笑着看乔荞向平氏二人行礼请安。 “这便是乔荞吧,早听说是个齐整得不得了的人儿,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平氏没怎么搭理张雪莹,却对乔荞露出别样的热情来。拉着乔荞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又取下一枚金戒指放到乔荞手里“拿着把玩吧!”。 嘴上说的客气,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傲气,仿佛自个儿打赏得是多么了不得的稀罕物似的。 张雪莹暗自好笑,姐姐府上打赏给稍有头脸的婆子只怕也比这只韭菜叶的戒指要粗重些。 乔荞却仍是欢欢喜喜,有礼有貌的接了。 熊氏也在一旁仔细打量着乔荞,最后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也抹下一枚白玉臂环套在了乔荞纤细的手腕上。 这可就有些贵重了!张雪莹不由看了一眼熊氏。 乔荞清丽的脸上也滑过一丝不解,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张雪莹。张雪莹轻轻点了点头后,她才有礼的双手接过来,向熊氏道了谢。 “乔小姐真是位美丽又温和的人儿,怪不得令姐会待她如同亲生一般,我看着都喜欢得不行。”熊氏恻头对张雪莹说道,大大的眸子中滑过一丝异彩。 张雪莹笑了笑“她确实是个好的!在我眼中她就如我亲生的外甥女儿一般。” 说完,又对乔荞温声道“好了,你下去背书吧。”。 她看得出乔荞在熊氏与平氏火眼金金的打量中,多少有些羞涩与不自然。 乔荞暗地里松了口气,上前向三人行了礼,才轻轻退了下去。 梅冷香是朝中大员的女儿,平氏与熊氏品极不够,张雪莹自是不会叫她出来向二人见礼的,一会只在饭桌上叙叙话便是了。 待乔荞退下后,平氏看向张雪莹,脸上流露着傲色与喜意“好叫儿媳妇知道,桦儿调任到吏部去作员外郎了。”头昂得高高得,流露出一丝炫耀。 来这的事竟是为这个?张雪莹暗自好笑与不耻。只淡笑着说了句“是吗?恭喜婆婆了!”。 平氏见她语气淡淡,似无惊又无喜意,便觉得胸口痛胀不已。不悦的话语便脱口而出“老人说家和万事兴,这真是句有理的老话。你以前在家时经常吵得家无宁日,连累得桦儿官运频频受挫。如今你到庄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去了那层晦气与霉运了。” 张雪莹脸色一沉,冷笑道“婆婆这话真是叫人心寒哪!”,却不愿继续再与她作口舌之争。 平氏脸色更难看了,气呼呼地刚想说话,却被熊氏拉了一下袖子,到嘴的话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张妹妹也别气了,婆婆一向有口无心的。自打你到庄子上来以后,她经常念叨着要来看你。”熊氏笑眯眯的打了圆场。 熊氏不在一旁煽风点火,反而充当了消防员的角色,这是令张雪莹万万没有想到的。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一想,张雪莹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平氏默默的喝了几口茶后,心平气和地开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府啊?老住在庄子上也不是个事。” “大概念还要两到三个月吧!待药材收完晒干后,还要制成药丸,时间要久一些。”张雪莹答道。 “嗯!”平氏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听说前阵子你姐姐到你庄子上来住过?为何走的时候竟没把乔小姐带回去呀?” 为何问这些?张雪莹暗自蹙起了眉头,简单的答道“乔荞吵着要跟我学医,我让她在这住段日子,为她调理身子。” “看乔小姐似乎真的是身如拂柳般纤细柔弱,怎么她的身子骨很不好吗?”熊氏也急忙问道,还向前倾了倾身子。 张雪莹答得更加小心了“她只是打小落下的病根,血气亏损了些,只要调养适当,也并不是什么顽疾的。” “哦,那就好,否则便可惜了。”平氏提着心听完后,放心的拍了拍胸脯。 可惜?可惜什么?张雪莹可不会天真的赏得这二人是真正关心乔荞的。 “说起来乔小姐今年也十五了吧?不知道相看人家没有?”熊氏紧接着又抛出了问题。 张雪莹心中的疑惑更盛了,想了一下才道“我姐舍不得她早嫁,还想留她两年呢?” 这么问是要替乔荞作媒吗?她可不相信二人的眼光或是心胸。会给乔荞相看什么好的人家。 熊氏向平氏递了一个眼色。 平氏露出一个进门来首次温和的笑容“雪莹哪,今儿来呢一是看你什么时候回家。这二嘛,是想替乔荞作个媒。” “作媒?这事我可作不得主!”张雪莹笑了笑,并不直接回答问题。 “作不作得了主先不忙说,乔荞应该还没有相看人家吗?”平氏追问道。 张雪莹不情愿的摇了摇头。 平氏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熊氏一眼,熊氏便笑了起来。 看她婆媳俩在一旁眉来眼去的传递信号,张雪莹只觉得火大。 “是这么回事,我呀想替乔荞保个媒!”平氏慢慢开口了,脸上有一丝神秘的笑意。 张雪莹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要说我保的这户人家呀,与咱们也是正经的亲戚,而且位高权重,乔荞这事若是成了,也算你这个姨母脸上有光。”平氏说着,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笑意。 “不知道婆婆说的是哪户人家?”张雪莹一听那句正经亲戚,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妙。 果然,平氏看了熊氏一眼道“便是熊氏家的堂兄,熊贵熊大人,如今调到刑部任左侍郎了。相貌堂堂,官居三品。”说完,还挑了挑大拇指。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三章算计 “这熊大人既然官已做到了三品,想必早就已经娶妻了吧?”张雪莹皱了皱眉头。 “是呀,不但有妻室,而且已有两个嫡子与一个嫡女了。”平氏笑道。 “那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张雪莹冷了脸。 “熊大人少年时家境并不好,全靠老母操劳,后来在熊氏父亲的帮助下考取功名。但他一向侍母至孝,他老母年迈,不能长途奔波。所以留在了西安老家,熊夫人也极孝顺,便留在老家侍奉老母。熊大人调来京城后,这后院以及房中就缺了一位管家的人与嘘寒问暖、铺床叠被的人。”平氏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他便托熊氏找一位知书达礼、相貌秀丽的女子为妾。虽说是作小,可却是贵妾,熊氏回来一说,我便想起了乔荞……。” “砰!”随着茶杯清脆声的响起,张雪莹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 平氏也被吓得跳了起来。 她看了看地上尤自打着转的茶杯盖子与张雪莹一脸的愤怒后,也生气了“张氏,你这是作甚?这便是你对待婆母的态度吗?张家的教养哪去了?” “张家的教养再差,也不会受人唆使将好好的千金送人作妾!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还真不是张家的人能干得出来的。”张雪莹冷笑连连,睨着平氏。 “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娶了你当真是我高家家门不幸!”平氏气得脸色发红,伸出一根手指颤微微地指着张雪莹破口大骂起来。 “娶了我家门不幸?那你一早干嘛去了?是我求着过门的吗?”张雪莹也气得厉害了。 “张妹妹别生气,婆婆也请息息火。”熊氏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扶着平氏重新坐下。 张雪莹看见她故作贤惠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平氏来自小地方,不懂规矩。她堂堂一个贵女难道还不知道吗?竟敢叫堂堂漕运总督的义女给人作妾?这不是成心恶心自己家吗? 她冷冷的看着熊氏,努力把胸间翻腾的怒火压了下去。 “其实张妹妹啊,婆婆是个热心人。亲自来你庄子提出此事,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熊氏好似并没有看见她的怒火一般,仍然笑得端庄温和。 “乔荞虽说王大人的义女,可说句不好听的,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她父亲只是你姐夫府里的一名管家而已!管家是什么?奴才嘛!”熊氏掩着口轻声说道。 “婆婆也是一片好心,乔荞生得秀美,却身子娇弱。若是要议亲,别人家怎么不会挑她身子骨弱的错呢?谁家会娶一个身子虚弱,出身不显的女子当主母呢?作妾就不一样了!子嗣的重担落不到她头上,她只管服侍好相好便是了。再说了,我堂哥说了,看在张家与王家的面子上,仍是要她当一个体面的贵妾的。我堂嫂常年在西安侍奉婆母,在京城便是她在后院一枝独大。上无公婆要立规矩,下无子女要操劳,何乐而不为呢?”熊氏说的口绽莲花,平氏听得连连点头。 张雪莹怒极而笑“乔荞的婚事自有姐姐姐夫操心,轮不到我这个当姨母的,也轮不到你们操心。姐姐不想让她去攀权附贵,只一心想着给她找个真心待她之人便是了。” “听妹妹这话便是回绝我与婆婆的好意了?”熊氏也沉了脸。 “若是你们没有其他的事便请回吧!”张雪莹看也不看她。 “张氏,你粗鲁无礼便也罢了,居然要赶我这个当婆婆的走?”平氏又发难了。 “如果婆婆喜欢在这住,便住下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张雪莹说完,干脆利落的起身走了。 “你、你……”后面传来平氏气急败坏的声音。 张雪莹头也没回。 突然“咚!”一声传来,紧接着是熊氏惊慌的声音“婆婆,婆婆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呀!” 张雪莹回头一看,平氏倒在了地上,熊氏正在那大呼小叫着。 “夫人,求您给老夫人看看吧!”一道青色的身影冲过来抱着她的腿。 张雪莹低头一看,正是满面惊慌的杨枝。 “我有说不去看她吗?你这样是干什么?”张雪莹板着脸大喝一声。 杨枝吓得急忙松开了手,小脸白了起来,喃喃道“对、对不起!”。 张雪莹看了她一眼,向平氏走去。 把了一下脉后,她松开平氏的手“没事,气结于胸而已,一会便会醒来。” “那,那要开药吗?”熊氏眼巴巴的问道。 张雪莹想了一下“我那里有些药丸,是强身健体的。一会带一瓶回去给婆婆用便是了!”。 “妹妹既然不同意这门婚事便作罢了,只是千万别恼了婆婆,她只是热心而已。”熊氏又说道。 张雪莹睨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冷笑。 熊氏在后宅的手段可真是花样百出,却万变不离其中:一是装贤惠善良,衬托出她的狭隘自私;二便是挑拨离间、使得众人都对她冷漠疏离。 她懒得理熊氏,叫枫叶去拿了瓶荣养参丸出来,杨枝手快地接了,张雪莹不由看了杨枝一眼。杨枝似乎有些变化了,不过她没放在心上。 平氏不一会儿就醒来了,也不顾张雪莹挽留,坚持怒气滔天,一路抱怨的回了京城。 平氏与熊氏灰溜溜地回到高府后,已是掌灯时分了。 平氏也不用饭,气哼嘛地躺下了。杨枝轻手轻脚的点燃了一枝安眠香,不一会儿卧房内便传出平氏的呼声。 杨枝上前轻轻叫了她两声,又摇了摇她。她嘴里嘟啷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杨枝蹑手蹑脚的出了平氏院子,来到了高府内僻静的后花园,学了两声猫叫。 不一会儿,不高的院墙上慢慢翻下来一个人。 “哥哥!”杨枝从树丛中站起来,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 “嗯!”稀朗的月光下,来人正是杨树。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我看见你留的信号了。”杨枝轻声问道。 “你今天是陪着老夫人与夫人去张氏庄子上了吗?”杨树低声问道。 “是的。” “那你可听我的话在张氏那拿了什么东西?” 杨枝想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没找到机会下手,她贴身的东西哪里就是那么好拿的。” 杨树脸上有一丝失望,转而又是愤恨“该死!”,他恨恨的骂了一声。 “不过,她今天倒是送了老夫人一瓶补身子的药!”杨枝突然想起来了。 杨树眼睛一亮,露出一丝笑意“太好了,老夫人会用吗?” “老夫人刚才回来就已经用了一粒了。” “好,明天在同样的时辰到这里来等我,我要去见主子的人,向她请示应该怎么做。”杨树说完,又飞快的爬过墙头消失了。 杨枝孤零零的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向平氏院子中走去。 皇城玲珑轩内,罗心素正庸懒地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右手小心的抚摸着自己小腹,脸上露出一丝温柔与祥和。 常妈妈走了进来,见自家主子看似心情还不错,便露出一丝小心翼翼的笑走了过去“娘娘,小皇子今日可乖?” “嗯!”罗心素小心而温柔的摸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他一向都是乖的,别人总说头三个月孕吐是如何的严重,自己又是怎样的憔悴、烦燥。我竟从没有一丝这样的症状,可见他是个贴心懂事的。”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怀的。”常妈妈一脸骄傲的说道。 罗心素笑了笑,突然问道“侍书的家人可找到了?” 常妈妈摇了摇头“不曾,一丝音信都没有。” 罗心素咬了咬银牙,坐直了身子,冷声道“该千刀万剐的叛奴,不知道是谁收买了她,居然如此陷害我。若不是皇儿来得巧,我现在恐怕已化为一具白骨了。” “娘娘是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常妈妈瞟了瞟她的肚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哼,这倒是!”罗心素又小心的躺下身子“只是我心中这口恶气一日不出,便会不舒服一日。怪不得她胆敢背叛我,原来竟是给自家爹娘兄弟找好了出路。” “娘娘,恕老奴说句大胆的话。找不到便找不到吧,您现在已是遇难呈祥,禧珍公主还有几日便要嫁到裴家了。想来也不会再来找您的麻烦,您现在怀有皇子,还是好生保养身子要紧。”常妈妈急忙劝道。 “身子我自会保养,可侍书的家人也要继续寻找。找到他们可千万不能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了!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罗心素阴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听得常妈妈像大冬天喝了一碗冷水似的心寒。 侍书也是罗家的家奴啊,侍书也是将她从小照顾到大的! 她心中暗自感慨,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哦,对了娘娘,还有一事。”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杨家小子传话,说杨枝依你所言诱高家平氏向张雪莹为熊贵提亲,可张氏一口拒了。而且张氏贴身的物件也没到手,不过,张氏倒是给了平氏一瓶补身子的药。” “(想知道《乱世节妇》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四章平氏的病 “哦,是吗?那就从这瓶药开始吧!”罗心素眼睛亮似星子,却冷若冰霜“前不久文姐姐不是给了我一瓶好东西吗?无色无味,正正好用。你将它交给杨树,让杨枝倒在那瓶补药里。” 常妈妈身子不由一抖,颤着声音道“可平氏毕竟是无辜的。” “无辜?难道我爹娘就该不无辜吗?”罗心素一下子尖叫起来“难道我天天对着一个半老头子欢笑,还要忍受禧珍的无礼辱骂与痛打就不无辜吗?” 常妈妈顾不得其他,急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娘娘慎言,奴才遵命便是。” 罗心素急喘着,慢慢平静下来,冷冷地看了常妈妈一眼。 常妈妈急忙拿开手“主子恕罪。” “罢了,你明天便把东西交给杨树!我真是一刻钟都不能等了。我要她身败名裂,我要她活着受人唾骂,死了还不得安宁。” “是,娘娘!”常妈妈只能应了。 罗心素抚着自己肚子,露出一丝阴戾的笑:张雪莹,时间到了!你的报应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高老夫人好心到庄子上看望儿媳妇,反被儿媳妇气病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京城。 经过众人口口相传、添油加醋后,张雪莹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恃才傲物、冷漠自私、斗强好胜、嫉妒心奇重的恶妇了。 熊氏听了折兰的话后,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张氏,跟我斗?别以为刘妈妈的仇我就不报了! 婆婆这次回来后,确实身子不大好,不过,病得真是太及时,太好了。她故意拖着没去请太医,而是叫了一名坐堂大夫把脉。 坐堂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开了一大堆补品,说是老人家上了年纪原是这样的。 她也没将平氏的病放在心上,却偷偷叫心腹将药减半,熬好的药又倒掉一半兑了些清水。 平氏在病床上多躺上一天,高桦便会对张氏多恼恨一天。 高桦虽说过要休掉张氏,可她却不敢完全相信高桦的话。 毕竟张氏后面是有几个有用的靠山的,作为一心向上爬的高桦真的舍得弃掉张氏吗?她一直对此抱有怀疑之心。既然高桦拖而不决,那她便来推他一把吧! 平氏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消瘦虚弱下去,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无一处是舒适的。天天燕窝吃着,参汤喝着,可就是吃什么都化作了水,刚用完饭或喝了水,下一秒钟便会直奔净房交待个干净。 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您这究竟是怎么了啊?”高兴一进门便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亲娘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不由吓得直冲到了平氏床前。 “兴儿回来了!”平氏费力的从喉咙挤出一句话,便又喘起气来。 “妹妹,娘这是……?”高兴看向一旁落泪的高盈。 “我也不知道娘是怎么了?大夫说没事,只需好好调养。可是吃喝没问题,就是不受。”高盈忧心忡忡的拭了拭眼泪。 “为什么不让大嫂回来为娘好好看看?”高兴皱眉问道。 高盈为难的看了平氏一眼,小声道“娘不让。” “不要她回来,我病倒就是她气得。”平氏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 高兴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娘这是说什么气话,嫂子是个好的。你们之间不过是有误会罢了,你这气话万不可对别人说起。” 若是有心人传出去,不知道又会怎么编排大嫂呢?这样对大嫂就太不公平了。 高盈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今天还要用张夫人的保荣丸吗?”杨枝小声问道。 平氏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露出一丝亮光“怎么不吃!还有,你将大爷与大夫人叫来。” “是,老夫人。”杨枝依言倒出一粒药喂她服下后,然后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高桦与熊氏来了。 “娘今日可感觉好些了!”熊氏一进来便关切地问道。 “好些!”平氏吃力的回了两个字,示意高桦与她上前来。 “娘有事吗?”高桦见自家娘亲如冬日枯木一般了无生机的样子,不由眼眶一红。 “张氏不是在庄子上制药吗?她那生意要算公中的。”平氏费尽全力的挤出一句话。 房中的人都呆了一下,万不想平氏居然民惦记着这么一档子事。 “娘,那庄子与田地都是她的嫁妆,药材也是她的嫁妆银子弄的,与公中没有关系。”高桦虽然知道黄金有价药无价的道理,虽也眼馋得紧,毕竟还有一丝理智。 “她一日为高家妇,这些银子便与高家有关系。”平氏强自撑起半边身子,直盯着高桦,口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与坚持“她不在我床前侍疾,反而在外赚银子。怎么就不该分公中一份,何况你二弟马上便要说亲了,盈儿也大了。家中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她既然是大嫂便不能不管。”说完这几句,平氏大大的喘息了几声,又猛然咳了起来。 咳着咳着,喉头突然一腥,便吐出一大口血沫出来。 吓得熊氏尖叫一声,高家兄妹全扑了上去。 平氏脸色灰败得没有一丝血色,愣愣地看了看地上那滩自己呕出来的血泡子,凄凉一笑,嘶哑着嗓子道“看,若不是她在庄子上气我那一回,我又怎会受如此苦楚!”。 说完这句,头一偏便晕死了过去。 “娘!”高兴与高盈吓得扑上去搂着她大哭起来。 高桦脸白如纸,急忙对熊氏说道“你赶紧去堂兄府上,求他找位太医为娘好生诊治一番,这病怎么会来得如此凶猛?” “是,我马上去。”熊氏强自让自己镇静下来,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猜想: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减了药材,又将药兑了清水,婆母才一日重似一日吗? 不,不会的。就应该是张氏气的,一定是这样。婆母年纪大了,本来身子就虚弱,经常郁结于心,所以才有今日的病如山倒。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叫管家套了马车向熊贵府上赶去。 待请来太医后已是初更时分了,熊贵倒是很用心,特意亲自上门去求了有名的吴太医来。 吴太医细细替平氏把了脉后,脸色便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吴太医,我母亲病得很重吗?”高桦感觉自己的心正慢慢沉下去,沉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嗯,老夫人一是年纪大,二则是底子虚弱。我开些药让她慢慢调理吧,可她毕竟也是伤了心肺,你们还是应当有个心理准备。”说完,便走到外室开药方子了。 高桦看了一眼高盈与高兴,身子一晃,便颓然倒在了椅子上,眼泪也流了出来。吴太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家娘亲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难道真是因为张氏的原因?这么一想,他眼里便露出如豺狼一般凶狠冷酷的光芒来。 敢背夫偷情,还气病婆母,这仇可谓不共戴天,他一定不会让那对奸夫yin妇好过的。 待吴太医开好方子后,高桦的牙帮子都咬酸了。 吴太医从高府出来后,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悄悄从皇宫的侧门溜了进去,不一会儿便由一个小太监领着来到了后宫的一处院子,院门匾上有三个大字“罗衣殿”。 “奴才见过主子!”吴太医一进殿,便跪在地上恭敬无比地冲高坐在上首的女子磕头。 “这么晚了你冒然来见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文婕妤缓缓从锦榻上坐直来,威仪直露。 吴太医向前爬了两步,轻声道“主子,冒险前来见您,实在是有要紧事禀报。今晚奴才在给吏部员外郎高桦的母亲诊断时,发现她居然身中‘腐尸’一毒。这药可是老主子特有的秘药,奴才心中不解,所以特来禀告主子.” 文婕妤明亮的眼睛微睐,稍一思索后笑了“我知道了,你是怎么给那高桦说的?” “奴才只说高老夫人年迈体弱,需慢慢调理。” “你做得很好,腐尸一毒浸入肉体后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无救了。想来是那罗氏自作主张,虽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想来与王家的杀父之仇有关。你若再次过去诊治,依你之前的所讲吧,告诉高桦你也看不出所以然来。”文婕妤轻描淡写的说道。 “是,主子,奴才知道了。” “若没其他事便退下吧,记住,以后不可再如此鲁莽。”文婕妤沉声道,一股压力直逼吴太医。 吴太医不敢拭去额头渗出的冷汗,又恭敬的磕了个头,低声应了,慢慢退了出去。 “主子,那罗氏屡屡自作聪明,一心只想着为自己父母报仇。这次又擅自用了腐尸,长此下去,可能会对主子不利。”吴太医退出去后,桂妈妈轻轻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我知道,那罗氏愚蠢至极!可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性子却甚合我的心意。现在如果弄得张家、王家、高家、熊家打成一团,也合我的心意。她可谓是一枚称手的棋子,暂时还要留着她。”文婕妤漫不经心的答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五章杨氏兄妹 “可……”桂妈妈还待说话,却被文婕妤不怒自威的眼神阻止了,低着头站在一旁。 “她要报仇,我便如她的意。反正她这枚棋子也用不了多久了,倒不如顺水推舟,让她跳出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再有,她那‘皇子’怀得快有三个月了,很快便要露形了,正好……哼!哼!省了我的麻烦。再用她在后宫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将那狗皇帝的视线与注意力吸引过来,也好完成父亲交待的任务。”文婕妤说完,闭上眼睛睡去了。 桂妈妈看着她的后脑勺想了一会,方轻轻退了出去。 “她那两个小奴才哪,你多费些心思。让她们悄悄去庄子求张雪莹给平氏看病,先把宫外搅浑,待张氏出事,就轮到宫里的罗氏了,一个都别想漏掉。”她刚走到门口,后面又传来文婕妤低沉缓慢的声音。 桂妈妈只觉得初夏的风也有一丝渗人,急忙应了声是。 张雪莹远远便望见了那个人,依然觉得自己好似从灼热无比的室内一下子到了有空调的房间,让她猛然地冷了下来。 那人背着阳光而站,面容湮没在了阴影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到他从内至外散发出来的阴冷。 那是蒋远,这两个多月来,张雪莹每次到田地里~看药材,都会遇到他。 张雪莹皱了皱眉头,硬着头皮走上前轻施一礼“小候爷,又遇到您了。” 蒋远阴冷无情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后颈处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蒋远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声“高夫人早!”便径直越过她,走了。 每次都是这样?!张雪莹恨恨地咬了咬嘴唇。 淡然有礼,却总是能与他不期而遇。 就像是一条最毒的蛇躲在最阴冷的地方,用它无情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你,你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蹿出来给你致命的一口。 她想叫住他,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 她感觉自己的心情又被破坏怠尽了,恼怒的呆立了一会才向地里走去。 药已收了一大半,再过几天便可以制药了。 药制后好。自己便回京城。 那样的话。便不会再一不小心便遇到他了吧! 从地里回到庄子时,已是中午时分。 她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由枫叶扶着走向大门。 突然枫叶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向左边看。 她侧头一看。一辆马车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挽着双丫。穿着一套嫩绿色的衫裙;一个穿着青色小厮衣饰,两人均晒得满脸通红。见到她时眼睛一亮,齐齐跳下车向她奔来。 “杨枝、杨树。你们怎么来了?”张雪莹真心觉得很奇怪。 “夫人!”兄妹二人一起向她中规中矩的行了礼。 杨树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急急说道“夫人,我们是偷偷来的。马上要回去,有事要向您禀报。” “什么事?”张雪莹压抑不了自己心中的奇怪感,杨氏兄妹自从进高府以来,并不像以前在宣宁那般与自己亲近。 “是这样的夫人,老夫人病了!”杨枝急急地开了口,双眼中有焦急“病得很重!”她加重了语气。 “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个多月了。” 张雪莹算了一下日子,应该是从自己庄子这回去便病了。为什么高府也没派人来告诉自己一声? “老夫人执意不让您知晓。”杨枝仿佛看穿了她心中的疑惑。 “那你们来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昏迷了,太医都束手无策。我是想请夫人回去给老夫人看看,不然、不然外人会说闲话的,毕竟夫人的医术很高明。”杨枝说着,眼睛湿润了。 张雪莹想了一会才道“按理说婆婆生病,我应该在她身边侍疾。可是她现在对我误会很深,又不肯让我诊治。我若回去岂不是会令她病情加重?我,还是再等几天吧,起码也要大爷叫我回去才行。” “夫人……!”杨枝急了,试图去拉张雪莹的袖子。 枫叶上前一步,用严厉的眼光阻止了她。 杨枝讪讪然的收回手,看了杨树一眼。 杨树上前一步,面上有了些愤愤不平之意“妹妹,不要为难夫人了。夫人说的没错,老夫人受了熊夫人的挑拨,还想将夫人药庄的生意划入公中。夫人既然不知道,便算了,有错也不在夫人。” “老夫人想把我药庄的生意划入公中?你是听谁说的?”张雪莹皱了皱眉头。 “夫人,我亲耳听见的。”杨枝在一旁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进去用过饭后,便回去吧。既然是偷偷来的,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来见过我。”张雪莹脸色平静地说。 “不用了,夫人,久不回去,恐要惹人生疑。”杨树很坚决的拒绝了。 张雪莹也不坚持,叫枫叶拿了二两银子出来“那我就不为难你们兄妹了,回去的路上买点茶喝,去吧!”。 “再见夫人!”兄妹二人谢过后,跳上马车走了。 “夫人,老夫人还真是……”枫叶低声道“不知好歹!” 张雪莹美目微睐“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如果真的病得很重,为何高桦没让我回去侍疾呢?”。高桦到底是搞什么鬼?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高桦早在二十天前便离开了京城,随钦差去了河北,查河北知府贪墨的案子。 “哥,夫人不回京城怎么办?”回去的马车上,杨枝低声问向杨树。 杨树冷哼一声,脸上的忠厚变成了阴狠“没关系,她不回去正好。表示她心虚,又知道了老夫人试图把药庄划到公中一事,到时候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前仇旧恨,足以让她下毒暗害老夫人了。” 杨枝脸上滑过一丝迟疑与不忍“哥,我们真要这么做吗?我、我总觉得心中不安!” “吁!”杨枝猛然勒住马,转过头看向自己妹子“你当真忘记了嫂子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她的见死不救!在她心目中,我们一家人可是杀人凶手。不然的话爹也不会怒极攻心而逝,母亲也不会不明不白地死了。咱们一家子死得只剩我兄妹二人,不得不卖身为奴,你居然说你不忍?你还配做爹娘的女儿吗?你配姓杨吗?”。 杨树说到这里,大大喘了几口气,压低了声音“若不是罗昭仪可怜我兄妹,而她又与张家大女婿有仇,愿意与我们结盟,我们有这样报仇的机会吗?外人尚且知道我们爹娘死得冤枉,到你这怎么就成了不忍心了呢?” 杨枝见杨树愤慨难当的眼神,羞愧地低下头去,咬着牙硬声道“放心吧哥,我不会再犯糊涂了。您说的对,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不会因为家破人亡,而背井离乡,卖身为奴。” 杨树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可是老夫人?她、她对我兄妹二人是真心呵护!”杨枝揪着衣角,仍在做着最后一丝的挣扎。 “活该她命苦,娶了张氏为儿媳妇!再说了,那药又不是咱们的,咱们是奉昭仪娘娘之命行事。如果不遵旨而行,我们兄妹能活命吗?再说了谁叫张氏多事给她一瓶养身子的补药,如若不然,咱们还没这机会了。”杨树冷漠的说道。 杨枝妥协的低下了头,闷闷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千万不能心善,她们全都是罪有应得。”杨树缓和了脸色,重新催动了马儿。 马车慢慢驶远,从路边大树后轻轻转出来一个高瘦的身影,耀眼的阳光好似也化不掉他身上的阴冷之意。 他注视着远去的马车,露出一个阴蛰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殊途同归,就让本候爷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说完后,来人仰头大笑起来,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逃离。 皇宫勤政殿,弘德眉定之间隐有怒火,却强压着。 殿下群臣纷纷噤若寒蝉、躬身而立。 过了半晌,弘德将手中的折子一扔,沉声道“各位臣工,说说你们的高见吧!” 群臣小心翼翼的半抬起头,却是你望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弘德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连连冷笑。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蒋远犹豫着上前踏了一步,恭敬地说道“臣无能,不敢也不能担此重任替陛下分忧,但臣心中有一合适的人选!”。 “哦,谁呀?说来听听看!”弘德半眯着眼睛,将身子靠在龙椅上。 “臣举荐的人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平敢当平大人!”蒋远眼观鼻,鼻观心的说道,语气非常诚恳、欣赏“平大人能力出众,又曾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对于排兵布阵自成一家。宇文博余孽狡猾非常,凶狠无比。满朝臣子中,唯有平大人曾与他正面交锋,将其差点一举擒获。俗话说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臣以为,此重任只有平大人可担当。”说完后退后一步,肃目而立。 平敢当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仍然静如山岳般站在大殿里。(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六章心病难医 “敢当,你认为蒋小候说的如何?”弘德笑着问向平敢当,语气很是温和。 “臣听陛下的!”平敢当上前一步简短的答道。 “好,那捉拿宇文博一事便交给你了。东、西二厂均有消息,他曾频频现身于河北秦皇岛一带。俗话说兵贵神迅,你下去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弘德对平敢当说道,眼含期望与慎重。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平敢当跪下领旨。 弘德看了旁边的海公公一眼,海公公急忙上前,笑着扶起平敢当“平大人请起!”。 散朝的时候,平敢当刚走出大殿,蒋小候便迎了上来“希望平大人不要怪本小候多事,只因在我心中确实只有大人能担此重任,除去陛下心中的这块顽疾。”。 平敢当微笑着还了他一礼“还要多谢蒋小候的推荐与赞赏,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蒋小候望着他俊俦无匹的俊颜,露出一丝笑意“你肯定会得胜还朝的。” “蒋小候真是深不可测啊,比老钦天鉴还会看人的面相。”后面传来一个毫不掩饰的揶揄声。 蒋小候眼皮一跳,缓缓转过身子,眼睛对上高俊朗逸无比的笑容“高大人真会说笑!” 高俊嘿嘿一笑,突然问道“长公主在大兴还住得好吗?” “母亲很好!多谢高大人问候!”蒋小候很是缓慢的答道,目光深沉。 高俊笑着点点头,突然又说道“有件新鲜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没等平敢当与蒋小候答话,他自己又说出了答案“郑夏啊前晚在迎仙楼喝花酒喝醉了,竟失足从三楼摔了下去。啧、啧,惨哪,以后吃喝拉撒只能在床上解决了。唉,也不知道郑国公爷是怎样伤心一场,毕竟郑府只有郑夏一个嫡子啊!”他摇着头无不唏嘘感叹之意。 蒋小候堪称完美的笑容有了一丝淡淡的裂痕,叹着气应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流年不利呢,还是有别的原因。郑国公祖上为开国功勋,陛下也会对他家礼遇三分。相信郑国公会查清楚的,若是有心人有意为之,恐难逃一死了。” 高俊大笑出声,用力拍了一下蒋小候的肩膀“小候爷总是能想别人所不能想的事!唉,也不知道郑夏还能不能传宗接代了。哈哈,哈哈哈!”说完,捧腹大笑起来,引得别人频频侧目。 平敢当无奈的笑了一下,开了口“对了,我找高大人还有点私事,咱们边走边说吧,蒋小候回见!” “回见,一路顺风!”蒋小候全身都散发着骇人的寒气,勉强跟平敢当客气了一句。 “你找我有什么私事?谁要你在那当和事佬的?”一脱离背后那道阴冷的视线,高俊就不悦地对平敢当说道。 “你又何必得了便宜还卖乖呢?去剌激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倒的麻烦。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嘛!”平敢当平和的说道。 “难道我怕他,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是爷做下的!那郑夏敢帮他设圈套害张雪莹,我便要他付出代价。”高俊傲然道。 “那也没必要去故意挑衅他。”平敢当皱了皱眉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他又去报复张雪莹怎么办?我找你便是想求你,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 话还没说完,高俊便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张雪莹那我会好好派人看着的,保证不让蒋远伤了她。怎么,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是真心关心她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多谢。”平敢当也不动怒,诚恳的行了一礼。 “切,不是为你,谢什么谢,你以为你是她什么人哪!”高俊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平敢当挑了挑眉。 “对了,平安归来啊!”高俊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才继续向前走去。 “谢谢!”平敢当看着他高挺的背影露出一丝笑意。 熊贵刚下衙门回到府里,便听闻自己堂妹熊氏来访。 熊氏一进来,熊贵便被她憔悴而不安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妹妹,近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如此憔悴不堪了?可是为你婆母的病?” 熊氏蹙着眉头点了点头,急急道“大哥我有话对你说。”说完,看了房内的仆妇一眼。 熊贵挥手谴退奴才后,温声道“有什么事说吧!”。 熊氏却沉默下来,脸上露出难色,双手不停的揪着手中的帕子。 “咱们是兄妹,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呢?”熊贵柔声劝道,将一杯茶放到她手中。 熊氏抬眼看着他,眼睛一红,泪水便流了出来,抽噎着叫了声大哥。 “可是妹夫对你不好?还是那张氏又在府中作祟?”熊贵沉下脸来。 “不,不是的,相公对我一向很好!”熊氏否认。 “那便是张氏了?”熊贵脸上露出一丝戾气。 熊氏摇了摇头“她仍在庄子上!”顿了一下,使劲咬了一下唇瓣,低声道“大哥,我闯祸了。” “什么事,别怕,自有大哥为你分担。”熊贵了解自己堂妹骄傲的性子,感到了一丝严重性,却仍是大包大揽了下来。 熊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更低了“前不久婆母去庄子上看张氏时,被她气得狠了。回来后身子便不大好了,我、我想借此事让相公恨张氏,便没有立刻请太医诊治。而是请了坐堂大夫,后来……” 说到这里,熊氏脸上有了一丝羞愧“后来又悄悄将大夫开的药减半,熬出来的药又掺了清水。我一直以为婆母只是被气着了,并无大碍。便想着趁此事逼得相公恼恨张氏,继而休掉她。好除去这颗眼中钉、肉中剌。谁知道婆母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宫中太医话里话外竟透露出活不长久的意思。今天一早,她又吐了好多血,躺在床上像一具干尸一般。” 熊氏抽泣起来“我心里实在是又怕又着急,又愧得慌。也找不到个人诉说一番,替我拿个主意,只能来找您了。” 熊氏说完后,怯怯地看了熊贵一眼。 熊贵听完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不过是后宅斗法而已,自己这个妹子仍是狠厉不足啊! “你婆母年纪大了,以前又曾因高桦误传死讯的原因伤过心神,日子一直过得不安宁不富足,有病也是正常的。俗话说病来如山倒,故而这次凶险异常。哪就是你将药减半造成的,弄不好本就是那坐堂大夫医术平平,诊错病因,开错药所至。”他语气平平的说道。 熊氏听得眼睛一亮“真的吗?” 熊贵肯定地点了点头。 熊氏大大的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害得我这段时间寝食难安的。” “不过,不管你婆母此次能否化险为夷,你都要将此事算在张氏头上。”熊贵看了自家堂妹一眼。 “如果婆母好了,估计相公也就不会为难张氏了。”熊氏迟疑着说。 那就让你婆母好不了!熊贵很想说这句,可想了一下又咽下了。 “别急,我这就给太医院院正下张帖子,请他去给你婆母好好诊治一番。”熊贵想了一下又道。 “谢大哥!”熊氏感激不尽,如果婆母在高桦归来有所好转,想必相公会感激自己一辈子的,他可是个侍母至孝的人,熊氏美滋滋地想着。 熊贵看着她的表情暗暗摇头:狠厉不足啊,白白错过彻底除掉张氏的大好时机。 第二天一早,太医院李院判如约而至。 熊氏热情洋溢、满怀希望地将他请了进去。 李院判一进平氏房间,一眼望见平氏心中便咯噔一下;把了脉后,心中已沉到了谷底。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熊贵给这位高老夫人看病,这简直就是为难他嘛! 他暗恨自己为何一开始没有想明白,高老夫人的儿媳本就是名医,如果不是回天乏术,又怎会求到自己头上来?! 是的,平氏的病用四个字便交待了,那便是回天乏术! 他摇了摇头,站起来说了声“老夫无能为力!”便往外面走去。 “李、李院判,您忘记开方子了!”熊氏脸色大变,急忙小跑过来提醒他。 李院判缓缓吐出几个字“给老夫人准备后事吧!”。 此话一出,熊氏不禁瘫软在地,高盈更是在呆愣之后便开始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起来。 李院判也觉得极其不忍,对熊氏说了句“留步”后,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熊氏坐在地上惊慌又无措,婆婆的病竟然成了不治之症?!听着高盈凄厉的哭声,她觉得心烦又剌耳。 此时的她茫然无措多过了伤心,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有许多事想不起来,又好像有许多事一齐涌入脑中,却理不出轻重与头绪。 “不,我不相信,娘会好的,我这就去求嫂子回来。”高盈伤心的哭了一会儿,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熊氏脑中一亮:对呀,张氏!能治好婆母则罢,若是治不好,她便是替罪羊,相公有再大的怒火,也烧不到自个身上的。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七章夜杀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乱世节妇》更多支持!) “对,盈盈,我在家亲自守着婆婆,你赶快带几个人上张氏庄子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求她回来。”熊氏嘴皮子立刻利索起来,然后又加了一句“叫张妹妹千万不可再任性漠视了,叫她一定要相信咱们不是在骗她。” 高盈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胡乱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折兰,去国子监将二爷叫回来,就说老夫人不行了。”熊氏坐在几旁,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后,吩咐自己的婢女。 “是,夫人。”折兰应着退了出去。 高盈哭着上了马车,车夫立即赶着车向城外驶去。 一个青衣小厮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急匆匆的走进了对面街上的一座茶楼,径直进了一间雅间。 “小候爷,高家的小姐哭着出门了,听见她吩咐到大兴庄子上去。”青衣小厮进去后对一位面容阴冷的年青人说道,年青人正是蒋小候。 “知道了,刚才看见太医院院正从高家出来,想来高老夫人的病情很不乐观啊!”蒋小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我就奇怪了,难道那药真的就那么稀罕吗?这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坐堂大夫就跟赶集似的,就没有一个人看出为老夫人是中了毒吗?” 他露出沉思的表情,突然转头看向那个小厮“从京城到大兴去,最快也要近两个时辰吧!唉呀,到庄子上都天黑了。这路上太平吗?她一个女子单身上路,就只带了一个车夫与一个小丫环,可别出什么意外呀?不然,那张氏可不得愧疚死?!还有高桦,肯定会怒气冲天吧!啊?”。 小厮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奴才明白了!” “明白了还不快去!”蒋小候掀了掀眉。 青衣小厮迅速的退出了房间。 烈阳下的马车急驶在官道上,高盈摇摇晃晃的坐在马车里,眼泪流得久了,被风一吹便又干又涩,难受得不行。 她闭上眼睛,想让眼睛休息一下。 没想到神情一放松,便开始打起盹来,旁边的小丫环枙子也半上眼睛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突然猛然地一颤,高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老马,怎么了?”枙子急忙问道。 “哦,枙子姑娘,天暗了看不清路,马车轮子陷在沟里了。”老马答道,勒住马车。 高盈掀开帘子,外面果然已是暮色重重。 枙子扶着她下了马车。 “怎么办呢?你一个人也抬不动马车呀?”高盈看了看那个沟,有些着急了。 “唉呀,我到那边去看看有没有老乡,让他们来帮帮忙,小姐和枙子姑娘等我一会儿。”老马为难地搓了搓手,对高盈说道。 “好吧,我们在这等着,你快点啊,天都黑了。”高盈无奈地挥了挥手,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听熊氏的话多带几个人出来。 老马急匆匆地走了。 枙子用帕子垫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扶高盈坐了下来。 夜晚没了白天灸热的太阳,便变得清冷起来,一股凉风刮过,高盈不禁缩了缩脖子,感到背脊有些发凉。 一阵风从树梢掠过,吹落几片叶子,又惊起一只夜鸦,夜鸦发现难听而粗嘎的叫声,扑梭着翅膀从高盈头顶飞过。 高盈吓得一下子站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小姐别怕,是夜鸦!”枙子急忙安慰她,自己却害怕地向四周看了看。 “老马怎么还没回来呢?他到哪儿去找人了?这附近有村庄吗?”高盈紧紧挨着枙子,轻声抱怨道。 “有庄子,我看见了。前面不远便是张夫人的怀园了!”枙子指了指远方。 “要不,我们慢慢向前走吧!”高盈建议道,留在这儿苦苦的等更让她心烦意乱。 “老马回来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再等一会吧,再说天这么黑,今晚月亮又躲在云层后面,看不清楚路。”枙子想了一下说道。 高盈无奈的点了点头。 突然前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枙子睁大眼睛望过去,有几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她高兴地摇了摇高盈的手臂“小姐,老马带人回来了。” 又向前方挥了挥手“老马,这里。” 高盈也松了口气。 前方的人并没有作出回应,只是随着轻微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啊,你不是老马,你们是谁?”寂静的夜色里突然传来一个惊慌害怕的质问声。 “救命!”凄惨的叫声划过夜空,又猛地消失怠尽。 细微而惨厉的声音飘荡在夜色中,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子时初,怀园的大门被激烈的敲响了,伴随着一个男子凄厉恐惧的声音“夫人,张夫人开门呀!我是老马,小姐、小姐遇害了。” 看门婆子带着疑问与害怕将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缝,借着门前的灯笼看去,却被唬得倒退了几步。 门外的老马满脸是血,脸色却苍白似鬼。 “是华妈妈吧?我是高府的老马,让我进去,有急事。”老马拖着颤微微的步子,自己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哎呀,老头子,儿子你们快起来,出事了。”华妈妈急得一拍大腿,不管不顾的叫起来。 张雪莹很快便听到了华妈妈儿媳妇的禀报,急忙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一出来,也被老马的惨状吓了一跳“老马,你怎么三更半夜的到庄子上来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老马一下子软在了地上,哭了起来“夫人,出大事了,小姐和枙子被害了!”说完捶着地大哭起来。 “高盈!她,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庄子上来?现在在哪儿?”张雪莹也吓得不轻,不知道那个被害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老夫人病危了,小姐想来请您回去给老夫人瞧瞧病。便带着枙子让我赶车送她来,但到柳庄附近的时候马车轮子陷在了沟里,我便到村子里去老乡帮忙抬车。留下枙子陪着小姐,可是不知道是谁从背后将我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我怕小姐有事便急急往回跑。”老马抹了把脸上的汗与泪,继续说道“可我跑回去一看,小姐和枙子已经死了,惨啊!”。 死了?!高盈死了?!张雪莹闭了闭眼睛,狠狠在自己手腕子上掐了一把,希望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恶梦。 然而手腕处传来的强烈痛感将她那抹微小的希望击得粉碎。 “她现在在哪里?”她将手扶在墙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喉头带着哽意问道。 “我请了两个老乡守在那里,是跑着到您这报信的。”老马吸了吸鼻子,难过的回道。 “好,马上叫华勇起来送我们过去,另外叫华大叔马上到县衙去报官!”张雪莹抛开心中的忧伤,努力镇定下来。 “是,夫人。”华妈妈一溜小跑的出去了。 黄妈妈与枫叶陪着张雪莹向门外走去。 张雪莹坐在马车里,觉得这个夏夜格外寒冷,冷得她身子禁不住瑟瑟发抖,就像打摆子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她狠狠咬着唇,无声的哭泣起来。 黄妈妈和枫叶也找不到话劝她,只能陪着流泪。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一小会儿,便停了下来。 枫叶扶着她走下马车。 一辆侧在沟里的马车车顶上面点头两盏白纸糊的灯笼,做工粗糙、灯光昏黄。一看便是村里的百姓家用的普通灯笼,照着黑乎乎的天空与大地,显得阴森恐怖。 张雪莹扫了一眼,伸手紧了紧自己衣领,视线便被地上两块白布盖住的东西吸引了。 “夫人,小姐与枙子就在那里。”老马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哽着声音说道。 张雪莹的视线又模糊起来,拖着千斤重的脚步慢慢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她呼吸不稳、手指颤抖,几次想触碰那块晃疼她眼的白布,却不敢! “夫人,让我来吧!”枫叶走过去轻声说道,蹲下身子一咬牙掀起了那块白布。 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撞进她们的视线,枫叶被吓得惊叫一声,捂着嘴倒退了好几步,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张雪莹感到眼睛一股剌痛,痛得她不得不再次流下泪来。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上高盈那张苍白的小脸,沾了沾她嘴角渗出的血丝。 血丝还未干涸……! 她将手伸向高盈右耳,然后又捏了捏她的手臂位置。 “将灯笼拿过来,靠近点!”她清冷异常的声音响起,枫叶收敛收神,急忙将灯笼支了过去。 张雪莹翻开高盈与枙子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她们的眼球,又将她们翻过来看了看她们的后背。 “这条路通往哪几个地方?”她抬头问向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回这位夫人!”庄稼汉咽了咽口水,怀着敬畏之心看着这位敢将尸体翻来翻去的美貌夫人“直走便是李庄方向,向左是翠岭,向右便是往龙门沟的方向了。” “你们就住在村子里,想必田地就在附近,最近天气炎热,你们一定会在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才出来做农活吧?那你们可有看见在戌时初到戌时末这段时间可有陌生人在附近出现过?”张雪莹又问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八章悲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乱世节妇》更多支持! 庄稼汉想了一下,又看了看同伙,摇了摇头。张雪莹看向另一位,另一个也摇了摇头。 “这样吧,今天多谢你们了。这里有十两银子,你们一人拿五两去,算是我感谢你们。另外还有件事要你们帮忙,你们马上回到你们村子,挨家挨户帮我问问看,今天戌时初到戌时末这段时间出现在附近的陌生人。不管有没有打听出结果,你们都可以到京城的高府找张夫人,我会再给你们每人五两银子。”张雪莹说道,示意枫叶给银子。 两位淳朴的庄稼人都有些不安与意外,喃喃道“我们村一向安宁和平,不成想竟在村子外发生了这么惨的事情。这原是我们应该做的,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回去马上替您打听,有了信明天一早便去高府找您。” “谢谢你们了,收下银两吧,不能让你们白白耽误功夫。”张雪莹说完,又蹲下身子。 下颔关节与颈项部位已经开始出现尸僵了。 她看了看高盈与枙子身上尚算整齐的衣衫,又看了看她们身上的各种首饰,沉吟起来:没有被强暴的迹象;也没有丢失首饰,那么对方是为了杀人而来,可究竟是什么人跟两个小女孩子有仇呢?是杀错人了?还是本就是奔着她们而来的?是高桦的政敌吗?还是……突然,她想到一个最坏最接近的答案! 她猛地站起来,眼睛露出气愤之色,握紧了拳头。那条阴冷无比、毒狠非常的蛇终于开始报复她了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冲着无辜的高盈下手! “夫人,大兴县太爷来了!”华勇的声音响起。 几盏气死风灯给阴冷漆黑的夜带来了一丝光明,几个人正飞快地向这边走来。 “这位便是高夫人吧,在下大兴县令徐长功,久闻夫人大名了!”