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 瞎吵吵几句——上架公告 那啥，根据小道可靠消息说，胖子要上架了（注意：不是鸡架），所以按照惯例，俺也瞎嘞嘞几句应应景。 每部书都是写手心血的结晶，就像是自个家的闺女。签约大致就相当于定亲，总算找到对象了；上架就算出门子。俺们这的老规矩，嫁闺女能对付点彩礼钱，别白养活一回。 胖子这一出门子（汗），俺这心里也怪不得劲的。这一个多月，大伙用一次次点击、一张张票子、一回回打赏、一朵朵鲜花（包括白水和板砖），一把屎一把尿把胖子养得白白胖胖，人模狗样，叫俺心里实在没话说，只有老老实实码字，替胖子报答乡亲们的养育之情。 俺是东北人，不会说啥。其实啥也不用说，行动就是最好的誓言，就让我们一起用行动来证明一切，俺已经准备好了。 贼道三痴大作《上品寒士》 三痴巨巨是俺的偶像，人品、文品俱佳。长于历史。这是上一本大作《皇家娱乐指南》的部分数据，我今天复制过来的：总点击：2926443总推荐：268748总字数：1827501，应该最有说服力。 新书《上品寒士》，简介如下： 以干净的文字，写优雅的时代和艺术化的生活。 *********************** 此时王羲之在呼朋唤友畅游山水、优雅地写他的《兰亭集序》；谢安还隐居在会稽东山，每日携妓优游林下，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江东崇尚风度和仪表的名士们宽袍大袖，服五石散、挥着麈尾清谈、驾着牛车游玩、谈音乐、论书法、琴棋书画、寄情山水、有各种潇洒放诞、不拘礼法的言行—— 乡亲们可以去瞧瞧啊，在新书榜的成绩很好的说。 火力侦查 滴滴答，滴滴答，大伙注意下，大喇叭开始广播了：有个事咱们大伙不妨一起试试，就算玩个游戏。 下面开始出题：胖子能不能进月票前六呢？ 如果你认为能，就请投票；如果你认为不能，就请——那啥，这玩意也不带往出抽票的啊。 呵呵呵，就是试试，不行拉倒，主要想试试大伙的火力猛不猛。 过节了 从昨天到今天一天时间，月票涨了200多，事实证明，大伙的火力确实挺猛，呵呵呵，这事就是大伙一起凑乐子，不用太当真，哈哈一乐就过去了，至于名次，不用管它。 但是下边这事咱们得当真，明天就是国庆节，后面还紧跟着中秋节，胖子抱拳拱手祝列位： 身体要健康，身体棒，吃得香，这是本钱；精神要愉快，心要宽，体自胖，身体和心理都健康，才能更好地享受生活。 这就是俺对大伙的节日祝愿，希望健康和快乐能够永远相伴。 转载朋友的一篇短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得把这些事都忘了，像忘了岁月角落里的尘芥，像忘了年少秋千上呼啸的风，把那时的音容雕刻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是否也就忘了你，忘了以前美好？ 那时年少，是谁家陌上少年独驻立?谁家墙头秋千摇不定? 那个人影，在路灯下独叹息：步入这帧风景，满河的苦涩追不上自己漂泊的足迹 而今光华虚渺，尘世沧海，纵使你是菩提树下千年虔诚的信徒，那心也已如磐石般坚硬；迦叶还是飞仙，逝去的光阴镌刻在敦煌尘封的历史里 这几年，这几个月，这些天，时间层层叠叠，叠加的是厚厚的一沓悲伤和沮丧。岁月是一曲歌，就是这样让心情伴着歌声起舞，我的心情舞动在世界阴郁的天空，显得那么压抑。所以，跟着未来的步伐走，却总是踩到过去的影子 突然想起曾经有人说过的：一定会有一个人，让我爱的最真，痛的最深，而今而今， 我是否真该对着沧海的水嗫嚅：一切都是注定，就这么注定——遇到你 我觉得我大可以把这个时间忘了，零六年的四月，相遇总是那么不经意， 这个时间也就这么刻骨铭心 这世上没有一见锺情，有的只是日久生情，是否如你和我一样？？？ 最初印象也只是”话不多“而已， 可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到发现每天的天空开始因为这么一个人而更加蓝了， 知道自己是真的为那个人开心着，牵挂着； 梦是美好的么，我亦认为如此， “要是我在公园里与你走散了，你怎么找我？” “我直接去纪念馆找你啊” “你怎么知道？” “你屁股扭下，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你一下子咬了我，那时你的笑伴着这样麻木的疼痛在记忆里荡开层层涟漪 也有过这样的争吵，年少的猜忌多疑，恋人间的欺骗毕竟是不可容忍的； 还记得那天吗，我以为你骗了我，我以为你背叛我而打了你——“你怎么这么暴力”这是之后护士评价我的，好吧，也许真的是疯了，真的是狂了，才会这么暴力，才会让你浑身淤青，因为真的在乎了； 直到你说：只要你肯原谅，我死也愿意——为这么一件只因我误解的事，你要乞求我的原谅？！后来看着你像小猫一样缩在我身边，那一刻，心里真的是幸福的；那一刻，真的原谅了 再美好的梦都会醒的，不然为什么会有歌叫“梦醒时分。”我回头翻看这些回忆，竟有点像悲喜剧了——一直以为自己是控制舞台的人，原来我才是那个沾沾自喜，手舞足蹈的悲剧主角；接着我的父母出场了，作为反对这段感情的角色出面； 我有时想问：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们作为父母，看我伤心，看我落寞，你们却侧身微笑走过。满足的选一个理由：她是外地人，而拒她千里之外；这是你们希望的？！ 知道地下情吗？那该是形容已婚男女不正当关系的，放在两个清清白白的人身上该是多么不合适，但就因为父母，我们就要给这段感情盖上一层层的被子，小心翼翼的包裹，不让任何人知道，不让任何人窥视，几乎是瞒天过海，悲剧得像是地下情 就这么维持着，维持着，《约定》里唱：一路从泥泞走到了美景，习惯在彼此眼中找勇气；就靠彼此温暖，以为可以到达我们的天堂 零九年春， 你说：回家 你说：家人给你安排相亲 你说：结束；于是一切戛然而止， “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 我们得学会，学会互相忘记，学会互相不惦记， 这些话让两颗本快走到一起的心背道而驰， 直至隔断万水千山，隔成天涯海角的距离； 我们得像一段平行线，平行在任何一个集合里； 从此天涯孤旅， 没有人跟你一起上班，跟你一起吃宵夜， 没有人每个星期天为你买爱吃的牛筋， 没有人怕你孤独陪你说话， 没有人给你煲电话，发短信，说老气的情话， 没有人 没有人跟你去中山公园一起喂鱼， 没有人开你玩笑， 没有人把餐巾包脖子上逗你开心， 没有人 我不需要在为谁惦记，为谁牵挂， 我不需要再背着谁闲逛，她还怕被人笑， 我不需要再陪谁逛街，却只为享受在一起的开心， 我不需要开谁玩笑说她傻，脑子被门板夹过，也没有人回答我说她被猪撞过，那只猪就是我； 我不需要骂谁为我浪费钱，为我割别人家排水管找戒指 我不需要再被谁咬，怀疑她属狗的了 我不需要 后来的后来， 学会颓废，学会压抑， 听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么， 所以，如果我哭，是因为真的真的为你伤心了； 真的真的为这段感情惋惜了； 觉得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是为我唱的，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也不知道我会在哪里， 这段感情，我承认我们都输得彻底， 但，始终不悔； 因为——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而今，这几年的全部记忆，全部的往事，就这么浮光掠影般晃过，现在的这个自己，不是站在路口数秋日飒飒飞扬的黄叶，数来时路上的零碎快乐，零碎忧伤，而该是马不停蹄地往前赶；回眸一笑，曾经所谓的沧海巫山，所谓的刻骨铭心，顷刻间坍塌不着残痕。转身，面对晨起朝阳印下一个漆黑漆黑的背影。 有些事，非经历不能明白， 经历了许多，仅仅几株木棉花开的时间， 爱过伤过痛过，才发现爱竟如此难以割舍 你我爱斗嘴跟对方说“你大爷的” 好吧，我想现在我这个大爷会答应你的请求， 答应你——忘了你，会结婚生子，会维持家庭，不会爱我的老婆，可会对她好。因为—— 在我心里永远只有你 “或许你从未出现过，我碰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或许你曾经出现，在我的前生；或许你将会出现，在我的来世” ——古柏这首诗而今读来恍如隔世 佛曰：前生的五百次擦肩而过，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 我们的回眸最终输给擦肩而过 我们只是对方生命中渡头的一抹斜阳， 用余辉尽情灿烂， 然后燃烧了，割舍了 多年后，没入时光洪流的你，是否偶尔也想起我，想起曾经的繁华烟云，如今的落寞美丽？ ——跋涉千里来向你道别 在最初和最后的雪夜 冰冷寂静的荒原上并肩走过的我们 所有的话语都冻结在唇边 一起抬头仰望，你可曾看见： 七夜的雪花盛放了又枯萎 宛如短暂的相聚和永久的离别 请原谅于此刻转身离去的我—— 为那荒芜的岁月 为我的最终无法坚持 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却终究抵不过时间。 ——俊 封推感言——要耍你就耍到底 根据小道可靠消息说，胖子要封推了，所以照例瞎嘞嘞几句。 刚开始写这书的时候，胖子整天就盼着签约，终于在上传五万字之后，接到短信，通知签约，胖子当时乐得直蹦高。咱是新人，不容易啊。 然后就盼着能上架，在传了二十多万字之后，编辑竹子告诉俺：周五上架。望着电脑屏幕，胖子一个劲傻笑：嘿嘿嘿——皇天不负苦心人啊，俺踏踏实实码字，老老实实做人，终于有回报了。 现在想不到竟然能够封推，幸福来的是那么快那么直接，胖子现在心中只有一颗感恩之心：感激起点给了俺这个平台，感激编辑竹子对俺的关怀，而最应该感激的人，就是你们，所有支持这本书的朋友。 码完一天的三章之后，胖子有时候躺在炕头上瞎琢磨：啥是一个写手坚持写下去的动力呢？第一个冒出来的是钱，没错，如果没有物质上的刺激，起点可能会有一多半作者停止码字。 再一想，钱又从哪来？就像耍猴的，当当当一敲锣，耍上一通，大伙看着好玩，你一毛，他五分，钱就出来了。胖猴子其实耍得不咋地，就是有膀子力气，实打实凿地耍，咋苦咋累也不放挺。 归根结底，又回到人的因素上。没有大伙的支持和捧场，你胖子就算穿上小红衣服，戴上小花脸，把锣敲碎了，也是白搭，呵呵。 所以我说：亲爱的书友们，一路有你不孤单，风风雨雨总相伴。要耍你就耍到底，耍到曲终人不散。 推荐一本书《黑色血迹》 【起点签约作品】 书名：黑色血迹书号：1421217 星际战争！ 厮杀、暴力、血腥~尸横遍野！ 本书及其恶心、血腥，胆小者误入~ 故事从一个刚毕业生参军入伍开始说起··· 人类联盟、虫族、泰坦族、夷族以及神秘的上古巫族。 故事中存在着很多波澜起伏和种种的转变，相信绝对不会让各位失望。 点击直通车直接进入！ 推荐“格鱼”老大官场力作——官声 呵呵，推荐胖子最好的朋友——格鱼大大的新作《官声》，书号：1419069。推荐好友力作里面有直通车，大家可以点击收藏阅读，要是嫌少的话先收藏养着。 格鱼大大前两部书分别是《瓷王》和《大唐酒徒》，都是上百万的完本著作，在起点历史类也是数得着的，呵呵，大伙放心，胖子绝对不是瞎忽悠。 这本书是由历史转为官场，和其他官场小说不同，格鱼老大阅历丰富，有混迹官场的经验，所以写来更加驾轻就熟。呵呵，废话不多说，先看看再说。） 大拜年 大拜年（特邀单田芳老师播报） 话说虎年马上就要到了，胖子就开始领着一家子给大伙拱手拜年。是你也吵，他也叫，闹闹哄哄脑袋大。 猛听一声咆哮：“嗷呜——今年是俺虎年，俺威威当然第一个拜年，谁有意见咋的！” 胖子本来想跟他再摔一跤，可是一想咋说今年也是人家值班，给点面子吧。 威威先一扑二剪三扫尾，练了一趟虎拳：“祝愿大伙身体健康，体格都跟俺似的，虎头虎脑，虎虎生风！” 胖子嘀咕了一句：“千万别虎头蛇尾。” 笨笨有点不满意：“要说体格好，那得数俺——大伙过年好啊，俺先打个立正，新的一年胃口都跟俺似的，吃啥啥香，嘿嘿——” 毛毛也背着小老大敬礼：“俺这拖家带口的不容易，先说两句，新年新气象，精神头都跟俺似的，啥时候都这么精神抖擞！” “俺也狗掀门帘——露一鼻子，俺是丑丑，过年了，开春了，没啥事多运动运动，锻炼锻炼身体，实在不行就跟俺跑两圈。” 胖子跟大辫子等了半天也排不上号啊，好不容易等这帮家伙白话完了，结果奇奇她们一帮小丫头又抢起来 一赌气，胖子嗷唠一嗓子：“大伙谁要是不嫌吵得慌，就都领回家过年吧！” 强烈推荐《颜扣》 呵呵，胖子喜欢篮球，打得不咋地，看电视转播还成。所以强烈推荐一本竞技类新书。作者“入球”，书名《颜扣》。俺也是琢磨了半天，颜扣的意思，大致就是扣完蓝，皮球劈头盖脸砸在对手脸上吧，嘻嘻，瞎猜的。 大伙有票的砸票，没票的收藏，拜托了，拱手致敬！ 推荐格鱼大大的《官声》 从《瓷王》到《大唐酒徒》再到《官声》，一本比一本精彩，不可错过。而且人品极佳，没有烂尾TJ这些不良嗜好，更新速度也超快，敬请大伙观之。 推荐《官声》《颜扣》两本书 呵呵，推荐好友力作上都有直通车，都是值得一看的佳作，请大伙笑纳！ 二封感言 不知不觉，《小地主》已经上传九个月了，如今又迎来了二封的机会，胖子打心眼往外乐呵：在起点，能混到二封，对俺这样的写手来说，真不易啊。 那么多书友跟着胖子一路走来，将近三百个日夜啊，默默无闻的支持，胖子除了感激，还能说啥啊；尤其是在三月份，本来已经准备完本，但是在大伙的鼓励下，硬是挺过难关。可以说，这份功劳，有胖子一半，也有大伙的一半！ 除了广大的书友，还有三组的编辑们，特别是胖子的责编帅哥——满江，在情节出现问题的时候，帮着胖子出谋划策，才有了现在的成绩，这里一并谢过。 就像本山大叔说的，人活在世，就是为了一个情字。胖子写书投入了自个的真情实感，大伙看书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正是因为这份情，才把咱们小地主集团紧紧联系在一起。 愿：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新书上传 新书上传了，书名《大富贵》，书号1659455，欢迎乡亲们去凑热闹，呵呵，胖子这里给大伙拱手了。 新书预告 胖子给大伙拱手了，新书《升斗小民》即日起上传。都市生活百态，笑看苦乐人生。欢迎大伙继续支持——呵呵—— 第一章 我不是怪叔叔 “小兄弟，要盘吗？” 胖子擦擦额头上晶莹滚圆的汗珠，目光落在对面那位大嫂子身上，心里忍不住鄙夷一下：切，抱小孩出来卖盘，还真敬业。 “一女战四男，绝对够劲——还是国语的呢。” 最后这句话非常及时，将胖子迈出的腿拉回来，好像知道他这个人比较爱国似的。 看到胖小伙涣散的目光开始迅速聚焦，善解人意的大嫂子连忙抽出一张光碟递过去。 汗，变戏法啊。在大嫂子撩起衣襟之时，胖子比较聚光的小眼睛也瞪大一倍，腰上明晃晃的插满光盘。这本事，卖光盘有点屈才。 向四周瞟了一眼，胖子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那张带着体温和汗味的光盘，眼睛在上面匆匆一瞥，心中大定，将光盘收进口袋。 不为别的，大热天的抱个孩子，还要跟城管打游击战，容易吗，赞助十块钱儿…… 在人才市场浪费了整整一天精力和汗水，胖子拖着本来就很沉重的两只大腿，回到下榻之地。 一张床占据了屋子一多半空间，胖子直接把自己二百斤的身体扔到上面，木床发出一阵淫荡的呻吟，听起来无比销魂。 “黄良，房费。”呻吟声终于引来房东大妈。 “今天才29号，明天再交吧。”胖子黄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胖脸上努力挤出真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好容易将房东大妈哄走，黄良把全副身家都搜出来，凑到一起正好二百四十块大洋，差十块钱就够交半月的房租。 虽然胖子一贯心胸坦荡，随遇而安——当然在房东看来是胸无大志，苟且偷安——但是这一次也知道自己终于山穷水尽。 没有工作，没车没房没老婆，新时代的“四无”青年眼里闪出无比悲愤的目光，毅然弯下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把仅有的三袋方便面掏出来。 满头大汗地填饱肚子，黄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胖子确实比较容易满足——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女人和四个男人，老话怎么说的，饱暖思*啊。 启动那台爷爷辈的电脑，将碟片塞进光驱，胖子戴上耳麦，开始欣赏大片。 “真是国语啊！”胖子低吼一声，精神更加振奋。 “孙悟空，你从紫霞仙子那里偷了月光宝盒……”看着画面中白衣飘飘的观音大士，胖子的脑袋有点短路：怎么这么眼熟。 直到那个唧唧歪歪的唐僧出现，胖子终于恍然大悟，和画面里星爷扮演的孙悟空一起“靠”了一声。 大话西游，十块钱就买一本盗版的月光宝盒，胖子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蚊子声：“悟空，我叫你不要乱扔东西嘛，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大话西游怎么能和“一女战四男”搭上边。 小宇宙彻底爆发，黄良攥起肉乎乎的拳头，向显示器捣去：“月光宝盒，见鬼去吧！” 十分诡异的，显示器上面荡起一圈波纹，然后彻底灭火。而胖子的手上却忽然一沉，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盒子出现眼前。 盒子一尺长，半尺宽，有点像老式工具箱，上面还有四个古朴的篆字在闪闪发光——月光宝盒。 真的假的？胖子翻来覆去把盒子研究半天，终于确定一个问题：就算把显示器砸坏，里面也绝对藏不下这个东西。 月光宝盒，可以自由穿梭时空，这下发达了。胖子平时常看yy小说，他坚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惨淡的人生马上就要改写，传奇的故事很快就要上演。”胖子不停在原地转圈，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试一试。 这并不冒险，无论穿越到什么时代，估计也不能比现在更糟，胖子心里有底。 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盼来月亮的笑脸，胖子夹着木盒，做贼一般溜出房门。找了一个僻静之处，胖子虔诚的跪在地上，清幽的月光照在木盒上面，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 毅然决然地拉开木盒，胖子大吼一声：“菠萝菠萝蜜——” “妈妈，我要吃菠萝蜜。”一个甜甜的童音传过来，胖子暗暗汗了一声：咒语念错，被小朋友当成摆摊的了。 努力回想一下，胖子庄严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般若般若密！” 四周的月光忽然发疯，疯狂地向胖子手上的木盒汇聚，平凡了二十八年的胖子此刻变得无比神圣。 就在白光敛去的一瞬间，一只滑嫩的小手拉住胖子的胳膊：“叔叔，我要买菠萝蜜。” 随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被白光卷去，彻底消失踪迹。 胖子顾不得屁股上传来的刺痛，兴奋地从草地上爬起来，成功了，因为四周根本看不见高楼大厦霓虹灯。 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四周景物，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重新将胖子砸倒在地。 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怀里穿着公主裙，头上系着蝴蝶结的小姑娘，胖子傻眼了：这是接引我的小天使？ 小女孩把黑豆一般的大眼睛转了两圈，用白嫩的手指对准胖子，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哭起来：“怪叔叔——” 胖子狂汗，他隐约回想起来，念咒的时候好像有小朋友要买菠萝蜜，不会是跟着一起穿越时空吧？ 因为长的胖，所以胖子一直比较有小孩缘，经常能得到小朋友的好人卡，像今天这样指着鼻子被人叫怪叔叔，还真是头一遭。 努力在脸上挤满善良：“小妹妹，我不是怪叔叔。” 但是这位小朋友的警惕性显然超出胖子的预料，灵巧地从胖子身上跳起来，撒腿就跑：“我要回家，奇奇要找妈妈——” 胖子不敢怠慢，爬将起来在后面紧追。黑更半夜的，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胖子可不敢叫她乱跑。 几分钟之后，胖子才抓住小萝莉，早就汗如雨下，扑通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小妹妹，你看我这身板，能当怪叔叔吗？” 但是在小女孩的思维之中，怪叔叔可不分胖瘦：“奇奇不管，奇奇要回家——呜呜——” 胖子被她哭得手足无措，一脑袋白毛汗，忽然看到手里的木盒，立刻有了主意：“你叫奇奇是吧，不要哭，叔叔这就把你送回去。” 哭声立止，奇奇毛茸茸的大眼睛在月光下还挂着晶莹的泪花：这个怪叔叔和妈妈说的有点不大一样。 吩咐小萝莉拉住他的胳膊，胖子又开始念咒：“般若般若密。” 一点反应也没有，身边的月光依然如水一般倾洒。 胖子的嗓子都快喊哑，月光宝盒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小萝莉却终于有了反应，她再次施展出一指禅：“你——骗人。” 胖子懊恼地将木盒摔在地上：“靠，这破地方来后悔了，来了就回不去啊。” 然后捡起木盒，奋力向远处掷去，传说中的月光宝盒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飞出十几米，发出噗通一声，似乎掉到水里。 大概是胖子的怒火起到震慑作用，奇奇的哭声也终于止住，她可怜兮兮地望着胖子：“怪叔叔，我渴了。” “我不是怪叔叔！”胖子吼了一声，小萝莉还真是麻烦。不过他也觉得腔子冒火，大概是刚才跑得太卖力，而胖子一向不怎么参加锻炼。 站起身向木盒掷出的地方走过去，因为刚才好像听到落水的动静。奇奇向四下望了望，还是跟过去。 一口石井出现在胖子眼前，水面很高，跟井沿一齐，圆盘一般的月亮映在上面，和天空中的那个一样明亮。 那个木盒还真漂在水面，像一艘小巧的木船。胖子吃力地弯下腰，用木盒舀了半下井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没有什么怪味，于是先喝了两口，竟然十分甘甜，腔子里火气顿消。 把木盒递给奇奇，胖子坐在井边石台，开始发呆，他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叔叔，我困了。”睡魔驱走了小女孩心里的恐惧，她依偎在怪叔叔怀里睡去，眼毛上还挂着两颗闪闪的泪珠。 “不能睡。”胖子虽然提醒自己不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睡觉，但是眼皮却无比沉重，很快也沉沉睡去。 淡淡的白光从一大一小两个人身上发出，如同白雾一般将他们相依为命的身子笼罩，显出几分怪异，而那口古井，也和他们一样，散射出一道白色光柱。 只是胖子已经睡成死猪，对身边的变化一无所知。 第二章 弹指三十年 红日东升，光芒顷刻间洒满这片连绵起伏的大山，浓雾很快就被驱散，一片郁郁葱葱的大青山展现出来。 阳光也将林间的飞鸟唤醒，叽叽喳喳地飞出巢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大概鸟儿也知道这个理。 山脚下有一片废墟，废墟前面是一口古井，井口呈六棱形，青石井沿上镌刻着“圣泉”二字，隐然透出些古朴苍凉之意。 “汪汪汪——”几声雄浑的狗叫声将胖子惊醒，一骨碌爬来，顺手抱起身边的一块石头，高高举过头顶，和面前的一只大黄狗对峙。 胖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小牛犊一般高大的家伙是狗，还好那个一身黄毛的大块头并没有扑上来，它只是用轻蔑的目光瞟着胖子，粗壮的嘴巴子偶尔吧嗒几下，发出几声警告，就叫它对手的两腿不由自主随着颤抖。 奇奇后脑在石板上磕了一下，也立刻疼醒，朦胧中看到眼前的大黄狗，还以为是自己家里那一只，忍不住欢呼一声扑上去：“黄黄——” 靠——，胖子吓得腿也不哆嗦了，那条黄狗比小女孩还高出半头，对于七八岁的小萝莉来说，足以致命。 可是还没等他采取行动，小萝莉的双臂已经挂在狗脖子上，脑门顶脑门，零距离接触。 完了，胖子两手一软，石头落地，差点砸在脚面子，他这才发现，自己举的石头好像大了点。 据说人在危急时刻能爆发潜能，胖子也顾不得考虑这些，壮着胆向大黄狗扑去，小萝莉是他带来的，就得负责。 诡异啦，大黄狗并没有实施任何暴力，反倒使劲摇晃尾巴，还伸出半尺多长的大舌头，在奇奇脸上舔了两下。 奇奇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皱着鼻子使劲扇了几下：“臭黄黄，又没刷牙——”一边说，一边伸出两个小巴掌揪住大黄狗的耳朵，使劲来回揉搓，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警报解除，胖子长出一口气：还好没出人命。不过看到小萝莉摇晃狗头的举动，又提心吊胆起来。 这只黄狗大概和胖子差不多，都属于憨厚型，对于小姑娘的蹂躏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叫胖子白白担心。 以手抚胸，胖子不禁自言自语：“还好我的心脏承受力比较强。”但是紧接着，他就瞪大一双小眼睛，愣愣地望着前方走来的那人。 头上一顶金黄的草帽，正中印着一颗红五星，走近了还可以看到下面的一行小字：农业学大寨。 上身穿着发黄的白背心，胸前印着光芒四射的红太阳；下身一条蓝布裤子，膝盖处缝着两块长方形的补丁，有一块还是灰色。胖子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乞丐服。 脚上一双黄胶鞋，没穿袜子；肩膀上扛着一根木杆，最后面弧形曲柄还焊着一块半圆形铁片，在胖子的印象里好像叫锄头。 “小哥，看着眼生，那个屯儿的？”来人张口说话，声音有点粗，也有点土。 胖子这才注意来人的相貌，刚才他主要是被对方的一身行头震撼，记得好像老爸当知青时候留下的一张照片，就是这个打扮。 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黑里透红的皮肤，瘦瘦的一张脸，额头眼角的皱纹就像年轮一样，忠实地记录了沧桑岁月，不过，眼神却安静而坚定。 胖子不敢做声，CPU开始告诉运转：肯定没穿越到古代，看这打扮也就是六七十年代的农民，不知道*结束没？ “小哥是下乡知青？”见胖子不吱声，老农继续发问。不过看到胖子白白胖胖，不像是知青的样子。 胖子只能一个劲点头，好歹也算知青的后代，多少也沾点边：“大叔，这是哪？” “靠山屯。”来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青山，然后就蹲在地上，从腰里拿下一杆小眼袋，打开布口袋，将烟袋锅伸到里面。取出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满满一锅旱烟。 用大拇指将碎烟叶压实，然后向胖子让了让：“小哥，来一锅。” 胖子连连摆手，然后手忙脚乱地在衣袋里翻了半天，掏出一包白沙：“抽这个。” 那人眼睛一亮：“带嘴的？抽着没劲。”说完取出一包火柴，把烟袋锅点着，使劲吧嗒两口，几股青烟冒出。 胖子立刻闻到一股辛辣，连忙把头偏转一下，蹲在来人对面，琢磨该怎么问话。 “小哥贵姓？那个洋娃娃是你闺女？真俊。”来人看着和大黄狗撕疯在一起的小萝莉，脸上露出憨憨的笑意。 “汗，我还是处男呢。”胖子可不敢应承这事，只好低声说：“不是。不过也是知青的后代，母亲没了——哦，我免贵姓黄，名叫黄良。”胖子小时候没少听老爸将插队时候的事，所以才能说出“免贵姓黄”这样的高论。 老农点点头，又使劲吧嗒两口烟，朦胧的青烟将他的面孔也变得有些朦胧：“可怜这闺女啊——还好*结束了。” 胖子心中一喜：“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赶上*才倒霉呢，像我这来历不明的人，估计不是牛鬼蛇神，就是潜伏的特务。” 欣喜之下，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今年是七几年？” 老农明显一愣，然后就被旱烟呛得咳嗽几声：“还七几年，现在是八零年。” “1980年！”胖子也呆了一呆：这时候我好像还没出生呢，咱怎么说也是80后。 老农抽完一袋烟，把烟袋锅在鞋底上轻轻磕几下：“小哥是准备返城咋的？” 胖子立刻被这个问题难住，他现在也不知道何去何从，穿越到这个穷得掉渣的年代，估计是没好日子过，还是想办法早点回去为妙。 可是一想到昨天月光宝盒不肯配合，胖子就心凉半截。 “要不就先跟我进屯，吃顿饭再走？”农民的朴实充分表露，胖子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办法，人生地不熟，再说这肚子还真饿了。 “大黄，回家。”老农招呼一声，那条大黄狗立刻摇头晃脑地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同样摇头晃脑的小萝莉。 “怪叔叔，我要找妈妈。”一看到胖子，奇奇又开始抹眼泪。 老农瞟了胖子一眼：“怪叔叔——还真有那么点怪，连年份都过糊涂了，不过这小闺女真可怜，哎，造孽啊。” “奇奇乖，先跟这个爷爷回家吃饭，然后怪——胖叔叔领你回家。”胖子一看小朋友哭就头大。 小萝莉还真乖，立刻止住哭声，好奇地打量老农，大概她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模样的人。 胖子弯腰将地上的月光宝盒捡起来，能不能回去全靠它呢，也许过两天又可以用。 “小哥，劲不小，到底身大力不亏。”老农看看刚才胖子举起的那块大石头，嘴里啧啧几声：“村里的头号棒劳力，估计也举不起二百多斤的大石头。” “二百多斤？！”胖子心中也暗暗吃惊，不过他相信老农的眼力一定比他准，只好讪讪着：“嘿嘿，全是被大黄吓得。” 大黄狗显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功效，伸着大舌头跑在前面。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向前延伸，小萝莉乐颠颠跟在它尾巴后，不时弯下腰采两朵路边的野花，很快就掐了一小把。 胖子一边打量四周景物，一边跟着走，走出二里多地，他终于觉察到异常：以前走上几步道就呼哧，今天怎么出息了，脚步轻健，越走越来劲？ 再联系到刚才的“壮举”，一股惊喜涌上胖子心头：身体变强壮了，我也没吃药啊？ 回忆一下穿越回来之后的事情，除了喝点井水之外，就水米没沾牙，难道是井水有古怪？ 胖子摇摇头：这井水村里人肯定也喝过，要是有啥毛病早就能发现，难道是穿越的原因？ 既然想不明白，胖子就决定先不想，他这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比较懒惰。 “蝴蝶，奇奇要抓那个花蝴蝶，怪叔叔快来。”小萝莉的喊声把胖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在草丛上空，一只彩色的大蝴蝶翩翩飞翔，小萝莉翘着脚在下面崩，只是个子太矮，抓不到。 胖子只好跑过去，使劲向上一蹦，嗖的一下竟然跳起足有一米。胖子自己反倒被吓了一跳，两手已经远远超过蝴蝶的高度，被它从头顶掠过，飞上高空。 “怪叔叔真笨。”奇奇向胖子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不过胖子沉浸在欣喜之中，根本没工夫搭理她。 怨念啊，以前顶多能跳十公分，好家伙，刚才那一下子怕是有一米，胖子都有点怀疑这两条腿是不是自己的。 迷迷糊糊走了几里路，一个小山村展现在眼前：稀稀落落的房屋依照山势而建，散乱中透出自然。 房屋都是草顶泥墙，掩映在树木之中，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村口一条小河潺潺，上面架着一座木头桥。胖子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小桥流水人家”，并且自我陶醉的暗赞一声“有才”。 也许在这住两天也不错，就当度假了。 小桥头围着几个野小子，不时爆出几声大叫，除了一个稍大点的脑袋上戴了一个绿军帽之外，都是一丝不挂，一个个跟黑泥鳅似的。 胖子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游戏，好奇地凑上去，看了半天终于看明白，原来是在打靶。 桥头的木桩上面趴着一个绿色毛毛虫，几个野小子站在两米开外，小JJ射出一股股急流，大概是看谁能把毛毛虫射下来。 靠，这样也行，胖子真有点佩服这帮小家伙，不仅创意十足，而且水柱聚而不散，射程远，弧度高，非童子鸡不能为也。 胖子虽然目前还是童子身，但是也只能望洋兴叹。 “丢丢丢”，小萝莉刮着鼻子，开始发表不同意见。野小子听话茬不对，回头一看，都傻在那里，捯饬得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他们可没看过。 绿军帽忽然大叫一声：“村长回来了，还领个洋娃娃”，然后作鸟兽散。 老农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捞住最小也是跑在最后的一个野小子，然后拉起小JJ，轻轻弹了几下：“叫你小子不好好放牛。” 小萝莉看得兴致勃勃，颇有些意动，大概也想上去弹几下，只是终于没好意思。 第三章 小萝莉的特异功能 村长李红根家里来了洋娃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靠山屯，屯子里大多住户都姓李，用杆子一扒拉，多少都沾亲带故，所以很快就陆续聚过去瞧热闹，而且尤以妇女小孩比较多。 此刻，胖子正大排二排地坐在土炕上，炕上铺着竹编炕席，早上刚刚烧过火，所以屁股下面很有些温度。 棚和墙都糊着报纸，炕梢是两个红漆小柜，上面苫着被垛；地上也没啥家具，只有一只笨重的大柜，四角包着铁甲，表面钉着一排排圆钉，面上还镶着四副瓷质的山水画。 在柜盖正中，摆放着一个白色的毛主席瓷像，老人家正在挥手，人民正在前进。 胖子一抬头，还看到门框上面挂着一个木头匣子。研究了半天，胖子终于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广播”。 在老爸的回忆之中，站在广播下面听刘兰芳的《岳飞传》、袁阔成的《三国演义》，是那个时代最大的精神享受，胖子想不到自己也能有身临其境的一天，心中实在有些感慨。 而和他一起穿越来的小奇奇，则趴在炕头，正和村长家的几只小猫仔打得火热。和她一起鼓捣猫的还有村长家的小孙女二丫头，也是七八岁，讨狗嫌的年纪。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窝小猫仔连同母猫跟奇奇都很亲，小爪子拍在她手上的时候，尖钩都缩到肉垫里，所以软乎乎，毛茸茸，拍得奇奇咯咯直乐。 但是二丫头却没有这个待遇，老猫护崽子。一看到二丫伸手，爪子就闪电般招呼过去，一挠就是一道血檩子，气得二丫嗷嗷哭。 村长的老伴也连叫邪门，最后只好把两个娃娃哄到院子里。 胖子却有点留心：这个奇奇身上有古怪，跟陌生的大黄狗、护崽子的老母猫都能打成一片，绝对不是偶然，是不是因为穿越者的身份。 想到这里，胖子也决定试试，就把手伸向一只四仰八叉躺在炕席上的小猫仔。 喵呜——，老猫眼冒绿光，出爪如电，狠狠向胖子的手背挠去。 在老村长惊呼之中，胖子白嫩嫩的胖手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缩回来，一脸讪讪：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妇女扯嗓子的嚎叫：“老嫂子快出来，小丫头上狗窝啦——” 李大婶正在锅台旁边烧火，闻听连忙火烧火燎地跑出去。家里的母狗新生一窝小狗崽，还没到一个月，天天看得溜严。最要命的是母狗极为酸性，昨天李大婶想看看狗崽子睁没睁眼，是公是母，都差点被嘶一口。 胖子也坐不住炕，噼里噗通跑出去，只见下屋前面有个土坯垒的狗窝，小萝莉正趴在狗窝前面，伸手往里够。 几只胖乎乎的小狗崽正趴在母狗肚皮上吃奶，一个个吃得小肚皮滚瓜圆，奇奇的小巴掌正在摆弄一只黄狗崽的小尾巴呢。 老母狗并没有下口，反倒伸着舌头，在小丫头的手背上舔着，感觉就像舔自己的狗崽子一样。 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刚才那个大嗓门的妇女连叫“邪了门了”。胖子打量她一眼，年纪大概三十出头，捯饬得干净利落，脚上穿着一双花布鞋，比一般人大出一大截，比较打眼。 “大脚嫂来了，看看城里来的洋娃娃，真俊。”李大婶见警报解除，就和那个妇女拉呱起来。 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里稍微有点妒忌。这时候，小萝莉开始往外抱黄狗崽，小狗崽舍不得*，不肯撒口，把母狗的*抻出老长。 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这种情况比较危险，稍微酸性一点的母狗，都容易出口伤人。 不过小萝莉的魅力似乎对母狗也有效，它一个劲龇牙咧嘴，就是不下口。 黄狗崽力弱，终于被小萝莉得逞，美滋滋的抱在怀里。小家伙虎头虎脑，小眼睛蓝汪汪，就像一泓清泉，真挺招人稀罕。 胖子也想伸手摸摸，但还是忍住，只有羡慕的份。同样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这差距咋这么大。 “开饭。”屋里传出老村长的吆喝，小萝莉抱着狗崽乐颠颠往屋跑，母狗跟在门口，里面飞出一只穿着胶鞋的大脚，险些踹到母狗脸上，这家伙夹着尾巴，讪讪地往回跑，还冲着胖子一个劲呲牙。 炕上放着一个八仙桌，胖子在左，小奇奇在右，村长盘腿大坐，居中陪客。其他人都吃过早饭，坐在长凳上唠嗑。 二丫也想上桌凑热闹，老村长眼睛一立：“一边呆着去。” 胖子这才回忆起来，那个时代农村的习俗，家里来客，妇女小孩不许上桌子。连忙下地把二丫抱上炕，和奇奇并坐。 很快饭菜就端上来，两个大盆，一个是黄澄澄的干粮，一盆是汤，上面飘着三五滴油珠。 胖子拿起一个干粮，仔细打量，金灿灿，暄呼呼，一面平，一面圆，平的那面还烙出深红色的糊噶吃，看着极有食欲。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苞米面大饼子，胖子终于确定手上食物的名称，然后咬了一口。 米香满口，稍稍有点糙，但是很有嚼头，胖子连连点头：“好吃。” 小奇奇也咬了一口，却皱起眉头，有点难以下咽。胖子心中暗笑：面包牛奶肯德基喂养出来的小丫头，吃粗粮能咽下去就不错了。 李大婶给他们盛汤，碗都是大碗，碗口跟胖子的脸差不多，汤少菜多，胖子夹了一筷头子青菜放进嘴，清香滑嫩，绝对没有农药化肥的污染。 小萝莉本来就不爱吃青菜，汤里又没有油水，没有调料，当然喝不惯。胖子吧嗒一口饼，吱溜一口汤，吃得倒是分外香甜。 胖子最大的好处就是比较上食，吃嘛嘛香，正吃得来劲，忽然听到对面传来几声抽搭：“奇奇要回家——呜呜。” 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顿时头大无比，猫仔狗崽哄了一通，小萝莉就是不开晴。 地下的一帮婶子大娘也都坐不住，七嘴八舌劝解，正在被一个小孩闹翻天的时候，屋外传来一声吆喝：“我们给洋娃娃送鱼来了——” 随后只见几个野小子闯进来，正是河边“打靶”那几位，不过现在都穿上大大小小的裤衩子，没光着。 为首一员小将，正是戴绿军帽那个，不过，现在的军帽却捧在手里，里面满满一下子，装得都是鱼。 大脚嫂在这家伙的脑瓜上抹索一把：“行啊，二肥子，抓鱼的本事见长，全是鲫瓜子，还有几根儿黑狗鱼，就是太小。 奇奇一见来了稀罕玩意，顿时也不哭了，跳下炕瞧热闹。李大婶找来一个搪瓷盆，把鱼放到里面，立刻就都扑腾起来，野生的家伙生命力就是强。 胖子吃了五个大饼子，喝了三碗汤，这才撂筷，妇女们拾掇碗筷，李村长抄起烟袋：“好饭量，怪不得有那么大劲。” 胖子嘿嘿直笑，然后取出白沙烟，给地上的妇女撒了一圈，他刚才已经看到，有一大半妇女也都叼着大烟袋。 “带嘴的，这可是稀罕玩意，给俺老头子留着。”大脚嫂把烟卷别在耳朵上，其他妇女也都舍不得抽。 胖子靠在墙上，和村长拉呱，他决定哪也不去，就在靠山屯住一段时间。虽然他是有身份证的人，但是到了城里，举目无亲，估计就得领着小萝莉要饭。 李村长听了一拍大腿：“五保户李三叔开村过世，家里的房子正好空着，一会就给你们拾掇出来，就是有点漏，明天叫上车老板子，上山打点苫房草。” 胖子一听也暗暗欢喜，又唠了一会，不知不觉就倒在炕上睡着了。 （这章开始找到感觉了，乡土气息很浓，终于能勾起点回忆，呵呵，看着还行就别忘收藏投票。） 第四章 东北三宝 胖子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擦了一把嘴押子上的哈喇子，这才发现脑袋下面多了一个枕头。枕头边上睡着几只四仰八叉的小猫仔，老猫则蹲在炕头打盹，不时向这边射来锋利的眼光。 灵巧地蹦到地上，觉得有点口渴，到外屋找到水缸，用一个大葫芦瓢舀了半下水，咕嘟咕嘟灌下去，从肚子里往外舒坦。 这水养人啊。想到自身发生的可喜变化，胖子心里感慨一句。 看到李大婶从对面屋走出来，胖子连忙询问：“大婶子，奇奇跑哪玩了？” “跟那帮野小子抓鱼去了。老头子上地前告诉我，领你去房子瞧瞧。” 胖子跟着李大婶走出去，本来想在村子里转一圈，谁知房子就在临院，和村长家东西院。 给胖子的第一感觉就是大，两间小草房，房前房后都是大园子，东西南北都有一百多米。住惯了蜗居的胖子算是开眼了。 院子里稀稀落落种的都是果树，剩下的地方也都撂荒，农村有都是园子，自家的还伺候不过来呢。 胖子两只小眼睛烁烁放光：这要是在城里，寸土寸金，光地皮就值几百万。不过到我手里也要好好利用，种点瓜果蔬菜，自给自足应该没问题，何况还有这么多果树呢？ 站在树下，抬头仰望，果树都有好几米高，上面已经挂果，不过胖子原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样也不认识。 “这几棵是苹果，那边高的是大枣，后院还有梨树和山丁子，你看这桃都要红了。”李大婶把胖子当成知青，逐一给他介绍。 胖子越听越美，以后吃水果不用发愁喽。只要能和吃沾上边，胖子就高兴。 进了屋，外屋是锅台，水缸，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里屋一铺大炕，炕席和墙壁旧，不过还算干净，看样子李大婶已经打扫过。 这就是自己的家了。胖子心头忽然一热，大学毕业之后，他就一直流浪，从来也没个像样的小窝，想不到穿越到三十年前，终于安家了。 发了会子呆，胖子忽然想起，月光宝盒不知道哪去了，问问李大婶，也不知道。胖子不由慌了手脚：就是自己丢了，也不能把宝贝盒子丢了啊。 正慌神呢，只见小奇奇在一帮丫头小子前呼后拥下闯进院子，劈头把一个木盒摔在地上，一指禅神功再次发作：“怪叔叔，你这什么破盒子，装里的小鱼都不见了。” 小萝莉身上雪白的公主裙崩上不少泥点子，手上脸上也是，不过胖子也顾不得管她，一把抓起月光宝盒，还好没有什么破损，连忙抱在怀里，心中暗恨：“要是摔坏了，你就再也别想回去找妈妈。” 渐渐到了傍晚，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升起炊烟，靠山屯笼罩在一片祥和的烟雾中，李队长收工回来，给扛过来几袋粮食，一袋苞米面，半袋红高粱，半袋苞米碴子。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婶子大娘来串门，都没空手，大脚嫂揣俩咸鸭蛋，二肥子他妈胖婶扛着一小坛子新酱，也有拿点青菜，也有抓一把盐的，热闹非凡。 胖子一边忙着招呼，一边暗暗叹息：“想不到我人缘这么好。” 哪知一唠嗑，人家都说是来看洋娃娃的，弄的胖子这个郁闷啊。 李大婶端来半盆大饼子和高粱米粥，又帮着胖子生火熬点青菜汤，在临时家园的第一顿饭就算起火了。 胖子让了一圈，却全把人让跑了，于是就和小奇奇在炕桌上对坐，也算吃顿团圆饭。 奇奇挑食，却对大脚嫂拿来的咸鸭蛋情有独钟，把鸭蛋黄全抠着吃了。胖子眼巴巴地看着红彤彤，油汪汪的鸭蛋黄，就差点淌哈喇子。 最后一气之下，把两个大鸭蛋的蛋清都抠到粥里，呼噜呼噜吃个一干二净。 到了晚上，躺到炕上，小萝莉又开始抽搭，胖子实在没办法，跑到李大婶家抱来一只小猫仔，奇奇这才搂着它睡着了，据她说在家都是搂着毛毛熊睡觉的。 胖子咂咂嘴，也觉得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背井离乡，离开爹娘，也怪可怜的，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也不轻。 来到外面，拿出月光宝盒摆楞一阵，虽然皓月当空，但是木盒一点反应也没有。 叹息一声，胖子将宝盒抱在怀里，闭目沉思：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改善生活条件，粗茶淡饭一顿两顿还凑合，常吃肯定要腻歪，看起来也应该养点鸡鸭鹅狗什么的，最好再多养点猪…… 正想得美呢，忽然觉得意识之中出现一大汪水，清清亮亮，水里还有小鱼游动。 胖子一激灵，睁开双眼：“呵呵，想昏头了，睡觉去也。” 在靠山屯的第一个夜晚，就在胖子的鼾声中度过，胖子睡觉实在太沉，连小奇奇梦话中叫妈妈也没听见。 第二天一早，李队长就带人赶着一辆大马车，来到胖子家。胖子这才想起要打草苫房，于是连忙扒拉两口剩饭出屋。 小萝莉对大马车赶到很新奇，这样的交通工具还真没坐过，于是也嚷嚷着要去，胖子怕她哭，也把奇奇抱上车。 车老板大鞭子一甩，啪啪脆响，马车驶出靠山屯，一直向东面的榛子沟进发。大黄也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跑着。 胖子见林子越走越密，中间只有一条山道，勉强可以过车，不由询问：“李叔，这林子里有狼吗？” “别说狼，就是熊瞎子、野猪也都常见，不过只要不招惹它们，没啥危险。等上了老秋，叫王三炮领着你打围，那才带劲。” 小奇奇一听有狼，立刻爬到胖子的腿上，瞪着一对黑眼珠认真听，在她的小脑瓜里，没少装狼外婆的故事。 “怪叔叔，还是你身上软乎。”末了，小萝莉的话差点叫胖子从车上栽下去。 走了十几里，车老板子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声，马车在一个荒山坡停住，放眼望去，一片草海，小风一吹，绿浪滚滚。 “就这了，这里的小叶樟最整齐，苫房子最少能挺十年。”李队长正说着呢，就看到奇奇从车上趴下来，撒丫子往远跑，连忙扯嗓子喊： “回来，别遇到什么野牲口。” 胖子不敢怠慢，几步蹿过去，把小萝莉抓回来，然后笑呵呵说：“这山里连草都是宝，一定要好好开发利用，大家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 “那当然。”车老板李春生把马拴在橛子上，然后接过话茬：“人参貂皮靰鞡草，这东北三宝里面都离不开草。” 人参貂皮胖子都有所耳闻，都是稀罕玩意，但是这靰鞡草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也能称宝。 “东北天冷，到了冬天，脚上都穿靰鞡。靰鞡草就是萱在里面保暖用的。不过现在很少穿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嘛。”李队长知道胖子对山里的事任嘛不懂，就笑呵呵地给他解释。 大家抽了一袋烟，然后就开始干活，长镰短刀挥舞起来，一片片小叶樟齐刷刷倒下，捆成小把，十几个围成一圈，只要晒上十几天，就可以用了。 胖子不会使镰刀，只好跟着捆草，立草，这一忙活，小奇奇就没影了。 等胖子抬头才发现，吓得差点掉魂，连忙扯嗓子喊：“奇奇——” 李队长也停下手里的活计：“没事，跑不远，再说还有大黄跟着。” 喊了几嗓子之后，就见远处冒出一个小白点，身后还闪着一片黄影，胖子这才拍拍胸口，虚惊一场。 “胖叔叔，我拔了一根萝卜，你给洗白白，奇奇要吃。”奇奇跑得小脸蛋通红，手里举着一颗白生生的东西，比手指头粗点，满是根须。 “萝卜？”胖子虽然不大识货，但是也知道这个绝对不是萝卜。 “棒槌！”李春生惊呼一声。 “棒槌是什么东西？”胖子有点小迷惑。 “俺们把野参叫棒槌，看这胳膊是胳膊腿是腿，上足年份。” 众人都围拢过来，最后一致认定：这是一颗起码有二十年的老山参。 捡到宝了！胖子也不管自己在辨别山货上是多么“棒槌”，两眼直冒金色小星星，这么一颗野山参，少说几万块，不过那是三十年后的价钱，不知道现在什么价，应该也很值钱，毕竟是东北三宝之首啊。 第五章 发现之旅 胖子两眼放光，投注到老山参上，最上面一个圆形头，形如脑袋，中间部分肥肥胖胖，最下面分出两叉，形似大腿，不愧是人参娃娃。 一些细小的须根已经折断，想必是奇奇弄的，小家伙只是把它当成胡萝卜。 李队长找来一把苔藓，车老板把棒槌的根须一根根理顺，然后包上苔藓，夹上两块树皮，用长草缠好：“回去我给你晒一下，这一棵就够一年的口粮了。” 胖子用手拿着不放心，干脆就把它装到木盒里面。因为月光宝盒比较金贵，所以随身携带。 忙活完了，其他人继续干活，胖子却贼心不死：“奇奇，领胖叔叔去刚才那个地方再找找。” “白费劲，棒槌哪有扎堆的？人参籽都是人参鸟吃完拉出来，凑巧长成，我们都好几年没挖到野山参啦。”车老板李春生的声音飘过来。 胖子哪会死心，一手拿把镰刀，一手牵着奇奇，身后跟着大黄，浩浩荡荡一路走过去。因为草丛趟出痕迹，所以并不难找，渐渐进入一个小山沟，杂草更密，还有一些小灌木，偶尔也有几株大树，不过，胖子一概不认识。 “就是那了。”奇奇小手一指，胖子也终于发现，距离一棵大树不远的草丛中，有翻动过的痕迹。 蹲在地上，胖子看到人参的地上部分，绿叶喜人，中间窜出一根茎杆，上面是小伞一样的果实，约有几十个凑在一起，红艳艳的。 胖子沉思一下，还是把人参果收进木盒之中，他突发奇想：回去种到园子里，留着自己吃也是好的。 “奇奇，你怎么发现的？”胖子不相信一个小孩家家的，胡打误撞就能找到野山参。 “我不告诉你。”小萝莉的脾气还真难琢磨。 胖子弯下腰，将土坑里被拽折的几根细须子小心翼翼地弄出来：“奇奇，你要是告诉叔叔，回家用人参给你做好吃的。” 美食不仅对胖子有杀伤力，对小萝莉的诱惑力也很大，她转着两颗小黑豆，终于又开口：“那还不简单，我一想就想出来了。” “想？不会吧，你再给我想出几棵人参试试？”要不是奇奇一脸认真，胖子都以为她耍自己呢。 奇奇把眼睛眯缝起来，认真地想了半天：“这里没有了。” 汗，胖子哭笑不得，嘴里磨磨唧唧：“小小年纪就骗人，长大还……” “奇奇是好孩子，不会骗人，哼，坏叔叔。”小萝莉小脸通红，和胖子争辩。 看样子还真不像撒谎，我也想想。胖子闭起眼睛，静下心来，猛然间，他的身子一颤，然后睁大眼睛：“真的可以啊！” 就在他集中注意之后，头脑里出现一幅怪异的画面，竟然就是眼前的景物，不过面积有限，只有几百米见方。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 怎么会这样？胖子不停地问自己，最后只能归于这一次穿越带来的副作用，连他身体上的变化也在内。 看样子不仅仅是身体方面，精神方面也变强了，只是这种变化不会影响大脑吧？ 这点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是胖子可以确定，至少目前不算坏事，真有实惠啊。 欣喜之余，胖子的脑筋也活络起来，和奇奇分头行动，相距二里多地，一起向前拉网。这阵势，比一百个人同时搜索还有效。 很快，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渐渐远离打草的几个人，一直向前。这里根本就没有路径，行进的速度比较慢。 胖子自己一路，奇奇和大黄一路，走了一个多小时，穿过几片林子，依然没有收获。胖子的贪心渐渐开始收敛，他也终于发现：好像迷路了。 四下望去，除了山林就是草木，到处都差不多模样，因为过了几片林子，根本就找不到来时的踪迹。 和奇奇大黄兵合一处，胖子就扯开嗓子，一通乱喊，喊了半天也不见回声，胖子更加着急。 确定一个大致方向，毅然领着奇奇一路走去。奇奇似乎不知道迷路到底有什么严重后果，一边走，一边采野花，很快就弄了两小把，然后叫胖子给她编花冠。 且不说胖子有没有这个手艺，主要是心思都放在棒槌上面，哪有功夫搭理她个小丫头臭美。 奇奇小嘴撅得挂油瓶：“怪叔叔坏，不理人家，我发现人参也不告诉你。”小家伙精着呢，早就知道不是萝卜是人参。 一听人参，胖子这个棒槌就来了精神。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奇奇的感知距离似乎比他大。 接过野花，胡乱插在小萝莉头上，临了还狂赞一通。小奇奇终于心花怒放，小手向左边一指，胖子就大步前进。 走出几十米，胖子终于有点感应，一股浓浓的灵气，就像香味一样指引出前进方向，难怪小丫头说一想就成。 “等等我——”奇奇在后面跑了几步，头上的野花就都颠哒掉了，连忙弯腰拣，大黄也在她身前身后乱转。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胖子哪里还顾得上她，一路飞奔，来到一片稀疏的树林，那棵人参，应该就在那棵大松树旁边的草丛里猫着。 不过，胖子却没有扑上去，反倒稳住身形，因为就在林子边上，一双警惕而充满野性的小眼珠正和他对视。 “吭吭——”长鼻子抽动两下，发出低沉的吼声，胖子不由倒退几步。 野猪，好大一头野猪，身板子又宽又厚，身上黑黢黢，似乎粘了一层黑泥，整个一种桀骜不驯的架势。 胖子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听老爸说过，独猪群狼，是山里最恐怖的两种野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可关键是，那棵人参就在旁边不远，万一叫野猪给拱了怎么办？ “奇奇，别过来，这边有野猪。”胖子回头嚷了一句，然后才发现小丫头向这边跑得更欢：“奇奇还没见过野猪长什么样呢？” 汗，现在的孩子难道都这么有个性？ 这时候，大黄也发现这边的情况，咆哮着冲过来，不过它大概也知道野猪的厉害，只是站在胖子身前狂吠。胖子握紧手中的镰刀，已经开始做战斗准备，虽然他的两条腿还在一直发抖。 野猪的小眼睛里明显射出一股不屑，仗着人多是不是，它的嘴里使劲哼哼几声。 只见从后面的灌木丛里钻出几个小脑瓜，灵活无比的站在野猪身后，组成家族兵团，一个个披着黑黄花纹，抽动着小鼻子，发出稚嫩的哼哼声，颇有几分它们母亲的风采。 野猪崽，胖子两眼烁烁放光，仿佛看到一只只油汪汪、香喷喷的烤乳猪。 不过，几声威严的哼哼打破了他的美梦，好像现在不是想吃的时候，怎么和平解决问题才是关键。不论是什么动物，哺乳期都是最厉害的。 老抱子领小鸡仔的时候，连鹞鹰都敢斗，何况野猪乎！ 第六章 连窝端 小奇奇终于还是跑到胖子的身后，胖子气得心里一个劲埋怨：叫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奇奇，这好奇心太强一点了吧。 虽然野猪崽溜光水滑挺可爱，但它们的家长实在凶得吓人，奇奇躲在胖子的身后，胖子感觉到她的小手直哆嗦。 胖子一手持镰刀，一手抱起小奇奇，嚷了一嗓子：“大黄，我先撤，你掩护。”然后就绝尘而去。 考虑到有小猪崽牵着，野猪应该舍不得孩子，很可能不会追上来。再加上胖子的体质得到极大改善，所以才有信心和野猪赛一赛。 要是换作以前，胖子自己都跑不动，更别说抱着个人了。 噔噔噔跑出十几步，忽然眼前一道黄影掠过。胖子心中气得直骂：“大黄你这个没义气的，好歹顶一会啊，好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黄是笨狗，平时也不出来打围，和猎狗不一样，缺少那股一往无前的狠劲，胖子对它的期望值有点太高。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胖子暗叫一声苦也，那只野猪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追上来了，而且速度奇快，跟草上飞似的。 胖子索性不跑了，将奇奇放在地上，这回不用他说话，小萝莉就追大黄去了。 定定神，胖子转过身，把手里的镰刀挥舞几下，嘴里咿——呀几声，先给自己壮壮胆。 胖子也没招啊，跑不过人家，而且怎么也得保护好小朋友是不是，所以才留下来“引怪”。 刀光霍霍，野猪丝毫不为所动，山林里面最浑的不是黑瞎子，而是野猪。它们最认死理，属于一条道跑到黑的主。 所以，野猪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横冲直撞，那气势，哪怕前面有一列火车，也要把它撞脱轨。 又长又粗的鼻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撞击力足够叫胖子做飞机。 “冷静，一定要冷静。”胖子挪动一下身子，背靠大树，像爷们一样迎接野猪的冲锋。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全力以赴，就连肥膘子也突突直颤。 “啊——”底气十足的怒吼声从胖子口中喷出，然后镰刀就化作一片寒光，直取野猪脖子，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被他发挥到极致。 连胖子自己都想不到这一刀是自己挥出去的，估计一下子就能斩下猪头，胖子绝度有信心。 咔嚓一声，随后就传来野猪的一声长嚎，胖子惊愕地发现，手里只剩下一个木头镰刀把，月牙形的镰刀，已经镶在野猪颈部，刀尖进去一大块，但是刀刃都留在外面，并没有给对手造成太大杀伤力。 野猪皮糙肉厚，而且行走山林，基本没啥天敌，一贯横行霸道。这些家伙还有一样独门功夫：金钟罩铁布衫。 成年野猪喜欢在树木山石上蹭痒痒，尤其是松树油子之类，蹭到身上，就像披上一层铠甲。要不是胖子最近力量大增，估计都不能破防。 另外镰刀太单细，禁不住巨大的冲击力，要是换成大砍刀，没准还真能讲野猪斩杀。 野猪庞大的身子一震，伤口的痛楚叫它更加疯狂，耳朵后面的鬃毛全部立起，足有十多公分，嘴里嚎叫一声，埋头向胖子拱去。 虽然母野猪没有支出来的獠牙，但是光这个撞击力也够胖子喝一壶。好在他现在的身体反应够快，一闪身躲到树后。 野猪脖子上夹着镰刀头，在后面穷追不舍。胖子绕着树转圈，野猪转向稍慢，一时间竟然也追不上。 磨了一会，胖子已经看不到奇奇的影子，于是猛地向上一窜，跳起足有一米，双手抓住一根大树枝。 他早就观察好了，攀上这根高枝，就可以爬到树上，躲过这场危机，反正野猪不会爬树。 虽然胖子的体重还是原来那样，但是身手矫健，不可同日而语。 野猪也看出苗头不对，两只前腿立起，身子也高高跃起，向胖子撞去。 胖子不敢怠慢，双臂一荡，身体差点做出双臂大回环这样高难度的动作，野猪只能从他的身下掠过，扑通一声撞在树上，顿时枯枝败叶齐下。 “小样，撞树上了，你那脑筋就是不会急转弯。”胖子心情大爽，开始编排起来。 忽然感觉双手抓着的树枝有些异常，然后就是咔嚓一声，树枝齐根而断。乐极生悲的胖子从树上摔下来，狼狈地趴在地上。 其实整个计划一点问题都没有，关键是那二百斤的体重害得。你想想，这个重量还荡秋千，那得多大劲啊，树枝要不折才没天理呢。 野猪反倒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自投罗网。不过很快就又冲上来，不用别的，就是四个大蹄子踏上去，估计胖子的身上就能多出几个窟窿。 胖子跌得七荤八素，他又不是武林高手，哪里还能有什么反应，眨眼间，野猪的铁蹄就踏上胖子的后背。 一阵巨压传来，胖子几乎昏死。就在这时，却听到身后一声凄厉的长嚎，然后扑通一声就没了动静。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大野猪躺在草丛，四肢很有节奏地抽搐，显然活不成了。 惊天逆转叫胖子差点喜极而泣，他猛冲过去，用脚揣着镰刀头，一直全部没影这才收脚。 汩汩的鲜血从野猪脖子淌出来，很快就染红一片绿草，触目惊心。胖子蹲在旁边歇气，刚才一番折腾，连吓带累，还真够呛。 胖子开始琢磨野猪是怎么死的，最后在身后一摸，木盒被他拿在手中，刚才野猪蹄子应该就踩在盒子上面。看来一直把它背在身后，绝对是明智之举。 “汪汪汪”，一阵犬吠之后，大黄威风凛凛冲回来，直奔野猪而去。胖子真想踹它两脚：刚才干什么啦！ “怪叔叔，你把野猪杀死啦。这下好啊，有猪肉吃啦——”小奇奇也不知怎么赶回来，应该是她脑子里想出野猪被宰的画面，所以跑回来。 大黄开始吧嗒吧嗒舔食物猪血，农家狗很少能见到荤腥，今天算是开荤了。 一阵轻微的哼哼声传来，胖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几只野猪崽出现在视野之中。 大黄嗷呜一声就要往前冲，大野猪弄不过，小猪崽还咬不死它。 胖子将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吆喝住，这几只猪崽还有大用，养起来应该不错。 危机解除，胖子就和奇奇一样，把心思都放在吃上：大野猪少说也有三百斤，应该可以改善一下生活，哈哈，幸福生活开始啦。 不过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这些猪崽子怎么才能弄回去呢？ 第七章 全村过年 奇奇蹲在地上，小手在一只小野猪的脖子下面挠饬，大概在她的小心眼里，这个浑身花纹的小家伙跟小猫小狗差不多，都属于宠物级别的。 接下来胖子就看到令他惊愕的一幕，小野猪的身子慢慢栽倒，就像放慢动作一样,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哼哼，眼睛也眯缝上，一副无比享受的模样。 其它五只野猪崽也围在奇奇身边，用温润的小鼻子在她身上不停拱着，胖子也不得不赞叹奇奇的杀伤力之大。 几条人影从远处飞奔过来，正是李队长和车老板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几个人集体石化。 “小黄，这野猪是你宰的？” 胖子只能点头，他总不能把月光宝盒的秘密说出来吧。 用镰刀就能干掉大野猪，这实在有点骇人听闻。野猪这东西，就是用枪都费劲，那些半吊子猎手根本不敢惹它们。 不过事实就在眼前，几位淳朴的山民也不得不信，不知不觉间，他们看向胖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意。 “野猪崽听说也能卖钱。”车老板脑筋比较活络，立刻就算起经济账：“大野猪少说也有三百斤，估计最少能换十张大团结。” 十张大团结，才一百块钱，二斤野猪肉就能值这个数。 不过胖子很快也就清醒，这可是三十年前，还没有纯天然绿色食品一说。而且一百块好像已经不少，按照一百倍算，估计也能顶一万块。 “快把绳子拿来，把这些猪崽拴上拉回去。”李队长一声令下，车老板就跑没影了。不一会就拿着几盘麻绳跑回来。 很快野猪崽的脖子上就全部套上绳索，没有丝毫反抗，这主要还是奇奇的功劳。 “都搭把手，把大家伙抬回去。”李队长也显得特别兴奋，打草也能打出这样一个意外收获。 “别忙，那边还有一棵棒槌呢。”胖子彻底恢复平定，所以也就想起来这的目的。 按照脑海里的指引，胖子扒开一片草丛，一簇红果呈现在众人面前，几个人也终于相信，胖子不是说瞎话。 “棒槌”，车老板大吼一声，然后变戏法一样，从兜里取出一段红头绳，哆哆嗦嗦地系到枝条上面，跪在地上开始用手挖土。 很快，周围就清理干净，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就呈现出来，车老板像抱孙子一样把它拉出来：“我都十年没亲手挖棵棒槌，今天总算过瘾了。” 胖子并不知道，车老板的老爹在解放前就是专门采参的“把头”，家学渊源。 收拾利索，抬头看看，日头已经升到头顶，一行人就开始向马车那边走。 胖子自告奋勇，背着大野猪，李队长在后面扶着，奇奇两手攥满绳头，六只野猪崽在她身后吭哧吭哧地跟着。 “多亏这次赶着大车来。”胖子把大野猪扔到车上，虽然累出一身大汗，但是心里极有成就感。 剩下的人七手八脚把野猪崽抱上车，奇奇稳坐中军帐，屁股下面垫着一铺青草，六只小野猪团团围在四周。 车老板大鞭子一甩嘎嘎响，比来的时候还清脆几分。 马车一进村，立刻就炸营了，野小子们跟在马车后面，嘴里可劲嚷：“分猪肉啦——” “还以为吃大锅饭那时候啊，去去去，都一边呆着去。”李队长一声吆喝，打破了孩子们的美梦。 前几年生产队的时候，队里的东西都算公有财产，村里人大伙平分，所以这帮野小子才会嚷嚷着分猪肉。 叫声很快就吸引一大帮人，除了上地干活的，剩下的男女老少基本都出来，大马车也不得不停下，接受群众的检阅。 奇奇跳下车，一手牵三只猪崽，昂首挺胸，阔步前进，神气劲叫野小子们羡慕得要死，围着一圈吧唧嘴。 “一会都去我家吃猪肉。”奇奇脆生生的嚷了一句，然后就在前呼后拥下往家走。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然后向李队长问道：“李叔，咱们村一共多少户？” “一百零点儿。”李队长随口说着。 “麻烦叔通知一下，叫各家各户一会去我那领肉，多了没有，一家一斤应该够了。”胖子在回来的路上就打算好了，这野猪不准备卖，更不能吃独食。 不为别的，来到这之后，净受人家周济了，怎么也得报答一下。再说，腰里还有两棵棒槌呢。 李队长愣了一下，随后脸上乐开花，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在胖子肩膀拍了两下：“成，回头我就用大喇叭通知。” 围在车边的那些婶子大娘听了，也都一哄声散去。手脚麻利如胖婶者，已经回家和面，准备包饺子，过年啦。 马车来到胖子家大门口，将野猪卸下来，队长就命令身边一个半大小子：“快把你三炮叔喊来。” 三五个半大小子立刻绝尘而去，村子里没有职业杀猪匠，王三炮因为经常鼓捣野牲口，所以就兼任杀猪的，谁家杀个年猪什么的，都是他操刀。 院子里有一个现成的猪圈，胖子张罗着把野猪崽都圈进去，可是奇奇不干，她还没牵够呢。 后来索性把绳套都解开，胖子见六只野猪崽都围在她脚下，也就暂且作罢。 不大一会，一个壮硕的汉子扛着锄头风风火火跑过来，老远就喊：“谁打着野猪啦。” 胖子知道王三炮是村子里唯一的猎手，以后打猎什么的少不了要麻烦人家，于是连忙上前：“三炮叔是吧，就等你剥猪分肉呢。” 王三炮两眼冒光，打量着胖子，胖子就感觉像被盯住的猎物。 “好样的！”王三炮赞了一声，然后把上衣一脱，光着膀子大喊一声：“拿刀来。” 旁边早有他媳妇递过来一把侵刀和一截圆管，胖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咔咔咔，把刀子在圆管上蹭了几下，就开始给野猪扒皮。王三炮手脚麻利，先卸下猪头，然后把四个蹄子上的皮挑开，刀子上下翻飞，游刃有余，不到十分钟，一张完整的野猪皮就剥下来。 搭过来一张八仙桌，两个棒小伙把猪肉抬上去，红白相间，瘦多肥少，看得旁边一群半大孩子直淌哈喇子。 豁开肚皮，王三炮嘴里叼着刀背，找了一个大陶盆把肠肚倒进去，心肝肺和片油则另外装了一盆，然后就开始剔骨。 两扇排骨先卸下来，然后分出前槽后鞧，不到半个小时，骨头是骨头，肉是肉，分得清清楚楚。 王三炮看了胖子一眼：“真分哪？” 看到胖子点头，王三炮赞了一声“讲究”，然后运刀如风，一条一条猪肉就被分割出来，每条一斤左右，差不上一两半两。 旁边自然有人负责给各家各户分肉，领到肉的立刻老婆孩子一块回家，欢欢喜喜，跟过年一样。 肉分完了，人也散得差不多，只剩下李队长一家，还有王三炮和车老板子。 胖子看了看八仙桌，除去头蹄下水，还剩一个后鞧，一条腰排，三百斤的大猪，转眼就剩下几十斤，胖子多少也有点心疼。 李大婶家里的柴火锅早就架好劈柴，骨头噼里啪啦倒进去，又扔进去几条腰排。红彤彤的火舌舔着锅底，一会就开，扑鼻的香气很快就散到院子里。惹得那些大狗小狗都吸溜着鼻子，在门口来回乱转。 其他各户的家里也都炊烟袅袅，香气弥散整个靠山屯，大概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这种气氛。 第八章 百宝箱 胖子盘腿大坐在炕上，身边跪着小奇奇，队长、王三炮、车老板则分坐其他三面。炕上两只小猫仔喵喵叫，地上两只小狗崽抢骨头，好不热闹。 一盘心肝，一盘白肉配蒜泥，一盆大骨头，一大碗肉汤，汤上飘着翠绿的香菜叶，这是胖子加工的。 小奇奇双手捧着尺八长的大腿骨，笑逐颜开地啃着，小脸上蹭着一片片油珠。 队长把自己一直舍不得喝的烧酒也拿过来，倒了满满一大碗，四个成年人轮流喝。多少随便，不过难得喝上一回酒，谁也不藏奸，一个比一个口大。 胖子酒量还行，虽然觉得这酒度数有点高，咽到肚里火烧火燎，但是不上头，越喝越精神。 大碗酒，大块肉，胖子终于感觉到生活美好的一面，要是天天都过这样的日子，留在这也不错。 两轮下来，酒碗就见底。队长和车老板把目光都投向王三炮，后者终于招架不住，下炕回家，不一会就抱着一个大玻璃瓶子跑回来。 瓶子少说也能装十斤，不过现在只剩半下，胖子看到，瓶子里还泡着不少东西，其中有一棵小棒槌，比他采集的那两棵要细不老少。 王三炮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碗，酒色微黄，一股清香扑鼻。车老板连忙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端着碗抿了一小口，然后使劲咂咂嘴，一副飘飘然的模样。 胖子给奇奇摘了半盘子肉，正好轮到他，刚要接过酒碗，却见队长直接把酒碗递回王三炮手里：“小黄，这酒没你份，你吃肉吧。” 胖子刚要尝尝好酒，那肯罢休，抓住酒碗嚷：“我也得尝尝。” “小子，这是药酒，喝完了晚上遭罪。”王三炮促狭地眨眨眼。 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酒碗喝了一大口，清香满腹，酒劲比刚才的小很多，也就不在意。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钟头，那三人才各自回家。胖子酒足饭饱，又和奇奇喝了一碗大碴子粥，去去油腻，然后一大一小两个外来户就躺在炕上拍肚皮。 王三炮临走的时候，要走了猪肚子，说是良药。野猪食性最杂，有时候难免吃到有毒的东西，不过从来不会中毒，原因就是因为有这个宝贝肚子，专能解毒。 猪头猪蹄则送给车老板，反正胖子也不会拾掇。车老板笑呵呵地说明天来给他晒参。 剩下的猪肉，胖子反倒发愁了，天气太热，恐怕隔夜就要变质，现在胖子是无比怀念冰箱。 不过农村也有自己的土法子，李大婶把生猪肉都搬走，说是要挂腊肉，留着炖茄子豆角。 胖子翘着二郎腿，找了一根笤帚迷子剔牙，看到奇奇也一脸满足的在炕上鼓捣猫，这才想起小家伙好像一天没张罗着要回家。 “奇奇不想家啦？” 小萝莉转着两颗小黑豆，掰起小手指头：“在这不用学跳舞，不用弹钢琴，不用……”一连把十个手指头都掰倒，还没数完。 胖子也深有同感，山村生活是艰苦一点，但是精神上没有压力，不用忙着赚钱，不用看上司脸色，不用…… 一定要住上一段时间，胖子暗暗下狠心：想办法改善生活条件，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实在不行，天天领着奇奇上山挖棒槌。 想到人参，胖子连忙从柜子里取出木盒，打开一看，胖子傻眼了：里面空空荡荡，连个人参须子都没有。 小偷！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胖子否定，因为盒子一直带在身上，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放进柜子。 “奇奇，你动人参没？”一边在屋里翻找，一边询问。 “没有。”奇奇脆生生地回答。 “见鬼了。”胖子找了一圈，屋子里陈设简单，想藏东西都没地方。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胖子的精神高度集中，注视着盒子。忽然，脑子里呈现出一副画面：那汪池水再次展现，水边上就放着那两棵用树皮包着的棒槌。 胖子心头狂喜，念头一转，想把人参取出来。可是两只手伸到一半就停下来：脑子里的东西，怎么往外掏啊？ 令他更惊愕的事情发生了，手上一沉，树皮包裹的棒槌出现在他的掌中。 愣了半天，胖子怪叫一声，脑中念头一转，手上的树皮再次消失不见。 宝贝，宝贝啊，胖子兴奋地在地上转圈：哇哈哈，老子也能像魔术师一样，要什么变什么，吼吼—— 奇奇好奇地盯着胖子：怪叔叔发疯了，想喝娃哈哈。 好不容易胖子算是冷静下来，然后噔噔噔跑出屋子：既然是宝盒，估计装东西肯定不会变坏，那些剩下的野猪肉一定要放到里面试试。 到了李大婶家，幸好还没加工，胖子留下几斤，剩下的全都捧回家。 整个一个大后鞧，约莫三四十斤，怎么看都比盒子大。胖子定定神，心念一动，猪肉就从眼前消失，出现在空间里面。剩下的排骨和腰排，也一并收进去，就悬在池水的上面，也不掉下去。 当然这一切都背着奇奇，免得小丫头出去乱说，这是属于胖子一个人的秘密。 躺在炕头上，胖子平生第一次失眠了，翻来覆去想了很多，直到外面隐隐传来鸡鸣，这才迷糊过去。 失眠的原因很复杂，一个是因为他要筹划一下今后的生活，更重要一点就是小腹火烧火燎，下面也涨得难受。最后憋得没招，只好到外屋用五姑娘解决一下。 他终于明白那三个老家伙为啥坏笑，王三炮的药酒还真够劲。 第二天，胖子在自家园子里整地，准备种点蔬菜。因为身心愉快，所以干起活来也特别痛快，手里的叉子上下翻飞，一会就翻出一大片。 “小黄，树苗不要了？”胖子一看，车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他果然守信用，过来要棒槌，说是要三薰三晒，最后用炭火慢慢烘干才行。胖子也不懂，反正把事情交给行家做他放心。 说完正事，车老板又笑呵呵地说：“这几棵都是果树苗，刨扔了怪可惜的。” 胖子五谷不分，更别说果树苗了，讪讪笑了几下：“一会栽到后院去。” 车老板走了之后，胖子琢磨一会，就把树苗都扔进宝盒，反正水边还有一大块空地，不妨试试，鱼都能活，树苗应该也不差。 不一会，奇奇领着一帮野小子跑回来，端着好几个盆子，里面都是一尾一尾的小鱼。 叫野小子们继续努力，胖子看到没人之后，就把鱼都收进木盒，里面一大汪子水，正好养鱼。 胖子一边继续抡叉子，一边美滋滋地畅想：种植业和养殖业要一起发展嘛。 第九章 进城 啪——，清脆的鞭声在空中炸响，驱散清晨的薄雾，也惊飞路旁林间的宿鸟。 太阳刚刚从山头上露出半张脸，山沟里有明有暗，白雾如带。偶尔两声悠长的“布谷——”，叫得大山更加清幽。 一挂大马车哒哒哒在山路间行进，胖子坐在木头车板上，身子随着一起一伏。他上身就穿个背心，身上的肥肉有节奏地随着扇呼。虽然经过半个多月的风吹日晒，但是他的脸上反倒越发白嫩，着实叫村里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羡慕。 胖子身边坐着小奇奇，一双精力过剩的小眼珠四下乱转，打量着两边的景色：“三炮爷爷，布谷鸟说什么呢？” 王三炮在她的小脑瓜上摩挲一把：“哈哈，布谷鸟的心事，只有树林知道。” 奇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马上转换下一话题：“县里离我们这多远？” “一百五十里，天黑前正好能到。”车老板一边甩鞭子，一边乐呵呵说着，对于靠山屯的农民来说，一年也难得有一次进城的机会，有些妇女，活到现在还没去过县城呢。 所以，进城对于这个时代的农民来说，无异于朝圣。 胖子也对此行充满期待，他主要的目的是把人参卖掉，然后再好好考察一下，寻求发展之路。既然准备在这个时代混，起码要混得衣食无忧，舒舒服服过日子才行。 王三炮之所以要随行，主要是因为城里一位朋友一直托他买野猪崽，他的枪法虽然不错，经常能打出“眼对穿”，不过想抓活猪崽还是有难度。 跟奇奇好说歹说，嘴皮子差点磨破，这才征得她老人家批准，撒口同意让出两只。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必须以后带她去打猎。 虽然明明知道带着小孩打猎有点不像话，但是王三炮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小孩家家啊，过两天大概就忘脑后去了。 所以，在车老板旁边，还立着一个柳条编的大囤子，两只公猪崽在里面哼哼唧唧。 在奇奇的要求下，王三炮拉开话匣子，白话起自己打围的情形，胖子和奇奇大眼瞪小眼，听得入神。当然，胖子是小眼，奇奇才是大眼。 一路走下去，倒也不寂寞，唯一叫胖子不满的是道路实在难走，要想富先修路，胖子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这一句现在来说有点超前的经典名句。 颠簸两个钟头，这才渐渐出了大山，道路也终于平坦，过了中午之后，竟然走上一条柏油路，偶尔有绿色小吉普呼啸而过，或者是突突突的手扶拖拉机，车头三个轮，最前面一个伸出老远，叫胖子和奇奇看得眼晕。 当然也有慢腾腾的牛车，拉车的老牛一边迈着方步，嘴里一边有滋有味地倒嚼。 偶尔看到一个骑着毛驴的小媳妇，就叫奇奇羡慕不已，一副跃跃欲试的劲头。要不是车老板拦着，她非骑上驾辕的马上不可。 一直到太阳偏西，前面终于望见县城，三五个高高耸立的大烟囱就是象征。 人也渐渐多起来，身上的衣着明显比山里人要整洁，不过也多是灰蓝两色，大夏天的，胖子竟然没看到几个穿裙子的，当然，小奇奇例外。 胖子注意到，不少人向车上投来诧异的目光，渐渐才明白，像他这身板的人实在太少，白白胖胖一团和气的人，几乎在道上看不见。 即使是县城，绝大部分人也刚刚解决温饱问题呀。 不过，胖子也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透出一股劲，那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憧憬，绝少有他那个时代的那种颓废。 街道方方正正，形如棋盘，大街两边也多是平房，青砖红瓦石头墙，绝少有楼房。一路走来，只有那个挂着“第一百货商店”招牌的地方是二层楼。 无论是车老板还是王三炮，看到这个招牌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都很期待，这里是下面公社那些供销社的总部，好东西多着呢。 胖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得满满：张大婶二尺白花旗，胖婶要一米二的确凉，大脚嫂要一双凉鞋，嗯，这个有点不大好买…… 看来，这些东西都得明天买了，商店已经全部关门。 转过几道街，车老板吁了一声，马车戛然而止。胖子抬头一看，只见路旁一溜平房，上面写着“大车店”三个大字。 大车店后面是一个空场，里面停着不少马车，车老板把人、货卸下来，就把马车赶到里面，开始卸车，辕马牵到旁边的棚子，那里横着一排木头马槽，吃料饮水都不耽误。 几个人中午就吃了一口饼子，早就饿了，所以先开饭。方桌长凳，团团围坐，奇奇第一次做长条凳，结果坐偏到一头，差点一头栽下去。 幸亏现在胖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奇奇这才老老实实地坐在中间，手里捏着一双筷子，等着上菜。 十几张桌子都坐得满满登登，饭菜的热气在屋中弥散，人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十分热闹。 很快一盘白面大馒头端上来，一个个都有碗口大小，馒头皮紧紧梆梆，闪着一层光泽，没等咬，胖子就闻到一股面香。 奇奇咬了一口：“比面包好吃。” 胖子吃了两口，心里也纳闷：确实不一样，馒头也没少吃，从来也没吃过这个味。 随后一盆鸡蛋汤端上来，上面飘着点葱叶，黄白绿相映，好喝又好看。 胖子和奇奇是吃着新鲜，可是对于车老板和王三炮这样的农民来说，只有过年的时候吃几顿白面馒头，所以两个人吃得更香。 消灭掉五个馒头之后，胖子这才撂筷，奇奇也吃了一个，这成绩对她来说就已经算是奇迹。 车老板从衣服的里兜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十几张钞票，一元的、两元的，最大面值是五元的，被称为工农兵的那种，其中还有几个一分五分的钢镚。 胖子虽然有二百多块钱，但是不敢拿出来，最早的是1995年版的，拿出来恐怕要惊天动地，所以就先由车老板付账，回去一起再算。 服务员噼里啪啦一算，馒头8分一个，十六个馒头一块两毛八，鸡蛋汤两毛一盆，这顿饭一共花了一块四毛八。 一块四毛八！三个大人一个娃娃就吃得发撑！胖子终于对这个时代的物价有了新的认识，心里由衷赞叹：“这时候的人民币真坚挺啊。” 第十章 人工和天然 填饱肚子，王三炮叫上胖子，一起去送野猪崽。车老板领着奇奇留在大车店，门口有一帮半大小子在抠马掌钉，铁托子甩得啪啪响。奇奇看着好奇，蹲在旁边瞧，所以也就没跟着。 王三炮将装野猪的囤子往身后一背，两个绳套往肩膀上一套，迈开大步就走，胖子要跟他抬着，人家死乞白列不让，也只好作罢。 太阳已经落山，温度也降下来，正是一天最惬意的时候，所以大街上溜达的人很多。 胖子施施然跟在后面，边走边看。前面忽然围着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很是热闹。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卖鲜桃的，地上摆着一副挑子，两大篮子鲜桃，你五个，他两个，购买十分踊跃。 一问价，五分钱一斤。王三炮撇撇嘴：“太贵了！” “还贵？果品公司卖八分呢，我这是从家挑来路太远，人家关门，怕明天烂掉，收购价还六分呢。”挑挑卖桃的老农大声嚷嚷，周围的人买得更欢。 胖子却心中一动：靠山屯家家户户都有桃树，还有那些荒山坡，也都可以栽种果树苗。记得在原来那个时代，最讲究的就是那些农夫果园，农家游什么的，果子现摘现吃。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人往山里跑，但是从山里往外运肯定错不了。常听老爸念叨：要是倒退三十年，处处是商机。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多少人能有发展农林牧副渔这种超前意识。大家的劲头都放在粮食上，没办法，这时候的人都饿怕了。 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在农民的意识里面，自家产的东西够自己家吃用就成了，或者可以用来换取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比如说在农村，鸡蛋就相当于货币，可以换很多东西。但是没有一家农户能想到成为养鸡大户。 隐隐约约，胖子看到一条光明的大道，他感觉这一次确实不虚此行。不过，他毕竟没在农村生活过，也不能了解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所以不敢确定，还需要进行一番市场调查。 穿街过巷，最后王三炮领着胖子在一个两间瓦房前停下。房子有点旧，前面是木头仗子，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菜园，里面的茄子黄瓜也长得挺壮。 推开木头大门，王三炮喊了一嗓子：“家里有人没？” 屋门吱嘎一响，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一件灰色的确凉半截袖，整个人显得干干净净，就是脸色有点发黄。 “三炮来了，大老远的还拿东西干啥。”中年妇女热情地招呼着。 王三炮把柳条囤子卸下来，里面传出两声稚嫩的哼哼，中年妇女眼睛不由一亮：“是野猪崽。”然后向屋里喊道：“老头子——” 一个穿着白背心的中年人从屋里走出来，中等身材，身上没啥肉，脸色尤其蜡黄，不过一双眉毛又黑又浓。 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大闺女，花布小褂，大鞭子又黑又粗，垂到屁股蛋。胖子忍不住多瞄两眼，比较翘。 又往脸上瞅，白净脸蛋毫无脂粉，完全是本色，透出一股青春活力，一双细眉弯弯，像两条小船，叫胖子心中有点荡起一阵涟漪。 看惯了他那个时代的人造美女，再看眼前的大姑娘，胖子心里不由对比一番：果然不一样，差别在哪呢？或许一个是人工，一个是天然吧？ “闺女，这个是你三叔，以前来过。”妇女拉过那个大闺女，给她介绍。 “三叔。”大闺女稍稍有些腼腆，声音有点低。不过王三炮还是听到，他哈哈一笑：“是小玉吧，一晃儿长这么大啦。” 妇女又望向胖子：“这位是你三叔家的大哥吧？” “大哥。”大闺女看了胖子一眼，忍不住抿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脸蛋更加红润。 胖子有个小毛病，见到女的就有点害羞，不过还是张口说：“我叫黄良，跟三炮叔是一个屯的。” 不过他心里想不明白：有啥好笑的，没见过白白净净的胖子啊。他哪里知道，人家闺女是想起了一个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个那啥——白胖子。 “啥眼神？一看黄同志就是下乡知青。”男子张口说话，看着胖子的目光中竟然有几分亲近。 “胖子就是招人待见。”胖子心里小小赞美自己一声。对于“黄同志”这种称呼，更是第一次听到，很是新奇。 “老三，这野猪崽不好抓吧，费心了。”男子又转向王三炮。 “都是小黄抓的，还有这个猪肚子，也是小黄杀大野猪弄来的，我都给你焙干了。猪血配猪肚，肯定能治好你的老胃病，不过怎么也得半年之后再给猪抽血。”王三炮对胖子独力猎杀野猪这件事一直赞不绝口。 那一家三口都不由多看胖子几眼，尤其是那个大闺女，抿着的小嘴渐渐张成一个好看的小圈圈。 “小伙子枪法不错。知青能有这份胆量很难得。”男子也赞了一句。 “说了你们不信，小黄用镰刀就杀死野猪，三百多斤呢！”王三炮眉开眼笑，好像这事是他自己干的。 “有这事！”中年人眉毛扬了几下，不由对胖子刮目相看。 胖子倒有点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了两下，然后和王三炮一起把猪崽抓进园子前面的一个猪圈里。 “这猪性子野，猪圈要重垒，都得用石头。”王三炮又叮嘱几句。 那个大闺女看到小野猪溜光水滑，也凑上去想摸摸。却不料猪崽来了脾气，小嘴巴一拱，就把她的手扒拉到一边。幸亏没长獠牙，也没多大劲。 大姑娘鼓起腮帮：“小家伙个头不大，脾气倒不小。” 胖子看得有趣，野猪崽在奇奇身边跟乖宝宝似的，见到别人就野性十足。于是凑到前面，蹲下来在猪崽脖子上挠了一阵，终于把野猪崽挠躺下，伸腿拉胯的，很是享受。 “这样啊。”姑娘看着好玩，也就蹲在胖子身边，开始给另一只挠痒痒，果然奏效，没有再遇到抵抗。 “黄同志，进屋吧。”中年妇女开始往屋里让客。那个大姑娘这才发觉和一个陌生异性并排蹲着，不由臊个大红脸，连忙站起身，捏着衣角，站到中年妇女身后。 胖子这才想起，在这个时代，男女间界限分明，娃娃上学，男女同桌都划三八线，远没三十年后那么开放。不过，看着俏生生的大姑娘，胖子脑子里面转悠半天，终于憋出两句词儿：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吼吼，二号女主都登场了，给张票呗。一号？一号当然是小萝莉。嘿嘿，俺是按出场顺序说的。坏了，卖盘的大嫂子怎么算，晕） 第十一章 小收入 屋里也是火炕，陈设同样简单，就是几样木制家具。比较吸引胖子眼球的是桌上的一个半导体，再有就是墙上的两个相框，镶满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 在板凳上坐下，前面摆着一个小茶几。大姑娘泡上一壶茶，闷了几分钟，然后倒了三杯。 “呵呵，就在老哥这里能喝到茶。”王三炮端起茶杯，也不顾烫，咕嘟就是一大口。他性子爽直，一点也不拘束，在来路上胖子听他说过，这家男人是他一个叔伯哥哥。 胖子端起茶杯，在鼻子下面微微一嗅，清香满腹，然后小口抿了一口，香气浓而不俗，忍不住赞了一句。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假货，都是实打实的东西，货真价实。 那男子话不多，主要是询问一下山里的生活，尤其对生产队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问得比较详细。 王三炮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老哥，现在干劲可足了，地是自家的地，打多少粮食都是自己的，谁不玩命干啊。” 胖子则一个劲看相框，里面有一张穿军装的，英气十足，下面还写着“抗美援朝凯旋纪念”几个字，看模样是男子年轻时候的照片，不由肃然起敬：原来是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 小时候就总受老爹熏陶，胖子最崇拜的就是那些打败美国鬼子的志愿军。无论是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都没有抗美援朝来劲。 另外就是个姑娘的，从小到大有五六张，胖子正看得入神，就听那男子拔高声音吼道；“皇粮就那么好，哼。” 紧接着那个大姑娘的声音传过来：“皇粮当然好。” 胖子心里纳闷：怎么扯到我身上，还好不好的？于是连忙站起来谦虚两句：“嘿嘿，其实我也真没啥好的。” 说完就看屋子里其他人都大眼瞪小眼看着他，然后一起笑起来，胖子不禁莫名其妙，也只好跟着讪讪笑起来。 “忘了小黄名字叫黄良，我是说这个丫头，非叫我给她找个吃皇粮的单位，吃铁饭碗，误会误会。”男子笑着给胖子解释。 胖子也终于明白过来，不由摸摸后脑勺，憨憨地笑了几声：“没事，是我瞎打岔。” 被胖子这么一搅，气氛渐渐轻松起来，虽然胖子插不上话，但是嘴也不嫌着，吱溜吱溜喝个痛快。 喝出一身透汗之后，胖子决定，等卖了人参，一定买几两茶叶。 不一会天就黑了，大姑娘拉开电灯，屋里通亮一片。胖子还不觉得怎么的，王三炮却啧啧连声：“什么时候我们屯也能安上电灯才好啊。” 唠了一个多钟头，临走的时候，中年妇女到里屋取出几张票子递给胖子：“小黄，这是猪钱，别嫌少。” 胖子对这家人印象挺好，再说野猪崽也是白来的，就一个劲推辞。王三炮一把接过来：“叫你拿就拿，我老哥可不能背上随便收礼的名声。就是我给他送点什么山货，都照样给钱——算了，我先给你装着。” 说完，把钱往自己的里兜一塞，胖子也就没法上去死乞白列掏了。 走出门，胖子根本不记道，王三炮经常到城里卖山货，所以还算熟门，就在前面领路。 “三炮叔，你这个老哥哥是当官的？”胖子因为收礼的问题，所以才有一问。 “嗯哪，俺这老哥哥可不得了，当年参加过抗美援朝，是阻击手，枪法比我还准，我打得是野牲口，他打死的都是美国兵。*的时候被关进牛棚，前年才平反，现在是咱们县的书记。” “书记？那个部门的书记？” “当然是县委书记。” 胖子觉得自己的脑瓜有点短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刚才那个普通得有点寒酸的地方就是县委书记家，而且，给女儿安排个工作都不肯。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胖子再次感慨一番，这样的干部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吧。 回到大车店，住处是一溜大板铺，男左女右，中间用布帘隔开。住客大多已经躺下，不过都没睡，趴在枕头上闲聊。 只有奇奇这个小家伙睡着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翻跟头打把势的。胖子把她的胳膊腿放回原位，这才发现小家伙手里还攥着东西。 掰开来一看，是两个磨得锃亮的马掌钉。胖子摇摇头，给她塞到枕头底下。 衣服也没脱，胖子就上炕睡觉，把木头盒子压在枕下，在一片缭绕的烟雾混着脚臭的气息中，胖子很快就抱着进入梦乡。 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在车老板的带领下，杀向土产收购部，因为是农忙季节，收购部里面的人寥寥无几，一个老店员蹲在地上挑猪鬃，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在柜台里扒拉算盘，另外一个男店员在招呼一个卖皮子的顾客。 收购部的空间很大，不过货物却不多，估计边收就边倒腾到仓库了。 “什么味？”小奇奇皱着小鼻子嘟囔一声，土产收购部里面充斥着一股硫磺、硝石的味道，都是加工皮子用的。 老店员闻声抬抬头，立刻直起腰，爽朗的一笑：“王三炮，李老板儿，少见少见。”一边说一边在他们身上打量，见王三炮只背着一张猪皮，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那个卖皮子的顾客也凑过来，和王三炮拉呱几句，都是打猎的事情，看来也是一个经常打围的。 老店员把野猪皮展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是张大皮子，一点伤没有，三炮老弟，你的枪法有长进。” “是——”王三炮刚要炫耀胖子的功绩，却见胖子一个劲摆手，就把想说的话咽回去，转而道：“老王头，给好好瞧瞧，不许故意压等，这张皮子肯定够一等货。” 