带头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微胖、下颔有须,非常客气的拱了拱手。 张雪莹行了一礼“劳烦大人深夜前来了,那边遇害的正是我家小姑子与她的贴身婢女!”。张雪莹指了指高盈与枙子的尸体. 徐县令点点头,带着几个捕快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 “高夫人,有您在此,下官便没有带忤作来,以免冒犯高小姐的贵体。依您看,她们是为何而亡?”徐县令看了一会,直起身子看向张雪莹。 张雪莹吸了一口气“我粗略地看了看,她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嘴角却有血渍渗出,可能是受了内伤。我不知道她们按规定是要抬到县衙里去,还是由我直接带回家去,所以没仔细检查。” 徐县令想了一下道“依下官看来,大兴县衙比京城近,还是抬到县衙吧。您看,成吗?” 张雪莹点了点头,指着老马道“这是我家的车夫,他到村子叫人抬马车的时候遇袭晕了过去,烦请大人派两个捕快到他晕倒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恶人的线索。然后再陪老马回京城高府去报个信,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小姑的事。”说完,轻轻拭了一下眼泪。 徐县令脸上露出深深的同情之色,指了指两个看似机灵的年轻捕快“你们俩就陪在这位老家人身边吧,检查完线索后,再陪他回京城。” 然后又看向张雪莹“夫人,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先找出两位姑娘的死因。” 张雪莹喉头干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胡乱点了点头。 在京城的高府里,平氏终于在晚饭时间醒来了一会儿。自己喝了两口参汤,也许是自己的病情自己最清楚吧,强烈要求熊氏将在外公干的高桦找回来,她想看看自己三个孩子。 经她这么一说,烦乱不已的熊氏才记起高盈去的时间太长了。 算着时间高盈应该回来了呀?难道张氏仍然不肯回来吗?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这么一想,她就再也坐不住了,马上叫护院带着几个家奴往大兴方向找了去。 几个护院刚走到半道,便碰到了头上缠着白布的老马,听老马讲高盈与枙子遇害,自是吓得够呛,急忙与老高返回了高府。 还好那个护院长了个心眼,只将熊氏请出来让老马讲明了事情的经过。 熊氏一听,便觉得自己头顶响起了晴天霹雳,呆了半天才将自己快跳出胸腔的心脏给安抚了一点。 她自是不敢告诉平氏,只得找了个理由将高兴悄悄叫出来,告诉了高兴这个突出其来的噩耗。 高兴本就为平氏的病而忧伤焦急,突然又得知高盈的死讯,呆了一呆,便一头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熊氏吓得一边尖叫,一边手忙脚乱的指挥下人将高兴扶到房里歇息。 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半天,不得已将熊贵叫了过来,向他说了府里发生的事情。 熊贵一边惊讶于高府的不幸,一边安慰着熊氏。 然后便派自己的亲信马上赶往河南,去叫高桦回来。 留下熊氏坐镇高府后,自己亲自带着人赶往大兴的县衙。 待他赶到大兴县衙时,正碰上张雪莹替高盈与枙子做完尸检。 这是熊贵第一次见到让自己妹妹深恶痛绝的张氏,一边惊讶于张氏的美貌风华,一边震撼于她的大胆。 两具血淋淋的死尸摆在那里,在场的师爷、县太爷与捕头无不侧目,她却面不改色的说着尸检结果。 “两人没有明显且严重的外伤,衣衫凌乱却完整,没有被暴力侵犯的痕迹。手腕处有防御性的淤痕,身上有淤青,毛囊也有撕裂的痕迹,是反抗造成的伤痕,看来是恶人抓住她们时留下的。尤其是喉部掐痕完整,而且重而深,看来是凶手掐着她们的喉咙,让她无法喊叫,接着他打碎了她们的肋骨,碎掉的骨头剌破了她们的心脏与肺部。她们没有立即死去,而是痛了很久,心脏的血液倒灌进气管里,才慢慢呛死过去的。” 张雪莹说到最后,声音低沉缓慢,带有明显的哽音。 熊贵心中也很震惊,轻声说道“这恶人太残忍了,居然活活折磨死两个女孩。”他看向大兴县令“没听说大兴附近有盗匪出没啊?” “不是剪径的盗匪做下的!”张雪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看向熊贵,眼神清冷而肯定“她们身上的首饰都在,若是求财的盗匪,怎么会留下首饰?再者,能直接打断人的肋骨,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熊贵点了点头“张夫人分析得极是,到底是什么人会对两个深宅大院的小女孩下此毒手呢?”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张雪莹。 张雪莹移开自己的目光,手紧紧揪在了一起。 “张夫人,高老夫人的病情很不好,可能大限将至。高兴忽闻高盈的死讯,伤心之余晕了过去。我已经派人去接堂妹夫了,我妹妹一人在府里难挑大粱。眼看天色也快亮了,我们这就带着高盈主仆回去吧!府里应该还有许多事等着你!”熊贵想了想建议道。 “多谢熊大人连夜的辛苦奔波,我也正有此意。”张雪莹自是同意了。 黎明中,熊贵与张雪莹带着高盈主仆的尸体回到了京城高府。 到了高府大门,张雪莹刚下马车,便看见前方奔来两匹快马。 骏马停下,高桦双目红肿、面色悲戚的从马上下来。 张雪莹看着他难抑伤心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 高桦匆匆扫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向了后面马车那两口黑色的棺木。 他脚步飘浮地向前走了两步,喃喃的叫了声“妹妹!”,便流着泪将那具檀木做的上好棺木抱在了怀里。 “让下人把棺木抬进去吧!”迟疑了一会,张雪莹终于举步上前说道。 高桦低着头抹去泪水,向旁边的管家点了点头,便迈着大步进了高府。 由始至终,他都没看张雪莹一眼,也没同她讲过一句话。 张雪莹也没放在心上,指挥着管家将高盈主仆的棺木抬进去安放在正堂,然后又让管家设好灵堂。 “夫人,这些事交给管事忙,您快去看看老夫人吧!”黄妈妈挨到她身边轻声提醒她。 是了,平氏!她不禁抚了抚额,这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事都凑到一块了!难道真有什么鬼魅恶灵缠上了自己,不直接杀了自己,却要自己背负上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债,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与自责中? “一会去告诉堂少爷一声,就说我找他有急事!”她轻声吩咐黄妈妈。 黄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为难,迟疑地点了点头。 平氏的房里,充盈着剌鼻难闻的味道。 有药的苦味、有尿的骚味,更有久不开窗的阵腐味。 张雪莹一走进去便皱着眉头掩了掩口鼻“枫叶,去将窗户打开两扇,让屋子里进来些新鲜的空气。” “哟,妹妹真是讲究啊!也难怪,你第一次进来难免有所不适,不像我天天呆在这里,早就习惯了!”熊氏仍是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天气闷热,婆婆卧病在床需要房间通风透气,这样对她的身体才有好处。”张雪莹一边淡声说道,一边走到平氏床边。(我的小说《乱世节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三十九章逝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乱世节妇》更多支持! 尽管听人讲平氏病重,但张雪莹一直以为大家是夸大事实。毕竟以前在家她一直尽心尽力的调理着平氏的身子,按她的想法,平氏无病无灾的再活三十年也不无可能。 可眼前的平氏,让她震惊又陌生。 脸色浮现着一层青灰之色,人瘦得皮包骨;躺在床上尤如一具干尸,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像鸡爪一般干枯,若不是胸脯仍有轻微的轻伏,她会觉得平氏已不在人世多日了。 高兴苍白着脸,无助而茫然;高桦脸色阴沉,眼睛透着一片煞人的血红色,紧紧拉着平氏的手,轻轻呼唤着她。 “婆婆怎么会病得如此之重?”她不禁轻声发出了疑问。 “还是请妹妹大人大量,上前为婆婆诊治诊治吧!”熊氏抹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道。 高兴眼中露出一丝期望,恳求地看向她。 张雪莹不禁暗自苦笑,轻声道“我若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就好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为平氏把起脉来。 脉一把,她的心便沉到了谷底。脉象的产生与心脏的波动,心气的盛衰,脉道的通利和气血的盈亏直接相关。所以,心、脉是形成脉象的主要脏器。气血是形成脉象的物质基础。现在她几乎感觉不到平氏的脉象,飘浮而虚无的脉象正在显示平氏的生命像漏斗中的沙砾一般,正在慢慢流失掉。 见她收回手,高桦说了从见到她以来第一句话“娘怎么样了?” “非常不好,她的生命迹象正在飞快的流逝掉。气血亏损得非常厉害,我闻到屋子里有老参的味道,想来她最近一直在用参吧。但这几乎对她没有一丝的作用,我也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张雪莹说完,难过地低下了头。 高桦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表情,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 “你的意思是,她已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了吗?”高桦的声音除了伤感,便是阴冷与愤恨了。 张雪莹看了他一眼,他在愤恨什么?以为自己见死不救吗? “反正我是没有办法了!”她坦然地说道,她是凡人,能力有限,自己不亏心。 高桦的呼吸声粗重起来,握紧了拳头。 “大哥,太医院的院正也是如此说的。”高兴见他不善的表情,急忙说道。 “如果一开始妹妹便替婆婆治病,婆婆也不至于……!”熊氏轻声自语道,背过身子吸了吸鼻子。 仍是不放过每个黑她的机会啊!张雪莹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熊氏这次表现得如此明显而迫切,是因为什么呢? 她似乎非要将平氏的病与自己拉在一起!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咳、咳咳!”正当众人沉默在让人窒息的氛围中时,床上一直昏睡的平氏突然咳了起来。 “娘,我是桦儿,我回来了。”高桦急忙伏到她床边,轻声说道。 平氏慢慢睁开眼睛,枯黄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微笑“是桦儿回来了?真好,娘还以为看不到你了。”一边说一边缓缓扫视了一遍屋里的人。 当看到张雪莹时,她明显一愣,却没有再流露出抗拒之意。 “啊,还有兴儿!”平氏费力的向高兴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盈儿呢?盈儿怎么没来?”她气若游丝地问道。 张雪莹眨去眼中的泪水,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婆婆,妹妹守了您一夜,我让她去休息了。” “嗯!”平氏好似累了,听完这句,便又闭上了眼睛。 “让婆婆休息一会吧,我们出去说话。”张雪莹站起来,暗示屋里的人,正堂还有事要办理。 高家兄弟与熊氏心领神会的站起来,轻轻往外面走去。 “雪莹哪!”刚走到门口,平氏突然叫住了她。 “婆婆还有事吩咐吗?”她只能站住了。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你们都出去吧!”平氏吃力的说道。 高桦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带上了门。 平氏浑浊的眼睛久久看着张雪莹,吐出一口气来“你坐下,听我说。”一股酸腐的味道直冲她的鼻子深处。 她侧身轻轻坐下,感到眼睛与心底一样,酸楚得厉害。 “我不行了!”平氏看着她,干瘪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脸上却异常平静。 张雪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或许平氏现在已不需要任何虚假的安慰了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要怨恨我!”平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就像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一般。 “看您说的,怎么会呢?”张雪莹勉强笑了笑,拉起她冰冷的手。 “那是因为你不在乎,你不在乎的,你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多作计较。”临终前的平氏仿佛开了心窍一般,听得张雪莹一怔。 “你不想跟桦儿在一起过日子,便和离吧,如果不想和离,你也不用怕。兴儿与盈儿都是向着你的,而且你有钱财在手,又、又为我守过孝,桦儿不敢休你。”平氏继续说道。 一颗颗豆大的眼泪终于从张雪莹的眼眶掉了出来,溅在她拉着平氏的手上。 “盈儿以后找婆家你还要多为她思量思量,我、我相信你……”平氏说完这句,又猛力咳了起来,一缕殷红的血丝染上她的嘴角。 “去吧,把盈儿叫过来,我最放心不下的,便、便是她了。”平氏气若游丝的说道,闭上了眼睛。 张雪莹慢慢站起来,低头冲出了房门。在廊下捂着嘴哭了起来!只觉得无措又悲伤! 高盈!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娘跟你说了什么?”一道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她抬头一眼,高桦目光阴冷的站在她面前。 “婆婆要见盈盈!”她没有计较高桦的态度,为难与伤心已让她顾不上其他了。 高桦赤红着眼,狠狠一拳击向廊下的柱子,沉默了一下后,猛然转身向房里走去。 张雪莹犹豫了一下,终于没跟着进去,咬着唇,忐忑不安的等在外面。 房间里传来模糊的说话声,突然杨枝的哭声响起,高桦暴怒的喝止声传来。 张雪莹一咬牙,推开了房门。 杨枝身子颤得像风中的树叶一般,低着头跪在地上低泣。 高桦半抱着平氏,平氏脸色青灰,双眼紧闭,微张的嘴里不断往外冒着鲜血,让人触目惊心。 “唉呀,婆婆!”熊氏大惊小怪的声音响起。 张雪莹走过去,拿出银针扎向平氏的神庭、印堂与人中。 平氏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刚张开嘴,便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喷得高桦满脸都是。 膏肓、膈腧、肺俞、尺泽、孔最、太渊、鱼际、太溪、足三里、中脘、内关、胃俞、郄门……张雪莹顾不得脏乱,只运针如飞。 高桦眼也不眨得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究里的表情。 终于,平氏的咳血止住了。 高桦眼睛一亮“是不是娘没事了?” 张雪莹沉重的摇了摇头“这只是暂时止住她不停的咳血,其他的我真的无能为力。” 高桦眼中的光亮立刻熄灭了。 “都怪我,我不该对老夫人说起小姐的事;如果我和哥哥上次能求得张夫人回来为老夫人诊治,说不定老夫人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一直跪着低泣的杨枝突然发出一声愧疚而悲哀的尖叫,爬起来一头撞向了小几。 张雪莹吓得惊叫一声,急忙跑过去扶起她,只见她额际撞了一个大大的包,人也晕了过去。熊氏一边尖叫,一边叫折兰把婆子叫进来将杨枝抬出去。 高桦却沉浸在杨枝那两句话中,看向张雪莹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怨恨。 “妹妹,听杨枝的话,她们兄妹二人竟前去庄子求过你回来替婆婆治病?”熊氏突然红着眼眶,凄然欲泣的看着她,隐含悲愤与指责“你为何要与婆婆赌气?你为何就不能大方一点?若是你上次肯回来,婆婆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小姑也不会因为前去求你而惨遭不测!”。 张雪莹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回避她的眼光,也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 “啊,老夫人她……!”黄妈妈的惊呼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了平氏身上。 张雪莹转首,正好看见平氏喷出一大口鲜血,指着她的手猛然垂落,两只几欲脱眶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里面只有恨,再无其他。 她眼一闭,一下子跪了下来。 “滚出去!”高桦轻轻放下怀中的平氏,咬着牙低声喝道。 熊氏早呼天抢地的扑了上去。 张雪莹恍若未闻,冲平氏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径直向外面走去。 “哎呀,夫人,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赌气走啊!”黄妈妈急忙追上来,焦急的低语劝道“您这个时候走了可就是您理亏了,可怜姑爷刚逝了生母与亲妹,您大量些,不要与他计较。” 张雪莹苦笑了一下:原来,世上都是这样看自己的,任性、小气!是吗? “正因为他现在正是伤心气恼的时候,我才不碍他的眼。人死如灯灭,守在那里大哭大叫,又有何用。还不如……”,还不如早些找到杀害高盈的凶手来得实惠些。(我的小说《乱世节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章迷雾重重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乱世节妇》更多支持! 想到这里,她回过头看向黄妈妈“我叫你给高少爷递信,你可叫人去了?” 黄妈妈尴尬的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夫人,高少爷听到丧讯,肯定会过来的,您、您别急,现在这个时候,您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张雪莹看着她的神情,不由冷笑:是想劝自己要守妇道吧! 张雪莹静静坐在睡房里,看着院子里廊下的白色灯笼,听着前院传来的震天的哭声。 到底是为了什么?平氏会突如其来的逝世,就好比一盏油灯,里面本来有满满的油,却突然被人倒空了,灯也不得不灭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高盈,她能想到的只能是蒋小候了,他到底要做什么?就因为自己在不经意的时候得罪了他?就因为自己为了平息佃户之间的纷争,多事验了次尸体,他便要赶尽杀绝吗? 但这些只是自己的第六感,是猜想,如果告诉高桦,高桦会信吗? 下一次呢?下一次又会轮到谁?为什么是高府的人而不是张府的人?毕竟自己跟张府的人更为亲[近啊! 她想的头都痛了。 “夫人,奴婢进来为您点起灯吧!还有,晚膳好了,您好歹用些!”外面传来秋瑟的声音,比往常更为恭敬与小心。 原来自己已在黑暗中坐了这么久? “夫人。您让奴婢进来吧!身子要紧,若是老夫人与夫人还有二姑奶奶得知您不用饭,该心疼您了。”枫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进来吧!” “哎!” 枫叶与秋瑟端着两个托盘小心的走了进来,摸着黑放在了小几上,然后点上两盏美人耸肩灯,给室内带来了光亮,驱走了沉闷与黑暗。 “枫叶,你悄悄在府里打听一下,我不在的时候府里来过什么人?还有,老夫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病得?最近老夫人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张雪莹慢慢搅了搅碗中的米粥。轻声吩咐枫叶。 枫叶布菜的手一顿,又立刻低声应了声是。 张雪莹身着麻衣,头包白布,跪在满是白幡的灵堂里。不断接受着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上前流泪安慰。 平氏的棺木摆放在前。后面便是高盈的棺木。满府白茫茫的一片。人人脸上都带着悲凄,红着眼眶,不论真心或假意。 高桦与高兴负责接待男宾。熊氏与她则一左一右跪在灵前负责接待女宾。 高桦虽对她仍是冷若冰霜的样子,好歹在外面没有再给她难堪。 平氏与高盈的棺木要摆放三天后,才会运回宣宁老家安葬。 高俊扶着高粱氏不出意外的出现在灵堂,高俊向她投来安慰而关切的目光。而善良的高粱氏则哭得眼睛红肿、身子直晃,拉着她与熊氏的手作着无声的安慰。 张雪莹很想上前与高俊说说自己心中的担忧与怀疑,无奈人多眼杂实在不便。 梅氏与汪氏并张雪莹,梅家夫人也来了。 “莹儿,逝者已矣,但你可要保重啊!”,梅氏临别前拉着她的手,一再叮咛着。 “我知道的伯母,您别担心我。还有,最的天气越来越热,若是没什么事您们千万不要出府。”她有些紧张与惊慌的对梅氏说道。 处于感慨的梅氏没有注意她的神情与语气,只随便点了点头。 “你干什么?”外院里,刚送客出去的高桦看见守门人急匆匆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回老爷,外面有两个柳庄的村民要见张夫人,说是有急事相告。”守门人答道。 “柳庄的村民!”高桦嘀咕了一句,突然脸色一变“快让他们进来,带到我外院中的书房去。”说完,又吩咐旁边的一个粗使婆子“去请张夫人到我外院书房去。” 婆子匆匆去了,高桦难掩心急的走向书房。 树丛后,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闪,立刻消失不见。 “见过夫人!” 张雪莹一进去,便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真的是你们!”张雪莹精神一振,莫不是他们有消息。 “夫人让我们打听的事,我们打听清楚了。”其中一个村民说道。 “你们坐下说吧!”张雪莹看了高桦一眼,高桦点了点头。 “夫人,是这样的,我们连夜问了所有的村民。终于有人告诉我们,在贵府小姐出事那天下午,村口确实有陌生人出现过。一共四人,年纪都不大,穿着蓝色的衣服,上面还隐有银光闪动。” 银蓝色的衣服?果然是他的人! 张雪莹脸上闪过一丝愤恨。 “你知道是谁?”一直看着她的高桦立即说道。 张雪莹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两锭银子“谢谢你们的消息,但此事干系重大。以后若再有人问起那几个陌生人的事,你们千万不要说。” “谢谢夫人,谢谢您!”两个村民千恩万谢的走了。 “是谁与我高家有仇?要害盈盈?”高桦追问道。 张雪莹抿了抿自己苦涩而又干洄的唇瓣“跟高府无关,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是冲着你来的,那为何要害死盈盈?”高桦一听眼睛都红了。 张雪莹叹了口气,低下头“我还是猜测,不过,如果得到证实,我一定会为盈盈讨回公道的。” “够了张氏!”高桦听得怒从心起,狠狠一巴掌拍在书案上。 “我不管你在外面又得罪了什么人?我只知道盈盈是因为你而丧命的。”高桦怒声喝道,一把揪住张雪莹的领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你。娘是因为你的傲气,你的见死不救才死;盈盈更是无辜,却也是因为你。” 他摇着头,恨声道“张氏啊张氏,我真的想不出要怎么对你,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哪!”,说完,他狠狠一把将张雪莹推倒在地上。 “婆婆的事不怪我,我以前在府里。一直替她调养身子。她一向身体很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得了如此重而奇怪的病症,竟然会药石无灵。”张雪莹低声说道,心中虽气高桦的无礼,却也能理解他痛失两位亲人的痛苦。 “你不用替你自己诡辩了。你我心中都清楚。事情的根源在你身上。换句话说她们都是你害死的。你是杀人凶手。”高桦上前一把将她提了起来,逼她看着他又恨又冷的眼睛“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高府正是因为你。才有如此不幸的事。” “那你究竟想怎样?” “我本来想你不想与我过,我便成全你。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磨你一辈子,你到死都只能是我高桦的人。”高桦冰冷的声音传来。 张雪莹惊讶地看着他。 “很失望?很不安吗?这就对了,你休想与你那奸夫成双成对!”高桦一边冷笑,一边推开她,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向门外走去。 “哦,对了,害死盈盈的人是谁,我相信你有能力查清楚。你如此为难,恐怕那人又是我们轻易惹不起的人吧?不过,我相信你自有法子为盈盈报仇。你若是还有一丝人性,你就该天天活在痛苦自责之中,早日为盈盈报仇。”高桦说完这句,便大力关上了房门。 张雪莹心乱如麻的伏在地上,无声的低泣起来。 “杨树,去看看堂少爷走了没有?如果他没走,将他带到书房来,就说张夫人找他有急事。”高桦冷冽而不屑的声音传来。 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真的把高俊当成了自己一心爱恋的人?! 她心底飞快的想了一会,爬起来整理了一下略有灰尘的衣裙,捋好发丝,打开书房的门,来到了廊下静候着。 不一会儿,杨树带着高俊出现在月亮拱门边。 “堂嫂您找我有事?”高俊掩不住惊讶,为什么张雪莹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无论有什么理由,在他人眼里恐怕都极为不妥。 张雪莹肃穆瑾然的点了点头,也没让高俊进去坐下奉茶。两人就站在外院廊下说起话来。 “我找你来是为了盈盈遇害的事!”张雪莹干脆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意思,如果有人传到凶手的耳里就更好,毕竟高俊的人都是东厂的人,也没几个权贵敢直接与他们对上。 这么一想,她更加镇定了“盈盈是到庄子上接我回来给婆婆治病才遇害的。先是马车陷在了沟里,老马没办法前去柳村叫人帮助抬车,留下她与枙子主仆等在那里。可老马走到半道上便被人从背后打昏了,等他醒来后,天色已经全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算他还有几分机灵,也顾不上到村里求助,直接返回了停马车的地方。” 说到这里,张雪莹长长吸了口气,仰起优美的颈子看向头顶的蓝天“盈盈与枙子已遇害了,他找来两个村民帮助看管尸身,才跑到我庄子上报信。” “我听说堂妹遇害时,没有任何遭受侵犯的地方,也没有失去财物?”高俊显然早就“听说”的很清楚了。 张雪莹点点头,迈步向院子中走去,艳阳清楚的照射出两个影子,她不走近些,那偷听的人又怎么听得清楚呢?(小说《乱世节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一章陷害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乱世节妇》更多支持! 不管偷听的是谁,她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的,凶手杀人总要讲动机。他没凌辱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显然不是为色;又没有取走她俩身上的首饰,可见也不是为财而来。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杀死两个养在深闺大宅的女孩子?我细细看过那条让马车轮子陷进去的小沟,痕迹尚新,是新挖的,明显是特意冲他们设下的陷阱。所以才会有老马被人击昏的事!盈盈与枙子都是让人直接扼住咽喉,让她们无法呼救与逃脱,然后用拳头猛击她们的胸部,打断她们的肋骨,断掉的肋骨剌进两人的心脏与肺部,两人均因血呛进气管窒息而亡。” “可是堂哥与人结下仇怨所至?”高俊细细听完后,问出一个最有可能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曾想过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与平将军也清楚上次所发生的事。可是,如果是因为我,他为何没找张府的人下手呢?为何挑了盈盈?刚才柳村两个村民告诉我,在盈盈出事那天下午,柳村确实出现了四个陌生人。年纪不大,均着银蓝色服饰。”张雪莹说道“我;要请你帮我找出这个凶手,将他绳之以法,告慰盈盈在天之灵!”。 “您放心吧,盈盈是我堂妹。就算您不托我,我也会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的。”高俊严肃而郑重的回答道,这并不是假话,毕竟高盈是个好女孩子,的确不能让她就这么白白死掉。其实听完张雪莹的话,他也怀疑到了蒋小候身上,众所周知,大长公主府的奴才衣着便是银蓝色的天丝,比一般人家的少爷还要来得奢侈,这也是他们一向引以为傲的地方。几乎成了蒋府奴才的标志。 “如此便先谢过了!”张雪莹也郑重的行了一礼“后院还有事要忙。我便不陪你了。” “堂嫂请!”高俊躬身相送。 几乎在同时,一道身影从墙头直接翻出院外,向对面的茶坊奔去;另一道身影从一棵槐树后闪出来,脸色阴霾。尤带深思。正是高桦。 他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人。心底滑过疑惑。上次在庄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平大人也会在哪? “你说什么?有村民看见他们几个?这些笨蛋!”蒋小候阴冷的脸更显阴森了,站起来在茶社雅间内转着圈子。 “不行,这事有高俊手下那群鹰犬掺合进来。千万不能让他们抓住辫子。”他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杀机“你马上回去找到那几人!”手中狠狠比了一个手势。 他的贴身随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飞快的闪身出门。 “只要断了这条线,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拿我没有办法了!”蒋小候恢复了从容悠闲,露出一个得意的冷笑。 繁忙而又纷乱不堪的三天终于过去了,这晚,高桦、高兴兄弟与熊氏、张雪莹一起来到来平氏的屋子,为她收拾生前的东西,看哪些适合带回宣宁一起下葬。 高桦留下张雪莹在京城,而是准备带着高兴与熊氏扶灵回乡。 在他心里熟轻熟重,现在已不言而喻,熊氏自得而满意,高兴看张雪莹的眼神却充满了苦涩与矛盾。 “夫人我来帮您吧!老夫人生前最喜欢的衣服与首饰我知道得最清楚。”杨枝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怯懦懦的看了张雪莹一眼,飞快的闪到了熊氏跟前。 “杨枝,你很好。你也收拾一下你的随身衣物,这次带你兄妹二人回宣宁后,你们便不必跟着我们回京了。我会为你们兄妹脱去奴籍,并斥令你二叔将霸占你们的田地还给你们。”高桦在一旁看着杨枝头上渗着血丝的白布条,声音温和地说道。 杨枝闻言大喜,急忙跪下谢了又谢。 “叭”一声,一只多宝阁上的瓷瓶突然掉下来,摔了个粉碎,从里面滚出一些粉色的小药丸。 房内的众人都看了过去。 杨枝紧张而难堪的蹲下身子,准备捡起来。 “喵呜!”一只黑色的大猫突然跳了进来,碧绿的眼睛闪着诡谲的凶光,直奔地上的药丸而去。伸出粉色的舌头一舔,便吃进去了几颗药丸。 “唉呀,哪里来的猫?吃了张夫人给老夫人的荣养丸!”。杨枝惊呼一声,上前去赶猫走。 不料大黑猫却炸了毛,躬起身子,直起尾巴,威胁似的低叫了一声。 倒吓得杨枝退后了几步。 黑猫趁机向门口方向蹿去,刚跑到门口,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猛然跳起来,又直落地面,打了几个滚后,颓然倒地不动了。四肢弯曲又伸直,看上去痛苦至极,低声哀嚎着。 “这猫是怎么了?”熊氏惊奇的咦了声。 高桦眼光一闪,冲到黑猫身边俯下身子“不对,这猫怎么好像中毒了一般?”,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猫唇角一摸,抬起的手便是一片触目的鲜红。 “啊,果然是中毒了吗?”熊氏掩唇惊叫“相公,您手上还有些白沫呢!” “这是外院厨房贵嫂子的猫!”杨枝在一旁小声道。 “去把贵嫂子叫来,问问她这猫可是吃过什么东西!”高桦紧绷的声音传来,看了张雪莹一眼。 张雪莹心里一惊,看向地上那几颗小小的药丸。 高桦的目光随着她看过去,冲过去捡起剩下的药丸,小心的用一张纸包了起来“熊氏,麻烦你去你堂哥那儿。请他把太医院的吴太医请来。”他沉声对熊氏说道。 熊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回头睃了一眼张雪莹,嘴里应着出去了。 张雪莹的心里像沸腾的热油锅里溅进了几滴冷水一般,如果这药真有问题,是谁做的手脚?她将自己怀疑的目光投向低头不语的杨枝。 可是为什么自己给平氏把脉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症状呢?如果平氏真的是中了毒,而也只会是一种慢性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的毒药。而不会像这只猫一样,吃了几颗药后马上有了如此强烈的反应。 幕后黑手这么做,只不过是想高桦怀疑自己毒死平氏而已吧!那么,这药丸里到底是哪种毒药呢? 又是什么人如此恨自己?真的是蒋小候吗? 无数的问题从她脑海中闪过,越想她的脸色就越苍白。 高桦别具意义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双拳握得青筋暴露。 “张氏。你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高桦冷得像冰碴子一般的声音响起。 高兴惊讶的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哥,迟疑了一下道“大哥,这事尚末定论。您还是不要多想才是。” 无论怎样。他心中的天秤总是下意识的偏向张雪莹。他觉得与自己一家生死与共的嫂子不是这样可怕的人。 高桦怒其不争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严厉非常,高兴无措的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了,却走到张雪莹身边,陪着她。 张雪莹反而镇定下来,无论事情是否与自己猜想的一致,事情来了就只能面对,不能也不可以逃避。 吴太医很快与熊贵来到了高府,高桦小心的拿着那个纸包走了出去。并命护院把守好了屋子,又叫自己的心腹小厮亲自“服侍”好张夫人与二少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张雪莹的心里已想过千万种可能,高兴在一旁坐立不安,频频拭着脸上的汗水。 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纷乱而快速的脚步声。 门砰一声被人踢开了,露出高桦青紫交加的脸,额头的青筋直跳,大步向张雪莹冲来。 高兴起身张开双手护在张雪莹面前“大哥,你要做什么?”,他害怕而紧张地问道。 “走开!”高桦大力推开高兴,眨眼之间已抬脚向张雪莹狠狠踹来。 张雪莹险险躲过,身下坐的椅子却被高桦那一脚踢了个粉碎。 “高桦你这是做什么?”张雪莹也怒了,如果那一脚踢在自己身上,自己能受得住吗? “我干什么?张氏,你这个蛇蝎妇人!”高桦暴怒,蒲扇般的大手一抓,紧紧扼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掐着她。 张雪莹痛得冷汗直冒,拼命挣扎着。 “大哥你住手,你这是要干什么呀?”高兴大哭着扑上来,想掰开高桦铁钳般的大手。 “我的傻弟弟,你知道吗?她送给娘那瓶养荣丸里有毒,娘就是被这个毒妇害死的!她是我们的杀母仇人啊,你居然还要护着她。”高桦怒极而笑,大声对高兴说道。 “你胡说!” “不可能!” 张雪莹与高兴同时大叫道。 “我不相信,大嫂不会的。她有什么理由杀娘,还是用自己制的养荣丸。”高兴连连摇头。 “因为娘对她不满,因为娘冒冒然上门为她那个看似高贵、实则下贱的侄女提亲!因为娘想让她把药庄的生意划入公中。”高桦大声说道,手上加大了力道。 张雪莹痛得不由躬着身子瘫了下去,痛得嘴唇发青,仍然大声否认“我没有,我绝不会害婆婆的。”(小说《乱世节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二章网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乱世节妇》更多支持! “证据确凿,你敢说那瓶养荣丸不是你给娘的吗?”高桦逼近她,憎恶的看着她苍白的脸,抬起右手,狠狠打在她脸上。 张雪莹只觉得自己耳边有无数个蜜蜂喧闹着飞过,眼前闪过一片金星,头晕沉着便向地下载去。 高桦松开手,抬起脚狠狠向她小腹踢去,眼中一片赤红的凶光“yin妇、恶妇、毒妇,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我看你恶毒至此,犯下如此神鬼共怒的罪行,你那个奸夫是否仍然相信你!他还会不会要你!”。 张雪莹尽量躬着身子,双手护在自己小腹处,高桦的官靴狠狠的踢在她的手上,双手一片火燎似的灸痛。冒出的冷汗剌得她双眼疼痛不已,她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不要痛呼出声,向那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求饶。 “大哥,你住手,我求求你了!大嫂不会的,她不会的。”高兴挣脱高桦小厮的手,冲上来俯在张雪莹身上,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护着张雪莹。 “你让开!”高桦只觉得自己现在是酣畅淋漓,简直痛快得不得了。心中那丝郁郁不得志的闷痛,痛失亲人的悲伤,消失得无影无踪。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打她,打这个让自己受辱、让自己难堪的女人。 一想到自己因为生母之死不得不在家丁忧三年,自己刚到吏部上任,正是要崭露头角的时候,却因为这个女人不得不在家闲赋三年,无所事事的时候。 他再也抑制不了自己心中那股邪祟的怒火,抬起脚狠狠踢向张雪莹的脸颊。 “啊!”张雪莹终于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叫,头一偏晕了过去。 熊氏一直与熊贵呆在外面院子里,此时听到张雪莹渗人的惨叫,不由身上一颤。 “放开我们,你们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外面院子传来黄妈妈一行人的吵闹声。 熊贵看了熊氏一眼“不能让人死在你们府里,高桦也打得差不多了,报官吧!你进去劝劝他。张氏虽然罪有应得,但不能死在他手里。否则,便是他理亏了。” 熊氏点了点头,向平氏房间走去。 一打开门,饶是她嫉恨张雪莹,也不由心中升起一丝不忍。 张雪莹身子躬得像虾米一般倒在地上,右脸颊肿得老高,破皮处渗出一大片血丝。身子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的衣衫凌乱又肮脏地包在她微微起伏的身上。那把让她羡慕嫉妒的青丝散乱一地,被痛出的冷汗浸湿,凌乱的盖在她苍白无神的脸上。 她一边小心的饶过张雪莹,一边忧心地看向高桦。 当看到高桦那张杀机遍布,稍有扭曲的面容时,心中也升起一股怪异感。 “相公,堂哥说,张氏杀害婆母人证物证俱在,自有律法惩处她,您不能要了她的命,咱们还是报官吧!”,她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高桦目光阴沉的看着张雪莹,没有答话,高兴急忙跪下“大哥,嫂子说的有理,无论此事是不是大嫂做下的,自有律法在。您可不能犯了糊涂,免得误了自己的前程。” 高桦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前程二字确实让他心动了,行私刑显然对他不利。 “好,去大理寺报官吧!”他打定了主意。 “为何不是顺天府?那个府尹大人不是与您有交情吗?”熊氏小声问道,她还怕张家与梅家手眼通天,大理寺处理不公呢! 高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顺天府尹与张氏更有交情!”。然后又狠狠踢了一脚昏迷中的张雪莹,携着熊氏走了出去。 “姑爷,若是我家小姐有个好歹,张家与梅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最好三思而行!”黄妈妈在院外苦求未果,终于放出狠话来。 “好个目空一切的刁奴,将她们一行人一并绑了,她们是帮凶。”高桦袖子一甩,对旁边的护院说道。 看着他凶狠异常的表情,护院们不敢迟疑,立刻应了,打开门。 还来不及去看自己主子一眼的黄妈妈众人,立刻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护院给牢牢的绑了,推搡着往外院走去。 “各位街邻,各位父老乡亲!我是翠柳胡同张府的陪嫁妈妈!我家三姑爷无良,忘恩负义,折磨我家三小姐。而且诬赖我家小姐杀害婆母,我等为帮凶。我敢对天发誓,绝无此事,否则生生世世为牛为马,受人驱使鞭挞。请哪位好心人到张府去报信一声,张府定有重谢。”刚出高府大门,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妈妈突然跪了下来,一边冲外面的百姓狠命磕头,一边声音凄厉的大叫。 外面的百姓被吓了一跳之后,慢慢回过神来。 “张府?我知道,张翰林家嘛!” “那岂不是那人有名的神医张夫人啊!” “那可是好人哪,怎么会杀害婆母呢?” “唉呀,听说受了折磨呀!” “哎,你们不知道,这家主人原姓熊,是陕西总兵的府邸。后来送给女儿做了陪嫁宅子,女婿正是姓高的。” “那张夫人又是怎么回事呀?”旁边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咳,这说来话长了。简单的说,熊家女婿高老爷与张家小姐指腹为婚,后来在战场上失了踪,张家小姐捧着牌位嫁进高家作了节妇。可是高家老爷归来后,却成了熊家的女婿……” 话没说完,人群里便发出一阵不屑的声音“原来高家老爷是个攀高枝的、忘恩负义的……!” “是呀,我知道,后来还是太后老人家亲自下旨,命张夫人与那熊氏不分大小呢!” “岂有此理,张夫人肯定是被冤枉的!是那高桦恼羞成怒了吧!”人群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立即此来一片附和声。 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走出来“各位,相信官老爷会还张夫人一个清白,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去张府报个信。有哪位知道翠柳胡同张府的,还烦请跑这一趟。”说完,冲四周的人作了作揖。 “我知道,我马上去报信。”一个力夫模样的青年高叫一声,转身向左跑了。 “谢谢各位,能替我家三小姐说句公道话,好人有好报,菩萨保佑你们。”黄妈妈与金妈妈、枫叶个个一同跪下来,冲街上的百姓磕头不已。 “好了好了,散开,凑什么热闹?不怕惹事上身吗?”一旁呆了许久的护院终于回过神来,上前驱赶看热闹的人群。 “我们不走,你们到底把我家小姐怎么了?为什么没看见她?”枫叶突然挣脱一个护院的手,猛力跑向大门。 “拦住她!”高桦沉着脸出现在大门,大声道“张氏已从侧门带到大理寺去了,如果有人怀疑我高桦无中生有、行私刑,尽可到大理寺一观。”说完后,将手一挥“关门。”自己带着小厮向大理寺方向走去。 身后的护院们推搡着黄妈妈一行人紧跟其后。 有那好事的百姓也三三两两地跟了上来。 距离京城几百里外的秦皇葫芦岛,一处金笼雀替,琉璃飞檐的宅院里。 平敢当身着一身普通的蓝布直缀,正坐在书案后翻看着一份秘报,平正与平直抬着两个箱笼轻轻走了进来。 “大人,这些是秦皇岛守备与几位望族送来的东西,实在推脱不过。”平直有些惺惺然,摸了摸鼻子。 平敢当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仍是看着秘报。 “大人,这些都是一些当地的土特产,有些是给老大人、夫人、小姐的,还有是给贵妃娘娘母子的,也算是他们的一份孝敬。”平正敌不过平直求救的眼神,上前一步解释道。 “秦皇岛有什么特产?”平敢当放下秘报,看向那两个大箱子。 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 平直一怔,平正已笑道“其实秦皇岛也并没有什么多的特产,一半是属于吃的,比如对虾,螃蟹,扇贝和海鱼什么的。青龙栗子、山海关长城饽椤饼什么的,也有干海货。”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其中一口箱子“全在这里面上,都是上好的。若是偶尔吃吃,换换口味,还是不错的。”。 平敢当点点头,用下巴点了点另一口箱子。 平正急忙走上前打开“这口箱子便是珍珠串成的链子,有长有短、颜色各异。全是海珠,除了白色、粉色、紫色这些常见的颜色外,更有黑色、金色与孔雀绿这些比较稀罕的颜色。捕珍者说无暇不成珠,天然海珍多少都有表面螺纹,斑,印,坑,点,越少的就越珍贵,价值当然越高。但属下看了看这一箱子海珠几乎没有暇疵。更有几串圆润饱满,大如鸽蛋,光芒华灿,捕珠者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 平敢当慢慢站起来,走到箱子面前抓起一把珍珠,慢慢欣赏了一下,眼睛突然落在一串孔雀绿的珍珠上,单挑了出来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着。 “这串最好看,大人,颜色最漂亮!”平直看得眼睛发亮。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三章闻讯 平敢当看着手中色泽亮丽的珍珠串,唇角微翘“将那串金色的送给贵妃娘娘,紫色的给老夫人、粉色与白色的各挑一串最好的送给小姐。这串孔雀绿的,你包好送到高俊府上,叫他给她!其余的入了我的私库,先存放起来吧。”以后再挑几串给她,依她的风华与如雪如玉的肌肤戴上最为适当。 平正听得眼睛发直:叫他给她?她是谁?不过,看样子高大人应该知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主子与高大人如此交好了,俨然一对相处多年的知已好友一般! 老大人如果知道了,该会不高兴了!但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掐断了,主子做事自有分寸,哪轮得到他这个奴才来置喙?!他只管听吩咐,办好差使便可。 “主子,这个宇文博踪迹全无,也不知道东厂与西厂打听的消息管不管用!咱们还要守在这儿吗?”平直问道。 “所以叫你去高大人那一趟,咱们的消息不管用,说不定他有管用的消息。”平敢当慢条斯理的答道,一派悠闲的样子,竟是半点也不急。 两人行礼退下。 “喂你说,主子这串孔雀绿是留给谁的?为什么还要托高大人转交?”一出房间,平正便用肩膀拐了拐平直。 平直投过去一个严厉而警告的眼光“不该打听的事别瞎打听,这么多年了还记不住吗?”。 平正脸上一阵潮热,讪讪然地点了点头“那我马上起身回京城去了,主子这你就多费心了。” 平直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送给谁的,自然是那人的,笨蛋平正,自家主子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 不过,他转念间又忧虑起来,本以为二人已经断了,主子也从未有过其他的举动。为什么上次到大兴庄子上之后,主子又冒出了这种念头?贵妃娘娘与四皇子知道吗?自己要不要冒险多个事,告诉他们一声? 如果冒冒然告诉了贵妃娘娘,那自己算不算对主子不忠呢?应该不是吧,毕竟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主子好! 突然,风中传来一阵尖利而短暂的呼啸声,陷入沉思中的平直大惊失色,赶紧将头一偏,一枚枫叶镖插在他身旁的荷叶鱼缸上。鱼缸破了一个小洞,正“汩汩”往外冒着水,几条锦鲤张大嘴,痛苦的挣扎着、扑腾着。 “别在那想自己不该想的,真的无事可做了吗?”平敢当的声音淡淡传来。 “是,主子,奴才告退!”平直只觉得自己腿膝酸软,背后冷汗直冒,看了一眼地上慢慢不动的锦鲤后,轻轻退了下去。 书房内,平敢当将摊开的《天论》放在了书案上。 对宇文博一贯指东打西、虚虚实实的战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从未指望这次就能擒住他。 自己早做好了与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是今天却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是因为太相念她了吗?上次的见面早已在他的心间掀起了狂潮。 欲罢不能!想忘记却做不到,也不想做到的感觉!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是戴着她那顶雪兰色的纱帽巡视着她的药田?还是坐在鸳鸯藤下随意翻着一本医书?她的神情一定是恬静从容,温和得像是一杯不冷不热的清茶,让人看上去便觉得悦目舒心。 可只有够了解她的人知道,她其实是杯烈酒,总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便醺醺大醉,不能清醒。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海风阵阵的别院闷热不已,扯了扯自己的领子。 过了一会儿他决定到海边走走,好好平息一下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浮躁与不安! 海边的风很大,隐隐带着湿咸的味道,却始终吹不散他心里那种酸酸软软,又带有淡淡的痛楚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也得了心悸之症了?英明神武的平大人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全傲的身体感到怀疑与郁卒! 日落时分,平正来到了一家小客栈,准备让自己稍作休息,洗去身上的汗渍与尘土,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再赶路,算着脚程,应该在第二天午时左右便能赶回京城了。 大人没有叫自己尽快赶回去,那么他便按正常的脚程赶路了,想来也不会出错吧! 从早上到现在,自己只喝过几口泉水,吃了一些干粮。既渴又饿,他叫随从们将箱子抬到自己要的上房去,然后点了一大桌饭菜,让随从们一起坐下吃喝。 终于在第二天的日落时分,他回到了京城。 看了看平府两个烫金大字,他叫随从抬着箱笼,迈进了平府大门。 将自己收拾清爽后,他让内院的婆子抬着箱子来到了平夫人的院子。 “平正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安好!”他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给平夫人磕头请安。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你家大人有事?”平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夫人放心,大人一切安好,事情办理得也很顺利。只是他想念老爷、夫人与小姐,叫属下回来看看您们,并且献上他给您们的礼物。都是秦皇岛有名的海产、干货。”平正打开箱子。 平夫人脸上露出安心的微笑,频频点头“这孩子,越大倒越有心了。” 平正与有荣焉的一笑,拿出几个锦盒打开“老夫人,这串紫色的珍珠大人吩咐是给您的,说它高雅大方最适合您戴;这串粉色与白色的是给小姐的……”说到这里,他才发现平果儿并没有在老夫人房间里。 按理说如果听闻自己哥哥派贴身侍卫回府,平小姐是一定会过来问问自己大哥的情况的,他不禁讶异地看了平夫人一眼。 平夫人脸上似乎闪过一丝黯然,却马上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慈祥,点了点头“果儿一定会非常喜欢的,果然全是珍品。”。 平正拿出另一个明黄色的锦盒打开“这条金色的珠琏是大人送给贵妃娘娘的,希望娘娘能喜欢。” 平夫人看着那条华贵异常、璀璨夺目的珠琏笑着道“贵妃娘娘一定会很喜欢的!我过几天进宫便带给她。” 平正放好锦盒,规矩的站在一旁,又答了几句话。 平夫人便端了茶“平正哪,你连日奔波也辛苦了,就下去用饭,然后歇息吧。你们大人身边也离不了你这个得力的,明天一早你便回秦皇岛吧,你告诉他,我们一切安好,京城也无事发生。让他在外多注意身体,好好替陛下办差。”。 “是夫人。”平正行了礼,然后退下。 回到自己住的外院,他终于还是制止不了自己心中的好奇,将服侍他的小厮叫过来问道“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后一直不曾见到小姐?”。 小厮听了怔愣了一下,走过去掩好门窗后,轻声回道“回正侍卫,有洒扫院子的丫头说小姐昨天与夫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然后夫人便让小姐禁足了。” 平正一听心中大奇,老夫人身体一直欠佳,小姐从十岁起便开始主持整个平府的中馈,一向行事有度,老练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夫人一直对她宠爱、信赖,有求必应。 就说平小姐能越过夫人当平府的家也不为过,为什么夫人这次是为了何事竟会如此生气,竟然禁了小姐的足?! “那,你可知道她们是为何事而争吵?”尽管知道不该打听主子的事,可平正一直劝说自己只当是替在外办公的大人问的。 “好像是听到是为了高府那位张夫人的事,小姐要进宫去求皇上与贵妃娘娘,可老夫人说既然大理寺在受理,就叫小姐不要再多事,以免节外生枝了。”小厮的声音更加小了。 平府府规森严,严令下人不准乱传主子之间的事。若不是平正相问,小厮也不敢有问必答。 “张夫人出了什么事?”平正觉得自己的心已怦怦跳了起来,不由按了按自己前胸处,那里正放着一个锦盒。 “听人说,张夫人毒死了自己的婆婆,他的夫君将她与她的奴仆全送到大理寺了。”小厮皱着脸答道。 “什么?竟有此事?”平正一下子站了起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我要出去一趟,千万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你告诉我的事,你只当我回来后便睡下了,什么都不曾问起过。”他一边严厉的吩咐小厮,一边向外面走去。 “是,正侍卫。” 平正慌乱急切的向高俊府邸走去,他本来想明日一早再去求见高俊的,可是……,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惊讶与疑惑已从他心底完全消失,重新涌上来的只有惊慌与混乱。 高大威猛的石狮子静静蛰伏在夜色里,高高的鲤鱼红灯笼悬挂在宅第下。 平正看了看上面“粱府”两个字,上前敲响了院门。 “谁呀?” “请告诉你家高大人,就说平敢当大人的随从来向他请安!”平正答道。 里面沉默了一下,郑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请您稍等,奴才马上前去禀告我家少爷!” “好的,多谢。”平正不敢托大,京城“活阎王”的家仆,也不能等闲视之。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四章对策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高大沉重的府门缓缓打开,一个神态恭瑾、身着深蓝衣衫的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出现了,双手作揖“大人请进,我家少爷在里面等您。”说完躬着身子,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平正客气的点点头,随他走了进去。 走进一处鸦雀无声的大厅,一个身材威猛高大,却满头银丝的老人正目光阴沉、面色严瑾地坐在上首,向他投以严厉的目光。 他心中一突,急忙下跪“平府家奴平正见过厂公大人,厂公大人安!”。 寂静的大厅只有粱雄拨动茶盖的声音,清脆的声音直叩平正的心扉。 “起来吧,是平敢当叫你来的?”粱雄开了口,声音单调得没有一丝情感,却能让人心悸。 “大人叫小的上门向高大人请安!”平正站起来,低着头中规中矩地站在一旁。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谢谢他的问候,我外孙只是偶感小恙,很快便会好了。”粱雄干脆利落地说道,端了茶。 平正怔愣在哪里,怎么?自己连高俊的面都见不到? 他感到自己额际渗出丝丝冷汗,声音更加谦卑小心了“厂公,我家大人吩咐的事,奴才不敢不从,能、能让奴才向高大人亲自问安吗?” 粱雄冷哼一声“我外孙需要静养,麻烦你回去转告贵主人,若有失礼,等他回来后我让外孙子请安喝酒赔礼。”说完这句后,他大喝一声“李档头,替我送客!”。 声音刚落,一个头戴尖帽,脚着白皮靴,身穿褐色衣服,腰系小绦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厅里,恭敬的作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 平正看了看他身上大档头的服饰,感到自己脸上发热,身上却发冷。 