老店员眯着眼，在几个人身上来回转了转，然后嘿嘿一笑，用手理理胡子：“还有什么好货，别跟我打埋伏。” “你个老狐狸，小黄，把棒槌给他拿出来看看。”车老板笑骂一句。 胖子把木匣捧在手上，心念一动，把两棵老山参调出来。然后把盒子展开，取出山参小心翼翼摆在柜台上。 老店员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老花镜，然后趴在柜台上研究，另外两个店员也都凑过来，那个卖皮子的猎户羡慕不得了，一个劲吧唧嘴：“这俩棒槌够年份，我们那边山上，已经有好几年没出棒槌了。” 老店员摘下老花镜，两颊也有些涨红，眼中竟然射出怒火：“这棒槌谁挖的，根子都断了，长手没！” “老爷爷别生气，是我挖的。”奇奇很懂得尊老，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跟老头说话。 啪，老店员手里的老花镜掉到地上，幸好前面铺着那张野猪皮，在上面颠了两下，镜片没碎。 “老王头，傻眼了吧，给估摸估摸，能卖个什么价？”车老板眨眨眼，从猪皮上捡起眼镜。 “这个品相好的一等品，另一棵算二等品，怎么样？”老店员终于恢复正常。 胖子根本不懂行，只好看向另外两位同伴。王三炮和车老板儿一起点头，看来比较公平。 老店员取出一个黄澄澄的小盘秤，秤盘只有巴掌大小，十分精巧，然后分别把两棵棒槌过秤。 然后那个梳着两个小辫的女店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脆生生地报出价钱：“一共是四百五十五元。” “呀！”除了胖子和奇奇，其他人都惊呼一声，就连算账的女店员自己也不例外。奇奇主要是还没有树立价值观，胖子则对现在的货币没有太具体的认识。 四百多元人民币，就是那个最老的店员，一年的工资还不到这个数啊。 第十二章 逛商店 从收购部出来，胖子腰包鼓鼓，加在一起五十张大团结，正经挺厚实呢。 王三炮和车老板一左一右，将胖子夹在当中，怎么看怎么像俩保镖，小奇奇也拉着怪叔叔的衣襟不撒手，吭唧着要去超市，要吃肯德基。 胖子底气十足地一挥手：“先逛商店，那个第一百货商店好像不错。” 他早就琢磨好了，一定要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再弄几套换洗衣服。上两天洗裤头，一晚上没晾干，害得第二天就穿条外裤干活，磨得蛋疼。 王三炮车老板也不敢怠慢，他们临来的时候也都身受重托，每人都拉个长纸单子，左邻右舍、东西两院都叫他们给捎点东西。 浩浩荡荡杀到商店，一进大门，凉风扑面，胖子抬头观瞧，只见屋顶上吊着不少风扇，正呼呼转的起劲。 因为正是晌午头，店里的顾客稀稀拉拉。四圈都是柜台货架，划分成一个一个部，食品、针织、鞋帽等等。 约好最后在门口聚齐，胖子就领着小奇奇，首先就杀到食品部，给奇奇卖了一斤江米条，用黄纸包着，吃起来嘎嘣嘎嘣，又酥又脆。有了好吃的，奇奇也终于消停了。 胖子时不时从奇奇手里拎出两根江米条，一边有滋有味地嚼着，一边琢磨都买点啥。很快就制定出方案：先把自己需要的买齐，然后再买老乡的东西。 “同志，两条大前门。”胖子也有样学样，管售货员叫起同志来。他的烟瘾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带过来的半盒白沙早就撒光，这些日子竟抽旱烟，感觉那玩意太冲。 售货员是个大姑娘同志，可能在当时应该算是时髦一族，但是在胖子眼里，红嘴唇抹得极不专业，远看像肿起老高，脸上扑着一层白白的胭粉，跟吊死鬼似的。 看着胖子嚼得满嘴掉渣子，一双小眼睛总在自己脸上晃悠，白面仙姑不由白了他一眼：“两毛五一盒，你抽得起咋的！” 胖子心里这个气啊：看人下菜碟儿，我不就是穿个破背心吗，就以为我没钱怎么的。 因为胖子没有换洗的衣服，所以李队长就把一个背心叫他先穿着。本来是好的，奈何胖子太胖，两天就撑坏了。 不过胖子宽宏大量，也不跟白面仙姑一般见识，取出一沓大团结，在手上摔得嘎嘎响。虽然这招有点俗，但是效果不错。白面仙姑眼睛瞪得老大，一个劲眨巴。胖子甚至看到，她眼角的胭粉都往下掉渣。 不知怎么的，胖子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影，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纯天然的大姑娘，无论什么时代，人和人都有差距啊。 白面仙姑拿起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字，轻轻扯下来，满含敬意地递给胖子。 胖子不由一愣：怎么的？看老子有钱就写情书啊，告诉你，就你这样的白给都不要。于是一把扯过来，看也不看，揉成一团，二拇指一弹，无影无踪。 白面仙姑恼羞成怒：“你个屯老冒，买东西不知道开票啊！” 汗，胖子这才隐约回忆起来，老爸说过，那时候买东西都是先开票，然后一起付钱。可是胖子的弹指神通造诣很高，纸团早就不知道弹到什么地方。 这时候，一个年长的女售货员走过来，替走白面仙姑，胖子这才把要买的东西一样样说出来：“两条大前门，二两茶叶，十瓶老白干，花椒大料油盐酱醋……” 一口气说出十多样，足足写了三张小纸条。 “怪叔叔，奇奇还要这个。”小萝莉一手扒着柜台，另外一只手里的纸包已经见底，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被胖子消灭的。 又加上三斤江米条，五斤饼干，胖子想了想，又买了二斤糖球。村里的野小子疯丫头也不少，平时没少带着奇奇。 糖球这玩意瓷实，圆溜溜，上面还带着波浪条纹，跟个小皮球似的，一块能含半小时，糊弄小孩最合适。 想想暂时没啥遗漏，胖子就带着奇奇转移阵地，一处一处转下来，牙膏牙刷，香皂手巾，线衣内裤，手里的纸票越来越多。 疯狂采购渐渐引起不少人注意，胖子觉得不少眼睛都向自己脸上射来，目光有些异样，心中暗道不妙：本来还想往宝盒里装呢，现在好，被人盯上了。 不过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到了交款处，把一沓单子递进去，里面的收银员咔咔咔印了一遍戳子，然后算盘一扒拉：“一百二十块另两毛。” 胖子也不含糊，点齐钞票递过去，眼睛都不带眨巴的。 然后就攥着票子开始领货，这一拿货胖子才知道，敢情这一百多块钱花得一点也不冤，买老鼻子东西了。 没办法，只好叫奇奇到商店门外看堆，胖子一趟一趟往外倒腾。瞧瞧没人注意，就把自己买的货物往盒子里收一部分，最后越倒腾越少。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胖子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直喘粗气：这购物狂可不好当，楼上楼下的，差点把腿跑断喽。 点着一支新买的大前门，美美抽上一口，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句：“比红塔山还好抽，这个时代就是实在啊。” 正在大发感慨，忽然觉得有人扯自己的背心，低头一看，奇奇正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见状，立刻大声吆喝出两个字“冰——棍——”。 胖子抽出一毛钱，奇奇乐颠颠跑过去，然后就掐着一把冰棍跑回来，胖子一数，竟然有五根之多，也就不客气的拿过两根，咬了一口，甘甜清凉，大概就是开水白糖冻成冰，原汁原味，清凉解渴。 咔嚓咔嚓，把冰棍都消灭干净，王三炮他们也走出来，胖子又一人买了两根，感觉比他那个时代的任何冷饮都过瘾。 三个人手里的东西都不少，胖子也留个心眼，买的东西没敢都收起来。下一站又直奔农杂商店，车老板要购买一些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 胖子在这没啥好卖的，主要以溜达为主，于是就和售货员闲聊一阵，问问有没有果树苗，得到的答复是季节不对，春秋两季才有，而且数量也不多。 又问问鸡雏鸭雏之类，则真是没有。胖子也只好暂时作罢。 从农杂商店出来，手上的货物更多，王三炮和车老板把货物整理一番，大包小包的往锄头杆上一穿，扛起来也比较方便。 最后在胖子的要求下，又去了一趟果品公司食品公司水产公司，这主要是胖子要搞一搞调研，摸摸行情。 足足逛了一整天，直到各个商店全都下班，胖子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的心里，多了不少打算。 “怪叔叔，奇奇饿了。”小萝莉把小肚皮拍得啪啪响。 “这一下午你好像没住嘴啊。”胖子吸溜一下鼻子，这才察觉，道旁的饭店里飘出一阵阵香气，那真叫个诱人。 “咱们这就回大车店。”王三炮也饿了，张罗着往回走。 胖子眼珠一转，发话道：“等等，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下馆子！” 第十三章 下馆子 “几位都吃点啥？”跑堂的穿着一件白上衣，向胖子他们发问。 小奇奇小手一举：“油闷大虾，清蒸大闸蟹，红烧鲍鱼——嗯，差不多了。” 跑堂的眼珠子差点掉到饭桌上：“这些——这些真没有。” 胖子心头狂汗：小家伙嘴真刁，竟往好吃的上叨，你咋不要个二尺长的龙虾呢。 “把菜单拿来我们瞧瞧。”胖子也怕露怯，万一点的菜再没有，人家大概就会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呢。 “菜单都在我肚子里呢。”跑堂的嘻嘻一笑，然后嘴里就流水一般开始报菜名：“溜肥肠，溜肉片儿，溜三鲜，溜肉段儿……” 合辙押韵，清清楚楚，要是有家伙点伴奏，都赶上说唱了。 一直等他说完了，胖子挠挠后脑勺：“光听着好听，没记住有啥，这么办，你给拿捏一下，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二斤烧酒，再给小朋友来个炸丸子。” “好嘞——”跑堂的吆喝一声，转到后厨。 “小黄，这太浪费了吧？”王三炮和车老板都有点坐不住凳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下馆子的次数可以掰着手指头数过来，肯定都没小萝莉多。 胖子憨憨一笑：“以后这就是常事，过几天咱们还来。咱们屯的桃子快下来了，赶早上市，还能多卖俩钱。” 车老板咂咂嘴：“往年可都没卖过，别说卖了，想都没想过，屯里人都抹不开，谁肯出来。” “放心，我牵头，到时候你出车就行，啥事都得有第一回不是。”胖子的脑瓜放到三十年前，那绝对算活络。 邻桌的两位顾客不由向这边瞟了两眼，然后一个中年人就凑过来：“小同志贵姓，咱们啦噶啦噶。” 互通姓名，那人田苗旺，是田家铺子的一户果农，这次就是来县里卖桃的，听说胖子也要卖桃，这才上来搭搁。 一来二去，两个人谈得十分热乎。两桌菜陆续上来，索性就合到一起，边喝边唠。 小萝莉的炸丸子最费工，所以迟迟没有上来，不过小家伙现在也不挑食了，不管是肠肚还是肉片青菜，夹到米饭上，呼噜呼噜往肚里咽。 胖子终于想明白了，治疗小孩子挑食厌食，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们送到农村养活，而且是三十年前的农村。呵呵，不过好像除了奇奇，别人还真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不过说真的，这些菜吃起来特别香。胖子边吃边琢磨，也终于琢磨出个理儿：这个时代，无论是蔬菜还是肉蛋，都没有什么农药化肥添加剂什么的，原汁原味，能不好吃吗。 这么一想，穿越回三十年前，还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钱，能吃上算。 所以，现在的胖子，一脑门子都是想着如何发展经济，和这个时代的大潮完全接轨。 五个大人开怀畅饮，一不小心就干掉四斤散酒，那可都是纯纯的六十度啊。 胖子平时也就半斤的量，今个喝了八两愣是没咋着，自个也挺奇怪，看看喝酒的酒壶和酒盅，胖子恍然大悟。 这酒壶都是瓷的，圆肚没嘴，上沿有个小槽倒酒，一壶正好半斤。酒盅更有意思，也是瓷的，直径不到一寸，能装三钱五钱的，吱溜一口，正好一盅 别看每盅都不多，十盅下去就是半斤啊，所以极容易喝多。 胖子暗暗懊恼：白天逛商店怎么没想起买这玩意呢，不行，下回一定要整一套。 “丸子来喽！”跑堂的端上一盘金黄色的干炸丸子，奇奇拍拍小肚皮：“叔叔，怎么才上来，我都吃撑了。” “人家饭店有规矩，丸子必须最后上，上完这道菜就完事大吉。”田苗旺拍着奇奇的小脑瓜，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闺女跟洋娃娃似的。 胖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习俗，不由莞尔：“没关系，一会吃不了兜着走，留着晚上饿了再吃。” 奇奇这才高兴起来，转转小眼珠说：“那怪叔叔你不许和我抢。” 胖子一脑门子黑线，他这个人没啥嗜好，就是对吃喝情有独钟。 吃完饭，胖子抢着算账，两桌合一块才花了不到十块钱，胖子心里一个劲叫“值了”。 不过最后那个跑堂的却向胖子要粮票，叫胖子有点尴尬：他手里只有钞票，没有粮票。 车老板终于发现自己的价值，牛哄哄地递上五斤粮票：“剩下的就合饭钱里。” 胖子这才知道，粮票在那个时代也能顶人民币用。 田苗旺十分过意不去，却不知道胖子心里早就打好小九九：以后买树苗少不了麻烦人家。 互相留下住址，然后各自分手，酒足饭饱，这么一溜达，小风一吹，清清爽爽，别提多美。 回到大车店，老远就看到门口站个大姑娘，正在那东张西望，看到王三炮，叫了一声“三叔”，然后就迎上来。 胖子一看，正是那个大辫子姑娘，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小玉，你咋来了？”王三炮问。 “我妈说叫三叔你们吃饭，我都等了一下午了。”大辫子的目光中有些嗔怪，不过看到奇奇，马上大眼睛一亮，掐腰把她抱在怀里。没办法，小萝莉杀伤力就是大。 胖子一想也就明白，人家是想表达一下谢意，不过刚刚下完馆子，只好以后再去叨扰吧。 王三炮把情况一说，大辫子也没了主意：“我妈在家都准备好了。”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闺女，你也赶紧回去吃饭吧，看看，叫你等了这么半天。”王三炮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大辫子的两只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然后点点头。奇奇则从兜里掏出一个糖球，直接给她塞进嘴里：“姐姐吃糖，比巧克力还好吃。” “真乖。”大辫子抱着奇奇爱不释手，随口向胖子问道：“黄大哥，这是你家闺女啊？” 胖子默默无语两眼泪：我有那么老吗？猛然想起，那个时代一般结婚都比较早，二十多岁孩子就能打酱油了，也就释然。 奇奇冲着胖子做了个鬼脸：“才不是呢，他是怪叔叔。” 胖子也连忙补充一句：“我还没结婚呢。”这事可含糊不得，胖子还准备在这个时代找个媳妇，所以必须撇清自己未婚青年的身份，当然，以他二十八岁高龄，算是未婚大龄青年。 大辫子却尴尬起来，低着头和奇奇逗着玩，不过脸上却升起两抹红晕。 “小玉，到屋里坐坐。”王三炮出来打圆场，这家伙的酒量大，一点没多。 “不了，我也回了，三叔。”大辫子说完，歉意地向胖子点点头：“小孩睡大车店不方便，领我家去，明早再送回来？” 胖子望望奇奇，见她也一个劲点着小脑瓜，于是也就同意。 大辫子把奇奇放到地上，和几个人大哥招呼，然后就拉着奇奇走了，脑后的大辫子一摆一飘，飘得胖子心里有点乱。 等一大一小两个花姑娘都没影了，胖子猛然一拍大腿：坏了！小萝莉不会把我们俩的老底抖落出来吧。 第十四章 大喇叭 第二天一早，大辫子就带着蹦蹦跳跳的奇奇回来，胖子紧张地观察着她们，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稍微放点心。 不过，大辫子姑娘还是向胖子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靠山屯连学校都没有，奇奇这么聪明的孩子恐怕要耽误。” 胖子可没想这么长远，看奇奇的样子，成天和那些丫头小子在外面撕疯，小日子过得好像挺滋润。 车老板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话在理，屯子里的娃也有好几十，在公社上学的就几个，都在亲戚家里住，有个学校该多好，省得都像我们这些睁眼瞎。” “鸟不拉屎的穷山沟，哪个愿意去当老师。”王三炮忍不住放出一炮。 胖子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科学文化知识才是脱贫致富最重要的因素，这是经过实践证明的。 于是忽然冒出一句：“那啥，小玉姑娘不是高中毕业吗，当老师应该没问题。” 大辫子听得一愣，两条弯弯的眉毛皱起来，然后招呼一声，又和小奇奇恋恋不舍告别，辫子一甩，出了大车店。 “人家城里的闺女，能到咱们那去遭罪？”车老板叹息一声，出去套车，王三炮和胖子把东西都搬上去，马车就离开县城，满载而归。 日落西山红霞飞，胖子进程把村回。大马车一进村就哄哄动了，那些捎了东西的婶子大娘自动聚集过来，马车就停在村子中间，开始分东西。 胖子掐着纸单子，一路念下去，车上的东西就卸下一大半。大脚嫂捧着一双小船般的凉鞋，一个劲向胖子道谢。 胖子打开木盒，取出一个黄纸包递给奇奇：“去，分糖去。” 奇奇把纸包塞给两眼放光的二肥子，嫩声嫩气说：“分糖去！” 二肥子把纸包放进帽兜，嘴里吆喝一声：“排队排队。” 娃娃们立刻排成长长的一队，足有二三十，最后面一个就系着个小兜兜，小JJ还露着，张着黑乎乎的小巴掌，等着糖球从天上掉下来。 这一次分糖行动，使胖子在靠山屯的声望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当然，只局限于小娃娃之中。 和奇奇回到家，小萝莉先去猪圈，把野猪崽撒出来，剩下的四个猪崽可下子看到亲人，哼唧起来没完没了。 “奇奇，你跟那个大辫子姐姐都说啥了？” “没说什么，姐姐就叫我认字，算数学题，我都上一年级了，她还考我一加一得几。” “你说没说原来生活中的那些事？” “我才没你那么傻呢，说了被抓回去怎么办，哪有现在这么好玩。” 胖子心头狂汗，这小家伙门清，不过没露馅最好。 这时候，二丫过来叫他们去吃饭，胖子给她包了一包江米条，抓了一把糖球，然后拎着两瓶老白干，来到李队长家。 桌子早就放好，上炕就吃饭，边吃边唠唠城里的见闻，胖子就开始渗透自己知道的那些先进理念，慢慢给队长洗脑。 李队长一声不吭，一个劲喝酒，一瓶老白干见底之后，才嘿嘿几声：“多打点粮食，吃饱肚子才是真格的。” 敢情白费半天唾沫，看来思想观念的转变最难。不过胖子早有打算，用事实说话，最有说服力： “李叔，这次进城，我看果品公司收桃子，六分钱一斤，把各家各户的桃子收集起来，进城卖一次行不？” “卖桃子？这事在咱们靠山屯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恐怕不行。” “大姑娘早晚都得上轿，啥事都得有头一回。” “不成不成，这一家一户的怎么分？离县城这么远，道也不好走，没等进城桃子就蹲哒烂了，现在是农忙，正铲二遍地，谁肯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城？”队长掰着手指头，讲出一大堆行不通的理由。 胖子支楞着耳朵听了半天，最后把空酒瓶子往桌上一顿：“十斤桃子就能买瓶酒喝，你咋不算算这个帐。” 说完，虎视眈眈地盯着队长，同时把另一瓶酒抱在怀里：“这个我拿回去自个喝。” 李队长挠挠后脑勺：“这事我自个也做不了主，卖不卖是大家自己的事。” “我和车老板负责进城，只要用大喇叭喊一嗓子，明天叫各家各户把桃摘下来，到我那过秤计数。”胖子虽然想到这事可能会有难度，却想不到在第一关这里就遇到这么大阻力。 看到胖子有点急眼，队长又咂摸半天嘴：“要不你去说。” “去就去。”胖子立刻下地穿鞋，队长把那瓶老白干叫老伴锁起来，然后趿拉着鞋追出去。 二丫追出门，嘴里嚼着江米条：“爷爷卖桃子，给丫丫买好吃的。” 不一会，生产队大院里的大喇叭里就传出胖子浑厚的声音：“各位乡亲们，各位乡亲们，我是黄良。” 村长连忙在旁边补充一嗓子：“就是分猪肉的胖子。” 村民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娃子们则早就开始嚷嚷：“好啊，又分猪肉了。”腿快的已经开始往胖子家跑。 不过很快就被大人吆喝回来：“听三不听四，这回不分猪肉。好好听听，看到底要分个啥。” “乡亲们，这次进城看到不少好东西，洗脸用的有香喷喷的香皂，比猪胰子还滑溜；人家那大姑娘小媳妇都擦胭抹粉，穿新衣服，捯饬的一个比一个漂亮。” 妇女们都听得入神，一脸艳羡。老爷们大多嘟囔一句“臭美”。 “人家天天下馆子，顿顿喝烧酒，溜肥肠，溜肉片儿，溜三鲜，溜肉段儿……”胖子一着急，把跑堂的那套搬上来。 百分之八十老爷们都咽了一口吐沫。 “人家咋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就因为兜里有钱！”胖子终于撤到正题。 “咋能有钱哩，摘桃子卖钱。这次和老板儿叔、三炮叔进城，看到桃子六分钱一斤，咱们谁家还不能摘个百八十斤，就是五六块钱啊。明天大家都把自个家桃子摘下来，到我家过秤，等卖完了一块算钱，我和队长、老板叔这一趟进城给大家卖。” 李队长咳嗽一声，刚要声明自己不去，就被胖子扒拉到一边：“李队长说了，这次谁要不响应号召，到秋后就多交任务粮！通知结束，大家都好好合计合计。” 说完，啪嚓把喇叭一关，李队长急头白脸地和胖子掰扯：“我啥时候说多交任务粮啦！” 胖子嘻嘻一笑：“这不是调动群众积极性吗，我都想说了，谁要是不干，就把俺的猪肉给吐出来。” (吼吼，俺也用大喇叭喊两嗓子：乡亲们，投票啦——) 第十五章 胖子也有不厚道的时候 从生产队回到家，天刚眼擦黑，胖子甩出两盒大前门摆在柜盖上，然后取出一块香皂，紫罗兰，打开包装纸，喷喷香。 把香皂塞进塑料盒，连同新买的脸盆一起摆在凳子上，牙膏牙刷也都在柜盖上摆放整齐，还放上一溜玻璃杯，大肚茶壶里面泡上茶，自己先倒上一杯。 刚摆好阵势，嗞嗞喝两口茶水，外屋就有动静，大脚嫂领着几个小媳妇叽叽喳喳来串门。 胖子也不怠慢，心说就知道你们会来，于是连忙抄起笤帚疙瘩，在炕上划拉几下：“都坐，奇奇，快给客人拿烟。” 奇奇屁颠屁颠地举着一盒大前门，挨个发一溜，然后划火柴点烟，小孩都愿意干这个活，能玩火又能体现他们的存在价值。 “大前门呦，胖子你行啊，竟抽好烟。”大脚嫂大盘二盘往炕上一坐，小烟卷一叼，喷云吐雾。 “呵呵，不贵，两毛五，四斤桃子就够了。” 那年头香烟的种类比较少，最便宜的才八分钱一盒，大前门就算比较上档次的了。 二柱子媳妇吸溜着鼻子：“好香啊。”不过它说得不是烟，很快就转到凳子上，托起塑料的香皂盒，里面是一块紫色的椭圆形香皂。 其他妇女也都凑上来，挨着个闻，柱子媳妇嚷嚷着：“难怪胖子你这么白净，多少钱买的？” 被一帮老娘们围着，胖子多少也有点不自在，不过为了发展大计，就当现身啦：“这个也不贵，六斤桃子就差不离。” 妇女们渐渐开始不再说话，眼珠在胖子的屋里乱看，有不老少东西都是她们想买而又不敢问津的。 胖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思想上的转变最艰难，就像养活孩子一样，必须经历分娩的阵痛。 心里正盘算着小九九，就听柱子媳妇妈呀一声，窜到柜盖旁边，从凳子上拎起他们家的孩子，在屁股上啪啪扇了两巴掌。 那个穿着兜兜的鼻涕娃最皮实，不但不哭，还举着手里的东西嘻嘻笑：“冒凉风糖，就是不咋甜。” 胖子一看，一脑门子黑线，原来是那管新买的体育牌牙膏。 一把夺下来：“这是刷牙用的牙膏，奇奇，你该刷牙了。” 奇奇龇着两排小白牙，刷刷刷一顿蹭，满嘴冒白沫，看得妇女们一愣一愣的。 “学习去。”胖子用手一指，小萝莉就坐到炕桌上，红烛高挂，通明瓦亮，取出一个铁制文具盒，一根儿铅笔，一个方格本，做起算术题。 鼻涕娃一看文具盒上印着图画，一个猴脸的家伙拿根棒子打一个女的，看得说什么也不撒手。 “不贵，这个文具盒也就是五六斤桃子的事。还有这笔，一斤桃子能买三根。” 老娘们听着有点晕，一个劲吧唧嘴：“城里孩子就是聪明，多大个娃就能写写算算。” “胖子，你今天怎么跟桃子干上了。”大脚嫂早就听出胖子的弦外之音。 “嘿嘿，这些东西等你们卖了桃子，也照样可以买。”胖子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哪有闲工夫扯蛋！”嗷唠一声从外屋传进来，随后进来一个黑黪黪的汉子，伸出胳膊，将桌边的鼻涕娃夹在胳肢窝，然后冲着自己媳妇嚷道：“天天就知道串门子，家里的猪还没喂，信不信我削你！” 说完，扒下脚上的布鞋，冲着媳妇的屁股啪啪就是两下。 二柱子的媳妇也不是省油灯：“你个混球，就知道打老婆撒气，我不活啦，我的天啊——” 声音抑扬顿挫，余音不绝，十分豪放。 那几个妇女连忙劝架，胖子看到在自己家里打起来了，心中不免有些窝火：看我胖子憨厚咋的？ 于是一拉二柱子的胳膊：“二哥，坐下喝杯茶消消气。” 二柱子平时就有点浑，要不也不能跑到胖子家训媳妇，老话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他给弄得蛮拧。 正瞧胖子不顺眼呢，那乐意搭搁他，使劲把胖子的胳膊一甩，就准备甩剂子走人。 不料，胖子的手就跟老虎钳子似的，纹丝不动。二柱子心里这火腾就上来了，把鼻涕娃往地上一扔，另一只手也一起抓挠。 他长得五大三粗，比胖子高出一头，平时在屯子里掰腕子啥的没服过谁。 胖子脸上笑嘻嘻：“二哥你跟我还客气啥，快坐。” 一边说，一边就跟提拉小鸡子似的，一只手就把二柱子摁在板凳上，然后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杯茶。 二柱子脸红脖子粗挣了半天，也摆脱不了胖子的魔爪，他这才猛然响起：“眼前这个笑眯眯的死胖子，曾经用镰刀干死过大野猪。” 想到这茬，二柱子觉得脖颈子凉飕飕，两只胳膊不由自主松劲。 胖子脸上的笑意更浓，把杯子塞到二柱子手中，看着他的手脖子上箍着一圈手印，心里也怪不落忍，又抽出一支大前门递过去。 抽了一支过滤嘴，喝了两杯茶水，二柱子的气也就消了。那边，老娘们也把柱子媳妇哄好，奇奇则向胖子要出一包江米条，和鼻涕娃分享，一屋子都十分和谐。 “二哥，今年你家估摸着能摘多少桃？”胖子又开始往正题上引导。 一提这个，二柱子支吾半天才冒出一句：“没多少，还留着给娃吃呢。” “爹，我不吃桃，我要吃江米条。”鼻涕娃非常不给他老爹长脸。 二柱子又要扬巴掌，不过看了胖子一眼，还是忍住：“回家回家，这么晚了，胖子兄弟也该歇着了。” 说完，领着老婆夹着孩子往外走。鼻涕娃小腿一劲蹬，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纸包，状极愤怒。 上赶着不是买卖，胖子也不再劝阻，等到别人家数钱的时候，看你眼红不？有时候，就得用事实来教训人。 大脚嫂他们也都各自回家，屋里就剩下俩人。奇奇向胖子一伸手：“怪叔叔，拿糖，叫我又写作业又刷牙什么的，给你做广告，不能白用。” “睡觉前不许吃糖，信不信我削你！”胖子把鞋脱下来，举着鞋底子，一腿蹦着，向炕边挪去，脸上的肥肉直扇呼，十分滑稽。 小萝莉抄起笤帚疙瘩，和胖子大战三百回合，欢快的笑声从破旧的房屋中传出，飘出老远。 等奇奇睡了，胖子抱出盒子，例行公事地巡查一遍。里面的十几棵果树都活了，而且长得不错，最奇怪的是，地上还长出不少绿色的小苗，足有百八十棵。 胖子也不禁纳闷：没往里撒种子啊。 最后才猛然想起：挖人参的时候，好像把人参果都扔到里面，后来一直都没看着影，不会是它们发芽了吧？ 第十六章 猴子摘桃 “喔喔喔——”队长家的大公鸡站在仓房上，扯着嗓子打鸣，随后，鸡叫声此起彼伏，打破了靠山屯的宁静。 或许因为主人是队长的原因，这只五花大公鸡也就成了村里的“鸡头”，天天在村里横着膀子晃，后面总跟着一溜小母鸡。 胖子揉揉眼睛，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一句“挨千刀的”，就又睡着了。 嘭嘭嘭，外面传来一阵敲窗户的声音，震得纸棚直扇呼。 “还叫不叫人睡个回笼觉了。”胖子爬起来，穿上裤子，光着膀子走出门，只见大脚嫂公母俩站在门口。 “胖子，我家的桃摘完了，你给过过称。”大脚嫂指着身边两大土篮子鲜桃，喜滋滋地说。 一听是支持工作来的，胖子心里的不痛快立刻烟消云散，从屋里取出一个钩子秤，和大脚嫂他男人给桃子称重。 这杆秤，是胖子进城时买回来的，虽然价钱有点贵，但是考虑到以后要常用，也算物有所值。 在本上记清数量，两口子一人挎着个筐走了。胖子望着俩人的背影，不由点点头：这两口子在村里就算脑筋比较活络的。 吃完早饭，陆陆续续就开始上人，你一筐他两筐的，胖子忙得不亦乐乎。 一大帮童子军围着胖子屁股后转，跟着打杂。胖子叫他们把收来的桃子码放到柳条囤子里面，四周都垫上软乎乎的苫房草。 这些草拉回来还没等苫房，就先被胖子征用。 每一层之间，也用苫房草盖好，免得桃子相互挤压。多亏有这些半大小子和小丫头蛋子，人多手快，胖子落个清闲，动动嘴就行。 看到只有十几户还没来送货，胖子也比较满意：昨天的动员工作做得不错。 渐渐到了晌午，奇奇忽然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怪叔叔，咱家的桃子还没摘呢？” 胖子不由一拍大腿，虽然现在不差这俩钱，但是这个过场一定要走，自己张罗的事不带头怎么行。 不用胖子吱声，二肥子他们就连忙张罗着架梯子搬板凳，准备上树摘桃。 奇奇别出心裁，骑在胖子的脖颈上，正好能够着树上的大桃子，摘得比谁都快。 很快前院的桃树就摘完了，大部队浩浩荡荡杀到后院，刚要动家伙，就见书上闪过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嗖的一声从一棵树上蹿到另外一棵。 胖子还没等看清楚呢，二肥子他们就嚷起来：“毛猴——” 一只通体金黄的小猴蹲在树枝上，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珠骨碌骨碌乱转，爪子里还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桃子，时不时放到嘴里咬一口，小嘴一个劲咕囔。 “这地方也有猴子？”胖子有点纳闷。 “年年这时候都有山里的猴子进村偷桃。”二肥子一边给胖子解惑，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喇喀，扬手向树上的小毛猴扔过去。 猴子在树上一跃，然后冲着下面龇牙咧嘴，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扔下去，正好打在鼻涕娃的脑门子上。 野小子们顿时毛了，嘴里哇哇怪叫，满地找土块。有几个还掏出弹弓，石头子上膛，拉开架势，准备射击。 “别动，它是我的！”小萝莉忽然发话，她虽然人不大，但是号召力不小，娃子们立刻停手。 “小猴，下来，下来呀——”奇奇伸出双臂。 毛猴吱吱直叫，抓耳挠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奇奇手上出现一粒圆溜溜的糖球：“下来有糖吃。” 旁边的鼻涕娃咽了一口吐沫：“我也要。” 毛猴也终于经受不住诱惑，几下从树上蹿下来，爬到奇奇身前，立起上身，伸出毛乎乎的爪子，迅捷无比地在掌心一抓，然后把糖球塞到嘴里。 胖子当然明白，糖球再好吃也没有这么大威力，主要是小萝莉的人格魅力在作怪。这小家伙天生对动物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杀伤力。 奇奇伸出小手，向毛猴毛茸茸的脑瓜摸去，毛猴晃晃猴头，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在小萝莉的坚持下，它也就顺从。 小萝莉自然得寸进尺，用手拉起猴爪，就像一对好朋友一般扯起手。毛猴另一只爪子挠挠脑袋，然后嗖的跃上奇奇的肩膀，在她的头发里轻轻抓挠起来，不过叫它失望的是，小奇奇个人卫生搞的比较好，不生虱子。 猴子虽然小，但是奇奇个头也不大，扛着有点吃力，不过奇奇还是努力坚持住。 二肥子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羡慕的要死，忍不住把小巴掌也伸过来。那毛猴却突然发威，呲牙咧嘴，猴爪一划拉，就没人敢再瞎得瑟。 奇奇越发来劲，一指禅向树上一指：“毛毛，摘桃去。” 那猴子也真机灵，竟然明白她的意思，嗖嗖窜到树上，揪下桃子就往下扔，两爪并用，十分麻利。 “还不错。”胖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领着这帮半大小子在树下接桃，奇奇则蹲在一边，看得咯咯直乐。 难怪她乐不思蜀，这种生活，以前大概只会出现在她的梦中，胖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摘完桃子，毛猴和奇奇手拉手，看来这家伙是不想走了。反正奇奇喜欢，胖子也就不去管它。 现在胖子的家里生机勃勃：猪圈里有野猪崽子，狗窝里两只小黄狗，炕头两只小猫仔，这不，屋里又多个猴，都快赶上动物世界了。 下午基本没有来送桃的，胖子比较清闲，他就去了一趟生产队，在大喇叭里又嚷嚷一通：“每户出一个劳力，吃完晚饭往山外背桃。” 车老板也把大车赶出来，趁着太阳没落山，先出山去了。其他人则在胖子的带领下，背着柳条囤子，踏上征程。 其中难免有人嘟囔，干了一天农活，晚上也不叫人休息。不过看着胖子背的囤子最大，也不敢大声吵吵。 李队长本来就不愿意去，被胖子硬给架拢来，心里正不是滋味呢，听这帮人一喔喔，更加心烦：“都吵吵啥，出来干点活就磨叽，晚上在炕上干那活咋都一个比一个卖力呢！” 众人一听都消停了，踏着朦胧的月色，走出大山。或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步对整个靠山屯究竟会有多么巨大的意义。 胖子步伐矫健，走在最前面，一百多斤的柳条囤子背在身后，飘轻，根本就不费力。 虽然他有作弊器，一个人就可以把这些桃子搞定，不过胖子不想那么张扬。最主要的是，村里的这些人必须要经历这样的切身体会，才能紧跟时代步伐。 从这个意义上说，就不能怪胖子不厚道了。 第十七章 二进宫 走出大山，已经快到半夜，车老板早就在道口等着，大家七手八脚开始装车。这一下问题出来了：桃子太多，五六十筐，一辆大车根本就装不下。 李队长两眼冒火：“这咋整，叫大伙都背到城里啊？要不胖子你一个人弄！” 胖子一看一个个都瞪大眼珠子，就差冒绿光了，于是嘿嘿一笑：“大伙都回去，该喂二遍牛都回家喂牛，我在这拦个空车就成。” “你小子懂个啥，跑了一宿山路，谁还有劲回家喂牛。行了，没事的都回走吧。”李队长一挥手，搬运工也就都掉头。 胖子不由摸摸后脑勺：“咋了？半夜不都起来喂二遍牛吗？” 李队长白了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喂完这个牛回屋还要喂那个牛。” “还有这个典故”，胖子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啥好话，看来在语言上还是有隔阂啊。 车老板看着一筐一筐桃子直吧嗒嘴：“这可咋整，哪有那么方便的车，要是放两天就全烂了。” 胖子心里有谱，这次也怪他没经验，忘了狼多肉少，看来只好动用一下宝盒的威力。 好说歹说，车老板这才和李队长拉着一大车桃子先走。胖子看到月色沉静，四下无人，取出木盒，转转脑筋，桃子就一股脑从地上消失。 潇洒的拍拍两只巴掌，胖子坐在道边抽了一支烟，然后顺着公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天亮，后面过来一辆大马车。 胖子一摆手，马车减速，胖子飞身跃到上面。车老板看得呵呵直乐：“看不出老弟你这么胖，还真够灵巧的。” 颤颤悠悠到了县城边，已经将近中午。胖子就在城外下车，然后从木盒里把那些柳条囤子都运出来，在道边摆了一溜。 刚弄好，就见一辆大马车从城里飞驰而来，正是车老板，他卸完车就巴巴地回来接胖子。 胖子一连吆喝了好几嗓子，车老板这才“吁”了一声，把马车停住，看着道边的桃子发愣：“这是咋运来的？” 胖子随口遮掩过去，然后就开始装车，又运了两趟，这才把桃子全都送到果品公司。总账算下来，一共是将近一万斤。 胖子多长个心眼，挑好桃留出五六斤：“这个到时候从我家扣。” 李队长哪还顾得上这些，他手里捏着厚厚一沓大团结，脸上终于见到笑模样：“卖这么多钱，胖子，这下你真是立功啦，以前咋就没想到呢。” 一边说，一边敲自己的脑瓜壳。 胖子嘿嘿一笑：“先别高兴，这都是整钱，回去咋分，先找个地方都破成零钱吧。” 队长一拍大腿：“对呀，瞧瞧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呢，城里人脑瓜就是好使。” 到银行转了一圈，一沓票子就变成一兜子，看着更多了。队长把装钱的帆布包挂在脖子上，然后死死抱在怀里，说啥就是不撒手。 “队长，这一兜子钱，咱们是不是得下馆子？”胖子笑嘻嘻地逗他。 “那可不行，这是大伙的钱，一分也不能动。”队长把布包抱得更死，过了半天又憋出一句话：“要不咱们在大车店吃一口得了，我请客。” “得了吧，一点底气都没有，我请客还不成吗，还去上次那个馆子。” 把马车先赶到大车店，路上胖子顺便去了趟商店，买了几条烟，几瓶老白干。李队长狠狠心，终于装了五斤烧酒，不过都是散装的。 从饭馆出来，队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念叨：“还是这地方好吃，不过钱也真贵，七八块钱就打水漂了，回头各家各户平摊，不能亏了胖子你一个人。” 胖子笑而不答，到了大车店，安稳好了，就拉着队长说：“走，我领你串串门。” “上哪啊？”队长有点不大情愿。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胖子把桃子拎着，不由分说，拉着队长就走。 县城的街道都是方方正正，胖子凭着记忆，还真找到大辫子家。进院吆喝一嗓子，中年妇女出门，看到胖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吃皇粮的同志来了。” 胖子问了一声好，然后把桃子递过去。这时候，屋门口人影一晃，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奇奇来啦！” 大辫子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胖子身前身后转悠，很快就露出失望之色。 胖子也有点失望：“这次我们进城卖桃子，没带奇奇。” “快进屋，老头子，黄良同志来了。” 走到外屋，王书记正好迎出来：“黄良同志，你好你好。” 李队长跟在胖子后面，看着王书记，眼睛越来越大：“您——您是县里王书记！”说完，上去双手握住王书记，终于从布包上撒开了。 进屋坐下，大辫子又给三个人泡茶，然后就靠在柜盖上，低头揪着辫梢，不过胖子注意到，她的眼睛时不时向这边瞄过来。 听说他们是进城卖桃，王书记着实把李队长夸奖一番，夸得李队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脑瓜门子上净是汗。 胖子也不吱声，笑眯眯地喝茶水。 王书记详细询问一番队里的情况，李队长这才渐渐恢复自然，拉开话匣子，和县委书记唠得十分投机。 临走的时候，中年妇女拿出一块钱，非往胖子手里塞。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要，胖子求救般地向大辫子瞟了一眼：“是奇奇特意告诉我送过来，要是收钱，回家我可就遭罪啦，小家伙非把我的脊梁骨戳穿不可。” “奇奇可乖了，才不像你说的那么邪乎。”大辫子撇撇嘴，不过还是把钱收回去。 送胖子他们出门，大辫子幽幽地说：“黄大哥，回去告诉奇奇，就说我过两天去看她。” 一声黄大哥叫的胖子心里挺舒坦，连忙也回道：“行啊，下次进城我也把她带来。” 在回大车店的路上，胖子边走边琢磨：带个小萝莉也不错，起码有机会多接触异性，嘿嘿嘿…… 正想得美呢，队长在他的肩膀上擂了一拳：“你小子真行啊，去王书记家怎么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有点准备。” “准备啥啊，你想给书记送礼打进步啊，告诉你，要是那样，连东西带人都给你扔出来。”胖子一边白话，一边东张西望：“队长，你在前边走吧，天黑了我不认道。” 第十八章 老师来了 第二天傍晚，大车出现在靠山屯村口，胖子意外的发现，沥沥拉拉好几十号人在那张望，还真有点望眼欲穿的架势。 胖子心里偷着乐：看来不论是谁，心里都盼着好日子呢。 看到马车影，大老远就有一帮半大小子尥蹶子跑上来，奇奇也混迹其中，身后还跟着个小毛猴，一颠一颠的。 李队长抱着布包，神气活现地嚷嚷：“告诉你家大人，都去我家分钱！” 胖子把奇奇抱上车，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想胖叔叔不？” “想。”奇奇伸出小巴掌：“想你给我买好东西吃。” 大马车一路跑到队长家，李队长连口凉水也顾不得喝，就被一群老娘们团团围住，胖子刚要偷懒，进屋蹭饭，就被大脚嫂抓住：“快拿账本。” 胖子也就一家一户把钱数念出来，多数都有五六块钱。 李队长意气风发，当年吃大锅饭的时候，分粮食都没这个精神头，他挎着包，站在一个板凳上，鹤立鸡群一般，一会工夫，兜子就瘪了。 领到钱的全都见钱眼开，笑得合不拢嘴，都舍不得走，满满地围了一院子，叽叽喳喳议论。 胖子也就着这个热乎劲，再给大伙加把柴：“咱们村里有都是荒坡，要是各家各户都种上果树，那就不是三块五块了，大家伙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咱们不能小打小闹。” 众人看着手里的票子，脸上也都若有所思。等到人都走没了，胖子在仗子外边看到还有几个人影晃悠，其中就有二柱子媳妇。 晚上自然就在村长家蹭饭，腊肉炖豆角子，别说，还真有一股各路味。为了犒劳有功之臣，李大婶还专门给卧了一盘子鸡蛋，上面撒上一层葱花，白的白，黄的黄，绿的绿，好吃又好看。 给奇奇夹了一个鸡蛋黄，胖子仰脖喝了一盅酒，用筷子指着鸡蛋盘子说：“这个也都可以卖钱，城里就认山里的鸡蛋，咱们村有山有水，养点鸡鸭鹅多方便。” 李队长也有点开窍，一个点头：“来年开村叫各家各户都多抱几窝。 “还等到来年？黄瓜菜都凉了。”胖子咬了一口窝瓜，满嘴黄呼呼：“啥事都不能拖，种果树，养小鸡，这两样事今年就得办利索。” 窝瓜太面，噎得胖子直伸脖，连忙抄起奇奇的苞米碴水饭，喝了一大口，这才缓过劲来。 李队长又嘬起牙花子：“现在这个月份，抱鸡崽子都晚了，到秋长不大，擎等冻死；果树就更不能急，那玩意怎么也得几年，桃三杏四梨五年嘛。” 胖子嘿嘿一笑：“我自有办法，不过动员工作这次得你做，我一个小白人，老到大喇叭里嚷嚷个啥。” “中”，李队长现在对胖子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然后转了转眼珠说：“村里的老会计年纪太大，要是有能写会算的，早就该换了，胖子，我看你当这个会计挺合适。刚才分钱，小九九算得挺顺口。” “赶紧找别人，我性子太懒。”胖子一个劲摆手，他准备带头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哪有那个精力。 村长叹口气，仰脖干了一盅。 胖子也深有感触地说：“村里也该有个学校了，赶明个一帮睁眼瞎可咋整。” “嗯，哪天抽空去公社问问。” “别哪天，啥事都得赶早。”胖子端起酒盅，和队长碰了一个。 第二天，李队长还真不含糊，跑了几十里山路去了趟公社，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胖子，多亏你呀，公社正好有一批代课民办老师要往下分，我好说歹说，总算争取来一个指标，这要是去晚了，又得等明年。” 胖子也很开心，不过心里也有一丝失望：民办教师？估计不会是大辫子…… 以后的几天，胖子主要是翻翻地，他看中的就是刚来时的那个山头，跟队长一说就搞定，不过胖子还是正正经经地和村里签订了土地承包合同，并且缴纳了十块钱的承包费，而且绝对没走后门，都是公事公办。 唯一叫胖子不满的，他虽然是有身份证的人，但是在这个时代不好使，也不敢拿出来，所以到现在他和奇奇还都是“黑人”。 好在这次都是一个村，签字画押就算完事，但是胖子知道不能总这样，应该早点想办法补办户口。 十块钱包了足有五十亩地，足够胖子忙活一阵子的啦。好在他的身板现在干活不费劲，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三餐吃得饱，躺在炕上睡得香，小日子也挺滋润，最主要的是精神上轻松，这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看看到了九月份，这一天，胖子家苫房，秋天好连雨，房盖必须弄好了。 车老板等人在房顶上忙活，胖子伸不上手，刚要上房就被王三炮给轰下来：“就你那块头，别把房梁压塌喽。”胖子也就乐得清闲，在下面端茶递烟。 正忙活着呢，就听大道上人声鼎沸，丫头小子哇哇一阵乱叫：“老师，老师来了。” 胖子也刚要上大门外瞧瞧，就见门口拥进一大帮人，最前面一个大闺女，脸上红扑扑，穿着一个干净的花布小褂，屁股蛋上的大辫子左一甩右一甩，手上还拉着奇奇。 胖子不由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去：“小玉，欢迎到我们村来啊，新老师原来就是你，这下好了——孩子们可高兴坏了。” “我看怪叔叔也挺高兴。”奇奇向胖子做了一个鬼脸，更可气的是她身边蹲着的小毛猴也跟着龇牙咧嘴做鬼脸。 胖子向它比划了一下中指，不过除了奇奇别人也看不明白。然后招呼着：“快进屋歇歇，二肥子，你去后院打枣，奇奇，你叫毛毛上树摘几个鸭梨……” 大辫子眨眨眼：“黄大哥，别麻烦了。” “你是贵客，以后又是奇奇的老师，当然得好好招待，还没地方住吧，就住我这，天天跟奇奇一块——呵呵，我出去找宿。”胖子一高兴，说话就露出马脚。 大辫子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脸上更显得红扑扑，青春洋溢的脸庞中又多了几分少女的羞涩。 奇奇偷偷向胖子刮刮鼻子，然后拉着小玉进屋。胖子摸摸后脑勺，憨憨笑了几下，然后也跟着进屋。 “小玉姐，你看这猫仔好玩不，最愿意追我的蝴蝶结，还有这小黄狗，一吃食就打架，还是毛毛最乖——别抓小玉姐头发，人家没虱子。”奇奇小嘴叨叨个不停，像个小主人似的，给大辫子介绍。 末了又向胖子使出一指禅：“怪叔叔，你看什么呢，还不去做饭。” “看到了吧，小家伙厉害着呢。”胖子向大辫子笑着，然后转到外物，刚走到门口，暗叫一声不好：一个小玉姐，一个怪叔叔，这可整差着一辈呢？ 咣当——，胖子的脑门子磕在门框上。 