只能再次跪下向粱雄行了礼,跟在李档头身后顺从的退了出去。 李档头一路无语的送平正出了粱府,一路上平正舔着脸旁敲侧击,无奈李档头的嘴就像是被缝上了一样,自始自终都让他一个人在那唱独角戏。 刚送到大门口,惜字如金的李档头吐出“慢走!”两个字后,便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平正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子,感到有些茫然无措。 大人让他把珍珠项琏给高俊,原话是让他给她,就表示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如果张夫人真的吃了牢狱官司?他感到越来越深的恐慌了。 直觉告诉他应该马上飞马加鞭赶回秦皇岛告诉大人,可理智告诉他,大人是在外公干,如果不顾一切的回来,那么,事情不堪设想。 他急得团团转,围绕着粱府走了一圈。他有几次都跃到了墙头,想夜潜进去找到高俊,向他拿个主意。却被暗中蛰伏的人用暗器逼了出来,再想进去,恐怕那些来无影却无踪的暗器便会向自己身上的致命处招呼过来了。 他垂头丧气地转身,准备离去。 “是平正大人吗?”一个瘦小的身子突然出现在后门,压低着声音问道。 “我是,你,你是添寿?”平正急走几步,看清楚了来人,简直想高呼菩萨保佑。 “正是奴才,请跟我来!”添寿向身后望了望,急步向对面街上一处小铺子走去。 “这是?”是一处卖古玩玉器的铺子。 “这是我家少爷的。”添寿解释道,对开门的老人点了点头“勤伯,你帮我们看着门!”一边拉着平正进去了。 “我是听守门的招财说的,才知道是您来了!”添寿擦了擦脸上的汗,显得十分紧张。 “你家少爷病了?”平正问道。 添寿急急的摇了摇头“不是,少爷被厂公打了一顿,虽不严重,但却严令不许出府,还告了病假,被厂公派人严守在屋子里,半步也不许踏出。” “为,为什么?不是说你家厂公十分疼爱你家少爷吗?”平正惊愕了。 “就是为了我家少爷好,唉,您不知道,最近京城发生的事对我家少爷的名声十分不好。当然,这是那些小人故意栽赃陷害,却是人言可畏!”添寿愤愤不平的说道。 “可是因为张夫人的缘故?”平正打断了他的抱怨。 添寿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犹豫了一下道“张夫人以前救过我家少爷的命,少爷对她像自己亲姐妹,高桦高大人却趁机污蔑他们有私情,说得十分不堪。少爷听闻张夫人被大理寺问罪,便冲过去质问,高桦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口出恶言,并口口声声要向圣上禀明此事。说少爷与张夫人通奸,为达不可告人的目的,害死了高老夫人。” 添寿一口气说完,又急急添了一句“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自家主子又不是个瞎子!平正暗道,心底也升起一股怒气,感到了屈辱。 “厂公异常严厉的骂了少爷,说他不遵礼仪,任性妄为,才惹来如今的闲言蜚语,软禁了他。我们也知道张夫人是个大好人,万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只是碍于流言,反而不好出面了。”添寿沮丧地说道。 “你家少爷伤得重吗?现在怎样了?”平正关心地问道。 “伤得倒不重,可他一直不吃不喝,跪求厂公放他出去,或是伸手助张夫人。”添寿抹了抹眼泪,可怜的少爷! “我知道了,你转告高大人,我马上就快马加鞭赶回秦皇岛向大人禀明此事。”平正打定了主意,大人就算不用自己亲自回来,但一定也会有办法的。 “好的,您辛苦了,路上小心,我这就回去告诉少爷。”添寿精神一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古玩铺子。 等添寿再次悄悄从后门溜进梁府大门后,一道黑影飞快的闪进了梁雄的屋子,将添寿与平正的对话清清楚楚、毫无遗漏地告诉了梁雄。 梁雄听完,不由叹了口气,喃喃道“傻小子啊,原来你果真是替人顶包的!”。 “厂公,那平正可要属下……”面目阴沉的李档头低声问道。 “算了,由他去吧!”梁雄挥了挥手,在房里踱了会步道“我去看看他!”。 高俊直直的跪在房内,汗水将身上的衣衫全数浸湿,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干裂,头上原本束得整齐的发冠也有些凌乱,却丝毫无损他的俊气。 梁雄威严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走过去躬着身子看向他“俊儿,别赌气了,起来吧!”。 “那外公可答应我的请求了?”高俊抿了所自己干裂的唇瓣,哑着嗓子问道。 “平敢当的人都回去报信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高俊闻言惊讶的抬起了头,瞬间又落寞、自嘲的一笑“是呀,怎么可能瞒得过您!”。 “俊儿!”梁雄将自己宽厚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我是个无根的人,唯一的亲人便是你和你的母亲,在我心里,你们比我的命都重要。我的名声不好,别人怕我是因为我是‘活阎王’,别人敬我,是因为我是东厂厂公。对我不敬,便会遭受苦难。但是对你,我一直无可奈何,就算早知道你对你堂嫂怀有别样的心思,我也只是装着不知。”。 此话一出,高俊的身子像被电击一般,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看着梁雄苍老的面容叫了声“外公!”。 “你知道吗?如果张雪莹对你同样有那不轨的心思,我早叫她灰飞烟灭了!她应该庆幸,她守住了妇道。而你对她,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梁雄点点头“你让外公刮目相看!我虽不明白平敢当怎么插了进来,也不知道为何你居然肯帮他们二人。但是俊儿,外公真的很欣慰,你是一个真君子!”他大力一拉,将高俊拉了起来。 “外公,您都知道!”高俊的眼睛有些发热! “嗯,我一直都知道,你做得很对,大丈夫何患无妻。不必像平敢当一样非要去觊觎别人的妻子,那要有违君子之道。你呀,太善良了,知道那张氏心中无你,你居然还肯帮他们牵线搭桥。”粱雄摇了摇头,看高俊的眼光像看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有情人原该终成眷属!孙儿虽然与她此生无缘,但也愿她能够快乐、幸福地与自己心中所爱共渡一生。”高俊诚挚的答道。 “好孩子!外公欣赏你的大义,却不赞成你在此时冒冒然出手相助张氏。你看,正是因为你的冒失,给张氏与你都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世人愚昧,有几人能理解你与张氏的感情?都会将你们之间想得龌蹉、不堪。”粱雄摇了摇头。 “可是小妹她需要我的帮助啊!”,高俊一想到前两天看到张雪莹脸上带伤的样子,便觉得心如刀割一般。 “所以说你傻,她身后还有张家与梅家,更有王正在,少一个你出头,她又不会损失什么。再说了,如果联合他们三家都帮不了她的话,多一个你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现在,反而有了让高桦倒打一耙的理由。”粱雄解释道。 高俊冷静下来,细想了一会儿,羞愧地说道“的确是孙儿冒失了,心急之下便失了分寸。我有心助他,又何必非要在明面上出头。”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五章过堂 什么。 大理寺的人没有折磨她,却总是让她在一旁看着、听着。看那些让她胆战心惊的场面,听那些让她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啊! 黄妈妈几人就关有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夜夜都能听到她们尽量压抑的痛苦呻吟。 这里这么脏,细菌这么多,再这样下去,她们一定会伤口感染,一定会死的!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睁大眼睛借着走廊的灯笼看过去。 一个狱婆停在她的牢门前,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轻声唤道“张家小姐、张家小姐!”。 她屏住呼吸,轻轻翻身起来,走过去。 “张家小姐,你姐夫王大人托奴告诉您,他们正在想办法,问您可有话带给他们!”狱婆见她走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喜意。 张雪莹静静看着她,沉吟了一下,泪水便流了出来,低声道“请您转告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没做过。你叫她们尽快接我出去,这里我一刻也受不了了。”说完,哭的声音大了些。 狱婆脸上有了焦急,急忙阻止她“嘘,您小声些。王大人说,请您想想是不是无意中把有毒的药混进了高老夫人的养荣丸里?如果是,您便认了吧,明天可能会对你动刑了。您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住啊!”婆子说完,满脸同情与担忧的看着她。 张雪莹忍住泪水,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没做过,我是被人陷害的。没做过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认的,即便是死,我也是这句话。”说完,便转身向床的方向走去。 “哎,你别走啊!王大人说只要您承认是误杀,他有办法救您出去的。”婆子焦急的小声叫道。 张雪莹冷笑!自己从进了大理寺便没有再见到过自己家里的人,他们是从何得知自己给平氏的是养荣丸?误杀?误杀也是杀,亏这些魑魅魍魉想得出来!以为自己怕了、急了,便设下圈套让自己慌不择路的钻进去吗? 她背朝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肯动了。 狱婆在外面“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会,终于悻悻然地走了。 “怎么样?她同意了吗?狱婆一走出牢房,一个身穿黑色直缀的男子便迫切的问道。 狱婆摇了摇头“回大人,她坚持自己没做过。” 男子失望之色掩也掩不住,向她挥了挥手,待狱婆退下后,男子看向另一个面色阴郁的男子“妹夫,你说怎么办?” “这个毒妇,她将希望寄托在她家里的人身上了。她一向狡猾,又沉得住气,自是不肯认了。”高桦咬牙切齿地说道。 熊贵想了想,低声道“今天在朝上,高俊向陛下递了折子,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写的什么,可陛下却很生气。说什么‘朕绝不允许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诋毁一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有为青年’。明日顺天府尹便将会同大理寺卿一同审理此案了,到那时候,如果咱们再想替老夫人报仇,可就不是这般容易了。”。 “那该怎么办呢?那贱人的后台很硬,陛下对她又有好感。再加上陛下身边的海公公与那粱雄的关系……当然,还有太后身边的方姑姑。到时候是不是就会放了这个贱人啊!”高桦又急又恨。 “明天肯定会带那个杨枝过堂,她信得过吗?”熊贵问高桦。 高桦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信得过,当初那药有问题便是她发现的。” “可我听说张氏曾对她家有恩,她会不会临时变卦不肯指证张氏啊!她可是最有力的人证。”熊贵忧心忡忡! “您放心吧,我自然有法子让她作铁证的。”高桦眼中闪过一丝阴蛰的光芒。 “那就好!”熊贵放下心来,堂妹拜托自己的事,自己一定会办好的。何况那张氏也是个不识抬举的人,自己娶她那假侄女作贵妾怎么了?难道还辱没了她们吗?哼,这次自己非要痛痛快快的出了这口气。 前半夜的闷热已渐渐散去,后半夜便有些冷了,张雪莹缩着身子,强迫自己睡一会,明天还要过堂呢。 灸热的阳光射进大理寺的大堂,上面端坐着朱红官袍的顺天府尹吴大人与大理寺少卿罗大人。 裙裾扫地的声音响起,几个狱婆带着一众犯人走上堂来。 吴大人抬眼望去,瞳孔不由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张雪莹面色惨白,左颊高高肿起,破皮的地方一片血红,身上的衫脏而皱。她及膝的青丝仅用一根白色的孝布束起,柔顺的发丝上还沾着几根稻草。 她抬头挺胸、背脊笔直的走了进来,行礼,然后跪下。 “张氏,对于你丈夫高桦指证你杀害你婆母一事,你仍然拒不认罪吗?”罗少卿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语气不善的问道。 吴大人皱了一下眉头,对罗大人道“罗大人,陛下的意思是此案从头查起,依鄙人意见,先将此案的证人带来问话吧!”。 罗大人阴恻恻的一笑,点了点头“好,依吴大人的意思。” 吴大人提高声音道“带高府奴才杨枝上堂问话。”。 张雪莹听得精神一振,前三天,无论自己怎么强调杨枝在此案的重要性,都被那位罗大人明目张胆的忽略掉了。 不管杨枝是否真的陷害自己,也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相信,只要能将杨枝带来,她就能问出她的真话来。 杨枝一身白衣裙,头部缠着白带,面色憔悴,眼睛红肿的走了进来。 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便低头跪在了地上“奴婢杨枝见过两位大人!”说完,伏下身子。 “杨枝我问你,你可是近身服侍高老夫人的人?”吴大人开了口。 “回大人,正是。” “那你给本官与罗大人说说,那瓶养荣丸从何得来?” “回大人,那瓶药是张夫人送给老夫人的!” “那药由谁保管?” “正是奴婢!” “一直是你在保管,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吗?”吴大人加重了语气。 杨枝愣了一下,低声道“是。” “那药老夫人可有用过?” “老夫人一直在用,用了有二十几天了,每天一颗。” “都是由你亲手递给老夫人的吗?” “是的。” “好,你暂且退到一旁,现在有请太医院吴太医。”吴大人挥了挥手,对一旁的衙役说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六章困难重重 一会儿,吴太医走了上来,吴大人示意一旁的师爷给他搬来一个小杌子,让他坐下。 “吴太医,请你说说你给高府老夫人平氏把脉的情况!”吴大人说道。 “是,吴大人。熊贵大人在十几天前请老夫去高府给他堂妹的婆母平氏诊治。但老夫发现,高老夫人已病入膏荒,药石无灵了。”吴太医捋着长须慢腾腾的说道,还摇了摇头。 “高老夫人是病还是中毒?”吴大人向前倾了倾身子。 吴太医捋着胡须的手顿了一下,想了一下道“是病,是种老夫诊治不了的怪病,只觉得她气血亏虚的厉害,药不受补,补之不受。” “好,在高老夫人去世当日,高府又曾请你前去,据说是一瓶补药中发现了毒药是吗?”吴大人又问道。 “是的,那是一种十分奇特又霸道的毒药,老夫生平竟未见过。” “那依你看,高老夫人的病是用了此药引起的吗?” “这……老夫不好判断,不过,给高老夫人把脉时,的确没有发现她是因为中毒而引起的重病。”吴太医慎重的说。 “好,麻烦你了,请!”吴大人此时满意了,也松了口气。 有疑点最好,便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张氏毒害了自己婆母。 “罗大人,依本官看,此案疑点重重啊!”吴大人严肃地看向罗大人。 罗大人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悠悠地答道“高老夫人去世当日,装着养荣丸的药瓶掉下来摔碎,那只黑猫跑进来吞食了几颗,所以毒性才发作得那么快。高老夫人一天一颗,而且平日又在用其他的药,是不是便解了几分药性?” 吴大人沉默了一下“你我俱不是医者,不能清楚分辩。这样吧,咱们照实上折子上去,请陛下定夺。” “好,依吴大人的!”罗大人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两位大人,民妇有话要说。”张雪莹开了口。 罗大人皱起眉头,吴大人已抢先一步开了口“张氏但说无妨。” “谢两位大人!”张雪莹向吴大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养荣丸是我早就制出来的药粒,是针对年高的妇人而制的。里面所用的药材均为温补,绝不会相生相克产生毒素。这药我伯母、方夫人、平夫人、杜老夫人都曾用过,反映很好,从无一人出现过不适的症状。我婆母平日也服用过,上次她来我庄子,因她身体不适,我便又送了一瓶给她,当时杨枝抢先一步接下了。”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杨枝。 杨枝闻言身子一震,急忙抬头道“张夫人,奴婢只是见老夫人晕过去了,才接到手里的。” “当时情况混乱,我也只是随手从架子上拿出一瓶来,你也承认这药是保管在你手中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是你在药中下了毒?”张雪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 “夫人,您、您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杨枝脸色煞白,颤着声音问道,十分无辜而可怜的样子。 张雪莹冷冷地看着她,继续道“收拾东西那天,你因受伤本该在下人房休息。却突然未经通传的跑到老夫人房间来,而且还那么巧的打碎了药瓶,恰巧黑猫在这时又跑了进来,一进来便直奔着你的方向而去,吞食了几粒药丸。两位大人,您们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那也未免太巧了些吧!怎么像是连环计一般,环环相扣呢?” 杨枝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头低得几乎碰到了地面,嘴里小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吴大人欣赏地看了张雪莹一眼,转首看向罗大人“的确是太巧了,太巧的事情挨在一起,便成了故意布局似的,您说呢罗大人。”。 罗大人一拍惊堂木,冷声道“杨枝,你为此案的关键证人。有些话,有些事你可要想好了才答啊!”。 杨枝被惊得猛地抬起头来,当对上罗大人那阴冷的目光后,脸上便无一丝血色了。她看了一眼张雪莹,眼神错综复杂,灰白的嘴唇轻颤道“夫人,您当真要逼死我么?” 张雪莹心中一震“你要干什么?”话还没说完,杨枝却猛的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钗,狠命向自己咽处扎去。 吴大人震惊地站了起来,罗大人露出一个冷冷的笑。 张雪莹急忙向她扑去,却被喷薄而出的鲜血溅了一头一脸,她顾不得那烫热而腥臭的味道,将手按在杨枝动脉处,只一个劲地问道“杨枝,你为什么要害我,是谁叫你这么做的?我跟你无怨无仇!” 杨枝露出一个凄凉的笑,似乎还有几分不甘与嘲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叫道“是张雪莹害死老夫人!”,头一偏,身子瘫在了堂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几乎夺眶而出,犹带一丝怨毒,死死地盯着张雪莹。 “不,她是畏罪自杀!她要的就是死无对证!”张雪莹身子瑟瑟发抖,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恨,还是因为怕。 “真是一出闹剧,还活生生逼死了一个无辜的人。”罗大人冷笑着拍了拍手“张氏,本官真是佩服你舌灿莲花的本领啊!若不是你故意步步紧逼,杨枝怎么会被你激得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用自己的性命来指责你的罪恶!” “不,她说谎,我没有杀我婆母?”张雪莹强迫自己忽略掉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杨枝,重新冷静下来。 “杀人要讲究动机,我为什么要杀害我婆母?”她抬头问向罗大人。 “动机?很简单啊,高府的下人都可以作证,你一向骄横跋扈、任性恣意。下不睦夫君,上不敬婆母。你还曾经硬是把你婆母保下的婆子活生生的杖责而亡,把你婆母气得晕死过去,是也不是?”罗大人露出一个厌恶的笑意。 “此事说来话长,您不能断章取义!”张雪莹沉呤了一下答道。 “说来话长?断章取义?这都是借口,是你心虚吧!”罗大人冷哼道。 “大人似乎对我误解?很厌恶我,对我的案子早已先入为主,这对我很不公平!”她看向罗大人。 罗大人冷笑着一挥袖子,侧过头去,看向吴大人“吴大人,陛下命你我二人共审此案。但这张氏你也看到了,的确是狡辩连连,油盐不进,依下官看,还是用刑吧。” “这……!”吴大人为难了。 “遇上此等恶劣的人命官司,用些小刑让犯人早些招供本也是情理与律法之中的。”罗大人又说道。 “不,再等等!”吴大人态度强势的说,神情却有些焦急。 “张氏,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你的怀疑与证据仅限你一人的推测,杨枝的死对你很不利,吴太医也不能证明你婆婆的死与你的药无关,你可还有其他证据或是证人?”吴大人问道。 张雪莹细细想了一下,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 “那你仍然拒不认罪吗?再不认罪,我可要上刑了!”罗大人一边说,一边对一旁的衙役招了招手“却取些轻巧的刑具来,咱们这位张夫人可受不了那些粗鲁的。” “慢着,这样吧,今天也不早了。让张夫回去好好想一晚,明天再继续。”吴大人咬了咬牙,终于飞快的说道,而且将手一挥“退堂,将张氏带下去,去通知高府的人将杨枝的尸体领回去安葬。”说完,便站了起来。 罗大人面上露出深深的不满,大大吸了口气才勉强点了点头“依吴大人便是。”,一甩官袍走了出去。 “张夫人,形势对你十分不利啊!”吴大人急匆匆的说了一句。 “大人,请您想法将杨枝一事告诉梅镇抚一声,让他查查杨家兄妹。”张雪莹脑中飞转,终于低声对吴大人说道。 吴大人头也不回的点了一下头,走出大堂。 走出大堂的吴大人心中十分复杂烦燥,他想起之前那位口出不敬之语的何大人,想起高俊碰巧送来的那位“一柱香!”。又想起那夜在春风得意楼的那两位贵人……越想,他就越心慌,越想,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事若办好了,自然有人承他的情,可是若是办不好,或是找不到有利张氏的证据,丢官事小,这命……! 他感觉自己是骑虎难下了。 “吴大人,我家主人在春风得意楼二楼雅间候你。”一道清晰的声音传进他耳里,吴大人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只看到一个匆匆而近的人影渐行渐远,衣着普通,毫不打眼。 他看了看大理寺外,百姓已三三俩俩的散去,罗大人的轿子已走远了,自己的随从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他咳了一声“青龙街!”,然后坐了上去,是谁请自己?高俊吗? 吴大人的轿子在青龙街转了一圈,买了一套文房四宝,然后又到朱雀街给自己夫人买了一只玉镯,最后停在两街的交汇处,他叫轿夫与随从等在外面,自己上了“玉溪楼!”。最后从玉溪楼后门溜出去,到了另一条街的“春风得意楼”。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七章援手 平日门庭若市的春风得意楼今天是门可罗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一见他,便迎上来行礼“吴大人,我家主人有请!”,径直带他到了二楼雅间,作了个请的手势后,自己转身下楼了。 吴大人盯着那扇雕花缕凤的黑檀木门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推开了。 一个身穿月白色直缀的人背向他站在窗边,乌黑发亮的束发上仅插着一枝简单的碧玉钗。通身再无其他挂件或是玉佩,却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势。 “请问阁下是……!”他抿了抿自己有些干的嘴唇,迟疑着开了口。 “吴大人辛苦了!”背身而立的人缓缓回过头来,面色沉静、声音温和。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下官见过四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不必拘礼!”四皇子抬了抬手,坐了下来“你也坐。”。 吴大人小心的坐下,望向四皇子温润谦和的面容“不知四皇子有何吩咐!”。他是传说中那个任性、傲慢,不喜诗书,只会拍太后马屁的“混世魔王”吗?也许陛下也有走眼的时候。 如此一想,他的神情更加恭敬了。 “我是想问问张大嫂的案子,也就是张雪莹!”四皇子径直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吴大人沉吟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位与传闻中大不相同的四皇子到底为何而来。 “张大嫂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尊她如嫂!”四皇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声音温和的说道。 “是,殿下。张氏的案子十分的错综复杂!”他细细的说了一遍今日过堂的情形。 “这么说来,这个杨枝十分可疑!或许张大嫂猜测得对,杨枝正是受了有心人的指使,在那瓶药里掺了毒,目的是陷害她。可是现在唯一有利的证人却死了,而且还被罗大人说成了是为了指证张大嫂而死的。”四皇子皱起眉来。 “对了,四皇子,张夫人托下官告诉梅镇抚赶快去查杨家兄妹上京以后的事。”吴大人突然想起张雪莹的话来。 “好,此事不宜迟,今天梅冷正在宫中当值,这话就由我来转告吧,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若罗大人再提起用刑,你一定要设法阻止。再过两天吧,再过两天你就不必如此为难了。”夏炽低声道,再过两天,表哥就该回来了! “是,四皇子,下官告退。”吴大人心中虽为难,却顺从的应了。 张府里,虽是深夜,却仍是灯火通明,照着张府众人憔悴而焦虑的脸。 “怎么样了?可见到吴大人了?”张雪聪刚回来,梅氏便急切的迎了上去。 张雪聪点点头,同样憔悴的脸上双眼血丝遍布“见到了,妹妹无碍。吴大人说,他会尽量护着妹妹,不让她受皮肉之苦的。” “那,可不可以让我们去看看她,给她送些东西?她怎么能习惯那里的生活?”梅氏一边说一边哭泣,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 “这不行,在没有判决之前,是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视的,我们也不能太为难吴大人了。”张雪聪解释道。 “是吗?的确是不能太为难吴大人!”梅氏虽然很失望,却善解人意的说道。 “娘,您别太过忧虑,只要案子一天在大理寺受审,便说明妹妹有没有罪还是两说。”汪氏也在一边安慰道。 “她自是无罪的,我的莹儿是不会那么做的!”梅氏急忙说道。 “是,我们都相信妹妹是无辜的。只是这一次显然有人怀了让妹妹名声扫地,与必死的心思才会布下这么大的局。”门口会传来张雪慧的声音,在王正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慧儿,你怎么又回来了,三个孩子呢?”梅氏问道。 “家中奴才一大堆,您就别担心了。”张雪慧一边说,一边摇着扇子坐了下来。 “岳母别着急,陛下在早朝公然表示此案有终点,下面的人不会不尽心的。在这个时候我们要沉住气,更要相信陛下,若是冒冒然到处去求人,反而显得咱们心虚了。”王正在一旁宽慰着梅氏。 梅氏点点头,拭了找眼角“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心痛她命苦,心痛她受不了那样的苦。”一说便觉得自己心如刀割般疼痛,干了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一道黑瘦的身影静静伏在屋顶,侧耳聆听着。 “妹妹此次肯定是要吃些苦的,但为了洗清她的冤情,她必须要咬牙受着,改日咱们一定会替她讨回来的。”张雪聪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想起自己去见高桦的情形,那无耻小人居然用那样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居然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咒骂自己的妹妹! “该死的高桦与熊氏,还有那个熊贵,她们一天忙着东奔西跑,煽风点火,居然还污蔑妹妹与高俊有奸情!他们以为人人都像他们那般冷血无情吗?”张雪慧说得直冒火,将手中的扇子摇得飞快。 王正急忙阻止她“好了,你现在身子重,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原来张雪慧有了身孕了! 梅氏急忙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你也要保重好,免得你妹妹知道了担心自责。” “我知道了,你们别担心!”张雪慧心不在焉地答道。 “谁?”王正突然发出一声斥问声,人已经射了出去。 “有人在偷听吗?”汪氏眨了眨眼,身上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雪聪沉声道“你们呆在屋里别出来!”然后自己走了出去,反身关上大厅的门。 沉静的张府喧闹起来。 张雪聪站在台阶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屋顶上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可两招刚过,那个较高的人便摔了下来,发出一声痛呼。 “妹夫!你要紧吗?”他心中一急,早顾不得自己不会功夫,奔了过去。 那个矮瘦的人影一顿,却在瞬间如一缕轻烟一般,飞快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不要紧,只是摔了一下。”王正皱着眉站起来。 “那人跑了。”张雪聪垂头丧气的说道,又警觉的问“你可看清楚那人是谁了?” 王正活动了一下手臂,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位绝顶高手!快如闪电,疾如风。” “奇怪了,他来干什么?”张雪聪自言自语地说道,眉头打了个大结。 “似乎只是为了探听消息而来!”王正沉思道。 瘦小的黑影如闪电一般在房顶上跳腾越过,终于在一座独门宅院停了下来。 “回来了,怎么样?”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师父,张府的人也没有办法,只是寄希望于大理寺查案的人。嗯,他们对顺天府尹吴大人似乎很信任,张家大少爷刚从吴府回来。说,说他妹妹暂无大碍。”瘦小的人拉下面上蒙着的黑巾,露出一张稚气的小脸,眼睛灵活异常。 “唉!”老者叹息着捶了捶手。 “师父,咱们去将主人救出来不就是了!那大牢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又黑又臭又潮湿,老鼠胆子大得能趁人睡着的时候爬过来啃食人的脚趾。就是同牢的犯人也会欺负新去的,抢她们的吃的与衣服。还会故意羞辱她们,以此为乐……。” “好了,别说了!”老者压着嗓子低吼一句。 “师父,依咱们师徒的身手,要救主子出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不行,你不了解主子的脾气,若要她在没能证明她是清白无辜的情况下逃跑,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不行。”老者想了一下,满是苦恼的说道。 其实依他所想,他也觉得冲到牢里把人劫出来,然后再有冤报冤枉,有仇报仇,那才痛快呢! “那,咱们是不是就眼看着主子受苦?” 老者皱着眉,使劲想了想“咱们去牢里看看去,看有没有人暗中欺负她!”。 “好啊,走!”小男孩来劲了,人已向门外闪去。 老者咧嘴一笑,身子一晃如轻烟一般跟了上去。 张雪莹面露惊骇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身高如男子,腰如粗桶,烧饼似的大圆脸,一双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监牢里一向是粗粮饼子并一桶烂菜叶汤啊,她怎么长得如此油光水滑的?! 高壮女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又黄又黑的牙齿,一股腐臭扑鼻而来。她不由掩了掩口鼻。 “妹子,看你这样子哪家有钱的小姐吧?你是怎么进来的呀?”女人不以为然,又向她靠近了一步,身上浓重的味道将她呛得咳了起来。 “您,您有什么事请说吧!”她向后退了两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女人呵呵的笑了,小山般的胸脯抖个不停,蒲扇般的大手一抓就将她拎了过来“妹子,我就想跟你说说话儿,哎哟,看你长得这细皮嫩肉的!”说着,在她脸上抹了一把,摇头道“啧啧,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可别毁了容,就可惜了。” “我,我没事,你放开我。”张雪莹挣扎了一下,小声道。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八章受刑 嘿嘿,你长得真好看,真俊哪,来,让我亲一口!”女人一边说,一边笑,口里黏糊糊的口涎流下来,糊了一下巴。 “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啊!”张雪莹吓得大叫起来,拼命扭着身子,就是挣不开那个女人如铁钳一般的大手。 女人一般傻笑,一边将嘴凑了过来,熏得她直发干呕。 “喂,大菊子,别闹了啊,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就在张雪莹快绝望的时候,一个瘦小干瘪的妇人坐了起来,嘶着嗓子说道,然后冲地上狠狠吐了口浓痰,在灰尘浓重的地上冲出一个坑来。 张雪莹看得嗓子直发痒,她身边的女人却马上松开了她,不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自己床铺走去。 张雪莹松了口气,站在牢房中间,看了看四周。 她这时深深怀念起自己当初呆的单人间来,虽小,虽破,虽臭,虽潮湿……但好歹是间“贵宾室”!别的不说,起码清静。 但这里,靠墙一排大通铺,应该是用石头垒成的,上面乱七八糟地铺着稻草,躺了起码八个人。有的在打呼,有的在梦呓,有些在磨牙,有的在放屁……!各种声音与各种臭味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似乎,似乎再也没有位置让她躺下了。 她想了想,走到窗户底下靠着墙屈起双膝,抱着双肩闭上了眼睛。 街上传来三更鼓响,张雪莹再嫌臭,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守监牢的狱婆、狱卒,也纷纷发出了呼噜声。 两道瘦瘦的影子,一矮一高飞快的闪了进来,一路无声的向牢房摸来。 “师父,我左你右啊!”矮的那个说了声,像猫一样无声的向左边走去。 每走到一间牢房前,他便从胸前摸出一根细细的像香一样的东西点燃,朝里面一扔,然后再进去,挨个看,然后再出来。 一间、两间、三间……突然,他停了下来,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主子长什么样啊!”。 “呸,你个棒槌,你不是很能干吗?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后面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别笑得跟个傻子假的,跟上我!”老者沉声低喝道,带头向牢房中走去。 一间、两间、三间……老者脸上渐渐有了焦急之色,直到最后一间,他终于在墙角看到了那个缩成一团的影子。 尽管牢房很暗,尽管那人的脸伏在膝上,可他一看就知道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老者身子有些微颤,脚步沉重的走了过去,轻轻将那具缩成一团的身子放在地上。 “小主子!”他喃喃叫了一声,温柔的将张雪莹脸上的乱发捋顺,目光柔和的落在那张他熟悉无比的脸上,眼睛便模糊起来。 他将自己颤个不停的手轻轻挨在张雪莹受伤的左颊上,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落下几滴泪水来“小主子,老王头对不起您,没把您护好啊!”,痛苦的咬着唇,啜泣起来。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泪流满面的老者脸上。天啊,他居然是本该命丧深渊的老王头!! “师父,她便是主子吗?她好漂亮,可是她的脸……”男孩子惋惜的说道。 老王头身子直哆嗦,目光阴蛰得吓人。 “师父,咱们把主子带出去吧!这里好臭、好脏啊!主子怎么能跟她们呆在一起!?”男孩子嫌恶不已的说道。 老王头沉思良久,重重出了口浊气“不行,不能让主子不明不白的越狱!她,还要在这受几天委屈!”。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轻轻将张雪莹放了下来,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些液体抹在她脸上,然后将小瓶子放进她的袖笼里。 “师父,现在咱们干什么?”小男孩又问道。 “善喜,过来给主子磕头!”老王头沉声吩咐道。 善喜听话的走过去,恭敬地跪下,口里说着“主子,善喜给您请安了!”一边说,一边认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老王头不舍的抚摸了一下张雪莹的秀发,才直起身来,沉声道“走!”。师徒二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里。 黎明如约而至,晨晖开始洒满大地,从寂静慢慢转为喧闹。 梅氏支着昏昏沉沉的头,坐在摆满各色食物的桌前,慢慢拿起筷子,强自笑着对张雪聪与汪氏道“用餐吧!”带头挟了一个金银馒头咬了一口,却又想起来这是张雪莹弄出来的花样,一半白面、一半包谷面,粗粮与细粮混在一起,颜色一白一黄,故而取名金银馒头。 这么一想,眼睛又湿润起来,急忙尽力忍住了,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米粥。 张妈妈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脸上复杂,似喜又似愁。 “老夫人,大爷、夫人,有事啊!”她一进门便顾不上那么多规矩的说道。 “什么事?瞧你慌张的。”梅氏拿起帕子抹了一下嘴唇。 “先说第一件吧,高府的高老爷与他夫人,今天早上一起来发现,女的被人划花了脸,男的被人剃了头!”张妈妈是再不肯称高桦为姑爷了。 “啊!”张家人面面相觑! “还有,吴大人今天出门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摔断了腿,不能再去大理寺了!”说第二个消息时,张妈妈脸上的神情转换成了焦虑。 “这,这哪有这么巧的事?”张雪聪一听急了,吴大人早说过罗大人对三妹怀有成见,还坚持用刑,这样一来……! 他也顾不上用饭,对梅氏说了声“我到梅大哥那去一下!”,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大理寺大堂里,张雪莹被两个肥壮的狱婆往地上一扔,伸出脚熟练地向她小腿处一踢,她便跪在了地上。 “张氏,你可想好了,到底认为认罪?若是要认罪,便赶快从实招来,签字画押,大家都轻松,否则……哼哼!”罗大人在上面不阴不阳的开了口,看她的眼光依然厌恶而轻蔑。 他到底对自己有什么仇怨?张雪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开了小差。还有,为什么今天没有见到吴大人?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张氏,本官在问你话!”随着惊堂木的声音,罗大人严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相当不耐烦。 “回大人,民妇无罪!”她恭敬的点头回答道。 “你有没有罪,要本官说了算,我只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害你的婆母?就因为她对你的严厉,要你守规矩?要你家和万事兴,你便残忍的毒杀了她吗?”,比起以前的阴冷,现在的罗大人几乎可以称得上的暴怒了。 “民妇没有毒杀婆母,我与婆母、小姑、小叔在宣宁的时候相依为命,共患难、同生死!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而去毒害她呢?我没有。”她抬起头,迎上罗大人冰冷的眼神,清晰而诚恳地答道。 罗大人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越看脸上的讥笑就越深,最终化成了一句残忍冷酷的话“来人,给张氏上夹棍!” 夹棍是最常见的刑法,看似并不厉害,却是相当残忍,弄不好人的一双手便废了。 张雪莹不由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开了口“你想屈打成招?” “我只是想让你认罪伏法,不要再做无谓的狡辩。”罗大人说完,将手一挥。 两个衙役拿着一副黑黝黝的夹棍走过来,张雪莹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身子向后缩去,天啊,谁能来救救她! “除去她的鞋袜!”罗大人见她惊恐的样子,眯着眼睛欣赏起来。 “罗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请您明查秋毫啊!”张雪莹吓得声音都抖起来了,她可不是坚贞不屈的**女战士。 “您去找杨枝的哥哥杨树,他一定清楚他妹妹为何要恩将仇报,陷害于我。”她突然想起杨树来,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哼,动刑!”罗大人却是冷笑连连,催促一旁的衙役动手。 “你要屈打成招?你妄为臣子,不配为官!”张雪莹现在是气多于怕了。 两个衙役默不作声的按着她,除去了她脚上的鞋袜。 夹棍刑的夹棍,由坚硬的杨木制成,长三尺余,去地五寸多,贯以铁条,每根中各绑拶三副。 现在直竖其棍,一人扶着,将平棍套在张雪莹的足上,另一个急束绳索,使张雪莹不能移动。又用一根长六七尺、围四寸以上的大杠,从右边猛力敲打她的足胫。 剧烈的痛让她不由尖叫一声,又紧紧咬住了双唇。 既然逃不过,她也不愿意向那姓罗的求饶了。 敲打的力度越来越大,强烈的疼感让她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牙将唇上的血都咬了出来。豆大的冷汗如雨滴一般皱先恐后的滚落下来,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痛得晕死过去的时候,罗大人终于将手一摆“好了,到此为止。高夫人可是养尊处优之人哪!”,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张雪莹瘫软在地,身上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四十九章相见 “带回牢房,明天继续,张氏,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罗大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声道。 张雪莹抬起苍白的脸,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没做过,你休想出打成招!”。 “好,看你的骨头硬,还是我朝的刑法硬。”罗大人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脚一沾地足踝处便像刀割似的痛了起来,根本无法走路。两个狱婆一左一右的拖着她的手臂,就这样将她一路拖回了牢房。 打开牢房后,她又被扔到了那间黑暗、肮脏的牢房里。 被汗浸湿的头发搭在她面颊上,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也看不清牢房里那些女人的神情。或许,她们已经习惯并麻木了吧! 她费力的在地上爬着,向那扇窗户下面爬去。 “张氏,狱头给你换了一间房,跟我们走吧!”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她回头一看,两个狱婆正站在那里看着她。 她抿了抿自己裂了口子的唇,没有说话。 她不是无所不能的穿越大神,除了一手医术以外,其他的事她根本就预防子掌控不了。虽然痛恨这种人为刀,我为鱼的感觉,但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 她怕痛,也怕死!她不知道为什么又给她换了一间牢房,这一次的牢房又有什么等着她! 她屈起腿,咬牙站了起来。虽然痛得她腿直抖,冷汗小溪似的流了出来,但她总算自己站了起来。 她慢慢向前拖动了一步,脚踝处传来钻心剌骨的疼痛,但也让她心中一喜。看来只是伤了筋骨,总算没断、没错位,不然的话以后可能就是个铁拐李了。 一个较年长的狱婆看她如此艰难地走着,不由叹了口气,对另一个狱婆递了个眼色,两人走上前扶着她向外面走去。 出乎她的意外,这次的牢房也是个单间,而且打扫得都算得上是干净整齐了。 便桶干干净净的靠在墙角,地面上也没有阵年的尘土,一架木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散发出好闻的太阳味与清香味,一床粗蓝布制成的薄被子也算干净。 她难掩惊喜的看向两个狱婆,其中年长的狱婆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好好休息吧,这里有些金创药你敷在伤处。”说完,掏出一个蓝瓷瓶放在她床上。 张雪莹感激的一笑,态度诚恳的说了声谢谢。 待狱婆走了之后,她拿起床上的金创药瓶拧掉瓶塞仔细闻了闻!果然是金创药,不过……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更小的瓶子,比不上这瓶好!这又是谁给她的呢?她今天一早醒来便发现这药在自己袖子里了。 她摇了摇头,抛开心中纷乱复杂的思绪,不再想了。 用木桶里的净水洗了洗伤口后,她为脚踝上了药,然后便闭着眼睛休息。 太阳慢慢偏西,余晖给大理寺肃穆得大堂洒上了最后一丝红红的光芒。 突然,一阵强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撞击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大理寺内办差的大小官员露出诧异的神情,纷纷站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后又整齐归一的停止了。 一道高瘦有力的身影披着余晖走了进来,肩头披着落日的金黄,使他如神祇一般俊美而不可侵犯。 “有朝廷重犯逃进了大理寺,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有任意的走动。违者杀无赦!”他冷冷的开了口,威严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平,平大人?!下官见过平大人!”罗大人有些惊恐的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了安。 平敢当坚毅方正的下巴随意一点,对一旁的平正道“带我去大牢!”。 “平大人,会不会弄错了,我们都没有看见有什么人逃进来啊!”罗大人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的下属。 众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了头。 平敢当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罗大人一边叫着平大人一边试图跟上去。却被一把雪亮的刀挡住了去路,一个侍卫冷声道“奉平大人命,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罗大人气得脸色发青,却悸于那把雪亮的刀,只得恨恨的坐下了。 他不敢阻拦,只希望这位尊神赶快找到他要找的人,然后离去。将大理寺这片天下,交还到他手中。 平敢当快速而急躁的走向女牢,一进入那阴森的地方,一嗅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的手便紧紧拧在了身后。 “说,张氏关在什么地方?”,他冷冷的看着面前身子战栗的狱婆。 “在,在前面单间里!”狱婆乖乖地指了指最前面。 声音未落,平敢当早已向前面掠去。 张雪莹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眉眼凌厉,却精致如画的人。他的全身都透着森然之色,可是在看到她时,那丝弥漫在他眼中的阴狠却又如同清晨的露珠在遇到阳光时尽数散去。 “对不起,我,又来晚了是吗?”他轻声开了口,语气中有心疼有抱歉,更有自责。 她的眼睛模糊起来,此时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并不是在梦中啊。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皱成一团,几乎已辩不清颜色的衫裙,又摸了摸凌乱油腻的头发,却怎么也让它恢复不了以往的柔顺与轻盈。 还有脸上,又是伤,又是药,几天没洗脸了,身上臭得她自己都受不了……!她的眼睛慢慢发热发痛,心中涌起一股委屈而自卑的感觉。 平敢当却在下一秒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她散发着臭味的头顶上,还满足地叹息了一声“雪莹,对不起!”。 一股钝痛感一下又一下的慢慢割着张雪莹的心,她深深吸了口气,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倒霉嘛,不过也习惯了。”。 “不,怪我,若我上次能猜到姑母的调虎离山之计,你便不会有这么多的磨难与痛苦!若我不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他将她拥得越发紧了,轻声在她耳低忏悔着。 张雪莹叹息一声,闭上了泪意模糊的眼睛。 怎么会是他的错呢? 两人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儿,平敢当抱起她坐在床上,自己蹲下身子为她揉脚、上药。 张雪莹低着头,从自己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他头顶二龙抢珠的发冠,看到他略显凌乱的黑发。看他如刀裁一般浓黑挺直的眉毛,直直的鼻粱,厚薄适中的唇,冒着青须的下颚优美的线条绷着。她就像被困沙漠中的人,看见了一汪清泉似的,贪婪而渴求无比的看着。 眼泪便慢慢流了出来,又被她不动声色的拭去。 平敢当此时也在悄悄眨去自己眼中泛滥的泪意。 张雪莹的脚踝肿得老高,上面还有几道恐怖的口子,皮肉外翻,像婴儿的小嘴一般,泛着白色。 原来白净秀气的脚也因为脚踝的伤肿了起来,就跟馒头似的。 张雪莹轻轻缩了缩脚,太难看了,趾缝里还有黑黑的泥垢,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平敢当却像捧着一件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又揉又搓。 “跟我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平敢当放开她的脚站起来。 “出去?” “对,我来接你出去!”平敢当伸出手试图抱她起来。 “不!”她挡住平敢当的手,望上他的眼睛“我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走出这里,因为我没罪。”。 “我知道,可是在这里太委屈你了!你看连刑都上了。”平敢当挨着她坐下,眼含爱怜地看着她。 “可我不能就这样跟着你出去!畏罪而逃,不止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一世活在毒杀婆母的罪名里,还会使张家门楣蒙羞;而且你,你就算不在乎自己,也要为平家与贵妃娘娘母子考虑!”。 “我把你安置好后,自然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为你洗刷掉身上的冤屈!”。 “我相信你会那么做,我也讨厌这里,害怕上刑时的狼狈与疼痛。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所有关心我的人都牵扯进来,那样的后果才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张雪莹看向平敢当“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平敢当沉默了一下,态度突然强硬起来“不行,我一定要带你走,我怕自己会后悔!”,说完,抱着她迈出了牢房。 “放我下来,我不走!”张雪莹急了,侧着身子,将两只手紧紧吊着牢房铁门。 “你乖,松开手。此事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平敢当耐心的劝着。 “不,我不放。我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然后将你牵扯进来。百姓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你?其实这事如果找得到杨树,让他开口说实话,我很快就会没事了。”她对平敢当说道。 平敢当看着她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她因用力而青筋暴露的手,无奈的点了点头“好,我不强迫你跟我走。我会借口没找到朝廷重犯为由,留两个信得过的人守在牢房口,任何人也不能带你去过堂,伤害你了。”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章 “这样就行了,放我下来吧。”张雪莹松了口气。 平敢当将她抱回牢房,轻轻放在床上“你暂时忍耐一下,我叫人给你送桶水来净净身子,你把衣服换了。” 张雪莹脸上一红,低头闻了闻自己,马上被那股酸臭味呛得咳起来。 “我不嫌你臭!”平敢当看着她的窘样,轻声一笑,在她面上吻了一口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到了晚上,果然有人送了两大桶热水进来,并一套素雅干净的衣服,将铁门用布围了。 张雪莹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换上那套干净衣服,感觉自己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一般。 她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个自从入狱以来的好觉。 平敢当刚从浴桶里站起来,便听见平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人,属下将高府的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也没搜到那个叫杨树的奴才。属下擒了一个老奴才,据他说已有几天没看到杨树的影子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且,不止是我们在找他,王家、梅家与高大人的人都在找他。” “知道了,继续派人找,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他。”平敢当沉声道,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是!”平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突然,一直沉默的平敢当身子坐直了,浓黑的俊眉微挑起来。 两道灰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面容死板、声音木然地说道“平大人,陛下要见您!”。 平敢当慢慢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好!”。 晨曦挣脱黑夜的束缚,将自己的光芒洒向大地。 弘德伸着手让小内侍为自己系好腰间的玉带,又让平贵妃温柔小心的替自己抚平龙袍上每一道细小的折痕。 他对平贵妃露出一个温和而满意的笑,点点头,上了外面的龙撵。 “陛下,平大人仍在勤政殿外跪着!”海公公一边小跑的跟着龙撵,一边小声禀道。 弘德的浓眉皱了起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海公公沉默了,头都谦卑地低了下来。 到了勤政殿,弘德一眼便看到了那道倔强而笔直的身影。 朝阳的光辉温柔的洒遍他的全身,让他看上去俊美无匹,一双稍露血丝的眼睛饱含着无惧无畏。 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经过平敢当面前的时候,沉声道“进来!”。 