第十九章 七手八脚办学校 胖子刚要刷锅做饭，就觉得眼前一根大辫子闪过，然后手里的刷帚就被灵巧地夺过去：“我来吧，大男人不适合干这个。” “小玉姐，怪叔叔做饭可香了，咱俩进屋吃枣。” 暗骂一声“没良心的”，胖子笑呵呵地说：“房上还有四五个人呢，咱们一起做，我给你烧火。” 胖子搬个小板凳，往灶坑前面一坐，一边烧火，一边看小玉忙活，大辫子一飘一飘，有点赏心悦目的感觉。 小玉干活还真利索，烧水、和面、然后准备烙油饼。胖子进城的时候，往木盒里面塞了两袋白面，吃食上要粗细搭配才行，净吃苞米面大碴子也不成。 正忙活着呢，大脚嫂挎着个小篮子迈进屋：“这位就是新来的老师吧，瞧这姑娘，真俊啊。” 大辫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胖子连忙站起来：“大脚嫂子，你又给我送鸡蛋来了，多谢多谢。” “这是给老师送的，没你份。”大脚嫂说明来意，小玉连连摆手：“这可不行。” “咋不行哩？你一个大闺女能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还不许俺们敬重一下。”大脚嫂把篮子一放，就抢下小玉手里的活计：“老师你进屋吧。” 胖子偷眼观瞧，见大辫子眼睛蒙上一层水汽，不过目光却显得越发坚定，心里不觉好笑：嘻嘻，几个鸡蛋就把你收买了，没出息，不过好像当初我也这样。 陆陆续续，又有几家来送个鸡蛋咸鸭蛋什么的，叫大辫子感觉到山里人的朴实和热情。 打了一盆热乎乎的鸡蛋汤，然后切了两盘咸鸭蛋，还有一个鸡蛋炒大葱，正好房顶也苫好，车老板、王三炮他们就下来吃饭。 王三炮一边洗手，一边笑呵呵地说：“小玉，你能来咱们屯那可太好了，就在三叔家吃住。” 胖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连忙张罗着吃饭，就把王三炮推进屋。 刚放上桌子，李队长就钻进屋：“刚从地里回来，看看新来的老师——啊，是你！” 一看是县委书记家的闺女，李队长有点发蒙。 “我看你是打着幌子来蹭饭。”胖子捅了他的腰眼一下，李队长这才醒过神：“哪能白吃你的，你婶子烀的窝瓜、茄子、土豆，叫新老师尝尝咱们农村的大三烀。 大脚嫂把盆子接过来，将里面的茄子拣出，捣鼓碎了，拍点蒜末，切点葱丝，拌上点香菜，最后浇上大酱，连同土豆窝瓜一起端上桌。 金灿灿的大饼烙好，切成三角形，一张切四块，带着油泡端上来，打鼻子香。众人不由眼前一亮，这个过年的时候都不怎么吃，因为很少人家有豆油。 “今天跟小玉老师学了一招，烙油饼用热水和面，烙出来又软和又劲道。”大脚嫂看大辫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嘴里夸个不停。 大辫子则脸上红扑扑，不知是害羞，还是忙活热了。 “开饭。”胖子一声吆喝，这事他最积极。 农村的规矩，有客人的时候，小孩妇女吃第二桌，不过大辫子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就连李队长也张罗着：“小玉老师，你也上炕。” “我和奇奇在柜盖上吃吧。”小玉看着一桌大老爷们，有点眼晕。 “那怎么成，听三叔的。”王三炮以势压人。 胖子转转小眼珠，拦住他们的话头：“咱们吃咱们的，大脚嫂，你陪小玉老师在柜盖上吃。” “对，省得人家闺女抹不开吃。”大脚嫂拉着小玉坐到凳子上，盛了一碗黄绿搭配的鸡蛋汤，奇奇递过来半个咸鸭蛋：“鸭蛋黄最好吃，以前这是我的专利，现在让给小玉姐姐。” 小玉瞟了一眼喝得热热闹闹的炕上那桌，心想：这个胖子还怪善解人意的。 然后把红彤彤的鸭蛋黄剜给奇奇一半，尝了一口烀茄子，还真别有风味。 一顿饭吃下来，不知不觉吃得肚皮有点发胀，小玉连忙撂筷，看着炕上的胖子还在使劲抡着筷头子，暗暗警醒自己：可千万不能吃成胖子。 吃完饭，看着四五瓶老白干见底，胖子决定以后也装散酒。 大家凑在一起商量怎么安置新老师，王三炮要大侄女上他家住，队长说是上她家，吃住都方便。 胖子最后发话：“地里的庄稼马上就好了，队里需要有人看青，我家里没啥活，晚上去看青，就叫小玉老师住在我家，正好陪着奇奇。” 山里的野牲口多，有时候难免下来祸害庄稼，尤其是野猪和熊瞎子，野猪一晚上能拱好几亩土豆，熊瞎子要是进了苞米地，祸祸的更厉害，不掰到地头不罢休。所以一到秋天，就需要人“看青”。 最后，众人争执不下，只好由“香饽饽”自己拿主意，大辫子看着奇奇可怜巴巴无比期待的目光，最后采纳了胖子的主意。 胖子心里暗叫一声好，接触多了才有机会。 李队长等人活了大半辈子，哪能瞧不出胖子的小心思，看着他的眼神都开始暧mei起来。胖子脸皮虽然挺厚，也有点招架不住，于是连忙提议：“老师都来了，咱们是不是准备桌椅板凳，过两天就能开学了。” 一提到正事，大家都趁着酒劲来到生产队，教室已经收拾好了，就用生产队原来的一溜房子。 至于桌椅板凳，队长用大喇叭一嚷嚷，凡是家里有孩子上学的，就扛着桌凳来报到，虽然长短不齐，高矮不一，但也能对付用。 大辫子盘算一阵，又提出一些最基础的要求：书本黑板粉笔，还有娃子们学习用具。 队长一跺脚，叫车老板赶车，拉着他上公社淘弄，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车上拉着一块破黑板，上面大窟窿小眼子，铅笔橡皮小本粉笔都是在供销社买的，就是没有书，估计要到下学期才成。 不过老师手里有一本也就够了，这些野小子疯丫头都野惯了，怎么也得归拢半年。 这时候二肥子拿着一根手指粗细的柳条子跑进来：“老师，这个给你当教鞭。” 队长接过来一看，满意地点头：“够结实，以后谁不听话就使劲抽。” 二肥子一缩脖，这才叫自作自受呢，不过看着小玉老师弯弯的眼眉，好像不大厉害。 胖子也过来巡查一番，发现少了黑板擦，于是吩咐奇奇：“回家用我的袜子塞点棉花，缝上口就能当黑板擦。” 奇奇皱起小鼻子：“用你的臭袜子，还不把小玉姐薰过去，用我的才行。” 胖子恶毒地瞪着她：啥叫女生外向，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二十章 又见一宝 胖子手里提着个二齿叉子，跟王三炮在田间地头转悠。月色朦胧，倾泻下来，照在那些苞米棒子黄豆荚上。 地里的蛐蛐奏着小夜曲，水里的蛤蟆也不时展现它们沙哑派的嗓门，衬托出一个清幽世界。 置身其中，胖子也有了诗性，一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脱口而出。 巡查一遍，重点主要放在村子北面和东面，因为这两面和山里连成一片，野牲口多是从这边冒出来。 王三炮划拉一堆干草点燃，然后上面蒙上青蒿，浓浓的烟雾立刻腾起，一股蒿子的清香味也随之弥散，光有烟不起火，主要是用来薰蚊子。 两个人坐在上风口，一边抽烟，一边闲聊，主要是王三炮讲些在三里打猎的奇闻异事，胖子只有听得份。 “有动静。”胖子忽然蹦起来。 王三炮支楞着耳朵听了半天：“你是不是听差了？” 胖子摇摇头，领着王三炮一溜小跑，跑出二里多地，前面终于看到四五个黑影。 “野猪！”王三炮举起手里的洋炮，向天上轰了一下子，晚上看青，开枪必须往天上打，惊跑野牲口就算达到目的，这是规矩，免得黑更半夜伤人。 洋炮是自制的*，里面塞上火yao，然后前面装上铁珠子之类，一轰一大片，杀伤力虽然不大，但是动静吓人。 轰隆一声巨响，打破了沉寂的夜空，随后就看到猪群快速消失在黑黢黢的山林之中，只留下几声惊恐的吭吭声。 胖子赞了一句：“三炮叔，这一炮就解决问题，一会我也过过瘾。” “最好不碰，枪这玩意可邪性。比如说这洋炮，有人用一辈子没事，有人放一枪就炸膛。”王三炮抚mo着微微发热的枪管，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胖子面前晃了晃：“这是俺的护身符。” 借着清幽的月光，胖子看到他拿的好像是一块红布，不由咦了一声。 王三炮嘿嘿一笑，语气中透出无比幸福：“知道这是啥不？这还是三十年前，我和你婶子刚见面的时候，我向她要的一块白布，上面沾着经血，专门辟邪。” 把红布放在鼻子下面，使劲闻了两下，然后哈哈大笑。胖子彻底无语，刚见面就向人家姑娘要这个，怎一个猛字了得。 “要说你婶子也真是好样的，一点没含糊，当时就咬破中指，把俺这白布全染红，中指血辟邪，比那个还强，俺这一辈子没啥闪失。” 这样啊，胖子听了默默无语，心中也流淌着一股暖暖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女人能对我也这样？ “我这辈子对你婶子没打没骂，没碰过一个手指头，就是为的这个。”王三炮把手里的洋炮甩到身后，身躯显得越发魁伟。 纯爷们！胖子也有点热血上涌，重重赞了一声。 到了后半夜，胖子摸出几个地瓜，拢了一堆火，等火着灭了，把地瓜埋到灰堆里面，然后摸出一瓶酒，两根腌黄瓜。 王三炮看得眼睛放光：“行啊胖子，还留着这手，东西都放哪了？刚才我这个老猎人都没听到动静，你就知道野猪来了，看样子以后打猎还真得找你。” 胖子嘿嘿两声，拍拍脖子上挎得帆布包，其实，东西都是放在木盒里面，帆布包只不过是个幌子。 咸黄瓜就酒，越喝越有，不一会，地瓜也好了，磕打一下灰，就露出一层金黄的糊噶吃，咬上一口，又香又甜。胖子以前也吃过烤地瓜，却从来也没吃过这个味。 一瓶酒啦噶见底之后，天也蒙蒙亮，一宿时间就这么过来了。 王三炮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村。胖子却忽然把他拦住：“等等，又有动静。” 这回王三炮不再怀疑，跟着胖子摸过去，只见晨雾之中，十几只体型优美的梅花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流线型的身上散布着花点，优雅而又充满野性，它们的目标是不远处的一片豆地，嫩嫩的青豆荚是难得的美食。 王三炮立刻变得无比专注，两眼眯成一条缝，双臂稳稳地端起洋炮，在草丛的掩护下，向鹿群靠近。 可以看到，鹿群里面有公有母，大公鹿头上顶着新长成的鹿角，十分威武，王三炮就瞄准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只雄鹿。 “三叔，别开枪，抓活的。”胖子也早就两眼放光，梅花鹿产的花鹿茸乃是鹿茸中的上品，和人参貂皮并称新东北三宝。 发展梅花鹿培育养殖事业，比起养鸡养鸭要不知道强多少倍。 王三炮压低声音：“抓活的，你抓抓试试，连狼都追不上它们。虽说现在茸稍微有点老，不过也凑合了，还能有鹿皮鹿肉，值个，你小子上次喝的药酒，里面就有一根鹿鞭。” 胖子的百年大计岂能轻易断送：“三叔，不能打，我要连窝端。” “你小子野心太大了吧，梅花鹿这几年都少见，好不容易看到一窝，不打怎么行。”王三炮根本就不回头，全神贯注往前慢慢移动，到了距离就准备搂火。 胖子也急了：“三叔，你快回村把奇奇叫来，我在这守着。你要是开枪，以后就别想跟我喝酒！” 最后一句话多少发挥点作用：“小子，到时候要是一只也抓不到，我要你好看。”说完，把枪往胖子手里一塞，猫腰往村里跑。 胖子心里也没底，不过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叫奇奇出马，希望她的魅力对梅花鹿也有效。 不到半个小时，王三炮扛着奇奇跑回来，后面还跟着毛毛，它龇牙咧嘴，小爪子不时在王三炮的大腿上挠两把，大概是把他当成绑票的了。 “怪叔叔，大清早叫人家来干嘛——小鹿！”奇奇欢快地大叫一声，向鹿群冲去。此刻，鹿群已经进入豆地，吃得正欢。 王三炮顾不得气喘，忿忿地质问胖子：“祸害庄稼你怎么都不管，这是看青啊——这死猴子，还他娘的真挠。” “嘘——先看看情况，要是抓住鹿群，啥都值了！”胖子盯着草丛中只露出一个小脑瓜的奇奇，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成功啊，我的好奇奇！” （汗，总算把章节问题解决了。六朵花了，差不多就得了，据说那玩意也挺费钱的。) 第二十一章 招安 鹿群的头领是一只体型最大的公鹿，它警惕地扬起脖子，显然已经看到张着两手的奇奇。 口中呦呦两声，公鹿两角前伸，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别看梅花鹿给人的印象温文尔雅，可是真要是顶起架来，狠着呢，尤其是在争夺配偶的时候。 胖子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糊涂啊，梅花鹿不是小猫小狗，它们的鹿角真有杀伤力啊，要是奇奇有点意外，肠子悔青都没用。 他抬起手里的洋炮，准备轰上一下，至于还能不能捕捉鹿群，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一个有力的臂膀伸过来，握在枪托上。胖子也连忙撒手，把枪交到行家手里，这样更安全。 王三炮面色凝重，抬起枪口朝天，准备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候，鹿群中跳出一只小鹿，欢快地向着奇奇迎上去，就像看到自己的伙伴。 “慢着。”胖子一见事情出现转机，连忙阻止王三炮开枪。 惊人的一幕在他们眼前上演，奇奇搂着小鹿的脖子，把脑门贴到它的脸上，小鹿伸出纤细的舌头，在小萝莉的脸上舔了几下。 在朝阳的映照下，一个女娃，一头小鹿，竟然构成一幅十分和谐的画面，深深印在胖子的脑海中。 王三炮也缓缓放下枪，打了半辈子猎，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和野生动物这么和谐相处，脑子里有点乱。 鹿群中又走过来几头母鹿，在奇奇身上嗅了一阵，显然是接纳了她。最后，那只领头的大公鹿也凑过来，在奇奇身上显然没有发觉同性的气息，也就没有表现出顶架的意思，还用树杈一般的长角和奇奇的小胳膊碰了碰。 倒是那个毛毛有点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向着大公鹿龇牙示威。 大公鹿低头一个俯冲，就把毛毛吓得屁滚尿流，灰溜溜跑回胖子这边，迎接它的是王三炮十分痛快的一声“该”。 胖子算是彻底放心，不过心里也很纠结：第一关算是过了，可是小萝莉有没有本事把鹿群招安呢？ 正琢磨着呢，只见奇奇领着三四头小鹿，向这边跑回来，虽然后面几头母鹿一个劲叫，但是几个小家伙就是不回头。 好啊，这招厉害，都快赶上绝后计了，小萝莉的潜力无穷大。胖子忍不住击节叫好，真想在奇奇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两口。 “咱们先撤吧。”王三炮也看出门道，在旁边提醒胖子，话说有小崽就不愁长不大。 胖子脸上笑眯眯，开始慢慢往村子方向走，一步十回头，密切关注后面的情况。 鹿群显然被奇奇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东张西望，连美食也不吃了。很快，就有几只母鹿也跟上来，大概是那几只小鹿的亲娘。最后，剩下的几头公鹿也跟上来。 胖子故意慢腾腾走，奇奇也终于追上来，几只幼鹿看到胖子眉开眼笑，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朵根，都对他提高警惕，离得远远的。 大部队沥沥拉拉分成三个阵营，最前面是奇奇他们领着几头幼鹿，中间是几只母鹿，嘴里不时发出深情地呼唤，最后面是几头公鹿，显得有点无可奈何。 看看快到村子，胖子心中一动：“三叔，你快进村，告诉各家各户都先别出来人，看把鹿群惊了。” 那帮野小子要是嗷嗷冲上来，恐怕连幼鹿也得吓跑。 就这样，胖子和奇奇领着鹿群，走进静悄悄的靠山屯，那景象，多少有点鬼子进村的意思，村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胖子还是忽略了一点王三炮管住人，却管不住狗，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嗅到野牲口的气息，顿时一阵狂吠，百犬争鸣。 后面的母鹿公鹿立刻掉头，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胖子可怜巴巴的视野之中。幼鹿也惊恐不安，幸亏有奇奇一个劲抚mo它们，这才没有撒丫子。 “狗娘养的！”胖子心里把那些臭狗骂翻天，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不过这话等于白费，那些汪汪叫的家伙当然都是狗娘养的。还好，总算还有五头幼鹿来安抚胖子受伤的心灵。 直接把幼鹿领到自己家，胖子把大门一开，幼鹿进院。两只狗崽脆生生的叫着扑奔过来，叫胖子一脚一个，卷回狗窝，然后把木头门一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大辫子从屋里探出头，看到幼鹿，眼睛一亮，弯弯的眉毛一挑，从屋里钻出来：“黄大哥，这是你领回来的，真是太棒了！” 胖子刚要点头承认，奇奇的声音忽然传来：“一大早就把我叫去，小玉姐你还不明白吗？” “奇奇才是最棒的。”大辫子凑到奇奇面前，也伸出纤细的手指，抚mo小鹿可爱的脸颊，指尖都感觉到一股温润的气息。 胖子郁闷地摸摸自己的胖脸，心中暗暗发狠：就不能叫我露露脸，再和我作对，明天就给你送回去…… 随着王三炮的一声大喊，警报解除，随后，人们就开始往胖子家聚集。 院外很快就围了一群人，扒着大门和木头仗子往里瞅，看到五头幼鹿围着奇奇转，没有不吧嗒嘴的。 弄一窝野猪崽也就罢了，顶多能吃肉，这梅花鹿可不一样，三年就能割茸，一年一茬，这鹿茸可是值钱的玩意。 胖子看到人们热切的目光，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说两句，他清清喉咙，浑厚的声音就飘到院外：“乡亲们，这几头小鹿可是宝啊，以后咱们靠山屯办鹿场全靠它们呢，等小鹿长大下崽，再匀给大伙养。鸡生蛋，蛋生鸡，用不了几年，咱们的鹿场就能形成规模。” 人群立刻喔喔成一片，大脚嫂忽然扯着嗓子嚷道：“胖子，等再下崽，我们家第一个买！” “我。” “还有我，排第三号！”…… 眨眼间，连重孙子辈的幼鹿都给预定出去。 大伙踊跃是好事，但是狼多肉少，胖子自身还想发展壮大呢，哪来这么多梅花鹿，幸亏这时候还没提倡野生动物保护法，不然，胖子第一个就得被抓去蹲笆篱子，当然也跑不了小萝莉，算起来她才是主犯。 胖子挠着脑袋，向村外望了望，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要是那些大鹿不跑就好了，或许这法子能成，值得试一试。 第二十二章 我和小鹿不得不说的故事 吃过早饭，胖子刚要补一觉，大辫子就领着奇奇上学了。五只小鹿忽然没了主心骨，立刻就开始造反，前后院乱窜，没一刻安生，幸好仗子比较高，也挺严实，一时才没跑掉。 毛毛领着两只小狗崽也欢儿起来，跟着一起疯,在后面乱追一气，气得胖子把它们都塞到屋里关禁闭。 最后实在没办法，胖子只好动用木盒，想把它们都收进里面。可是幼鹿又蹦又跳，不肯配合，宝盒也发挥不了功效。 看来，装点不会动弹的死物还成，想要装欢蹦乱跳的小鹿，胖子还是有心无力。 虽然胖子体力好，脑门上也见汗，这时候王三炮在家睡了一觉，惦记着这边的幼鹿，过来查看，正好看到胖子前后院折腾。 “这是咋整的？”王三炮也懵了，扬着俩胳膊在外面往里轰，胖子这才稍稍松一口气：“奇奇一走，这帮小家伙就开始撒野。” “要不把奇奇先叫回来？” “第一天开学，说啥也不能旷课。”胖子急得一脑子白毛汗。 “那我就只好用绝招了，你等着，我回家取点东西。”王三炮迈开大步，噔噔噔就跑没影。 这家伙不会是一急眼回去拿枪吧？胖子心中忐忑：想干点啥事都不易啊。 不一会，王三炮就又跑回来，还好没拿枪，却端着个狗食盆子，里面黄呼呼的铺了一层。 胖子从大门上面接过盆子，酱香扑鼻，原来是装了点大酱。 “三炮叔，用这个喂鹿啊，用不用薅几根大葱？” “凡是吃草类的大牲口，都喜欢吃盐，大酱比盐还香，你喂它们试试。” 胖子把狗食盆子扔到地上，酱香渐渐散发出去，几只幼鹿慢慢聚拢过来，然后就一阵疯抢，把狗食盆子推得叮当响，就连胖子给它们抓痒痒也不管了。 很快盆子就底朝天，几只幼鹿总算安生下来，胖子一边挨个溜须，给它们抓痒，还舀了半盆清水给幼鹿饮水。同时心里慨叹：啥事都要懂行才行。 大概是吃得有点咸，幼鹿很给胖子面子，喝得挺痛快。到了这时候，别说是凉水了，就是它们想喝酒，胖子也肯定毫不犹豫地把屋里的老白干拿出来。 整个一上午，胖子觉也没睡上，中午奇奇放学回来，胖子就一头扎到炕上，不到半分钟，鼾声大作。 等到胖子睁开眼，屋里早就不见人影。舀了半瓢凉水灌下去，胖子忽然想起外面的幼鹿，连忙夺门而出。 几头小鹿脖子上套着绳子，绳子一头系在那几棵老榆树上，它们都悠闲地躲在树荫下，一个个跟乖宝宝似的。 胖子这下才放心，转回屋，掀开锅盖，只见帘子上热着饭菜，还冒着热气。 家里有女人就是不一样啊，心里也一阵热乎。胖子扒拉完饭，就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把拴着幼鹿的绳子都解下来，拉着就走。可是这只是胖子的一厢情愿，小鹿们可并不这么想：大热天的，凭什么跟你走？ 一个个弓着腿，卜楞着脖子，一步不动。胖子也不敢使劲拉，也舍不得使劲。不过胖子现学现卖，找个破盆子，上队长家要了一小勺大酱，在前面勾引。 幼鹿毕竟太嫩，不知人心险恶，渐渐就被胖子引出村，一直向北，来到胖子开荒的地方。先把小鹿在几棵大树下拴好，胖子就开始干活。 他选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距离那口圣泉井不远，然后就开始打桩，准备在这围一个鹿栏。开始不用太大，有二百平就足够。 山里的木材有都是，胖子还有膀子力气，大斧子抡得呼呼生风，一气干到红日西垂，立桩就打完，明天只要绑上横杆就算完工，不过需要铁丝洋钉之类，胖子家里没有。 “收工——”胖子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比较满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忽然听到肚子里咕咕叫。 家里的饭大概做好了吧？胖子美美地想着，然后把幼鹿解下来，准备回家。 唯一叫胖子稍稍遗憾的是，那群失去了幼崽的鹿群没见影，不过来日方长，有小绵羊就不怕引不灰太狼。 可是问题马上出现了，幼鹿又来了犟脾气，不肯配合胖子的行动，搞起消极抵抗。 胖子又找来装大酱的盆子，盆底舔得比脸还干净。 没办法，胖子就和五个小家伙耗上了。都说老牛有脾气，比较犟，现在胖子总算明白，梅花鹿的脾气才是最大的。 正在相持不下之际，忽然幼鹿发出一阵欢快的鸣叫，撒开四蹄，一起向胖子这边冲过来。 胖子本来正和它们绷着劲呢，一下子就闪空了，摔了一个倒栽葱，手里绳头也撒手上天，幼鹿灵巧地从他的身上一跃而过。 追，狼狈地地上爬起来，胖子却看到令他无比惊骇的一幕：几头幼鹿围在一个小女孩身边，欢蹦乱跳，优雅的身姿跳起足有半米多高，四蹄飞扬，正撒欢呢。 可下看到亲人啦，此时此刻，胖子和小鹿一路心气。 在接受了小鹿的朝拜之后，奇奇向走过来的胖子刮刮鼻子：“怪叔叔真棒，刚才那个跟头摔得真的很帅哟。”后者则一脸悻悻地看着不远处的大辫子，心中暗叫倒霉：怎么每一次最狼狈的时候都被她撞上，我的光辉形象啊！ 大辫子也抿着嘴，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叫胖子心里更郁闷。 她走到胖子身前，忽然抬起手向胖子头顶伸去。胖子一动不动，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心跳有点加快，砰砰砰跟打鼓似的。 把胖子头发上的草沫子摘下来，大辫子的神情很专注。淡淡的夕阳倾泻在她的脸上，发梢也染成金红色，胖子心中一颤，这一刻就化作记忆中最美好的一瞬。 “回家喽——”奇奇一声欢呼，带着小鹿往回跑。胖子看得两眼发直，人家根本就不用牵着，就跟领着几只小花狗。真是人不人气死人啊。 不过胖子也有自己的享受，和大辫子一起沐浴在夕阳之下，前面的小山村炊烟袅袅，更远处苍山莽莽，胖子只希望这样一直走下去。 以后的几天，胖子继续做鹿栏，接送小鹿的差事则由奇奇来完成。人家的娃放猪放牛，小萝莉放鹿，成为靠山屯里独一无二的风景。 这天，胖子正在钉围栏，忽然听到小鹿发出欢叫，他以为是奇奇又来了，连忙向那边瞟了一眼。 这一眼叫胖子差点喜极而泣，十几头成年梅花鹿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幼鹿在母鹿的肚皮下面一个劲乱拱，大鹿则爱抚地用舌头舔着它们的宝贝，母子神情，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胖子也看得入神，浑然忘记脑子里那些功利主义的念头。 第二十三章 收秋 直到傍晚时分，小奇奇来例行公事，胖子才醒过神，大鹿不走，胖子也就决定先不回去，晚上在这守夜，顺便看青，等鹿栏建好，连大带小一起通吃。 经过半个多月的磨合，鹿群终于安稳下来，大大小小一共是十七头。王三炮天天没事就来转悠一趟，磨叽着要割茸。 胖子也听他说过，割鹿茸最好在七八月份，现在已经是鹿角，不是鹿茸。再说，刚刚培养点感情，要是刀子锯头齐上阵，估计这些公鹿非造反不可。 没办法，王三炮也只能望鹿兴叹，暗暗下定决心，明年早点下手。 渡过了困难期，胖子的懒劲也慢慢滋生，最后以每月五块钱的价格，雇佣村里的张老汉负责看护鹿栏。 一个简易的窝棚在鹿栏旁边矗立，白天可以躲阴凉，晚上也可以在里面睡觉。不过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胖子琢磨着趁着农忙前这半拉月，盖上两间小房，到了冬天，又保暖，又安全。 说干就干，靠山屯就不缺石头和木料，最大的花费就是吃饭，天天十几个壮劳力干活，连吃带喝，等房子盖好的时候，胖子也凿出十几张大团结。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卖人参的钱已经花掉一半，胖子心里有点没底：过两天买树苗啥的都得用钱，可得悠着点花。人民币再坚挺也架不住有出没进啊。 村里人盼了大半年的秋收终于到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金黄，家家户户，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部上阵。掰苞米、割黄豆，起土豆，忙得脚打后脑勺。 不过，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收回来的那可都是钱啊。 村里的小学也自然放农忙假，大辫子虽然不忙，但是娃儿们忙啊，即使不能上大地帮着收庄稼，在家喂鸡喂猪，烧火做饭也算半个劳力。 大辫子出来一个多月，正好回家看看爹妈。胖子把乡亲们送的山货收拾了两大包，榛子、松子、干蘑菇、山里红、大枣鸭梨等等，足有上百斤。 幸亏胖子体格好，走了几十里山路，把大辫子送出大山。唯一遗憾的是，这一个多月，没啥进展。 胖子晚上睡觉前也琢磨过：一来是年龄的差距太大，根据奇奇透漏出的小道消息，大辫子今年才十九，跟胖子足足差了九岁半。 其二可能是胖子自身的形象不太符合大姑娘们的审美观点，体型太肥。 胖子也曾经想琢磨点补救措施，可是每一次刚想两分钟就睡着，没办法，胖子是属于那种沾枕头就着一类的，啥愁事闭眼就忘。 大辫子向胖子挥挥手，搭上了一辆大马车。看着胖子憨憨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又看看身边的两个布口袋，大辫子心里忽然感觉很踏实。 确实，跟胖子和奇奇生活的这段时间，除了开心之外，剩下的就是踏实，不过，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浪漫激情。 以大辫子所处的年龄来看，恋爱应该像雾像雨又像风，而胖子，则只是像一块石头。 晃晃脑袋，大辫子想把胖子的身影排除，可是不知怎的，却迟迟挥之不去。石头也有石头的好处，一旦生根，就再也难以撼动。 胖子回到家，看到奇奇正趴在桌上写作业，一比一划，小样还挺认真，胖子忍不住逗她：“你不是不喜欢学习吗？” 奇奇抬眼白了他一下：“我是不愿意参加那些辅导班好不好，奇奇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胖子嘿嘿一乐：“别人家都去地里收秋，咱们也不能闲着，也要收秋去。” “咱们家也没种地，收拾啥？”奇奇打量胖子的眼神有点像看白痴，不过，她现在已经习惯使用“咱们家”这样的称呼，也算承认和胖子是一家人了。 “百里大山，好东西还不够你收拾的？”胖子早就计划好了，现在漫山遍野都是宝，划拉点山货就能卖钱，只不过正是农忙季节，没人上山。 “好耶——”奇奇一声欢呼，嗖的一声跳下炕：“怪叔叔，咱们现在就走。” “你不是爱学习吗，怎么不学了？” “晚上回来再学，快走啦——” “毛毛不能去，到大山里跑回去找妈妈，你可别哭鼻子。” “才不会呢，毛毛可乖了。”奇奇摸着毛毛那毛乎乎的小脑瓜，毛毛则朝胖子龇牙咧嘴抗议。 出了村子，就看到田野里一派繁忙景象，各家各户的田里都是人，唰唰唰，镰刀挥舞，咔咔咔，苞米棒子划出一道金黄的弧线，飞上小山一样的苞米堆。 半路上看到不少老乡用自家的牛车往回运粮食，脸上的褶子里都含着笑容，娃子们跟在车后，捡拾掉落的豆枝子。就连一向慢吞吞的老黄牛，也四蹄翻飞，尾巴乱甩，跑得比平时欢实。 相比之下，胖子和奇奇算是大闲人，胖子胳膊上挎个筐，见人就打招呼：“今年收成不错啊”，可是却感觉老乡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很快胖子就明白过来，在这个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家家户户收庄稼都跟往回抢庄稼似的，他的表现有点太过清闲。 于是也连忙加快脚步，紧跟时代步伐，一溜小跑钻进林子，因为已经是后半晌，所以胖子没敢钻深山，就近采点山货就成，明天开始再往远走。 这片林子是松树，是天然林，全都是又粗又高的红松，松脂散发出的清香直打鼻子，树空里杂生着各种灌木，上面大多挂着各种颜色的浆果，山葡萄、黑加仑什么的，大多数胖子都叫不上名字。 奇奇这下可来劲了，小手忙活不停，小嘴鼓鼓囊囊，小嘴巴早就染成紫红色，还一个劲嚷嚷“好吃”。 胖子心里有点不落底：“奇奇别瞎吃东西，小心中毒。” “嘻嘻，只要是毛毛能吃的，我就跟着摘。” 胖子这才发现，毛猴忙活得比奇奇还欢呢，不由点点头：“看来儿童的智慧也不可低估。” 奇奇正忙着呢，也没工夫搭理他，正把小手伸向一串红果，忽然一样东西从天而降，砸在她的脑瓜上。 “哎呦——”奇奇捂着脑袋抬头看，高高的松枝上蹲着一只小松鼠，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她。 胖子从地上捡起一个松塔，看来是上面那个小家伙也忙着收秋，储备越冬的粮食。 松树塔在手里磕打两下，胖子的掌心就出现几粒胖乎乎的松子，颗粒十分饱满。磕开外面的硬壳，清香扑鼻。 扔到嘴里一嚼，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句，油而不腻，满齿留香，连忙又给奇奇磕了两粒。 奇奇把一粒松子放到嘴里一嚼，却捂着腮帮子直哎呦，敢情是吃倒牙了。这些野果子糖分足，酸性也大，极容易倒牙，就连松仁这样软乎的东西也嚼不了。倒是毛毛伸出毛烘烘的小爪子，把剩下的松子拣到嘴里，吃得直点头。 胖子看着毛毛，又抬头看看直插青天的大树，脸上浮现出坏笑：天天白吃白喝，现在该你出力了。 毛毛却浑然不知已经被某人算计，咔吧着小眼睛等着胖子给它扒松仁呢。 第二十四章 松鼠大作战 “毛毛，动作快点！”胖子靠着一棵老松树坐着，往嘴里塞了一粒山葡萄，然后仰头向大树上的毛猴发布命令。 毛毛嘴里发出吱吱地抗议声，不过手上还真不含糊，手脚并用，连揪带踹，拳头大小的松塔噼里啪啦往下掉。 树下并排摆着两个筐，松塔直接落在里面，落到地上的则有小萝莉负责。两员小将忙得热火朝天，胖子则只是动动嘴：动嘴指挥，动嘴吃。 看到筐满了，胖子就往木盒里一倒，就算把毛毛累趴下，盒子也装不满。 周围树上围过来几只小松鼠，看到有人跟它们抢粮食，而且效率奇高，都看傻眼了。 忽然间毛毛几个松塔扔过去，松鼠们立刻四散，毛毛心里肯定很生气：“都看耍猴咋的！” 松子拿到城里，绝对是好东西，好吃又滋补。只不过采集起来并不容易，多数时候都是小孩拿着长竹竿往下捅，还不敢找太高的树，够不着，也就是弄点自己家里吃。 要等到松塔自然掉落，松子早就开裂，只能拣松塔烧炉子，甭想弄松子。 也该着胖子走运，偏偏弄了毛毛这小家伙，平时看着讨人嫌，今天终于发挥特长，胖子看着它也顺眼不少，考虑回去赏给它点好吃的。 一直到太阳落山，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功，为了掩人耳目，两个筐里都装着松塔，一个胳膊垮一个。 毛毛累得走道都有点打晃儿，胖子心里也怪不落忍的，叫他蹲在自己宽厚的肩膀，然后递过去一个糖球。 溜溜达达回到村，大多数人家也都刚收工，看到胖子收了两大筐松塔，都羡慕不已，看着毛毛的眼神也跟往天不一样。 胖子毫不吝啬地夸着毛毛，明天还指望人家出力呢，反正夸两句也不花钱。 晚上睡觉的时候，自恃劳苦功高的毛毛抢占了炕头这块风水宝地，结果被胖子毫不客气地扔到炕梢。 毛毛累了一下午，也不计较，很快就睡着了，就连小猫仔扒拉它的尾巴都没感觉，真是好同志啊。 第二天一大早，采松子三人组继续上山，奇奇和毛毛先吃了几个野果，就在胖子地督促下开始干活。 胖子坐在树下抽烟，看着满林子的浆果，胖子忽然又有了点想法。记得在原来那个时代去过一个农庄，喝过家酿的葡萄酒，味道不错。 不过家里暂时没有大缸，不行改天再跑一趟公社，到供销社买几口，过些日子腌酸菜也得用，不好，这不又得花钱。 正在琢磨着呢，就听到树上乱套了，连忙抬头观看，好家伙，足有几十只松鼠聚拢过来，正在声讨毛毛。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毛毛岂能把小小的松鼠放在眼里。它连蹿带蹦，满树追松鼠。 不过松鼠一辈子以树为家，技艺更加精湛，大尾巴摇晃起来，弄得毛毛眼花缭乱，左突右冲，也奈何不得这些小个子。 胖子也暗暗称奇，都说松鼠胆子小，这领地意识还蛮强。估计是看不惯毛毛和它们抢粮食，这才跑来捣乱。 奇奇在下面瞧热闹，小巴掌拍得通红：“毛毛加油，小松鼠快点跑，别被抓到。”好嘛，她倒是不偏不向。 胖子一看这么闹腾下去也不是办法，耽误正事啊。于是连忙叫奇奇给毛毛下达命令。 毛毛刚采了一小会，松鼠又来捣乱。毛毛同志性子又不是太安稳，又和松鼠纠缠到一块。 想不到采集大业会被小小的松鼠破坏，胖子也有点着急，找了两个土块扔上去。可是树太高，松鼠又灵活，根本无济于事。 胖子真恼了：“再闹腾我就回去取洋炮去！” “要枪啊，我这有。”奇奇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逃出一把枪来。 胖子一看，是烟火枪。用粗铁丝弯成枪把，前面穿上一节一节的自行车链子，最前面镶上一个子弹壳。发射的时候，在子弹壳的后面顶上点火柴头前面的白磷，子弹壳里面装上少许火yao，一定要顺药，横药就炸膛了。 虽然是小孩玩意，胖子也觉得可以试一试。先命令奇奇把毛猴叫下来，抱到一边。然后顶上火柴头，拉开大栓，大栓上用皮筋带着，一扣扳机，啪得一声脆响。 树林本来十分寂静，而且树木还拢音，所以枪声就显得越发清脆。 嗖嗖嗖，树上的松鼠立刻跑得无影无踪。胖子拿着烟火枪使劲一挥：“继续干活。”那感觉，有点像武工队长拔出盒子炮喊“冲啊”。 一天下来，收获不小，那些松鼠再也没敢来捣乱。胖子也采了不少浆果，主要都是山葡萄，反正有地方装。 而且通过这一段的观察，胖子也发现，木盒的保险作用确实比较理想，野猪肉放到里面一个多月，一点都没变质，胖子已经和奇奇偷偷摸摸吃了好几顿。 因为这个，木盒也变成胖子的贮藏室，下来的新鲜水果，胖子都留了一些。这地方冬天长，漫漫长夜，天寒地冻，要是吃上点鲜果那还了得。要不是担心露馅，胖子都准备多储存点，留着冬天再卖。 一连三天，工作的重心都放在采松塔和采野果上，胖子的体质超强，一点不累；奇奇别看小，身体大概也得到改善，蹦跶一天也不嚷嚷腿疼。 就是主要劳力毛猴有点吃不消，走道直拉胯，躺到炕上就一宿。 又是夕阳西下，胖子扛着毛猴领着奇奇往家走，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屋顶的烟囱冒烟，奇奇欢呼一声：“小玉姐姐回来啦！” “哪能呢，刚回去三天，一定是你李奶奶。”胖子虽然也抱有一丝幻想，但是却知道不大现实。 进到院里，胖子把松塔到出来，奇奇则早就钻进屋，随后胖子就听到小家伙喳喳：“小玉姐姐，真是你啊！” 胖子把筐一撇，也紧跟着进屋，只见大辫子俏生生地站在眼前，四目相对，倍觉亲热。 “这么早就回来了，二老身体都挺好？”胖子率先打破沉默，他也有点纳闷，农忙假好像是半个月呢。 眼睛一扫，胖子终于发现，屋里又多了一个姑娘，大高个，梳着俩个小短辫，长刘海，一双眼睛尤其灵活，鼻头有点翘，显得很俏皮，穿着一件连衣裙，显得亭亭玉立，而且看着还有那么点眼熟。 第二十五章 唠唠家常 “我表姐叶莺，在县里的土产公司，这次到咱们公社收购站下乡蹲点。”大辫子把来人介绍给胖子。 “我们早就认识了，这位去我们那卖过人参，是吧？”长刘海俏皮地眨着眼睛，终于叫胖子回忆起来，在土产公司见过一面。 “欢迎你，叶莺——同志。”胖子连忙打了一声招呼。 叶莺主动伸出小手，和胖子握了握：“这两天正赶上农忙，我就清闲起来，想不到来对了，你院子里的松子我收了。” “好啊，上门服务，我回头给你写封表扬信。”胖子憨厚地笑着。 “说定了，年终我还想当劳模呢。”叶莺显然性子比较活跃，不像大辫子那么文静。 饭菜已经准备好，大大小小四个人围了一桌子。饭是捞得二米饭，小米和大米掺和到一起。不是蒸饭，而是捞饭。 农村的捞饭很特别，烧上半锅水，然后把米到进去煮，煮到五分熟用笊篱捞到盆里，再放到帘子上用气蒸。 最后蒸出来的饭一粒是一粒，不沾不黏，非常有嚼头。而且捞饭的米汤也好喝，放两勺糖一喝，又甜又香。 菜是酱茄子，配上一盆蘸酱菜，再加上大葱辣椒什么的，也很下饭。 毛毛自恃劳苦功高，也凑到饭桌前，胖子也没撵它，专门找了个盘子，连菜带饭弄了半盘子。 毛毛一手端盘子，另一只手往嘴里扒拉饭，吃得有模有样。时不时还那根菜叶到酱碗里杵一下，叶莺看着稀奇，一个劲咯咯笑。 胖子因为饿了，无暇他顾，专心吃饭，夹菜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毛乎乎的爪子拿着一个青辣椒伸进酱碗，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把毛毛手里的辣椒抢下来，给它换了一个菜叶。 好家伙，毛猴要是吃小辣椒，非把桌子掀了不可。 噗嗤一声，胖子一看，叶莺捂着嘴笑呢，显然那个辣椒是她给毛毛的，毛毛又比较实在。 “看不出来，这家伙原来是个小妖精，专门惹祸，得小心她点。”胖子对大辫子的这位表姐有了新的定位。 吃过饭，天也快黑了，胖子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把木盒里面的松塔都倒出来，然后割下一块猪肉扔进屋：“明早咱们包饺子。”说完，就到鹿栏那边的新房睡觉。 听说胖子这有梅花鹿，叶莺也嚷着要去，最后被大辫子拦下。 走到村口，就听到队长的声音从大喇叭里面传出来：“乡亲们，县里土产公司的叶莺同志到咱们村来收山货，家里有的明天抽空去胖子家卖……” 胖子摇摇头：拿我家当收购部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找个山沟给梅花鹿割了点嫩草，胖子这才回家。走到房门外边，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胖子就很不厚道地站在那听贼音： “小玉，我看胖子对你好像有点意思，你八成也喜欢人家吧，要不怎么跑到他家来住，嘻嘻……” “瞎说啥呢……” “我看胖子人不错，人厚道，脑瓜活，能想起养鹿这招可不简单，你要是不干，我就先下手喽……” “德性，用不用我给你们搭桥……” “咯咯……” 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悄悄退到大门外，然后扑腾扑腾跑进院，推门进屋，看到饺子已经包好，摆了两盖帘，就等他回来煮呢。 “今个过年了。”胖子吧嗒两下嘴。 叶莺看着他抿嘴笑，大辫子的脸上则稍稍泛起红晕，奇奇在炕上低头逗着毛毛玩，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饱餐一顿，叶莺要留下收山货，胖子则继续去采山货，大辫子自然也被奇奇拉去当差，出门的时候，被叶莺胳肢了几下。 话说大辫子回家之后，开始挺高兴，第二天就坐不住，总觉得心慌，第三天就跑回来。他娘还一个劲说：“心里有了那帮娃子，把娘都忘了。” 大辫子自己也说不清，反正是回来了，幸好有表姐做幌子。 走到村口的时候，碰到二柱子赶着牛车，正在那跟别人嚷嚷：“昨天掰的苞米没赶趟拉回来，今早去的时候一看，少了一堆，咱村原来可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啊！” 胖子看到他的眼珠子向这边直瞪，显然是别有所指，不过胖子当然不会讲这点事放在心上，反正也没做这个亏心事。 进了林子，毛毛就十分自觉地爬上一棵大松树，看到毛猴在树上忙活，大辫子也觉得有趣。看了一会，就和胖子一起采山葡萄。 胖子干起活来更痛快了：“听说葡萄酒养胃，等咱的酒好了，给家里的老人多拿点，天天遛着喝，药补不如食补。” “嗯”，大辫子也破例没有推辞，过了一会，向胖子问道：“黄大哥，你家是哪里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胖子心中小小激动了一把，有门，一般谈婚论嫁前都得先了解一下彼此的家境，不过这个问题不大好回答。 “我家是南方，广东的。”胖子决定远点说着，免得露马脚。 “哦。”大辫子偷偷瞟了胖子一眼，难怪这么白净，北方汉子一般都粗犷豪放，很少有白白胖胖的。 “家里人可都好？” 胖子更犯难了，要是别人，随口就答应一下，大辫子可不能糊弄，可是，胖子也不能咒自己的老爸老妈早死啊。 “家里都搬到那边住了，我不愿意去，就留下了。”无奈之下，胖子只好找了这个借口，反正现在这个时候两岸还联系不上。 “那你怎么不回城，现在知青都回大城市了？” “在乡下住惯了，觉得挺好，你不觉得吗？” 大辫子沉默一阵，忽然又问道：“我听奇奇说，原来你们都住在北京。” 胖子立刻吓出一身白毛汗：奇奇毕竟年幼，虽然有点小心眼，但是跟大辫子越混越熟，有时候难免说露馅。 “那啥，她是做梦想去北京，我糊弄说她妈妈在北京，小家伙就总念叨，也怪可怜的——走吧，咱们回去看看。”胖子连忙打起感情牌，并且决定结束这次闲谈。 远远地就听到毛毛惊恐的尖叫，胖子立刻色变，拔腿往回跑。 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出现在胖子的视野中，跟一座小山相仿，而奇奇就站在它前面几丈远的地方，脸上写满恐惧。 啊——，大辫子发出一声惊呼，然后连忙捂上嘴。 黑家伙慢腾腾地转过头，胖子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黑瞎子——” （有人偷看剧本，就是那个叫悍匪骷髅的家伙，忒不厚道了，黑瞎子还没等出场就在书评区瞎嚷嚷，人家那可是重量级人物啊） 第二十六章 霸王枪 奇奇一边从地上拣松塔扔进筐里，一边时不时往嘴里扔野果子，嘴里还哼哼着前两天大辫子教的儿歌：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跳——”忽然，她忍不住揉揉眼睛：“真有熊呀！” 一头比她还高出一大截的黑熊出现在奇奇前面，奇奇在动物园还给狗熊扔过饼干，所以认识。 当她面对野猪崽和小鹿，甚至在脑袋顶着两个大丫杈的大公鹿面前，奇奇都没感觉到害怕，但是当黑瞎子那长长的嘴巴张开，露出沾着少许白沫的大嘴叉子时，奇奇真的害怕了。 虽然看马戏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憨态可掬的狗熊踩跷跷板，投篮球，但是奇奇听怪叔叔说过，野生的狗熊最凶，连老虎都不怕。 惊恐地盯着黑铁塔一样的熊瞎子，奇奇开始向后退。扑通——正好绊倒装松塔的筐上，奇奇的整个身子就栽进里面，只有两只小脚露在外面乱刨。 “哇——”奇奇清脆的哭声在树林中响起。 熊瞎子卜楞几下脑袋，然后开始往前凑乎，扑腾扑腾，整个地面似乎都在震颤。 声音同样震颤着闻声而来的胖子，他忍不住大喊一声，企图吸引熊瞎子的注意力。然后，向身后的大辫子嚷道：“你快跑，回村找三炮叔报信！” 黑瞎子回头瞅了一眼胖子，似乎对他没啥兴趣，哼哼一声之后，继续掉过头向奇奇走去。 胖子虽然知道奇奇对动物有一种神奇的亲和力，但是，对黑瞎子这样的庞然大物能不能有效，胖子心里根本没底，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 口中“啊啊”两声怪叫，胖子从衣袋里摸出烟火枪，因为要防备松鼠的骚扰，所以里面已经装上火yao。 拉上大栓，胖子砰得放了一枪。他也没想用烟火枪打熊瞎子，这东西连耗子都打不死，他只是想吸引熊瞎子的注意。 清脆的枪声似乎叫熊瞎子回忆起什么，它猛然转身，张嘴吼了一声，声音无比愤怒，然后就向胖子这边冲横冲直撞而来。 刚才走路慢得像是散步，但是现在，却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看不出一丝笨拙。 胖子可不想和这个重量级的家伙硬拼，论份量没人家重，论力气估计也没人家大，不跑还等啥。 可是这一转身，胖子却惊愕地发现，大辫子还在身后，一手扯着他的衣角，脸上写满惊恐。 “你先跑！”胖子怒吼一声，一把将她推个跟头，滚到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然后转过身，手里忽然出现一把枪。 一簇红缨在枪头飞扬，枪尖磨得十分锋利，转动起来，也是闪闪发光。 红缨枪，在*时红极一时，几乎家家必备，是保卫祖国的有力武器。胖子前两天看青的时候，就向李队长要了一把防身，今天在这个危急时刻终于派上用场，迅速从木盒中调出来——那啥，总比空手和熊瞎子练摔跤强啊。 这工夫，熊瞎子已经冲到胖子身前，人立而起，前胸露出一片月牙形白毛，一尺多长的大巴掌向胖子抡过来。毫无疑问，这要是扇上，胖子的脑袋肯定得飞出去。 熊瞎子之所以能成为林子里面的无冕之王，主要原因都在这两只前掌上。要是卯足劲，胳膊粗细的小树，咔嚓一下就断成两截。 另外就是它的大肉屁股也很有威力，熊瞎子喜欢抓住猎物，然后塞到屁股下面，好几百斤的重量压下来，谁也扛不住。 有了这两样利器，它们就很少动嘴。不像老虎、野狼什么的，见到猎物就吓死口，转往脖子上叨。这也与他们的食性有关，黑瞎子基本不属于肉食性动物。 今天，胖子就有幸见识到熊掌的威力。他哪敢硬接，仗着最近反应速度变得异常灵敏，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啪——，熊掌重重落到树干上，上面的枯枝簌簌落下，还夹杂着几个松塔。 胖子一咬牙，呀的一声，手里的红缨枪全力捅出去。