平敢当磕了一个头,才慢慢站起来,腿脚的麻木使他高大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却又马上恢复了自然。 他慢慢向那道威严无比殿门走去。 “你好大的胆子!”勤政殿里除了海公公服侍在弘德一侧,其余的内侍宫女早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平敢当头一低,膝一弯又要跪下。 “行了,别跪了,跪了一夜还没跪够吗?”弘德袖子一甩,气哼哼的看着他。 平敢当听话的站在那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朕派你到秦皇岛是去干什么的?你无旨擅自回京又是为了什么?”弘德冷声问道,眼里射出一道寒光。 “臣……” 平敢当刚开口,弘德又厉声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为自己辩白!”。 平敢当轻轻抿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双唇,轻声道“诱敌!”,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说话了,只盯着自己脚尖看。 “诱敌?!”弘德轻轻重复了一遍,脸色微霁。 刚马上的他脸上又露出了狐疑之色“真的?” 平敢当抬头看向他,神色坦荡、目光清纯。 “那大理寺是怎么回事?朕可是什么都知道!”弘德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平敢当一笑“戏走了心,自然就成真的了。何况张氏对我、对平家有恩,让她住得舒适一点、洗个澡,换件衣服。对我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再说了,陛下不是也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妄测圣心是你做为臣子该有的心思吗?”弘德沉着脸训斥道。 平敢当低下头,从善如流“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所以说该罚!”弘德目光闪了闪“罚你从今天起在宫中担任朕的贴身侍从,不得离朕左右,更不许出宫。如若有违,定斩不饶。”弘德一字一顿的说道。 平敢当心中一凜,低下头应了声是。 “好了,给你半个时辰,去净面用膳,然后就到朕的身边当差。还有,把你的人从大理寺撤回来。”弘德又说道。 平敢当仍然恭敬而柔顺的应了声是。 “海公公,你相信他说的话吗?”看着平敢当远去的背影,弘德悠悠问道。 海公公一笑“老奴自然是信的,怎么您不信?”。 弘德一笑“又信又不信!”,然后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又信又不信?海公公苦笑了一下,您就是不信哪! “母妃!”四皇子夏炽匆匆进了门“你知不知道……?”。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平贵妃面容平和的点了点头,取下自己头上的那枚金凤金钢钻钗子,换上了另一枝用玉制的芙蓉钗。 “现在怎么办?”四皇子看着自己母妃悠闲的装扮自己,面上露出些许焦急之色。 “什么怎么办?”平贵妃声音轻柔地问道。 “表哥哪儿?还有、还有张氏!”夏炽愣了一下。 “你表哥在没有奉旨的情况下擅自回京,本是大罪,陛下只是罚他贴身侍候,倒是便宜他了!张氏自有大理寺发落,若她是清白的自然会被放出来;若是她真的犯下那等恶事,菩萨也不能帮她逃出升天。”平贵妃照了一下镜子,终于满意的站了起来。 “可张氏是被有心人陷害的,现在的情形对她相当不利。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我怕表哥……”夏炽没有再说下去,脸色有些发白,他不知道平敢当会怎么做,只知道自己肯定不想见到。 “梅冷正这几天不是上蹿下跳得厉害吗?高俊高大人不是在暗中出谋划策吗?王正不是天天东奔西走吗?依这三人之力如果都帮不了张氏,那就说明她命该如此!”平贵妃平和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讥笑,夏炽凝神一看,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再说了你表哥也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他没他张氏的结局都会是一样的。”平贵妃继续说道,理了理身上那套百鸟朝春绣裙向外面走去“天还不是很热,陪我到园子里逛逛吧!”。 夏炽愁眉苦脸的跟了上去。 花盘环绕,姹紫嫣红,花香四溢的御花园让人心旷神怡、流连不已。 平贵妃母子以为自己早,不曾想有比她们更早的人。 文婕妤一身深紫的襦裙,高高的灵蛇髻使她的身材更加高挑。浓眉大眼的脸上有着别样的英气! 罗心素肚子稍稍隆起,一身清爽的淡黄色衣裙拖曳在地,晨风中恍若飘飘仙子一般。 当真春兰秋菊,各有各的美啊! 平贵妃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才向她们二人走去。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四皇子!”文婕妤最先看见她们母子二人,急忙一拉罗心素跪了下来。 “起来吧,不必多礼!特别是罗昭仪!”平贵妃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抬了抬手。 夏炽皱着眉胡乱点了点头,便将眼睛望向远方了。 一个长得像妖精,一个若是束起头发就是男人了!父皇到底是什么眼光,偏偏宠着这二人? 文婕妤谢过恩后慢慢站起来,罗心素却早就捧着肚子站了起来,娇柔的脸上有一丝傲娇劲。 平贵妃一笑,眼睛却清冷得如荷上的露珠“罗昭仪这肚子有三个多月了吧?太医把平安脉可还好?”。 罗心素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这孩子一向乖觉!”。 “那就好,俗话说这花儿看得多了,生的孩子也漂亮,若无事可以叫文婕妤陪着你经常来园子里逛逛。”平贵妃和蔼可亲的说道。 罗心素笑着点头,一脸感激“臣妾谢贵妃娘娘关怀。” 三人在园子里进行着友好亲切的交谈,四皇子将无聊而不耐的眼光从天上挪到地上,又从地上挪到远处的小池子里。 “四皇子,高大人相见您!”四皇子身边的小内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四皇子闻言精神一振,看向平贵妃“母妃儿子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平贵妃眼睛一抬,看向花园垂花门那抹青色的袍角“这里也没有旁人,你让高大人进来吧!早听说梁厂公的外孙长得丰神俊朗,我看看能便宜了哪家千金!”语气轻快带着调侃,却也有着不容置疑。 四皇子无奈地对小内侍点了点头。 小内侍领命而去。 罗心素将眼睛看向慢慢向自己走近的年轻人!眼神复杂,绝无善意。 文婕妤却露出少见的羞涩,垂头侧身,低调得很。 平贵妃面上带笑,眼光却波动着,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内。 “臣高俊见过贵妃娘娘、文婕妤、罗昭仪、四皇子殿下!”高俊微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向四人行礼问安。 “我扶妹妹回去吧!”文婕妤急忙扶住她。 “好,快回去吧,文婕妤你照看着罗昭仪一些,我马上宣太医到玲珑阁。”平贵妃急忙说道,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一章杀机 文婕妤亲自扶着罗心素急急退下。 高俊看着文婕妤的背影,目光中露出一丝沉思。 “本宫也乏了,你们忙去吧!”平贵妃面上露出怏怏之色,对一旁的四皇子说道。 “是,母妃,儿臣告退!” “臣告退!” 高俊与四皇子行礼后,一起离开了。 “回宫!”平贵妃对旁边的大宫女说了一声,慢慢向自己宫殿走去。 辰时刚过,张雪莹刚用过一个馒头并一碗清粥的早餐,便见昨日扶自己进来的狱婆一脸为难与同情的走过来“张氏,罗大人宣你上堂。” 张雪莹不禁一呆:怎么回事? 狱婆好似猜中她心中所想,飞快的睃了四周一眼,悄声道“平大人的人刚才撤走了!你自己随机应变吧,千万不可与罗大人硬顶。”然后将她带了出去。 张雪莹一路上心中直打鼓:平敢当是出了什么事吧?如此一想,她心中更加不安了,不是为自己,是为了那个他。 “张氏,本官今日不想再与你作口舌之争,只问你招还是不招?”刚一进大理寺大堂,罗大人便将惊堂木一拍,颇有威严的低喝道。 他看来很着急啊!张雪莹心中暗忖! “民妇仍是那句话,民妇没有做过!民妇无罪!”她抬头镇定地说道。 罗大人脸色阴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突然咧嘴一笑“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大人若是指控我有罪,也应该有强而有力的证据吧!”张雪莹凄然一笑,仍是挺着背脊骨。 “证人不是被你逼死了吗?不过,没关系,你不认罪,我自有法子让你认罪!”罗大人转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扳指,低声道“来人!张氏说了这半天也该口渴了,给她润润嗓子吧!”。 张雪莹紧张而害怕的看着他阴沉沉的脸以及那抹若有若无的,不怀好意的冷笑。 两个衙役走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她的手。另一个衙役捏住她的下颔,让她不得不把嘴张开。 张雪莹拼命挣扎着,却逃不开两双如铁钳一般的大手,两颊被捏得好似要裂开一般疼痛。 她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惊惧地看着那个向自己越走越近的人,那人手里拎着一个铁壶,冒出的热气将那人的面容遮得模糊不已。 “嗯!嗯!”张雪莹嘴里发出呜咽声,那是烫水,他们是想烫毁自己的嗓子,让自己开不了。! 水壶已悬在她的头顶,微微倾斜,张雪莹将自己敢狠敢恶毒的眼光投向堂上捋须冷笑的罗大人。 “哟,好热闹!罗大人审案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张雪莹眼睛一闭,感觉身子酸软不已:高俊! “高大人,你不应该在本官审理犯人的时候冒冒然的闯进来!”罗大人不悦的声音响起。 “唉,对不住,我来晚了。奉四皇子命,由于顺天府尹吴大人摔伤了腿,此案交由我与罗大人共同审理了!”高俊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罗大人左下首的位置。 “这,本官并未接到陛下的旨意!”罗大人愣了一下,又立刻说道。 “本官也说了,这是四皇子殿下的意思!而且,他刚巧奉皇命主刑部这块!”高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张雪莹,黑眸里波涛汹涌。 罗大人气结,拳头都握紧了。 “对了,审到哪了?怎么你们大理寺连茶杯都没有吗?喝茶得用壶喝?”高俊放缓了声音,听着像是玩笑话,却含着冷厉。 “罪妇太过狡辩,只是上些小刑罚。”罗大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小刑罚?这是烫水吧?你想叫张氏开不了。,任由你说了算吗?你大理寺就是这样审案子的?”高俊啧舌摇头,一脸不屑的样子。 “哼,审案有如高手对决,只求快、准、狠!犯人的犯罪事实本不容她狡赖!只是此罪妇太过狡猾无耻,善于辩驳。她本已被本官威慑住,眼看就要吐露实情,却被你搅了!”罗大人一甩袖子,气哼哼地坐了下来。 “不急,那杨枝有一个亲哥哥杨树,本官已有了他的消息,本官的人已在去捉拿他的路上,到明天一早此案便会水落石出了。”高俊悠闲的靠在椅子上,敲了敲小几,不慌不忙地说道。 他的神情给了张雪莹莫大的安慰与希望,罗大人的手神经质的一抖,探究的眼光锐利的看向高俊。 高俊一笑,拿出折扇摇了摇“天太热了,今儿就这样吧!等明天押杨树的人一到,此案便水落石出了!罗大人,你就等着陛下对你的嘉许吧!”说完,仰头大笑起来。 罗大人眉头跳了两下,慢慢开了。“好,本官就再等一晚!”。 “来人,将张氏带下去!”高俊立刻干脆利落的交待道。 罗大人的眼睛慢慢转为深幽,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 酉时未,罗大人终于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向缠了自己一天的高俊拱了拱手,步子急促的向大理寺外面走去。 “跟着他!”高俊轻声吩咐了自己随从一声,也转身出了大理寺。 张雪莹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更响,已经初更了啊,再有几个时辰,自己是不是就会沉冤得雪,无罪释放呢? 这么一想,她反而睡不着了,躺在那里胡思乱想起来。 牢房走廊下的松油火把映出一个人影,正缓缓向她牢房的方向移来。 她警惕的看着那道铁门,第一次觉得幸好有它。 “张三小姐,张三小姐!”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 她慢慢起身,眯眼看过去,是这几天向自己频频示好的那位狱婆。 “这么晚了,你有事吗?”她趿上鞋走到牢房处轻声问道。 狱婆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抖了抖手上的钥匙“张三小姐您的家人让我放您出去,趁着现在狱婆们都睡着了,我带您出去吧!”。 张雪莹惊诧的看着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她居然要带着自己越狱?要逃出这座戒备森严的牢房? “张三小姐,快随我走啊!一会被人发现了不但您走不了,我也是死罪难逃!”狱婆打开牢门,见她站着没动,急忙催促了一声。 “我如果离开了,你又怎么办呢?”张雪莹低声问道。 “没事,我不承认就是了,这么多的狱婆有谁知道是我放你走的?”狱婆甚是麻利的回道。 “那如果将你们所有的狱婆都抓起来一一拷问呢?再说了,就算是出了牢房,我也不见得能逃出大理寺去呀!”张雪莹摇了摇头“我不走,我没罪干嘛要逃走?而且我也不想连累你。”说完,便向里面走去。 “哎,你别傻呀!”狱婆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罗大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也看到了今天差点就对你上了烫刑。受了烫刑的人差不多就是个哑巴了,说不定会心肺全烂,你娇生惯养的怎么受得了。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免得你家人着急。”说完,便强行攥着她的手向外面走去。 “你说是我家人叫你救我出去,到底是张家还是王家?”张雪莹突然问道。 “张家,啊不,王家,唉呀,反正是你的家人就是了!别说话了,当心被别人发现。”狱婆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又急忙遮掩了过去。 张雪莹心底的疑惑与警惕性更高了,一把拉住铁门“不,我不走,我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逃出去。你跟我家人说,他们会理解我的!”。 “你,你怎的如此倔性,快跟我走!”狱婆又急又气,死命拽着她,想硬拉她出去。 “你,你放开我,再不放我喊人了!”张雪莹一只手使劲抓着铁门不放,一只手向狱婆打去,一边挣扎一边威胁道。 “你……!”狱婆听她声音越来越高,终是慌慌张张的四处看了一下,将手放开了。用一双凶狠的眼睛直瞪着她,气呼呼的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不还我清白之前,我哪也不去。你虽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也不能勉强我。不过你放心,该你得的酬劳,委托你的人是不会少给你的。”她话中有话的说道。 狱婆想了一下,终是将她推进牢房,关上铁门后恨恨的走了。 狱婆出了牢房,悄悄进了一间侧门。 “怎么回事?”熊贵一见她独自到来,脸一下子阴沉起来。 “她死活不肯跟我走!还说要闹起来,奴不敢勉强她,只能自己走了。”狱婆讪讪然的一笑,缩了缩脖子。 “好了,你回去吧,记住,你今晚跟平时一样在当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正是罗大人。 “现在怎么办?”另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高桦惨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惶恐而不甘“本想狱婆将她带出来的时候,称她想越狱趁乱用乱箭射死她,她却不上当,这可怎么办?如果,如果杨树真的被高俊找到,这案子是不是就有了回转的余地?”。他烦燥的扯了扯头发,语带绝望。(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二章夜访者 “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我们知道你母亲有可能不是被她所害,但你与张家、王家的仇从她进入大狱那一刻起就已经结下了。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坐实她的罪,让王家与张家不能无的放矢。”熊贵冷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唉,早知道真相如此,我便不该收你那两千两银子。现在可好,不但张家、王家与梅家找上门来,就连高俊与四皇子也掺合进来了。我算是为了蝇头小利得罪了众天大神了。”罗大人在一旁抱怨道。 “你也是的,那个杨枝明明言辞凿凿的说你母亲是被张氏所害,为什么她哥哥却要逃走?你为什么不将那杨树看好了或是干脆除去?杨树之所以逃得无影无踪,便说明张氏一案肯定另有内情,这下是骑虎难下了,叫我怎么帮你?”罗大人抱怨完,又看向高桦。 高桦脸露尴尬之色,抿了抿唇“那张氏一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就算向她赔礼道歉,她也不会饶过我们的,所以一不做二不休!”高桦看向罗大人,眼露杀机“派人将她缢死,然后模仿她的字迹写封血书,就说她知道杨树被抓,知道无力回天,加上愧疚,所以畏罪自杀,怎么样?”。 “那如果杨树明天如果反供怎么办?”罗大人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如果杨树知道张氏已死,是不会蠢得改口的。”熊贵慢慢说道,露出一丝冷笑。 “好!”罗大人左思右想后,最后终于咬了咬牙同意了。 熊贵眼里露出像毒蛇一般诡异的神色,蒋小候交待的事自己终于能够完成了。 三更鼓响,一片硕大的乌云慢慢移过来,遮住了那轮本算皎洁的月色。 张雪莹虽是惊疑难安,但终于抵不过睡意来侵,不甚安稳的睡着了。 脑子里全是光怪陆离的怪梦,这会儿她忽然又梦见自己掉在海里呛了一大口水。 海水又咸又腥,难喝极了,她想要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好像有人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往外吐。 那手冰凉、汗腻,像一条蛇一般紧紧缠着自己,让她厌恶又害怕。 不好,又呛进去了一口,她觉得自己喉咙又痛又辣,忍不住咳了起来,这梦太真实了! 喉咙像是被火灸了一般,这股火焰还在慢慢向自己胃部滑下去。 她伸出手抚着自己咽喉的位置,睁开了眼睛。 自己面前好像是一个人,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里,只有露在外面那双眼睛,无情而阴戾,此刻正冷冰冰的看着她。 “你,你是谁?”,为什么自己的嗓子这么难受、疼痛,为什么自己的头这么晕沉?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恢复了几分清明,刚才不是梦,是有人给自己喂下了毒药。 这么一想,她立刻弯下腰,将手向自己嘴中伸去,抠了抠喉咙,爬在床头吐了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黑衣人冷酷的声音响起,一把扯下她腰间的衣带,往她脖子上一套。 “你干什么?”她困难而痛苦的质问道,双手向自己脖子抓去。 黑衣人麻利的将带子两头一把拽住,腾空一跳,将她挂在了牢房上。 张雪莹只觉得自己喉咙处传来一阵强烈的钝痛与窒息感,她低下头,地面距离自己的脚尖只有几厘米。 只有几厘米啊,却能要了自己的命。 她将自己的身子狠狠向铁门撞去,发现沉闷的撞击声,希望能引起狱婆的注意,可惜直到她晕过去为止,都没有听见任何询问声,也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这片牢房,寂静得可怕,仿佛不是人间,恰似地狱。 老王头师徒偷溜进牢房后,便看见得是这一幕让他师徒二人肝胆俱裂的情形。 老王头甚至忘了反应,忘记了上前将张雪莹放下来,只觉得自己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活生生被人摘去了似的,痛得他马上便要昏死过去。 善喜在惊怒之下很快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张雪莹从铁牢门上放了下来。 “师父别急,主子还有气息呢!”善喜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在张雪莹鼻子下探了探,惊喜的叫道。 老王头一颗掉到深渊的老心脏此刻又慢慢飞了回来,他僵着步子走过去,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探了探张雪莹的鼻息,的确有气息,只不过微弱的几乎不易发现。 他甩落一把老泪,脸上露出坚毅之色“善喜,我们将主子救出去。然后,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到什么地方?”善喜看着师父脸上的神情,感觉心中一跳!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与兴奋,总之复杂得很。 “一个能救主子或是害死主子的地方,不过,事到如今怎么也要试一试才行。”老王头看着地上宛如死人一般的张雪莹,沉声道。 两条黑影飞也似的消失在大理寺上空,向皇城方向掠去。 御书房里,平敢当与海公公屏气凝神地站立两旁,弘德正在批改奏折。 直到四更响,弘德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疲惫不已的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海公公突然露出警惕之色,侧着头望了望外面。 平敢当看了他一眼:果然内力深厚! “陛下,奴才到御膳房去为您端碗燕窝汤来!”,他露出一惯的笑脸,躬了躬身子。 弘德不甚在意的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海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了平敢当一眼,平敢当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将手按在了自己腰间。 海公公放心的向殿外走去。 刚出殿门,他但化作了一道闪电,迅速的掠上了房顶,身手矫健得比年轻小伙子还利索几分。 老眼一眯,便看见前面有两道黑影正飞快的向太后的慈宁宫方向而去。有一道比较奇怪,怎么说呢,好像是个驼背。 他的心里飞快的搜索了一下武林中的高手,好似没有这样的驼背啊。 心中疑惑,脚下却是不慢。 两道黑影刚落在慈宁宫宫墙内,他已随后赶到。 “大胆,竟敢夜闯皇宫,乖乖束手就擒!”,海公公一抖手中的拂尘,非常有气势的低喝一声,同时滑到了黑影面前。 “你不要拦我!”其中一道黑影好似叹息着说道。 海公公举在半空中的手宛如被订住了似的,眼睛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您,居然是您?”。 黑影走了两步,将自己的相貌暴露在廊下的灯笼下“正是我,我回来了。”他,正是老王头。 “大哥!”海公公上前一步,激动的伸出手“真的是您!?您没死!为什么……?” 老王头抬起手打断了他的问话“我现在有要事面见太后,这些事以后再详谈。” “是,您请!要不,我通传一声!”海公公说完,向廊下走去,路过另一个黑影时,他看清了,这个人不是驼背,而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着一个人,而且是名女子。 “太后娘娘,奴才海大富求见娘娘!”海公公立在殿门沉声道。 过了一会,里面传来方姑姑还算客气的声音“海公公,太后娘娘已经歇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海公公为难的看了一眼老王头。 老王头目光一沉,上前用力磕倒在地,大声道“奴才汪有喜叩见太后老主子!”。 过了一会,里面才响起方姑姑疑惑的声音“你、你是谁?” “奴才汪有喜向老主子请安了!”老王头的声音更大了,额头触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里面传来太后惊疑不定的声音“他说他是汪有喜,快,快扶我起来,让他进来!”,声音颤抖得有些断断续续。 门打开了,露出方姑姑诧异的脸,她看了看外面几人,作了个请的手势。 老王头挺直了背,迈了进去。 慈宁宫恍如白日的灯下,太后一脸的茫然、不安与期待,一见他进来,便猛地站了起来,几步便冲到了老王头面前,将他仔细的看了看“果然是你这个老杀奴,你、你……!”,她手指哆嗦的指着老王头,身子晃了一下。 “太后保重!”方姑姑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太后,心里终于想起来汪有喜是个什么人,不禁变了脸色。 “太后保重,事情老奴会慢慢向您交待清楚,现在请您大发慈悲救救……”他看向善喜背上的张雪莹,两行泪水流了出来,转首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太后“救救小主子,她、她是瑾瑜公主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骨血!”,说完,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 善喜一脸的懵懂、迷惘,他稀里糊涂的到了这里,师父突然变成了汪有喜,又有太后、姑姑什么的,自己的主子居然是什么公主的女儿?他也机灵的跪下,拼命磕着头。 殿内一片诡异的寂静,沉重的空气让人几欲窒息。 太后突然发出一声梦呓一般的声音“瑾瑜,我的长生,她、她有女儿,是她?!”,她将自己眼睛转向善喜背上那名昏迷中的女子。 “是的,太后娘娘,此事千真万确,小主子中了毒,又被人差点缢死……!”老王头目露哀求。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三章身世之秘 “这样就行了,放我下来吧。”张雪莹松了口气。 平敢当将她抱回牢房,轻轻放在床上“你暂时忍耐一下,我叫人给你送桶水来净净身子,你把衣服换了。” 张雪莹脸上一红,低头闻了闻自己,马上被那股酸臭味呛得咳起来。 “我不嫌你臭!”平敢当看着她的窘样,轻声一笑,在她面上吻了一口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到了晚上,果然有人送了两大桶热水进来,并一套素雅干净的衣服,将铁门用布围了。 张雪莹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换上那套干净衣服,感觉自己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一般。 她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个自从入狱以来的好觉。 平敢当刚从浴桶里站起来,便听见平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人,属下将高府的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也没搜到那个叫杨树的奴才。属下擒了一个老奴才,据他说已有几天没看到杨树的影子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且,不止是我们在找他,王家、梅家与高大人的人都在找他。” “知道了,继续派人找,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他。”平敢当沉声道,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是!”平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突然,一直沉默的平敢当身子坐直了,浓黑的俊眉微挑起来。 两道灰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面容死板、声音木然地说道“平大人。陛下要见您!”。 平敢当慢慢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好!”。 晨曦挣脱黑夜的束缚,将自己的光芒洒向大地。 弘德伸着手让小内侍为自己系好腰间的玉带,又让平贵妃温柔小心的替自己抚平龙袍上每一道细小的折痕。 他对平贵妃露出一个温和而满意的笑,点点头,上了外面的龙撵。 “陛下,平大人仍在勤政殿外跪着!”海公公一边小跑的跟着龙撵,一边小声禀道。 弘德的浓眉皱了起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海公公沉默了。头都谦卑地低了下来。 到了勤政殿。弘德一眼便看到了那道倔强而笔直的身影。 朝阳的光辉温柔的洒遍他的全身,让他看上去俊美无匹,一双稍露血丝的眼睛饱含着无惧无畏。 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经过平敢当面前的时候。沉声道“进来!”。 平敢当磕了一个头。才慢慢站起来。腿脚的麻木使他高大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却又马上恢复了自然。 他慢慢向那道威严无比殿门走去。 “你好大的胆子!”勤政殿里除了海公公服侍在弘德一侧,其余的内侍宫女早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平敢当头一低。膝一弯又要跪下。 “行了,别跪了,跪了一夜还没跪够吗?”弘德袖子一甩,气哼哼的看着他。 平敢当听话的站在那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朕派你到秦皇岛是去干什么的?你无旨擅自回京又是为了什么?”弘德冷声问道,眼里射出一道寒光。 “臣……” 平敢当刚开口,弘德又厉声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为自己辩白!”。 平敢当轻轻抿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双唇,轻声道“诱敌!”,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说话了,只盯着自己脚尖看。 “诱敌?!”弘德轻轻重复了一遍,脸色微霁。 刚马上的他脸上又露出了狐疑之色“真的?” 平敢当抬头看向他,神色坦荡、目光清纯。 “那大理寺是怎么回事?朕可是什么都知道!”弘德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平敢当一笑“戏走了心,自然就成真的了。何况张氏对我、对平家有恩,让她住得舒适一点、洗个澡,换件衣服。对我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再说了,陛下不是也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妄测圣心是你做为臣子该有的心思吗?”弘德沉着脸训斥道。 平敢当低下头,从善如流“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所以说该罚!”弘德目光闪了闪“罚你从今天起在宫中担任朕的贴身侍从,不得离朕左右,更不许出宫。如若有违,定斩不饶。”弘德一字一顿的说道。 平敢当心中一凜,低下头应了声是。 “好了,给你半个时辰,去净面用膳,然后就到朕的身边当差。还有,把你的人从大理寺撤回来。”弘德又说道。 平敢当仍然恭敬而柔顺的应了声是。 “海公公,你相信他说的话吗?”看着平敢当远去的背影,弘德悠悠问道。 海公公一笑“老奴自然是信的,怎么您不信?”。 弘德一笑“又信又不信!”,然后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又信又不信?海公公苦笑了一下,您就是不信哪! “母妃!”四皇子夏炽匆匆进了门“你知不知道……?”。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平贵妃面容平和的点了点头,取下自己头上的那枚金凤金钢钻钗子,换上了另一枝用玉制的芙蓉钗。 “现在怎么办?”四皇子看着自己母妃悠闲的装扮自己,面上露出些许焦急之色。 “什么怎么办?”平贵妃声音轻柔地问道。 “表哥哪儿?还有、还有张氏!”夏炽愣了一下。 “你表哥在没有奉旨的情况下擅自回京,本是大罪,陛下只是罚他贴身侍候,倒是便宜他了!张氏自有大理寺发落,若她是清白的自然会被放出来;若是她真的犯下那等恶事,菩萨也不能帮她逃出升天。”平贵妃照了一下镜子,终于满意的站了起来。 “可张氏是被有心人陷害的,现在的情形对她相当不利。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我怕表哥……”夏炽没有再说下去,脸色有些发白,他不知道平敢当会怎么做,只知道自己肯定不想见到。 “梅冷正这几天不是上蹿下跳得厉害吗?高俊高大人不是在暗中出谋划策吗?王正不是天天东奔西走吗?依这三人之力如果都帮不了张氏,那就说明她命该如此!”平贵妃平和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讥笑,夏炽凝神一看,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再说了你表哥也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他没他张氏的结局都会是一样的。”平贵妃继续说道,理了理身上那套百鸟朝春绣裙向外面走去“天还不是很热,陪我到园子里逛逛吧!”。 夏炽愁眉苦脸的跟了上去。 花盘环绕,姹紫嫣红,花香四溢的御花园让人心旷神怡、流连不已。 平贵妃母子以为自己早,不曾想有比她们更早的人。 文婕妤一身深紫的襦裙,高高的灵蛇髻使她的身材更加高挑。浓眉大眼的脸上有着别样的英气! 罗心素肚子稍稍隆起,一身清爽的淡黄色衣裙拖曳在地,晨风中恍若飘飘仙子一般。 当真春兰秋菊,各有各的美啊! 平贵妃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才向她们二人走去。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四皇子!”文婕妤最先看见她们母子二人,急忙一拉罗心素跪了下来。 “起来吧,不必多礼!特别是罗昭仪!”平贵妃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抬了抬手。 夏炽皱着眉胡乱点了点头,便将眼睛望向远方了。 一个长得像妖精,一个若是束起头发就是男人了!父皇到底是什么眼光,偏偏宠着这二人? 文婕妤谢过恩后慢慢站起来,罗心素却早就捧着肚子站了起来,娇柔的脸上有一丝傲娇劲。 平贵妃一笑,眼睛却清冷得如荷上的露珠“罗昭仪这肚子有三个多月了吧?太医把平安脉可还好?”。 罗心素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这孩子一向乖觉!”。 “那就好,俗话说这花儿看得多了,生的孩子也漂亮,若无事可以叫文婕妤陪着你经常来园子里逛逛。”平贵妃和蔼可亲的说道。 罗心素笑着点头,一脸感激“臣妾谢贵妃娘娘关怀。” 三人在园子里进行着友好亲切的交谈,四皇子将无聊而不耐的眼光从天上挪到地上,又从地上挪到远处的小池子里。 “四皇子,高大人相见您!”四皇子身边的小内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四皇子闻言精神一振,看向平贵妃“母妃儿子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平贵妃眼睛一抬,看向花园垂花门那抹青色的袍角“这里也没有旁人,你让高大人进来吧!早听说梁厂公的外孙长得丰神俊朗,我看看能便宜了哪家千金!”语气轻快带着调侃,却也有着不容置疑。 四皇子无奈地对小内侍点了点头。 小内侍领命而去。 罗心素将眼睛看向慢慢向自己走近的年轻人!眼神复杂,绝无善意。 文婕妤却露出少见的羞涩,垂头侧身,低调得很。 平贵妃面上带笑,眼光却波动着,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内。 “臣高俊见过贵妃娘娘、文婕妤、罗昭仪、四皇子殿下!”高俊微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向四人行礼问安。 “我扶妹妹回去吧!”文婕妤急忙扶住她。 “好,快回去吧,文婕妤你照看着罗昭仪一些,我马上宣太医到玲珑阁。”平贵妃急忙说道,慢慢向后退了一步。(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四章大理寺失火 “白鹿涧悬崖峭壁,飞鸟难渡,我们再怎么都不可能下去搜寻你们的!”弘德帝轻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老王头点点头“我们直接去了塞外,然后慢慢向江南而行。遇到了张神手,因为他曾经说过他会在草长莺飞的季节去江南踏青。唉,公主本想见见他以了自己心愿。”老王头说着,脸上浮现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可是见到张神手后,公主又想与他谈谈。两人一场相谈下来,居然难舍难分了。” “所以他、他二人在无媒无聘的情况下就、就……!?”弘德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脸色有些难看了。 太后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对老王头点头道“继续说!”。 老王头的面容更严峻了,甚至有了一丝愤然“主子与姑爷发乎情、止乎礼。只不过是郎有情妾有意,最后请了姑爷的同窗作证婚人,拜了天地君师,有婚书为证。” 屋内一片寂静,静谧的有些压抑,好一会儿太后才舒了一口气,摇头,叹息,却又笑了“真是不拘俗礼的一对!”。 弘德也点了点头,有些文人骚客一向随性而致,随心所欲,狂放不羁。他倒是能理解几分! “她们成亲后,便一直游历天下,寄情于山水。到了自己心中所爱的(地方,便住下来,等厌烦了,想走了,又带着老奴与简单的行礼上路。一年后,公主有了身孕。夫妻俩才往姑爷的老家宣宁行去。终于在大雪纷飞的那天晚上,公主诞下了一名女孩!”老王头目光温柔的向锦榻上看去“取名雪莹!”。 “原来她居然是朕的亲外甥女儿?!”弘德苦笑着摇了摇头“一直觉得她大胆心细,与平常女子不一样。一直有着想见一见她的念头,可总是被政事耽误了去。如果朕早些日子见到她,或许她便不会受如此多的委屈与苦难了。” “长生为何不带着姑爷与外孙女儿回来呢?”太后长吁了一口气,看张雪莹的眼睛有泪光闪动,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青丝。 老王头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直到现在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 “公主在外自是无比想念先皇与太后,可是却不敢回来。怕回来后您会责罚她,怕您会迁怒于姑爷。怕您又会将她送入摘星楼……。总之。她顾虑重重,后来身体慢慢就不行了。姑爷曾访遍名医,但公主仍是像油尽灯枯一般,在小主子五岁时离世了。姑爷悲痛欲绝。很快便一病不起。也紧跟着去了。临终前。将小主子托孤给了自己的大哥与大嫂。”。 “张家不知道长生的身份吗?”弘德脸上隐晦不明。 老王头肯定的点了点头“张家一直不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公主连姑爷都瞒着,只说自己是杭州一个富商的女儿。不受家人宠爱。姑爷怜惜她,从不往深里问,怕引起她的伤心。张家的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但却喜爱公主至极。张家的人对小主子,照拂有加,疼若至宝。” 老王头顿了顿,又道“可是老奴觉得姑爷心中是有些怀疑公主的身份的,可却没往深里想,只想着自己的妻子可能是私自逃出家门的。他一生为公主作了不少画像,却在公主逝世后全都烧毁了,还悄悄对自己大哥讲不要去寻公主的娘家,只好好抚养小主子长大成人便是。” “可惜,那画可是千金难求的呀!”弘德帝下意识的叹息了一声。 “那你呢?你为何不带着雪莹回来找哀家,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难道以为我会为难我女儿的唯一骨血?”太后突然轻哼了一声,眼里流露出浓浓的不满。 老王头磕倒在地“公主的遗愿便是让小主子在民间长大,平安健康便可,最好不要入这深似海的深宫!她怕小主子回来后身份尴尬,怕小主子事事受窘。”他直言不讳的说道。 弘德帝脸上露出不愉的神情,嘟囔道“小妹真是任性太过了!”。 太后久久的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突然轻声道“她防备的有理!”。 这句话倒让弘德瞬间红了脸,却不敢驳了回去。 晨曦已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太后疲惫的抹了一下脸,沉声道“汪有喜留下来,就在慈宁宫服侍吧!皇上回去,今日的早朝不上了,歇息一会,毕竟一晚上不曾休息了。哀家也想休息一会儿,方姑姑去叫两个伶俐的进来好生服侍哀家的外孙女。”说完,站起来转身进了内殿。 老王头闭了闭眼睛,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奴才遵太后旨!”。 弘德想了一下,跟在太后身后进了内殿“母后,雪莹是从大理寺救回来的,这案子……?” 太后疲倦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宝剑般锋利“难道哀家的外孙女会是个毒妇?此案要彻查,先瞒住雪莹的真实身份,叫粱雄亲自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些狗胆包天的人敢构陷我的外孙女儿!”。 “儿子懂了,您放心!”弘德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海公公,此事你亲自与粱雄跑一趟,找个死囚代替雪莹,对外便说张氏已死!这个案子只能暗访,不可明查。但是,一个都不要放过!”出来后,弘德便对海公公吩咐道,最后一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天色刚见亮的时候,大理寺的牢房失火了,是从最里面烧起来的,好在靠里面几间牢房基本上没有住犯人。所以,等一众狱婆、衙役把火扑灭后,发现只死了十来个人而已。 清点下来,其中便有最近轰动京城的毒杀婆母一案的张氏! 罗大人衣衫不整、气急败坏的一溜小跑,到大理寺一问情况,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毁尸灭迹!太好了! 他一边故作沉痛与焦急的指挥着众下属清理尸体,通知遇难死者的家属来认领,一边想着怎么呈折子给皇上。 不过,等他看到东厂厂公粱雄一脸威严,气势逼人的来到自己面前时,他的心仍是慌乱了起来。 “下官见过厂公大人!”,心中虽惧怕,虽不耻,他仍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地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可查明起火的原因了?”粱雄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沉声问道。 罗大人心中一颤,硬着头皮故作镇定道“回厂公话,查明了,是一个狱婆不小心将牢房走廊灯笼里的蜡烛放斜了,灯笼便慢慢燃了起来。她们又贪睡,没有去查房,所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粱雄眼睛一眯,将手一挥“好了,明白了渎职之罪!我会照实禀明陛下的。”说完,像来时一样又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罗大人悄悄松了一口气,轻轻拭了拭自己额角渗出的汗珠!看来只是依例询问而已!这就好! 粱雄将他的反映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皇宫勤政殿里,平敢当站在弘德龙椅的左下手,面色沉静,眼睛稍有红血丝。 弘德正在与众臣商议政事,他却有些心不在焉,昨晚心中沉闷难耐,整晚难以安眠,他有些疑惑也有些疲惫。 突然,粱雄沉郁着一张老脸,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禀陛下,今天凌晨大理寺女牢突发大火,烧死了七个女犯,烧伤十余人。经查明,是一狱婆顽忽职守所至,奴才已将罪犯押在大牢了,罗大人正在审问。”。 平敢当心中一紧,觉得头重脚轻起来,不等弘德开口,便不由自主的向前跨出了一步“烧死的女囚名单可出来了?”声音竟有些颤抖。 弘德向他投去诧异的眼神,平少傅抬头不满而疑惑的看着他。 站在臣子队伍靠后的张雪聪也难掩心急的抬起头看向粱雄。 粱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眼带同情的看向张雪聪“张大人还请节哀,令妹也不幸遇难!”。 大殿立刻死一般的沉寂下来,众臣都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张雪聪。 张雪聪脸色瞬间变为惨白,身子也摇晃起来。 “不,不可能!”,前殿突然传来一个飘浮、凄然的声音,众臣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从他们面前掠过。 等等,那人好像……是平大人啊!? 众臣莫名的又将眼神投向平少傅,然后再转向面色沉郁、复杂的弘德帝。 “陛下,请恕微臣失礼,臣想、想到大理寺去看看!”张雪聪没有在意平敢当的反常与离去。 他脑海与心里只回荡着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三妹死了!三妹死了。 弘德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似乎有些不忍,终于他抬了抬手,轻叹一声“去吧!”。 张雪聪磕了一个头,爬起来脚步趔趄地奔了出去。 高俊呆怔的看着二人离去,终于将自己的眼睛投向粱雄,眼神里的置疑、有哀求。 粱雄强忍心中的不忍,沉痛的轻点了一下头。 高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是泪光一片。 粱雄暗暗叹息:臭小子!(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五章死询 高俊只觉得自己心中有如刀割一片疼痛不已,好不容易挨到海公公叫了一嗓子“退朝!”,便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 大殿里很快但只科下粱雄、海公公与弘德帝了。 弘德看了粱雄一眼“这火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陛下圣明!”粱雄回道。 弘德眼中露出冷色,唇角却勾了起来“有意思,堂堂大理寺卿,为了区区两千两银子,居然害死七条人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真是不错啊!”。 粱雄与海公公一起躬下身子。 “张卿家真是难得,对自己的堂妹可谓有情有义了。唉,真不忍心啊!”弘德又叹息了一声。 “张大人确实重情重义!”海公公唏嘘道。 “他的职位也该升一升了,难得他一直兢兢业业、不骄不躁的,升为侍读学士吧!”,他对海公公说道。 海公公心中一震:连升两级啊,真是好人有好报!张大人以后要入内阁也不无可能啊!心中一边感慨,一边恭敬地应了。 抬头一看,弘德帝的神色又变成了疑惑与气恼。 这又是为了哪一出?海公公心中暗问。 不过他再一想,便明白了,是为了突然失神失控,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跑掉的平大人。 平大人一向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像今天这个样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是听闻了张小姐的事之后才那样的,难道说……?他突然感到这里面有着巨大的信息量。 他看向粱雄,粱雄也在看着他,眼神有些躲闪,他眯了眯自己精光四射的眼睛,三弟一定知道些什么! 弘德下了朝,用了些简单的早膳便向太后的慈宁宫走去。 自己失踪多年,生死未明的妹妹居然有骨血留在这世上?!这个事实让他一向平静的心起了些微澜! 自己同父同母的皇妹,自从尊荣得超过了他们这些皇子。却因为生下来便有心悸的原因一向养在了那座与世隔绝的摘星楼,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兄弟四人喜欢她、接近她。 或许一开始讨她的好心思并不单纯,可慢慢的,这份喜爱与讨好成了心底最直接最简单的感觉。 但是,她却莫名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内忧外患的朝政的确让自己一度忘记了她,可一旦想起来,那份思念便生了根,发了芽,开成了一朵不因岁月而枯萎的花。 自己居然有这么一个外甥女儿,昨晚是个慌乱、惊异的夜晚,自己也没顾得上好好看看雪莹,长得像皇妹呢?还是像那个他根本就想不起样子的张神手? 弘德帝急匆匆地进了太后的慈宁宫,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但是满满的喜意。 太后的慈宁宫一向庄严肃穆得有如一座礼佛的古庙,终年檀香萦绕、冷清寂寥。 摆设除了佛像与四周悬挂的佛经,再无其他。就连帷幄、帐幔也是些颜色清冷的深蓝色与藏青色。 可现在,帷幄换成了天水碧,整个屋子都显得轻快而清爽起来,趋走了夏日的闷热。 两个人高的美人耸肩瓶里插满了颜色各异的鲜花,幽香扑鼻。 榻上的锦垫上绣着佛字的青缎,换成了淡紫色的蜀锦,在淡淡的阳光下闪着它独有的光芒。 多宝阁上放了不少珍品,足以以乱真的翡翠百菜、红宝石雕成的石榴、多种宝石制成的发财树、白玉雕的报喜童子憨态可掬……。 他看得连连点头,这些都是母后锁在自己小私库里的珍品,多少年不曾见到了。 庄重肃穆得让人大气也不敢喘的慈宁宫,现在变得温馨舒适、暗藏奢华了,很配太后无比尊荣的身份。 弘德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溢出来。 “哟,老大来了,看看,可还行?”太后脸上带着舒展的笑容出来了,指了指殿内。 弘德听得心情激动,自从皇妹失踪,母后便怨上了天下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四个亲生儿子,老大这两个字,自己足有十几年没听到了。 他哈哈一笑“回母后,我瞧着好得很,如果母后还不满意,儿子便开了库房任母亲选。” 太后带着笑意摇了摇头“我问过老王头了,唉,以后就叫他老王头吧!他说莹儿并不是个喜欢奢华的孩子,只是喜欢将自己的屋子布置的舒适、温馨。我呢,便稍微布置了一下,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呢!若是不喜欢,就等她大好了以后自己重新布置。” 弘德听得心中一阵激动,多少年了,母后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母后又重新活过来了!这么一想,眼眶便有些发红了。 “哦,雪莹还没醒吗?”他急忙岔开了话题。 太后脸上有了忧色“没呢,太医说她是太累、太紧张,也太虚弱了。所以这觉要睡得久一些,毒是小事,只是这心神怕是有些受损。” 说到最后,她眼中已满是杀气“老大,这害她的人你可不能顾东顾西的,试图放过。” “母后,您放心吧!就算此人是朕的亲儿子,朕也不会放过他。”弘德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好!”太后满意的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人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不过身份嘛也不差,听老王头说,此次雪莹这事,在幕后推波助澜的便有常乐的儿子。” “他?”弘德小小的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放下了“他与雪莹有什么仇恨?”。 “哼,自己行为不端,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拿火铳打死了雪莹庄子上一个佃户的女儿,恰巧莹儿验尸验出来是火铳所伤。他便推给了自己的书童,并且杀人灭口。人死了他心里又觉得不舒服,所以一直给雪莹使绊子,雪莹的小姑子也是他派人给害了的。”说到这里,太后已气得一掌拍在了小几上。 “哼,原来是他,您老人家放心,我定会为雪莹出了这口恶气!”弘德眯着眼睛冷笑道。 太后的满意便从眉梢眼角流淌出来了。 “还有大理寺那个姓罗的、高桦、熊贵……,儿子心里都有数呢,只是此事不宜放到明面上做,但儿子要他们慢慢的什么都没有,那样的话,他们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弘德似乎从太后的满意中得到了鼓励,慢腾腾的说道,话里全是杀气。 “来,跟我去看看那孩子吧,你不知道,她的眉毛、嘴巴跟你皇妹长得一个样子,宽宽的额头却像极了你父皇。只是眼睛不知道像谁,那个又直又挺的鼻子可能是随了她爹!”太后一边站起来,一边炫耀似的说道。 “母后,您老人家想过没有,雪莹的封号怎么办?还有,从此以后就让张雪莹在大理寺的大火中消失吗?”弘德一边走一边问道。 太后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向前走去“封号我倒是想过,我想着就叫明珠吧,还朝的明珠,怎么样?” “嗯,挺好的!”弘德点了点头“她的身世……?” 太后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等她醒了再说吧!”。 “你看,她的额头是不是很像你父皇?这小小的嘴是不是跟你皇妹一样?还有这眉毛,像一片黛色的羽毛一般!”,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张雪莹的床前,太后一边充满爱怜的说,一边轻轻抚了抚她略显削瘦的脸。 弘德仔细看着张雪莹,脸色白得几近透明,鬓角细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正如太后所说,略显惨白的小嘴很像自己记忆中的皇妹,那眉毛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纤细,黑而浓,眉长入鬓、显出了几分犀利,宽宽的额头……!眼睛紧闭着,又长又浓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他点点头,叹息道“其实一见她,便会知道这是我们家的孩子,她的脸上有父皇与母后的影子。” 太后的眼睛又湿润了,脸上却挂着称心的微笑。 太后与弘德在享受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张家现在却笼罩着愁云惨雾! 张雪聪失魂落魄地带回了一具烧焦的女尸,进了院子后便朝梅氏跪了下去,梅氏一见便晕了过去! 待张雪慧得到消息,一路号啕大哭的赶回娘家时,清醒过来的梅氏正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往高家走去。张雪聪与汪氏一边掉泪,一边试图阻止她。 “妹妹,你快点劝劝娘,她、她要去找高桦拼命!”汪氏一见张雪慧,便像见了救星。 “放开我,你们谁今天敢拦我,不让我给莹儿报仇,谁就不是我亲生的!”梅氏固执起来,一边沙着嗓子骂,一边往院门边走。 “娘!”张雪慧急忙扑过来抱住她。 “怎么?你也要拦我吗?我的莹儿受他们的冤枉,没了名声不说,现在连命都没了。就许他们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就不许我上门去替莹儿讨个清白吗?”梅氏红着眼睛怒喝道。 “娘,我们也很伤心,您不要这么说!”张雪慧一边说一边大哭起来。 “让开,你们都有一家子人要顾,我却是孤老婆子一个,我跟他家拼了!”梅氏用力摔开张雪慧的手,跑出了院门口。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六章情之一字 张妈妈抖着胖胖的身子一边哭,一边追了上去。 张雪聪兄妹也不计较梅氏刚才伤人的话,又齐齐追了出去。 梅氏一边急急的往高府方向跑,一边哭着数落“我可怜的莹儿啊,可怜您抱着牌位成亲,却遇到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啊!你用嫁妆养活婆母与弟妹,兵荒马乱的带着婆母与弟妹逃命。却被另娶新人的相公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剌啊!