如果不是最近体质得到极大改善，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超出常人，胖子绝对不敢反击。 红缨枪又快又猛，在胖子感觉，就算面前是一块大石头，也能穿个透笼过。噗的一声，胖子感觉到枪尖遇到一股极富弹性的阻力，然后就刺进去。 熊瞎子站起来比胖子还高一头，所以胖子这一枪正好刺在那片月牙形白毛的中间。 “嗷——”熊瞎子摇晃着脑袋发出一声咆哮，嘴里的白沫都甩到胖子脸上。大巴掌一挥，枪杆啪得折断，胖子就觉得一阵大力袭来，身体也踉踉跄跄跑出好几步，然后滚落在地，看来，还是没有这家伙劲大。 两只胳膊火辣辣的疼痛，好像断了一样，胖子忍不住哼哼两声。强烈的刺痛反倒叫胖子的脑袋更加清醒，他不敢在原地停留，就势一滚，骨碌到一棵大树后面。随后就看到一个小山般的黑影出现在他刚才停身之处，正是那只彻底暴怒的熊瞎子。 虽然上次莫名其妙弄死野猪，但是胖子不敢在熊瞎子身上进行类似试验，这家伙体重太大，刚才那一扑之势，恐怕超过千斤，还是不要试验的好。 “砰！”一声巨大的枪声在树林中回荡，而且距离这里已经很近。 胖子心头一喜：“三炮叔，这边——” 熊瞎子庞大的身躯在枪声中一震，然后向胖子咆哮一声，掉头向密林深处冲去。 胖子呆立原地，熊瞎子临去是投向他的眼神，叫胖子的灵魂都感觉到战栗。 “黄大哥，你没事吧？”大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胖子身前，她的左脚稍微有点瘸，辫子上也沾了不少草沫子。 “没事——哎呦！”胖子甩甩两只胳膊，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右臂不听使唤，悠悠荡荡的。 “我没事，刚才推你那一下，用劲太大，伤着没？”胖子咬咬牙，还能挺住，甚至觉得挺开心，在黑瞎子的大巴掌下逃生，已经值了。 大辫子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个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胖子，在生死时刻表现出的彪悍，绝对是她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难道，这就是英雄？这一刻，大辫子的心彻底乱了。 奇奇也终于从筐里挣扎出来，噔噔噔跑到胖子身边，然后扑到他的怀里：“怪叔叔——” “没事了，奇奇不怕。”胖子蹲下身子，用左手使劲摸着小萝莉的头发。一股自豪从他的心底奔涌出来：咱现在也算爷们了吧，起码能保护我最亲近的人。 小萝莉抽搭几声，红彤彤的脸蛋挂着几颗泪珠：“怪叔叔，熊掌吃不上了。” 胖子愣了一下，然后伟岸的身躯栽倒下去。 第二十七章 黑阎王 王三炮提着猎枪赶到现场，看到胖子靠着松树坐着，左有奇奇，右有小玉，这才长出一口气：好悬啊—— 早晨听说二柱子家丢苞米，王三炮就有点疑心，赶过去一看，终于确定是黑瞎子祸祸的，那几个巨大的脚印就是最好的证据。 王三炮知道，黑瞎子记吃，可能还在附近林子转悠，连忙回家取了猎枪，他知道胖子这几天在北山采松子，就急火火赶来。 还没等进林子，就听到几声愤怒的嚎叫，王三炮连忙放了一枪，然后循声找过来。 “三炮叔，你的枪声救了我们，吓跑了黑瞎子。”胖子连惊带吓，有点脱力，不过问题不大。 看着胖子悠荡着胳膊，王三炮用手捏了两下：“脱臼了，得赶紧接上，时间长了有点麻烦。” “三叔，你会吗？”大辫子赶紧替胖子询问。 “哈哈哈——咔嚓。”在王三炮的笑声中，胖子觉得肩膀子一疼，随后胳膊就能活动了。 “哎呦呦——，你是给个动静啊。”胖子轻轻转了几下右臂，嘴里埋怨起来。 “回去擦点药酒就成了，你要是有准备，心里一紧张更疼。”王三炮自有道理，当然不在乎胖子的抗议。 “小玉的脚也扭了，你回头把药酒送我家得了。”胖子大言不惭地说道。 王三炮没搭理他，在地上看了一圈，捡起那个半截的红缨枪把：“小子，你用这个捅熊瞎子了？” 一听这个，胖子来劲了：“三叔，你是没看着，我那一枪，快如闪电，力可穿石，当年赵子龙在长坂坡……” 胖子响起前两天听广播，赵子龙大战长坂坡，估计自己刚才的表现跟他差不多——那啥，好像就是比赵子龙胖点。 王三炮盯着地上沥沥拉拉的血点子，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小子真是胆肥，熊瞎子要是受点伤，脾气更爆，不弄死你不罢休——你捅哪了？” “好像是胸口那个月牙形的白毛。”胖子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黑瞎子立起来的时候，就那块看起来最打眼。 王三炮一拍大腿：“追！”然后提着猎枪，循着地上的血迹，一溜小跑。 胖子向大辫子招呼一声：“你们先在这等着。”然后也急匆匆追上去。 在林子里穿了几里地，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少，胖子是啥也看不出来，只是跟着王三炮的屁股后面。 王三炮全神贯注，走走停停，眼睛不离地面，脸上也越来越乐呵：“小子，你走狗屎运了，这回弄不好要打个黑瞎子！” “不会吧，那是红缨枪，又不是猎枪。”胖子有点不相信，可是看王三炮的模样，好像还真不是瞎掰。 “你捅到黑瞎子的要害，黑瞎子又叫月牙熊，就是因为胸口的白毛，那里也是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明白了，就像游戏里面打怪，凑巧使出致命一击。”胖子心里这个美呀：老子现在也算条汉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野猪黑瞎子都不在话下，哪天再杀一只东北虎，就彻底出名了——不好，貌似黑熊东北虎都是保护动物，不会判刑吧——这下算真出名了！ “三叔，杀熊瞎子不会犯错误吧？”胖子提心吊胆地问道，心里琢磨着：我那也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杀山里的野牲口还有啥错？” 胖子轻轻拍拍胸口：幸好野生动物保护法这个时候还没实施，不过以后也得注意点，不能随便猎杀，好歹咱也是受过教育的人，这点素质也应该有。最好是驯养，比这一锤子买卖强…… “在那呢！”王三炮一声厉喝，端起猎枪，半跪在地上。胖子循着他的枪口向前看去，只见那只黑乎乎的熊瞎子正靠在一棵老松树上。 “是黑阎王！”王三炮又是一声惊呼：“三年前我打过它，脑门旁边还有伤疤，这家伙记仇，这两年总上村子边上来祸祸，村里的牲口叫它弄死不少。” “汗，我这也算为民除害？”胖子心里挺纠结。 “那家伙好像完蛋了。”王三炮站起身，端着猎枪往前走，不过还是十分谨慎。作为一个出色的猎手，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到了近前，两个人发现，熊瞎子的脑袋已经耷拉到一边，胸前的白毛已经染成一片血红，那半截枪头已经不知道被它扔到哪，伤口上堵着一把干草。 “瞧瞧，这家伙都快成精了，你要是捅到别的地方，根本就不当事。”王三炮很有感慨。 胖子在熊瞎子的脑袋上扒拉几下子，终于看到一条伤疤：“三炮叔，这是你给它留得纪念吧，我说这家伙怎么对枪声这么敏感——嘿嘿，我看你的枪法也不咋地，还不如我的红缨枪好使。” “闭嘴！”王三炮有点光火，想不到胖子还有毒舌的潜质：“这家伙估计有六七百斤，咱们爷俩是弄不回去，你在这守着，我回村叫人。” 胖子虽然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能把黑瞎子背回去，不过有点惊世骇俗，所以也就没吱声。 王三炮一溜烟跑没影，过了足有一个小时，这才领着一大票人跑回来，清一色是棒小伙，手里拿着杠子和绳子。 看到小山一般的黑瞎子，几个棒小伙围着它吧嗒嘴，还不时地向胖子望两眼，眼中充满敬畏。 山沟里的人和黑瞎子打过交道，知道它们是多么难缠，用一把红缨枪就能杀熊，只能说是奇迹。 “还愣着干啥，动手啊。”王三炮嚷嚷一声，大家七手八脚把熊瞎子的四肢捆上，中间穿上长长的杠子，杠子两边又打上横梁。 “一二三，起！”王三炮在旁边喊号，四个棒小伙一起发力，熊瞎子就被抬起来，晃晃悠悠，向村里走去。 路过胖子采松子的地方，叫上奇奇和大辫子，一起下山。奇奇一看见大黑熊，笑得无比灿烂：“怪叔叔真棒，奇奇能吃到熊掌了。” 胖子咽了一口吐沫，伸出手和奇奇的小巴掌击了一下，他素来喜欢美食，对熊掌这种高级货向往已久，只是所处的那个时代，想吃也没地方买啊，再说，就算有也吃不起，想不到今天竟然还有这个口福。 正想得美呢，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黄大哥，把着我点。” 胖子连忙将嘴角的口水擦掉：“小玉，要不我背你吧？” 大辫子脸上立刻涨红，咬着嘴唇点点头。胖子心花怒放，弯腰把大辫子背起来。一股女性特有的气息传过来，胖子感觉到后背上传来对方砰砰砰的心跳，速度很快。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女性如此亲密接触，胖子也觉得嗓子发干，连忙转移注意力：“你搂着我脖子点，走了。” 说完两手往身后一搭，忽然触到大辫子极富弹性的屁股蛋。感觉到大辫子的身子微微一颤，胖子连忙将两手下移，扳住大辫子的双腿，甩开大步向前进。 身后传来奇奇惶急的喊声：“怪叔叔等等我，奇奇也要背——” （这些日子白天停电，只能晚上更新，争取前半夜一章，后半夜一章。乡亲们起来喂二遍牛的时候顺便瞅两眼就成。） 第二十八章 蒸熊掌 四个棒小伙歇了三气，才把黑熊抬进村。引发的轰动绝对称得上重量级。除去上地干活没回来的，剩下的男女老少都出来瞧热闹。 大辫子在村口就主动要求从胖子宽阔的后背上下来，虽然胖子有点不舍，不过也没办法。看着围上来的人群，胖子不由冒出一句：“恐怕县委书记来了都没这么热闹吧。” “说啥呢？”大辫子娇嗔地在胖子腰眼上掐了一下，然后嗤嗤笑起来，小脸红扑扑，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胖子这才醒悟：原来县委书记的女儿就在身后呢。 熊瞎子抬到胖子家，那些小娃子就主动开始排队，胖子一问，才知道都等着分肉呢。 一看这架势，胖子也只好认命，否则他自己非被卸把了不可。 进到院里，胖子看到好几筐干蘑菇什么的，估计都是叶莺收的。然后就听到叶莺清脆的叫声：“熊瞎子——哈哈，我要了，部里好几年没收到熊掌和熊胆啦。” 某人咳嗽了一声：“熊胆可以卖给你们，熊掌我们还留着自己吃呢。” “是啊，我还没吃过熊掌呢。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小奇奇先是理直气壮支持胖子的观点，然后摇晃着小脑瓜“也”了半天。 胖子不由对小萝莉又高看一眼：行啊，挺能捅词儿啊，估计她妈最少也得高中毕业。想到这，忍不住向大辫子望了一眼。 叶莺还不死心：“胖哥，吃一个尝尝新鲜就得了，这玩意挺贵的。” 说话间，王三炮已经手起刀落，四个尺八长的熊掌被他卸下来，胖子上前拽过俩，叶莺手也不慢，也抢过两个。 王三炮一边给黑瞎子扒皮，一边呵呵笑道：“胖子，这熊掌是有名，可是吃到嘴里也不容易。” “三叔，你给好好弄弄，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胖子看着手里黑乎乎的大巴掌，上面除了黑毛就是老茧，估计还真整不了。 王三炮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拿的不对，熊掌最好吃的是右前掌。” 胖子一看，自己拽的是两个后掌，还以为吃猪蹄，连忙向叶莺道：“把你的前掌给我一个。” 叶莺扬起巴掌：“我给你一巴掌。”说完也忍不住笑了：“哪个是右前掌，我分不清了。” 王三炮过去拎出一个：“这个最肥大的就是，黑瞎子冬眠，不吃东西，就靠舔这个巴掌，所以才好吃。” 胖子伸出大拇指：要不啥事都得内行人才能做好呢。 不大一会，黑熊皮剥下来，铺到地上，老大一张。叶莺又嚷嚷一句：“这个我也收了。” 王三炮给黑熊开膛，先把手伸进去，在里面鼓捣几下，然后拽出一物，跟小皮球似的，裹着一层肥油。 把上面打了一个活结，然后把油脂拽下去，终于露出里面的东西，比大鸭梨还大，棕黑色，油光发亮。 “这就是熊胆？”胖子也看出点没到。 “先挂到门后，阴干就可以，这可是宝贝。”王三炮将熊胆扔给胖子，胖子想了想，又递给叶莺，后者乐颠颠跑进屋。 王三炮就开始剔骨卸肉，这大狗熊足有五六百斤，就是太肥，不过吃起来香。秋天正是黑瞎子最上膘的时候，好为冬眠准备。 一家割了一斤多，就下去一半，人们拎着肉，乐呵呵从胖子家离去，胖子看着也高兴：“挺好，就当给大伙贴秋膘了。” 又割了几斤肉，连同大骨头棒子都拿到李大婶家，胖子就掂量着熊掌：“三炮叔，该弄这个了吧？” “你就不能叫我直直腰。”王三炮把胖子递过来的烟点着：“这玩意太费事，老法儿要三煮三炖，才能取出腥味，我先给你拾掇出来，估计明天能吃到嘴。” 胖子也终于回忆出一段典故：据说商纣王要吃熊掌，却迟迟吃不到嘴，结果把厨子给宰了，看来想吃口熊掌还真不容易。 “这熊掌用生石灰加水烧，可以快速褪毛去老茧，不过生石灰有股怪味，我有个土法子，你先找点黄泥。”王三炮找了点树枝子，架起火堆。 胖子收了一筐黄土，小奇奇早就端着水盆等着，和好黄泥之后，王三炮把两只熊掌都抹上，然后放到火上慢慢烤。 等到黄泥干了，趁热把它敲打下来，熊掌上面的黑毛老皮果然都带下来：“先回屋煮吧，多加点料，要是有个老母鸡就更好了。” “我都给你预备了。”李队长拎着一只老母鸡进院：“这次有口福了，还是二十年前尝过一次熊掌。啧啧，这回沾了胖子的光。” “还有我。”车老板也背着手来了，手上拎着一个褪好的鸭子。 胖子拍拍脑门子：“你们商量好的吧，总共才俩巴掌。” 晚饭准备的十分丰盛，胖子等人去队长家吃，大辫子叶莺他们则在家，李大婶把烀好的骨头和肉拿过来一半。 临走的时候，胖子掀开自家的大锅，鸡鸭熊掌正在一起咕嘟着呢，他叮嘱一句：“谁也不许偷吃”，这才去队长家赴宴。 等到喝完酒回来，王三炮把熊掌从锅里捞出来，从背面割开，把骨头取出来：“今晚就这么泡着，明天再蒸一下就成了。” 到了第二天傍晚，不用胖子招呼，队长、王三炮、车老板就自己找上门。王三炮把熊掌又加料用炖了一个小时，老母鸡和鸭子各撕了一个盘子，大辫子洗了不少蘸酱菜，荤素搭配，就等熊掌出锅。 “好了——”王三炮端着大盘子，里面趴着一只熊掌，颜色洁白如玉，上面淋着汤汁，晶莹剔透，颤颤巍巍，一看就食欲大增。 胖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头，放在嘴里，绵软中却透着劲道，滑腻里又带着浓香，吃一口终生难忘。 值了，为了这个熊掌，这次穿越就值了。 胖子闭着眼睛回味半天，这才又去夹第二块，却发现盘子早就空了，小萝莉舔着筷头：“真香啊。” 胖子扑通跳下地，把另一个也盛上来：“谁也不行多吃多占。”说完，自己先夹了一大筷头子。 叶莺望着空空如也的两个大盘子：“胖哥，要不那两个咱也别卖得了？” （嚷嚷一嗓子：这周胖子继续裸奔，俺也只好争取冲榜，要求不高，进分类榜就成。乡亲们要是有时间，在12点过后给胖子砸两票。没事，这家伙膘厚，扛砸。） 第二十九章 老革命 三春没有一秋忙，经过十多天的辛勤收获，靠山屯迎来少有的丰年。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立上苞米囤子，周围四个大柱子，离地一米多之后才是大囤子，苞米放到里面，慢慢风干，又不怕招耗子。 黄豆、谷子、糜子什么的都已经扬完场，装进麻袋，陆陆续续开始往粮库运，换回来的将是大把大把的票子。 大地里也变得光秃秃一片，只是偶尔有一片白菜地、萝卜地，还是绿油油的,为秋天站好最后一班岗。 李队长立在村口，一边叭叭抽着小烟袋锅，一边叨咕：“人还是原来的人，地还是原来的地，这庄稼咋就多打了呢？” “心气不一样了。”胖子从山上采完松子下来，胳膊上挎着两个筐，嘴里还叼着一根大前门。在他的身后，大辫子和奇奇边走边吃野果，一个比一个悠闲。 “胖子，收了多少斤松子？” “估计能有千八百斤，我这也算收拾秋，明天正式结束。”胖子倒是还想再干几天，只是奇奇明个就开学了，他指挥不了毛毛，所以也只能见好就收。 “这小猴还真立功了。”队长看着趴在胖子肩膀上的毛毛，心里也有点羡慕，往年就是全村加起来，也采不了一千斤松子。 两个人啦噶一阵，胖子这才回家，松子边晒边打，早就装进麻袋，一共有十几袋，堆在院子里，今天采的这些，胖子准备留着自己家吃。 叶莺明天也回公社，农忙结束，收购站也该忙起来。这次她的收获不小，全跟胖子沾光，一个熊胆换个劳模肯定没问题。 第二天，雇了车老板把山货满满拉了一大车，满载而归。胖子也要去一趟公社，所以也就跟去。 山里的秋天已经有点凉，大青山也被红黄两色渲染，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胖子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山里的风景，回想一下过去钢筋混凝土里面的生活，胖子不禁摇摇头。 “胖哥，咋了？”叶莺跟胖子混熟之后，就开始亲切地叫他胖哥，不过胖子不大喜欢这个称号，特点太突出了：胖而且是哥，年龄大啊。 “山里养人啊！”胖子感慨一句，然后瞟了一眼叶莺胀鼓鼓的脸蛋。 “忙活半拉月，我倒胖了。”叶莺深有同感：“胖哥，我看你是别想瘦了，剩下俩熊掌也都叫你吃了。” “吃两回熊掌就能胖？”胖子最终也没能经受住诱惑，四个熊掌全都吃了，不过，算起来顶多吃上一只，奇奇她们抢得太欢。 “我看你顿顿都挺能吃，我和小玉再加上奇奇，合起来也没你吃得多。” 胖子摸摸后脑勺，决定换下一个话题：“你跟收购站的人熟不？” “还成，那个站长人忒好，工作忒认真，那才是老革命呢，一点不肯亏公家的。” “认真啊——”胖子决定有必要调整一下对策，本来还想给对方送点松子、肥肉啥的，现在看好像行不通。 一路溜溜达达，将近晌午就到了公社。一条公路横穿过去，公社的各个单位主要都在路旁，中心位置是供销社，然后有邮电局、信用社、卫生院、农机站之类。 这些单位的后面，才是住房，也多是草房，不过也有一些砖瓦结构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一些单位的家属房。 收购站在公社最东头，因为每年要收猪收狗、收鸡鸭鹅什么的，比较闹吵。 车老板儿把马车赶到收购站门口，胖子还是第一次来这，只见两个石头门柱子，上面挂着木牌：大青山收购站。 叶莺张罗着把车赶进院，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从一趟红瓦房里走出来，个不高，一身劳动布衣裤，头上戴着个赵本山式的蓝布帽子，看到叶莺，嘴里招呼着：“叶同志，收获咋样？” “孙站长，光松子就收了有一千多斤吧，还没过秤呢，还有这个！”叶莺献宝似的掏出来一样东西。 “乖乖，不得了，熊胆，靠山屯能打死黑瞎子的，肯定是王三炮，这家伙最气人，有好东西非拿到县里去卖，说我这总给他压等。”小老头也有点激动。 “才不是呢，这头黑熊是胖——是黄良同志打死的，说了你肯定不信，还是用红缨枪捅死的呢。” 小老头不由向胖子看去，眼光有点古怪：“真的？” 胖子挺挺胸脯，然后使劲点点头。 “你小子真尿性！”小老头伸出大拇指晃了晃：“这熊胆够个，我给你算特级品。” 胖子心里敞亮不少：这个站长看来还不错，挺好说话，一会好好和他唠唠收小鸡的事。 正想着呢，过来一个小青年，背着几张皮子：“老站长，您给掌掌眼。”说话间，把手塞进小老头的裤兜里。 小老头眉毛马上立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使劲摔在地上：“小犊子，跟我扯这个，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 胖子看得有点眼晕：“这脾气不小啊！” 小青年讪讪地走了，还不忘把地上的烟捡起来。小老头看着他的背影，又送了一句“二混子”。 胖子心里直打鼓：幸好没把木盒里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否则也成了二混子。犹豫一下，他还是问道：“老站长，冬天收小鸡，我想买点，不知道你们卖不卖。” 小老头凝起眉毛：“这都是计划内的，价钱肯定要比收进来的时候高，你要是买的少，干脆就到各家去得了。” “我想买个千八百只。” “买那么多？你小子想当二道贩子，跑这忽悠我来了，没门！”小老头又火了，俩眼珠子一瞪还真瘆人。 “不是，我想买点小母鸡，回去自己养。”胖子算是领教了这种老革命的风采。 “都买小母鸡？这还差不多，我可以按收购价给你。”小老头脸上露出笑模样。 “也不能全是母鸡，少配点公鸡，到时候也好能孵蛋。” “行，二十个母的配一个公的，不过你自己往回运，收购站的鸡笼子可以借你用用。” 胖子一个劲点头，心里直纳闷，等叶莺忙活完了一问，胖子这才弄明白：原来当年的母鸡长得小，褪完了毛才一巴掌大，运到外地都不愿意要。 “还真是老革命啊，就知道帮公家唬。”胖子不由感叹一句，不过这买卖他也不吃亏，各取所需嘛。 叶莺拿着个纸单子，上面记满帐：“胖哥，这是村上收来山货的帐，你回头把钱给捎回去——嘻嘻，你卖了那么多钱，啥时候请客？” 胖子瞄了一眼账单，自己的名字就在第一位：三百八十三块八。哈哈，不少，估计差不多够用了。 （有票的给票，奖励三百八十三块八，三八三八……） 第三十章 买树苗 回到村，借着给大伙算账分钱的当，胖子又散布一个消息：“明天出去采购果树苗，谁家要多少报个数。” 大脚嫂最积极：“我准备要一百棵，不过到底啥价钱？” “我现在也说不准，大家伙先回家躺炕上商量商量，我自己反正要先栽一千棵。”胖子找人看过，他开荒的那块地，栽一千棵果树没问题。 东北这地方栽树，春秋两季都行，秋天似乎还要更好一些。灌足水，冬天一封冻，来年开春照样发芽扎根，成活率还高。 胖子有自己的打算：自己要成为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同时，也要带动村里人。像种植业养殖业这些东西，必须形成规模，建立基地，才更有利于管理和产销。 把钱发完了，胖子回到家，从盒子里把买的大缸弄出来，一共五口，一口留着腌酸菜，剩下的都准备酿酒。 把葡萄用水冲洗两遍，放到缸里，加上白糖，对上点白酒做引子，然后缸口蒙上牛皮纸，四周用黄泥封严，往仓房里一放，基本就算成了。 三缸野葡萄，一刚杂果，大辫子一边跟着忙活，一边念叨：“咱们有采这么多吗，没看你放哪啊？” 胖子一个劲嘻嘻笑，也不做声。 第二天，报名要果树的人并不多，用李队长的话来说，农民有“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就知足，种果树就属于打草搂兔子，有一打无一撞的事，没有种地把握。 不过数量上却很可观，大脚嫂一家就预订二百棵，不过价钱要在五毛以内，另外几家也都在百棵以上。 大脚嫂把十张大团结交到胖子手里的时候，明显有点手抖：“兄弟，这可是我和你哥一年的血汗钱，你一定要掌好眼哪！” 胖子对这些人家还真挺佩服，敢拿出百十块钱来跟着他哄哄，真够有胆的，其实就连胖子心里也没底，毕竟他也不懂果树的栽培护理什么的，也要现学现卖。 但是胖子起码可以保证这个大方向不会错：“大脚嫂，要是不行，到时候你就用脚丫子踹我。” 当然，最主要的是有的人家担心种果树周期长，害怕哪天政策变了，土地重新收回生产队，就白忙活了。 胖子对此一笑置之：反正他是从三十年后来的，国家的土地政策没变，变的地方也是越变越对农民有力，三粮四费都免了，还发地补呢。 可惜的是这些不能拿到明面上说，所以胖子就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种植果树这件事，一定要成功，漂漂亮亮开个好头。 因为涉及到好几户人家，所以胖子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去，就邀请李队长同行。 想到大地已经收拾完了，队长也就欣然同意，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上次跟胖子出门，尝到甜头。于是车老板大鞭子一响，马车载着三个人离开靠山屯。 另外还有一件大事，胖子央求李队长开个证明，然后补办他和奇奇的户口。总当黑户，胖子心里一直不落地，再说以后干点啥也不方便,据说领结婚证没户口簿好像不成。 李队长把胸脯拍得直响：多大点事啊，不过胖子你想好了，要是把户口落在靠山屯，就算农村户口，吃不上供应粮。 胖子哪还在乎这些，再过十年八年，粮食市场一开放，还哪有供应粮之说？ 事情确实像李队长说的，到了公社，一点事没费就把户口的问题解决。胖子也终于明白，这时候户籍管理还很松散，尤其是靠山屯那样的山沟沟，一般孩子都是要结婚的时候才报户口。 叫胖子有点郁闷的是，听说还有个八岁的“黄奇奇”，公社那个负责给他卡戳的人问了一句：“二婚咋的？” 胖子心里这个别扭啊：冤不冤啊，我这头一茬还没开张呢。 当晚在县城住了一宿，队长又如愿以偿的下了一回馆子，胖子也给大辫子家捎去十几斤松子。 大辫子她妈这次也没提钱的事，倒是跟胖子聊了半天家常，弄得胖子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小心应付，就差点没把户口本拿出来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人家黄花大闺女在你家里住着，当妈的能不惦记吗。 在县城住了一宿，第二天继续前往田家铺子，这里距县城也有百十里，却都是平原，交通便利。 到地方一看，李队长不由一个劲吧唧嘴，这里的生活水平明显要高过大青山，和靠山屯就更没有可比性，一看房子就能瞅出来，极少有草房。 看着地上突突突跑着的四轮子，车老板看看自己的大马车，脸上也献出少有的凝重。 一打听田苗旺，很快就有人给他们指引：一直走到镇子西头，远远看到一片果园就是。 赶着大车找过去，很快就发现了一大片果树园子，虽然现在已经落叶，树上也没有挂果，但是一株株果树杵在那，就叫人感觉到一股气势。 果园边上有两间砖房，房前的地里都是一排排树苗，两条大青狗看到生人，就使劲汪汪。 屋子里走出一人，看到胖子先是一愣，然后就把两条狗吆喝住，笑着迎出来：“黄良老弟，想不到你说来还真来了。” 胖子憨憨一笑：“那是当然，苗旺老哥果园飘香，招人惦记。这是我们靠山屯的李队长，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田苗旺。” 众人寒暄几句，然后就被让到屋里，田苗旺的老婆端上来一盘水灵灵的大白梨，几个人坐在炕上边吃边唠。 很快就转入正题，听说胖子要两千多棵树苗，田苗旺拍着胸脯道：“没问题，我这主要是桃树和梨树，来年桃树就能挂果，梨树得后年，你们山里种果树正好，成本小，不浪费土地资源，不像我们这，都是好地，总觉得种果树可惜。” “难怪就你这一家，规模还是不够，不过等我们发展起来，大家联手，销路就能扩大。老哥，现在我们村买树苗的还不多，等过两年，我估计就要冒高，你这里的果树苗，不妨多培育一些，咱们就成了产销一条龙。” “产销一条龙，这个词最恰当，黄老弟李队长你们放心，到时候我负责派人，给你们技术支持。”田苗旺也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笔长期生意，心中也有了算计，决定来年开春顺便派人去考察一下。 最后，树苗的价钱定在三角五分，比胖子预计的要便宜，这主要是田苗旺准备长期合作的缘故，本来正常的价格是五角左右。 几个人又到苗圃走了一圈，胖子虽然不大懂行，但是车老板和李队长多少也都摆弄过果树，都一个劲点头。 特别是车老板，最后竟然也掏出一沓钱，买了三百棵桃树，二百棵梨树，态度十分坚决。 胖子忍不住笑道：“原来你早就留后手，这次是免费考察来了。” 车老板嘿嘿一笑：“俺这马车也得换一换，弄辆四个轮的开着，不用喂草，不用填料，给点油就跑，跑起来还快当。” 胖子心里一动：是啊，只要心里还有梦想，日子就有奔头。 李队长最后也动心，叫胖子先把钱垫上，一咬牙也买了二百棵桃树。 不过最后田苗旺的一句话叫踌躇满志的他们有些郁闷：“现在挖树苗还早点，天太热，路上走两天，树苗恐怕要干巴死，再过个把个月，稍微上点冻正好。” 胖子也不想来回折腾，他拍拍腰上挎着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形影不离的木盒：看来，还得借用一下这件宝贝。 （终于来电了，更新恢复正常，上午一章，晚上——嘿嘿，看情况。现在处于裸奔阶段，不过没压力，呵呵，老话怎么说了：光那啥跑不兜风） 第三十一章 秋去冬来 李队长和车老板先行一步，回到靠山屯，召集买树苗的农户挖坑，准备栽果树。 “这树苗还没影，就叫我们挖坑，是不是早了点？”大脚嫂有点纳闷。 “树苗胖子负责往回运，赶紧找人帮工吧。”李队长只是转达胖子的意思，至于到底什么法子，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因为正是农闲季节，所以不缺劳力，一天时间树坑就挖好，大小深浅、行距株距都是按照田苗旺的要求去做，一丝不苟。 一棵树苗三毛五，在庄户人心里，已经算是金贵玩意。 此时，胖子也已经转悠到靠山屯村外，看看左右没人，把盒子里的树苗都倒腾出来。要说这里面的空间真不错，树根都还湿乎乎的。 晃到村里喊一嗓子，购买树苗的人家就都聚到村外，看到地上齐刷刷的小树苗，车老板满脸挂笑：“胖子，你这是咋弄的，你看这湿乎劲，就跟新挖出来一样。” “可费了劲了，一路上边走边洒水。”胖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其实主要是天太热。 “咋没看见车影？”车老板还是有点疑惑。 胖子一挥手：“别瞅着了，都往回拉树苗吧。”这话最有号召力，家家户户牛车马车齐上阵，丫头小子你三棵我五棵，树苗转眼就倒腾空了。 摸摸木盒，胖子决定晚两天再种自个家的，现在人手不大够，反正树苗放在木盒里面也没事。 索性就先去鹿场转一圈，看到那些梅花鹿没精打采地啃干草，胖子就知道自己又有事干了：得给它们准备过冬的饲料。 而且，还要尽早把鹿群驯化，来年开春好能放牧。梅花鹿毕竟不是牛马，它们天生就是奔跑的命，要是总这么圈着，估计容易憋出毛病。 再有冬天也快到了，还要搭几个棚子，起码要能遮挡风雪。 另外就是鸡场也得建在这，上千只小鸡，家里放不下，还得盖点鸡舍。 抽了一颗烟的工夫，胖子就给自己找了一大堆事，不过这些工作都不是负担，胖子很愿意做这些事，清闲主要是来自于内心的安宁，活该干还得干，否则就是混吃等死，还有啥意思。 回到家，胖子看到地上筐里放着俩青皮萝卜，每个都将近二尺，长到地里的时候，还露出半尺多，所以俗称“绊倒驴”，就是毛驴进地，也会被绊倒的意思，足以说明这萝卜之长。 从空间里割了一条肉，把萝卜皮削掉，萝卜切成方块，放到锅里和肉一炖，好吃又滋补。 剩下的萝卜皮也不能扔，洗干净之后留着蘸酱，老话怎么说的了，萝卜皮就酒，嘎嘣脆。 又打了几个鸡蛋，搅匀之后放上点豆油，辣椒，和大酱，放到锅里一蒸，跟鸡蛋糕差不多，蘸点大白菜梆子萝卜皮什么的，最下饭。 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野猪崽的哼哼声，就跟见到亲人似的，边叫边跑，这两个多月，野猪崽也长到四五十斤，一个个胖得滚瓜圆，整天在院子里拱，估计来年开春，胖子都不用翻园子了。 随后，躺在炕上逗猫仔的毛毛一骨碌爬起来，嗖嗖两下从窗户跳出去，这家伙，一般时候都是不走寻常路。 一听这动静，就是奇奇回来了，不然毛毛和这帮野猪崽子不会这么兴奋。果然，院子里传来脆生生的叫嚷：“好香，怪叔叔回来啦？” 看来两个人不愧是同伙，彼此都了解对方的特点，心有灵犀一点通。 大辫子推开屋门：“我看不少家都栽果树，一猜就是黄大哥回来了，咱家的果树呢？” 咱家？胖子摸摸后脑勺：“呵呵，咱家的过两天运回来。” 大辫子脸上立刻蒙上一层红晕，因为在一起住，不知不觉也就和奇奇一样，总是咱家咱家的叫，结果叫胖子捡到便宜。 窘迫之下，连忙进屋张罗着吃饭，奇奇一上桌子就乐了：“胖叔叔回来就有肉吃。”说完夹了一块，吃得小嘴直流油：“真香。” 这丫头一有好吃的就把胖子的地位由“怪叔叔”提升到“胖叔叔”。 大辫子又给她夹了一块放到碗里：“黄大哥，这肉是在县里买的？” 胖子正仰脖把一盅酒倒进嘴里，于是只能点点头。 “好像和上次的熊肉差不多。”大辫子可不像奇奇那么好糊弄。 胖子一口酒差点呛嗓子：“嘿嘿，这猪肉肥了点，下次一定买后鞧。” 吃完饭，胖子坐在炕头上喝了一壶茶水，和大辫子闲聊。直到人家拿出一摞作业本开始批改，他才晃晃悠悠赶去鹿场。 到第三天，胖子才找人帮工，把一千棵果树栽到山坡上。又花了一天时间，给这些树灌足水，基本就先不用管了。 胖子觉得这个营生比较适合自己，不大用操心，不像鹿群，天天得用人伺候。 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趁着睡觉前这两分钟清醒时间，胖子赶紧想了一下鹿群冬天的饲料问题，总算有了点眉目。 第二天，胖子就用村里的大喇叭发了一个通知：鹿场收集豆皮子和苞米杆子。豆皮子就是黄豆荚的粉碎物，就能喂喂牛马这些大牲口，苞米杆子更是烧火的货。 象征性的付出点费用之后，鹿场的饲料就不用发愁，村民对胖子家里的事挺踊跃，虽然这厮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人缘混得不错。农民是天下最朴实的一个阶层，胖子两次分肉，他们可都记着呢。 到了十一月份，鹿棚也建好，基本上和牛棚差不离，就是要稍微高点，免得鹿角把上盖顶出。 鸡舍也竣工，就是几排小矮房子，能遮风挡雪，免得黄鼠狼山狸子祸祸就成。 天气也渐渐冷了，胖子又开始清闲下来，家里酸菜也腌好了，上尖一大缸，土豆、大葱、萝卜和白菜也都下窖，一冬天的菜肴不用发愁。 最主要的是胖子在木盒里面还种了点青菜，香菜、生菜、小白菜，甚至还有两垄黄瓜，几垄柿子，几架豆角子，留着冬天的时候解馋，不过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免得露出马脚。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胖子还摸着点门道，盒子里面的东西，生长速度要比外面快。那些人参都有小姆手指头粗细，水塘里的小鱼也噌噌猛往起蹿。 胖子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不过胖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解决疑难：不管它。 无所事事之下，胖子就开始跟王三炮磨叽：“三叔，啥时候上山打猎啊？” “怎么也得落头场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三炮早就把家什收拾好，套子、夹子、猎枪都擦得锃亮。 “还有我呢，三爷爷你答应过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哼——”小奇奇也自然要跟着凑热闹，而且理直气壮。 王三炮也弄出一张苦瓜脸：“我寻思着你早忘到脑后呢，带小娃子上山，俺越老越没正事，不——” 胖子赶紧把王三炮拉到一边：“这小家伙惹不得，来年你要割鹿茸……” 王三炮一拍大腿：“三爷说话当然算数，到时候一定领着奇奇去！” 于是，小萝莉就天天盼着下雪。 第三十二章 三爷爷的别墅 一夜大雪，山村尽白。今年落雪比往年稍早，瑞雪兆丰年，刚刚品尝到丰收喜悦的人们，对来年又充满美好的期待，他们的梦，就埋在洁白的雪原底下。 但是对于胖子来说，他的梦却已经开始。 大棉鞋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胖子左边肩膀上坐着小奇奇，小家伙头上戴着个狗皮帽子，脖子上扎着围脖，厚厚的棉衣，穿得跟小熊似的。 右边肩膀上则蹲着毛毛，这家伙也肥了不少，沉甸甸的，手脚还不老实，时不时抓抓胖子头上的毡帽头，那上面有个小绒球。 不知道是因为膘厚，还是因为身体得到改善，胖子一点也不觉得冷，所以只是象征性地穿了一身秋衣秋裤，走起路来十分轻巧。 王三炮则走在最前面，一件老羊皮袄，头上扣着狍子皮帽子，脚上一双毡靴，有点像中国式圣诞老人。 以大黄为首的三条笨狗拉着个木头爬犁，在前面开路，爬犁上拉着夹子等应用之物。两条细狗在后面跟着，比起它们出苦大力的同伴来说，则比较清闲，身上一点负担没有，乐颠颠小跑着。 不过它们的特长是发现猎物，围追堵截，这些活计笨狗做不来。 这样一支队伍在雪后上山，当然就是为了打猎。 胖子虽然肩负重担，但是却步履矫健，和轻快的脚步相比，他的心情更加轻松。从小胖子就拥有打猎的梦想，不过一直没有施展抱负，今天终于实现。 望着远处的大青山变成一片银白，一直绵延天际，近处的松林依旧一片黑绿，上面还盖着个白帽头，置身其间，心灵变得和雪原一样纯净。 胖子很喜欢这个调调，渐渐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偏偏这个时侯，头上的毡帽被狠狠拽了一下，然后，毛毛就从它的肩膀倒栽下去，爪子上还拿着一个毡球。 奇奇乐得直拍巴掌，她的手上戴着厚厚的手捂子。大拇指单分出来，其他四指套在一起，上面缝上带，跨在脖子后，省得弄丢。 毛毛使劲抖落爪子，它比较讨厌雪，所以三两下就窜到爬犁上，狗拉爬犁猴赶车，也算一景。 越过几片林子，渐渐看到一些野兽，林间空地上有野鸡，花里胡哨特别显眼，还有一些禽类，胖子就不认识了。 偶尔有雪兔飞速跳过，引得奇奇一阵惊叫；胖子还看到，远处有几只鹿一样的野兽在雪地上悠闲散布。 “三炮叔，就在这吧！”胖子已经有点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劲。 “远着呢，咱们往老林子走。这里打得太勤，得叫小家伙们养一养，不然打绝根了，以后就没得打。娘的，就是那些半吊子，只顾眼前。”王三炮并不停留，继续前进。 胖子有点汗颜：别看人家是老枪把子，可是也懂得永续利用这个理，要都像这样，野生动物保护法就不用了。 不过胖子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三炮叔，咱们要是走太远，恐怕赶不回来？”冬天天短，下午四五点钟就天黑，所以胖子才有些担心。 “没事，老林子那边咱们有个木楞子屋，以前进山，我一住就是十天半月。” 胖子这才放心，却听肩膀上的奇奇又拍起小巴掌：“三爷爷真厉害，还有别墅，奇奇也要住别墅。” 胖子也不禁悠然神往。 越往前走，林子越密，已经没有路径可循。不过在几只笨狗的引领下，总能找到稀疏的树空穿过去，看来，它们早就习以为常。 树上不时有几只松鼠跳跃，震得积雪簌簌落下，毛毛又有些不安分，想去教训一下自己的宿敌，不过被奇奇叫住。 哗啦啦——，一只比山羊大一圈的野兽出现在队伍前面，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众人。 “是小鹿，小鹿快过来！”奇奇使出召唤大法。 胖子见那个野兽身上披着黄毛，耳朵向着他们这面白绒绒，长得憨态可掬，透着傻里傻气。整个像鹿却无角，而且体型也比鹿小上很多。 “三叔，这是啥野牲口？”胖子只好向王三炮请教。 “傻狍子。”王三炮头也没回。 胖子有点不高兴：“我也没怎么进山，当然不认识，你也不用埋汰我呀。”他也常听村里人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些有点发傻的人。 王三炮哈哈大笑：“我是说，前面那个小家伙是个傻狍子。” “狍子，快开枪，袍子肉好吃！”胖子欢呼一声，然后连忙捂住嘴，生怕把对面的狍子惊走。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那只狍子不但没走，还摇摆几下短尾巴，向这边凑过来，估计是架不住奇奇的诱惑。 “这只还没长成，放它去吧！”王三炮一声大笑，两只细狗狂吠几声扑过去，那只狍子连跳带跑，消失在林子里。 “哎呀，三叔你怎么不开枪呢。”胖子顿足叹息。 “只会放枪的猎手只配扛野牲口，跟笨狗干一样的活，哈哈哈——”王三炮进了老林子，总喜欢大笑两声，来抒发一下内心的欢快。 树上的积雪又飘落下来，胖子以为还是松鼠，却听到扑棱棱的声音，抬头看时，却是比家鸡稍微小点的野鸟，尾巴极短，浑身长着鹌鹑一般的羽毛，不过更艳丽一些。 “这又是啥？”胖子一进山，简直成了问题专家，问的问题比奇奇还多。 “飞龙。” “飞龙！就是和熊掌、猴头齐名的飞龙！”胖子不由咽了一口唾沫：“三叔，这回该放枪了吧？” “好戏在后头，早着呢，先把窝安稳了再说。”王三炮一点也不急。 胖子嘴里叨咕一句：“您老到底是打猎来的，还是看风景来的啊？” 又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一片空地，一座完全用木头构建的木屋出现在视野中：“三爷爷的别墅到喽——” 奇奇一声欢呼，从胖子的肩膀滑下来，向木屋跑去。几只狗也跟着跑到木屋前，然后停下来，两只细狗直接就钻进木屋前面的小窝，看来这也有它们的别墅。 木屋全是用整根木头拼起来，进到里面，居然有灶有锅有炕，跟过家差不多。王三炮抱紧一捆木头柈子，把火引着，屋子里面很快就有热气散出。 奇奇把身上的武装都卸下去，然后脱鞋上炕：“三爷爷的别墅真不错，比家里还暖和。” 胖子则把带来的干粮和一块风干肉从爬犁上卸下来，然后从盒子里取出几张干豆腐和一瓶子大酱。 王三炮眼睛一亮：“小子行啊，连大葱都预备了，有酒没？” “不打猎就没酒。”胖子倒也干脆。 “吃完饭就去，不过我劝你还是先少吃一口，一会我给你吊飞龙汤。”王三炮先卷了一张干豆腐，然后把手伸向胖子。 胖子把背着的手拿到前面，把一瓶老白干递过去。简单吃了一口，外面太阳已经落山，王三炮抹了一把嘴巴子：“走，今天咱们就抓飞龙。” “好耶——”奇奇跳下炕穿衣服，胖子则屁颠屁颠地去拿枪，却被王三炮拦住：“我说过了，不用那玩意。” “不用枪怎么打鸟？”胖子迷迷糊糊地跟着出屋，王三炮背着两手，缩在羊皮袖子里，手上什么都没有。 （因为裸奔，昨天幻想着冲进分类榜就成，结果乡亲们一使劲，弄上首页了，没话说了，猛人们） 第三十三章 森林之王 王三炮领着胖子转了一小圈，然后乐呵呵地说：“你上那边林子里，使劲吆喝两嗓子。” 胖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跑出二里多远，然后气沉丹田，浑厚的声音爆发出来：“哟——嗬嗬——” 喊完了又跑回来，王三炮还在原地站着：“成了，不过还要再等一会，等黑天就行了。” 胖子被他弄得云山雾罩，索性也不问，心里做了种种设想，却也弄不清王三炮到底玩什么把戏。 “出发。”王三炮手里忽然出现一个手电筒，然后开始在雪地上迅速前进。胖子不敢怠慢，扛着奇奇在后面跟头把式地追。 跑出几百米，在一处大雪堆前面停住，王三炮趴在地上，把手臂伸进雪里，然后，就拎出一只飞龙，递到胖子手上。 变戏法啊？胖子的脑子有点短路。却见王三炮不停在雪堆上移动，一只只飞龙被他扔出来，扔到雪地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掐断气。 奇奇脸上笑哈哈，闷声不响地把一只一只把飞龙拾成一堆，不过，胖子还是听到她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显然在极力压制。 一连掏了十多只，王三炮终于站起身：“这块没了，咱们回家熬汤。” 回到木楞子，胖子终于忍不住：“三叔，你这是咋弄的？” “看着神吧，其实也简单，飞龙白天在树上，晚上就钻雪窝子。我叫你喊两声，这些家伙就赶紧进窝，被我码着须子，当然连窝端。”王三炮一边说，一边褪了三只飞龙，开膛除去内脏，然后剁了两刀，扔进锅里。 “原来是这样。”胖子也终于想通了，不过看似简单，却需要敏锐的观察才行，这种几辈子积淀出来的智慧，果然不同凡响，由此，胖子对这次狩猎充满信心。 一盆飞龙汤端上来，王三炮把上面的浮油撇除，然后一人盛了一大碗，连汤带肉，热热乎乎。 奇奇用小手撕了一条肉，放在嘴里嚼了几下：“真香。” 胖子也食指大动，不过他却先喝了一口汤，鲜就一个字，绝对胜过任何人工合成的鲜香调味品。 撕下一块肉，只见肉质细嫩，远胜鸡肉，放到嘴里，回味无穷，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美味当前，胖子连酒都忘了拿，王三炮则把剩下的半瓶老白干给包圆，可谓各取所需。 三只飞龙一盆汤全部下肚，胖子躺到炕上，和奇奇表演传统节目——拍肚皮。 “这飞龙真有味，一定要多打点，留着冬天吃。”胖子意犹未尽。 “那当然，在清朝是专门给皇帝进贡的，飞龙这个名字，据说还是乾隆吃了飞龙之后赐名，天上的龙肉嘛。”王三炮脸上也露出几分得色。 “三叔，明天咱们要打啥？要不打一只狍子尝尝？”胖子现在兴致很高，有点吃上瘾。 “打啥不是我们说了算，要看林子想给我们点啥——明天的事情谁能预料，睡觉，睡觉。”王三炮扯过一个棉被，不一会就响起鼾声。 火炕不大不小，睡上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一点也不挤，胖子叫奇奇躺在中间，毛毛就蜷缩在奇奇下面。 吹熄了蜡烛，外面黑咕隆咚，万籁俱寂，偶尔几声雪压枯枝掉落的声音，衬托得夜晚更加宁静。 胖子吧唧两下嘴，带着对明天美好的憧憬，甜甜进入梦乡。 第二天，正式的狩猎开始，出发前，胖子看到王三炮在屋后鼓捣一阵，嘴里还念念有词，估计是祭拜山神之类，想不到这年月还有人信这个。 “山上的生灵都是神。”王三炮看出胖子的眼神儿，面色郑重地说了一句。 胖子摸摸后脑勺，似懂非懂。 狗爬犁就留在木屋，王三炮只带着两条细狗出发。胖子背着一串夹子，扛着奇奇，毛毛则被强行留在别墅。 这才是真正的林海雪原，黑压压的松树都是几十米，挺拔参天，配上皑皑白雪，更显庄严肃穆，也只有这样的林子，才会孕育出豪气冲天的汉子。 王三炮悠闲地在前面走，时不时抽上一袋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散步。 一直走下去，也没见他动一下枪。胖子又有点沉不住气，不过最终还是忍住，有昨天的例子在先，他现在对王三炮有点盲目崇拜。 “好了，往回走吧。”王三炮看看南面天空的太阳，嘴里忽然发话。 胖子也跟着望了一眼，透过树枝，红彤彤的冬日暖阳已经到了正中，应该快到晌午，难道不打了？ 不过就在他迟疑的时候，王三炮已经开始动手，只见他一会在这棵树旁边下上夹子，一会又在另外一个地方下上套子。 套子都是用马尾编织，极为坚韧，固定在树上，还用竹片设置了一个弹性机关，十分巧妙。 有的地方，还撒上几粒松子，有的地方则是冻着的青草青苔之类。 “胖子，打猎也是一门学问，没有枪炮的时候，老祖宗就用这些法子捕猎，照样活得有滋有味。猎枪这玩意杀伤力太大，谁都能拿来打猎，真担心几百年之后，野牲口都被打没喽啊。” 胖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用不了几百年，几十年之后就全成濒临物种，受到法律保护。 “现在有些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大山和人一样，也需要睡觉休息。”王三炮感慨颇多。 奇奇转着小眼珠：“三爷爷，你净说别人，自己怎么还捕猎？” 胖子连忙瞪他一眼：“你三爷爷是取之有道，不是乱砍乱杀。”