你都避到庄子上去了,婆母病逝却被相公毒打,更被污陷成毒杀婆母!不但失了名声,更是失了性命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老天啊,你睁睁眼吧!为什么忠孝两全之人没有好报?为什么她救人无数却枉失性命!老天啊!您睁睁眼!替信女作主啊!”! 梅氏一路跌跌撞撞,嘴里不断叫冤喊屈,引得身后跟了一大群百姓议论纷纷,更有不少妇人陪着她掉眼泪。 高府门前,一个门房一见梅氏气势汹汹而来,身后又有一大群人时,飞快的跑进大门,将大门紧紧关上了。 “高桦你出来,你若还是个人,还有人性,你今天就出来把话说清楚。”梅氏一边拼命用手砸着大门,一边大叫。 身后的百姓也纷纷叫道“出来,还张家小姐一个清白!”。 “哟,成缩头乌龟了!”。 “高桦出来,有胆子做,没胆子认了!?” 有几个好打抱不平的百姓干脆上前,替梅氏砸起高府的大门来。 熊氏站在院子里,盯着那扇不断摇晃的大门,听着那些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声音,气得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叫道“把门打开!”。 “慢,不许打开!”身后传来高桦的声音熊氏气愤的转过头“相公,就算您是在家丁忧,可也仍是朝廷命官,就由着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刁民在外面瞎起哄,败坏你、败坏高府的名声吗?” “算了,伯母也是长辈,张氏刚死,她心中不免难过不平,咱们若是出去与她对上,岂不是火上浇油!忍一忍吧!”高桦叹了口气,沉声道。 熊氏心中忿然不平,却终究强忍了下来。 以前有张雪莹在,她在高桦面前一向柔顺无比、言听计从。现在张雪莹死了,她慢慢露出来自己原本就心高气傲、说一不二的本性。 听着外面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听的声音,高桦的脸黑得如锅底一般,却强咬着牙将心中的恼气压了下去。 梅氏说的对,他的确没有勇气与胆量出去说个清楚。 他拉着愤愤不平的熊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来他个耳不听心不烦。 梅氏一行人在高府外面叫骂了一个时辰,喉咙都沙哑得出不了声了,才由张妈妈扶着离开高府。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骑在一匹毛色油滑的高头大马上,抿着唇看着这一切。一头乌黑的头发用了一根玉簪绾了起来,丰神俊朗,长身玉立,如一把瑰丽的宝剑,华贵明丽却又暗藏锋刃,气质出尘。他突然伏身从马背上取下一张弓,又抽出一枝箭,向高府大门射了去。 “夺!”的一声,正中门匾正中位置,百姓望着那枝从天而降的箭发出一声惊呼。 男子收回弓箭,然后打马跑开了。 王正眼睛一闪,是平大人! “平大人,陛下有请!”,当平敢当强按心中怒气与刀砍剑削般的疼痛催马跑到青龙街时,两个鬼魅一般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他马前。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皇城方向,紧抿的薄唇露出一丝决然。 弘德低头专心的批改着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海公公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 平敢当龙行虎步而来,一掀长袍跪了下去。 弘德眼皮都没抬一下,海公公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暮色慢慢透笼罩了御书房,小宫女蹑手蹑脚的在蜡台上点燃了婴儿臂粗的蜡烛。 平敢当低头看着自己前面那道孤零零的影子,宛若一座雕像。 弘德放下笔,取过小宫女手上的白贴擦了擦手,端过海公公敬上的香茗喝了一口。 “你可知罪!”弘德一边放下茶盏,一边沉声问道。 “臣有罪!”平敢当老老实实的回道。 “什么罪?”弘德严厉的眼睛露出一丝复杂。 “臣,不该殿前失仪!”平敢当想了一下低声道。 “为何失仪?”弘德叹了口气,眼睛直盯着他不放。 殿内寂静的落针可闻,海公公向周围侍候的宫女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平敢当慢慢抬头,迎上弘德锐利精明的眼睛,幽深的黑眸浮上一层水光,看得弘德心中一惊,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平敢当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不敢欺瞒陛下,臣……心悦张氏!”,后面虽顿了一下,却咬字咬得更清楚了。 弘德怒极而笑,抓起书案上的砚台便向他砸了过去,嘴里喝斥道“无耻!”。 海公公一惊,想过去拦,又半途停住了。 平敢当却不闪不避,任由砚台砸在自己额角掉在地,漆黑的墨汁混着额角的鲜血一起糊了满脸。 弘德刚把砚台砸出去就后悔了,本以为他会低头请罪躲过去,不料他却生生地受了。 又见漆黑混着鲜血的诡异景象,便呆坐在了哪里,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海公公一见,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唉呀,平大人受伤了,来人哪,宣太医!”。 殿外响起慌乱的脚步声,海公公又亲自拿出一块帕子,轻轻替平敢当擦了擦额头、脸上的墨汁与鲜血“大人别伤心,陛下是爱之深责之切!”。 平敢当觉得海公公简直是人精了,这句“大人别伤心,陛下是爱之深责之切!”简直说得让人舒服极了。 点出了君臣之间深厚的感情,还为两个倔着的人找了台阶。 果然,弘德叹息一声后,抬了抬手,语气缓和地说道“起身吧!”。 “谢陛下!”平敢当抬起又是黑又是红、狼狈不堪的脸谢过后,才慢慢爬了起来。 一会儿太医急吼吼的跑来了,清洗包扎后,海公公亲自送了太医出去,对太医轻声说了句话。 然后便眯着眼睛守在了殿外。 大殿里,弘德看了一眼平敢当,尽量用最柔和的声音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用将朕当成了皇上,别忘了,朕还是你姑父呢!你跟朕说说,你跟张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敢当冷峻的脸上慢慢浮现起无限的悲伤,沉声道“臣是情难自禁,却不关张氏的事!她一向对臣畏而远之,恪守妇道!正如陛下所说,臣是一个无耻的人!” 弘德见他到现在仍是维护张雪莹,心中不禁感到十分熨帖,声音更加温和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身份、地位截然不同的人,怎会……?”。 “这事要从臣到宣宁找寻四皇子一事说起……!”。 殿内的烛火偶尔轻轻摇曳一下,有茶盖的声音轻轻响动一下,平敢当的声音低沉而饱含深情,弘德觉得像一只无形的手将自己的心脏紧紧抓住了。 “原来如此!你去年冒雪急驰回京,又紧接着大病一场,原来是这个原因?!”弘德听完后,恍然大悟,心中的气恼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意气风发、贵气天成的平大人,现在尽憔悴悲伤如厮?! 平敢当在灯下的脸色憔悴苍白,一副哀莫过于心死的样子让他十分不忍,差点就要将那个事实托盘而出。 “她现在已不在人世,你在后便忘了她呗,以后朕再给你找个不输于她的女子!”这句话弘德可是费了老大力气才说完的。 平敢当凄然一笑,坚定地摇了摇头“姑父,或许有人比她美,比她好,但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我这生都不会忘了她!”。 “胡闹!”,一声姑父叫得弘德眼睛一热,板起脸来“你才多大?居然说出这种看破红尘的话来!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忍心让他们伤心吗?打起精神,好好办差,作为臣子你有匡扶社稷的职责,作为平家唯一的男丁,更有延续香火的重担!”,他十分严厉的说道。 平敢当低下头,没有说话,弘德瞧得分明,他面前的金砖下多了两滴水渍,紧接着越来越多,像是砸在了他心上一般。 “好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姑父也不笑你。明天醒来后,你需得忘记这一切!作一个让朕放心的臣子,让你父母骄傲的儿子!”弘德语重心长的说道。 殿门外,四皇子扶着太后静静立在廊下,将里面的对答呼了个一清二楚。 四皇子只觉得心中酸楚一片,眼睛更是热得难受,他看了一旁屏声静气的海公公一眼。 这两天太后突然不让他去慈宁宫了,他今晚又嬉皮笑脸的寻了过去,却刚好遇到太后由方姑姑扶着往御书房方向走来。 在他的记忆里,太后是从不到这些地方的,吃惊与好奇之余,他硬着头皮,死皮赖脸的抢上去扶太后,好在太后总算没拒绝他。 到了御书房书房,太后却不进去,海公公似乎也没有通禀的打算,就这么悄悄在外面明目张胆的听起了墙角。 越听他就越着急,表哥居然和盘托出了他与张雪莹的事!?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七章明珠还朝 他脑子中飞快的转动起来:是谁?是谁设下的计,海公公也参与其中了?为什么还偏偏要太后听见! 他想到这里,紧张而害怕的看了一眼太后,就算父皇偏痛表哥,将此事提过去,只怕太后也不会……! 他突然又惊呆了,太后脸上竟然有两行泪,在昏暗的灯下闪着晶莹的光芒!脸上的神情也不似生气,相反,好似十分的感动……! 他觉得自己一向灵活的脑子第一次不够使了! 他看向海公公,这个一向笑得有如弥勒佛一般的老太监此刻正将自己的身子湮没在了阴影里。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一声不吭的转身准备离开,他急忙跟了上去。 “进来吧!”太后进了慈宁宫的殿门后,见他傻乎乎的站在外面,对他说了一句。 他一进慈宁宫大殿,便感觉到了慈宁宫的变化,变得有生气了,变得鲜亮了。 “坐下吧,你表哥与张氏的事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太后抿了。小宫女递上的茶。 四皇子眼睛又瞪得大了一些,太后宫中一向只让方姑姑伺候,现在居然添了好些宫女与小内侍。 “哀家在问你话呢!”太后见他愣神,不满的喝了一声,话一出口,又下意识地往殿后一看,压低了声音“快回话!”。 四皇子顺着她的眼睛望过去,又急忙低下头“回皇祖母,孙儿是知道,但他们可没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他们就是情深缘浅,情非得已!”他同情而无奈的说道。 “情深缘浅!”太后嘀咕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沉思。 四皇子心中忐忑不安至极,一面小心的观察着太后的神情,一边堆着讨好的笑“您是没见过张雪莹,她可不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遇事不输男儿之豪气!心志坚定、气度风华可不同一般人!”。 “你对她印象很好?”太后脸上有一丝奇怪的神情。 “嗯,她可是孙儿的救命恩人!”四皇子点头不已。 太后沉默了好一会,才沉声道“好了,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 四皇子还想替平敢当说几句好话,却不敢再开口了,迟疑了一下,终是恭敬的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方姑姑轻轻走了出来,低声道“刚才郡主动了动,又睡过去了!”。 太后一听脸上便露出满满的疼惜之色,叹息道“我可怜的孙女哟!她竟活得如此之苦!”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 “奴婢也没想到,平大人对郡主用情居然这般深厚!”方姑姑感叹道,还拭了拭眼角。 太后眯起眼睛,脸上又露出一抹深思之色! “听说张府大夫人梅氏紧着三天都到高府门前哭骂,要高桦那小贼出来说个清楚?”太后突然又记起一件事来。 “奴婢也听说了,张家老夫人身子虚弱的走路就喘,即便这样还让奴仆抬着坚持去高府,定要为张三小姐讨个说法。说自己侄女清白的名声绝不能让人这么败坏!”方姑姑回答得很是唏嘘感慨! “让你嫂子带她到我这里坐坐,说说话吧!”太后沉思良久,终于说道,心中对某些事情有了新的思量与决定。 方姑姑急忙应了。 张雪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境里什么光怪陆离的事都有,让她恐惧,让她想逃离……,却始终走不出来。 她甚至记起了那个让她无限惧怕的夜晚,那难咽的苦涩,令她窒息的痛楚……! 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鼻子里有淡淡的鲜hua香,让她觉得心静而舒适。 柳绿色的帐幔外隐隐有人的影子,还有轻若蚊呓的声音,除此之外,屋子里便只剩安静祥和了。 她眨了眨眼睛,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淡淡的金黄不甚均匀的洒在她手臂上,带着一圈梦幻般的光芒,柔和美丽。 她转动了一下身子,觉得自己身上酸软不已,腹内也有饥饿感! 死人应该不会有这些感觉吧,都说地府阴森黑暗,只能听到亡者的哀嚎! 她向下望去,薄薄的丝被,被面好似云霞做的一般,轻柔得像云朵!绚丽得像彩霞,却丝毫没有俗气!她将薄被推了推,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月白色淞江三梭细布小衫,柔软得就像婴儿的肌肤。 她心中大大的惊讶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有轻轻的脚步声与衣衫摩擦的声音向自己方向而来,她急忙又闭上眼睛。 帐幔轻轻揭开了,似乎有淡淡的香味袭来,不浓却很厚,不烈但是醇,有蜜的甜润、有丝丝缕缕的hua香与果香,还有淡淡的药香。若有若无,却像润物无声的春雨,慢慢浸入,让人的嗅觉舍不得停顿一般。 额头上多了一只细腻绵软的手,十分爱怜温和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一个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脸上的伤大好了!”带着欣喜与满意。 “只是为何还不见醒?”声音紧接着又变得焦虑而忧伤! “您放心吧,太医也说了,郡主身子太虚弱,又伤了神,醒得迟些。但是您老人家看,她的脸色可不比前两天好了许多吗?给她喂参汤与太岁汤,她也能咽得进去!”另一道女声恭敬而小心的答道,语气平和,不紧不慢,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张雪莹觉得自己背心冒了一层冷汗:太医?郡主?!天啊,自己难道又穿了,这次还穿成了一个郡主?! 她僵着身子,脑中飞快的转动起来,自己要不要醒? 醒了可以装失忆吗? 就在她紧张得额头都冒出汗渍的时候,一个年轻而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禀太后娘娘,方夫人与张家老夫人梅氏到了!”。 “奉茶吧,哀家马上就出去!”。 张雪莹觉得自己松了口气,心脏却不听使唤的跳动得越来越快! 方夫人?张家老夫人梅氏?难道是徐伯母与伯母吗? 自己没死,也没穿?!可是这郡主是怎么回事?! 她决定以静制动,立刻调整好呼吸,仍是静静地躺着,耳朵却竖了起来。 有人关切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说道“郡主有些热了,再取两盆冰放到屋内,但要离床远些。若是一会她不出汗了,就将冰盆撤走!”。 直到有人恭敬地应了,床边的人才窸窸窣窣地转身离开。 张雪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只见一道姜黄色的身影与一道青蓝色的身影慢慢离去。 “民妇见过太后娘娘!” “臣妇向太后请安!” 两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惊喜地睁开眼睛,真的是伯母的声音! 她凝神屏气,听得更加小心了。 外殿太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梅氏,便被梅氏苍老而憔悴的神情狠狠的触动了一把。 尽管发丝抿得一丝不苟,尽管身着穿着得体,却是青色的素色衣衫,神情庄重,带着丝惊疑与惶恐。无尽的哀伤正从梅氏周身散发出来,挥之不去。 梅氏也不知道众人口中不理世事俗物的太后为何要见自己。 太后原本严谨的脸色露出几分柔和与慈祥。 “这位便是张老夫人吧?”太后开了。,声音很柔和。 梅氏不安的站起来跪下“民妇见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下吧,不必拘瑾!”太后抬了抬手,脸上甚至有一丝微笑。 方姑姑亲自扶起梅氏坐下。 “你家的事,哀家也听说了!” 梅氏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却强行止住了就快脱眶而出的眼泪,声音轻抖“谢太后娘娘关心!”。 “还请节哀!”太后说这句话时,眉头轻皱,显得很迟疑。 梅氏自是不敢盯着她看,倒是没看见,又站起来恭敬地答道“谢太后!”。顿了一下,鼓足了勇气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只是我家莹儿是被冤枉的,如今人又……”她再也止不住心底的悲痛,轻啜起来,哽着嗓子道“她冰清玉洁的一个好孩子,可不能死后还背着恶名,民妇请太后为我那可怜的孩子作主!”说完,深深的伏下身子,以头触地。 太后叹息了一声,站起来亲自扶起梅氏“你且起来,自是会还那孩子一个公道。” 梅氏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惊喜交加的看着太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感激的磕了一个头“谢太后娘娘,您真是菩萨心肠!”。 太后慈祥的一笑“起来答话吧,有你这般慈爱无比的伯母,那孩子自然是个好的。”。 方夫人脸上早已是惊愕不已,看了一旁的小姑子一眼。 方姑姑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方夫人便欣喜的笑了。 太后显得很亲和而且很有耐心,与方夫人、梅氏相谈甚欢。话里话外,有意无意的总是问起张雪莹的事,还留二人用了午膳后才让二人离开。 内殿的张雪莹无限震惊,为什么伯母与徐伯母都以为自己死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会躺在太后的宫里,还成了什么郡主? 但听太后的话对她与伯母只有善意与关切,没有丝毫的恶意!(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八章相认 她心中忐忑、惊疑,当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再次向自己床前走来时,她下定了决心。 睁开了朦朦胧胧的双眼,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好痛!”却被自己那粗嘎、沙哑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 自己的嗓子还隐隐作痛!她轻轻咳了两下。 一个人影飞快的扑到了自己面前,激动而欣喜的叫道“莹儿!”。 一个头发hua白的老太太,整齐优雅的发髻、帝王绿的绿玉头饰像阳光下的一汪春泉,又润又透!姜黄色的衣服下摆上凤翔九天! 不再年轻的鹅蛋脸上那双睿智的眼睛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眉间的皱褶很深,嘴角同样刻划着岁月的痕迹!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惊异,轻声道“您是谁?”挣扎着要坐起来。 老太太亲自扶起她半靠在床头,眼睛慢慢有了泪光,柔声道“好孩子别怕,我是你外祖母,哪里不舒服?”。又回过头对一个中年女子道“叫太医进来!”。 张雪莹扶着自己稍嫌昏沉的头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居然还有外婆?!”小心翼翼的向老太太望了过去。 她心中明白,这个气势不凡的老太太应该就是太后了。 她的话成功的将太后眼中包着的眼泪给引了出来。 “您别哭啊!我不是在做梦吗?”她急急的用手擦了一下太后腮上的泪水,又抬起自己枯瘦的手臂咬了一口,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太后急忙心疼的拉住她的手“傻孩子,是外婆不好,对不住你,一会外婆给你说清楚,别咬自个,要咬就咬我这个老婆子吧!”说完,大声的哭了起来。 哭声里尽是酸楚与发泄。 张雪莹觉得自己心底最深处那丝柔软又被触动了,有些笨拙与后悔的伸出手,一边给太后擦眼泪,一边低声道“您别哭了,我现在知道了,您是我外婆,我很高兴!”因泪水浸得更加清亮的眸子高兴的看着太后,略显苍白的脸上尽是信赖之意。 太后哭着又笑了,紧紧抓着她的手,发誓一般地说道“好孩子,外婆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太医一溜小跑的来了,顾不上喘气便被方姑姑押到了张雪莹床前。 放下帐幔,又给张雪莹伸出的皓腕上搭上丝帕后,太医屏气凝神的诊断起来。 “太后请放心,郡主只是身子虚弱了些,慢慢调理便是。头晕是因为睡得久了,现在喝些清粥,用些清淡的食物,然后下床慢慢活动两圈,慢慢就恢复了。只是她的嗓子因为毒药的侵蚀,烧坏了喉咙,嗓音以后不会像以前那般清脆悦耳了。”太医跪在地上恭敬地向太后禀报道。 太后的怒气与不悦立刻从周身散发出来,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家外孙女,强忍着怒火道“下去吧!”。 待太医走后,太后重新露出了慈祥之色,坐在张雪莹的床边“好孩子,你别担心嗓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哀家想肯定有药物能治好你的嗓子的。” “我不在意的外婆!”张雪莹笑了笑,又迟疑、忐忑的看向太后“刚才那个人叫您太后?”。 太后揽住她柔弱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是的,我是当朝太后,当今陛下是你的亲舅舅,与你母亲是同胞亲兄妹!”。 “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母亲便是瑾瑜公主,我与先皇唯一的女儿,不过我喜欢叫她长生!”长生两个字一出口,太后又变得泪盈于睫了,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将张雪莹又搂得紧了些“你母亲出世后便有心悸之症,太医说要忌喜怒哀愁。但人活一世,纵使是贵为天家公主,又怎么免得了动情动欲呢!?你外祖父也是没法子,便建了一座摘星楼让你母亲住了进去。是想着让她避开红尘俗事,不沾‘喜、怒、哀、惧、爱、恶、欲’ 。”太后轻柔的声音像一根羽毛,划得张雪莹心里跟嗓子都痒痒的。 这是要将娘养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啊,可是她忘了,仙女偶尔也会贪恋红尘,也会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太后的故事很长,自己又常常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偶尔停顿,等张雪莹听完,日头已经偏西了。 她不得不感叹一切都是缘份,自家爱自由、狂放不羁的老爹,就这样拐了皇家公主啊! 玉娘,那个在自己记忆中始终鲜活如hua的女子,那个气度不凡、美貌非常的女子,自己这具身子的亲娘,原来是公主啊! 她又想起老王头编给自己的故事,八成是真,两分是假。若是自己当初肯细细思量一番,也许早就发现这其中的端倪了,只是自己心虚,心虚被人发现是“西贝货”刻章避了过去。 “对了老王头没死,就是他与他那个叫善喜的小弟子把你救回来的!”太后见她一会恍忽,一会蹙眉,生怕她忧思太过,急忙检让她高兴的话说。 张雪莹一听,眼睛果然亮了,高兴的摇了摇太后的手“您没处罚他吧?我要见他。”。 太后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以前,他定逃不了一死。但现在,失而复得便是老天对我这个老婆子的眷顾,我便当次老糊涂呗!”。 张雪莹立刻倚在她怀中蹭了蹭“外婆是菩萨心肠,您真好!”。 太后眉开眼笑,在她脸上亲了亲,满足的叹了口气“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你母亲若是在天上见了,也必定会欢喜吧!”。 “还有爹爹,他陪着娘,也会高兴!”张雪莹急忙说道,偷偷打量着太后的脸色。 太后脸上并不见怒容,反而点了点头“对,还有你爹,肯定为你母亲画了不少小像!”。 张雪莹放下心来!礼法森严得不近人情的皇家,到底也只是普通人,看来这次是血脉亲情占了上风。 想来也是,失去爱女十几年,几乎把她的心都掏空了,如今一见与爱女有七八分相似的外孙女,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 只是,那个皇帝舅舅?! “陛下驾到!”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弘德大步而来,一眼便看见太后精气神十足的坐在床塌上,她怀里的张雪莹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睁着一双墨玉般的明眸正好奇的看着他! 他不由笑了,眼睛也像皇妹! 张雪莹见他笑,也急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阅人无数的弘德一见,心中不由一酸!原本娇贵无双的女孩子,居然如此小心得几近谄媚!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更温和了“雪莹醒了?看着精神还不错,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甚至伸出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她头顶的旋涡儿。 张雪莹不适的缩了一下脖子,瞬间又后悔了!又慌乱的摇了摇头。 好在弘德没在意,对一旁的太后道“雪莹这头发也随了皇妹,像缎子一样光滑柔顺!”。 “嗯!”太后笑眯眯的点头称是。 “谢谢陛下!”张雪莹终于鼓足勇气,声若蚊呓的说道。弘德却被她暗哑、粗嘎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太后难过的低下头“这孩子被那毒药毁了嗓子!”。 弘德心中浮起不忍,想了想道“雪莹自己就精通医术,难道也没办法?”。 张雪莹想了想,摸了摸自己喉咙道“想必是药性烧毁了声带,应该是好不了了。不过,还能说话就已经是万幸了!”。 此话说的太后与弘德母子脸上均是黯然失色!心中更是酸痛难忍。 弘德陪着太后与她用了晚膳才回自己的勤政殿去。 在与弘德一番剖心交谈后,平敢当内心的痛苦似乎得到了释放。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尽心尽力在弘德身边当差办事。只是偶尔,他的眼睛会露出浓郁的悲伤与无尽的悔恨! 杨树就像消失在大海中的泡沫,平敢当与高俊的人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奇怪了,我不相信这天下竟有东厂找不到的人!?”高俊一边烦燥的揉着头发,一边气急败坏的吼道。 “杨树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俗话说人过留影、雁过留痕,我不相信他會憑空消失掉!”比起高俊的暴躁,平敢當冷靜許多。 他的冷静感染了高俊,高俊长长吸了一口气,也冷静下来“好!哦,对了,除了我们,最近还有人在查罗少卿!”高俊突然想起来。 “我也感觉到了,好像是皇上,大理寺的火起得太突兀,陛下心里不可能不起疑!”平敢当点了点头。 “雪莹的三七要到了,我,我准备明天去她坟上看看!”将手握了又握,高俊终于无比困难的吐出这句话。 平敢当却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我总觉得她没死!”。 高俊无限同情地看着他“我也希望她没死!”。 “不,我是说她根本没死,还活在这个世上,我能感觉到!”平敢当又说道。 高俊没有说话,只用沉郁的眼睛看着他。 平敢当自嘲的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没人会相信!可我真的能感觉到!”。 长久的沉默……(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五十九章被人惦记 平敢当慢慢站起来,缓缓离开。夕阳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却又带着萧瑟与无限的孤寂。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大理寺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慢慢叫城中百姓遗忘了。 可张家的事情依然让他们在饭后津津乐道,张家大爷升官了,张家老夫人被当朝太后封了诰命! 百姓们都觉得张家三小姐肯定是无辜的,不然,陛下与太后怎么会如此善待张家人呢? 不但他们是这样想的,足不出户,在家丁忧的高桦也是如此想的。 自从张雪聪连升两级的消息传来,他便开始了坐卧不安、食不知味的日子。 他怕,他怕三年后再入朝,朝中又是一番新天地。张家与王家的官越升越高,势力越来越大,而自己……!是的,他怕遭遇到张、王两家的报复。 他现在已经很后悔了,后悔自己当时为何要把事情做绝,绝到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飞快的削瘦下去,脾气却是越来越大!家中奴仆稍不注意便会惹来一顿重重的惩罚。 渐渐的,奴仆见他便像见了恶鬼,昔日笑颜如hua、柔顺谦恭的熊氏一见他也会下意识地蹙起双眉。 往日的恩爱好似已成了过眼云烟。 就连自己的亲弟弟高兴都躲到了国子监,甚少回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孤家寡人! 他偶尔会梦见一个全身焦黑的人,慢慢向自己爬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臭。他只有惊恐无比的后退、后退!那人却始终如影随行!摆脱不了! 他觉得自己在饱受煎熬与折磨,已处在疯狂的边缘,却不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天下权力的至尊点皇宫。 后宫中上至尊贵无比的皇后,下至洒扫的小宫女都得到了一个消息:传说中有仙人之姿的瑾瑜公主有后人在世,是一个女儿,如今已被陛下与太后找到,并且接回宫来了,就住在太后的慈宁宫里。 瑾瑜公主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她的女儿找回来的?无数的疑问挠得众人心直痒痒,可谁也不敢去打听! 皇后理了理自己身上百鸟朝凤的洒hua裙子,又捋了捋一丝不苟的秀发,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上“慈宁宫”的门匾,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自己最温婉最恭顺的笑,走了进去。 作为太后的嫡亲儿媳妇,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座肃穆无比的慈宁宫她也不大来的。 不是她不孝,而是因为太后根本就不待见她们。 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与后宫一众妃嫔有几年未曾踏足慈宁宫了。 可是今天,太后却下令后宫所有妃嫔到慈宁宫来。 想必是为了把那位神秘的明珠郡主引见给她们吧! 慈宁宫殿内,太后正坐在高高的凤榻上,低头与身旁的女子说着什么。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令庄严的大殿没了那丝让人拘瑾的森严。 皇后低头上前,恭敬的下跪请安。 “皇后起来吧,看座!”太后的声音一反以前的冷淡,带着一丝笑意。 皇后笑着道谢,抬头。 太后并没有着华丽的衣裙,而只是穿着一套茜素青色家常服。清爽宜人的颜色让她的人也年轻了几分,还有了以前没有的随和。 太后旁边坐着的女子身着穿着芙蓉色的滚雪细纱,看身量很纤长,只是……面上戴着一副米粒珍珠制成的面帘,从额头垂下,遮住了整个面容。 只露出鲜艳欲滴的嘴唇与一个俏下巴在外面。 “来,明珠,这是你皇舅母!”太后拍了拍张雪莹的手。 “明珠见过皇舅母!”张雪莹柔顺的站起来,屈膝蹲身。 虽说没有行跪礼,皇后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而是飞快的上前,亲自扶起了她“快起来,一家人不必如此!”。说完,用探究而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张雪莹。 无奈此时张雪莹已低下了头,皇后失望的眼神一黯,瞬间又亲切的笑起来,从自己手腕子上抹下一只百宝镯子“本宫也不知道天下还有什么首饰能配得上你这么一位如珠如宝的人儿,只这只镯子还算个稀罕物,拿着把玩吧!”说着把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欺霜赛雪的皓腕配着流光四溢、色彩绚烂的镯子显得格外美丽。 皇后看得一呆,心道:这身吹弹欲破、细嫩无比的肌肤也不可能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这位神秘莫测、备受宠爱的明珠郡主想必出身也不差吧! 这么一想,便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二皇子。 “贵妃娘娘驾到!”随着一声通禀声,平贵妃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儿媳叩见母后,恭喜母后、贺喜母后!”一进来平贵妃便拜了下去。 皇后看得一冷脸,张雪莹趁机挣脱她的手,走到太后身边坐下。 平贵妃送的见面礼是一套东珠头面。 淑妃、敬妃、贤妃联袂而来。 紧接着又是些品级稍低的妃嫔,当然年纪也年轻得多,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里面有两人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是眉宇间英气十足的高挑女子,五官硬朗,别有英姿,却偏偏又有着女子的昳丽。听皇后介绍说,是文婕妤;另一位与她形影不离的女子,身姿纤纤、柔若无骨,似喜似悲的妙目,像含着一潭春水,喘气微微,让人心生爱怜。正是罗昭仪,罗心素。 除了皇后与四妃,太后根本就没有让她亲自上去与她们寒喧的意思,张雪莹便也静静的坐着,透过自己面上的珠帘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 她的眼睛对上罗心素的肚子,看样子应该有三到四个月了吧!看似温婉的脸上总有不经意泄露出来的娇骄之意! 见面会开了近一个时辰后,太后便露出的疲态,方姑姑急忙上前道“太后娘娘乏了,各位主子请吧!”。 殿内的各位美人立刻恭敬的跪下行礼,退下。 “这个明珠郡主有古怪!”平贵妃一回到自己宫里,便对等待在那的四皇子说道。 “什么古怪?”四皇子奉过去一杯香茗。 “除了那张小嘴,什么也看不到!”平贵妃抿了一口茶,露出深思之色。 “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个从天而降的明珠来得实在是太突兀了,会不会是父皇为了讨皇祖母的欢心,找了个假的!”。 “不可能,陛下还没那个胆子,而太后也没有那么好糊弄!”平贵妃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四皇子的猜测。 “我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蒙上珍帘,听闻瑾瑜公主的姿容天下无双!”平贵妃低声道。 “或许是世人的传说而已!”四皇子呲了呲牙。 平贵妃睨了他一眼“你三个亲皇叔父哪个样貌又差了?”。 四皇子一想,这倒也是。 “所以我觉得这个明珠一定是我们见过的人!”平贵妃笃定道。 “能见母妃的,必定家中是显贵,再说这年纪,听闻今年十六岁,最近哪家贵女突然不见的,想必便是这位明珠表妹了!”四皇子道。 平贵妃点点头“我向想太后娘娘提亲,让你娶了这颗还朝明珠!”。 四皇子愣了! “你不愿意?若不是见你平日还得太后几分喜爱,我还不敢提出这个冒昧的要求呢。”平贵妃叹了口气,放下茶盏。 “只是,她的性情如何?又长成什么样的,儿子都不知道呢?”四皇子低声道。 “既然是瑾瑜公主的女儿样貌能差吗?太后对她如此喜爱,想必容、德、工、言都不错。”平贵妃美丽的眼中闪着深思“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你父皇肯定会为你指婚的。娶一个高门贵女是肯定的,可都不如娶你父皇嫡亲妹妹的女儿。别以为是高官或是手握兵权的岳家才会对你有所助力,错了,你父皇只有防备与忌惮。明珠才是最好的人选!依太后与你父皇对她的疼爱,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你父皇可是最孝顺太后的,简直就是百依百顺。” 四皇子听着平贵妃别有深意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小火苗“儿子听母妃的!”他下定了决心。 “嗯,好!”她满意的笑了,儿子果然不是个笨得。 金华宫中母子俩在商议,皇后的金凤殿里也不平静。 “母后,你居然想将明珠求来给我做侧妃?你别想了,皇祖母对她如此疼爱,怎会让好屈居于一个侧妃的位置?”二皇子刚毅、方正的脸上有一丝不耐。 自己这个母后一向天真糊涂,幸好她只是与他商量,而没有冒冒然地去求太后,不然……,他打了个冷战。不知道自己那位亲祖母会给她们母子穿什么样的小鞋! “侧妃怎么了?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皇后在一旁不满的抱怨开来“当年你那位样姑母突然失踪,音询全无。现在却突然冒出个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私生女!只见女儿回来,她们夫妻不见人影,显然不是不在世上了,就是你父皇不让她们二人回来。” 皇后说着站起来“我若不是想讨太后的欢心,我还不提这事呢!”。(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章肖想 二皇子不禁抚了抚自己越来越疼的额头,低声道“母后,此事万不可对皇祖母提起,不然她定然将你厌恶了去。你不见自打明珠进宫后,她与慈宁宫的变化吗?就连父皇都频频过去陪她们用膳,可见是真的疼爱明珠。” “那样也好啊,你若娶了明珠,你皇祖母与你父皇岂不是多看重你一分!”皇后眼睛一亮。 “错就错在我已经娶了王妃了,叫明珠给我当侧妃,那是轻贱了她,打了皇祖母的脸,好事就变成坏事了!”二皇子急得直跺脚,自己这个母后为什么这二十几年来一直就没学聪明呢。 皇后一想,也明白过来了,不禁深深的懊悔起来“唉,如果你是晚一年娶亲就好了!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 “如果父皇想为明珠找一个好去处,多半是四弟了,年纪相当!”二皇子皱着眉头道,心底也有一丝后悔,是啊,如果晚娶亲一年就好了。 可……谁会料到呢? 张雪莹还不知道自己这么招人惦记,正在慈宁宫陪太后与弘德帝说话。 “外婆、舅舅!”她完全照着民间的称呼“我真的不能见我伯母吗?”她嘟着嘴摇了摇太后的手臂。 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她发现太后是个极豁达的老人家,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你的事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而且,朕与你外婆心中还有别的打算,你就再忍忍吧!”弘德开口了,与太后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张雪莹狐疑的看着两个人打哑谜,却听话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婆母被害一事,你觉得应该是谁陷害你的?你与谁有这么大的仇?”弘德帝喝了。白玉汤又开口了。 她举着勺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才慢慢落到了面前的汤碗里。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与蒋小候脱不了干系!”她鼓足了勇气说道,她不想说谎,也不想放过害自己的人。 弘德帝却向她投来一个赞赏的眼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就这样?丝毫没有奇怪与为难吗? 她看向太后,却被太后眼中的锋利吓了一跳。 “果然是他!” 他们都知道了吗? 她突然觉得有些郁闷,扁了扁嘴! 太后呵呵一笑,用手揉了揉她滑如绸缎的秀发“外婆让你亲自出气!”。 这样都可以?她睁大眼睛,黑如点漆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见她没有丝毫的慌乱与怯懦,太后更满意了。 “怎样才能让他认罪,吐出实情,就靠你自个了!”弘德帝加了一句。 张雪莹蹙起秀眉想了想,非常有把握的点了点头。 弘德旁眼中便露出一丝兴味来。 京城郊外的大兴柳园里,常乐大长公主站在自家别院的大门口,看着田里那片即将丰收的金黄低叹一声“果然早养移体居移气!在这庄子上住着,到反而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之余,也身轻体健了!”。 她身边的蒋小候一笑,扶着自己母亲的手臂“母亲觉得高兴就好,只是秋风乍起,一早一晚都有些许凉意了,庄子上再好也比不了京城的祖宅。母亲在庄子上住了许久,也该回京城进宫去向皇外祖母请安了!”一双清冷的眼睛望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苦笑一声“就怕你皇外祖母不愿意见我!你也知道她的性子!”说完便紧紧抿起了薄唇。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瑾瑜公主的女儿回京了。太后一改以前的古怪与淡漠,好说话得紧。母亲,儿子为父亲守孝马上就满三年了,您也应该有个媳妇侍候在旁了。”他瘦削的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大长公主愣了一下,便又马上豁然明了“你,你是说……?!”。 “咱们进去说吧!”蒋小候扶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母子二人进了内厅,挥退服侍的奴仆后,蒋小候亲自给大长公主奉上一杯香茶。 儿子依然俊朗不凡,就是看着冷清了一些,而且话也不多,曾几何时,他居然有了自己的主意,大长公主有一刹那的恍惚。 她突然想到前两个月前发生的事,身子竟是一冷! “孩子,我一向以为你对嫦婉公主有那心思!”大长公主看着自已的儿子低声道。 蒋小候冷漠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嫦婉公主今年刚满十五岁,儿子以前觉得她与儿子年岁相当,母亲虽说只是个嫔位,但总算陛下还给着她几分体面。最主要的是她娘家舅舅在户部管着杭州织造,虽无势却有赚钱的路子。可不曾想今年一开春,陛下竟然把这块给了内务府的那群阉狗管着。” 蒋小候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继续说道“其余的便没有再适龄的公主了,反观京城中的贵女,适婚的,门第相当的就那么几家,而三皇子与四皇子今年也要指婚了。难不成儿子总是要跟在他们后面捡他们剩下的不成?母亲,儿子不服啊!”。 大长公主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就像此时的心一样。 母子俩沉默了一会儿,大长公主终于放弃了说项,点了点头“好,我去试试!”。 蒋小候沉郁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站起来给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儿子谢谢母亲了!”。 大长公主勉强牵了牵嘴角,心中惴惴! 蒋小候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母亲同意前去同太后说项就成,至于那位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明珠郡主!谁在乎她长得是美是丑、是圆还是扁,自己娶她不过是娶她的身份而已! 按理说他不应该如此迫切,只是最近发生的两件事让他不得不急于给自己找个靠山。 一是大理寺的罗少卿,居然被人弹劾贪污舞弊;另一件则是陕西熊总兵,被人弹劾发放给士兵的冬衣是劣制棉衣,而供货商正是他的继室罗氏的亲大哥。 罗少卿现在正前往最苦冷的地方漠河,那里偏僻、苦寒。最重要的是冷,据说鼻涕流出来后都不能擤,否则会将自个鼻子给一起摘下来。罗少卿曾想自杀以求逃避,却被救了回来,连同妻儿家小,一路哭声震天的送出了京城。 而熊总兵一家则发放到了天山附近一个叫吐鲁番的地方,那里很是炎热,常年无雨,据说有“沙窝里蒸熟鸡蛋、石头上烤熟面饼”的说法。宫中罗昭仪仗着自己怀有龙子,曾为自己的大哥、姐夫、姐姐求情,被陛下严厉的训斥了一顿,暂时禁足玲珑轩。 而熊贵,这几天正在翻查他历年来的政绩,听说他在西安的府第都被东厂的人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这难道是张家、王家与那高俊联手的报复吗? 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毕竟高俊是知情的,只是他们没有证据,只要熊贵不说,当然,他有让熊贵不说的法子。 他镇定下来,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如果能顺利娶到那颗明珠,自己还怕什么呢?太后再怎么着,也还能活十年吧?她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外孙女儿守寡或是跟自己受苦!十年,足够了!或许,那件事成以后,便再也不需要她们的庇护了,到时候自己可以高傲的扬着头,将自己的靴底踩在她们倨傲的脸上。 明晃晃的皓月照在他阴戾异常的脸上,随即逃也似的躲进了云层! 转眼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按惯例皇宫中是有赏月宴的。早已将箱笼收拾妥当的大长公主带着一众仆妇随从,浩浩荡荡的回到了京城。 天空中有层层清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烘托出一轮皎洁的圆月,洒下缕缕清辉在御hua园的上空。 御hua园里被各种灯照得恍若白昼,兔子灯、八角灯、嫦娥灯、鲤鱼灯……,各式灯笼或挂于廊下,或高悬树枝,颜色各异,喜庆异常。 张雪莹坐在太后身边,兴趣盎然的观赏着各式hua灯,露在珍珠帘外的嫣红小嘴始终噙着一抹淡笑。 她赏灯,各位命妇、千金、臣子与贵公子却忙着赏她。 身上穿着暗绿地织金纱通肩柿蒂形翔凤短衫!款式为交领,右衽,长阔袖,左右开裙,白绢护领、白绢袖缘,狭袖口。质地为直径纱,缠枝锯莲平纹hua。肩、袖织金为云肩、袖阑式祥凤纹,内间饰锯莲纹!下面是月白色的十二幅裙,以云霞锦制成,绣着祥云彩凤,外面罩着一笼烟纱,在灯光下散发着如梦如幻的碎光!与她头上的彩色金刚石发箍交相辉映! 众命妇与小姐们交换着惊叹的眼光:郡主而已,居然凤翔于天啊!看来这颗明珠是真的宝珠了! 张雪莹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面上罩着珍珠帘就是这样好,自己可以随意打量别人,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失仪。 突然,她眼睛停在一位身着驼色缠枝莲地凤襕妆hua缎裙的命妇身上,那是姐姐,身材削瘦、精致的妆容也不能掩饰她脸上的郁郁之色。(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一章明月照伊人 她身子一下紧绷起来,心情跌落谷底。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拉住她略显冰冷的左手。 是太后,正用慈祥柔和的眼光看着她。 她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皇上与皇后坐在太后左手位置,此时正饮着佳酿,品着时令新鲜水果! 太后侧过头对方姑姑耳语了几句,方姑姑侧过身对一位大宫女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张雪慧跟着大宫女神态恭敬的来到太后面前,徐徐下跪。 熊总兵与罗少卿被发配,仇人去其二,她对弘德帝与太后感激不尽,只是,自己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这么一想,差点又落下泪来,急忙眨回眼里。 “起身吧!”,太后声音柔和的开了口。 张雪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仔细的看着一别数日的姐姐! 她清减了,虽是淡施脂粉,可也遮不住略带腊黄的面容,眉梢嘴角尽是忧愁……,自己明艳动人、神采飞扬的姐姐呢?她还怀着孩子呢,四个多月的肚子还未显怀?! “王夫人怀有身孕赐个坐吧!给王夫人去端碗热的金丝燕窝来,还有新制的月饼拿些过来,这些有身子的人都吃得!”太后温和的开了口。 张雪慧诧异的抬起头,谢了又谢。 坐在前排的宫妃们眼睛如探照灯一般扫了过去,只看得张雪慧有如针芒在背。 “秋霞,去取一件单面披风给王夫人,夜有些凉!”。就在张雪慧难掩低头思量的时候,一个沙哑不已的声音传来。 她再次稍显失仪的抬起头,看向太后身边神秘莫测的明珠郡主。这声音怎的像个暮年的老人一般中气不足,暗哑不已? 而且她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关怀?太后对自己的另眼相待……?她又看向明珠郡主,只看见一张秀气的嘴唇,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谢明珠郡主!”,身后的宫女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赧然不已的道谢。 “王夫人不必客气!”明珠郡主用她难听剌耳的声音低声说道,仿佛还带有一丝轻微的叹息! 她却不敢再抬头明目张胆的看过去了,只低着头恭敬的又道了谢。 张雪莹看着轻伏在自己脚下面的姐姐,心中涌起一股烦燥! “你若嫌闷得慌就去走走吧,叫善喜跟着你!”,太后瞧透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 “可以吗?”她有些犹豫。 “这宫里没有你不能到的地方!”太后傲然道,像个纵容孩子胡闹的普通长辈。 “那我到那湖边走走,月光投射在湖面上,一定非常漂亮。”她一边说,脑海里便记起了前世的《荷塘月色》一文,站了起来。 “去吧!”太后笑眯眯的说道。 她嗯了一声,又冲旁边的帝后二人屈了屈膝,轻盈了走了。 一旁的善喜急忙跟了上去。 一主一仆二人,一前一后地向碧波堂走去。 越往碧波堂越静寂,只听见偶尔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沙沙的响起,这是巡夜的御林军。 幽静的花丛与树木沉浸在夜色中,徐徐夜风送来清爽香甜的味道,让张雪莹沉闷烦燥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深蓝色的天空烘托着一轮银盘似的圆月,碎钻似的星子洒在荷塘里,给或含苞或怒放的花朵染上了一层流光溢色的晶莹。 隐有谈笑声从碧波堂的对岸传来,御花园的宴会已进入了高潮,喧闹与眼前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股寂寥却猛然而至。 从进宫到现在已近两月,想到伯母一家得知自己“死因”所受的煎熬与痛苦,张雪莹再也忍不住淆然泪下。 太后与弘德帝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是让张雪莹死去,宫中多了一个明珠呢?还是……,她不得而知,也不敢明着问出来。 还有平敢当,还有高俊……!这些关心着她,她也关心着的人!她一个也不敢问起,甚至不敢让自己去想去,将他们埋在了自己心里最深处。 太后对自己死去的娘有一种病态的宠爱与保护,她痛失爱女十几年,形如枯槁地活着,现在多了一个与爱女有七分相似的外孙女儿,她会不会又将自己送到那座高高在上、与世隔绝的“摘星楼”呢? 从不敢在太后面前露出异样与伤感的她,捂着脸无声的痛哭起来。 善喜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一边警惕的四周张望,一边无奈而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从自己被师父救的那日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均属于主子。眼见人前风光无限的主子哭得像个小孩子,他伤感而无助。 主子静静的对月垂泪,奴才在后面垂头暗叹。 突然善喜脸上露出一丝警觉,轻轻走到张雪莹身边低声道“主子,有人向这边走来了。” 张雪莹没有转过身子,只是飞快的掏出袖中的丝帕将自己滑到下巴与前襟的泪水全然拭去。 然后依旧面水而立。 平敢当蹙着浓眉看着前面那道纤长的影子,眼中有一丝恍惚。 晚风中,立在荷塘边的倩影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清冷,她的袖摆裙摆飞舞,那青丝也随风夜色中缠绵。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 他不自觉的将面前这道背影与自己心底深埋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往前踏了一步,脚踩在一载断枝上。 “谁?”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那个小内侍警惕的回过头,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 “你是哪个宫的,为何我竟未见过你?”他一边紧盯着那道笔直的背影,一边沉声问道,又向前走去。 张雪莹听到熟悉的声音,只觉得好似电流击在了自己身子,她身子猛然一震!眩晕感涌上头部,让她面前那池娇媚无比的荷花都乱晃起来。 她慢慢转身,脖子僵硬得好似不是自个的,四脚百骸却是酸软不已。 “你大胆,明珠郡主在此,还不行礼?”善喜板着小脸,非常有气势地大喝一声。 随着那人往前走,他看清了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身长颀长的年轻人,气度雍容而威严,一双深幽清冷的眼睛好似一潭万年幽泉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只肖看一眼,便不敢再继续与他对视。 可他却不畏不退,挺着小身板挡在自己主子身前。 明珠郡主?平敢当停下脚步,失望之色涌上深邃的双眸。 “臣平敢当见过郡主!”,他依礼作揖,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花丛“臣不知道郡主在此,失礼了,马上告退。”说完,干净利落的转身了。 “平大人且慢!”张雪莹一急,话便冲口而出。 “郡主有事?”平敢当皱着眉,听着那道犹如在沙砾上磨过的声音。 张雪莹张口结舌,从未见过如此冷漠、如此不客气、如此不耐烦的他。 “若无事臣告退!”,平敢当等了半晌也没听见那颗明珠说话,不耐烦的抬头一看,正看到对方痴痴呆呆的望着自己。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的目光,也不待张雪莹答话,快步向御花园走了过去。 张雪莹呆呆的站在那里,有失落,更有苦楚!手死死的揪着那张半湿的鲛帕,恨不得部上前去拉住他。 背影越来越远,眼睛酸痛得已经看不清了。 她才幽幽地叹息一声,重新背过身子,看着那片月下的荷花。 过了不到一刻钟,善喜以为自己主子已化成一座雕像时,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明珠郡主在此赏花,外人不得打扰。”善喜皱着一张小脸,非常不客气的喝道,他能感觉自己主子心中的失落与忧伤,非常讨厌有人不识趣的凑过来。 “臣蒋远参见明珠郡主!”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小意与恭敬。 张雪莹短暂的怔愣之后便是冷笑。 她慢慢转过身,藏在珠帘后的眼睛看向那个身着石青色直缀,头上压着明珠冠的蒋小候爷。 “原来是表哥,不必多礼!”,她想了想,用了表哥的称呼。 蒋小候阴郁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一边向她走来,一边道“表妹在此是月下赏荷吗?果然是风雅之人!”,他打蛇上棍了。 张雪莹轻轻点了一下头,珠帘晃动,划过一道短暂却璀灿的光芒。 “月下的荷花虽不如白日的明艳,却更显娇柔与媚意,只是比起表妹的风姿,却远远不及了!”蒋远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自然的说着讨好的话,看上去风流俊俏、温文尔雅。 张雪莹心中冷笑,却作出害羞与紧张的样子,声音轻颤的说了声“表哥廖赞了!”