这小家伙还提的问题还挺尖锐，要是把王三炮惹毛了，拍拍屁股走人，这猎也就不用打了。 王三炮倒是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只是拍拍奇奇的小脑瓜，自嘲地笑了几声：“那你这个小馋猫就没得吃了。” 奇奇认真地想了半天：“那还是打吧。”看来小家伙觉悟还不够高。 回到木屋吃过晚饭，王三炮又站起来：“该去遛遛夹子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胖子也早就等他发话，连忙带着奇奇一起去了。这一次，王三炮带上狗爬犁。胖子心中暗喜：看样子人家心里有谱。 果然不错，走出不远，就收获了两只雪兔，个头肥大，一个已经被夹子夹断气，另一个则在套子上挣扎。 还没等奇奇发扬善心，胖子就过去把雪兔捏住，在旁边的松树上磕了两下。 王三炮也比较满意：“兔皮这时候最好，兔肉也不错，回去我给你们薰一只。” 奇奇眨巴几下大眼睛，然后点点头，没有指责胖子的野蛮行径。 又走了一段，胖子指着前面雪地嚷道：“套着一只大的，好像是狍子！”说完就飞跑上去，不料脚下踩到一个雪坑，噗通摔倒在地，跄了一脸雪。 “不是狍子，好像是香獐子，哈哈，看来运气不错。”王三炮大步流星跑过去，就连奇奇也从胖子身边越过，踢起来的飞雪，扬到胖子身上。 胖子也顾不得这些：“香獐子？是不是就是麝啊，三炮叔，拿活的——” 第三十四章 香香 “好香。”奇奇吸溜着小鼻子，看着眼前这只山羊大小的动物，它的前腿被套子套住，不停在雪地上蹦着，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香獐子当然能散发香味，知道麝香不，就是这种东西产的。”王三炮手里出现一把锋利的短刀：“大山把你送来，我就送你回去。” 一个箭步跃过去，将香獐子放倒，短刀向它的脖子抹去，只要割断血管，立刻毙命。 两只小胳膊忽然出现在香獐子脖子上：“三爷爷，不能杀。” 王三炮大急，刚才胖子的吆喝他早就听到，知道胖子有这个毛病，好把野牲口养起来，所以才连忙下手，想不到还有个更难缠的。 “三炮叔，你还真动刀子啊。”胖子也终于跑过来，脑门上还沾着雪沫子，看到奇奇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终于放心。 王三炮忿忿地把刀子插到腿上，毡靴上直接带着一个刀鞘，俗称腿插子的那种。 胖子这才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眼前的香獐子，体型有点像小鹿，但是没角，棕色毛发，后背上还有浅色圆点，不过没有梅花鹿那么明显。 比较搞笑的是它的嘴唇，最前面像缺了一块，牙都露出来，有点呲牙暴的意思，看着滑稽。 奇奇的小手抚mo着它的脖子，香獐子也渐渐安稳下来，用脑袋一个劲在奇奇的怀里拱，一副受到委屈惊吓之后，见到亲人的表现。 “叫你香香吧。”奇奇拍拍香獐子的脑门。 “哈哈，它是公的，你却给它弄这个名？”胖子对这个女性化十足的名字提出质疑。 “哼，不理你——香香乖。”小萝莉眼里，不分公母，一律平等。 “胖子，这个还准备养着？”王三炮还是有点不死心，要是把香囊取出来，能卖个好价钱，这些年山里的香獐子也比较少见。 “当然养着。”胖子和奇奇异口同声，不过两个人的目的不一样，奇奇就是为了养着玩，胖子则别有用心。 “我准备留着取麝香。”胖子早就计划好了。 “那不用留着，现在我立刻给你取。”王三炮又拔出腿插子，他只知道按大山的规矩办事，送上套的都是他的猎物。 胖子连连摆手：“三叔，取麝香也不用非把香獐子宰了吧。” “不宰怎么割香囊？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从来都是这样。”王三炮看向胖子的眼神有点轻视：外行别跟着瞎掺和。 胖子也有点明白过来，他所处的三十年后，野生的香獐子已经很少，多是人工养殖，而且研究出活麝取香的很多方法，可以循环利用，而王三炮自然不知道这些方法。 “三叔，这个香獐子就卖给我，我自有办法。”胖子也决定先卖个关子。 王三炮转转眼珠：“卖啥，等来年割鹿茸的时候换点鹿茸就成了。” “不能割小鹿的角。”奇奇在一旁抗议。 胖子挠挠脑袋：“你啥都舍不得，三爷爷肯定要把这个香獐子杀掉，反正鹿角割掉还会长。” 这招避重就轻还真好使，奇奇也就撅着嘴同意。王三炮用绳子在香獐子的脖子上栓了，叫胖子牵着往回走。 奇奇看到香獐子的前腿被套子勒出血，就提出一个合理化建议，叫胖子抱着香獐子，她在旁边安抚。 想想以后还要指着这香獐子赚钱，胖子也就欣然应允。反倒是那只香獐子不大感冒，挣扎好几次，非常不给胖子面子。 幸好有小奇奇在一旁哄着，这才平安回到木屋，给香獐子的腿上抹了药酒，奇奇又找了半天，最后总算弄了一条毡子，小心翼翼地给香獐子包在伤口上。 胖子看着王三炮给雪兔扒皮，然后把毛茸茸的兔皮卷成一个小筒，拎着粉嫩的兔肉进屋。看到香獐子腿上被包扎起来，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句：“奇奇真有爱心。” 奇奇扬着小脸：“那当然。” 抽动两下鼻子，胖子忍不住说了一声好香：“三炮叔，我看屋里养活一只香獐子不错，纯天然，比那些熏香、香水之类强多了。” 王三炮嘿嘿两声：“那你就试试吧，麝香必须得加工之后才能当香料。你现在闻着香，时间长了，就有一股尿骚味，所以晚上得把这家伙牵出去，不然熏得慌。” “冻着怎么办？”奇奇立刻抗议。 “本来就是野牲口，都是雪里来冰里去，哪有怕冷的？再说，你不是把它的伤口都包上吗——我说胖子，这毡条看着有点眼熟啊。” 胖子也猛然醒悟，跑进屋一瞧自己的毡帽，已经被剪得乱七八糟。 当晚，王三炮把兔子烀了五分熟，然后在门口架起木头柈子，把兔子吊在火上烤，时不时还往火堆里扔两块松树皮。 胖子和奇奇一边蹲一个，看着兔肉渐渐变成金黄色，香气也越来越浓，这一大一小一齐咽口水。 王三炮一共撒了三次盐面，然后乐呵呵地吆喝一声：“好了。” 三个人就争先恐后往屋里跑，团团围坐，奇奇也顾不得烫手，先撕下一个后腿，大嚼起来。 胖子把撕下一条兔肉，白嫩如雪，外面裹着一层金黄，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烟火气中夹杂着松脂清香，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忍不住挑起大指赞了一声好。 “酒呢！”王三炮理直气壮向胖子讨酒。 胖子连忙打开包，从木盒里面取出一瓶，到处一大碗。王三炮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后抹了一下嘴巴子：“胖子，你这包挺能装啊。” “就这一瓶，省着点喝。” “喝就喝个痛快。”王三炮猛喝一大口，然后撕了一条兔肉，嚼得啧啧有声。 第二天一早，奇奇还在被窝里躺着，王三炮就跟胖子去遛套子。胖子光着脑瓜也不冷，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屋门从外面锁上。 收获还算可以，又套着几只雪兔。按王三炮的说法，头场雪要是下的大，最适合狩猎，野牲口突然没了吃的，都得出来打食。 不过有一只套子还是被咬断，王三炮查看一下，说是猞猁弄的，这东西比狐狸还狡猾，套子对它们不好使。 胖子最希望能再弄两只香獐子，然后才有发展潜力。只有雄麝才有香囊，是它们吸引异性的法宝，现在胖子就一只雄性香獐子，没法繁殖。 走了一会，前面传来细狗的汪汪声，王三炮跑过去弯腰查看，雪地上滴着几滴鲜红的血迹，以及一片杂乱的蹄子印。 “是野猪？”胖子好歹也在农村呆了几个月，猪蹄印还能认出来。 “好小子，把夹子都带跑了，不过我这夹子劲大，估计它的蹄子也折了，追！” （据小道不可靠消息，白天要停电，起早更一章。） 第三十五章 敲山震虎 王三炮追踪猎物的本事，胖子深有体会，那一次追熊瞎子，还是秋天呢，现在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雪，印迹更明显，何况还有两只帮虎吃食的细狗。 雪地上野牲口的脚印真不少，小到一排排鼠类的小爪子印，大到拳头大小的蹄子印，看上去就像在雪地上的一幅抽象画。 猛然间，细狗狂吠，王三炮早就端起猎枪，枪口对着前面的一个石砬子，那里有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蹄子印到此消失。 “原来野猪也住山洞。”胖子瞧着新鲜。 “这家伙是狗急跳墙，临时钻到里边避难。”王三炮端着枪，手臂异常沉稳。 胖子看到石头堆有一丈多高，山洞黑咕隆咚，恐怕挺深，不由挠挠脑袋：“这家伙要是不出来，冻天冻地的，我们跟它可耗不起。” 王三炮嘿嘿一笑：“这次就得瞧你的了，上回用镰刀就打死过野猪。” “我那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要不叫细狗钻进去把野猪引出来？”胖子挺谦虚。 “受伤的野牲口最难斗，野性全都发作，我这两只猎狗也不是对手。”王三炮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样东西交给胖子：“看你的。” 胖子接过来一看，是个红皮圆筒，上面还有一根长长的药捻子，原来是鞭炮，俗称麻雷子的那种，动静最大。 “你的意思是扔进去？敲山震虎。” 王三炮点点头：“点着就扔，然后你就贴在洞边，这东西出来就照直冲。” “野猪鼻子可是很灵的。”胖子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这只野猪会急转弯怎么办。 “火yao味一散开，它就啥也闻不到。”王三炮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这么危险的任务怎么总叫我碰上。”胖子一副唧唧歪歪的样子。 “那你来正面打枪。” 胖子虽然一直就想放两枪过过瘾，不过这时候不能闹着玩，只好拿着麻雷子从旁边绕到洞口，向王三炮比划一下，然后用火柴把药捻子点着，使劲扔进去。 砰得一声闷响，洞口冒出一股白烟，随后，一个黑黢黢的家伙猛地窜出来，直奔王三炮冲去。 在细狗狂吠声中，清脆的枪声响起，胖子就看到野猪头上暴起一阵血雾，然后这个大家伙就扑通栽倒在雪地上，四肢抽搐，汩汩的鲜血很快就溶出一滩刺眼的红色。 王三炮傲然站起身，两只细狗早就冲上去，绕着野猪乱叫，好像这猎物是它们杀死一样。 胖子对王三炮的枪法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枪爆头，而且猎物还是在高速移动之中，刚要上去赞几句，忽然远处的山林传来一声怒吼，树上的野鸟扑棱棱飞跑一大群。 虽然距离很远，但胖子还是吓得一激灵，连忙向王三炮那边跑了几步：“三叔，这是啥动静？” 王三炮脸上出现少有的凝重，在胖子看来更像是一种敬畏：“当然是山中之王，除了老虎，别的野牲口谁还能有这股威风劲。” “东北虎！”胖子的脑袋一时有点短路，想不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野生东北虎存在。 “老林子这边还有两三只，不过很难碰上，估摸着是听到枪声发威了。”王三炮摇摇头，然后招呼狗爬犁。 不料三只笨狗吓得蹲在那，一个劲哆嗦，有两只身下的雪地上还有一滩黄色，敢情是吓尿了。就大黄还算不错，硬是挺住没尿。 “完犊子玩意，这点出息。”王三炮骂了两声，然后走过去在它们脑袋上摸了几把，三只笨狗这才战战兢兢站起来。 胖子也不觉好笑，对于那位未曾谋面的山大王也多出几分敬畏。 和王三炮把野猪抬上爬犁，这头野猪个更大，估计足有四百多斤。王三炮说了一声“值了”，然后就往回走。 “三叔，要不咱们找找那只老虎？”胖子有点不死心，想见识一下野生东北虎。 “没那个本事，老虎是山神派来巡山的，打不得。”王三炮摸摸猎枪，一脸严肃。 “我就是想瞧瞧。”胖子也只好作罢，心里琢磨着：说道还真多，肯定就是不想打，就把刚才那一枪的水准拿出来，估计就是东北虎也能放倒。不过也好，看到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真把东北虎打死吧。 叫胖子打个野猪黑瞎子什么的，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想到如果打死一只东北虎，胖子就有一种负罪感，如果自己要为东北虎的灭绝推波助澜，那才是罪人。 想到这里，对王三炮又多了几分尊敬：老一辈的猎人，其实也算山林的守护者，就像东北虎一样。 三条笨狗拉着爬犁也挺费劲，如果不是在雪地，根本就拉不动上面四五百斤的大野猪。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笨狗刚才受惊，腿脚有点没劲。胖子不时在后面推两把，这才渐渐回到小木屋。 “停——”王三炮忽然吆喝住爬犁，胖子不觉纳闷，直起腰向木楞子那边望了一眼，顿时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真是想啥来啥啊，刚才还念叨着要看看东北虎，转眼愿望就实现。 只见一个身披黑黄条纹的东北虎正在木楞子的小窗户前，两只前爪搭在木头上，似乎在向里面张望，长而粗的大尾巴不时摇动几下，竟然给胖子一种十分优雅的感觉。 它似乎也嗅到这边有情况，落到地上，然后转过身，胖子立刻体会到虎视眈眈是什么滋味。 那只老虎就站在原地，和这边对峙，几只笨狗都蜷伏在地上，两只细狗虽然还没吓趴下，但是也不敢有一点动静，甚至都不敢正眼看过去，野兽的直觉，叫它们明白彼此间巨大的差距。 胖子忽然从老虎的眼中读出一丝不屑，然后低吼一声，不慌不忙地向林子里走去。 “这家伙真狂。”胖子虽然以前看过东北虎，但都是人工繁育的，感觉有点蔫，从这只东北虎身上，胖子才真正感觉到一股王霸之气，叫人不得不敬。 和见识过的东北虎相比，这一只更加高大强壮，虎爪粗了足有一倍。庞大的身体在雪地上却悄无声息，每走一步，身上的肌肉都像流水一般轻轻颤动，充满爆炸的力量而又十分优雅。 这才是力与美的结合！胖子由衷赞了一句。 王三炮始终一动没动，甚至连枪都没举，只是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大家伙，目光热切而又充满敬意。 在两个人类复杂的眼神中，东北虎慢慢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 （精华没了，下周补上） 第三十六章 我要做地主 “奇奇——”呆立半晌的胖子忽然惊呼一声，向木楞子奔去。 透过窗口，看到奇奇苹果般的小脸美滋滋地看着他：“胖叔叔，刚才我看到老虎了，老虎还冲我笑呢。” “嘿嘿——”胖子笑了两声，却比哭还难看：老虎笑，谁见过，反正我没见过，小丫头的想象力是不是有点太超常了？ 王三炮打开屋门，奇奇跑出来：“香香——” 胖子这才想起香獐子还拴在仓房那边，连忙也跟过去查看，这要是叫老虎给祸祸，可就惨了。 “香香真乖。”看到奇奇搂着香獐子的脖子，后者伸出舌头在她的手背上舔了几下，胖子这才把心放到肚里，跟王三炮把野猪从爬犁上卸下来，扔进仓房。 到了下午，老老小小三个人又开始溜达，走在路上，王三炮忽然冒出一句：“今晚咱们吃狍子肉。” 胖子摸摸后脑勺：“我完全同意，听说狍子肉都是瘦肉，最好烀着吃。” “烤着吃也不错啊。”肩膀上传来奇奇的声音。 “烀着吃。” “哼，烤着吃——”毛毛也向胖子做鬼脸，帮腔上阵。 胖子也不和她小丫头一般见识：“我吃烀的，你吃烤的——不过好像还没打着狍子啊，咱们争个什么劲啊。” 最后，一大一小一起望向王三炮，王三炮呵呵两声，用手向前面一指：“看到没？” 一只狍子正在雪地上挣扎，不过王三炮的套子足够结实，狍子又没有伶牙俐齿，无法逃脱。 王三炮也被胖子和奇奇弄怕了，甩开大步跑上去，一刀把喉管割开，那只狍子就只能躺到雪地上蹬腿。 看到场面有点血腥，胖子就扛着奇奇从旁边绕过去。王三炮把狍子扔上爬犁，三人这才会合。 “三叔，你还真神了，怎么就知道能套着狍子？”胖子几乎相信真有山神给王三炮指引。 “为啥叫傻袍子，就是因为它们来回跑的时候喜欢走原路，一套一个准。我看这只够大，所以才下套。” “大小您都能看出来，神了。”胖子只有伸大拇指的份。 “没一双火眼金睛还打啥猎，雪地上看蹄子印，连公母都得瞧出来才行。”王三炮一脸傲然。 “您老真牛，瞧瞧这个是啥？”胖子指着地上的两行蹄子印，有心要考考老猎手。 “这是狐狸印，这个是山鸡，那是野鸡，这样的是狍子，从大小深浅跨度，应该是一年多的小家伙。”王三炮如数家珍，说得头头是道。 奇奇不服气，忽然指着一遛脚印问：“三爷爷，你看看这个。” 王三炮蛮有把握地望过去，却皱起眉头：“这是啥野牲口留下的，有点像狼，又不是，哎呦——奇奇你算把三爷爷难住了。” “是大黄刚才留下的狗爪印。”奇奇得意非凡，她并不知道，人家三爷爷是哄她开心呢。 “三爷爷，怎么看不到狗熊的脚印？”奇奇对熊掌还很回味。 “黑瞎子冬天要冬眠哩，它们找一个大树桩子，掏好洞钻进去，这叫蹲仓，一直要蹲到来年开春才跑出来。” 胖子一想到黑瞎子就心有余悸：“还是别惹它，人家睡得香香的，你把它吵醒，不发脾气才怪。” 奇奇也点点小脑瓜：“胖叔叔，以后晚上人家睡觉的时候，别叫人家起夜，再叫我也发脾气。” 胖子一脑瓜白毛汗。 一路走下去，套着的多是雪兔，看着树上扑扑楞楞飞过去的野鸡，胖子有点眼馋：“三叔，啥时候打两只野鸡尝尝。” “这玩意中看不中吃，吃完了飞龙再吃野鸡，那还有个吃，等回去我给你套点沙半斤。”王三炮对花里胡哨的野鸡不大感冒。 “沙半斤啊。”胖子不由咽了咽口水，心中充满期待。 溜了一阵，王三炮忽然指着地上的蹄子印说：“又是一只香獐子，不过这只是母的，还带着个小崽。” 胖子的眼珠子立刻瞪得溜圆：“三叔，无论如何也得套住啊。” 奇奇也听明白了：“嗯，我看肯定是和香香一家的。” “那可不保准，还要碰运气，香獐子不像傻狍子。”王三炮追踪着蹄子印走了好一会，沿途陆陆续续下了十几个套子。 胖子想跟过去，却被他打发回来：“人多脚印乱了，野牲口也就不敢走。还有你的烟卷也掐了，打猎的时候其实也忌讳这个，野牲口的鼻子都灵着呢。” 回到木楞子，胖子的心一直惴惴不安，王三炮则摆出一堆小夹子，都是用铁丝弯成的半圆形铁环，后面突出一块做把手。 把手上连着一个拴绳子的竹子插销，前端有一个一厘米长的小细棍，上面有个槽，可以卡住插销。 把铁环拉起来，上面带着钢丝弹簧，然后用插销压住，卡在木棍上，只要轻轻一碰小木棍，铁环马上闭合。这种小夹子专门用来打鸟。 王三炮笑呵呵地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只只白色的小虫，是从苞米茬子里面扒出来的，把小虫固定在木条上，还来回打滚。 毛毛看着好玩，猛然把毛乎乎的小爪子伸进去抓虫子。幸亏王三炮眼疾手快，在它爪子上敲了一下，然后用木棍在小虫那捅了一下。 啪，一声脆响，夹子把木棍死死夹住。毛毛则吓得蹦起老高，吱吱乱叫，躲得老远。 提着夹子走出屋，找了一块林间空地，王三炮洒了一把谷子，然后就开始下夹子。这事也信不着胖子，都是他亲手完成。 弄完了就要回去，奇奇和胖子非要看看过程，于是就远远躲到树后。不一会就从树上飞下来一群小鸟，比鸽子稍微大点，一身沙褐色羽毛。 胖子有点明白过来，这东西为啥叫沙半斤：羽毛沙褐色，褪完了估计也就有半斤重。 啪啪啪，一阵脆响，十几盘夹子几乎不分先后，同时炸响，剩下的沙半斤一哄而散。胖子飞跑过去，一个个捡起来，乐得合不拢嘴，看来下夹子的位置和距离也很有讲究。 晚饭时候，沙半斤就成了主菜，味道果然不错，和飞龙各有千秋。胖子估计自己消灭十个八个没问题，不过，这东西尝尝就算有口福，不能贪吃没够。 吃饱喝足，躺在炕上，胖子破例没有在两分钟之内睡着，老有香獐子在脑袋里晃悠。 第二天一早，胖子就催着王三炮动身，奇奇穿衣服的时候，胖子就催了好几次。 来到昨天下套的地方，胖子老远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影，忍不住大叫一声往前冲。不料那个小一点的家伙却向远处跑去，跑了十几米又站住，回头观望。 奇奇只好亲自出马，终于成功安抚了这一对香獐子母女。胖子抱着香獐子往回走的时候，奇奇就已经给它们取好名字：“你叫小香香，你就叫香香公主，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第二天，狩猎活动正式结束，爬犁上拉得满满登登，大黄它们三只狗根本拉不动，好在胖子有把子力气，在后面推着。奇奇坐在爬犁上面，牵引着三只香獐子，她才是真正的赢家。 渐渐出了老林子，胖子借着直腰喘气的当，回望大青山，心中忽然有点感慨：几十年之后，恐怕再也看不到这里的原始风光了，东北虎再邪乎，也没有人邪乎,山中之王最后不也被逼上绝路吗？ 一个坚定的信念涌上胖子心头：既然我回到这里，就要守护好大青山，做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就像写作文，此章点题） （今天开始上班，悠闲的假期结束，意味着只能晚上码字，俺尽量争取早一章，晚一章） 第三十七章 夜半枪声 “看看你们俩成什么样子，小的逃学，大的也跟着没正事，有你们这样的学生和家长吗！”使劲一甩脑袋后面的大辫子，来表达内心极度的愤怒。 胖子和奇奇并排儿站在大辫子前面挨训，出来打猎的时候，胖子也没想到会一出去就四五天。 “三叔也是，打猎带小孩，万一伤着怎么办？”幸好王三炮没在这，老师要是发起脾气，不管是谁，肯定一块训。 胖子嘴里哼哈答应着，心里却琢磨着另一回事：平时大辫子看起来挺文静，原来也挺有脾气，不过，主要还是为奇奇担心，不对呀，怎么没听她说惦心我呢？ “上次遇到黑熊多危险，黄大哥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嘿嘿嘿，胖子心里痛快多了。 “小玉——老师，我错了——”奇奇跟犯错误的小学生没啥两样。 “小玉老师，我也承认错误。”胖子有样学样，好像也找到点上学时候的感觉。 大辫子脸上很快就多云转晴：“行了，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快洗手吃饭吧。” “吃饭喽，小玉姐姐，你烧的菜真香。”奇奇的小嘴最知道哄人，大辫子马上由小玉老师变成小玉姐姐。 “那啥，小玉啊，给我再盛碗饭。”胖子更干脆，老师二字直接忽略。 吃完饭，胖子要去李队长家转转，奇奇也张罗着要去和二丫头玩，不过在胖子看来，更有可能去炫耀，没办法，小孩都好这个，奇奇也不能免俗。 索性三个人都去了，掀开厚厚的门帘子，奇奇先跑进去：“二丫，这几天没见，我想你啦。” “你干啥去了？” “我跟……”果然是这点小心思。 “胖子来了，还有小玉老师，快坐快坐。”李大婶抄起笤帚疙瘩划拉炕，大辫子坐在炕边，胖子干脆脱鞋上炕，和李队长在炕头盘腿大作。 炕头上放着一个大火盆，一阵阵柔和的热气儿从里面冒出来。那年月，农村的火盆可是个宝，烧完的柴火灰扒到盆里，盆是用黄泥箍的，经烧。 柴火灰闷在里面，不冒烟却还有热度，第二天早晨一扒拉，还能扒拉出火星子。 小孩最喜欢火盆，弄点豆包什么的扔在里面，烤得金灿灿，而且还一点灰不沾，就算有点灰也不怕，农村没那么多讲究，有时候身上哪儿拉个口子，顺手还扬上一把灰止血。 所以，火盆、老猫、烟笸箩，是这里农村的炕头三宝。 奇奇和二丫鼓捣出一大堆嘎拉哈，扔个布口袋搬着玩。嘎拉哈是小孩冬天的主要玩具，尤其深得小姑娘的偏爱，就是猪羊后蹄的一块关节，羊的比较小巧，染上红色挺漂亮；猪的嘎拉哈比较大，淘小子们喜欢弹着玩。 胖子看她们俩分嘎拉哈，忽然冒出两个特大号的，足有拳头大小，忍不住拿起来瞅了两眼。 “这是上回你打的那个野猪身上的。”李队长吧嗒着小烟袋说。 “难怪是特大号的，这次进山，我算开眼了，看到不少野牲口。”胖子一说起这个就来劲了，那模样跟刚才的小奇奇差不多。 “现在越来越少喽，我年轻那阵，那真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那家伙……” 李队长白活了一个多小时，胖子这才明白，自己和奇奇那点小经历，在人家面前根本不算事。 “队长，咱这大青山能承包不？”趁着李队长抽口烟的当，胖子见缝插针。 “这个倒没听说，不过山里的木材都归林业局管，这事我看还得到县里去打听。”说完，又开始讲起来。 从李队长家出来，已经有八九点钟，胖子拿着个电棒上鹿场，走出屋门的时候，听到屋里传出一声“小心点”，听得胖子心里热热乎乎。 到了鹿场，老远就听张老汉在那大声吆喝：“谁呀，黑灯瞎火的来干啥。”张老汉是个老跑腿，无牵无挂，所以胖子才雇他看鹿。 “是我，张大爷。”胖子连忙应了一声。 “胖子快来，我不是说你，那边有俩人影晃荡。”张老汉大声嚷嚷着。 胖子激灵一下，连忙关掉手电筒，猫着腰往过跑，边跑边喊：“出来，再不出来就放枪了！”胖子手中出现一把红缨枪，自从上次枪挑黑瞎子之后，胖子对它就情有独钟，此刻长枪在手，虚张声势，趁着黑夜，拿红缨枪当猎枪使。 张老汉来了主心骨，也精神大振，扯嗓子嚷嚷：“妈了个巴子，黑更半夜，偷偷摸摸，打死也白打！” 轰——，一声闷响，一道火光直冲天空。 “妈呀——”两团黑影从鹿栏旁边现形，跟头把式玩命跑，向不远处的山林逃窜。 胖子也有点发傻：还真放枪啊！ “再敢来得瑟，腿给你们打折喽！”张老汉又咆哮一声，那两个黑影跑得更欢。 胖子也没追，来到张老汉身边一瞧，只见他手里拎个洋炮，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您老这枪哪弄的？” “你上山打猎，我一个人在这不安心，就跟三炮媳妇借了这家伙，还真够劲。”张老汉有点意犹未尽的架势，拿着洋炮来回比划。 “谁叫您放枪了？”胖子一阵阵后怕，幸亏是往天上放，要是真把人打了怎么办。 “你说再不出来就放枪，我就放了。”张老汉很认真地对胖子说。 “我——我那是吓唬他们。”胖子看看手里的红缨枪，哭笑不得，这张老汉平时看着蔫了吧唧，想不到关键时刻还真猛，这帮手不白雇，有事真上啊。 两个人打着手电筒，查看了一下鹿群，没有掉头的，不过在地上还是发现了一把短刀，看来对方的用意很明显：杀鹿。 “指定是山下上来的二流子，跑这来拣现成便宜。”张老汉说出自己的推测。 “这次倒真是提个醒，村里的人厚道，不祸祸，甚至都注意保护鹿群，以后也想养。但是别的人不一样啊。”回到屋里，胖子还在琢磨刚才这件事。 忽然窗外黑影一晃，张老汉噌就蹦起来：“还敢来，信不信我崩了你！”抄起洋炮就往出冲。 “是我，王三炮，才刚谁乱放枪？”王三炮健壮的身形闯进屋，从枪声中，他听出是自己那个老洋炮的动静，所以急火火赶到鹿场。 胖子把经过跟他学了一遍，王三炮也气个够呛，骂了一阵子，最后叮嘱不要随便放枪，这才回村。 “没事，刚才那一枪，估计把那些二流子吓尿裤子，再也不敢来得瑟，睡觉吧。”张老汉把那把短刀作为战利品收为己有，然后招呼胖子休息。 胖子拍拍后脑勺，觉得他说得也在理，躺到炕上，照例在两分钟之内找周公聊天去了。 第三十八章 带毛的 第二天下午，奇奇放学之后，把香香还有香香公主等一家三口领到鹿场，胖子专门给它们扎开一块围栏，又钉了一圈横梁，香獐子体型小，尤其是香香公主，才跟小羊羔那么大，容易钻出去。 也不知奇奇是怎么弄的，这本来素不相识的两只成年香獐子还挺亲近，看来有戏，就连香香公主有时候淘气，骚扰香香，它也不恼。 不过鹿群对新来的房客不大友好，尤其是那几只大公鹿，耀武扬威地晃动头上的大犄角。香獐子没角，体型跟人家又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只能远远躲在围栏远离鹿群的那一边。 奇奇看不过眼，钻进鹿栏，鼓捣了一阵，几只大公鹿就消停了，最后甚至香香公主钻到这边，也安然无恙。 胖子看得心花怒放：这丫头有本事啊，不管什么野牲口到了她的小手里都服服帖帖，没听人家说嘛，老虎都冲她笑呢。 到了晚半晌的时候，车老板儿从公社回来，给胖子捎话：收购站叫他拉小鸡去。 胖子一拍大腿：可不是到了收小鸡的时候吗，现在天寒地冻，杀完就能冻上。这事搞的，实在有点被动，但愿那个老革命不会发脾气。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一个人去了公社，那么多小鸡，不动用木盒是运不回来了。走在山路上，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雪，中间被往来的马车压得溜平，跟镜子面一样光。 嗖——身后一个人影从胖子身边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凉风。 真快啊，胖子纳闷了。只见吱嘎一声，前面的人影忽然转身停住，跟胖子打招呼：“胖哥上哪啊？” 胖子一看，是二肥子他哥，大肥子。再一看，这家伙脚底下绑着两块木板，比棉鞋稍大一点，前面拉出一个凸形槽，背面拉掉一半，然后钉上三个大洋钉。 脚尖一点地，洋钉帽扎进雪里，然后就能向前滑。大肥子见胖子盯着他的脚看，就抬起脚，胖子看到，木板上竖着绑了两根粗铁丝。 “这玩意不错，赶上滑冰了，而且站上去比冰刀还稳当。”胖子心中暗赞，也不觉有点心痒痒：“大肥子，你脱下来叫我试试。” “胖哥，我爹赶马爬犁在后边呢，就你这体格，非把我的脚滑子踩碎不可。”说完转过身，咔咔蹬了几下，速度起来，一溜烟跑远了。 胖子心里这个郁闷啊：我至于那样吗？不过这体重确实有点超标，没办法，一天天能吃又能睡，不胖才怪，要不咱也减减肥？ 脑子里激烈斗争一阵，胖子得出结论：顺其自然，绝不能因为减肥亏空了肚皮。况且现在虽然稍微胖点，不过力气又大，身子又灵活，没感觉出啥累赘。 就在胖子自我安慰的时候，后面来了一辆马爬犁，还真是大肥子他爹，胖子也就不客气地坐上去，在咔嗒咔嗒的马蹄声中，来到公社。 进到收购站大门，里边热火朝天，几十辆大马车排成长长一队，上面都拉着不少土囤子，里面鸡鸭欢腾，大鹅嘎嘎。 车老板抱着大鞭子互相拉噶，交流着彼此大队的情况。整个场面，只能用热闹来形容。 胖子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出来，老革命在屠宰车间。胖子找过去，一进屋就见里面热气腾腾，一股腥气扑面。 正中央是一个特大号的铁锅，胖子约莫了一下，就算他躺进去都能装下。 锅里烧着开水，四周一圈妇女，拎着杀完的小鸡到锅里蘸一小会儿，然后把落汤鸡搭到锅台上，双手上下翻飞，眨眼间就变成秃毛鸡，黄呼呼的肉皮一根毛都没有。 褪完的小鸡拿到一边，专门有人开膛，把肠子扒出来，心肝和鸡胗留下。鸡胗是好玩意，在中间拉一条口子，往两边一掰，里面的脏东西倒出去，最后再把鸡胗内膜的一层黄皮扯下来，这东西叫鸡内金，可以入药。 处理完内脏的小鸡，又专门有人整形，脖子连脑袋压到翅膀下面，两只大腿折过来，把爪子塞进肚内，团团呼呼，再也不伸腿拉胯。 到这就算完活，一只只摆到木板上面，抬到外面冻，冻实之后在放到凉水里打几个滚，拿出来之后就裹上一层冰，再也不怕风干，当地人管这个叫“挂蜡”，冬天储存肉啊、鱼啊什么的最方便。 胖子正看得新鲜，就觉得宽厚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小胖子，你咋才来，小鸡我都给你装笼子了。” 回头一看，老革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看到小老头满面春风，胖子这才安心：“孙站长，可得好好谢谢您老，想得真周到。” “再不来小鸡都饿死可得算你的。”老革命把手里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背着手走出去，胖子也把手往身后一背，跟来出去。 到了办公室，叶莺正坐在那，看到胖子，眼睛一亮：“胖哥，来买小鸡啊。” 胖子憨笑点头，然后把一兜子炒熟的松子扔给她：“小玉给你的。”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老革命叫会计算账，噼里啪啦算盘一响，胖子立刻傻眼。 “一共是八百六十二块。” 这么多钱！胖子一个劲吧唧嘴，他来到靠山屯，一共收入八百多块钱，买树苗花去将近一半，买生活用品又花一些，手头就剩下三百多块钱。 在脑袋上拍了一下，胖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没有经济脑瓜。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胖子一直觉得这时候物价比较低，以为三百块钱不老少呢，可是那小鸡也不少啊。 “老站长，钱不够啊。”胖子只好实话实说。 “钱不够你来干啥，小鸡饿了一天，得掉多少分量，公家得受多大损失！”老革命火了，吐沫星子溅出老远，仿佛胖子是千古罪人一般。 胖子向叶莺挤咕两下眼睛，意思叫她讲情，哪里知道叶莺低头磕松子，嘎巴嘎巴，根本没理这碴，不过嘴角抿着，有点坏笑的意思。 胖子心里有点疑惑：按理说叶丫头怎么也应该帮忙讲讲情，好歹在我家连吃带住十多天呢？这里只怕有点猫腻。 于是胖子低着头，就是不吱声，心说：“看你们怎么耍，能耍出什么花样。” 老站长拍了半天桌子，这才说道：“小胖子，你没钱这些鸡也得要。不如这么办，先打个欠条，来年还钱。” 还有这美事？胖子抬起头：“老站长，有啥条件你就说吧。” “来年割下的鹿茸必须卖给我，不许叫二道贩子收走。”老革命一本正经，说得义正词严。 胖子卡巴两下眼睛，彻底明白，原来是惦心我的鹿茸呢，不过现在短处在人家手里捏着，就这么办吧，反正咱也不吃亏，做一回无本生意，想不到啊，我胖子也能打白条。 看到胖子点头，老革命终于露出笑脸：“我那还有点当年的小鹅，你要不要？” 胖子一咬牙：“要，不过也赊账。” 一千只小鸡，一百只大鹅，足足装了七八十个笼子，胖子叫人帮着抬到收购站大门外，靠着大墙一字排开，稀稀拉拉老大一片。 “不知道一千块钱在这个时候算不算一屁股债。”胖子拍拍自己肥肥大大的屁股，心里忽然想起一句老话：家称万贯，带毛的不算。 不妙，胖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除去眼前的鸡鹅不算，无论是梅花鹿还是香獐子，甚至连小野猪，都是带毛的啊。 最后胖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还只是投入阶段，想要产出，只能等到明年。 “不要着急，日子要一天天过，至少现在还有梦想。”胖子很善于调剂自己的思想，很快就想开了，难怪他能长得这么胖，哎—— 第三十九章 雄与雌 当胖子把鸡和鹅都撒到鹿场旁边的鸡舍时，鸡舍旁边至少围了上百个人，村里的小娃子基本到齐，妇女也不少，都抻着脖子瞧热闹。 那些放出笼子的小鸡抖落抖落翅膀，伸开腰，立刻就不安分起来。因为都是从各家各户收来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合群，彼此间很快就爆发冲突。 那五十只公鸡率先挑起战火，这些家伙生性好斗，特别是周围那么多五彩缤纷的小母鸡，更叫它们的雄性激素空前暴涨，征服欲把冠子涨得通红，老话怎么说了，精虫上脑啊。 “胖子，我看有点不大对劲。”农村生活经验丰富的张老汉提出自己的意见：“公鸡在一起，非把对方斗败不可，这帮家伙好像要掐仗。” 话音刚落，那边就扑棱起来，只见两只大花公鸡一起跃到半空，足有一米，双爪对蹬，然后激情碰撞，洒下一地鸡毛。 落地之后，其中一只鸡冠子已经见血，但是溜圆的小眼珠依然斗志昂扬，脖子上的羽毛立起来，撑开一把小花伞。 它的对手脖子上也吹起冲锋号，两个家伙都伸着脖子，张着翅膀，互相斗气。然后又猛地跃起，短兵相接。 四周的小母鸡也炸了营，乱飞乱叫。有几只飞行上有特长的更是振翅高飞，越过栅栏，跑到外面避风头。剩下的公鸡也都捉对厮杀，整个鸡舍里那叫一个混乱。 这样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叫外面的野小子也兴奋起来，一个个嗷嗷怪叫，又蹦又跳，又打又闹，比里面的小鸡闹得还欢。 胖子也急了：“奇奇，快上。”关键时刻，只能她小人家亲自出马平事。 奇奇看斗鸡看得正来劲，听到胖子招呼，这才答应一声，脸上洋溢着自信而甜美的微笑，向鸡舍走去。 胖子以手抚胸：好家伙，差点反天。在他的意念中，奇奇战无不胜，连梅花鹿这样的大家伙都能驯服，何况小小公鸡乎。 不过啥事都有例外，那些公鸡都杀红眼，奇奇刚进去，就有一只公鸡恰好腾空，尖利的爪子直抓奇奇粉嫩的小脸。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幸好奇奇伸出两只胳膊挡在脸前，这才躲过一招九阴公鸡爪。 奇奇伸手要去安抚一只斗败的白公鸡，谁知那家伙气急败坏，那奇奇当出气筒，追着她叨，奇奇只能大败而归。 “怪叔叔，它们都不听话——”奇奇委屈得说话都带着哭腔。 大辫子急忙把小家伙搂在怀里，好言安抚，免得她丧失信心。 “胖子，你看这可咋整啊——”张老汉都想进屋取洋炮，然后轰一枪镇镇场子。 胖子一跺脚，撒腿就往村里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原来胖子也能跑这么快？”大脚嫂领着一帮人围追堵截飞出来的小鸡，同时还不忘惊叹一声。 “胖子八成也迷糊了，往村里跑有啥用？” 张老汉记得满地转圈：“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不大一会，胖子又飞一般的跑回来，只见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大公鸡，正是靠山屯公鸡界的领袖，队长家的五花大公鸡。 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五花大公鸡立刻瞪圆双眼，两个翅膀直较劲。胖子就势把它扔到空中，五花鸡也真不含糊，稳稳落在栅栏上，然后扬起脖子，引吭高歌：“喔喔喔——” 这一嗓子声音高亢，气脉悠长，响彻全场，无论是斗架的公鸡，还是乱跑的母鸡，立刻都消停下来。 五花鸡张开双翅，从栅栏上飞下来，昂首挺胸，咔，咔，咔，一步一个脚印，从鸡群中穿过，如同将军检阅士兵，又好似队长给社员开大会。 刚才有一只比较生猛的公鸡，已然取得三连胜，当然不服，猛地扑上来。 五花鸡高高跃起，两爪一蹬，对手直接被蹬出老远，脑袋立刻耷拉下来，表示臣服。 这一下再无挑战者，五花鸡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巡视一圈，就正式成为领袖。就连飞到外面的几只小母鸡，在五花鸡轻轻咕咕两声之后，也都乖乖飞回来。 胖子摘下帽子，擦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然后就被大辫子抢下来，重新扣到脑袋上：“大冬天的，小心冻着。” 刚才胖子急中生智，想起了队长家的大公鸡打遍全村无敌手，急忙把它请来，果然奏效，鸡群彻底安稳下来。 “瞧瞧，你们这帮小子都好好瞧瞧，这才叫威风，赶明个长大了，都得有这种气概。”张老汉开始给野小子们上课，课题就叫大男子气概。 王三炮也不禁连连点头：“有道理，没点威风那还叫老爷们。” 胖子刚要跟着点头，却见那些妇女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反攻。大脚嫂说话最有劲：“老张头，你要有雄风，咋不讨个老婆。” 老娘们一起大笑，气焰极为嚣张。尤其是妇女扎堆的时候，力量绝对不可忽视。在靠山屯的历史上，曾经有五个妇女联合起来，愣是把一个老爷们的裤子扒下来，最后只能死拽着裤衩子蹲在地上讨饶。 张老汉被揭短，而且直戳肺管子，如何不恼：“你们这帮老娘们家家的，都欠收拾，打到的老婆揉到的面，有本事回家跟自己老爷们使去。” 说完还不忘找王三炮帮他助阵：“老三，你说是这个理吧？” 王三炮挠挠胡子拉碴的下巴：“俺没动过老婆一手指头，说不好。” 妇女阵营一片大笑：“谁敢说老三不是爷们，上山打熊瞎子打野猪，回家就是不打老婆，还不照样是纯爷们。” “打老婆的都是没能耐的。”说这话的是二柱子媳妇，她没少挨鞋底子。 “是啊，你看小公鸡啥时候叨过小母鸡，都是和公鸡较劲。”这话说的够水平，连借物喻人都用上，就差托物言志了。 …… 张老汉彻底败下阵来，在场的除了小娃子就多是老娘们，他身单势孤，唯一的男子汉就是王三炮，可是他偏偏对老婆最好。 气昏头的张老汉忽然发现胖子，拉着他的胳膊说：“将来可千万别讨老婆啊，你看看这一帮，都啥玩意呀？” 胖子看得正来劲，这种集体打嘴仗的场面在以前的都市里难得一见。却想不到还有自己的事，沉思一下说： “老爷子，俺还年轻呢。”胖子可不想像这位老前辈学，打一辈子光棍。 张老汉气得胡子直翘：“就算你娶媳妇，将来敢不敢打？” 这个问题可把胖子难住了，尤其是他偷眼观瞧，看到大辫子也好像十分关注这边的情况，心里更加没谱。 “咳——”胖子咳嗽一声：“那啥，母鸡打不了鸣，公鸡下不了蛋——我还得喂鸡去呢。” 第四十章 杀年猪 鸡场的事一连忙活好几天，这才算告一段落。胖子手下的队伍又有所扩大，两个老李头同时被招入麾下，负责鸡舍和鹅舍，为此，胖子每月给三个老头开支的总费用也变成十五元。 因为多了一百只鹅，所以原来准备的饲料就有点不足。鹅是大牲口，一百只鹅加起来，吃得比一千只小鸡都多。 冬天这几个月大雪封山，根本找不到吃的，全得靠喂，这也是农户很少养过冬家禽的原因，一般的就是几只，留着下蛋自家吃。 不过胖子也有自己的算计：整个冬天也就是有四个月的时间，需要饲料，其它八个多月就省心了，水里有都是小鱼小虾，草地有都是虫子蚂蚱，基本不用喂食。 幸好农村不缺饲料，在大批收购谷糠麦麸子苞米之后，囤积了足够的粮食，胖子又安生起来。 农村冬天的生活其实最写意，老话叫“猫冬”。没啥农活，外面又天寒地冻，撒泡尿马上就冻成冰坨，不招人呆，所以都躲在屋子里扯淡。 凑在一起打打扑克，玩玩纸牌。纸牌又叫叶子牌，基本和麻将类似。只不过上面还画着水浒一百零八将，大人玩牌，小孩看画，各得其所。 靠山屯民风淳朴，所以极少有赌博者，农村最流行的推牌九也在这里绝迹，至于后来风靡神州大地的麻将，在那个时候更是稀罕物，别说靠山屯，就算县城也没有几副。 拥有大把空闲时间的人们，一天俩饱一倒，过得滋润。 这种生活对胖子来说最恰当不过，更何况他一直盼望的杀年猪活动陆续展开。 冬天有两件大事最值得期待：嫁姑娘娶媳妇和杀年猪。往年日子不宽超，自家养的猪都卖给收购站，换俩钱贴补日子。 今年赶上丰年，家家户户手头都有点余钱，坐在炕头上一合计：把猪杀了，卖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家吃，过个肥年。 所以上冻之后，村里人就磨刀霍霍，不过没人敢动刀，都等着队长家呢，啥事也不能隔着锅台上炕不是。 这天一大早，胖子刚吃完饭，二丫头就跑过来：“胖叔，我家今天杀猪，爷爷叫你吃猪肉。”说完，自己还吞了一下口水。 这样的大事胖子岂能错过，直接跟着二丫就去了。 李队长家当院摆着一个案子，王三炮拿着杀猪刀正在那唰唰蹭呢，一般村里杀猪，他都是操刀手。 “胖子来了，今天你主刀啊？”王三炮打着哈哈。 “我吃肉还成，这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还是三叔内行。”胖子也跟着扯皮。 “抓猪。”李队长一声令下，四个棒小伙直奔猪圈。要说李队长家这头肥猪真不错，还是去年冬天抓的，属于隔年陈，已经长到二百多斤。 或许它也感觉到今天情况有点反常，在圈里一个劲哼哼。四个小伙上去就把它放倒，一人掐着一条腿，就把猪拎上案板。 肥猪张开大嘴，扯着嗓子嚎，声音传遍整个靠山屯，不少户人家都琢磨着：明天找王三炮动刀，咱也开杀。 胖子算是领教为什么把难听的声音比作杀猪了，不过他的耳根子很快就清净下来。只见王三炮手中杀猪刀一闪，没入猪脖子，嚎叫声戛然而止。 王三炮拔出刀子，旁边的大肥子早就准备了一个大盆，哗哗哗，鲜红的猪血淌了大半盆。王三炮拿着一个柳条棍子，在盆里搅和。 猪血一会要灌血肠，里面兑些水，加上葱姜，咸盐，再剁里一些肥油，用大肠、小肠一灌，绝对是杀猪宴上一道主菜。 然后就开始褪毛，用开水在猪身上一浇，一边用铁板刮，不一会，大猪就变得白白胖胖。 王三炮手里的杀猪刀一转，头尾猪蹄全下来，然后从脖子一直豁下去，整个猪的内脏就全部展现出来。 “不错，足有四指膘。”农村杀猪，都用“几指膘”来衡量肥瘦，就是手指合拢之后，肥肉部分的厚度，最肥的叫一巴掌膘。 胖子伸出自己的手指比量一下，心里合计：在原来那个时代，基本上都是育肥猪，三四个月出栏，顶多二指膘。 王三炮把心肝肺板油都摘出来，然后处理肠肚，剩下的事就是剔骨。只见他杀猪刀上下翻飞，看得胖子眼花缭乱，不一会，猪肉就被分割完毕。 拉下几条子腰排拿到屋里煮，把肉切成小块，放到仓房里面一冻，外面的工作就算完活。 胖子跟大伙进屋，只见几个妇女在锅台边切酸菜，咔嚓咔嚓好几大盆。锅里煮着肥肉，心肝和几根大骨棒，放点葱姜蒜和花椒大料，上面漂着一层油珠，肉香已经散发出来。 胖子提着鼻子一闻，不由颇有些感慨：原来猪肉还有这么香。 其实想想也就明白，这猪生长周期长，天天运动量大，山上的野菜、地里的粮食都没少吃，肉质当然不同。 肉煮到八分熟，就开始下酸菜。酸菜咕嘟了两个小时之后，血肠灌好后，两头都用线系着，慢慢放到锅里。 一边小火煮着，一边用做活的细针在上面不时扎几下，把里面的空气放出来，免得把肠子撑爆。 屋里早就放好桌子，东西屋各一张，地上还少见的放了一个“靠边站”，就是不用的时候能合起来的桌子。 李队长昨晚就掰着手指头算计好，今天都需要请哪些客人，一是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二是亲戚朋友。 这些人也陆陆续续来了，进屋都说好香，然后进屋唠嗑。炕上放着烟笸箩，有的卷纸烟，有的抽眼袋。胖子撒了一圈大前门，然后就坐在那跟着一起闲扯。 “开饭喽——”李大婶一声吆喝，人们马上各就各位，一大盆炖酸菜先上来，然后是一盘血肠，一盘白肉，一盘心肝，一大碗蒜泥。 白肉蘸蒜泥，酸菜汇血肠，这才是地地道道、原汁原味的杀猪菜。 胖子坐在炕上，食指大动，夹起一片血肠，颤颤巍巍，放到嘴里，又香又嫩，不由一个劲吧唧嘴。 “吃肉、吃肉。”李队长忙活的满头大汉，一个劲张罗。那时候一年到头见不到多少荤腥，难得吃上一顿猪肉，大伙都甩开筷头子，没有客气的。 夹起大片肉填到嘴里，胖子不由赞了一声，肥而不腻，肉香浓郁，绝对是他原来那个时代尝不到的。 很快桌上的盘子就空了，不过没事，管吃管填，吃到最后，盘子里还是满的。 胖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然后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酸菜汤，解解油腻。这时候，就听外屋脆生生的声音传进来：“我放学啦。” 很快奇奇就在屋门那探出个小脑袋，冲着胖子做个鬼脸，然后就上西屋吃了。农村的习惯，东大西小，长辈住东屋，西屋是李队长儿子住。 胖子有点坐不住炕，李队长哈哈着：“消停坐那吃，我早就告诉小玉老师了。” 胖子嘿嘿两声，这才继续专心吃肉。心里算计一下，他自己就吃了一盘子。 筷子的节奏慢慢放下来，大家开始张罗着喝酒，一盅一盅又一盅，胖子最后终于喝晕了。 桌子一放，大酒一喝，小磕一唠，啥闹心事都没了。 （今个停电，在网吧呢，更新晚了点，呵呵） 第四十一章 黄大仙 踏着清幽的月光，胖子向鹿场溜达。月亮照在雪地，格外明亮，胖子哼着小调，心里更敞亮：不知道明天有没有谁家杀猪呢？ 张老汉和大李老头今晚打更，一人半宿。胖子在鹿场转悠一圈，然后就先上炕睡觉，这酒喝的稍微有点多。 睡到半夜，胖子被扒拉醒了，只听外面的大鹅叫成一片，胖子连忙穿衣服。 