低下了头。 蒋小候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她,却始终不能一窥“庐山真面目”! 只是面前这道娉婷有致的身子仍是让他满意不已。 “咳,表妹,我陪你走走!”,他轻咳一声,风仪十足的伸了伸手。 张雪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出来得久了些,皇外祖母恐会担忧,还是、还是改日吧!”,抬头慌慌张张的看了他一眼,向御花园走去。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二章猜猜猜 “也好,母亲身边也无人陪伴,我们一起回去吧!”蒋小候跟了上来。 张雪莹身子一颤,娇羞而激动的跟着他慢慢向前走去。 蒋小候一路上温存关切、妙语如珠,倒逗得张雪莹不时“娇笑”出声,只是那嗓子,唉!不提也罢,倒让蒋小候暗中皱眉,直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当两人一起回到御花园,一个表哥,一个表妹情意无限的叫着时,引来了众人的眼光。 弘德帝眼睛深幽,神情莫测;皇后喜笑盈盈的脸上猛然沉了下来,将眼睛化作利箭嗖嗖地直奔着蒋小候而去;贵妃依然雍容华丽得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只是眼中冰冷一片;太后眯着眼,勾着唇,笑着拉过张雪莹,顺带着给了蒋小候一个让他差点扑倒在地的笑脸! 众人又一起沉默下来,太后多少年没对大长公主母子给过一个小小的眼神了,今晚居然……!难道说……? 唉,今晚又将是一个无法安眠的夜晚,大家又要玩一个叫做“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戏了。 人群中最激动难捺的是大长公主,她此时正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睛浮着一层惊喜交加的泪光。 她孺慕地看向太后,太后赏了个意味深长的笑给她! 四皇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先是惊愕而后露出一丝淡笑! 初更响起,太后首先带着张雪莹向自己的慈宁宫走去。随后弘德帝便挥了挥手,众人一起齐齐下跪!中秋赏月宴落下帷幕。 夜更寂静,月光更清冷,众人的心却是火热而沸腾的。 皇后一回宫便摔了一套点翠彩釉茶壶!坐在金凤榻上直喘粗气!被人半路载糊的感觉让她实在不爽! 平贵妃回到宫里时心中那丝不悦已化为疑惑! “母妃,夜已深了,不如早些歇息了吧!”,送她回宫的四皇子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平贵妃睃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抚平了自己稍有皱褶的水袖“你今天鬼鬼祟祟地跟你表哥说了什么呢?”。 “什么叫鬼鬼祟祟?我那是轻言细语,兄弟谈心!”四皇子嘻皮笑脸的说道。 平贵妃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睛却冷了起来。 自己这个侄子越大越是让她担心甚至不满了!为了那样一个女子,为了一个已为人妇的失德女子,一个已经烧成灰的死人!他竟然……! 平贵妃忍不住将玉手狠狠拍在了雕刻精美的小几上! 他竟然对堂堂陕西总兵动了手!将人家一大家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幸好,幸好他是成功了!他就没想想,如果一次打蛇不死,却被反噬呢? 她深深吸了口气! 还有那个倒霉的大理寺少卿,为了高家那区区两千两银子,一夜起来便已坠入地狱! 而这一切,居然只是那了一个已死的女子?! 平贵妃将自己恼怒的眼神投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儿子,咬着牙道“别以为你母亲在后宫便是瞎子聋子了,你与你表哥做的那些事,我全然知晓。你表哥这样做尚情有可原,你呢?你却是为何?为何要纵着他,为何不知道提醒他,拦着他一些?”越说越气,蹭一声站起来,玉手一伸便拎住了四皇子的耳朵。 “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懂吗?为人臣子只能为君分忧!利用手中职权去报私仇,做这些僭越的事是最让陛下不喜的。你们就不怕吗?不怕平家被有心人参一本,不怕我母子在这深宫被陛下厌恶、防备了去?如果是那样,我们平家还活得了吗?啊!?”,越说气越大,越想越害怕,瞪大的杏眼慢慢浮上一层后怕与泪光。 “母妃别担心,我与表哥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他们罪证确凿,才动手的。有谁会想到是表哥布下的局?有谁会把表哥与张氏联想在一起,您,小心太过,思虑太多了。”四皇子没有嘻笑,也没有求饶,只冷静的陈述道。 平贵妃喘了几口粗气,脸色灰败的颓然而坐。 “你听话,明天我就去向太后提亲!”,平贵妃静静的坐了一会后,突然平静无比的吐出一句话来。 四皇子诧异的挑了挑眉“母妃为必着急,这风到底向哪边吹,还要观察观察。” “不用了,宁可赌输,却也不能被皇后抢了先。”平贵妃抬手果断的打断了四皇子的话。 “为何是皇后,我以为您防备的是蒋小候爷!”,四皇子眯了眯眼。 “她?哼!她算个什么东西?太后不把她剥皮拆骨就已经是仁慈了。”平贵妃冷笑连连,脸上尽是不屑之色。 四皇子重新为平贵妃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里“这却是为何?再怎么着,那也是先皇的长女,当朝的大长公主!不过,儿子早就觉得奇怪了,母妃一向对人亲和。不过却始终与大长公主亲近不起来,保持着距离,难道是因为皇祖母?!”。 平贵妃喝了口热茶,感到自己胸中那股难受的冰冷去掉了一半。 “大长公主的生母曾是太后身边的侍女,从娘家带过来的。性子稳妥、聪明机警。先皇还不只是皇子的时候,身边也有不少的莺莺燕燕,自然是各怀心思。太后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手段也凛厉,进府后使出雷霆手段狠狠整治了先皇的后院,倒让那些狐媚子消停了下来。而且太后很快有身孕了,当时先皇很得老先皇的喜爱,于是便有传言,老先皇会立先皇为太子。双喜临门之时,太后自是喜悦无比。就在这个时候,她最信任的心腹丫环,也就是大长公主的母亲却背着她悄悄爬了男主子的床……!”,说到这里,平贵妃被灯光照得忽明忽暗的脸上有一丝悲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等太后发现时,那丫环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五个月啊!整日在太后身边伺候着,太后愣没发现。等到太后发现时,已经不止是滔天愤怒那般简单了!可惜的是,太后七个月的身子却没了,这也就是大长公主为何比你父皇还大两岁的原因。”。 “幸好是个公主,而不是皇子!”四皇子突然说道,皇祖父当时府中还没有嫡长子,当时皇祖母又滑了胎。在那种情况下,丫头这胎肯定是要留下来的,如果是男胎的话……!他突然觉得那位丫头真正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皇祖母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受得了心腹之人的背叛?在极度的惊怒之下,滑胎肯定是必然的。但她却已经怀稳了五个月的身孕。在未明男女的情况下,皇祖父看她挺着的肚子,再怎么羞愧与气恼,也是不可能让她打掉的。而且当时还传出了皇祖父会立为太子的消息,一个内定的太子怎么可能没有子嗣?寻常人家讲究嫡庶,可在皇家,也许注重的是长吧!? 果然好胆色,果然好毒计呀! 平贵妃也不打断他的凝思,耐心的等待着。 “母妃,皇祖母滑掉的那胎是不是个女孩子?”四皇子忽然问道。 平贵妃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笑容“正是!”。 四皇子抚掌一笑“原来如此,所以皇祖母才那般喜爱长生姑姑!”。 “先皇见太后的胎掉了,自然舍不得让丫环打胎,反而要将那丫环抬了庶妃的身份。你皇祖母终究是心性坚定的,拦了下来,言明,如果生的是儿子,便将那丫环抬位分,如果是女儿,那她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奴才!丫环虽心中忐忑不安,先皇却因为嫡妻有愧一口应承下来了。”平贵妃慢慢说道。 “幸亏生下来是个女孩子!”四皇子拭了拭额上的汗,如果那丫环生下庶长子,那么今天在皇位上的可不一定是自己父皇了。 平贵妃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而不语。 四皇子疑惑了片刻,却瞬间反应过来,如遭雷击一般呆怔在那里。 “母妃,难道……难道皇祖母她……?”他扑平贵妃面前,低语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那丫环后来产下一女,便是现在的大长公主!不久后,你皇祖母又很快有孕了,生下你父皇,然后一口气又生了三个儿子!”。平贵妃飞快的说完了,喝掉了茶杯中已冷的茶水,冰冷的茶水让她舒适的叹息了一声。 “那个丫环后来如何了?”四皇子恢复了冷静。 “她到死都只是沈衣局一名普通宫女,大长公主是交由先皇一名地位低下的妾养大的,死后封了最低等的淑女。大长公主直到十五岁,才第一次出现在已贵为皇后,拥有四子的太后面前!”。平贵妃说到这里,有些畅快的笑了。 “孩子,别以为是公主,又占了长就会是天之骄女!是金枝玉叶,须知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的!别看明珠只是郡主,我敢说就算你皇祖母仙去,她也比一般嫔妃生的公主更高贵!”平贵妃语重心长的说道。(未完待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三章心思各异 “儿子听母妃的!”四皇子郑重的道。 “现在你该告诉我敢当跟你了什么了吧!?”平贵妃始终没忘记自己的初衷。 四皇子无奈的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表哥今晚在碧波潭见到明珠了,明珠不顾礼仪,有、有纠缠之意!可,可一转眼,却又同那蒋候有有笑、态度亲昵的走在一起。表哥又聪明得紧,可能猜到了母妃的心思,便提醒我两句。”。 平贵妃脸色很是不好看,长长叹了口气“这娶个媳妇怎么就这般难呢?你皇祖母肯定不会将明珠嫁给蒋候的,只是……,这明珠难道也同其他女子一般轻浮浅薄吗?”她自言自语的道,捏了捏自己眉心。 “你表哥哪,我放心,明珠入不了他的眼!他也不是贪图权势、攀龙附凤之人。就怕明珠……,唉,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好好想一想!”,她头痛不已的朝四皇子挥了挥手。 四皇子恭敬行礼,而后轻轻退下。 张雪莹躺在那张舒适而宽大的拔步床上,侧着身子看着地上如霜糖一般的月光,深深地,却是悄悄的长叹了口气。 自从进宫以来,她一直心的观察着太后与弘德帝对她的态度,或者是他们真正的态度。 她不会真到以为自己是人见人**、花见花开。与素未蒙面的太后与陛下一见面便真的讨了他们心底真正的疼**与怜惜。 毕竟父母是在那种情况下相识相**的,自己凭白地冒了出来。太后与弘德心底就真的没有一丝别扭或是其他吗? 她轻轻翻了个身,眼睛望着帐子上那精美无比的剌绣。那是最顶级的彩锦制成的,还有压帐角的丝络上那两个巧的饕鬄,须根都清晰可见,是以最上等的碧玉制成的。 还有这屋子里的摆设,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就这么不在意的由她赏玩、摆弄。 可是她心中不喜而不安,就像是上的风筝一般,是高是低、是近是远都由不得自己。 不敢恣意的笑、不敢多一句,不能行差踏错!唯恐让人耻笑了去! 自己的喜怒哀乐均要压在心底。只记得一件事。那便是规矩! 世家大族的规矩大,可皇家的规矩便是森严得不近人情! 自己相信张家的亲人,想念高俊,想念平敢当。相信梅家……! 可也唯有放在心里。太后与皇上对张家另眼相待真的是为了回报张家对自己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吗? 可自己却不能不在他们面前对张家避之不及。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冷情冷性的无情之人!?是自己心底想的,大概也是他们想看的吧!只是不知道的是自己以后还能继续做张家二房的孤女张雪莹吗?还是世上从此只有明珠郡主? 皇后与贵妃几乎是跑到慈宁宫嘘寒问暖、刻章奉迎自己!不是太后一向不喜这些莺莺燕燕吗?怎么会每次都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话里有话的与自己闲聊。眼中还露着鼓励的神色? 太后这是要做什么显而易见,她要将自己嫁出去。今年年底自己就十七了,也算是老姑娘了。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底烦燥不已,又翻了个身。 自己以后与他便成为陌路人了吗?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她张着嘴,感觉自己心里像塞了一团湿重的棉絮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又像是被人抛上岸的河鲤。 他今晚都没有认出她来,不,是他根本就没有看自己一眼。 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那颗从而降的明珠,他会不会来向太后提亲!? 想到这里,她蹭一下坐了起来,沉寂如夜的眸子熤熤生辉。 只是这话要由谁递出去呢?她蹙颦着眉头,善喜算是自己的人,可太了,平时又只在慈宁宫内服侍,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并且顺利的找到平敢当传话吗? 最好的人选应该是老王头,可惜自己从进宫以来只见过他一面,自己能要求见见他吗? 另一间相距不远的房间里,已睡了近一个时辰的太后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睡在外榻上的方姑姑立刻觉醒了,披上外衫走了进去。 虽慈宁宫新添了不少人,可近身服侍的事仍是她做着的。 “太后,您是要起夜吗?”她一边问,一边又点了一盏美人臂灯。 太后在灯光下的脸色有些黯然,轻轻摆了摆手“不是,我睡不着!”。 “那,奴才陪您话吧!?”,方姑姑过去给她背后塞了一个大抱枕,好让她坐得舒服些,然后又去沏了一壶茶来“这是郡主制的橘红茶,是有润肺消痰、理气止咳之功效,口感奴才试过了,也是您喜欢的口味。”。 太后看着方姑姑倒出来的茶水,脸上有了一抹笑意“这孩子是个贴心的!” 方姑姑点点头“可不是吗?自从郡主回来后,太后您的气色都好多了!”。 太后低头闻了闻茶水,眼睛忽然湿润起来“可是,这孩子对我与她皇舅敬畏有余,亲昵不足啊!”。 方姑姑脸上的笑容一滞,心底翻腾起来。 太后皱着眉,脸上露出威仪与失望“难道她对我们终究不能像对她伯母一家那样亲热、亲近吗?” 方姑姑暗自咬了咬牙,低声道“您可是太后娘娘,世上最高贵,最威严的人。郡主可能是怕冒犯于您,所以有些时候有些放不开。”。 “是这样吗?”太后目光一柔。 “当然了,郡主可是打心底敬仰您,孝顺您的。可这毕竟是在宫里,您毕竟是连陛下也惧怕几分的太后老佛爷啊!”方姑姑半开玩笑似的道“下之主都要看您的脸色,何况是郡主呢?她才回到您身边,难免会心翼翼的!”。 “这倒是我疏忽了,想来也是这个理儿!她可是在这宫里吃过大亏的。肯定会忌惮害怕宫里的人与事!”。 太后嗔怪着斜睨着方姑姑“你也不提醒我一二!” “奴才的失误,该打!”,方姑姑装模作样的轻轻挨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一下。 太后笑了起来,感觉胸中那股闷气散了不少。 “唉呀,这都三更了,您还是睡一会吧,不然明精神不济,郡主又要忧心了。”方姑姑趁机劝道。 “嗯,好!”太后点点头,躺了下来。 第二黎明,张雪莹在鸟啼中睁开了眼睛。虽昨晚大部份时间都在失眠,可最后还是睡得挺安稳得。 她打了个哈欠,又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才伸手拿过床头的金制铃铛摇了摇。 片刻之后门轻轻被推开了,两个身着绿色单褙子,下配粉色综裙的宫女带着温婉的笑容走了进来。 “郡主昨晚睡得可好?”,一个长圆脸儿的一边问,一边轻扶着她起身。 “还行!”,她一边答一边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昨晚宴散得太晚了些,郡主要不再躺会?”另一个年纪稍的宫女道。 “不用了,皇外祖母想必也起了,我去陪她用早膳。”张雪莹使劲眨了眨眼睛,伸开双臂让宫女为自己着衣。 “哟,郡主来了,昨晚睡得还好吧?”一见张雪莹出现在门口,方姑姑便亲自迎上来扶着她往餐桌方向走去。 太后也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嗯,今儿这身穿着清爽又好看。” 张雪莹笑着上前行了一礼“外婆给的还有不好的吗?只是我觉得平时穿些三江梭罗布制的衣服要透气些。” “你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不必顾忌太多的。”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看桌上的早膳“你看,今儿御膳房送了些川蜀口味的东西来,这是泡菜,这是红油拌黄瓜儿。你跟你伯母住得久了,想必也很喜欢吃川菜吧?”。 “嗯,好久没吃到了,今一见我都快流口水了,谢谢外婆!”,张雪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亲热的蹭了蹭太后的脸。 太后稍愣之后,便是笑了起来“原来一碟子黄瓜就可以让你高兴成这样啊?!”。 张雪莹摇摇头,一本正经的道“哪里,这全是外婆对我的**心!不止一碟黄瓜那么简单的。” 太后看着她眼睛稍显湿润的样子,心里立刻又暖又酸。 祖孙俩亲亲热热地用了早膳,都感觉对方又从心里亲近了一些。 用完早膳后,太后提议到碧波潭附近走一走。 虽是秋季,一园子的花倒也开得姹紫嫣红、热闹非常。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围着院子边栽种的株株金桂,此时金黄色的花蕊正吐露着迷人的芳香。 “明珠是不是喜欢吃桂花糕?哀家让人去采些新鲜的让御膳房给做些!”太后见她凑过去入迷的闻着花香,笑着道,在外面,她一直称张雪莹为明珠。 “好啊,还可以做桂花粥、桂花糖藕、桂花汤圆、桂花鸡翅、桂花糖酱、桂花糖大栗、桂花糖蒜……”张雪莹一边,一边流口水,没有以前的矜持与羞涩。未完待续。。 ... ...(.)r640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四章毒计 太后高兴的哈哈大笑,伸出指头亲昵的点了点她额头“馋猫,行,都可以。”吩咐了旁边的内侍几句。 “噫,荷塘边有人!”张雪莹虽脸上挂着一副珠帘,却仍是眼尖的看到了荷塘边两道一紫一粉的身影。 “看样子是文婕妤与罗昭仪,她们感情很好的,一向焦不离孟的。”方姑姑眯着眼睛瞧了瞧,对太后道。 太后勾了勾唇,嘴角的笑依稀是鄙夷。 “荷花开得真好啊!”张雪莹踮着脚尖看了看,突然很有兴致的“外婆,我们今的午膳全部用荷花做吧,然后请皇舅舅过来用膳。”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荷花的菜来来去去也就只有那么几样!”,太后对张雪莹的话一向只有认同与允许。 张雪莹调皮的挤了挤眼睛,也不管面上遮着珠帘太后看不到“您放心,我亲自拟菜单,保管营养、健康又美味。”。 太后被她轻松自然的语气逗得笑起来,连连点头“好,好,依你。” “我要过去看着她们亲自采摘。”张雪莹瞬间好似又多了一个主意,摇了摇太后的手。 “好,好,依你,依你!”,太后好脾气的笑着,纵容至极的口吻。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明珠郡主!”,走近碧波潭时,文婕妤与罗昭仪急忙上前恭敬行礼。 按理二人不该向张雪莹参拜,张雪莹应该向她们二人行半礼。避开她们的礼。 只可惜张雪莹扶着太后的手,昂着头,稳稳地受了她们的跪拜之礼。 太后慈祥的笑容早消失不见,目光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冷声道“起!”,带着张雪莹向荷塘边走去。 一群宫女内侍在方姑姑的带领下紧跟了上去。 罗心素捧着自己已有六个月大的肚子,目光晦涩地看着太后祖孙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太后可真是疼**明珠郡主!”文婕妤幽幽叹道。 “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罗心素咬了咬红唇,低声道。 “妹妹慎言!”文婕妤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如今陛下也不疼我了,若不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恐怕我早已被打入冷宫了。如果不是姐姐您替我求情。我又怎能踏出玲珑轩呢?”罗心素越脸色越白,捧着肚子哀怨非常。 “唉,妹妹也别这些泄气的话,你兄长与姐姐做下的错事与你又有何干?陛下也知道你与他们不是十分亲近。所以你放心养胎。等皇子顺利的诞下来。陛下是不会亏待你的。”文婕妤低声安慰道。 罗心素咬了咬唇“我与他们是不亲近,可毕意也是一父所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也曾为我考虑过。如果有他们在。皇子以后也有个助力。可是现在……?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宫中苦渡,我那侄女婿现在也丁忧在家,原本大好的前途也变成了未知……”到这里,罗心素心中便有了悔意,若是早些知道,自己又何必不将眼光放长远些。 作了娘的女子,总是会替自己孩子打算几分,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冲动、任性,可惜这份醒悟来得晚了些。 文婕妤明亮的眼睛变得幽深了一些,她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却化为一声低叹“妹妹的前境的确有些堪优,我还好,有父族在,且眼下也没能怀上一子半女的。而妹妹的窘境的确是迫在眉睫了!唉……!”,她又忧心的叹息了一声。 “姐姐帮帮我!”罗心素可怜巴巴的看着文婕妤,眼中尽是恳切之色。 “你我姐妹缘份,能帮自是要帮的。只是……,我的能力毕竟有限。如果你能讨了皇后或贵妃的欢心……,就好了。”她拖长了声音叹道。 “姐姐教我!”,罗心素眼睛一亮,急切的抓住了文婕妤的衣襟。 文婕妤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姐姐,妹妹绝不会忘记您的大恩的,如果我能顺利产下皇儿,那也是咱们姐妹二人的孩儿。妹妹话算数,如有假意,打五雷轰。”罗心素眼也不眨的便发了毒誓。 “妹妹这是作甚?”文婕妤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放缓了声音“好吧,我告诉你,这可是花了多很大的代价才从皇后宫中打听到的。听皇后娘娘想让太后将明珠郡主指给二皇子为侧妃,可又害怕太后不满意侧妃的位置,所以一直犹豫着。”。 罗心素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不解道“皇后娘娘都没有法子的事,我又有如何呢?”。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文婕妤娇嗔着点了点罗心素光洁的额头,俯到她耳边“皇后娘娘忧心的不过是怕太后她老人家嫌弃侧妃这个位置,可是你想,如果正妃的位置空出来了呢?”她停住话,意味深长的看着罗心素。 罗心素的眼睛亮得有些吓人,却马上犹豫了“这,我能做什么?如果被人发现了?”,如此一想,她脸色难看起来,甚至打了个寒颤。 文婕妤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弯弯的大眼睛露出一抹寒光,瞬间又化为笑意“你呀,皇后会感激你的。至于太后,你想啊,宫中众多皇子中,有哪一位皇子比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更为尊贵呢?太后在心里也只有称心如意的份!何况,难道要敲锣打鼓的去做这些事吗?”她掏出丝帕,慢条斯理的拭了拭嘴角。 “这……!”罗心素又犹豫了,大好的时机就在眼前,她很想抓住。可是她有些怕,她不是怕取人性命,而是怕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其实这事一点也不难,让我悄悄告诉你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文婕妤见她挣扎的神情,又将玉首凑了过去,像一条美人蛇一般吐着芯子引诱着自己的猎物“二皇子妃已有了身孕,只是没坐满三个月,只有她跟自己身边的**嬷嬷才知道。可是,这几她想吃西湖桂花粟子羹、油冬儿、葱包桧儿。只是御膳房厨子的手艺都让她不甚满意。”。 罗心素强按住心中的激动,笑着道“而这些杭州吃,恰恰是我最拿手的。” 文婕妤赞赏的笑了笑“妹妹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罗心素眼睛明亮,面颊泛红,喃喃道“明应该到太后宫中请安了,想必都会到呗!因为今见明珠郡主喜欢桂花制的食物。于情于理,我怎么都应该亲自下厨给郡主做一碗西湖桂花粟子羹尝尝的。二皇子妃见了,肯定会忍不住口水的,怀孕的人嘛,最是经不住馋。于是,她一定会到玲珑轩来,我便一一做给她吃。吃后有什么后果,又有谁能想得到呢?我再大胆也不敢明着在食物里下毒害与我无仇无怨的二皇子妃啊!姐姐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早过妹妹是个聪明人!”文婕妤低笑道。 罗心素勾起红唇,得意的笑了。 文婕妤笑得更满意,遮住了眼底那一丝轻蔑:真是一把好利刃啊!胸大无脑,心却够毒。 当自己得知皇后与贵妃都欲求娶明珠郡主为媳妇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这是一颗不能浪费的好棋。 如果这其中出了什么意外,皇后与贵妃之间表面上那层和睦便会像初冬的薄冰一般,让人轻轻踩上一脚便会碎掉。 而罗心素,就是那只脚的主人。 对于太子之位,皇后与贵妃一直暗中较劲,实力与优势却是不相上下。如果皇后有了嫡长孙,那么二皇子离那个位置就近了一步。 如果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娶了太后最疼**的、唯一的外孙女儿,那个位置对四皇子而言,也许就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如果皇后期盼已久的嫡长孙突然没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怀疑贵妃的。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两个权势相当的女人之间的战争一旦爆发,得益者会是谁呢? 如果再将那颗明珠算计到二皇子床榻上去,计划就更加完美无缺了。到时候太后与陛下会不会以为二皇子母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狠心害了自己的嫡长孙呢?太后与陛下是不是很震怒?而皇后母子会不会将帐直接算到贵妃母子头上,她们更加痛恨贵妃母子,不死不休吧!可是这能做到吗? 她笑意盈盈的脸闪过一丝深思,自己还需好好谋划一番。 高府的金桂园里,熊氏坐在妆镜前,手轻轻从自己脸上抚过。 原本白里透红,明艳动人的脸上如今只剩憔悴与愁苦了!她的手停在自己右颊那道粉红色的伤疤上,使劲搓了搓,伤疤便更红更深了,像一根弯弯曲曲的蚯蚓一般让人心悸与厌恶。 她大大的眼睛闪过一道痛楚与愤恨,将手重重的放了下来。 眼睛垂下的时候,她又看到自己妆台上的那封信,上面折痕很深,毛边也粗糙,显然已被翻看过无数次。 那是她父亲从流放之地托人给她带回来的一封信,上面除了几句思念之情,便是无边无际的抱怨跟诉苦。未完待续。。 ... ...(.)r640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五章混乱 抱怨那里风沙的厉害,抱怨那里井水的苦涩,抱怨那里粮食的粗糙难咽。 最后的意思是让她想办法周旋一二,看能不能让他们一家人尽快获得特赦,重返故里做个田舍翁。 想到这里,熊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就在昨日,自己最后的依仗熊贵也下了大狱了。 她喟然悲叹,捂着脸啜泣起来。 怎么就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婆婆死了,小姑子死了,丈夫这一丁忧便是三年,三年过后又会是什么处境?自己还能等到三年之后吗? 自己不过是想除掉张氏而已,为什么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明明张氏死了,自己已达成所愿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张氏的后台就真的有这么硬吗?自己父亲也是身居高位的朝廷命官啊?堂哥也是官居三品啊?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会败在一个小孤女手里? 为什么她死了,却要自己所有的亲人痛不欲生的活着? 越想越不解,越想心中越悲苦,干脆伏在妆台上哭了起来。 “夫人,夫人您救救奴婢吧!”,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让人心胆俱裂的凄惨叫声,紧接着门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人跌了进来。 》 熊氏抬头,擦泪,看过去。 却见是自己的大丫头折兰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跌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伸出一只手。朝自己哭叫道“夫人救命啊!”。 “这是怎么了?还不快起来回话!”熊氏皱着眉喝道,削瘦、枯黄的脸上一片烦躁。 “夫人……!”折兰跪直身子,手哆哆嗦嗦地解开自己掩住的衣襟,一双红肿的眼睛哀求万分的看着她。 熊氏定晴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身子都抖了起来“这,这是谁干的?” 折兰白嫩丰满的前胸尽是红印子,细细一看却是牙印,多处渗着血珠。胸前饱满的顶端上已是血肉模糊,皮肉乱翻。 折兰痛苦地呜咽着。又解下自己的裙子与底裤。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上也全是乌紫一片,女儿家最娇嫩的羞处同样血渍斑斑,让人不忍视之。 熊氏颓然后退,倒在了椅子上“是。是他吗?”。声音与脸色一样死寂。 “是。是的,求夫人看着奴婢四人服侍您一场的份上,救救我们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夫人!”,折兰边整理衣裙边凄厉地叫道。 熊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是怒火一片。 “走,带我过去!”,她站起来,瘦弱的身子有些摇晃,脸上也浮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晕,神情与声音却是坚定无比。 折兰惊喜交加,急忙爬起来扶住她。 熊氏气喘吁吁地停在高桦的书房外,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里面传来女子虚弱的哀求声与轻泣声,伴随着男子的粗喘与模糊的浪语“小娇精,给爷生个儿子吧,让爷有后啊!你这么紧,这么湿,这么浪?还哭什么哭,爷让你如此爽快吗?啊!哈哈哈!你主子没用,给爷生不了儿子继承香火,你们四个再怎么样,也该给爷生个儿子出来!啊!”随着一声畅快无比的高呼,屋子里寂静下来,只余女子的哀泣声。 熊氏胸脯激烈的起伏着,抬脚砰一声踢开了书房的门,昂着头挺着胸傲然走了进去。 后面的折兰有些恍惚,觉得自家小姐又回来了。 熊氏一进门,便下意识的掩住了鼻子。 屋子里混和着汗味、玉兰香的味道,更有那股驱之不去,令人作呕的腥膻味。 书房那张宽大的榻上,躺着三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无不哀哀而泣。见她进来先是一惊,而后一喜,片刻之后便七手八脚地开始往自己身上拉被子,脸上羞红一片。 露在外面的胸脯、手臂与玉腿无一不是伤痕累累。 熊氏看得眼睛一痛,折兰、折菊四人从小便在自己身边长大,无不知书识字、进退有度,比平常人家的女儿还要娇养些,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成了这个没用的男人的肉奴? 高桦赤身裸体,四肢呈大字地躺着,听见声响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熊氏看着他胯间那根软绵绵且污秽不堪的丑物,便忍着恶心,别过了头。 “你们穿好衣服,回去上些药吧!”,她将长长的指甲掐进自己手心,冷声道。 折兰抹着泪走上前,帮着折菊三人穿好衣服,相互搀扶着退了出去。 “夫人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啊!”,高桦慢慢睁开赤红一片的眼睛,沙哑的声音尤带着一丝欲望。 熊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低声劝道“相公心中不安、不痛快,我自是知道,只是这日子还长,还需要我夫妻二人一起走下去,相公不要再闹了!若是你想抬举她们,收了房也不无不可,只是不要太……!”。 话还未说完,榻上的高桦已暴怒的一跃而起,胯下那根丑物了摆动了起来。 熊氏忍不住再次别过头去。 “日子还长?长不了了!说不定下一刻便是我的灭亡之时!”高桦哑着嗓子,手神经质的挥舞着,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与绝望“你没看到你父亲、你堂哥与罗大人的下场吗?下一个就轮到我了……”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额上一片密密的汗珠,青白的脸上扭曲一片。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只要杨树一天没找到,我们便是安全的。”熊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自己心底的不屑与厌恶,低声劝道。 她这段日子经常在痛恨与怀疑中度过,痛恨自己有眼无珠,怀疑自己为何当初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没有担当,没有本事,又下流龌蹉的男人! “有杨树没杨树都一样,那就是我会不得好死!”高桦瘫软在床上,圆瞪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喃喃道“我真后悔,为什么事情要做得这么绝,绝得把自己的后路都给斩断了!”他抓扯着自己乱成鸡窝一般的头发,伏倒在榻上,嚎得撕心裂肺。 熊氏深深的蹙着眉,犹豫了半晌,终于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相公别怕,还没到那天。” “眼看就要到了,我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好似,好似下一刻悬在头顶那把利剑就会掉下来,穿透我的心肺。”高桦喃喃自语,精神恍惚得如同一个疯子。 “但是,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要在死前有个后,不然以后连个上坟的都没有,连个供奉香烛的后人都没有。那样我会死不瞑目的!”他将痴愣愣的眼睛转向熊氏。 熊氏一惊,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高桦突然裂嘴一笑,扑上去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我的好夫人,你要到哪儿去呀?你不是最爱与我做那事吗?你不是婉转承欢、娇声呻吟吗?来,来,我们来生儿子,我们来生个大胖小子,娘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他赤红的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与兽性,大力撕扯着熊氏的衣裙。 “不,你放开我,我生不出来了,相公。我给你找她们来,折兰她们年轻貌美,又好生养,她们一定会为你生个大胖儿子的。”熊氏一边慌乱的躲闪,一边说道。 “不行,她们生的是庶子,我要的是嫡子。”最后这句话伴随着熊氏玉兰色肚兜飘落消失在她唇里。 “嗯!”熊氏绝望而屈辱的悲鸣一声,脖子左右摇摆着,试图摆脱那张臭烘烘的嘴。 高桦一边死命压在熊氏光洁一片的身子上,一边用右手死死掐着她的下颔,让她动弹不得,并张开了樱桃小嘴。 没有柔情,只有疯狂的索取,啃、咬、撕……高桦像一头恶狼一般,毫不怜香惜玉的在熊氏身上放肆。 熊氏死死闭着眼睛,身子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一般,只有两行清泪徐徐落下脸颊。 高桦通红的眼里闪烁着疯狂,喘着粗气,手上使劲捏掐着身下这具白嫩丰满的娇躯。 过了好一会儿,他向前耸动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见自己那团丑物仍像冬眠的蛇一般,懒洋洋的瘫在自己胯间一动不动。 “来,夫人,让它硬起来,不硬怎么生儿子。”,他大力的扇了扇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熊氏。 熊氏睁开无神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仍是没动。 高桦从她冷漠的眼里看到了愤怒与不耻,瞬间勃然大怒“你这个妒妇,恶妇!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看你的相公?以夫为天的道理你不懂吗?你以为你是谁?你到现在还敢瞧不起我?你现在也不过是落了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你以为你还是高门千金,高贵无比吗?我呸!妈的,比窖姐儿都不如,至少她们不会像你这般,像死人一样,让老子没兴致。”高桦一边恼羞成怒的辱骂熊氏,一边向熊氏头部爬去,将自己胯下的秽物对准了熊氏的嘴巴“给老子吸硬起来!”,说完,一屁股坐在了熊氏脸上。(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六章夫妻反目 熊氏脑中嗡嗡作响,头上青筋直跳!高桦粗鄙而污秽的话语还回响在耳际,鼻中却传来一股尿臊味,那团冰冷而污秽的东西就压在自己鼻子下。 她胸中涌起一股无比的愤怒,自己下嫁给这个男人,却赔上了自己原本无光无限的娘家,赔上了对自己尤如亲妹的堂哥,这个男人却要如此的羞辱于她,贱踏她仅剩的尊严。 自己还不如一个下贱无比的窖姐儿?! 她只觉得自己胸中有一团火快要破胸而出,有一股力量在叫嚣,要喷薄而出。 她的眼睛盯向墙上作为装饰用的那柄宝剑,那是她十二岁生日父亲送的,虽说短小,虽说剑削镶满了宝石,但它也是锋利无比的。 她脑子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就冲到了墙边,然后飞快的拔出了宝剑,熟练而快速的砍了下去。 砍向那团让自己感觉厌恶与羞辱的秽物。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溅在自己胸口与脸上的鲜血,那么灸热,带着一股腥味,却让她惬意的抿唇而笑了。 她舒适无比的闭了闭眼睛,感觉脑子里昏乎乎的,但是全身却是畅快非常。 她无比舒心的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脸上露着痛快的微笑,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高桦的脸色灰白得像死人一般,张了张口,却颓然载倒在地。双手死死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胯部。赤祼着的身子弯成了虾米,人也紧接着晕了过去。 熊氏指着他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流出了眼泪。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外面传来折兰惊慌不已的询问声。 回去收拾好自己的四个大丫环一直守在书房外面,惶恐不安的听着里面的声响。 听到熊氏的惊呼时,四人抱成一团,一边流泪,一边害怕的发抖。却是谁也不敢进去。 现在听到高桦凄惨无比的痛叫声。又听到熊氏疯狂的大笑声,四人更怕了,面无人色的瑟瑟发抖。 折兰终于大着胆子叫了两声,然后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抹阳光跳进屋子。将里面凄惨而污秽的景象呈现在她们面前。 “啊!”。折兰尖叫一声。又立刻捂住了嘴,熊氏停止了疯狂的笑声,傻愣愣的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高桦。 折兰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扶夫人去着好装!”,她一边吩咐其他三人,一边将门掩上。 “折兰,这可怎么办?”折菊一边抖着身子,一边无措的问道。 “姑爷早就得了失心疯,现在又将自己命根子给砍掉了,因为他怀疑自己生不出儿子!”折兰的声音冰冷无比,也冷静无比。 “这,这成吗?二爷那……?!”,折菊嘴唇直哆嗦。 折兰阴阴一笑“府里的奴才全是小姐的人,有谁敢说个不字,便打了板子赶出去。至于二爷,他也不过是外人而已,何况他就很瞧得起这个人吗?”折兰厌恶而痛恨的踢了高桦一脚,连姑爷二字都不叫了。 “折兰说的对,姑爷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早就疯了。为了不影响他养病,将姑爷移到后院的槐园吧!”,熊氏缓慢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波澜“派几个粗壮一些的婆子看好姑爷,告诉她们如果姑爷出了槐园的门,或是传了什么不好的话出去,她们的家人就没命了!”,她看也没看地上的高桦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冷若冰霜的说道。 “是,小姐。”折兰眼底闪过一丝快意,急忙应了。 京城慢慢传出高桦疯了的消息,熊氏也开始形如枯槁的出现在以前几个要好的夫人家里,带着无限的伤心与悲痛诉说着自己与高桦以前的深情,诉说着高桦现在的颠狂,泣诉着自己的为难与不得已! 众人叹息:她也是个苦命的!倒赢得了一片悲悯与同情的声音。 高兴听到后急急的回了高府,却见以前繁华似锦的高府呈现着一片破败之象,来往的奴仆无不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他掩住自己悲伤的眼睛,到槐园看到了自己的兄长。 在进去那一刻,他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身材瘦孱,弯腰驼背,两鬓之间已银白一片!脸上皱纹丛生,嘴角悲苦的紧抿。 高桦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高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似已痴呆了。 “哥哥!”,高兴轻泣着走上前,摸着他枯瘦如老叟的手腕“您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高桦仍是傻愣愣的看着他,没有答话。 高兴将头埋在高桦胸前,痛哭起来。 高桦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悲意,只是瞬间又成了一潭死水。 “小叔别再难过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哥哥的。你在国子监可要好好读书,以求上进。高家与嫂子以后就全靠你了,你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不要让地下的娘失望!”熊氏拭着眼泪走进来,情真意切的说道。 一边轻柔的抚摸了一下高桦的衣衫,高桦身子立刻紧绷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熊氏抬头,并无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森森的笑意,转过身又成了一片愁苦与忧伤。 “多谢嫂嫂了!”高兴恭敬地行了一礼。 兄长虽然身体虚弱,又痴呆,但身上的衣衫却是整洁的,房中也很干净,摆设也一应俱全。 想必嫂子仍与以前一样,是一心一意待着自己大哥的。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意“嫂子请放心,弟弟我一定会努力读书。若有官袍加身那日,我一定会为恩嫂求得诰命。”说完,又深深拜了下去。 “哎,好,快起来吧!嫂子就知道你是个争气的!”熊氏一边感动不已的拭泪,一边扶起高兴。 高兴走的时候,熊氏亲自送他出了二道院门。并交给他一个包袱,里面是秋衣四套,纹银三十两。 “家中现在不比以前,可怎么样也不会短了你的,你拿着好好读书!”,熊氏一边低语,一边拭泪。 “谢谢嫂子!”,高兴又难过又激动,还有些羞愧,为自己以前对熊氏的态度。 自己以后若是有了出息,一定会对嫂子好的,他心中暗暗发誓。 熊氏目送高兴出了府门,柔和温婉的神情瞬间即逝,转身向槐园走去。 “夫人,二爷他没有瞧出不妥吧,以后还是不要让那人见二爷了。”折兰担忧的说道。 折梅轻哼一声“那人现在神志不清,你怕什么?若是不让二爷见他,二爷才会起疑呢?” 熊氏淡淡一笑“他要装疯卖傻,咱们就索性让他一直疯傻下去。毕竟现在熊府还需要一个男主人,一年后嘛,哼哼!”,低沉的声音含着无限的杀机。 以前的爱有多浓,现在恨就有多深。 槐园里,高桦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都湿了一大块,衣服粘在身上极为难受。 自从搬进槐园,熊氏便派心腹嬷嬷软禁了自己。 自己以前的几个小厮都被熊氏找了借口发卖了出去,如今自己不但是残疾之身,而且孤掌难鸣了。 他曾问过自己为何相爱甚深的人如今却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更多的时候他是怨,是恨。 当然还有不甘! 如果自己逃脱不了一死,自己也要拉着熊氏到阴间重做夫妻! 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意,毫不避让的迎上进来之人的眼睛。 “怎么不装了?想来也是,装也挺辛苦的!”熊氏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不屑,走过去坐下嘴含冷的笑着看着面前那个不人不鬼的男人。 高桦青灰一片的脸上露出一丝恨色,也慢慢走过来坐了下来。 “我的好夫人,你竟然忍心如此待我,难道以前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问道。 熊氏自嘲的笑了笑,过了一会才道“是啊,有时候想起来,我会觉得这可能是一场可怕又可笑的恶梦,可惜,它偏偏是真的。” 她看向高桦,目光复杂而晦涩“相公,为什么我们会夫妻反目?”。 “我这几天也静静想了想,我这段时间好似着了魔一般,言谈举止有时候竟然不由自己控制,所以才做出那么多的混帐事,惹了你难过伤心。天碧!”高桦猛地握住熊氏的手“我错了,就算你砍……,我也不怨你,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只有你了。”脸上既有悔恨,也有羞愧,更多的却是深情。 熊氏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愣愣的看着他,抿了抿薄辱,轻声道“我也后悔得紧,外面步步紧逼,竟然你我夫妻失了神智,做出此等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来。只是、只是现在形势对你我都大为不利,或许咱们反目成仇,正是他们乐于见成的。所以,相公,你还要再忍一忍!”,熊氏一边说,一边反手握住高桦越来越冷的手。 高桦知道熊氏的话占了三成理,但做为熊氏的枕边人,他更知道熊氏会利用他的疯傻脱身,祸水东引。 他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两腿之间的伤口更加疼痛起来。(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七章雅风 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什么比失去命根更为羞耻和绝忘的事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悲戚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我以后还是继续疯傻下去吧,也好让那人满意,不要将咱们赶尽杀绝!”。 熊氏心中暗自大喜,脸上却露出一副心疼与悲伤,拭了拭眼角。 这种虚情假意做得如此娴熟、自然,让她自己也觉得惊讶。 高桦冷眼看着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假模假式,心中更加恨了。 “二弟那你也放心吧,只要你我夫妻无碍,他也不会有事!”,熊氏又加上了一句。 高桦额头上的青筋激烈的跳了几下,终于点了点头。 自从这对夫妻相谈过后,府里倒有一段时间是风平浪静的,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的。 春风得意楼二楼,名叫“雅风”的包间内,梅冷正、高俊与平敢当正坐在里面品着香茗。 “高桦是装疯!”,平敢当轻啜了一口手中的茶后,淡淡的开了口。 “不过的确是成了太监!”高俊英气的脸上满是忍俊不禁。 梅冷正挑了挑浓眉“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熊氏现在与他离心离德,并且要一心利用他脱险,<他也算恶有恶报了!”,梅冷正又接着说道。 “还不够!”,平敢当摇了摇头。 “还能怎样呢?千万别让他死啰!” “当然不能让他死,我要他长命百岁的活着!”。平敢当一字一字的,慢慢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 高俊想了一会,慢慢道“高桦现在底牌全无,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甚至连延续子孙后代的可能性都没有。你、你不会是想将高家赶尽杀绝吧?”他忽然想起高兴来,问得有些迟疑。 平敢当摇了摇头“我再痛恨他,却也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是绝不会算计到高兴身上的。” 高俊松了口气,点头道“如果、如果小妹在,她也不会同意你如此做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立刻寂静下来。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让人感到有着窒息的沉闷。 “对了,蒋小候与宫中那位长袖善舞的文婕妤暗中有往来,你们知道吗?”。梅冷正终于用另一个话题。打破了这种让人难受的沉默。 “我的人注意到了!不过却是最近。就在那晚的中秋宴。”平敢当接了话。 高俊摇摇头“外公不许我在宫中打听任何消息。” “我觉得那位文婕妤不简单,我的人每每稍微接近她,她总是能迅速发现。并且避开。”梅冷正拧着眉头道。 “文家本就是武将之家,文家大小姐本就武艺超群。”平敢当淡声道,将身子靠向椅背。 “还有一件事,我发现每次文婕妤去找过罗昭仪后,罗昭仪便会有新的动作,竟然像是听她的命令而行事。” “你为什么对她俩如此感兴趣?” “因为杨树兄妹一开始是由罗昭仪的人安置的,后来就到了高府。现在杨树离奇失踪,我总觉得与罗昭仪脱不了干系。” “那你可有发现?” 梅冷正摇了摇头,十分不甘的答道“暂时没有!她在宫外偷置的宅子也卖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怀疑杨氏兄妹才是给高桦母亲下药的人了,而药的来处,便是罗心素!”,平敢当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语出惊人的说道。 “她一个内宅女子从什么地方得到如此厉害而霸道的毒药?太医诊脉都不曾诊出高老夫人中毒。”梅冷正惊诧极了。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不过,刚才你说到文婕妤,所以我想……,是不是她给罗心素的!”平敢当幽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碎钻般的亮光。 梅冷正沉默了,高俊确点了点头“大胆假设,小心取证。我们可以往这方面查,才可以找出真正的凶手,为小妹洗涮冤屈。”。 “对,就算罗少卿与熊氏一门受到了惩罚,雪莹也不能背这个恶名!”平敢当握紧了拳头,又快速的吐出一口气“我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如今这般处心积虑的为她报仇,心中却始终得不到平复。因为无论我再怎么做,对她的伤害都已经造成了。”他将拳头抵在额中,神情倦怠而消极。 高俊也一脸难受的样子,却鼓励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梅冷正叹了口气,他当初得知平敢当心悦张雪莹的消息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立刻明白为何平敢当会婉拒与自己妹妹的婚事,短暂的气愤还是有的,不过又很快消失无踪了。因为在他心里,张雪莹也如自己亲妹子一般。 一样的美好,一样配得到这位出身高贵、地位显赫的男人的爱慕! 可惜,天意弄人。 “所以,世人都应惜取眼前人啊!”高俊低叹道。 空气又凝结成冰了! “对了,你们谁知道哪个明珠郡主是从哪冒出来的?”梅冷正依然做了挑开话题的那个人。 高俊摇了摇头,看向平敢当“我问过外公了,可外公什么也不说,还严厉地训斥了我一顿,叫我以后不许再问。”。 平敢当也缓缓摇了摇头“粱厂公才是那个一直在寻找瑾瑜公主的人,如果他不说我想念再无人知道了。”。 “我总有个感觉,这颗明珠出现的太突然了。简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而且,也太神秘了,为什么出现在人前总是以珠帘遮面呢?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怀疑过吗?”梅冷正看了看他们二人。 “我只是觉得奇怪,却没有兴趣在她身上浪费时间。”高俊晒然一笑,很是不屑的样子。 平敢当面无表情。 梅冷正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我有些……!”,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突然记起“八卦”一词来自张雪莹。 “只是现在贵妃意欲向太后求亲,要她嫁给四皇子!”,平敢当摇了摇茶杯,脑海中又浮现起月夜下的一幕,那在夜风中缠绵起舞的青丝,那纤细而倔强的身姿,他突然发现自己内心烦燥起来,急忙喝了一口冷茶。 “皇后也想让她给二皇子做侧妃,而那位蒋小候也有觊觎之心!”,高俊睐了睐秀长的眼睛“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眼睛看向梅冷正。 他们三人之中,梅冷正应该是最有资格明目张胆打量宫中女子的人。 梅冷正却摇了摇头“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不过,她那把嗓子!”,他错了错自己的后槽牙“可当真难听得紧!”。 “她可真是抢手啊!”,高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平敢当沉默,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梅冷正清了清嗓子,静静地品起茶来,再不说话。 “借那位明珠的手收拾掉蒋小候!”一直沉默着的平敢当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吓了其他两人一跳。 “可别,惹恼了太后,她可不会像陛下那样顾虑重重,她会直接……”梅冷正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宫中最近宴会频频,显然太后也在挑选外孙女婿,蒋小候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咱们只需小心些,应该不成问题。”高俊摸着下巴,眯着眼说道,一脸的算计之色。 梅冷正默默咽下想说的话,点头同意。 面对这两个胆大心狠、又心思缜密的人,他感到相当无力。 好在道相同,可以为谋。 张雪莹坐在高高的榻上,透过珠帘看着眼前的一幕。 每次到了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她就觉得是弘德领着大小老婆并一众儿女来蹿门子,浩浩荡荡、声势不凡。佩环叮铛、宝气四射外加香气扑鼻! 太后的凤榻上并排坐着三个人,太后为中,弘德在她左手,张雪莹则被她拉着手坐在她的右手位置。 