话说大鹅不仅可以下蛋，还是看家护院的好手，专好用嘴拧人。要是夏天的时候，拧到腿上，一拧一个紫疙瘩。经常可以看到小娃子被大鹅撵得到处跑。 而且晚上还警醒，有点动静就叫，故此有“好鹅赛赖狗”之说。 “妈了个巴子，准是哪个二流子又来捣乱！”张老汉骂了一声，抄起门后挂着的洋炮就冲出去。 “一块出去。”胖子嚷了一声，和大李老头一起追出门。 外面大月亮地，视线非常好，三个人转了大半圈，却没有看到人影。 “鸡舍那边有动静！”胖子耳朵比较灵，红缨枪紧握手中，向鸡舍杀去。 在鸡舍门前，一个跟兔子大小的东西和胖子狭路相逢，只见它两只前爪立起，一双大眼睛瞟了胖子一眼，然后撂下爪，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外溜达，不紧不慢，跟散布一样。 “黄皮子！” “黄大仙！” “黄鼠狼！” 三个人异口同声，虽然名称略有不同，但是都说出了这东西的身份。 胖子只是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过黄鼠狼，今天终于看到活物。这小东西长得溜光水滑，皮毛深黄，在月光映照下根根闪亮，显然营养状况非常良好，和胖子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难民同类大大不不一样。 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股嚣张劲，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啥好心眼子。可是这家伙好像不是来偷鸡，而是来赏光赴宴，架子十足。 “我捅死你！”胖子的脾气也上来了，举枪要刺。 “不能捅啊，黄大仙惹不得，惹毛了大仙，以后这鸡场别想安生。”张老汉手里的洋炮早就垂下，一看胖子要动手，连忙针扎火燎地劝阻。 大李老头也在旁边掺乎：“胖子，这黄皮子打不得，这东西沾仙气。” 胖子忽然想起来，农村崇尚萨满，基本上村里都有跳大神的，靠山屯虽小，还有“仙姑”李二婶。 大神们神力的来源据说分成两个流派：狐黄二仙，也就是狐狸和黄皮子。所以很少有人去招惹这两类东西。 “都是惯的！”看到小小黄鼠狼都敢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胖子怒吼一声，一个箭步窜上去，手起枪落。 黄鼠狼身子一扭，灵巧地躲过，然后屁股一扭，飞快向远处逃遁。胖子刚要追，忽然闻到一股恶臭，几乎把白天吃得猪肉吐出来，连忙捂住鼻子。 “这家伙还真会放臭气！”胖子看到黄鼠狼跑没影了，忿忿地把枪戳在地上。刘老汉和大李老头有点慌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胖子。 “去鸡舍瞧瞧。”胖子叫张老汉打着手电筒，进到鸡舍里面，只见地上横着一只小母鸡，脖子上还汩汩冒血。 “挨千刀的，叫我抓住给你点天灯。”胖子嘟囔一句，心中愤愤然。点天灯是当地的淘小子发明的一种玩意，比如抓住个大眼贼（一种小型鼠类）什么的，往身上浇汽油，然后用火点着。 大眼贼就拖着一道火线乱跑，最后被活活烧死。胖子以前觉得这法子太毒，不过今天他还真想把这个黄鼠狼放天灯。 张老汉和大李老头相视一眼，都两手合掌，嘴里连忙开始叨咕：“黄大仙恕罪，胖子不知您老人家驾到，多有冒犯，以后年节按时给您老送只活鸡……” 胖子一听，索性赌气回屋，坐在地上想辙。很快就琢磨出两个道道：一是在鸡舍里面放几只大鹅，充当警卫。 第二嘛，老话怎么说的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明天就去找老猎手，叫他来下点套子——希望王三炮不会信那一套。 第二天回村，胖子还没等去找王三炮，大脚嫂就找上门：“胖子，今个嫂子家里杀猪，你和小玉老师还有奇奇都去啊。” “耶——”奇奇欢呼一声。 胖子本来也应该高兴，不过惦记着黄鼠狼的事，心里琢磨：王三炮肯定要去杀猪，恐怕没时间给下套子。 送大脚嫂出门，她在院子里看到那几只滚瓜溜圆的小野猪，忍不住问：“胖子，你啥时候杀猪啊？” “大花它们可不能杀。”还没等胖子搭茬，小野猪的小主人就抢先嚷嚷。小野猪被奇奇全部命名：大花，二花，三花…… 胖子觉得也不错，即使将来有一千头也照样可以叫“一千花”，嗯，或者叫“花一千”也成。不过一想到这个，胖子就有点不爽，又想起欠的那一千块钱。 当天，胖子去大脚嫂家吃猪肉，王三炮忙活了一天，没腾出时间，答应明天去给胖子下套。 晚上回到鸡场，胖子只好实施第一步防御措施，在鸡舍里面撒了几只大鹅。 胖子心里还不落底，连衣服也没脱，和衣而睡。到了半夜，外面又闹吵起来。胖子嗖的蹿出屋，嗷唠一嗓子，直奔鸡舍，后面张老汉和今天晚上负责打更的小李老头也跟头把式地跑出来。 月亮地下面，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只见几十只黄色的身影从鸡舍窜出，成帮结伙，向山上窜去，叫人想起了当年占山为王、下山打劫的土匪。 “黄大仙不能得罪啊，他老人家来报复了。”张老汉两腿有点打颤。 小李老头胆子更小，妈呀一声钻进屋，生怕黄皮子迷上身。 胖子冲进鸡舍，只见地上横着一排小鸡的尸体，一数之下，竟然有十二只之多。那几只大鹅虽然忠实履行职责，奈何它们的动作太慢，黄皮子又是大举入侵，它们也没辙。 “越玩越大扯，不给你们点厉害，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呢！”胖子真怒了，决定好好和这些黄大仙斗一斗法。 第四十二章 斗法 王三炮被胖子拉着在鸡场转了一圈，看着地上摆着的一排小鸡，个个脖子被咬开，忍不住骂了一声：“这黄皮子太败家！” 胖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三叔，所以才请你来下套，好家伙，昨晚能有二三十个黄皮子，这帮家伙肯定是组团来的。” “现在黄皮子的毛最好，我正犯愁没地方打呢，平时都是小打小闹，一个半个的。”王三炮一听黄皮子快一个排了，脸上笑开花。 胖子本来还担心王三炮也迷信，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终于安稳，有这个老猎人出手，黄皮子就等着倒霉吧。 到了晚半晌，王三炮又拎着个大麻袋转悠来了，在鸡舍留的通气孔全都下上套子，就连周围的地下也弄了不少。 胖子跟在屁股后面也瞧出点门道：“三叔，你下得这是连环套啊。” “黄皮子机灵，夹子什么的都不好使，这些套子也不一定管用。” “那咋整？”胖子急了，总不能天天派一个人在鸡舍里面站岗啊。 “山人自有妙计。”王三炮嘿嘿两声，竟然打起埋伏。 “只要能制住这些家伙就好。”胖子也懒得动脑瓜猜，他对王三炮有着近乎迷信的崇拜。 王三炮又到鸡舍通往北山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就一挥手：“先回屋，前半夜都不用出去，一切听我指挥。” 三个老头破例晚上一起加班，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过摄于王三炮的威名，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他指挥。 索性也不用睡觉，王三炮拿出一副纸牌，和三个老头坐在炕上看牌，胖子还不大会，就在地上看热闹，顺便端茶倒水伺候局。 看着王三炮稳坐炕头，胖子暗挑大指：这才叫稳坐中军帐，有大将之风。 三个老头平时的牌技都不错，都是大半辈子的老打手。但是今天晚上明显心不在焉，总打错牌。张老汉还“诈和”了一把，输得挺惨。 胖子就看到三个老头跟前的筹码越来越少，王三炮跟前却已经起摞，估计最少也得赢好几十卷。 牌打精神色斗胆，王三炮也越来越幸，这一把下面撂了两套喜，手里又是清一色。当老张头哆哆嗦嗦地打出一张阮小七（七条）之后，他大叫一声：“和了。” 三个老头顿时傻眼，输干了。 王三炮站起身：“今个好兆头，出去干活。都鸟悄的，跟我走。”说完，把麻袋背到身上，推门出屋。 胖子紧跟在王三炮后面，再往后是仨老头，都猫着腰，胆战心惊。 走了几步，胖子有点纳闷：“三叔，这是上哪啊，怎么往村子那边走？” “嘿嘿，咱们得兜个圈子绕过去，先断黄皮子的后路。”王三炮不慌不忙，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胖子这才安心。 月亮已经爬上中天，四下寂静无声，只有五个人的鞋底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月亮太亮，踩雪的动静又太大，所以得多绕点路。”王三炮回身跟胖子说：“这黄皮子狡猾，所以要想拿住它，就得比他更狡猾才行。” 胖子一个劲点头：这三叔平时看着最憨厚，怎么看也和狡猾不沾边。 兜了一个大半圆，终于绕到鸡场和林子中间的位置。胖子忽然一激灵：“不好，鸡场那边的大鹅又叫了！三叔，要不我先回去瞧瞧。”胖子心里着急啊。 “我咋听不找，不过算算时间，那帮玩意也该闹了。”王三炮把麻袋扔到地下，里面是一张张短网，只有二尺多高，两头绑着铁签子，网眼只有鸡蛋大小。 “开始下网，你们几个按我说的地方插。”王三炮选了四五个地方，把网支好，然后对胖子说：“你自己先回去，记着一定绕道走，回去之后弄出点大动静。” 胖子答应一声，火烧火燎地往回跑。他的速度快，耐力强，十多分钟就跑回鸡舍，老远就听见大鹅嘎嘎的声音。 好家伙，鸡场外面满地是黑影，看数量比昨天还多，嗖嗖乱串。胖子冲进屋，顺手把洗脸盆子抄起来，另一只手拿起柳条棍，然后嗷唠一嗓子冲出去，就哐哐哐一通乱敲。 黄鼠狼大军终于开始溃散，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灵活无比，速度更快，贴着地皮只看到一溜黄线。 胖子严格遵守王三炮的指令，在后面猛追，手里的柳条棍子都抽飞了，深更半夜的，这动静绝对够惊天动地。 一口气跑到设伏之处，只见王三炮已经动手收拾胜利果实。没张网上都粘着几只黄皮子，它们脖子钻进网眼，在地上呗吧直蹦，嘴里还发出吱吱的尖叫。 王三炮手里拿个小铁锤，挨个脑袋上敲。啪啪啪，一锤子一个，清脆的响声在夜空回荡。 三个老头则有些木然，站在一边不敢动手。王三炮每敲一下，他们就十分整齐地哆嗦一下，配合得天衣无缝。 胖子心情大好：“三叔，还是您老在行，这战术用的，就跟当年八路打鬼子似的。”说完，胖子忽然一激灵，然后愣在原地。 张老汉哆哆嗦嗦地指着胖子：“不好，准是叫黄大仙给迷住了！” 大小老李头一听，拔腿就跑，他们这辈子听过太多黄大仙的传说，心里真害怕啊。 “跑啥，要说黄鼠狼的臭屁能把我熏过去还差不多。”胖子使劲嚷嚷一句，然后对王三炮说：“三叔，留几个活的吧，别弄绝根，估计以后它们再也不敢来得瑟。” 王三炮向网上一指：“早就留活口了，公的少母的多，人家打鸟还网开一面，咱们也不能做那绝户事。” 胖子仔细一看，果然每张网上都还有黄皮子挣扎。不过王三炮连公母都能分出来，实在有点邪乎。胖子到目前为止，除了能分出男女，剩下的都白给。连奇奇都比他强，知道尾巴上有几根卷毛的是公鸭。 “叫你们偷鸡，先多挂一会，长长记性。”望着网子上的黄鼠狼，胖子得意地点着一根大前门，叼在嘴上，然后冲着一只呲牙咧嘴的黄鼠狼恶毒地喷出一口毒气：“丫的，也尝尝老子这个！” 不料，黄鼠狼很快就展开同样的毒气攻击，胖子被熏得香烟落地，掩鼻而逃。跟黄鼠狼比赛放毒，那才是瞎得瑟呢。 （据说今天还停电，只能早点更一章，完事睡觉，估计能像胖子那样，沾枕头就着） 第四十三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二十多只黄鼠狼在雪地上摆成一排，王三炮看得两眼眯缝到一起：“胖子，等卖出钱咱爷俩平分——瞧瞧这皮毛，真不赖。” “这钱我不要，您老帮这么大忙，就算俺的谢礼。”胖子一向比较厚道。 “成，那我留几张，赶明个给你缝个小垫，冬天坐在雪上都不凉。老张头，你不是有老寒腿吗，要不要一个？” 张老汉连连摆手：“我还想消停活两年呢。” 王三炮本来就是逗他，当下哈哈一笑，把黄皮子都扔进麻袋，往肩膀上一扛，下山去也。 胖子望着他魁梧的背影，赞了一句：“这才是爷们，跟以前行侠仗义的大侠差不离。” 回到鸡舍，那些套子果然都落空，胖子拾掇起来，然后安心进屋睡觉，这回踏实，沾枕头就着。反倒是三个老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担心大仙降罪。 一直过了半拉多月，再没有黄鼠狼敢来捣乱。胖子这些天也过得滋润，今天这家，明天那家，都是找吃猪肉。 由此也可以看出胖子的人缘确实不错，农村杀猪，不可能全村都请，那样一头猪都得报销，一般都是亲戚朋友或者有头有脸的人物。 胖子都不属于这二者的范围之内，但是却几乎家家户户杀猪都拉不下，也算神奇。 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就是大辫子，因为是村里唯一的一名老师，深受大伙尊敬，也是杀猪宴席上的常客。 等到过了阳历年（元旦），学生放寒假的时候，小脸也胖得紧绷绷。 这天晚上，胖子特意弄了几个好菜，甚至不惜冒险将木盒里面的豆角都摘一些出来，猪头炖豆角。 猪肉是胖子从村里买的，都是好肉。吃了这么多家，谁家的肉最香，胖子心里哪能没数。 另外还弄出两条大鱼，放到锅里清蒸，再配上一盆杀猪的烩酸菜，三口人坐在炕上，进行最后的晚餐，明个大辫子就该进城回家了。 饭菜虽然不错，但是三个人显然心思都不在吃上，大辫子闷着头，甚至都忘了给奇奇夹菜。 奇奇天天和她混在一起，晚上睡觉都一个被窝搂着，那感情才叫深呢。如今分别在即，小脸冷落的，就差点没掉金豆子。 胖子还算能沉住气，不时叫大辫子夹菜，自己却一个劲扒拉饭。 唯一比较欢实的就是毛毛，一手端盘子，一手紧着划拉，吃得直咂嘴。胖子看不过眼，掉过筷子，在它毛乎乎的猴头上敲了一下。 毛毛吱吱抗议两声，然后往奇奇那边挪了挪，又继续奋战。 “要不，叫奇奇跟我去吧？”大辫子忽然说道。 胖子点点头，心说：你叫我去都行啊。 奇奇一听立刻就兴奋起来，小脸笑成一朵小红花，然后就开始跟胖子叨叨：“不准欺负毛毛，不准叫大花它们饿肚皮，不准……” 一顿饭这才尽欢而散，撂下筷，奇奇和毛毛在炕上翻跟头打把势，胖子在地上帮大辫子收拾东西。 除了一些蘑菇等干货之外，还有几块猪肉，都是各家送的，另外就是几只雪兔、沙半斤啥的，还是上次胖子他们进山打的，当然还有王三炮加工好的野猪肚子。 最后竟然装了两个大袋子，而且满满登登。胖子站在地当腰咔吧几下眼睛，忽然一拍大腿：“差点忘了一样。” 说完跑出屋，直奔园子里的大窖，把窖门压着的柴火扒拉到一边，打开窖门，顺着梯子爬下去。 里面有一丈多深，而且十分宽敞，还是秋天的时候挖的，里面可以储存大白菜、萝卜土豆之类。 按照胖子家的人口，完全用不了这个，屋里的那个小土豆窖就够用，不过胖子却另有妙用。 大窖里面摆着一溜大缸，占据一大半空间。胖子来到一口大缸前面，把边上的黄泥掰掉，撒开蒙着的牛皮纸，一股浓郁的果香和酒香就散发出来。 使劲吸溜两下鼻子，胖子精神大振：看来这自酿的葡萄酒好像不错。 吆喝着大辫子递下来一个大盆，胖子舀了几盆子，倒腾到屋里，然后把酒缸重新封好，这才进屋。 屋里弥散着酒香，奇奇正端着一个杯子喝呢，杯子里还剩半下深红的液体。看到胖子进屋，奇奇小嘴一咧：“胖叔叔，这果汁真好喝。” 胖子一脑袋白毛汗，上前夺下杯子：“这是葡萄酒，喝完耍酒疯咋办？” “我说脑袋怎么有点晕乎。”奇奇两个小脸蛋通红，往炕上一栽，睡着了。胖子和大辫子运酒这工夫也不短，估计已经喝了一杯，酒劲上来了。 大辫子含着笑，上炕捂被，把奇奇塞进被窝。胖子找了个大坛子，往里倒酒，准备给大辫子的老爹带回去。 弄完了回屋一看，毛毛端着杯子，吱溜吱溜喝得正香。 胖子一看杯子里的酒都见底，忍不住笑道：“一屋子酒鬼，我也尝尝。”抢过毛毛的杯子，也去倒了一杯。 酒色鲜红，纯净透明，轻轻啜饮，甘甜之中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十分爽口。 胖子赞了一声好，然后给大辫子也倒上一杯，两个人坐在板凳上面，一边喝，一边唠嗑。琥珀色的葡萄酒、昏黄的烛光，充满浪漫情调，就是那啥，屋子有点破。 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小半盆葡萄酒见底，大辫子的脸蛋也越来越红，终于脑袋耷拉下去。 这葡萄酒喝起来甘甜，但是酒劲其实不小，主要都被果味和糖分掩盖。大辫子没喝过酒，当然不成。 胖子还自顾说着，听到那边半天没动静，一看已经睡着了。连忙把她扶到炕上，拽个枕头塞在脑袋下面，然后看看大辫子微微耸起的胸脯，还是找了个被子直接给她盖在身上。 在酒精的蒸发下，大辫子的两个脸蛋火热，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十分诱人。胖子四下望了望，俯下身子，准备偷偷在红苹果上亲一口。 “怪叔叔——”奇奇嘟囔了一句，然后翻个身。 胖子一激灵，连忙跳下炕，这才发现小家伙是在说梦话，毛毛也在她的被窝外面呼呼睡，估计也喝多了。 这才长出一口气，心还是蹦蹦跳：幸亏没人发现。要不怎么说，这人不能做亏心事啊。 然后就跟做贼似的出了门，把屋门反锁，上鹿场去了。 （那啥——英明啊，真又停电，幸亏早上一章发的早） （好像还有个事，今个星期天，晚上十二点之后，有在线的乡亲们别忘了给胖子投个票啥的，俺还想再冲冲榜——谢谢啊——） 第四十四章 大片 马拉爬犁是冬天主要的出行工具，爬犁下面是两条光滑的长木条，代替车轱辘，前面翘起，免得抢地，最适合在冰雪上滑行。 拉车的马儿也都钉上马掌，省着打滑，走起来咔哒咔哒，很带劲。 就连车老板儿在冬天也换上爬犁，甩着小鞭子，在雪上行进。虽然上面还有奇奇、大辫子，特别是胖子，分量几乎一个顶俩，不过爬犁依旧轻悄悄，一点也不费力，跟雪上飘似的。 胖子怀里抱着大酒坛子，不时向大辫子瞟两眼，今早回去开门的时候，大辫子还睡呢，被胖子惊醒后羞得跟什么似的，叫胖子看得心里直痒痒。 偶尔两个人的目光一接触，又迅速分开，这种碰撞往往能够使大辫子的俏脸更红，胖子也就乐此不疲。 两个钟头就到了公社，竟然比马车还快。胖子心里埋怨车老板子：该快的时候不快，不该快的时候可劲跑。 大辫子要去看看叶莺，估计这时候收购工作也告一段落，俩人约好一起回城。胖子正好也要去收购站一趟，给老革命送坛子葡萄酒。 据小道消息说，老革命好这口，不过酒量又特别窄，二两酒就找不着北，所以人送绰号“孙二两”，喝葡萄酒正合适。 虽然老革命把小鸡卖给胖子，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不过胖子领人家的情：一千块钱，放到他那个时候都顶好几万了，一点利息都不要，那是多大面子啊。 收购站也已经没有上次来的时候那么热闹，只有一辆带挂的东风敞车停在院里，往城里拉山货。 “小玉，放假啦？”叶莺扯着大辫子的手叫嚷，还蹦跶两下，表达心里的高兴。 老革命也在那比比划划地指挥装车，看到胖子就走过来：“小胖子，那些鹿没啥毛病吧？你可不许养死。” 胖子嘿嘿两声：“老站长你放心，欢实着呢，有啥毛病您老收拾我。” “收拾你当啥，你脑袋上能长鹿茸啊！” 胖子连忙转移话题：“老站长，这是泡的药酒，一顿少喝点。”说完把坛子递过去，他心里有点不落底，所以才说是药酒：不会像摔香烟那回，脾气上来，给我这坛子也摔了吧？ 不过老革命显然也是看人下菜碟，大大方方把酒坛接过来，然后从衣服上兜掏出两块钱塞到胖子手里。 胖子犹豫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接过来，跟这样人办事，就得实打实凿，要整那些个虚头八脑的，肯定找抽。更何况，连县委书记都这样。 联络完感情，那边叶莺和大辫子等人正好搭院里的方便车，胖子过去道别，却看到一个小伙总跟在叶莺屁股后转悠，又帮着拎东西又问寒问暖的，显然有点那个意思。 “行啊，下来几个月就有人追，这丫头有点魅力。”胖子知道，那年头搞对象都找人介绍，自由恋爱还刚刚冒头，这个小伙子勇气可嘉。 不过貌似叶莺这丫头确实条件也不错，长得也算上中等，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挺招人喜欢。 大辫子显然也看出点苗头，和叶莺在一边儿咬耳朵，不时往那人脸上瞟两眼，叶莺则不时用小爪子胳肢她，俩丫头一起疯。 嘀咕半天，叶莺走到那人跟前：“小黄，你们文化站下乡放电影不？” 那小伙明显有点激动，胸脯一挺：“我们正准备搞这个呢。” “行，小伙有前途，就冲这个会来事的劲，我很看好你呦。”胖子心里偷着乐。 “我表妹在那当老师，听说那里都好几年没放过电影了，你看能不能——” 小伙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行，一会我就去，要不你也跟着瞧瞧，刚从县里取回几本新片。” 胖子看了大辫子一眼，怎么看怎么顺眼：瞧瞧人家这觉悟，心里真惦记着老乡亲啊，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不过还好，当美人的是别人。 叶莺急着回城，终于没有答应黄小伙的请求，乘着东风而去。胖子看着大辫子在车里挥手，还有奇奇做的鬼脸，心里忽然有点怅然若失。 “我叫黄东旭，胖哥贵姓。” 能被称为胖哥的人不多，胖子回头一看，黄小伙正和他打招呼：“我也姓黄，黄良，咱们是一家子。”说完，递过去一支大前门，然后又向老站长发烟，不过被老革命摆手拒绝，他抽卷的旱烟，那家伙够冲。 黄东旭还真不含糊，领着胖子和车老板儿直奔文化站，把发电机、放映机、荧幕什么的都装上爬犁，前往靠山屯。 胖子觉得这个一家子有魄力，认准的事就敢干，所以在爬犁上唠得挺近乎。 回到靠山屯，爬犁直接拉到生产队。李队长一听说有这美事，大嘴丫子都咧到耳根子，立刻打开大喇叭，开始通报这个特大喜讯：“老乡们，胖子从公社拉回来放映队的黄同志，今天晚上到场院放电影——那啥，小黄同志，放啥片？” “有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想看哪个——” “好啊，都是打仗的！乡亲们，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咣咣咣，通通通，啥时候放完啥时候拉倒！”队长有点兴奋，那劲头有点跟胖子弄个大片差不多。 汗，平时挺严肃个人，一场电影咋就折腾成这样呢。也难怪，啥文艺活动没有，靠山屯又偏僻，还是五年前放过一会“红灯记”。胖子不敢贪功，连忙解释：“主要是小玉老师和叶莺把人家请来的。” 不过队长已经吆喝完了，然后就拉着黄东旭就不撒手：“先吃饭，山里没啥好玩意，猪肉炖粉条子管够——胖子，你去王三炮家跑一趟，弄点山货啥的——对了，今个谁家杀猪了，咱们就上谁家吃！” 黄小伙本来是硬着头皮来到靠山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一看这架势，觉得还真来对了，这山里人太热情了。 几个人一出生产队，就见满屯子都是半大小子在撒欢：“看电影喽——地雷战——轰隆轰隆——” 二柱子家的鼻涕娃跟在后面瞎哄哄，一边跑一边问二肥子：“小哥，电影是啥玩意啊？” (那啥，有票的给几张，俺就知道大伙厚道) 第四十五章 早上喝酒一天醉 黄小伙吃得肚皮溜鼓，在靠山屯最高行政长官李队长，以及有功之臣胖子的陪同下，来到场院。他还算敬业，光吃不喝，万一喝高了出点技术问题，也不好向叶莺交差。 场院里已经沥沥拉拉开始上人，拿小板凳的，搬长条凳的，拎着小马扎的，一齐上阵。黑压压的足有四五百人，除了月窠吃奶的娃子和动弹不了的老头老太太，基本都到了。野小子们则在边上撕疯，一片“冲啊——杀啊——”的怪叫，在大粪堆上练起攻山头。 一排棒小伙跟着打杂，啥事也不用黄东旭动手，动动嘴就成。荧幕支起来，放映机架好。到了眼擦黑，电锅（发电机）一阵轰鸣，欢呼声也随之炸响。 放映机后面吊着的小灯泡一下子亮起来，大人小孩都觉得新鲜：这电灯真亮啊。 放映机射出一道方形光柱，打到屏幕上，欢呼声又起，还有几只小巴掌在镜头前乱晃，把黑乎乎的小手影投射到屏幕上面。 “小犊子，再比划都回家去！”李队长嗷唠一嗓子，魔掌全部消失。 黄东旭也抖擞精神，拿过一盘胶片上到放映机上，随着转动的嗞嗞声，大片正式开始放映。 前面是“加演”的内容，随着孙猴子捧着仙桃出现在屏幕上，场院上顿时沸腾起来。大闹天宫，那是小娃子们的最爱。 胖子在边上转悠一圈，然后就离开场院。这些片子早就看腻，要不是为了感受一下气氛，他根本就不来了。 一路上哼着“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胖子来到鹿场，招呼老头们去看电影，张老汉和大李老头屁颠屁颠地跑了。 巡视一番，胖子上炕睡觉，在梦里，孙猴子扔给他一个仙桃，一下子将他砸醒。 胖子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只见毛毛正跟他龇牙咧嘴。奇奇进城，毛毛只能跟了胖子来这，虽然它很不情愿。看到毛毛，胖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吃饱，毛毛还没吃饭呢。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胖子把两个粘豆包扔给毛毛。不知道是它嘴馋，还是因为奇奇不在家，这家伙心情不爽，直接把豆包扔到地上，好家伙，还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胖子瞧着它也怪可怜，不禁想起它也曾采松子，立下过汗马功劳。于是就拿出盒子翻找一下，里面还真有储存的桃子，胖子拿出两个，一个递给毛毛，自己也吃上一个。 大冬天的吃鲜桃，这味道就是不一样，胖子咬了一口，正咂摸滋味呢，一个毛乎乎的爪子伸过来，把桃子抢去。 吃了俩大桃子，毛毛终于安生，对胖子也比以前近乎不少，挨着他睡觉，毛呼呼的小爪子还搭到胖子的大腿上。 胖子点点头：其实这些家伙也好对付，给点甜头就成，以此类推，靠山屯那些淳朴的老乡是不是也这样呢？ 还没等想明白这个问题，胖子就着了，连俩老头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一觉睡到大天亮，才被毛毛扒拉醒。 看着小家伙伸出小爪子，胖子不禁摇头：善门难开更难闭，你还吃上瘾了呢。于是把它扔到肩膀上，回家做饭。 刚到家门口就被李队长截住：“胖子，能不能再留黄放映员呆一天，大伙都没看够呢。” “我昨天都不是说了吗，是叶莺和小玉老师请来的，我跟人家也是第一次认识。” “那咋整，昨天才看了俩片，还有地雷战没看呢。这要是不叫那帮臭小子瞧喽，非天天往俺家扔地雷不可。”队长有点挠头。 胖子小眼睛卡巴了几下，在队长耳边嘀咕几句。李队长面露喜色，拉着胖子往他家走。 “别急，我先回家拿点葡萄酒。”胖子有地方蹭饭，当然高兴。 端了一小盆葡萄酒，胖子进了队长家，黄小伙也刚起来，正在外屋洗脸呢。屋里已经放上桌子，准备开饭。 队长把酒壶酒盅一摆：“黄同志，大冷天的，整两盅，一会坐车也不冷。” 车老板子早就得到授意，一个劲在旁边遛缝，黄小伙推辞不过，和几个人干了一盅。 第一个喝了就好办，胖子抄起酒壶，又都给满上，张罗了一句，然后仰脖倒进嘴里，一滴都不撒。胖子现在也练出来了，小酒喝得挺潇洒。 黄小伙也只得喝了，他的酒量不高，两盅下肚就有点红头胀脸。胖子一看，连忙把葡萄酒端上来，又拿来一个大水杯：“喝这个，我自酿的葡萄酒，度数低，不上头。”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后返劲。 咕嘟咕嘟倒了一大杯，黄小伙一喝，粘糊糊，甜丝丝，凉洼洼，就来了实在劲，喝了好几杯，最后终于栽到炕上打起呼噜。 胖子摸摸脑门：“这下甭想走了。” 李队长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还是你小子蔫噶坏，这馊吧主意都能想出来。” 胖子谦虚地嘿嘿几声：“我这不都是为了大伙着想吗。” 黄小伙一觉醒来，已经吃晚饭了，他也终于明白过来，被这帮淳朴的农民给忽悠了，索性也不走了，晚上又放映一场。 第二天早上，黄小伙说什么也不敢再喝酒，饱餐一顿，带着大伙送的干蘑菇、松子之类，跟着车老板离开靠山屯。 不少人一直送出村口，尤其是半大小子，一个都不缺。黄小伙心里也挺感动，起誓发愿地说过几个月还来。 这事就成了村里的话题，一连好些天还谈论这事，胖子跟叶莺沾光，又被队长用大喇叭一宣传，显得劳苦功高。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胖子又招揽个大活。 这一天，大李老头的孙女出门子（汗，就是结婚），安排村里人喝喜酒。一般来说，农村娶媳妇嫁姑娘都在冬天，正好赶上农闲。 靠山屯比较穷，所以姑娘多数都流失到山外，李家这闺女也不例外，在公社找了个婆家。 胖子一个人在家，自然早早过去。来到靠山屯半年，还是第一次参加婚礼，胖子也想瞧个新鲜。 那年月农村办喜事最热闹，要忙活好几天。先得有个主事的，俗称“烙头忙”，类似于后来的司仪，张罗着各家各户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分派人手，谁负责烧火，谁负责倒酒，谁端菜谁盛饭，都井井有条。 靠山屯住户少，烙头忙就一位——车老板子。 胖子刚进院，车老板子就招呼他：“正好写礼帐的老王头出门，胖子识文断字，这活就给你了。” 还有我事啊，也好，干点活一会喝酒也仗义。 （感谢乡亲们投票，有不少都是冲榜的时候投的，深更半夜的，叫俺说啥好呢——那啥，指定好好码字。） （上周的精华都补上了，呵呵） 第四十六章 喝喜酒 胖子被领到东院，炕上摆着个八仙桌，上面有一个红纸订成的小本，旁边摆着笔墨，竟然还是毛笔。还好胖子小时候练过两天，倒也难不倒他。 桌子旁边坐着个老头，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李五爷，辈分最高，今年也七十大多，耳不聋，眼不花，身子骨贼硬朗。 李五爷怀里抱着个帆布包，负责收钱。一人为私，俩人为公，一个收钱，一个写帐，最后不能差数，也算双保险。 胖子叫了一声“五爷”，然后盘腿上炕，正襟危坐，从兜里掏出一张工农兵递过去：“开张了，我的。” 然后拿起毛笔，蘸饱墨，笔尖在砚台边上顺几下，在账本上写下大名，标明钱数。 农村办喜事还不讲究送红包，张老三随多少钱，李老四随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大伙一目了然。从账本上，可以看出交情的深厚以及生活条件的变迁。 胖子也参加过同学的婚礼，最低五百。不过想到靠山屯目前的生活水平，胖子还是比较保守地随了五元钱。 李五爷把钱接过来，塞进布包，看向胖子的眼神有些怪异。胖子还挺纳闷：难道少了？ 不过很快就有个半大小子胳膊上端着大方盘进屋，上面四个菜一壶酒、两双筷子两个酒盅，这是专门犒劳写礼帐的，免得弄出啥经济问题。 正好胖子早晨还没吃饭呢，给李五爷倒了一盅酒，然后自己吧嗒一口菜，滋遛一口酒，一会小脸就喝得红扑扑。 陆陆续续开始上人，胖子把盘子都扒拉到炕上，开始干活。七八个脑袋围在桌子旁边，连夸胖子写得漂亮，都吵吵着过年找他写对联。 不过胖子可没心思理会这些，心里一个劲叫苦。村里人随份子，多数是两元钱，李队长算多的，上面写着三元，另外王三炮也随了三块钱。但是还有几家拿的是两元，胖子刚要动笔，人家又从李五爷那找走一块钱，看得胖子眼睛有点直：还带到这里找钱的啊？ 相比之下，他的五元钱就显得有点鹤立鸡群，高高在上，难怪刚才李五爷的眼神有点怪。 不一会大李老头到这屋转了一趟，看着账本叨咕一声：“黄良是哪个，五块钱！” 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连忙拿起毛笔，在黄良两个字前面又加了两个字：胖子。 大李老头这才恍然，嘴里打着哈哈：“你瞧瞧我，连东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天天还在人家手下干活呢。” 胖子这才释然：员工家里有事，我这个当老板的就应当多随点。再说，以后俺胖子结婚，也能接回来不是。 随礼的人不断增多，车老板就张罗着开席。一般来说，都得吃上三四席，一轮接一轮，啥时候贺喜的全安排到了才算结束。 村民们早就形成默契，谁家啥时候去基本都能拉开空当。车老板一喊开席，写礼帐的屋里基本就没人了。 趁着这机会，胖子到外面撒尿，只见那些半大小子肩膀上搭着手巾，胳膊上架着方盘，里面摆满菜盘子。 这也是技术活，手要稳，不能乱晃荡，免得洒出菜汤；腿要快，灶台和吃饭的都不在一个屋，你要是磨磨蹭蹭，大冬天的，没等端到地方菜就凉了。所以这活最少也得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才能胜任。 至于更小的那些，只能提溜着酒瓶子或者拎个水桶，负责上酒打饭。盛饭还有讲究，不能问人家“要不要饭”，否则非得挨弹脑瓜嘣不可。 嗅到满院子的菜香，胖子也忍不住拍拍肚皮：看来今天又能饱餐一顿，这味道，闻着就有食欲。 这时候，大门口忽然哇啦哇啦，响起了高亢的喇叭声，那调调好像是喜洋洋，透着欢快劲。 随后只见一个喇叭匠子慢步走进院，边走边吹着一个金黄的唢呐。唢呐中间包着一块厚棉布，两边各有一个窟窿，正好能把手塞进去，免得冻手。 喇叭声高亢激越，声震八方，喇叭匠子面上的表情也富于变化，眉眼不停活动，活灵活现。 车老板子领着一大帮人赶出来，先往那个喇叭匠子的衣兜里塞了两块钱，然后把他让到当院。喇叭匠子腰包一鼓，底气更足，吐沫星子都从唢呐前面喷出来。 胖子总算明白了，这是前来道喜、烘托气氛的，不过东家得给点赏钱，临走还得带点酒肉，不然，他喇叭一走调，吹点丧气的才闹心。 “来个百鸟朝凤！”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喇叭声一转，马上就串到百鸟朝凤的调子。胖子听不出好赖，不过闭上眼睛一咂摸嘴，还真有点百鸟齐鸣的味道。 喇叭匠子一连吹了好几个调子，这才把唢呐放下来，活动两下腮帮子，倒了一声：“献丑！” 众人都赞了几声，然后拉着喇叭匠子进屋入席。好酒好菜供着，吃完再吹。 胖子听着挺好，心想：其实也是变向讨钱要饭，不过人家是凭手艺吃饭，一点不讨厌，还受欢迎。比起原来那个时代，穿得衣衫褴褛，伸着黑手要钱的主，多了几分尊严。 正琢磨着呢，听到门口一阵竹板声又传来：“打竹板，笑哈哈，老李家的闺女要成家；婆家喜，娘家乐，老傻我也登门道喜来祝贺……” 原来是数来宝的，他们这伙人一般都自称老傻，和那个喇叭匠子是一路，凭手艺讨钱。 又一大帮人跑出来，围着数来宝的嚷嚷，数来宝的嘴最能说，嬉笑怒骂，最有乐子。车老板子这回没先掏钱：“老傻，好好数，把东家唱高兴了，要啥给啥。” “竹板打，往前看，烙头忙就在对面站；张罗东，张罗西，张罗了饭菜和酒席……烙头忙，真能干，完事还得靠边站。” “这小子真贫！”车老板儿也知道是和他开玩笑，笑嘻嘻地塞过去两块钱。 数来宝的更来劲，看啥唱啥，眼到嘴到，逗得院子里一片欢笑，人也越聚越多。 “胖子，写礼帐喽。” 胖子听得正起劲，闻言只好迈步走向自己的工作岗位。不过心里也跟着打起竹板：“打竹板，迈大步，俺胖子啥时候娶媳妇……” (停电，在网吧呢，有点晚。) 第四十七章 娘家人 轮到胖子上桌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席，除了来喝喜酒的，剩下那些帮忙的也全都安排坐下。 胖子这一桌基本上聚集了靠山屯有身份的人：队长、王三炮、李五爷、车老板，还有东家，最后还给炒菜的大师傅留个座。胖子能坐这一桌，因为他也是有身份证的人。 车老板子下去转了一圈，就拎起来好几个小娃娃：“小混蛋，从第一轮就开始坐席，哪次也拉不下，赶快腾地方！” 胖子看得嘿嘿直乐：这些娃子一年也赶不上几回这样的美事，当然得过过瘾。不过他们主要就是惦记那些过油的，像丸子、豆哏之类，胡噜光盘子就下桌。 陆陆续续开始上菜，虽然都是一样的菜肴，这一桌的质量却是最高。主要是大师傅留后手，而且管吃管添。 这一下胖子如鱼得水，话说有几道菜真有农村特色，胖子以前绝对没吃过。比如说灌得各种肠，有鸡蛋肠，白白的蛋清和黄黄的蛋黄，好看又好吃。 还有用干豆腐做肠衣，里面卷上米饭肉末，荤素搭配。胖子最愿意吃的是猪头闷子，肥瘦相当，好吃解馋。 为此还特意向大师傅询问了一下制作方法，那位大师傅已经五十多岁，也是个胖子。大概同是胖人的缘故，和胖子很热乎。 胖师傅连比划带说，胖子也总算明白了：先把猪头加料烀烂，捞出来后用纱布缠紧，放到菜板子下面压成方块，里面的胶质和肉就粘连成一体。 另外还有粉面闷子，胖子也比较得意。这个更好做，锅里烧上热水，把粉面子先少用点水搅匀，里面少加点白矾。等水烧开了，把粉面子倒进去，用擀面杖使劲搅和，最后就凝成闷子，只要掌握好水量多少就成。 吃的时候，切成小方块，可以蘸蒜泥，也可以回锅炖一下。吃起来十分爽滑劲道，胖子吐噜吐噜，自己就造了一盘子。 吃得香，酒也喝得爽，一盅一盅喝下去，胖子终于也高了一回，找到腾云驾雾的感觉。 喝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一通神聊，渐渐话题就转到前几天放电影这件事上。大伙对胖子交口称赞，就连李五爷也连连点头：“真不赖，要是能把城里的二人转请来就更好了。” 二人转在当地极为盛行，老老少少都能哼哼两句，老话说“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那时候的二人转还比较纯洁，像“回杯记”（王二姐思夫），大西厢，焗大缸，梁赛金擀面等等，都是耳熟能详的经典曲目。 听李五爷这么一说，大伙也都心痒痒，队长吱溜喝了一盅酒，然后跟胖子说：“你能请来放映员，能不能把二人转剧团也请到咱们村？” 看到满桌子期盼的目光，胖子借着酒劲，迷迷糊糊，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满口答应下来。 这消息很快就传出去，到了第二天，胖子醒酒的时候，全村已经都嚷嚷动，见到胖子的影就问：“啥时候请剧团啊？” 胖子肠子差点悔青：破车好揽载，电影放映员还是看叶莺的面子才来的，县里的剧团，能来靠山屯这个穷乡僻壤才怪呢。 不过大话已经吹出去，这要是办不成，全村人估计要把他劈成两半，然后当成倆人转。 最主要的是形象受损，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混，全都是酒惹的祸。 最后胖子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进城试一试。正好看看奇奇，也顺便瞧瞧大辫子——那啥，这在一起不觉得怎么的，一分开还真有点怀念。 把家里安顿一下，胖子就准备三进山城。正巧今个有车来迎娶大李老头的孙女，胖子也就顺带当了一把娘家人。 只见三挂大马车停在大李老头家门口，驾辕的都是枣红马，红缨飘飘，铜铃叮当，龙马精神。 新郎官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一身蓝涤卡衣裤，头上戴着个棉军帽，打扮得挺精神，当然在胖子眼里有点不伦不类。 到了老李头家，大门紧闭，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胖子也夹杂在一群半大小子之中，鹤立鸡群。 啪啪啪，新郎官开始敲门，嘴里还得嚷嚷一声：“妈——开门啊——” 这有个规矩，叫门认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里面自然有人开门，簇拥着新郎官进屋，新郎官抱起新娘子上车。 这个也是力气活，不过有人统计：不论新郎官多瘦多小，肯定能抱动，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憋了二十年，这点劲都拿不出来还算爷们吗。 新娘子坐在头车中央，扎着红头巾，上身穿一件小花棉袄，怀里抱着个大胖小子，那是押车的，一般都是自己的侄子外甥等等。 因为押轿的得给下轿钱，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二辆车是新娘子的七大姑八大姨，第三辆是叔叔、舅舅和其他闲杂人等，胖子就坐在这辆车的最前头，这主要是因为身体胖，在后面压车辕子。 一路欢声笑语到了公社，新郎家门口早就围满人，顺着仗子两边站着，大车一到，立刻点起炮仗，挂鞭噼里啪啦，二踢脚砰啪震天。 在一阵硝烟中，新浪照例抱着新娘，在几个好友的掩护下向院子里冲，还要冒着枪林弹雨——五谷杂粮加上碎红纸，专打新郎新娘。 尤其是一帮半大孩子，真使劲打啊，高粱粒子、苞米粒子打在脸上，火烧火燎，长常有因为这个闹矛盾的。 等硝烟散尽，胖子等娘家人才被恭恭敬敬请进屋，有人递烟倒水，跟伺候大爷似的。 娘家人可了不得，一般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挑骨头，目的就是怕以后给闺女受气。甚至连这样的例子都有：没伺候好娘家人，结果硬是把新媳妇给拉回去，你说邪乎不邪乎。 不过这样的效果显然不咋样，成亲这天恭敬你一天，等到闺女变成了儿媳妇，婆家人立刻扬眉吐气，老话说，新媳妇上chuang，娘家人靠墙。 唯独没有脾气的就是胖子，他主要是跟着凑数瞧热闹，这屋走走，那屋转转，一点毛病不挑。 到新房转了一圈，胖子主要是想长长见识，看到新媳妇稳稳坐在炕上，不许下地，名曰“坐福”。坐的时间越长，说明新媳妇越稳当，越有福。 不过偶尔也有坐不住的，主要是因为内急，最后实在憋不住，火烧火燎下地方便，很快就被传为笑谈。 不大一会，酒宴就开始，头一席专门款待娘家人，每桌都有一位婆家人来陪客，都是能喝的主，憋着把娘家人灌醉，好出洋相。 胖子刚刚因为酒犯错误，所以就干吃不喝，一通埋头苦干，吃得肚皮滚圆。撂筷的时候，胖子心里比较满意：当一回娘家人也不错。 不过一想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胖子还是有点闹心：总不能因为这个去求县委书记吧？ 第四十八章 采花人 当天晚上胖子到了县城，在大车店住了一宿，然后就去大辫子家。这事当然不能空手，胖子抱着早就准备好的酒坛子，轻车熟路。 “怪叔叔，你怎么来啦，不在家看着毛毛它们！”这是奇奇的见面礼，每当听到“怪叔叔”的时候，胖子就知道小家伙不高兴了。 大辫子在旁边向胖子吐吐舌头，胖子看得心里一荡，这才平衡：想不到这丫头还有调皮的一面。 大辫子她妈也挺热情，招呼胖子坐下：“小黄啊，想不到你还有酿酒的手艺，我们家老王喝了几天，说胃里舒服多了。” 幸好又带来一坛子，胖子连忙谦虚了两句，然后把情况向大辫子说了。大辫子黑眼睛一闪：“我有个小学同学，就在县剧团，据说还是当家花旦，咱们找他去。” 胖子心里这才多少有点底，跟着大辫子出门，直奔剧团。在接近县城中心的地方，有一个影剧院，可以看电影，也可以听戏，剧团就在影剧院的后院。 打量一下这个有二节楼那么高，好几十米长的建筑，胖子琢磨着：这应该算是县里最大的建筑吧？ 大辫子叫胖子先在前面等着，自己到后院去找她那个同学。胖子耳朵好使，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一阵家伙点的声音，就登上水泥台阶，门口也没有收票的，他就慢慢溜达进去。 里面空空荡荡，舞台上有一个人在哼哼呀呀唱戏，台下坐着三五个观众。胖子有点纳闷：少了点吧，不是说二人转挺受欢迎吗？ 于是也走到前排，找个座位坐下。台上是一个古代女子装扮的人，一件绸子上衣，外面挂着珍珠衫，下身是一件裙子，体态妖娆。 脸上浓墨重彩，瓜子脸，粉红的脸蛋又白又嫩，一双大眼睛水灵灵，顾盼之间，姿态万千，有点千娇百媚的感觉。 “王二姐独坐北楼眼泪汪汪啊……” 胖子也多少受过几个月的熏陶，听明白这是王二姐思夫，只觉得那个声音充满阴柔之美，悲悲切切，很有味道，也不觉随着慢慢哼哼起来。 刚找到点感觉，就见台上的王二姐忽然住口，然后竟然走下台，直奔那三五个观众而去。 “原来这时候就流行互动啊。”胖子也站起身，把装着木盒的兜子往胳膊上一夹，准备和王二姐握握手。 却见王二姐走到中间那人面前，把手里的扇子啪得一合：“团长，能不能换点新节目，我估计上市里参加会演的，十个有八个要唱这段，二十多个王二姐，怎么能拿好名次！” 可能是由于生气的原因，说话的嗓门有点粗。 原来是审查节目，胖子终于弄明白。团长？正好要找他商量事呢。想到这里，胖子就迈步走过去。 那伙人也终于发现胖子的存在，打量他一番，那位团长就迎上来，很热情地伸出两手：“欢迎您来审查，我们准备得不好，一定努力！” 胖子有点发晕，嘴里只好哼哼哈哈答应着：“很好，我听着挺好。” “您多提意见，我们也好改进，毕竟您是市剧团的领导，见识比我们强多了。”那位团长很谦逊。 汗，认错人了。胖子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夹着包，身上是一件中山装，还真有点领导的派头。最主要的是这体型，一看就是领导。 “黄大哥，你怎么进来啦？”大辫子的身影出现在剧场门口。胖子一看纸里包不住火，干脆实话实说： “那啥——其实我是靠山屯的，来请剧团到我们那演出。” 那位团长脸上哭笑不得：“现在我们忙着往市里送节目，没时间下乡，你先回吧。”昨天市里打电话说有领导下来审查节目，他看胖子挺像，结果误会了。 胖子心凉半截：刚才还不如将错就错，假传圣旨，叫他们去靠山屯好了呢。 大辫子走过来，看着那位王二姐，眼睛一亮：“小蔡，是你吧。” “小玉，你怎么来了？”王二姐脸上也露出笑容，看起来更加妩媚。 “我和黄大哥来请你们下乡演出。”大辫子给胖子丢了个眼神，胖子心领神会，连忙乐呵呵上前打招呼：“蔡姑娘，你好。” “嗐！人家是男的！”王二姐一跺脚，一扭腰，还送给胖子一个兰花指，怎么瞧怎么女人味十足。 春哥？胖子心里暗汗：原来二人转也有男扮女装这么一说，还真稀罕。光听大辫子说是她同学，就以为是女的呢，忘了还有男同学。 “我先卸妆，小玉，一会见。”王二姐扭扭答答走向后台。 那团长也憋不住乐，直到王二姐不见影了，这才笑出声。胖子挠挠后脑勺，趁着团长高兴，又提出申请：“团长，村里的父老乡亲跟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你们呢，您看——” 团长皱起眉：“这位老乡，要过年了，正忙着搞节目，真没时间。等忙完这阵，我们一定考虑。” 胖子算是没招了，人家这还算客气，要是放到三十年后，估计早就给你轰出去了。 很快，后台就蹦出个帅小伙，剑眉大眼，英气勃发，不过胖子还是从他的脸型上隐隐看到一丝王二姐的影子。 卸去女装，这位蔡同学似乎也变回男性，言谈举止和别的小伙儿没啥太大区别，就是脸上的皮肤比较白嫩，和胖子的差不多。 说来也怪，胖子整天在庄稼院泡着，一点晒不黑。 蔡同学大大方方地和胖子握握手：“你好，我叫蔡华仁。”声音几乎没有一点雌性。 胖子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感觉对方的手指纤细，柔若无骨，真比大姑娘的手还软乎。 闲谈几句，胖子也就告辞，人家不同意，赖在这里也没用。出了影剧院，胖子虽然有大辫子陪着，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失落：回去咋交差啊。 大辫子也看出他的不悦，就跟他说点有乐子的：“我这个同学才有意思呢，专门唱女声，我们都叫他采花人。” “蔡华仁，采花人，这个绰号不错。