一开始张雪莹很是不安,简直就是坐如针毡,好在无人敢提出异议,日子一久,她自己便也习惯了。 皇上下首的位置坐着皇后,然后依次是贵妃,四妃,其余的嫔妃,都是按品极顺序来的。 众妃子对面则是按年龄顺序排的皇子、皇子妃与几位公主。 皇后带领众位妃子徐徐下拜、请安! 太后面目庄严,眼帘微微下垂,待她们礼毕后,才从鼻子里轻轻抛出一个“嗯!”字,然后方姑姑才会上前一步道“各位主子请起吧!”,皇后才会带领众位妃子恭瑾无比的起身坐下。 然后便是大皇子带着弟妹上前行跪礼,太后脸色会稍霁,赏个“起!”字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张雪莹悄悄命题为“辩论大会”,以及“才艺表演”! “辩论大会”是众嫔妃之间进行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引经据典、指桑骂槐……!无所不用其极,偏偏个个声音婉转、姿势优美,抽空还要对上座的弘德帝抛个媚眼过去!打击与拉拢两不误。 张雪莹暗暗叫奇,次次都像观看现场表演一般乐此不疲。太后也从不阻止,事后还会一一点评!比如今天哪位妃子用的段子高明,哪位妃子形容得当,哪位妃子出手的正好。哪位是借力打力,手段才是高明……。(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八章宫中的戏 张雪莹觉得太后在教她战术,内宅女人的战术!不错,后宅便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啊! “才艺表演”是众皇子之间进行的,有即兴作诗的;有即兴作画的;也有谈古论今的……偶尔两个十几岁的公主也会羞答答的拿出自己绣的帕子之类的呈给太后与弘德。若是得了声赞赏,他们各自的母妃便会像开屏的孔雀一般骄傲! 当然也必须接受其他妃嫔与皇子目光的洗礼! 张雪莹今日如往日一般,稳稳的在凤榻上坐着,看着下面穿红着绿、珠光宝气的众嫔妃,在自己面前恭敬无比的徐徐下拜,虽说知道是沾了太后的光,可她仍是稍显矜贵与傲娇的昂着自己优美的脖子。 既然太后有心将她培养成一位眼下无尘、备受宠爱的娇女,她又何必做一个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孤女! 看她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大气的样子,太后自是满意的暗中点头。 她的亲亲外孙女儿,又怎能患得患失、左防右备!她要将她调教成真正的天之娇女,享受世间至高无上的尊荣骄宠! 但即便是这样,也要让她看清楚这世间众人的手段与心思。 试问,还有比这皇宫中玩心计玩得更加精彩的吗?要算就要为一世荣华所算谁会为了一日三餐事事算计?没得学了小家子气! 太后瞅着下面或娇或媚、或艳满或清丽的众女子,露出一个淡笑。这可是天下最优秀的人家调教出来的优秀女子啊!谁的肚子里又没有几分城府?就算曾是清高无垢的,恐怕现在也是满肚子坏水了吧! 只要不影响她的子孙后代,她是乐得让这些女人狗咬狗得,剩下的才是真正优秀的,才有资格繁衍她的子嗣……! 以前她不乐于见她们,可现在,为了让莹儿看清楚、弄明白她们的手段,她也不得不隔三差四的让她们出现在自己面前,展露她们各种各样的手段了! 皇后正面红耳赤的与一派优雅的贵妃交锋。 张雪莹点评:皇后易动怒,一动怒便忘记自己的初衷了。经常被思维敏捷的贵妃轻飘飘的堵回去。皇后一受堵便只会眼放利箭,双腮鼓得像青蛙了! 今天嘛,平贵妃再次完胜! 可见,沉住气是多么重要。 那厢淑妃与敬妃上场了!一个心思深沉。一个性子淡然。 你来我往不相上下。最后。敬妃突然搬出了老祖宗的律法,漂亮的赢了最重要的一分,淑妃俏脸红中带青的愣在了哪里。 点评。学识的重要性万不可忘。 张雪莹勾了勾红唇,将眼光投向靠殿门的位置。 已经四天了,二皇子妃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抚上自己纤细平坦的小腹。同样的,罗心素总是刻意的在与她闲聊,不时掩唇娇笑。 这种情形是从那天罗心素献给自己一碗桂花粟子羹的第二天开始的,罗心素想要干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寻即盗的话她早就听说过。 那厢大长公主笑眯眯的走上前,拿出了一串蜜蜡手串“明珠啊,这是姨母以前得的一串老蜜蜡。已经拿到白马寺请高僧开过光了,能辟邪趋吉,你拿着玩吧!”。 张雪莹伸出双手,很有礼貌却很淡然的接了过来“谢谢姨母关怀!”。 皇后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怪腔怪调到“哟,大长公主,你这话不对吧!明珠养在母后身边,能顶诸天万佛庇佑了,你拿个辟邪趋吉的琏子给明珠是什么意思!?” 张雪莹暗乐,皇后这话说得虽粗鄙直接,却字字诛心啊! 果然,大长公主脸色瞬间惨白起来,扑通一声但跪在了太后面前“母后恕罪,儿臣万没有皇后所说的意思!儿臣只是一心喜爱明珠,关心她!才、才求了那串蜜蜡琏子,母后明查!”。 太后脸上不见喜怒,端着茶杯,用茶盖慢慢撇着茶碗里的浮沫,偶尔发出的杯盖相碰的声音好似敲在大长公主身上,以至于她的身子越伏越低,直至以额触地,全身慢慢战栗起来。 宫殿突然从喧闹到了鸦鹊无声,只有大长公主越来越沉、越来越粗的喘气声。 终于,太后抿了一口茶后,淡声道“算了,以后说话做事小心点!”。 “谢谢母后!”,大长公主使劲磕了一个响头,颤魏魏的想爬起来,却没料腿脚不得劲。 方姑姑冲一旁的小宫女递了个眼色,小宫女上前搀扶起了大长公主。 张雪莹一看,好家伙,大长公主一开始的雍容优雅已全然不见,现在是身子微颤、青紫一片的额头隐有汗渍,有一络发丝也粘在了上面,显得狼狈不堪。神情也惶恐不安、隐有哀色!垂着头灰溜溜的过去坐下了。 众位各显神通的嫔妃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最近一段时间想必有些乐得找不着北了,今天又记起了太后狠厉无比的手段与说一不二的性子吧! 张雪莹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想着要不要打破这个僵局呢?如果众人散了,她便又回归无聊的世界了。 正想着,突然有人痛呼了一声,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突兀之极,却让众人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皇后扭头看过去,下一秒已尖着嗓子喝斥道“二皇子妃,你这是鬼叫什么?” “母、母后,儿臣肚子突然疼痛不已!”,二皇子妃抬起一张青白交加的脸,咬着唇答道,显得很是痛苦。 殿内立刻嗡嗡起来,让张雪莹觉得自己身处在了蜜蜂园里面。 “传太医!”,太后妥当当的飘了一句。 小内侍立刻手脚麻利的去了。 张雪莹想了一下,终于站起来走了过去。 罗心素脸色苍白,双颊却浮着一层艳丽的红晕,水汪汪的大眼睛紧张的看着二皇子妃,握着帕子的右手青筋暴起。 张雪莹瞟了她一眼,准确无比地抓起二皇子妃的手腕“你不要紧吧表嫂!”,珠帘后的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我,我只是肚子有些疼!”,二皇子妃冷汗淋淋的脸上强挤出一丝感激的微笑。 “你也许是吃坏了肚子,不要紧张,放缓呼吸吧!太医马上就到了。”张雪莹继续用自己的破锣嗓子安慰她。 心中却焦急不已,暗自祈求:太医啊太医,你快点吧,再晚来一会,岂止是孩子不保,大人都没救了。 她侧过头,看向上面的太后“外婆,二皇表嫂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地上凉,还是将她移到后殿吧!” 太后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却没有驳她的面子“方姑姑,叫人将二皇子妃抬到后面去,皇后留在这儿等太医生,其他的散了。” 张雪莹松了口气。 二皇子妃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头,已疼得晕了过去。 方姑姑领着小宫女抬起二皇子妃向后殿走去,张雪莹跟了上去。 众嫔妃按捺住心底跳跃的八卦心,恭敬地磕头退下。 皇后留在殿内坐立不安,太后坐在上首脸沉如水的品茶。 只要张雪莹不在,她通常都是一副生人勿近勿扰的样子。 皇后看着打了个寒颤,终于强迫自己优雅的坐下了。 太医急匆匆的进去了,一会儿,太医又急匆匆地,外加满头大汗,面色惶恐的出来了。 “太后!”有太后在,太医自动跪在了太后面前磕了个头“二皇子妃有小产的迹象!”。害怕加上紧张,牙齿碰着牙齿。 “什么?她怀孕了?”皇上立刻站了起来,惊喜交加。 成婚的皇子有三个,可个个都没有嫡长子,如果,如果是二皇子妃为皇上生个嫡长孙出来……!她脸上浮现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全然忘记了二皇子妃现在的处境! 太后也是一惊,见皇后那副肤浅的样子,又轻哼了一声,看向太医“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保她母子平安,可做得到?” 太医抬手擦了擦额际的冷汗,身子瑟瑟发抖“回太后娘娘,臣学医不精,恐怕、恐怕做不到啊!”说完,拼命地磕起头来。 “没用的东西!”,太后还未发话,皇后已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踹了他一脚。 太后抚额叹了口气:又蠢又粗鄙,先皇当年是怎么看上她的? “外婆,二皇表嫂已经无碍了,太医刚才的诊治有了好的效果,她现在已经睡下了。”,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 太后心中一亮,笑着回过头去“好,我知道了,你再陪你表嫂一会儿。”。 太医现在是云遮雾罩、糊涂不已,精神上却是一松。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别太谦虚了。”太后轻飘飘的说了句。 皇后有些讪讪然,挥了挥手“下去吧!”,又对一旁的大宫女道“赏他个红封,唉,我皇家有喜啊!”,说完捂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你也先回去吧,珏儿媳妇暂时在哀家这养着!”,太后也懒得和她计较,淡淡的说道。 皇后满脸惊喜的拜了下去“臣媳听母后的,劳母后费心了。”,然后摆臀扭腰,喜气洋洋的出去了。(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六十九章惊动 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倒真是个心宽的,想都不想一向养尊处优的二皇子妃为何会肚痛剧烈! 她有时候都怀疑皇后这么些年在宫里是怎么无惊无险、平平安安的过来的!难不成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现在她敢肯定自己这个牙尖嘴利却腹内空空的儿媳妇一准是向陛下炫耀、请功去了。 她站起来,向后殿走去。 “怎么样莹儿,你皇表嫂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一进去便直接问道,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张雪莹出手了,不然二皇子妃……。 “外婆,二皇表嫂是中毒了,所幸她身体底子好。我刚才已用银针给她引出了毒液,只是胎儿不太好,就算能保住,说不定生下来在智力方面也会……!”张雪莹没说完,难过地叹了口气。 这个表嫂一向大方热忱,看自己的眼光有好奇,也有怜悯,却从没有轻视。 现在却……!不过,她会尽她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她的孩子的。 太后的眼睛闪过一片厉色,她绝不允许有任何牛鬼蛇神谋害她的后代! “查,善乐,你去叫梅镇抚来,哀家亲自命他彻查。”,太后吩咐一旁的宫女。 宫女领命而去,太后上(前怜惜的看了看二皇子妃“莹儿,幸好有你在,太医院那帮无用的,居然束手无策。” 张雪莹一笑“如果他们肯放手去做,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是顾虑太多,干脆推个干净,反正太医院的太医又不止他一人。他没办法,总有人接手,如果出了意外,论罪也罚不到他头上。”。 太后悠悠笑了“这就是世人的弱点以及与生俱来的劣性啊!”。 “皇上驾到!”,外面响起海公公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气。 皇上第一次当祖父,显然感染了周边的人。 帘子一掀,闪进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弘德不顾避嫌的亲自进来了。 “母后。二儿媳还好吧?”弘德一进来便问道。眼睛向床上看去。 “她暂时还好,多亏莹儿了。”太后淡淡的说道“走,出去说话吧,别打扰她休息。” “皇后说二儿媳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肚子痛请太医诊脉才知道的。”外面传来弘德的声音。有不满与责怪在里面。 “唉。哪里呀!”太后低声对弘德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弘德帝恼怒至极的声音响起“查,要彻查。居然有人如此恶毒!竟敢谋害朕的皇孙。” “后宫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既然你那个皇后是个不顶事的,我就劳累一把,这件事哀家亲自来查。”太后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弘德帝大喜过望,深深作了一揖“多谢母后,辛苦您了。” “唉,也是哀家的重孙哪!只要是皇家子孙,哀家都不会让人暗中谋害。”太后坚定的说道。 当年,她再恨那贱人,不也让她将女儿生下来了么!虽然说……! 就连禧珍她也让她平安健康的长大了! 看太后眼睛变得深幽,弘德自动当了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木头人。 梅冷正办事扣效率很高,日下西山的时候,张雪莹刚刚为二皇子妃扎完针,便听到喜意禀报的声音。 她轻轻走到屏风后,坐在那里听起来。 “臣梅冷正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梅冷正请安的声音响起,一板一眼,恭敬无比。 “起来吧,赐座!”太后眼睛向后面睃了一眼,温和的开了口。 梅冷正受宠若惊的坐了,心中感慨万分:太后娘娘慈祥得像菩萨,怎么外面传闻传得那般离谱啊! “梅镇抚,跟哀家说说你调查的情况吧,你可以知无不言,不必顾虑任何人、任何事!”,太后说道。 “是太后娘娘,臣从二皇子妃身边的人查起。二皇子妃怀孕未满三个月,虽然没有跟旁人说起,但她身边服侍的大宫女与奶嬷嬷刘氏还是知道的。吃穿用度一向都非常小心,一直以来平静无事。要说异样,便要从五日前说起了,那天在您这,罗昭仪献了碗桂花粟子羹给明珠郡主。恰好二皇子妃因为害口的原因,也对桂花粟子羹很有兴趣,便去拜访了罗昭仪。这几天二皇子妃都会到玲珑轩去品尝罗昭仪做的各色杭州小吃。”梅冷正平铺直叙,既无夸张也无隐瞒。说完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等太后做主了。 “好了,哀家知道了。你派两个利索、机灵点的手下监视玲珑轩。”,太后听完,并没有太多的震惊与气愤。 “是太后娘娘,臣告退!”梅冷正起身行礼。 “等一下梅镇抚!”,忽然想响一道粗哑的声音,随着环佩声,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梅冷正飞快的瞟了一眼,又低下了头“明珠郡主还有何吩咐?” “你将二皇子妃滑胎的消息散播出去吧!”张雪莹笑盈盈的说道,好久不见梅大哥了。 “这……?”梅冷正看了看太后。 “依明珠郡主所说的做吧!”太后点了点头。 “是,臣告退!”,梅冷正轻轻退了出去。 “谋害二皇子妃对罗昭仪没有直接的好处,显然是有人指使她,她现在一击击中,自然有惊有喜有害怕,肯定会找幕后指使者商量的。”太后笑着说道“对吗?哀家的小机灵儿!” 张雪莹皱了皱小鼻子,倒在太后怀里“就知道您一下就看透了孙女心中所想,太没成就感了。” 太后不由哈哈大笑“那哀家下次一定装不懂。” 张雪莹无趣的撇撇嘴,突然说道“外婆,我梅家表哥为妻守节已经三年了,麻烦您老人家给他相门亲事呗,不然,依他的性子还不知道拖到何年何月去,白白让梅家舅母为他担忧。”。 太后认真的想了一下,皱着眉摇了摇头“唉,好久不曾与各命妇相见,现在竟一时想不起来哪家小姐知书达礼,温婉娴淑了。要不,你相看,我来赐婚?” “嘿嘿,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人选!”,张雪莹捂着嘴笑得贼兮兮的。 太后佯装生气,板起了脸“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居然敢算计你外婆?”。 “唉呀,外婆,好外婆!”,张雪莹身子拧成了麻花,蹭着太后的脸撒起娇来。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好了,好了,依你,别再给老太婆下迷魂药了。说说看,是哪家姑娘。” 张雪莹嘻嘻一笑,坐下了身子“太仆寺卿文大人的长女,文雅,今年十八岁,以前曾订过亲,只是男方好强斗狠,在与旁人的争执中动手打人,却自己丢了性命。”。 太后一听便拧起了眉头,不赞成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多有眼光呢?怎么找了个克夫的给你表哥!你表哥家世不弱,家风也好,虽说是鳏夫,但却是青年才俊,肯定能找个身份更加匹配的贵女。”。 张雪莹暗自叹气,她就知道太后会这么想,什么罪名都是足不出户的女子来承受。 “外婆,这文大小姐我曾几过几次。性子温和,知书达理。更难得的是心胸宽容,旁人或明或暗的讥诮于她,她也从不记恨于心。只远了那些口中无德的人便是,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孝敬长辈,爱护弟妹!不是个悲春悯秋的,却也不是个一味忍让的,是非曲直一向分明得紧。”她看太后神色有了一丝松动,决定再加把火上去。 她幽幽一叹“梅家表哥有一幼儿,加上对前妻感情太深。他的继室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如果让一个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小姐来作梅大哥的继妻。可能两人都会过得很辛苦!梅大哥性子率直,不是个体贴细心的人。娇小姐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对待梅大哥的孩子,最好的结果便是管个温饱吧!但文大小姐不一样,她经历过这些事,让她的性子平和圆润,若是梅大哥能作对尊敬她、信任她,她一定会知恩图报,感激梅家的。也一定会将梅大哥的内宅打理得和谐一片!”。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太后。 太后想了一下“嗯,这样吧,过几天让那个文小姐进宫来,哀家亲自替你把把关,别弄出一对怨偶出来!”。 张雪莹大喜过望,急忙讨起太后的好来“外婆,我去给您作晚膳吧!做道陈肾菜干粥,性温味甘,有健脾清滞的作用,最适合年纪大的老有家晚上用了。”,说完,也不等太后答应,如彩蝶翩跹般走了。 太后抑制不住的笑意便从脸上溢了出来。 “郡主是个知恩图报,又容易满足的好孩子!”,方姑姑看透了太后的心思,笑盈盈的称赞道。 “可不是吗?现在我总算知道张家与梅家为何那般善待她了,真是个招人疼的!”,太后感慨道。 夜色来愈浓,秋风起! 玲珑轩里,罗心素一见浓重的夜色包围了皇宫,便迫不及待的取过一件薄披风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昭仪娘娘,您这是……要出去?”常妈妈端着一碗燕窝进来,一见她的打扮不由的心中一跳。(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章产子 “嗯,我要到文姐姐那里去一下。”罗心素简单的说道,经过了白天的犹豫与恐慌,她现在心里既后怕又无措。 接下来该怎么办?会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她全然不知,她要去向文婕妤讨个主意。 “不可啊,现在宫中人人自危,生怕太后娘娘查到自个头上。一到黄昏无不落钥紧闭院门,在这个时候您若是出去……”,常妈妈急忙劝阻她。 “好了,啰嗦,难道我会敲锣打鼓的去吗?”罗心素烦躁的打断了她的话,迈步向外面走去。 常妈妈脸上闪过一丝怨怼,都怪那个文婕妤,为什么就偏偏要找自个的主子去做这些见不得人,有性命之忧的事呢?为什么主子就像着了魔似的要去听从呢? 心中虽气虽恨,却不得不紧跟了上去。毕竟她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依仗了! 主仆二人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疾步行走在宫里。 头顶好似有风刮过的声音,常妈妈打了个寒战,抬头看了看。 “看什么,快走!”,罗心素嗔怪道,脚下不停。 常妈妈急忙收敛心神,心却越跳越厉害,这是不好的迹象啊!她不由捂着胸口呻吟了一声。 罗心素瞪了她一眼! ;罗衣殿内,文婕妤一脸严酷的看着唾沫横飞的桂嬷嬷“我说过我行事自有章法,你虽是父亲派来的人却也是我的奴才,轮不到你在这指手划脚。教我做事!”。 桂嬷嬷听她如此不客气,老脸一红“小主子也不必看奴才不顺眼,我也不过是提醒、提醒您而已。那罗氏愚笨无知,虽说给您当了几回枪使,却绝不会一直这么好运下去,俗话说夜路走多了终会撞鬼。今天二皇子妃又是在慈宁宫晕倒,惊动了太后,恐怕此事不会就此了解。您还是应该尽快想个法子让那罗氏永远闭嘴,将您摘出来才是。否则……”。 话未说完,便听见外面宫女刻意提高的声音“奴婢见过罗昭仪娘娘!娘娘趁夜而来。可是有要事?”。 桂嬷嬷的脸顿时青了。责备的看了一眼文婕妤。 文婕妤心中也暗叫不妙:不成想这罗氏这般沉不住气,居然冒冒然的跑到罗衣殿来了。 她英眉一挑,瞬间打定了主意。 罗心素也不待通报,便自己挑了帘子准备进去。 不料脚下却突然一滑。本就心慌意乱的她尖叫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娘娘!”。一旁的常嬷嬷惊恐的差点晕过去。 “妹妹!”,文婕妤一声惊呼,跑上前去。蹲下身子。 “啊,好痛,肚子好痛!”,脸色苍白的罗心素抱着肚子,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呻吟。 “你太不小心了,大着肚子到处跑!?还不快叫太医来!”,文婕妤一副又急又怕的样子,后一句是对一旁的桂嬷嬷说的。 “来,我扶你起来吧!”文婕妤伸出手环抱住罗心素。 罗心素脸色又是一变,一声痛呼卡在喉咙处,头一偏昏了过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才呀!”,常嬷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又无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罗心素那条素蓝色的裙子,上面已被不断流出的鲜血染得一片剌眼的深色,擦洗得光洁无比的青砖都染了一大片耀眼的血红色。 “快,快,太医怎么还没来?”文婕妤好似也被吓得不轻,一迭声的叫着,声音尖利无比,完全没有平时的沉稳持重。 外面的树上似有飞鸟掠过,惊动了皇宫沉寂的夜色。 桂嬷嬷抽空递了个眼色给文婕妤。 文婕妤哭得更加大声、更伤心了。 太医急匆匆的到了,几个宫女已合力将罗心素抬到了榻上。 地面蜿蜒的血迹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快让人擦掉!”桂嬷嬷低声吩咐道。 “太医,罗昭仪要紧吗?”文婕妤拭了拭眼泪,身子瑟瑟发抖,脸上青白一片。 太医收回手,脸上一片凝重“罗昭仪腹中的龙子恐怕保不住了,而且血流不止,恐怕……,您还是快快通知陛下一声吧!”。 文婕妤惊呼一声,身子向后倒去,倒在了她身后宫女的怀里。 常嬷嬷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在听完太医的话后断了,人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罗衣殿里乱成一团。 慈宁宫里,太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梅冷正“罗昭仪去找文婕妤,刚进去便跌倒?” “正是太后娘娘,臣的属下仍在哪里,太医已赶过去了。听说罗昭仪的情形很不好,血流不止,已派人去通知陛下了。”梅冷正脸上凝重,心中却雀跃不已,再怎么说罗昭仪也是为难、折辱过雪莹的人,现在可谓是恶有恶报了。 “流血不止?”太后皱起了眉头“这条线索不能就这样断了!宫中皇嗣几次出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不能死!她若死了,怎么顺藤摸瓜?”,语气严厉不已。 梅冷正叩了个头“救人性命一事臣却是没法子的,但愿太医院的人能救回罗昭仪。” “咳!咳咳!”屏风后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 太后一惊,对梅冷正说道“你下去吧,到罗衣殿去护着陛下。” 梅冷正磕头退下。 “外婆,太医院可有会针灸的太医,告诉他在至阴穴、血海、膈腧,阴经的郗穴可治疗血症。暂时让罗心素留下这条性命,而这段时间也够问出幕后主使人了。”梅冷正一走,张雪莹便走出来说道。 “好,方姑姑,你即刻到太医院去一趟,找到聂太医将郡主的话告诉他,但不能说出是郡主说的。”太后吩咐道。 “是,太后。”方姑姑急匆匆的去了。 弘德面目沉郁的坐在玲珑轩外殿,看着宫女、内侍不断的端着一盆盆手血水出来,感觉自己鼻子周围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自己的皇子、公主从来都是平平安安降生的,怎么这次……?他懊恼地叹了口气。 自从禧珍出了那档子事后,他便远了罗心素许多.罗氏慢慢让他没有了一开始情不自禁、心神摇曳的感觉。特别是后来那几件事,都让他生了将她打入冷宫的心思,可巧的是她却怀孕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弘德帝的沉思,一个太医跌跌撞撞的小跑着进来了“臣见过陛下,吾皇……!”。 “进去吧,别啰嗦!”,弘德不耐的挥了挥手。 太医急忙进去了,里面传来忽大忽小的嘈杂声,偶尔也有罗心素偶尔响起的惨呼与呻吟,可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弱,最后成了浮在空中的一根线,扯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文婕妤垂首敛目的站在一旁,不时悄悄用眼睛扫一眼面无表情的弘德帝。 终于两个太医双手是血、满面惊惶的跑了出来,跪在弘德帝面前“陛下,昭仪娘娘因失血过多且身子太过虚弱,已坚持不住了。是不是用狼虎之汤催产,以求保住小皇子的性命,不然、不然便是……!”,他不敢再说下去,只狠命磕了个头。 “好了,进去吧,罗昭仪已有七个月的身子,如果能保全她肚子里的孩子,尽量保全孩子!”弘德帝说的没有一丝犹豫。 站在殿外的梅冷正勾了勾唇:留子去母!帝王的宠爱也不过如此!心中却觉得舒坦至极。 太医自是明白,立刻进去了。 文婕妤恭敬温婉的脸上好似有异色流过,转瞬间却又是一副被惊吓到了的样子。 “陛下,您,还请保重,妹妹与小皇子一定无碍的!”,她拭着眼泪道。 弘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就这么肯定是小皇子?其实朕更喜欢女儿!”。 文婕妤好像有些瞠目结舌。 弘德帝侧过头对海公公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陪朕到太后那里去坐坐吧!对了,让文婕妤在这守着,如果那孩子生下来是活着的,便给她养着吧!”,他对大内总管海平吩咐完,一挥袍袖走了出去。 海平望向自己的干爹海公公,海公公轻轻点了一下头,跟着弘德去了。 文婕妤下跪相送,低垂着玉首,好似被惊着了,又好似高兴坏了,没反应过来。 弘德一离开,文婕妤便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坐在一旁眼帘稍阖的转着手腕上一串蜜蜡佛珠。 室内偶尔传来医婆让罗心素用力的声音,夹杂着罗心素一开始尖厉,而后越来越弱的呻吟声,终于,婴儿虚弱的啼哭声响起! 文婕妤双手合什,念了声“菩萨保佑!”。 “主子,罗昭仪生了,是个小皇子!但是罗昭仪……”桂嬷嬷抱着一个蜡烛卷儿走了出来,眼底闪着诡谲的光芒。 话还未说完,便听里面传来尖利的凄叫“娘娘!”,紧跟着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文婕妤抱着婴儿的手松了松,又蓦然发出一声惊呼“妹妹!”,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 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室内,罗心素面色如纸的静躺在哪里,脸上甚至有一丝微笑,人已然没有任何气息。 文婕妤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脸上带着丝奇怪的神色。(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一章逝 “请婕妤娘娘节哀,罗昭仪娘娘已经殁了!”旁边的太医叹息着说了一声,行了礼,退向外殿。 “唉,我可怜的妹妹啊!”,愣着的文婕妤终于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声。 她拭了拭眼角,看了倒在地上的常嬷嬷一眼,对一旁的桂嬷嬷道“带常嬷嬷下去歇息吧,别让她太过伤心了!也要为小皇子考虑一二才是,小皇子可还离不得她!”。 桂嬷嬷点了点头,让两个宫女抬起常嬷嬷离开了。 “娘娘,内务府的人过来为罗昭仪收敛了!”,罗衣殿的总管太监走进来禀道。 文婕妤点了点头,抱着小皇子转到了另了内殿的另一个房间。 弘德由梅冷正陪着一路无语的到了慈宁宫,让梅冷正守在外面后,自己径直走了进去。 太后与张雪莹正坐在榻上围着一张小几与方姑姑、善意打叶子牌,不时有轻笑声传出,显得室内温馨舒适,让人不由得就在眉梢眼角染上了微笑。 “皇舅舅来了,莹儿打牌输了银子,快给我几两银子翻本吧!”,张雪莹一边嘟着嘴告状,一边悄悄向他眨了眨眼睛。 弘德心领神会的点了一下头,爽快的说“好,待会舅舅就让人给你送银子来。”,一边向太后作了一揖“让母后担忧了,是儿子的不是。” 太后这才抬起眼皮,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嗯了一声“怎么样了?” “罗昭仪死了,生了个皇子!儿子先交给文婕妤抚养了。毕竟她与罗昭仪一向亲如姐妹!”弘德平淡的声音里好似暗藏着他意。 太后眉头拧了拧,然后又点了点头“也好!方姑姑,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过去,另外再找两个奶娘!”。 张雪莹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外表孱弱、内心强大的女子,居然就死了!? 方姑姑出去安排了。 弘德看了看张雪莹,向善意挥了挥手,待殿门口传来“咯吱!”的关门声,弘德才低声道“莹儿,能不能帮舅舅去验验罗昭仪的尸体?” 太后柳眉一竖,脸色沉了下来。 张雪莹却已抢先一步点了头,没有一丝为难,反而有几分欢欣在里面“好,好啊!我们这就去!”,一双葡萄般的眼睛晶莹发亮。 太后涌上心口的气顿时消了,带着几分无奈看着她,挥了挥手。 舅甥俩相视一笑,拉着手一起出去了。 太后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咳,梅统领下去吧!”走出殿门,弘德支开了梅冷正。只让善喜与海公公陪着往一条小径走去。 外面偶尔掠过一阵小风,吹得地上的影子乱舞,看上去竟有一丝渗人,张雪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将弘德帝的手抓得更加紧了一些。 弘德帝低沉的笑声响起“别怕,别怕,有舅舅在呢!”。 “嘿嘿,我,我不怕!”张雪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又挺直了小胸脯儿。 不一会儿停在一处宽荡荡的院子前,海公公上前推开了院门,随着“吱呀!”一声,一股阴风卷起,吹乱了她的青丝与裙裾。 唉,这大晚上的做这事,真的不好,不好!不过,好在身边的真龙护身啊!张雪莹一边腹诽,一边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郡主请看!”海公公上前一步揭开了白布单子。露出罗心素在烛光下显得青白交加的脸,僵硬、死气沉沉,偏偏嘴角有一抹奇怪的笑意。 张雪莹拿出自己闲时缝制的长手套,心中感慨:原来自己的意识里一直没忘记自己的专业啊! 头皮和头发、耳朵、鼻腔、眼睛、嘴唇,她脸色沉静严肃,检查得极为认真仔细。 弘德的眼里有惊奇有感慨,最后归于平静,神情一样严肃。 检查完上半身,张雪莹盯着罗心素的腿腕处,慢慢躬下身子,将善喜手中的蜡烛取了过来。 “这里有轻微的淤伤,看颜色应该是伤在两个时辰前左右。小而圆,像是珠子什么的东西硌上去的。”张雪莹疑惑的侧了侧头,看向弘德。 弘德上前看了看,对海公公示意。 海公公眯着老眼仔细瞧了瞧,非常笃定的开口了“这是暗器,应该是顺手捡起一枚圆珠子作为暗器射向罗昭仪的腿弯处。这可能是她摔倒的原因!”。 “意思就是有人故意让她摔动,引起胎动!”张雪莹一边说,一边从小包袱里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来。 匕首在烛光下泛起一道剌眼的寒光,弘德帝不禁眨了一下眼睛,感觉胸口略有冷意。反观自己的外甥女,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不禁感到自己后槽牙有些发痒,磨了磨。 张雪莹稳稳的下了刀,罗心素白得反青的胸脯多了一道血痕。 海公公避嫌的侧过身子,善喜由起初的紧张转为了好奇,眼也不眨的看着张雪莹熟练的动作,还向她旁边靠了靠,脑袋都伸过去了,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声“哇,这就是人体的内脏吗?” “对呀,你看这是心脏、这是胃……”。 两人小而轻的声音响在房间里,给寂静无比的房间带来一丝诡谲的生气。 弘德帝看着桌上胸膛全开、鲜血淋淋的昔日宠妃,又看了看自己眉眼温和的外甥女,终于别过了头去。 在一阵各种声响中,张雪莹终于停下了手,拿过善喜奉上的帕子把手擦了擦“舅舅,罗昭仪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毒药!”。 “嗯,什么毒?怎么奇怪?”弘德背着手转过身来看向她,眼睛再也未瞟罗心素的尸体一眼。 烛光下张雪莹的脸有些发红,她轻咬了一下嘴唇,轻声道“此药是由女子阴户进入的,在男女*房时,能、能迷惑男子。”越往后面说,脸就越烫,最后连耳朵尖都红了。 弘德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他重重咳了一声“那,对男子身体可有损伤?” 张雪莹尴尬的低着头,思付了一会才小声道“平时观舅舅面色、听您的声音都无病症,一会回去莹儿再好好替您把把脉吧!”。说完,便盯着自己脚尖不抬头来。 弘德脸上也有尴尬之色,又咳了一声,故作威严与云淡风轻的说了个好字。 海公公眼珠一转,笑道“既然查清楚已验完了,陛下与郡主就快回转吧,免得太后她老人家担忧。” “对了,罗昭仪除了膝盖有伤,小腹上也有明显的勒痕,显然是被人从背后勒住用力所致,看来是想有人让她早产,生怕摔一跤的力度不够,又加了一手。”张雪莹又低声说道。 弘德点点头,拉起她向外走去“朕心中有数了,你回去好好歇息吧。如果不是事关重大,舅舅也不好让自己金尊玉贵的外甥女再来沾这些腌臜事的。” “没关系的舅舅。”张雪莹急忙说道。 回到太后的慈宁宫,太后果然还在灯下等候着舅甥二人,又细细问了情况。 张雪莹认真的替弘德把了脉“舅舅身体底子好,没事的。而且您在那段时间肯定用过清热排毒的东西,所以身体无碍。” 弘德点点头,让她下去歇息。 张雪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古人果然还是不懂科学,从那个地方下毒,而且是极轻极慢的毒药有毛用啊。当然是从呼吸道、皮肤或者血液中下毒才快啊!啧,亏她们想得出来。 不过,她实在想不通罗心素为什么要用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法子。她不是应该好好在后宫争宠,让自己青云直上才对吗?为什么要害自己后半生的倚仗呢?看来是别人陷害的她吧,那个人应该就是今天让她早产,又让她丢了性命的人。 那个人模糊的形象在她心中形成,她打了个冷颤,急忙转过身又向外殿走去。 弘德与太后听完她的推测后,都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欣慰而赞赏的点了点头,吩咐她不要再多想。 她心中恍然,自己能想到的事,想必弘德与太后早想到了吧! 不过她并不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便是了。 “怎么样?你准备何事收网?”太后抿了口香露,问弘德。 弘德一笑,胸有成竹的道“待儿子张好口袋,那条滑不溜手的大鱼自己钻进来后,就可以收网了。只是此事还需要母后帮帮儿子……!”,说完俯过头对太后耳语起来。 半晌太后点了点头,道“我只有一个条件,雪莹的婚事由她自己作主,挑选她自己所喜爱的人,你可不能因为种种原因,乱点鸳鸯。”。 弘德朗声一笑“儿子知道,母亲放心吧!”他顿了一下又道“儿子的眼光果然还是不错的!”。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太后却好似听懂了,眉眼舒展开来,点头微笑。 张雪莹看着跳动的烛火,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照例梦见了许多,她极为思念,如今却难得一见的人。 魏峨耸立的皇宫不时有新闻传来。 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罗昭仪因为摔了一跤早产了,生下了七皇子。(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二章心中有鬼 七皇子如今养在文婕妤的罗衣殿。陛下不时前去探望可怜又可爱的七皇子,不时有赏赐像流水一般送到罗衣殿。 皇后又砸了一套自己最喜爱的摆件,平贵妃却送上大礼祝贺。宫中的风向又变了,如今车水马龙,被后宫嫔妃踏破门槛的地方成了罗衣殿。 太后有意为明珠郡主指婚,三天两天的举行宫宴,这不刚摆完金桂宴,又要举行挽秋宴了。不管是什么宴,实际上就是让各命妇带着自家最为得意、最有出息、最英俊潇洒的儿子到宫中让明珠郡主挑选。 可惜,明珠郡主那颗矜持的小脑袋始终没有点头。 京城中各命妇惴惴、焦急、期待。拿出收拾女儿的劲头使劲拾掇着自家的儿子,还要到处朝廷社交,一为宣扬自己儿子的美名,一为互相打探。 终于,又传来了太后即将举行宫宴,昭例要邀请京城中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而且,还将请名满天下的红玉班进宫唱戏。 众位大人与命妇齐齐精神一振,看自家儿子的眼里简直都闪着绿光。 下了一夜淅沥沥的秋雨,洗滴了那高高的,蓝汪汪的碧空,使这碧空如此的湛蓝湛蓝。 张雪莹抬头,透过面上的珠帘望了望又远又高的蓝天,抬脚向*御花园走去。 枫叶或金黄或殷红,松柏却更为苍劲、翠绿,夹杂着或怒放或调零的花儿,像极了一副水墨画卷。 张雪莹轻抚了一下袖子上用银线勾出的万寿菊花边。脚步轻盈地向太后走去。 目不斜视,玉首昂得正好。 太后慈爱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向自己走近,离她还有几步远时,就已经抬起了那只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 张雪莹走近,轻轻蹲身屈膝,将自己纤白的玉手放到太后手心里,挨着她坐下。 一道灸热得发烫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她皱着眉,在落座那一刹那望过去。 果然! 蒋小候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狼一般贪婪的目光,好似盯上了一只肥美可口的小兔子一般。 珠帘下的红唇轻轻勾了勾。格外诱人。 戏台子早搭起来了。班主抖着身子,奴颜婢膝的双手捧着点戏册子走了过来,请太后点戏。 太后眯起眼,点了一出《四郎探母》、《沉香救母》后。将册子递给了皇后。 皇后点了《贵妃醉酒》。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平贵妃。将戏册子传了过去。 平贵妃仪态万芳的一笑,点了出《凤还巢》! 张雪莹苦着脸打了个哈欠,这戏得唱到什么时候啊!? 她指的是台上与台下的。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台上一声响亮的梆子响,戏开场了。 张雪莹被震得身子一直,向台上望去。 装着没看见左右两侧那些命妇的目光。 大约半个时辰后,看客们有了小小的躁动,有去园子逛得,也有去净房的,还有些围成一小圈,开始了聊天。 只有几个一品大员的妻子,看上去年纪与太后年纪相差不远,正围绕在太后身边,小意小心的陪太后聊天,大多是戏的内容与戏子的唱功。 似乎没人注意自己了,她对自己悄悄说道。自己旁边站着的是善喜,相较于其他两个善,她更愿意相信善喜一些。 她一边想,一边轻轻站了起来。 后退两步,转身,走……。 善喜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太后眼睛向她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调转目光看了一个中年宫女一眼。 中年宫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躬身离开。 太后威仪的脸上依然保持着一丝淡笑,既不亲近,也无厌烦的与几个一品命妇说着、聊着。 穿过长长的回廊,走过碧波堂,前面便要到了。 张雪莹握了握手,手心那张薄薄的纸条已被她的手汗浸得湿透了。 来仪阁!她站在房前看了看上面三个溜金大字,伸手推开了房门。 正午的阳光跳进去,金色光圈中浮动着不少细小飘浮的灰尘,她看得一清二楚。 青色锦缎的背影转过来,脸上带着一个欣喜的笑容,可惜是故作的,细长的眼睛暴露了他此刻得意却鄙视的心理。 “蒋家表哥!”,张雪莹上前一步,抬头看着他。 “进来吧,我,等你许久了!”。 张雪莹又向前迈了一小步,突然抬手,取下了头上的珠帘。 死一般的寂静后,便是不敢置信的惊呼声“你、你……!”,然后有桌椅相撞的声音。 善喜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家主子纤细笔挺的背影。 蒋小候面色青白,大汗淋漓的倒在椅上,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表哥,你怎么了?”张雪莹轻轻向前迈了一步。 “你别过来!”蒋小候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喘息不已,惧怕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那道绰约的娇姿。 只是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只见张雪莹仍然戴着那副莹光闪烁的珠帘,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要举步又迟疑着。 他愣了,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头撕裂般的疼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他伸出自己颤抖不已的手指,战战兢兢的问道。 “我,我是明珠啊,你刚才怎么了,像是见了鬼似的,指着我大叫,还不要我过来。”明珠郡主嘶哑的声音里有气恼有焦急。 “我,我刚才怎么了?”蒋小候神情迷茫不已,手使劲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也不知道,像中邪似的!”,张雪莹的声音里有了不耐。 “你,你是张雪莹对不对?你装神弄鬼,你取下珠帘让我再看看。”蒋小候用力甩了甩头,突然站起来向张雪莹扑去。 张雪莹惊呼一声,眼前一花,善喜已闪进来挡在她面前,愤怒的瞪着蒋小候。 “死奴才,滚开!”,蒋小候露出阴戾的本性,抬脚向善喜踢去。 “住手,你太无礼了,你当真是撞邪了吗?”张雪莹生气的大喝一声。 “我没撞邪,你是张雪莹,你刚才取下珠帘时我看见了。”蒋小候似乎恢复了清明,一边斩钉截铁的说着,一边举步逼了过来。 “你胡说,皇外祖母说我在未嫁之前是万万不能取下珠帘的,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我会在你面前取下珠帘,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张雪莹似乎被气得狠了,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不,我看清楚了,你就是……!”。 “这里是怎么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张雪莹转身一看,马上哭了起来“四表哥你来得正好,蒋家表哥好生无礼,非要我取下珠帘让他看看,还说我是那个、那个什么?”。 “张雪莹,你就是张雪莹。”蒋小候肯定的说道。 四皇子在短暂的怔愣之后,脸色大变,抬脚向蒋小候蹬来“放你娘的狗臭屁,疯了吧,逮谁咬谁?明珠跟张家,跟张雪莹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他逼近蒋小候青白交加的脸“你终于心虚了?以致于大白天见鬼了?你还想取下明珠的珠帘,你想害死她吗?”,他厌恶的一把推开蒋小候,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认真而仔细的擦起手来。 “不,我不是想害明珠,刚才,我看见明珠取下珠帘,她的脸,明明、明明就是张雪莹的脸!”蒋小候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飘浮的说着,越往后面说,声音就越不肯定,越颤得慌。正如四皇子所说,他是不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张氏阴魂不散。 在秋天尚算猛烈的阳光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以致于开始上牙碰下牙,全身战栗起来。 张雪莹躲在四皇子身后,开始小声轻啜起来,一边哭一边叫道“我要外婆,我要外婆为我作主,他说我是个死人,我不依,不依!”。 四皇子眼珠子一转,揽着她的肩,好声好气的哄道“好,好,我陪你去找皇祖母,让她老人家为你作主。”。 张雪莹气呼呼的向戏园子跑去,四皇子急忙拦住她“你别去,那里有那么多人呢!”说完,又吩咐自己带的小内侍“去跟方姑姑说一声,就说郡主有话要对皇太后单讲,在前面的风仪阁等她老人家。” 四皇子将她带到秀林阁,体贴的让她进去净好面,又让宫人端来茶点供她享用,便一直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神情阴霾,表情冷戾的太后由方姑姑扶着进了凤仪阁。 瘫在一张椅子上的蒋小候一见太后冰冷的神情,顿时面如死灰。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一坐下便搂过张雪莹,目光却看向四皇子。 “回皇祖母,孙儿刚走到风仪阁外面便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哭声,仔细一听却是明珠,孙儿便赶紧进去了。谁料到,蒋小候一直想去扯明珠的珠帘,明珠一直哭着躲让。”四皇子说得很客观,没有添油加醋,却很仔细。 蒋小候再心慌意乱,也暗叫一声不妙。什么叫他去扯明珠的珠帘,明珠一直躲?听上去像是自己存心不良,意图不轨似的。(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三章台上台下 他急急抬起头叫了声“太后!”,他可没胆子叫声“皇外祖母!”。 太后看着地上跪着的蒋小候,没有理他,径直问向张雪莹“明珠,你给外婆说说是怎么回事?你看着戏呢,怎么一转眼跑到风仪阁去了?”。 “我、我是看到蒋小候给我递的纸条子才过去的!”,张雪莹有些胆怯的说道,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 蒋小候身子一抖,无比震惊的抬起头,呐呐道“不,我没有给你递什么纸条子,是你给我了张纸条子!”,说着,也比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呈给方姑姑。 四皇子冷笑连连,毫不掩饰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张雪莹却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跺着脚大哭起来“你混蛋,我不是看在你是姨母亲生儿子的份上,任你说有什么西洋来的物件给我看,我都不会去的,你、你倒打一耙你!”,扑在太后怀里哭闹起来“他胡说,他胡说,外婆!”。 太后不禁抚了抚额:这孩子,她要找蒋小候出气有的是办法。怎么把自个搭进去了,又是哭又是闹的,不累吗? 只是这纸条? 她拿着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了一边的四皇子“你拿着,一会烧了去,我家明珠怎么会给别人递纸条?就算是表亲!也不可能。”说得极为肯定。 然后又看向张雪莹“好吧,他叫你去看西洋来的物件,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张雪莹蓦然一下站起来。纤纤玉指直指地上的蒋小候“他突然失心疯犯了,说我是那个什么?就是那个什么?”她看向四皇子“张什么来着?” 四皇子好心提醒道“张雪莹!”。 “对,他像中了邪似的,非说我是那个张雪莹,还一直想扯掉我的珠帘,多亏了善喜保护我。”张雪莹一副娇纵、蛮横的样子,气呼呼的说完后,还顺带踢了蒋小候一脚。 四皇子看着狼狈而苍惶的蒋小候,心中大呼痛快,明珠表妹这把刀用着真是顺手啊! “不是的太后。请容微臣说两句!”蒋小候磕头道。 “不用了。你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只是这等手段在哀家眼里,不够瞧也不够用,更不屑听你在此狡辩。来人呀。蒋小候有癔症。将他关到宗人府单间里。让他好好养病!”太后睃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完后,站了起来。拉着张雪莹向外面走去。 这么简单?张雪莹瞠目结舌。 如此粗暴!四皇子摇头感慨。 有权,就是任性!这是二人的心里话。 “不,我没有……!”,蒋小候呆怔了半晌,终于发出一声不甘而气愤的呼叫,只叫到一半,便被两个大内侍卫堵住了嘴巴,然后套在袋子里抬了出去。 “看你布的这局,又是纸条,又是见鬼的,累不累得慌呀?”一出去,太后就小声训斥道。 “不对呀外婆,我是打算吓吓他的,什么纸条,我是不知道的呀!”张雪莹撅着嘴道。 “纸条不是你……?”太后停住了脚步。 “不是的呀!” “宫里还有什么人会这么恨蒋小候,而且还把你扯进去?打蛇打七寸,触我逆鳞,迫我出手!计是好计,也够狠,唯一让我不喜的是把你牵扯进来!”,最后一句,已冷得像冰块了。 张雪莹心中一颤,四皇子为什么来得如此巧! 太后显然也想到了,不禁一叹! 回到戏园子,台上已唱起了《贵妃醉酒》!台上唱得婉转缠绵,台下却是唇枪舌箭,冷刀暗箭飞得嗖嗖得。 皇后与贵妃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聊”得正热闹。命妇们眼睛望着戏台子上面,耳朵却听着戏台子下面的戏,各自表情莫测。 张雪莹一见皇后表情僵硬、嘴唇发抖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输了。果然,皇后还在气恼中想着怎么扭转乾坤呢!另一边的贵妃却眼波流转,袅袅婷婷的站起来,笑容灿烂的迎上前扶着太后“母后,您老人家回来得正好,喏,柳娘子上场了,嗓子真真是绕粱三日,银瓶乍破啊!”。 “是吗,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唉,如果不是有柳大家,这出戏又有什么看头啊!”太后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皇后仰头握拳长长吸了口气,马上换上了一副恭顺的笑脸。 然后慢慢凑到太后身边去了,太后看着她又是暗叹:还是以前不理世事的好,这一管事怎么就没一人看得顺眼,放得下心呢?自己果然是天生劳碌命啊!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为了明珠,自己又怎么会给自己找这些麻烦与烦恼呢!? 她打量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张雪莹,脸上露出微笑来。 张雪莹再也无法强作欢颜,太后这些日子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在忙活什么! 自己表面上可以装着毫不知情,但内心呢?骗不了自己的心啊!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袖口精致繁复的花纹,看着另一个青年才俊强装镇定的向自已和太后走来。 听见那人极力表现着自己的口才,装着没看见太后不时睃自己一眼的样子。 一个、两个、三个……,各有各的好!身材颀长、面目俊朗、儒雅俊气……,太后似乎尤其偏好这方面的文人!她恍惚的想着,端坐在上面。精贵华美的珠帘背后是一张淡漠而厌倦的脸。 耳边嗡嗡作响,她听不到太后在说些什么,也听不到那些命妇们夸奖的笑着些什么。 她的眼里与心里只有那个越走越近的人,她伸出自己颤抖的右手捏在了椅把上,紧得让她的白嫩的手泛起了青筋。身子也慢慢向前倾去,左手抬在自己胸口,抚住了自己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 他的身材也很颀长啊,胸宽腰窄,步伐有力!他的面上只有恭瑾却无讨好!他目不斜视的缓步而来,修长有力的双手托着一个蒙着金色绸缎的托盘。 他的面容清冷、眼神幽深,鬓如刀裁、性感的薄唇紧抿。 他穿着箭袖的蓝色银竹袍子真是好看极了,好看得让她心中狂跳!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专注与灸热吧,平敢当睃了她一眼,很快,快得让人根本注意不到。 但她却看得清楚,那抹眼神里全是厌恶与轻视。 张雪莹觉得自己眼中像是被人洒了一把针,剌得她双眼又酸又痛,痛得几乎睁不开来。 心中一开始看见他时的那份甜,慢慢开始发酸、泛苦,最后成了满口黄莲。 “臣,平敢当叩见太后娘娘!”,在离她们五步远的地方,他俯身下跪,举起手中的托盘。 “起身吧!”,太后似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淡淡的开了口。 “回太后娘娘,这是福建布政使新进贡的金珍珠一斛,陛下吩咐为臣给太后娘娘献来。”平敢当低下头,将手中托盘又举高了些。 “嗯!”太后朝一旁的小内侍点点头。 小内侍急忙满脸是笑的迎上前去,嘴里客气道“平大人辛苦了!”,一边双手接过托盘。 平敢当微微低首道“如果太后娘娘没有其他吩咐,臣便回去向陛下复命了!”。 “嗯,好,下去吧!”,太后仍是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张雪莹看着他磕首、站直、后退三步,然后转身离去。 张雪莹一颗心从嗓子眼落到了肚子里面,而且还有下沉的趋势。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对太后的不满,为什么相亲的人里面没有他呢? 如果有他,自己一准点头。 她狠狠向后一靠,脸上的珠帘轻荡,发出好听的清音。 太后看向她,神情莫测,指了指方姑姑手中的匣子“金色的珍珠,品相极好,外婆给你留着当嫁妆。” “谢外婆!”,张雪莹本就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又多了几分暗哑!垂着头,不甚热络的样子。 皇后与平贵妃俱是露出惊愕之态来,这明珠郡主胆子还真大呀!简直不是恃宠而骄,居然给太后脸子看! 太后却丝毫不以为然,仍是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宠溺之心不言而寓。 皇后与平贵妃难得默契的互视一眼,均是各有思量。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太后的兴致,她依然兴致勃勃地、不厌其烦的接见着一个又一个大周朝的青年才俊、风流才子。 平贵妃银牙轻轻咬了咬红唇,仔细观察了太后好一会,见她仍是心情大好的样子,便趁机开了口。 “母后,有句话糙理不糙的俗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您就真的这么看不上自个的皇孙啊?”,她半是抱怨半是开玩笑的说道。 太后一愣之后,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红光溢动! 平贵妃仰头而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皇后却顿时憋了一口浊气在喉头,吐不出也咽不下,膈应得自个脸色又开始发青了。她张了张嘴,却猛然看见了坐在自个身边的二皇子妃,红润的脸上全是幸福的微笑,一双洁白的玉手轻轻护在自个小腹上。 皇后胸间那口浊气顿时消散了,甚至有了一丝占了上风的心思:就算你能求娶到这颗明珠,可要赶上生下大皇孙,也还有得等呢!她得意而矜持的理了理自个丝毫不乱、油光水滑的发髻,挺直了胸脯。(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四章痴缠 那厢,太后大笑过后,便是短暂的沉吟,然后突然又看着惴惴不安的平贵妃笑了,俯过身子小声道“在哀家心里小四还是个浑小子,却忘记他确实也该成家立业了!”。 “任他多大那也是您老人家的孙儿嘛,只不过他马上就十八岁了,我这个当娘的是急了些!”,平贵妃笑得很是不好意思,又急急补充了一句“那也怪您身边这颗明珠太惹人爱了!”。 太后骄傲的看着张雪莹,赞同的点了点头。 “母后,我看明珠也坐得有些不奈了,小孩子家家的都不喜欢听戏,不如让炽儿带她去逛会园子吧!这秋风宜人的,正适合玩耍!”,平贵妃生平第一次抛弃了自己的优雅与矜贵,打蛇上棍了。 太后略一思付后,点了点头,却是小声征求了在一旁装聋作哑的孙女意思“明珠,如果不喜欢看戏,便叫你四表哥带你去玩一会儿,好吗?”。 张雪莹倒是毫不思索的点了点头。 平贵妃眼睛一亮,向一边的四皇子招了招手。 四皇子在心中哀叹一声,抹了把脸,端着有礼的微笑走了过来。 张雪莹与四皇子缓步而行,善喜默默跟在两人后面。 “明珠你看,这些一串红、栾树、红{蓼都开得好极了,过段日子皇祖母会办赏菊宴呢!”,四皇子耐着性子说道。 张雪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随口道“嗯。红蓼还能消渴、去热、明目、益气……它有很多药用价值!一串红也有清热、凉血与消肿的功效。”一边说一边往前面走去。 四皇子眼中却露出惊诧的神情,紧接着便是深思,跟了上去。 “真有趣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常见的花儿能入药!”,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张雪莹脸上轻轻摇晃的珠帘,真想一把扯下来啊!他握了握拳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自然的奇妙之处多着呢!”,张雪莹继续声音飘浮的说着,人却突然停了下来。翘首向前方望了望。 四皇子眯着眼顺着她瞧的方向望去。 “是平大人与梅大人在哪!”善喜已上前一步回道。 “我们回去吧!” “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说回去的是四皇子,说去打招呼的是张雪莹,而且话一说完,已大步向前走去。 四皇子沉脸、皱眉。握拳。跟了上去。 明珠对于平敢当不同于旁人的心思他早已看出一二。只是太后的相亲名单中从未出现过平敢当的名字。他自然是要将两人远远的隔离开来,否则,按太后护短的性子只会迁怒于平家与平敢当。 只是这明珠又岂是他能管得了的人。 而且表哥的性子。只怕这位宫中第一得意人儿的明珠也吃不消。如果吃了排头,她一哭一诉,倒霉的可是自己。 如此一想,他便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 平敢当眼神清冷的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人,身姿纤长、娉婷有致,外面罩着一袭宽大的长袍,居然是金色,耀眼璀璨、华美异常。 秋风掠起她的青丝与裙裾,翩然如仙子。 “臣见过四皇子、明珠郡主!”,梅冷正拜伏下来。 平敢当只是稍稍作揖,叫了声“四皇子、郡主”,便站立一旁不动了,人如眼睛一般冷峻。 “二位起来吧,真巧啊!”四皇子打了个哈哈,有些无奈的看向自家表哥那张如冰似霜的俊颜。 张雪莹心中千思万虑,眼前三人都算是自己人,自己要不要干脆表明自己的身份。让平敢当知道明珠就是自己,那样的话,他会不会前去向太后提亲?可是太后会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平家人在对于明珠郡主的婚事上并不热络啊!以前自己与平敢当的事自己能告诉太后吗?太后知道后会怎么想? 是会觉得自己不守妇道,还是觉得自己淫荡无耻? 她隐在珠帘后的脸顿时煞白,捏着裙袍边的手也开始发白。 四皇子见她直愣愣的看着平敢当,好似丢了魂一般,不由又轻咳了一声“明珠,咱们回去吧,风有些大了。”。 那厢,平敢当阴着脸,已背过身子准备离开。 “慢着!”,张雪莹声音发紧的开了口,听上去既沙哑又显中气不足。 平敢当没有慢下来,仍是向前走去。 “平大人留步!”,张雪莹又开了口,声音发颤,带着微喘。 “明珠郡主有事?”平敢当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侧过半个身子,不冷不热的问道。 “我、我……!”张雪莹一时语塞,不知道能跟他说些什么。 虽然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没关系,他不知道是自己,所以他冷漠,他轻视,他不耐烦,没关系的……。 可越想心里就越乱,越慌,喉间发梗,说不出话来。 “郡主请自重!”,平敢当再也忍不住了,掷的有声的说了五个字后,坚决的转身……独自走了! 张雪莹又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看着梅冷正强忍讥笑的样子与四皇子尴尬又无奈的神情,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平敢当你站住!”,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像破锣似的难听至极,可也有着无尽的心酸与凄凉在里面,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心中发怵。 四皇子难掩惊愕,明珠这是怎么了? “明珠,表哥心情不好,他不是故意落你面子的。他一向冷情冷性,你别怪他!”,短暂的犹豫后,他仍是选择了要护着平敢当。 “你让开!”,张雪莹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平敢当走去。 平敢当眉头紧蹙,面色沉郁的站在那里。如果不是怕四皇子回去受太后责罚,他一早甩袖子走人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张雪莹绷直着身子,慢慢地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停在离他仅三步之遥的地方,仰头望他。坚毅的下巴、性感的薄唇、挺直的鼻,再上去是他深邃难寻的眼睛。 他像看一棵树似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吸气,双手慢慢握成拳头“平敢当,你为何这般待我?” 他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你瞧不起我吗?”她又开口了,声音暗哑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明珠郡主,大夏朝最俊朗、最具才华、最高贵的男人都供你挑选,你、还不满足吗?”平敢当突然冷嗤道。 这话说得太伤人,也太大胆了。 四皇子脸色一变,急忙道“表哥你酒喝多了吗?”又上前来拉张雪莹“明珠乖,咱们不和酒疯子一般见识!”,拉着她想离开。 “放开!”,张雪莹用力摔掉他的手,又向平敢当走去“平敢当,你居然这么说我!那是外婆的主意,关我什么事?我……”,我只心悦你啊。 “你怎样又关我什么事?”平敢当再次开口了,冷冰冰的话冻得她直打哆嗦。 张雪莹又急又疼,见他又要走,不由伸手拉住了他的袍角。 平敢当用力一扯,绣着银竹的暗蓝袍角从她白嫩嫩的手中滑过。 “无耻!”,留下两个不屑的字后,干脆用轻功跑了。 张雪莹傻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后瘪嘴、蹲下、抱头痛哭。 梅冷正悄悄朝一脸晦气的四皇子挤了挤眼睛,偷偷溜了。 善喜在一旁气得脸色发青,急忙去扶自已主子“郡主别生气,等师父回来,叫他去废了那小子!看他还神气什么!”。 四皇子跺着脚向四周望了望,还好,没宫女与内侍经过,这丢脸丢大了,如果传出去……!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是怎么惨死的了。 “明珠,你乖啊,别哭了。我表哥今天喝了酒,最近又遇上难事,所以他心情不好。他不是冲你的,你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对吧!”,四皇子蹲下身子好声好气的哄着哭泣不已的张雪莹,只差没拿出根棒棒糖了。 张雪莹抽抽噎噎的哭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他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了?” “这个……”四皇子愣住了。 “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回去告诉外婆,你与你表哥欺负我!”,张雪莹哭得更加沙哑的嗓子露出浓浓的威胁。 “好吧,我悄悄告诉你。我表哥最喜爱的女子死了,他伤心呢!”四皇子很简洁的交待了问题。 “他不是没订亲吗?”短暂的沉默后,张雪莹又开口了。 “那个,来不及跟家里人说!” “他很伤心吗?”过了半晌,提心吊胆的四皇子终于又听到了一声幽幽的询问声。 “嗯,伤心的恨不得死去,我几乎以为他疯了!”,四皇子长叹了一口气。 张雪莹没有再出声,只噗噗声响起,晶莹的泪珠不断从她下颔落下,砸进尘埃里。 四皇子心情复杂的看着她,疑惑之心更甚。 “表哥,对不起,是我让您为难了!”,冷静下来的张雪莹懂事多了,开口便是向四皇子道歉。 四皇子急忙摆手。 “我们回去吧,不要跟外婆说起。”她一边说,一边向慈宁宫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你跟外婆说一声,善喜陪我回去就成了。”(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五章太后的恨 四皇子看着她的背影想了一会,向戏台方向走去。 戏台上依然锣鼓喧天,唱得热闹非常。 一个中年宫女脚步轻盈的向太后走去,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太后眼睛依然盯着戏台上面,神情依然悠闲、放松,只眉头挑了一下。 她轻点了一下头,宫女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平贵妃见四皇子一个人回来,不由用询问的眼光看过去。 四皇子没有看向自己母妃,淡笑着向太后走去“皇祖母,明珠累了,回慈宁宫歇息去了,叫我跟您说一声。”。 太后转首睃了他一眼,轻点了一下头。 四皇子心中一松,行礼之后向平贵妃走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知道陪明珠多玩会儿!”,平贵妃眼睛盯着戏台上面,嘴里却小声对四皇子嗔怪道。 四皇子暗自苦笑,嘴里却轻声道“明珠累了,要回去歇息。”。 平贵妃眼睛瞟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而且越来越大,一个女子尖利的哭叫声划破天际“太后,太后,求您高抬贵手,饶了远儿吧!”。 或是看戏,或是小声交/谈的命妇不由纷纷向太后看去。 太后缓缓站起来,向众位命妇点点头“各位自便,哀家去去就来!”,说完便扶着方姑姑的手离开了。 各位命妇下跪相送,然后互递着眼色。压低嗓子猜测起来。 平贵妃急忙向皇后递了个眼色过去,皇后这次很机灵,端起一国之后的架子,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端正了容颜看起戏来。 命妇们有样学样,虽说心底像猫抓一般痒得难受,到底闭住了嘴巴。 看了一会儿,皇后到底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将头伸到平贵妃面前,低声道“蒋远到底因何事惹到了母后。大姐哭得跟杀猪似的!”。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 平贵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拿出帕子捂住嘴角,轻轻道“知道也不告诉你!”,然后笑着看起戏来。 皇后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那股快冲破喉咙的尖叫压了下去。只是脸色变得跟人欠了她几千两银子没还似的了。 凤仪阁内。太后坐在上首,右手转着佛珠,嘴角噙着一抹冰凉的笑意。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大长公主常乐。 天之娇女再无以往的金尊玉贵,眼下发丝散乱、神情惶恐,无助与疲态一齐涌入她的脸颊,看上去竟似老了十岁不止。 “太后娘娘,求您,求您大发慈悲,饶恕远儿吧!”,她谦卑无比的磕头、哀求、流泪。 “我曾答应过先帝,给你一份公主应有的体面,也曾立誓绝不让自己的手染上他子嗣的血。”,慢慢的,太后开口了,声音低沉缓慢,却像铁锤一般砸在常乐的心尖上。 她伏下身子,以额触地,拼命抑止住身上传来的寒意。 “这些年来,你过得可不就如金枝玉叶一般奢华!得意!”,太后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一丝起伏,常乐的手却抠进了地上的青砖里。 太后双眼微睐,看着她那颗已显花白的头颅,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戾气。 屋子里的温度好似一下子降到了零点,常乐的身子剧烈的抖动了几下后,突然直起身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的望着太后,脸上有一丝决绝的表情。 方姑姑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住了她无礼至极的目光。 “太后娘娘,我也知道我或者远儿至少有一个是活不了了。您剩下我母子任何一人不是慈悲,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更加痛苦。”常乐嘴唇发白的说道,两只手放在地上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让自己不至于会瘫软在地。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早忘记被罚跪是何种滋味了,原来仍是这般让人痛苦。 太后不紧不慢的转着佛珠,冷笑不语。 “我只有一件事求您,求您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后面两个字常乐就算拼尽全力也不敢问出来,两只酸软的手也撑不住她又湿又冷的身子,向地上倒去,半瘫在了地上。 一双眼睛却瞪得很大,眨也不眨的看着太后。 太后收了佛珠,叹了口气“当然,如果你没皇家血脉,怎能安享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那,那为什么,会有人说,说您当年……?”常乐上下牙打着架,说不完整一句话。 “那是别人的误会,哀家告诉你吧!”太后脸上浮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你那下贱的生母当年怀的可是龙凤胎啊!”。 低沉缓慢的声音宛如晴天霹雳般,将常乐炸得丢魂失魄。脸上血色褪尽,如傻子一般怔在了那里。 太后舒心的吁了口气,有滋有味的抿了口香茗。 半晌,常乐才将自己散乱的眼神投向太后“你,你不是说你没有谋害过先皇血脉吗?啊!”,她狠狠的瞪着太后,忘记了对她的畏惧,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知道如果太后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绝对不会是现在的弘德坐着的。 有个一母同胞的皇兄或是皇弟,自己才是真正尊荣无限的大长公主。 太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畅快无比,笑得差点流出眼泪“唉,都怪你那个下贱的娘是个蠢货。你怪得了谁呢?那都是天意呀!一个身怀六甲却还要争宠的蠢女人,一个怀有双胎却偏偏还想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太后说的痛快异常,眸子闪闪发亮“自作孽,不可活呀,不劳我动手,她便亲手掐断了自己的青云路。这是什么,这是天意,这是天在惩罚她背主!”太后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掷地有声。 像一个又一个炸弹一般不断向常乐扔去,炸得她心神俱裂,血肉模糊,却逃无可逃。 太后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你知道吗?你也是凶手之一,正是你在你贱人娘的肚子里跟你哥哥抢食,才让他刚生下来便气息奄奄了。加上产婆又忙,一时忘救治,所以,先皇的长子才那样没了。” 常乐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的瞪向太后“你这个恶毒的……”。 话未说完,方姑姑已利落的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放肆!”。 常乐被打得傻了,愣了一下,又好似重新有了一丝清明,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还有你娘,刚生产的妇人哪,最怕大出血。结果,她因为误食了一颗九制大黄丸,居然血崩而死了!”,太后慢悠悠的说道,声音轻快而愉悦。 常乐身子两晃,瘫软在了地主,宛如死人一般。 太后像看一堆污泥似的睃了她一眼,对方姑姑道“将她送到他儿子身边,交待狱婆,两母子共享一间房,一张床,一餐食。哀家倒要看看,最后活下来的到底是谁?到底是母慈,还是子孝?”。 “是,太后娘娘!”,方姑姑眼皮也不动的应了。 常乐身子战如糠栗,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用怨恨的眼光剜着太后。 太后欣赏着她恨极却无奈的表情,哈哈大笑,痛快畅意至极。 宫人拖着面如死灰的常乐下去了。 太后向屏风后面瞟了一眼,轻声道“出来吧!”。 屏风后面人影一闪,一道金色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张雪莹。 “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跑到风仪阁来了?”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与刚才狠戾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您,您别怪我了,我是累了来着,但回去又睡不着,刚走到凤仪阁便看见常乐长公主被人带到这里来了,想、想偷偷瞧瞧热闹嘛!我是好奇。”张雪莹不好意思的说着,挨到太后身边俯在她肩上。 太后拍了拍她的肩叹息了一声。 “莹儿,你可觉得外婆太心狠了一些,毕竟她身上有你外祖父的血液?”,太后突然幽幽问道。 张雪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恩怨分明是人的本性,外婆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对,何谈心狠?若不是她们自身不正,又怎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太后打量着她的神色,微微一笑“你说的很对,恩怨分明才是正理,不可一味杀戮,也不可一味容忍。对居心叵测之人,必下狠手,一击击中,否则后患无穷。” 张雪莹受教的点了点头。 太后看了看时辰,拉起她的手“走吧,咱们回去。” 张雪莹柔顺的扶着她向慈宁宫走去,外面的秋风一吹,背后浸湿的衣衫便像冰一般贴在她的肌肤上,使得她暗暗打了个冷战。 这是有多大的恨,才让太后做到了“君子报仇,三十年亦不晚哪”! 不但要母亲永无天日,活活受罪,还要让常乐唯一的爱子正是年富力强,应该娶妻生子、建功立业的时候便要没有希望的活着。 不过,蒋小候落到这样的结局,她还真是觉得他活该。 他狠心杀死无辜的高盈的时候,可知道有一天他也会命如草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六章表兄妹 原来恨一个人不是要让他死,而是要他活,长命百岁,却痛苦、绝望的活着。 兵不见刃,仇敌却永无翻身之日! 太后了然的看着她沉思,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如果是个杀伐果断,心肠坚硬的,自己又何必多生如此多的事端!白白搭上了自己几十年的修身养性,只希望她能明白,能看透,能想得通。 心肠绵柔与优柔寡断,是世家女子最致命的弱点啊! 祖孙俩各怀心思的回到了慈宁宫,一回去太后便说自己要休息,晚膳时再叫她起来。 张雪莹服侍着太后睡下后,自己回到了后殿厢房。 呆呆的坐了一会,便直奔慈宁宫的小厨房去了。 服侍的善喜与善意互视一眼,脸上俱露出忧色。谁都知道这位明珠郡主性子柔和,很难得生气发难。只是一不开心-优-优-小-说-更-新-最-快-,便会自己跑到厨房去做菜。 上一次做菜是两个月前了,是听闻王家夫人差点滑胎的消息,现在……?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呢? 善意将询问的眼光投向善喜,三个善中,郡主最相信、最喜欢善喜。 善喜淡淡的盯了她一眼,嘴闭得像撬都撬不开的蚌壳。 麻婆豆腐、回锅!肉、酸菜鱼、宫保辣牛筋、钵钵鸡……,太后看着一大桌子家常菜,眼睛眨了两眨。不可否认,莹儿做得这些菜真的很好吃,可。可是……她有些惧怕的看着那上面红油油的东西,手不由揉了揉喉咙。 “哎哟,这么多好吃的呀,太后娘娘真有口福啊,奴婢去准备些金桂酿来吧!”,方姑姑看了自家老主子一眼,故作欣喜的叫道,转身便哭丧了脸:太后娘娘啊,奴才去取些给您漱口解辣的东西吧! 张雪莹洗好手、净完面,换下那套有油烟味的衣裙走了出来。 一见太后便笑道“外婆。我知道您吃不了太辣的东西。有老鸭酸萝卜汤呢!还有糖醋排骨、还有两个蒜味小菜,都是不辣的。” 太后听得心中感动,自己外孙女就算在生气伤心中仍是没忘记自己啊。 “唉,偶尔吃点辣的也挺好的。我爱吃、爱吃。”她笑眯眯的说着。挑起一块水煮牛肉便吃了下去。虽鼻尖冒汗,口中却赞不绝口“嗯,好吃。太开胃了,鲜香麻辣,让人不忍释筷啊!”。 抬头却看见张雪莹眼眶红红,眸子中有晶莹闪动。 “怎么了?”太后慈爱的问道。 “没,没什么!我突然想到大伯母也喜欢吃我做的菜。”张雪莹眨了眨眼睛,重新露出笑容。其实她刚才想起了平敢当,他也是这般拼命忍着辣意,大口而香甜的吃着自己做的川菜的。 “你放心,她一定会有机会再吃到你亲手做的菜的。”太后保证道,顿了一下又说道“本想找着那杨树后,明正言顺的为你平冤翻案的,但几个月过去了,这个人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我相信你舅舅有办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等他忙过这阵子吧。” 太后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才轻声道“有许多事很快都会解决了,到时候,你仍是张家的二小姐,也是哀家最疼爱的外孙女,明珠郡主。” 张雪莹一听,惊喜交加。一直以来,自己的身份是她最为担心的问题,她以为,张雪莹会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掉,只有明珠还朝。 原来…… 她不禁泪盈于睫,只不过,这次是喜泪。 “外婆喝点老鸭汤吧,炖足了时辰的,清热败火!”,她眼中含泪的笑道,给太后盛了一碗汤。 太后心满意足的喝了起来。 “禀太后,四皇子来了,说是得了一件稀罕东西想送给明珠郡主把玩。”方姑姑走进来禀道。 太后掏出帕子拭了拭嘴角“闻着饭香来的吧,让他进来吧。” 张雪莹默不作声的拿过珠帘,准备戴上,是来收买自己的吧。 太后按住了她的手,她惊讶的望向太后。太后朝她捉狭的挤了挤眼睛“别戴,他看见你会是什么表情?” 张雪莹再次呆住,不知道太后究竟想干嘛。 只有太后近身服侍的方姑姑与三善才见过她的真面目,为什么今天……?难道太后想让她嫁给四皇子。 她紧张起来,更多的是无措。 迟疑间,四皇子已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给皇祖母请安,明珠表妹……!”,后面的话随着他抬头消失在他大张的嘴里。 四皇子伸出右手食指,抖得十分好看“你、你……!”,然后又用力擦了擦自己双眼。 再次望过去,仍然是那副熟悉的面孔,正沉着脸,嘟着嘴看着自己。 “你,你是……张、张雪莹?!”四皇子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声音跟手一样抖得不成样子。 太后在一旁笑得十分得意与开心。 “皇祖母,这是怎么回事?”四皇子确定自己不是见鬼了,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该死,他还以为自己与蒋小候一样见鬼了呢?! “你瑾瑜皇姑留下的骨血便是雪莹啊!有什么奇怪的?”太后说的轻描淡写。 “天啊,我不是做梦吧!”四皇子呐呐道。 张雪莹阴阴一笑,拉起他的手便大力咬了一口。 痛得四皇子大力嚎叫了一声,捧着自己受伤的爪子委屈万分的看着太后。 “痛吗?”张雪莹侧头问道。 “嗯,痛!痛死了!”四皇子呆呆的点头。 “那就说明你不是做梦。”张雪莹呲牙一笑。 四皇子恍恍惚惚地坐下来,傻笑道“这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天下居然有此等离奇的事。天啊,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啊!”,他模样古怪的打量着张雪莹“你居然是我皇姑姑的女儿。” 张雪莹假笑了一下“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你是我舅舅的儿子。” 然后又学着日本女人的样子,娇娇柔柔的轻轻一拜“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啦!”。 太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四皇子急忙还礼“不,不,不,是您多关照,您多关照我。” 然后想起了一直握在自己手中的盒子“喏,表哥给你的,打开看喜不喜欢?” 张雪莹笑着接过来打开,脸上顿时露出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四皇子道“这是什么东西?”。 四皇子笑得得意至极“漂亮吧!没见过吧?这是从海上来的稀罕玩意儿。我敢说大周只有这几颗,不但托了人情,还花了大价钱。不过,只有你才配拥有它!”,说完,得意又讨好的朝她笑了笑,一副求感谢,求表扬的样子。 张雪莹咧咧嘴,哭笑不得地看着锦盒里滚来滚去的几颗玻璃珠子。半天才扯出一个笑容来“的确是,太让我震惊了,谢谢表哥。”,妈蛋,玻璃珠子啊!还重金得来的?她想仰天咆哮有木有? 四皇子笑得踌躇满志,看到没,堂堂明珠郡主都被自己震惊得不知道如何笑,如何说话了? 唉,不容易啊! 太后也凑过来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捡起一颗在灯下细细观赏起来,嘴里发出惊叹声“哟,这可真是晶莹剔透,华丽非凡啊!比那宝石和金钢钻还惹人稀罕呢?还有吗?不管多少银子,都给哀家寻些来,哀家要留给明珠做嫁妆!”。 张雪莹的下巴差点被惊掉,急忙阻止“别,别,有几颗便行了。其实,咳,咳,我更喜欢宝石和金刚石什么的。虽说物以稀为贵,但,但我有几颗这足够了,真的,真的。”,唉,紧张得她差点汗流浃背。舍弃宝石与钻石,带着一匣子玻璃珠子出嫁的画面太美,她实在不敢再想像下去了。 四皇子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表妹要嫁给谁啊?” 张雪莹一愣,暗地为他点赞:好表哥,你真好! 太后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们会知道的!”,愉快的用起餐来。 张雪莹小脸一垮,四皇子眼睛幽深。 “哦,对了,昨晚哀家梦到先皇了,他说自己很想看《大金刚经》。唉,四皇子是个孝顺的,从今晚起便歇在慈宁宫后面的清玉殿吧,抄一百本《大金刚经》给你皇祖父。” 太后吃了两筷子菜突然说道。 四皇子瞪大了眼睛。 那厢太后已开始吩咐方姑姑“你派人到贵妃那取些四皇子的衣衫和日常用品过来,侍候的人一个不要,要净心嘛。反正慈宁宫有人供他使唤!”。 方姑姑已出去传达懿旨了,四皇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太后这是要圈着自己啊!为什么?是了,是防他给平敢当通风报信啊!他突然想起陪太后在御书房外听到的事。 “是,孙儿遵命。”他乖得不得了,然后同情的看了一眼张雪莹:表妹,情路尚且坎坷,且行且保重啊! 太后吃得很尽兴,四皇子想通之后吃得很解馋,唯一食不知味的是郁闷的张雪莹。 平贵妃得到太后要留四皇子在慈宁宫抄经的消息后,马上想到了同样住在慈宁宫的明珠郡主。马上脑洞大开,补足了所有的想像,同时抛开所有矜持,笑得见牙不见眼。(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七章蒋小候的条件 她马上亲自收拾了一大包东西,对慈宁宫的内侍道“告诉四皇子,多抄些,住久点!”。 唉,这是太后她老人家让表兄妹住在一块培养感情哩,她用帕子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内侍抱着大包袱消失在夜色里,平贵妃倚门独自笑得心满意足:唉,自己的孩子就是惹人爱,太后把大夏所有的青年才俊都看遍了,果然人中翘楚仍是自己儿子! 翌日,慈宁宫的书房里,四皇子一本正经,认真虔诚的抄着经书。另一端,张雪莹面前也摆着文房四宝,因为太后要她认真的抄写一百本《法华经》,说要一并烧给老先皇,表表她做为外孙女的孝心。 张雪莹抄了一会便不耐烦了,不是她不孝顺,而是觉得这场面太诡异了一些。 陪四皇子在一起抄经书啊,怎么看怎么像*添香来着,没看见三善与方姑姑都朝她俩露出暧昧的笑容吗? 她狠狠地掷下笔,拿起一个桃子啃起来,啃得“咔嚓”直响,一边啃,一边恨恨地盯着四皇子。 四皇子手一抖,心尖尖也颤起来,看表妹的架势分明就是把桃子当成他在啃啊,啃得苦大仇深啊! 话说,这能怪他么?他对她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好不好?!唉,简直就是欲哭无泪,投诉无门啊! “咔嚓!”一声脆响,四皇子再度手拌,他无奈而沮丧的看着那条“毛毛虫”,惋惜的叹息一声,抽出来揉成团扔在地上。他幽怨地看着地上那一团纸团,抬眼看向对面得意的小人。 “表妹,我求您放过我吧!照这样下去,没一个月是抄不完的,难道你想对着我一个月吗?”他压低声音说道。 张雪莹朝他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你帮我,我就不捣乱。” “如果我出不去,就帮不了你,你就等着嫁给某个青年才俊吧!”,四皇子心领神会的说道。 张雪莹想了一下,痛快的吐出两个字“成交!” 四皇子松了一口气,凝神提笔。 另一间花厅里,太后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对方姑姑露出一个笑“终于握手言和了。” 方姑姑轻声道“您老人家的意思是……?难道真要?”她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并在一起。 太后摇了摇头,声音越发低了“我终有一天会去的,留下雪莹没个有力的助力,我怎么能放心啊!我呀,是要她现在与老四好好相处,处出感情来,以后……到了那一天,老四会成为她最可靠、最有力的倚杖!”。 方姑姑恍惚大悟后,便是一脸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太后对明珠郡主,可是真心疼爱!而后心中突然一跳,难道说……?她不敢再猜测下去,急忙收了心思。 太后却像没发现似的,幽幽道“以前她娘……,唉,先皇问长生,你看父皇的家业交给谁好?长生说,大哥脾气温和,待人宽厚,有长兄之风,长者之仁厚,交给他不好吗?先皇这才……!所以呀,老大对长生不是一般的兄妹之情。我希望,雪莹与老四也能有那般的感情,这才是我给她最好的、最大的财富。永远有人护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有人真心为她着想,为她扛着。” 方姑姑微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今天这话实在是叫她心惊难安。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好了,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不安,你,哀家还是信得过的,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 方姑姑身心一松,人却跪了下去“奴婢对天发誓,绝不会多嘴乱说的。” “起来吧,哀家说了,信得过你。”太后笑着抬了抬手。 方姑姑感受着自己背脊处的冰凉,依言站了起来。 貌似相安无事的一天过去了,太后看了看四皇子,又看了看张雪莹,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深,给这个挟一筷子菜,又人那个挑一片肉,忙得不亦乐乎。 四皇子与张雪莹吃得香甜又坦然,既然结成盟友了,便要一致对外了! 三祖孙正吃着呢,一个小内侍蹑手蹑脚的出现在花厅门口。 方姑姑轻轻走过去,小内侍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方姑姑皱着眉头回来了。 “怎么了,有事吗?”太后问道,给张雪莹挟了一块蜜汁鸭。 方姑姑看了一眼张雪莹与四皇子“回太后,是宗人祠传来的消息,蒋远要见明珠郡主,说是有个天大的秘密与她交换自己的自由。”。 “交换他的自由?”太后哈哈大笑。 张雪莹看了四皇子一眼,朝他挤了一下眼睛。 要说四皇子领悟力真的很强,与张雪莹的默契也不错。 他放下筷子,轻咳一声“皇祖母,要不由孙儿陪明珠走一趟。” 太后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叫善喜陪着,不过要隔着牢房,千万不能靠近他。”,她仍有些不放心。 四皇子一再保证,然后给张雪莹扔过去一个邀功的小眼神。 张雪莹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夜色中,秋风冷,张雪莹由四皇子陪着出现在禁卫森严、气氛森冷的皇家宗人祠牢房外。 一扇坚固冰冷的铁门内,蒋小候面容削瘦,身姿狼狈。大长公主常乐同样削瘦憔悴,半倚在一张小床上,阖目而坐。 蒋远一见她出现,便扑过来,撞得铁门一阵乱晃,发现剌耳的声音。 张雪莹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四皇子急忙上前护住她。 “蒋远,你要见明珠,明珠来了,有什么话赶快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放陪明点。”他冷声说道。 蒋远眼中露出恶狼般的凶光,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放心,我自会抓住,抓紧的。”他将目光投向四皇子身后的张雪莹“你,把你的珠帘摘掉,我便会说出那个大秘密。” “你的秘密与我何干?”张雪莹冷冷的说道。 “如果,如果你真的是她,便会知道这个秘密对你有多么重要了。”蒋远诡异的笑着,张狂而自信,然后轻轻吐出两个字“杨树。” 两个字像炸雷一般响在张雪莹与四皇子的耳际,张雪莹毫不犹豫的一把摘掉了自己脸上的珠帘。 蒋远先是一愣,而后发出疯狂的笑声“果然,果然……哈哈哈哈!”。 张雪莹静静的看着他如癫如狂的疯态,淡声道“说吧,他在哪里?”。 “你可会还我自由?”蒋远停住疯笑,反问道。 张雪莹沉默了。 “哼,如果你不能还我自由,那便算了,只是,没有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在哪里?你一辈子都只是个毒弑婆母的恶妇!”蒋远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说吧,我答应你放你自由。”四皇子说道。 蒋远但笑不语,挑眉看向张雪莹。 “我答应你,我会去求外婆。”她郑重的说道“这次一定放你自由。” “好,我告诉你吧,他在大兴庄子上。”他轻声道,笑得恶毒而得意“在我书房里有一间密室,他一直躲在哪里。” “这么说来,高老夫人的死也跟你有关了?”张雪莹冷冷的问道。 “是,我是助力,还有一人嘛,想必你也知道,那便是罗昭仪。”蒋远很痛快的承认了。 “你什么时候与她勾结在一起的?” “不,不,不。不是我与她勾结,而是殊途同归,目标一致而已。”蒋远嚣张的笑着,拍了拍铁门“该放我出来了吧?” “你就不管你的生身母亲吗?”张雪莹瞟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常乐,冷嗤道。 蒋远回头看了一眼常乐,恨声道“做母亲的一向都是把生机留给儿子的。”。 “是啊,母爱真伟大!”,张雪莹嘲讽道。 蒋远的眼睛变得更加恶毒幽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要反悔?” 张雪莹摇了摇头,对一旁的四皇子说“见到杨树后,我自会放你出来!”,说完转身便走。 四皇子对善喜做了个手势。 善喜领命而去。 “表哥,我想马上出城,去大兴庄子!”,一出宗人祠大牢,张雪莹便对四皇子说道。 四皇子看了一眼四周“你不用去,会有人去的。”。 “谁?”,张雪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感到后脖发凉。 “你以为皇祖母真会放心我们就带着个小善喜出来?”四皇子笑了。 “好吧,我们回去。”张雪莹明白了,不禁苦笑。 回到宫里太后已经歇息下了,方姑姑在外面等着她们。 方姑姑告诉张雪莹“郡主,太后娘娘已然知道了一切。已派人到常乐庄子上去提人了,明天一早便送到顺天府尹,让大理寺会同顺天府彻查此案。太后娘娘让您安心歇息,一切她都布置好了。” 张雪莹点头谢过,依言回去歇息。只是这一晚却睡得并不安宁,思绪纷飞而混乱。第二天一早起来,便顶着两只熊猫眼到太后殿里去。 太后了然的看着她眼底的青黑色,心中有些心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给她挟菜,说些其他的。 “外婆,我能去大理寺吗?”她终于问了出来。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八章和离 太后挟菜的手一顿,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你放心,今天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我已经让人知会张府的人去了,该怎么做,你要相信你伯母与你大哥们。”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张雪莹只有点头称是。 抄经书、抄经书!四皇子笔走游龙,张雪莹写着写着就成了“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四皇子拧眉苦思“表妹《法华经》有这样的经文吗?” “啊!”张雪莹蓦然从惆怅中惊醒过来,看着纸又恼又气,默默的揉成团。 四皇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扯了扯嘴角。 如果皇祖父收到这些所谓的《法华经》,会不会春心萌动在下面收很多、很多的妃嫔啊,到时候皇祖母下去……嘿嘿,那可就有得玩啰! 张雪莹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将手中的毛笔伸了过去,一抖,四皇子抄好的经书上便多了两滴黑黑的“小雨点!”。 顺天府里,大理寺聊与顺天府尹吴大人端坐正堂。 张雪聪陪着梅氏并张雪慧坐在下首位置。 杨树佝偻着背,垂着头,宛如死人一般瘫跪在正中。 审理的过程异常顺利,吴大人一开口询问,杨树就竹筒倒豆子般,交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梅氏在一旁越听越气愤,越听越觉得肝胆俱裂。捏着佛珠的手直抖,什么叫恩将仇报?今日总算见识了。 雪莹在宣宁的时候对杨家一家昭拂有加,从穿到吃,无一不足,不成想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本官再问你,你做的这些事只有罗昭仪指使你兄妹二人,高家大爷一无所知吗?”吴大人威严的声音再度传来,梅氏急忙收敛心神仔细听着。 “大爷应该不知,而且不知道是我兄妹二人下的毒。他只知道我妹妹是知道真相的,是张夫人的药害了老夫人。”杨树如同一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般,机械麻木的说道。 从昨晚被人从密室提出来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再难以逃出生天了。 还不如知无不言,以逃脱皮肉之苦,好在张氏已死了,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那为何你会到了蒋小候的庄子上?”吴大人又问道,心中有些惋惜,高桦成了废人的事他知道,可是如果再能给他抹上一笔毒杀亲母的罪名,就好了,就算报了张氏的恩情。 “我妹妹到大理寺指认张氏,触柱而亡,我便被大爷保护起来了。关在一间小柴房里,吃喝都有专人看护,足不出户。可是到了第三天晚上,突然有两个蒙面人出现在柴房,掳了我便走。我也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是罗昭仪派人来接我呢。但是到了地方,我才发现不对,关在一间小黑屋子里,只有人从窗户口送一日三餐。”杨树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我曾以绝食为挟,有一个声音高傲的人告诉我,如果他不派人把我救出来,高大爷会害了我性命。而他需要我为他效力,我便安心住下来了。”说到这里,他颇为自嘲地一笑,抬头看向吴大人“如果我不安心住下来,又能如何呢?” “那本官再问你,高桦是怎样引诱你妹妹给口供的,并且让她心甘情愿的搭上自己的性命?”吴大人问道。 “高大爷说如果我妹妹能让张氏杀害婆母一事成为无法翻供的铁证,他能保我一生的荣华富贵。”杨树低声道,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泪光。 张雪聪听得忿然不已,握成拳头的手青筋毕露,狠狠一拳砸在了小几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 “好了,此案已真相大白,是宫中罗昭仪指使杨氏兄妹里应外合毒杀高老夫人。只是罗昭仪如今已然身亡,唉……”吴大人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也算是人在做天在看,恶有恶报吧!而杨树,对他兄妹二人下毒一事供认不讳,打入大牢,上报刑部后即日处决。”吴大人一拍惊堂木,完结此案。 梅氏拭去脸上婉蜒而下的泪水,站起来向吴大人深施一礼“张梅氏谢过吴大人为我家莹儿申冤,不让她死后背着恶名。”说到这里,声音已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张雪慧同样泪流满面,大着肚子扶着她,看向吴大人“吴大人,虽说我妹妹已不幸……!”,她拭了拭泪水,深吸一口气“但她不能再成为狼心狗肺之人的亡妻,如果这世上能休夫的话,我张家一定替她写下一张休夫书。但是,现实毕竟不可能,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恳请大人作主,让小妹与那高桦和离,就算死,也不能让她再成为高家的亡妇,因为他高家不配。”,说着,捧着大肚子跪了下来。 吴大人急忙躬身伸手“王夫人快起来,高桦的确是丧尽天良之人,此事本官准允了,即刻派人到高家带那高桦前来。”,说完,对旁边的同知点点头。 同知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同知便带着高桦与熊氏来到了大堂上。 张家人愤恨的眼光像刀子一般劈向正在下跪的高桦。 高桦倒似长胖了不少,白白胖胖的,白面无须,像极了宫中的公公。 熊氏则清减了不少,略显憔悴,身着素雅的衣裙,头上钗环也尽是银制的,一副贤妻孝媳的打扮与神情。 梅氏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狠狠的剜着高桦。 高桦对着吴大人与大理寺卿行了跪礼之后,便垂着眼皮匆匆对张家一家人行了一礼,也不开口。 “高桦,现在已查明你母亲被人毒杀一事跟张氏全无关系,是宫中罗昭仪伙同杨氏兄妹作下的孽事。”吴大人开了口,眼中有鄙视,也有着痛恨。 高桦闻言如被雷劈一般,慢慢抬起尤如千斤重的头,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半天才声音飘浮地道“真的吗?是,是罗昭仪?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害我母亲,我母亲与她无冤无仇啊?”说到最后,好像又回过神来一般,疑惑的看了一眼张家人。 “不为什么,只为一已私仇,便加害张氏。”吴大人也不屑与他多言,只言简意赅的说道。 高桦慢慢扭头,将自己无限愤恨的眼睛投向在一旁同样回不过神来的熊氏。 熊氏一见他戾气十足的眼神,便呐呐道“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罗昭仪做下的。如果我知道,我定不会让她那样做的。”,越说,心中越凉,是的,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她,那个口口声声让自己唤她作姨母的人。 下一秒心中又涌起一股难尽的愤恨,如果不是她,自己好好的一个家,一个丈夫,自己的亲爹,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如果她不死,自己也要扑上去啃下她一块肉来。 熊氏垂在身侧的双手弯曲起来,指甲狠狠的抓着地上的青砖,好似那是罗心素的脸一般。 高桦心中的恨只比她多,不比她少。他虽然在最后知道了那事可能不是张氏作下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罗心素。 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神情,似笑似悲,报应,这就是害死张氏的报应吧! “张家人提出张氏要与你和离,而本官同意了。本官也觉得王夫人所言甚是,你不配!”吴大人冰冷的声音从堂上向高桦砸下来,砸得他又羞愧又懊恼。 他死死抿着唇,不发一言。 在他变态的心里,他一直觉得张雪莹生没成他的人,死也应该成为他高家的鬼。 那样一个身姿绰然、丽质天成的人!口碑好、人缘好,他怎么舍得,舍得放她自由,就算是死,他也要死死的禁锢着她。 她死了也仍然是他高桦名正言顺的妻子,她的牌位也只能安放在高家祠堂里,上面会写着高张氏。 她会瞑目吗?她在下面一定会忧伤哀怨吧!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一股血向自己的头顶与下身冲去,冲他得又是一个战栗。 脸上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意。 梅氏看得眼睛发痛,不由站起来,对他狠声道“我求神拜佛几十年,自问从未做过一件有背良心之事。可是今天,我先把话撂在这了,如果你不同意。”她上前一步,逼近高桦,看着他那张令她作呕的脸,轻声道“高家如今也算是家破人亡,你连个后都没有。你好歹也要为高兴想想,你想他与你一样吗?”声音低沉,却满是杀意。 高桦脸一下白了,狠狠的瞪向梅氏“你敢?你不会的。” 是的,他确信梅氏不是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好人嘛,怎么可能去伤害无辜之人呢? 梅氏轻蔑一笑,竖起右手三根手指,慢慢道“我张梅氏在此对诸天九佛发誓,如果高桦不与我家莹儿和离,我定要高家无后。如果有违此誓,必下阿鼻地狱受尽麿难,永世不得翻身。”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第三百七十九章秋夜 高桦神情阴霾,梅氏却是一派坚定,终于高桦颓丧的点了点头,咬牙道“好,和离。”。 吴大人的动作很快,就在刚才问话的时候已让一旁的师爷准备好了和离书。 见高桦松口,急忙送了过来。 高桦匆匆扫了两眼,提笔签字,梅氏抖着手,认真无比、虔诚十足的慢慢替张雪莹签了字。 熊氏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只是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羡慕以及嫉妒。 张氏何德何能,能得张家人如此的爱护与疼爱。 与她一比,自己真的是输了,输得彻底干净。 “张老夫人、王夫人、张大人!”吴大人起身向三人深施一礼“恭喜三位如愿以偿,张三小姐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他感慨万分“三小姐医术高,人品更是贵重。我会派人张贴榜文在府尹外与城门口,向各位百姓交待清楚此案的来龙去脉,在天下人面前还三小姐清白。”。 张家人闻言,自是感动于他的周到,谢了又谢,方互相搀扶着离开。 再没看旁边的高桦与熊氏一眼。 熊氏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向顺天府外走去,也不管后面高桦刀子般的眼神。 张氏自由了,而自己呢……? < 自己还要在人间地狱里徘徊到什么时候?这就是自己一心求到的良人?求到的姻缘?求到的生活吗? 她茫然无措、神情惆怅,清瘦的背影透着心死如灰的孤寂。 慈宁宫里。一个小内侍正口齿伶俐的向太后、张雪莹与四皇子禀报着今日大顺天府尹发生的一切。 张雪莹一边听一边流泪,当听到张雪慧请吴大人判她与高桦和离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扑在太后怀里痛哭失声。 太后也是一边安慰她一边流泪“好了,好了,我知道委屈我的小明珠了,都过去了,啊,人活着就是为了向前看。以后你会多福多寿、喜乐安康的。” 四皇子也听得眼眶发红,站在一旁点头“对。表妹。你不要再伤心了。你的苦难从今日起便结束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相信我。” 他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不解气,就把那熊氏与高桦交给我。我保管整得他俩口子后悔来这世上走上这一遭。” 张雪莹抽噎着。抬起头。摇了摇手,嘶着声音道“不必了,俗话说恶有恶报。现在他们也算是自食其果。你就不要再多此一举了,让他们活着受罪吧。”。 太后点点头“明珠说的对,炽儿你就别管了,高桦后悔的时候还没到,熊氏受报应的日子还没来呢!”,嘴角的笑轻淡却冷酷十足。 四皇子想了一下,明白了。是了,到表妹身份曝光,大白于天下那天,高氏夫妇一个会悔不当初,一个会吓得肝胆俱裂。 京城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便是高家少夫人张氏一案,水落石出,百姓们人头攒动、接踵摩肩。纷纷围在大理寺门前看上面的告示,边看边议论,最后还有百姓给大理寺送来了牌匾,上书“青天”二字。 第二件事,便是张家人出面代张三小姐与高家大爷高桦办了和离。并悉数收回了嫁妆,将一部份嫁妆变卖折成银子,捐给了贫困的老百姓。 老百姓锣鼓喧天的在街上舞獅舞龙,比过节还热闹,感念张府人的大方与情义。 消息传到宫里,太后又给张府赐了赏下去。 文武百官在震惊与疑惑之余,纷纷向张府涌去,结善缘啊! 张府却一如以往的平静、低调。 太后听到后,更加满意了,她将张府捧高,是为了给以后张雪莹以真正的身份出现在天下人面前作下的铺垫。而张家的家风与教养,完全能称得起她称呼一声亲家。 最近太后好似心情很好,非常好,戏班子一直在宫中养着,说是几天后还有宫宴,各位命妇心情有点怏怏。四皇子入住慈宁宫,与明珠群主朝夕相对的事,早已不是秘密了。 不过,一想到还有未成婚的三皇子与已快到指婚年纪的禧柔公主,又像是被打了鸡血。 入夜,就算是最辉煌威魏的皇宫,也静谧下来。 罗衣殿里,文婕妤看着奶嬷嬷哺好七皇子,将七皇子抱过来逗弄了一会儿。 七皇子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吐了一个奶泡泡,抬起面团似的小手揉了两下眼睛后,黑琉璃似的眼睛闭了起来。 文婕妤露出一丝笑意,将七皇子交给一旁的奶嬷嬷“带七皇子回去歇息吧,小心服侍着。” 奶嬷嬷抱着七皇子蹲身屈膝,慢慢退了出去。 文婕妤看着她的背影,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涩。自己抚养七皇子两个月,到现在心头真的有了那么一丝感情。 她望着飘摇的烛火出神,桂嬷嬷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向她施了一礼“主子,人一会便会过来了。” 文婕妤回过神来,眼睛又变得清亮冷静“你可确定没人注意到你,或是跟踪你?” 桂嬷嬷自信的一笑“老奴非常肯定。” “那就好!”,她轻点玉首,心中却有些烦闷。 她望了望窗外,也许要下雨了吧!虽说是秋季,下雨前也让人觉得胸闷气短,烦燥异常的。 她到净房自己洗了一把冷水脸,又重新换过衣裙,便拿着一本书坐到灯前看了起来。 只可惜,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蹙眉凝思,终于对一旁的桂嬷嬷说道“我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会不会出什么事?要不,你去传信,让他今晚不要过来了。”。 桂嬷嬷动了动干瘪的嘴唇,还未说话,一阵风刮进了殿内。 文婕妤几乎是同时,立刻起身,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防备,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金钱豹。 “果然是宫中舒适安逸,你的警惕性小了不少。如果来的是敌人,在你起身那一刹那,你已经成了死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冰冷而不满,浓浓的满是指责与轻视。 文婕妤轻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女儿见过父亲,父亲安!”。 “起来吧!”低沉的声音说道,一个高大的身影已坐在文婕妤刚才坐的位置。 将文婕妤修长的身材笼在阴影里。 文婕妤顿时感到一阵窒息,站起来的时候稍稍向后面退了两步,将自己呈现在了光亮处。 她抬起头,便望进一双冰冷而不满的眸子,里面的锐利射得她胸口传来一阵强似一阵的尖利剌痛感。 来人端坐上首,高大的身子挺得笔直,坚毅的薄唇皮抿,显出他的不满与强按的怒意。 “你说说看,你进宫来后都做了什么狗屁事?哼,哼,真当自个是弘德小儿的宠妃了?!”,老者一开口,便是尖酸刻薄的指责。 文婕妤稍稍低头,谦顺恭敬“回父亲,女儿并没有因为贪图安逸,便忘记您的交待。女儿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把宫中的水搅浑,以便……!”。 “好了,住口!”,话还未说完,老者便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我是要你趁弘德来你宫中时给他下药或是干脆杀了他!只要群龙无首,朝堂便会大乱,我才好趁机起事。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你是要继续当一个后宫宠妃吗?”,老者越说越气,一掌拍在黄梨木的小几上,小几立刻成了一堆碎片。 文婕妤眼睛变得深幽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容禀,女儿进宫后,一直不忘父亲教诲。只是那弘德身怀功夫,女儿不敢硬来。而且他在女儿这里从不吃喝任何东西,来了……”,说到这里,她脸上闪过一丝羞窘,玉颊飞红,显出了几分娇态“也是从不过夜的,女儿实在不好下手。又怕一时鲁莽坏了父亲的大事,故而才将主意打到了那罗氏身上。利用她争宠的心思将‘媚姿’下在了她的身上,由她引给弘德。只可惜,弘德很快便对她失去了兴趣,‘媚姿’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老者脸色微霁,抬了抬手“起来说话吧!”。 文婕妤怯怯的站了起来,垂着头站在一旁。 “我也不是责怪你办事不力,而是你自幼长在军营,怕你被这些奢华迷了心。”,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好歹还是用了心的。你顾虑的也有道理,桂嬷嬷已如实向我禀报了。先前一役,我手里的人的确折损了不少,如果要硬碰硬,可惜只能是功败垂成。”。 他站起来,背手而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好在老天也帮我,谁成想,瑾瑜公主竟有后人在世,竟被太后那个老妖妇给寻了回来。还乐得糊里糊涂,天天不是小宴便是大宴。这才让我找到空子趁机带几十好手混了进来,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父女控制住了皇室一脉,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何愁大事不成。到时候……”他将手狠狠一握,锐利的眼中射出寒芒“杀尽夏家皇室,便是我夺取天下之事。朝中勋贵尽在我手,还怕他们不从吗?”说完,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与得意,仰头大笑起来。(未完待续……)r1292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