就凭蔡小伙这相貌，估计到哪唱戏，都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惦记，堪当采花人这个光荣称号。”胖子也忍不住嘿嘿坏笑两声，开始编排人家。 “人家可不像你说的那样，你还是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吧，要不你化上妆回村里唱吧。”大辫子望着胖子，眼里满是笑意：这身板要是穿上女装能啥样呢？ 正美滋滋想呢，忽然看到胖子一拍大腿：“有办法了，我给你那个采花人说说戏去！”说完掉头往回跑。 说戏？啥时候黄大哥也会唱戏了？大辫子摇摇头，然后也转身去追胖子。 （坏消息：根据大道消息，明早四点半就停电，所以这章现在发。就算明天上午的还不行吗，俺没存稿啊） （好消息：根据书友“独行采花人”的强烈要求，安排他这章出来露脸。对这个形象满意吧，嘿嘿嘿，坏笑中） 第四十九章 一半欢喜一半忧 “哥哥面前横着一条弯弯的河，妹妹对岸唱着一支甜甜的歌……” 胖子的声音虽然比较粗豪，但是调调还挺准。没错，他忽然响起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小品——过河，所以就把创意搬了过来。 内容稍稍有了一点改变，尽量和这个时代接轨，不过那一段经典的对唱却还是原封不动搬上来。 采花人听得两个眉毛都立起来，等胖子连说带唱，把剧情介绍完了，他忽然抓住胖子的手，使劲摇：“黄大哥，太棒了，这个节目一定能一炮走红。” 胖子心里嘿嘿直笑：能登上春晚的大舞台，当然不简单。 旁边的团长也面露喜色，不过毕竟比较沉稳：“这个哥哥妹妹的好像太敏感，不如换成小伙姑娘吧。” 胖子也开始摆谱，拧着眉毛沉思半天，这才微微点头：“也成，就是有点生硬。” 大辫子在旁边偷笑：这家伙原来也会装蒜，还以为他挺实在呢。 采花人欣喜之余，马上就要张罗着彩排，却听胖子悠然说了一声：“采花人兄弟，这第一站一定要上我们靠山屯啊。” “成，黄同志你放心，这个剧情基本成型，有三五天就能登台，然后就去靠山屯——对了，你们靠山屯在哪？”团长也是明白人，胖子的这个创意肯定能出彩，做为回报，这个理所应当。 “在大青山公社，是个山旮旯子。”胖子心里这个美啊，一个好点子就能办成这么大事，看来以后得多搞点创意，三十年的经验总结，那可都是财富啊。 团长的眉头稍微皱一下，不过马上就点头同意：这个胖同志能编出这么好的东西，以后少不了要多麻烦人家，别说山旮旯，就算是老林子里也要钻。 “正好黄大哥在这，我去找个搭档，咱们边说边练。”采花人吱溜就跑出去，不一会，拎着一个小矮个进来：“我和小孩搭档吧，一美一丑，一高一矮，能形成反差。” 胖子打量一下他说的那个小孩：脸上笑呵呵，一双小眼睛跟小黑豆子似的，透着机灵劲。不过年龄也有十八九岁，可能是生来个头比较矮吧。 “黄大哥，这个是我的老搭档——笨小孩，最擅长丑角，你看行不行？”采花人把胖子当成导演。 胖子连连点头，虽说这些他一概不懂，不过这个笨小孩个头和形象正好跟潘长江差不多，应该不会错。 “我哪里丑了？”笨小孩嘴里抗议着，不过说的确实是实话。 采花人很妩媚的一笑：“化化妆就丑了。” 笨小孩两脚一软，跟面条一样瘫下去，胖子刚要伸手拽他，却见他马上又直立起来，敢情有工夫。 这一天，胖子就留在剧团担当排练。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叼着小烟，稳稳坐在凳子上，不怎么发表意见——他其实也没啥意见，人家都是专业，就他业余。 大辫子张罗着回家去做饭，在胖子家里吃了好几个月，怎么也得好好炒俩菜，还还人情。不过却被团长告之：黄同志就留在剧团吃便饭。大辫子也就只好先回去。 采花人和笨小孩不愧是老搭档，配合十分默契，半天的时间下来，就演得有模有样。 胖子去了一块心病，晚饭的时候敞开肚皮，看得笨小孩直眼晕：难怪人家那么壮实，看来我也得多吃点，没准还能长个。二十三，蹿一蹿，我今年才十九啊。 第二天，胖子又踌躇满志地去办另一件大事：到林业局打听一下能不能包山头，这件事胖子一直念念不忘。虽然晚上睡觉前不寻思，但是醒的时候总琢磨。 林业局就在县委大院里面，很多机构都在这。胖子来到县政府的大门，只见两边是自行车棚，里面清一色是二八大车子，透着铁栅栏，可以看到多是凤凰、金鹿、国防之类的老牌子，透着一股结实劲。 迈步往里刚要往里走，突然一个戴着红箍的老头神出鬼没一般拦在胖子身前：“干啥的？这是县大院，闲人免进。” “我上林业局办事。”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有证明没有，介绍信呢？”老头十分严肃。 胖子挠挠脑袋：“这个没有。” “啥也没有不能进，赶紧走人。”老头一点也不客气，手里拿着的长把笤帚也蠢蠢欲动，大有把胖子扫地出门之势。 “我真是来办事的！”胖子也有点光火，想不到这衙门口还真挺难进。 呼——笤帚直奔胖子的两脚，胖子向后一闪，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两声：“你——你这老头怎么不讲理！” 滴滴——，喇叭声传来，一辆半新不旧的北京吉普停在门口，就是俗称“212”的那种，深绿色车棚,还是用绿色油布做的呢。 “小黄，你来这干啥？”车门打开，大辫子的老爸，县委王书记推开车门走下来。 胖子心中欢喜：“王书记好，我到林业局办点事，可是这个老——大爷不让进门。” “张师傅，叫黄同志进去吧。”王书记向刚才的老头点点头，然后又重新上车，胖子看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年龄比王书记好像还大。 那位张师傅这才放下笤帚：“登个记再进去。” 胖子在一个小本上签了自己的大名，终于进去。不过十分钟之后，他就悻悻地走出来，脑子里还琢磨着刚才林业局人的那句话：“承包大青山，上边只说分土地，没有分山头，你想占山为王咋地，相建梁山泊、瓦岗寨咋地？” “看来，想要占山为王，还真不是太容易的事。”胖子一边琢磨，一边往剧团走，他并不知道，那边也有闹心事等着他呢。 直接来到采花人他们排练节目的小屋，推开门，胖子就觉得有点异常，只见一个身材足以和他媲美的人坐在那，正在跟前面站着的团长和采花人谈话，看到胖子进来，瞟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又开说： “这个节目不行，什么情啊爱呀的，简直是败坏风气，玷污劳动人民之间的纯洁友谊嘛，必须撤掉，换成智取威虎山或者红灯记就不错嘛。” “样板戏早就过时了。”小孩低声叨咕一句。 “革命精神永放光芒，怎么会过时呢，小同志，说话要注意影响。”那个胖子官腔很足。 这个胖子心里也一凉：这个节目要毙掉，估计剧团下乡的事也得泡汤。四人帮都粉碎两年了，怎么还有这种人？ （因为俺们这线路检修，可能还要停几天电，更新的时间有点乱，不过肯定是平均每天两更，对不住各位乡亲啦） （笨小孩由书友“笨小孩”客串，和采花人是死党，所以就设计成二人转的搭档） 第五十章 较量 “王主任，您看我们再修改一下怎么样。小孩，你扮成农民老大爷，通过这个来表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农村翻天覆地的变化。”团长憋出一脑门子汗，终于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那位胖胖的王主任点点满是赘肉的下巴颏：“这样还差不多，文艺就是要紧跟时代步伐嘛。” 团长抹了一把汗：“小蔡、小孩，你们现在就改剧本。王主任，我陪您到别处走走。” 看着王主任肥硕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采花人狠狠呸了一口：“我就不信你没娶老婆，谈情说爱咋了，是永恒的艺术主题，西厢记、回杯记，哪个不是爱情。” 发了一通牢骚，然后又向胖子说：“黄大哥，看样子是去不了你那了，不过团里其他人一定能去。等啥时候排演好，我们小哥俩一定去靠山屯。” “嘿嘿，你们去我欢迎。不过这个老头版的过河就不必演了，唱二人转就成。”胖子心里这个气啊：被改的乱七八糟，比山寨版还他姥姥山寨。 郁闷之下，胖子索性去大辫子家，或许能缓解一下。 进屋一看，大辫子和她妈正忙活做饭呢，已经弄了好几个，小玉带回来的飞龙、狍子肉都端上桌。 胖子这心立刻就敞亮起来：饭菜的档次够高，绝对是老丈母娘招待姑爷子的规格。不过嘴里还得客气几句：“又不是外人，弄这些菜干啥，太麻烦啦。” 大辫子两眼弯成月牙：“想得美，不是给你准备的，是我爸的老战友要来。” 胖子摸摸后脑勺：“那啥，看看我能帮着干点啥？” “进屋去吧，一个大男人围着锅台转啥。”大辫子笑着把胖子推进屋，胖子心有不甘：你在我家住的时候，好像没少吃我做的饭啊。 奇奇正在炕上玩，看到胖子，就拉着他去喂小野猪。一大一小两个闲人拿着几个土豆到了猪圈，两只小野猪立刻兴奋的前腿直立，搭在圈墙上，嘴里一个劲哼哼。 胖子这次学乖了，没敢说是野猪崽见到自己就撒欢。他看着这俩猪崽，估计也有六七十斤，不过就是偏瘦，身上的猪毛也干干巴巴，比家里养的那几头差远了。 本来是啸傲山林的玩意，放在这么个小小的猪圈里，还真憋屈。胖子心中颇有些感慨，暗暗决定：自己养的那些带毛的，一定要让它们在大自然中茁壮成长。 这时候，大门一开，王书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伸手往里让人。胖子一看，依稀是在县大院门口，212里面坐着的那位。 看他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的皱纹刀刻一样，尤其是一双眼睛，鹰一般锐利，丝毫不见昏黄，整个人给胖子的感觉有点不怒自威。 “王书记回来了，这位老爷子好。”不知不觉，胖子给老者鞠个躬，完事他自己也纳闷：怎么搞的，好像有点不由自主？ “小黄，这位是我的老战友，你就叫武伯伯吧。”随着接触的增多，王书记对胖子的称呼也由“黄同志”变成小黄。 “武伯伯。” 武老头的目光从胖子脸上一扫，叫胖子忽然想起上次在木楞子看到的那只东北虎。 随后他又把目光转向猪圈方向：“二虎，你这还养野猪，哪来的？” “二虎？这是王书记的小名？有特点。”胖子看着一脸正气的王书记，心里觉得挺好玩。 “老武，这俩野猪崽是小黄抓的。这小子不赖，用镰刀就杀死一只大野猪。”王书记对二虎这个小名没有一点反应，看来早就习惯。 武老头忍不住又打量胖子两眼，微微点点头，稍稍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老爷爷好。”奇奇仰着小脸向武老头问好，不过有点怯生生的，大概也是被武老头身上的威势镇住。用靠山屯人的说法：这老头有瘆人毛。 “小娃子还真有礼貌，不过我有那么老吗！”武老头的眼睛一下子立起来，确实挺瘆人。 奇奇使了好大劲，这才没有藏到胖子身后：“老爷爷吓唬小孩，不是好爷爷！” “哈哈，小丫头还成，竟然没被我吓哭。”武老头大笑几声，显得很高兴。 胖子心说：别看人家小，连老虎都不害怕，能被你吓哭才怪呢。 大辫子听到笑声，从屋里跑出来，欢欢喜喜地拉起武老头的手：“武伯伯，您来了。” “小玉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武老头的目光中竟然也露出慈爱，然后就被大辫子拉进屋。 桌上已经摆上四个菜，王书记张罗着坐下，不过能坐下的就四位：他和武老头挨着，武老头旁边的胖子，还有一个能上桌的就是奇奇，大辫子娘俩则在厨房忙活。 “二虎，你这伙食不错，这个是狍子肉吧，还有飞龙汤，这次还真来着了。”武老头一点也不客气，撕了一块狍子肉，大嚼几口就咽下去，然后又喝了一口汤。他吃菜的速度很快，有点风卷残云的感觉。 “都是小黄从山上打的，还有这个酒，你多来几杯。”王书记抄起酒瓶子，里面是胖子送的葡萄酒。 “嗯，这葡萄酒够味，就是没啥劲。”武老头的嘴挺急，一大杯葡萄酒一口就干了。 正好大辫子端着一碗酸菜炒粉条上来：“武伯伯，慢点喝。黄大哥，你陪武伯伯喝点，我爸不能喝酒。” 胖子一听，也就不动声色地干了一杯，然后又给武老头倒上，至于王书记，则就是一杯葡萄酒，小口慢慢喝。胖子注意到，他脸上的颜色确实比以前健康一些。 一瓶葡萄酒很快就见底，武老头连呼不过瘾，叫大辫子上白的。大辫子没招，只好拎上来一瓶老白干。 一口喝掉半杯，武老头脸上才露出点笑模样：“这才过瘾。”说完，看到胖子也不显山不露水的也跟着喝了半杯，不由眼睛一亮：“行啊，喝酒要有对手才来劲。” 连吃带喝，一瓶老白干也彻底变成老白干。武老头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嘴里吆喝着：“丫头，上酒。” “武伯伯，少喝点吧。”大辫子又把一瓶老白干放到桌上。 武老头瞄了胖子一眼：“一人一瓶怎么样，有没有这个胆量？” 胖子到了靠山屯之后，酒精考验，酒量噌噌往上涨，当然不能被他叫住号：“行，咋喝都成。” “好！”武老头把身上的棉袄一脱，甩开膀子，一瓶老白干不到半个小时就喝掉，而且能吃能喝，十分豪气。 胖子也没耍赖，算算已经喝了一斤半六十度的老白干，脑袋也直迷糊。 武老头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胖子：“小子，我还治不了你了呢，一人再整一瓶！” 胖子醉态可掬地晃晃脑袋：“您老年岁大，我胜之不武。” 俩人像斗鸡一样，互相伸着脑袋对视，都有点多了。王书记一看不妙，连忙叫大辫子盛饭，再也不敢给他们上酒 半碗饭下肚，胖子稍稍有点清醒：“坏了，我这也太实在了，也不瞧瞧在哪，这很可能是未来的老丈人家，第一次登门吃饭就醉酒，这门亲事肯定泡汤。” 第五十一章 风驰电掣 “痛快，多少年了，没这么痛痛快快喝上一回。”武老头扔扔胳膊蹬蹬腿，一边打拳一边和胖子唠嗑。 胖子伸个懒腰，神情有些郁闷，在招待所里住了一宿，酒早就醒了。 “武伯伯，回家吃饭啦。”远远传来大辫子清脆的声音，然后俏丽的身影就跑到近前，先向武老头亲热一笑，然后大眼睛瞟向胖子，也“亲热”地瞪了他一下。 “丫头，武伯伯在牛棚里关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要平反，心里一高兴，这才和小黄多喝几杯。多亏有他陪着，才能喝个痛快，你可不许欺负人家。”武老头爽朗一笑，然后迈步就走，把胖子和大辫子扔在后面。老头心里比谁都明白，看出后面那俩人有点不明不白的。 这样啊，胖子心中的郁闷立刻消散：“小玉，你看武伯伯这么高兴，是不是得奖励我点啥。” 大辫子伸手如电，在胖子的腰眼上轻轻拧了一下：“给你奖励。”然后也忍不住双颊飞霞。 虽然隔着秋衣，但是胖子还是哆嗦一下，跟触电差不多，不过心里美滋滋：看来这次没喝出事，还有戏。 早饭很简单，稀粥咸菜煮鸡蛋。鸡蛋也是小玉从靠山屯带回来的，立秋之后下的鸡蛋可以保存好几个月。 武老头兴致很高，吱溜吱溜喝着小米粥，一边和王书记唠嗑，都是些什么“两个凡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真理大讨论”什么的，胖子不大明白。 不过他隐隐觉得，这个武老头应该是个平反昭雪的老干部，而且看那做派，很可能是个军人。 吃完饭，大家坐着闲谈，胖子眉飞色舞地说起上次进山打猎的事，奇奇也在旁边进行补充，尤其是老虎朝她笑了这件事，更是说得玄乎。 武老头一拍大腿：“趁着现在清闲，跟小黄进山溜达一趟。” “老武又要施展神枪手的功夫，可惜我不能陪着，小黄啊，你照顾好武伯伯。”王书记竟然一点没有阻拦，他知道老战友很快就要忙了，难得清闲一次。蹲了几年牛棚，所遭非人，心中的凄苦可想而知，也需要发泄。 胖子当然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有多少人受不了这种磨难而含冤自杀，像武老头这样的，那要有多大的毅力和信念才能活下来。 “武伯伯，您老的枪法怎么样？”胖子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万一真是个神枪手，那山里的野牲口恐怕要遭殃。 “那还用说。”大辫子抢着说道：“当年有个外国军人来了，说是要比赛枪法，武伯伯端起步枪，啪啪啪连发三枪，掐折三根电话线，把那个外国人的吓得连枪都没敢拿，最后还说了一句‘永远不要和中国军人在地面上战斗’。” 一股豪气从胖子胸膛腾起，不过很快就转化为担心：这枪法可比王三炮神多了，还是别去的好。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有了包山头的想法之后，胖子就觉得那些野牲口要守护起来，不能再随便猎杀，就像自个家东西一样，自私啊自私。 胖子在一边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不吱声，旁边的小奇奇却眨了半天大眼睛：“武爷爷，不许你进山，把山里的小鸟、小鹿打光了怎么办？” “哈哈哈，小鬼头，爷爷就是进山溜达一圈，你以为还像战场上那样往死里打啊。”武老头瞥了胖子一眼，然后伸手在奇奇的头上使劲搓了几下，没办法，这小丫头太招人喜欢。 胖子这才安心，也就满口答应，对打猎这件事，他还是比较热衷的，只要挑选一些数量比较多的野牲口打就成。 “我也去，跟着照顾武伯伯。”大辫子也提出要求。 “奇奇也要回去！”一听说打猎，奇奇的小眼珠直冒光，当然不肯落下。 *** 坐在县剧团的敞篷大解放卡车上，胖子身上暖洋洋，心里美滋滋。车斗里装着服装道具、发电机、台板等应用之物，除此之外，还有剧团的五位演员，一个个裹着棉大衣，头上戴着狗皮帽子，跟老农没啥两样。 胖子比较特别，里面就穿一身秋衣秋裤，虽然车上冷风嗖嗖，但是一点也不冷。一来是他抗寒能力强，二来是大辫子的黄大衣披在后背，心里热乎啊。 大辫子抱着奇奇坐在驾驶室，所以才把大衣给胖子披上。 武老头和胖子并排而立，身上的衣服被吹得哗啦啦直响，他左瞧右看，兴致很高。本来大辫子叫他坐到里面，可是他非要在外面观望风景。 一路疾驰，眨眼就来到大青山公社，不过通往靠山屯的道路太窄，两边的积雪足有一米，只有中间有个溜光的小道，解放车过不去。 胖子从车上跳下来，正好看到大肥子划着脚划子，风驰电掣而来，连忙将他拦住：“回去告诉队长，县剧团的人来了，赶紧派马爬犁来接人。” “真来了，黄大哥你太好使啦！”大肥子转过身，如飞而去。可能是心里太激动，一个趔趄扎到路旁的雪堆上，摔个大马趴。 胖子刚要上前去扶，却见大肥子骨碌一下爬起来，咔咔咔猛蹬几下，一会就没影了。 等了俩多小时，就见道上来了一溜马拉爬犁，竟然有二三十个之多，贴着冰面，跟飞似的就来到面前。 李队长从第一辆爬犁上跳下来，嘴里哇哇大叫：“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然后就抓住武老头的双手：“想不到你们真能来俺们靠山屯，没啥说的，上车。” “这是县委王书记的老战友武伯伯，到我们靠山屯来溜达，那些才是剧团的同志。”胖子把众人给队长引见一遍，然后把东西倒腾到爬犁上面，又飞一般直奔靠山屯。 到了村口，只见男女老少一大帮人都站在那翘首期盼，那阵势，比欢迎上级检查都热烈。 看到马爬犁，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跟在后面一溜小跑，半大小子嘴里嚷嚷着“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口看大戏”，跟发疯一样。 爬犁直奔生产队的场院，二三十个棒小伙开始卸东西，搭台子，远来的客人则被请队长家里，坐在炕头上暖和。 村里人陆陆续续过来瞧新鲜，送走一拨又来一拨，比参观马戏团的狗熊老虎还积极。 “真俊啊，看这俩闺女多水灵。” “小伙也精神，不愧是县剧团的演员。”大伙都赞不绝口，把经多见广的演员都夸得有点脸红。 胖子心里暗笑：这才哪到哪，要是采花人和小孩来了，管保你们看傻眼。 第五十二章 唱大戏 “毛毛！”奇奇张开两个小胳膊，迎向远处连蹦带跳的毛毛。小毛猴则扑到奇奇的怀里，搂着她的小脖子不撒手。 武老头看得有点眼晕：“这真是猴子吗？” 哼哧哼哧，大花二花它们紧跟着跑上来，速度之快，绝对超过那两只长成半大子的黄狗。 “野猪？这么亲！”武老头现在已经傻眼，那几只小野猪围着奇奇转圈，温润的小鼻子温柔地在奇奇身上拱着。 奇奇逐一抚mo它们，好半天，这些家伙才消停。 “胖叔叔，我要去鹿场看香香。”奇奇小手一指，胖子就在前面引路，出来好几天，他也惦记着鹿场的情况。 “香香又是谁？”武老头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小女孩，等到了鹿场，他的眼睛瞪得更圆：“香獐子、梅花鹿，你们都是从哪弄来的？” 胖子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都是从山里慢慢驯化的，我们还想养点熊瞎子虎崽子啥的呢。” 奇奇朝着胖子吐吐舌头：“吹牛！” 武老头憋了半天，这才冒出一句：“小黄，这要是放到前两年，你早就挨批了。好家伙，全是资本主义尾巴。” 转了一圈之后，这才回到李队长家。桌子已经放好，菜盘子也已经摆满。规格是最高档次，目前靠山屯最好的吃喝都集中在这里。 剧团的五位演员不停问这问那，好多山货都是他们没尝过的。来的时候还多少有点情绪，现在感觉值了。 武老头挨着王三炮坐着，频频举杯。除了几位晚上要唱戏的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喝个半斤八两的，喝得武老头连叫痛快。 吃完饭已经眼擦黑，溜溜达达来到生产队的场院。好家伙，放眼望去全是人，靠山屯几乎空了。 中间的戏台已经搭好，三尺多高，像个擂台似的。下面有个帐篷，是演员换装的地方，就相当于后台。 戏台四角各挑着一个二百度的大灯泡，把擂台照得如同白昼。吃饱喝足的几位演员钻进帐篷，很快就响起一阵悠扬的胡琴声，台下几百号人顿时鸦雀无声，全都翘首期盼。 一男一女两位演员登台，女的高挑云鬓，在乡亲们眼里跟仙女似的，男的则梳个朝天辫，鼻梁上扑着白粉，打扮成丑角。 巴掌声和哄笑声响成一片，一个是献给仙女，一个是送给小丑。在另外三人的伴奏下，两个人先唱了一段二人转的小帽——月牙五更。 两个人的嗓子都挺亮堂，即使坐在最远处的人，也听得真真切切。台上的扇子一摆，手绢一转，台下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忽闪起来。 有人摇头晃脑，有人跟着哼哼，还有闭着眼睛咂摸滋味的，全都沉浸其中。 开场小唱完毕，下面该是大戏，头一出就是大西厢，讲得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莺莺、张生、红娘三个主要人物，不过台上只有两个人，红娘的角色俩人轮着赶。 “唱一回大西厢啊，西厢贼拉拉的长……” 胖子也听的有滋有味，莺莺的痴情，红娘的俏皮，张生的风liu，全都展现出来。虽然不像京剧那么古朴文雅，但是却别有一番风趣和豪迈，完全和东北人的性格契合，难怪说一方水土一方人。 听着听着，胖子觉得自己就像台上的张生，莺莺就是大辫子，那么小红娘是哪个，小萝莉奇奇是也。 胖子都有点如痴如醉，那些骨子里喜欢二人转的老乡什么样，更是可想而知。 入戏，绝对的入戏：台上笑，台下就笑，台上悲，台下就跟着抹眼泪。台上台下，完全一体。 两位演员也越唱越来劲，这种氛围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一场大西厢唱了一个多小时，两位演员愣是没歇气。当他们鞠躬下台的时候，场下的掌声竟然持续了两三分钟，直到他们二次登台谢幕，这才渐渐平息。 趁着场中休息的当儿，武老头也连连称赞：“以前怎么没发现，二人转竟然有这样的魅力，难怪说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 胖子递给他一把炒松子：“咋地，您老也想上去过过瘾？” “你个臭小子，我看你上去正好，唱一出猪八戒拱地，不用化妆都行。” 胖子这个郁闷啊：别拿我的身材说事好不好，俺还没成家呢。向旁边的大辫子瞟了一眼，见她正抿着嘴偷笑，俏生生的小脸蛋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诱人，叫胖子有上去啃一口的冲动。 家伙点一响，台上又开场：“正月里来什么花儿开呀啊，正月里来迎春花儿开呀啊，迎春哪啊花开呀啊……” 这是二人转中最见功夫的一个唱段——正反对花，曲调欢快，口齿清晰，嘴皮子利落，从正月一直唱到十二月，把各个月份代表的花唱出来，讲究得是一气贯通，唱完一身汗。 胖子身边的王三炮跟着唱了几句，就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只能干嘎巴嘴。 唱完这一出，台上的两位演员并不下台，只见那个男的说：“靠山屯的父老乡亲们，我们第一次来这演出，也不能就我们几个在台上转悠，哪位老乡会唱，我们欢迎他上台。” 胖子忍不住嘿嘿直乐，这才叫互动，把大家的热情煽动起来，演员还能歇一阵，一举两得。只是不知道哪个敢上去献丑？ 正准备看热闹，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嗓子：“胖子先上，剧团是你请来的，你就带个头！” 这一喊不要紧，其他人立刻跟着起哄：“胖子上，胖子上！”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冲夜空。 胖子有点傻眼：这帮家伙太坏了，俺费劲巴力把剧团请来，你们还要看我的笑话！ 武老头推了胖子一把：“小子，不能当孬种，把喝酒的劲头拿出来。” 王三炮和李队长一人架着胖子的一只胳膊，把他押送到戏台上。胖子往下一看，黑压压的人群，当时就有点迷糊。 台下的掌声和叫好声响成爆豆，胖子心里也明镜：要是不唱，肯定下不了台，除非滚下去。 眼珠转了几圈，胖子转回身和伴奏的商量起来，他嘴里哼哼几句，伴奏的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 胖子使劲清清嗓子，下面立刻鸦雀无声，大伙还真没听胖子唱过，刚才只不过是跟着起哄，烘托气氛。 大辫子坐在台下，心情也有点复杂，担心胖子出洋相，毕竟平时就听过他瞎哼哼。 她忽然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胖子已经在她心里占据很大的地盘。 第五十三章 都是枪神 “我地老家呀，就住在这个屯，我是这个屯里，土生土长的人。别看屯子不咋大呀，有山有水有树林，邻里乡亲挺和睦，老少爷们更合群。屯子里面发生过，许多许多地事，回想起那是特别的哏。朋友们若是有兴趣呀，我领你认识认识，认识认识我们屯里的人……” 胖子的嗓音很浑厚，在靠山屯住了半年，对当地的语言也基本掌握，所以唱起这首本山大叔的歌，一点调不跑，而且原汁原味，正好和靠山屯的民风相近。 下边的老乡听着亲切，感觉就像拉家常一般，更有点新鲜，这种既不是二人转，又不是歌曲的小调，一下子就把他们的心勾住。 剧团的几位演员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胖子这么出彩。虽说在县城的时候，编排的那个节目不错，但是和这个一比，又逊色许多。 最惊讶的就是大辫子，胖子的表现实在太出乎意料，憨厚的歌声，质朴的乡音，一直传到她的心窝窝。 “胖叔叔真棒！”奇奇拍着小巴掌给胖子鼓劲，她年龄小，基本听儿歌，所以并不知道这首歌是胖子剽窃而来。 “这小子行啊，唱得挺有味。”武老头也一个劲点头。 等胖子唱完了，台上台下掌声大作，丝毫不逊色刚才。胖子鞠了个躬，然后乐颠颠跑下台，他心里也没底啊，万一大伙再起哄，他肚子里就没干货了。 “咋样，没丢人吧。”胖子向自己的亲友团汇报。 “早知道你小子会唱，咱们何必请剧团呢！”队长挑起大拇哥。 在一片赞扬声中，胖子坐在大辫子身边，等到台上又唱起来，他才用胳膊肘捅捅大辫子：“嘿嘿，你这当老师的不上去露一手？” 大辫子偷偷白了他一眼：“谁像你那么脸皮厚，嘻嘻——” 二人转一直唱到半夜，大家意犹未尽，直到剧团的演员说明晚再演一场，大家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估计今天晚上，有一半人要在睡梦里哼“一轮明月啊照西厢——”。 到了第二天，可了不得了，上百个马爬犁进军靠山屯，公社里都来了不少人，其他的都是临近大队的老乡。那年头能看场戏不容易，即使三五十里跑来也值个。 到了晚上，胖子把三个老头换过来看戏，自己留在鹿场。武老头也没去，手里摆弄着王三炮的猎枪，准备明天上山打猎。 在鹿场转了一圈，远望屯子里擂台上灯火通明，家伙点的声音隐隐传来，胖子的心里很有成就感：靠山屯一定会因我而变化！ 回到屋里，躺到炕上，胖子很快就进入梦乡，梦里，还拿着把扇子一个劲扭。 “小黄，外边有动静。”武老头把胖子摇醒，然后抄起了炕沿下的猎枪。 胖子支楞耳朵一听，大鹅的叫声响成一片。他连忙穿衣服：“不好，肯定又是那些黄皮子，上次没连窝端你们，还敢来得瑟！” 俩人推门出屋，胖子手持红缨枪，武老头抄着猎枪，借着朦胧夜色，杀向鸡场。 两个人影忽然在鹿栏旁边现身，胖子心里一惊：不是黄皮子，是来捣乱的二流子！ “谁！赶紧站住，不然我们就开枪啦！”胖子怒吼一声。 对面的俩黑影还真听话，并没跑，反倒向这边走来：“就你有枪啊，我们手里有两把呢。死胖子，上次吓俺们哥俩，这次该收拾你啦！” 隐隐约约，胖子还真发现那俩人手里拿着长长的家伙，看起来也是猎枪，心中不由暗叫不妙。 拉了武老头一把：“先撤到屋子后面，然后再跟他们周旋。”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空场，万一那俩混蛋要真开枪，可就危险了，所以胖子决定避其锋芒。 “不用，玩枪我还没服过谁。”武老头的两只眼睛唰唰直冒光，随手抬起猎枪，瞄也不瞄，啪啪就是两枪。 “别杀人——”胖子连忙吆喝一嗓子，等他喊完，武老头的枪也打完了。 只见对面那两个人影立刻矮了半截，胖子一拍大腿：“这下坏事了，虽说他们跑来捣乱，可也不够崩啊！” 说完，大步流星跑过去，只见雪地上趴着俩人，脑瓜上的狗皮帽子掉到身后，已经被打得破烂不堪。 没死？好像老头就把他们的帽子打掉了。胖子赶紧摸摸那两个人的呼吸，手指上喷过来热乎乎的气息。 吓死俺了，胖子直起腰，看到武老头拎着猎枪慢悠悠走过来，忍不住挑起大指：“今天算见识到啥是神枪，不过您老玩得有点太玄乎，万一差一点，把脑袋大揭盖，不就摊上人命官司。” “没有这两把刷子，谁敢这么玩。”武老头先把地上的两把猎枪拎起来，然后使劲在那吓昏过去的俩小子踹几脚：“熊包，就这样还配拿枪出来。” 胖子也上去帮忙，大脚丫子加上超长的体重，很快叫那俩小子清醒过来。他们俩不约而同摸摸脑袋，然后长出一口气，大概是在庆幸那玩意还长在上面。 胖子一手拎一个，把俩小子拎起来：“还敢来捣乱，明天把你们送到公社去，就等着蹲笆篱子吧！” 那俩人耷拉着脑袋，一声不敢吭，更不敢跑，再跑也跑不过枪子啊，刚才那两枪，已经把他们的魂打掉了。 把他们弄到屋里，胖子仔细打量这俩人，终于发现，其中一个看着眼熟，就是在收购站里贿赂老革命的那个小青年。 一问话，那二位也不敢隐瞒：他们家就是公社的，而且是亲哥俩，胖子认识的那个叫孙三，另一个是他弟弟孙四。听说靠山屯今天要唱大戏，以为这里空虚，就跑了报复，没想到差点送命。 胖子也不客气，找了两根绳子，把他们捆上，俩家伙呲牙咧嘴，不过一看武老头立立着眼睛，就一声没敢吭。 一直到武老头上炕睡觉之后，孙三才战战兢兢地问看押他们的胖子：“大哥，那位老爷子是谁啊，这枪简直打得神了。” 胖子嘿嘿一笑：“该你们走运，碰上在部队玩了一辈子枪的枪神，。” 孙三孙四脑袋差点耷拉到裤裆里：这也太背了吧，遇上这么个煞星。 胖子还好心好意安慰他们：“就知足吧，据说死在他枪下的美国鬼子就有一百多。我也真服了，人家那枪是怎么练得呢？ 说完，拿起猎枪，在两个人的脑袋上面比划：“就算这么近，我估摸着也瞄不准。” 晃悠了几下之后，就又把那哥俩晃悠得昏了过去。 （早晨一睁眼居然没停电，赶紧更一章） 第五十四章 穿林海 跨雪原 气冲霄汉 第二天，村里人亲亲热热送走剧团演员，胖子把人家请来，自然要相送，况且还有那两个捣蛋分子，也要押送到公社的武装部，那两把猎枪也作为赃物和战利品上交。胖子本想留一把，却被武老头给拦住。 打猎的计划也因此耽搁一天，武老头也有点不满，向胖子发出严重警告：明天要是再不上山，就先拿鹿场的活物练手。 胖子吓得连连作揖：好家伙，就您那枪法，估计鸡鹅鹿麝，不管两条腿还是四条腿，一个也跑不了。 收拾好东西，次日出发，奇奇当然要跟着，大辫子也以照顾武伯伯的名义跟随，一行五人，男女老少都有，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上山打猎打猎，要是说旅游度假还差不多。 狗爬犁出了村子，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几场雪下来，地面上积雪很厚，有的地方已经有好几尺。 不过这雪也有特点，经过西北风嗖嗖一吹，越来越结实，表面凝成一层硬壳，人走在上面都陷不下去。 当然，这也是针对正常人来说的，像胖子这样体重超标的家伙，一踩一个大坑，根本是寸步难行。 看着奇奇和大辫子在雪壳子上面健步如飞，洒下一路欢声笑语，胖子心里及其郁闷。想要坐爬犁，大黄它们就算把吃屎的劲使出来也拉不动，一时间胖子也没辙了。 王三炮笑呵呵地看着胖子，出了一个主意：“胖子，你干脆躺下，往前打滚，肯定陷不下去。” “哈哈哈——”武老头也很没风度地大笑起来。 胖子看着俩老家伙身后都背着猎枪，也没敢有太激烈的反应：“我是去不成了，你们千万记住，别往死里打。” 他心里真得很不甘，一来是很喜欢打猎的那种感受，另外也惦记着再能不能弄点香獐子、梅花鹿什么的，把鹿场的规模扩大一下。 看来真得减减肥，胖子心里的愿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 “早给你准备好了。”王三炮也不再逗他，从爬犁上面拽下一堆木条样的东西。 “雪橇！”胖子眼睛瞪得溜圆，想不到在这样落后的小山村还有这样先进的东西。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和他以前滑过的雪橇还是稍有不同，整个都是用木板做成，比较宽，上面还有四个小套，前面的正好可以把鞋伸进去，其他三面都拴着绳子，往脚脖子上一绑就完活。 坐在地上，胖子把雪橇绑到脚上，然后就看到王三炮和武老头也正忙着穿雪橇，武老头嘴里还说：“当年东北抗联行走林海雪原，据说就用过这玩意，速度跟飞一样，小日本都没辙。” 抄起两个一米多长的硬木棍，木棍前端还箍着碗口大小的圆木片，胖子站起来划了几下，感觉很是轻便，比起那些几千元一副的雪橇也一点不差。 武老头看来也练过这个，划得嗖嗖快，很快就冲到胖子前面。王三炮更不在话下，年年冬天进山都用。 奇奇和大辫子则坐上爬犁，一行人行进的速度突然加快，冲向白雪覆盖下的山林。 前面忽然响起武老头豪迈的歌声：“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哪——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胖子忍不住转回头，向爬犁上的大辫子嘿嘿两声：“武伯伯来这，原来不是打猎，是来抒发豪情壮志的。” 事实和胖子猜测的还真差不多，武老头自从进了林子，连枪都没动一下，只是看新鲜。王三炮则乐呵呵地充当向导，有时候胖子也跟着掺和几句，毕竟他这也是第二次上山。 看看快接近木楞子屋，王三炮招呼大家停下：“不能空手过去，那里啥吃的没有，咱们总不能饿肚子。” 说完，收起脚下雪橇，然后将猎枪拿在手中，和他做着同样动作的，还有武老头：“老三，来到这你是主人，咱得听你的，你不说放枪，我也就不能动，这手早就痒痒了。” 王三炮还没见识过武老头的枪法，只是听胖子说他枪打狗皮帽，吓晕俩混蛋，心里有点信不踏实，也不由起了争胜之心。 “老哥，先打几只野鸡，然后晚上再掏飞龙。” “好！”武老头当然不会怯阵。 胖子看着俩半大老头一人站一面，拎着猎枪，抬头搜寻目标，心里也不禁很期待：到底谁的枪法好呢？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五六只花花绿绿的野鸡从树上栽落下来。俩老头同时收枪，然后十分自信地点点头，最后俩人的目光才碰撞在一起。 两只细狗立刻飞跑上去，把猎物叼回来，正好每人打了三只，从数量上来说，不相上下。不过，王三炮打的三只都是一枪爆头，野鸡没等落地就已经死透。 而武老头打落的那三只，则个个扑棱着膀子，显然没有命中要害。细狗忙活半天，才弄回来，累得直伸舌头，大概心里也有点小抱怨：枪法太差劲。 “看样子还是王三炮技高一筹，武老头擅长的是打人，王三炮擅长打猎，各有所长。”胖子得出如上结论。 “老三，枪法不错，有几十年的功夫。”武老头目光赞许地看着王三炮，不过给胖子的感觉还是有点像一个高手在鼓励手下败将。 “老武，还是你厉害，不愧是部队里面的神枪手。”王三炮竟然也主动认输，这叫胖子很是不解，忍不住又仔细打量武老头打下的那三只野鸡。 别的地方都没受伤，就是鸡爪子从中间被掐断，难怪野鸡都还活着。 真厉害，野鸡爪子太瘦，不能吃，就从这里下手，别处一点没伤着，比起王三炮血乎连拉的那三只，又好吃又好看。 胖子算是彻底服了，这俩老头一个比一个变态，幸好心里的杀气不大，否则林子里的野牲口恐怕就遭殃了。 枪声消失一阵之后，大树上刚才被震慑住的松鼠又开始乱窜，还不是发出阵阵尖叫，大概是现在才把心里的恐惧表现出来。 奇奇的小手忽然往树上一指：“那只大松鼠最坏啦，就知道欺负别人！哼——” 胖子抬头一看，只见树上果然有一只披着紫黑色皮毛的松鼠，灵活地在树上穿行，它身上的皮毛溜光水滑，像锦缎一样，所以在一群松鼠中尤为显眼。 好像不是松鼠吧？胖子心里有点怀疑。 猛听王三炮低沉而惊喜的声音传来：“紫貂，我还以为这玩意打没了呢！” （精华没了，下周补上） 第五十五章 阿紫 “紫貂，貂皮！”胖子心里忍不住狂呼一声，貂皮从古至今就一直是最名贵的裘皮，尤其是随着野生貂类越来越少，也就越发珍稀。 而紫貂则是貂皮中的珍品，胖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东北三宝发扬光大。现在他已经有了人参，马上就会有鹿茸，现在，第三宝也终于现身，他如何不喜。 虽然现在还都谈不上什么规模，但是起码拥有希望，老话怎么说的了：有儿子就不愁抱孙子。 胖子也曾向王三炮打听过紫貂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因为捕杀太厉害，紫貂几乎绝迹。所以不仅他震惊，就连王三炮也颇有些意外。 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王三炮和武老头同时举起猎枪，瞄准树上的紫貂，就算这家伙再灵活，估计也难逃两个神炮手的子弹。 “不能打啊！”胖子大吼一声，声震山林。对待大山里的资源，不能涸泽而渔，不能杀小鸡抠鸡蛋，这是胖子一贯的主张。 “奇奇，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只紫貂收养！”关键时刻，只能请奇奇出马。 “我才不理它呢，就知道欺负别人！”奇奇脑子里对紫貂没什么概念，只是把它当成一只肥松鼠，而且小萝莉爱憎分明，正义感极强，对于这只紫貂的霸道行径，颇有微辞，竟然不想招安。 汗，紫貂主要以肉食为主，它是在捕食松鼠，并不是和它们玩捉迷藏好不好。 “奇奇乖，帮叔叔把那只紫貂弄来，要什么好吃的都成。”胖子一边把王三炮的枪口扒拉下来，一边开始对奇奇进行精神诱惑。 奇奇转着两个黑眼珠，思想有点动摇。胖子一看树上的紫貂连蹿带蹦，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心里这个急啊： “回家可以叫它和毛毛、大花它们作伴。”胖子也知道，紫貂生性比较孤僻，同类之间除非是交配期，否则都不枉一块凑，想叫它和毛毛成为伙伴，估计有点难度。 这句话终于发挥威力，奇奇点点头，然后皱着两条小眉毛说：“可是它在树上，我上不去啊。” “紫貂生性多疑狡诈，而且还会上树，比狐狸难抓多了。”王三炮吧唧两下嘴，感觉有点可惜，要是打下来一只紫貂，起码值百十块钱。 胖子记得脑门子噌噌冒汗：“我们几个先撤，奇奇你自己留在这，试试能不能把它叫下来。” 现在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奇奇毕竟不会爬树，速度也追不上闪电一样的紫貂，只能这样试一试，或许还有机会。 说完，胖子打开背包，从木盒里拎出两条足有半斤的鲫瓜子，作为诱饵。拿在手上的时候还嘣吧乱蹦，扔到雪地上就已经冻僵，就像取出来的时候就是冻鱼一样。 “紫貂最喜欢腥气大的食物，这两条鱼估计能合它胃口，胖子你想得还真周到。”王三炮赞了一声，驱赶着爬犁前进，四周没啥野兽，奇奇留在这也安全，再说，他们也走不太远，猎枪支着，随时可以救援。 “这么好的鲫瓜子，胖子你不拿来招待我们，真是小气！”武老头一边走还一边嘟囔两句，野生鲫鱼要是长到半斤，起码要四五年，所以肉味确实鲜美。 胖子拔出腿叉子，在鲫鱼身上划了几刀，尽量把鱼腥味散发出去，然后拍拍奇奇的小脑瓜：“一定要成功。” 看到别人都走了，奇奇仰起小脑瓜，朝着树上脆生生地嚷了一嗓子：“下来喽——” 还别说，这一嗓子真管用，那只紫貂忽然停止追击，一双溜圆的大眼珠射向奇奇，两只三角形的大耳朵也直挺挺地立着。四周的松鼠这才一哄而散，刚才它们没逃，就是一起扰乱紫貂的视线，免得有同伴被抓，大林子里的松鼠，确实是一种集体观念很强的动物。 紫貂向下面的树枝跳跃几下，拉近和奇奇的距离，最后停留在三丈多高的距离不动，大眼睛一个劲转悠，看起来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近距离观察，奇奇这才发现，树上的小家伙还真招人喜爱。皮毛油光发亮，每一根都像抹了油一样，蓬蓬松松的大尾巴，微微摆动，比松鼠的尾巴还大。 眼睛又大又圆，极为有神；在嘴巴子两边，长着十多根胡须，在奇奇看来，和小猫咪的胡须有点类似。 “阿紫——”小萝莉小手张开，这次是真心实意向紫貂发出邀请，而且连名字都已经起好，又是女性化十足。 这也是小奇奇一贯的风格，野猪无论公母都叫“花”，香獐子不管雌雄都叫“香”，这只紫貂，自然就变成她口中的阿紫。 紫貂的向奇奇呲呲牙，似乎对这个名字不大感冒，也许它是个小爷们。 奇奇捡起地上的一条鱼，高高举起：“看你好像饿了，来吃吧。” 呼——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奇奇头顶掠过，手上一轻，那条鱼已经不翼而飞。奇奇仔细一看，阿紫已经从原来的树上消失，蹲在不远处的雪地上，两只前爪按着刚才的那条鱼，卖力地啃着。 “贪吃鬼。”奇奇捡起另外一条鱼，向前走去，一点也没有试探，一点也没有犹豫。倒是那只紫貂停止进食，虎视眈眈地盯着它，嘴里还发出警告的呼呼声。 奇奇才不管这些呢，走到距离紫貂一米多远，然后蹲下身子，拄着下颏看着紫貂，一人一兽，四只大眼睛就这么对视。 足有一分钟，阿紫终于低头继续进食，对奇奇的敌意也终于消散，野兽的本能和直觉告诉它，对面这个小人类不会伤害它。 远处躲在树后的胖子终于长长吁出一口气：看来还有希望，奇奇一定要加油啊。 那只紫貂看来确实饿了，否则也不会费劲巴力去树上追松鼠，大雪封山，地面上的食物太少。很快，一条鲫鱼就被它吃得不剩一根鱼刺，这家伙意犹未尽，把胡须上沾着的雪白肉末也用爪子扒拉下来。 “给你。”奇奇这次把鱼攥住，然后伸过去。远处的胖子暗叫一声好：一步一步勾引对方上钩，小家伙钓鱼的本事不错。汗，不会是女人从小就有这个天份吧。 紫貂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迈着小爪子，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乎，随着身体的活动，紫色的毛发如同波浪一般起伏，叫人忍不住想要把手摸上去。 奇奇的另一只手直接伸出去，向紫貂的小脑瓜摸去，紫光一闪，那只紫貂立刻从雪地消失。 胖子狠狠在树上捶了一拳：功亏一篑啊，小奇奇有点太性急——哎呦，我的手啊—— 第五十六章 诱饵与诱惑 “沉住气，胖子，那紫貂好像还没跑。”一只大手搭在胖子肩头，将他蹿出去的身躯拉回来。 胖子回身一看，是王三炮，又向奇奇那边张望一下，只见她正扬着小手，向一棵大松树上招呼。隐隐约约，在树枝中间藏着一条紫影。 奇奇又在原地等了一阵，手里不停摆弄剩下的那条鱼，不过，紫貂再也没有下来赏光。看看天要黑了，胖子也只好遗憾地招呼奇奇过来，这只紫貂疑心太重，不像毛毛，野猪崽它们，都是未成年的时候被奇奇领养，比较好对付；也不像梅花鹿和香獐子，本身就是温顺的食草动物。 “要不要打下来？”王三炮还有点贼心不死。 胖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想要绝根你就打。”说完，把奇奇扛到肩膀，迈开大步向前走。林子里的雪有的地方被刮得很薄，勉强可以穿行。 王三炮终于还是把枪放下，他当然知道紫貂的稀少，也舍不得下手。要不是大青山偏远，来打猎的少，估计也不会有紫貂藏身。 木楞子里面很快亮起灯光，灶坑里也点着火，烧上水，准备褪小鸡，屋里渐渐有了点家的感受。 “走啦，掏飞龙去。”王三炮掐着点呢，看到外面天黑了，连忙张罗出发。 武老头背着猎枪，大辫子领着奇奇，都跟着去看稀罕。胖子心情不佳，也就懒得动弹，留在木楞子里烧火。奇奇一看，也不去了，蹲在地上拔野鸡尾巴上的长毛翎。 水烧开了，胖子就褪野鸡，鸡肠子什么的叫奇奇拿到外边喂狗。好一会，也不见奇奇回屋。 胖子突然一激灵，连忙推门冲出去，只见前面一条黑影一闪而过，然后就传来奇奇的埋怨声：“怪叔叔，看你又把阿紫吓跑了。” “阿紫？是那只紫貂吧，它又回来啦！”胖子立刻激动起来，或许还有戏，那家伙肯定一直在树上跟着。 奇奇把手里被阿紫啃得半拉胡片的鲫瓜子扔到窗下，然后撅着小嘴进屋，不大一会，掏飞龙的三个人就返回来，一路上还兴奋地谈论。 又褪了几只飞龙，连野鸡煮了一大锅，飞龙煮熟之后，连汤淘出一大盆，几个人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吱溜吱溜喝着。 王三炮则把那几只野鸡捞出来，用酱油、盐面、香油和花椒面等调了一大碗汁儿，然后往野鸡上抹。肉厚的地方，就割两刀，好能进去滋味。 “三叔要整熏鸡啊？”胖子对饮食还算有研究，看出点门道。 王三炮点点头：“野鸡肉粗，腥气又大，熏一下撕着吃，比较过瘾，是下酒的好菜。” 说话间，几只野鸡都收拾完毕，王三炮哗啦哗啦把锅里的水淘出去，然后在锅底撒了一把小米，把带来的葱姜等调味品也扔进去。 “要是有点茶叶就好了。”王三炮咂咂嘴，稍微有点遗憾。 “我那有啊。”胖子跑进屋，从木盒里取出一捏茶叶，也撒到锅底。 王三炮在锅里铺上一个帘子，把野鸡一个个摆好，盖上锅之后，往灶坑里添了几个细树枝，慢火烘烤。 不一会，锅里发出嗞嗞轻响，茶叶的清香和葱姜的香气散发出来，叫人忍不住吸溜鼻子，都说好香。 渐渐地，米香也散发出来，王三炮掀开锅，把里面的野鸡翻个，然后又熏了半个小时，这才完毕。 打开锅，只见几只野鸡被熏成金黄色，表面油汪汪一层，看着就有食欲。搭到屋里，武老头早就在饭碗里倒上酒，上去一把，撕下一个鸡大腿递给奇奇，又给大辫子撕了一个，最后才轮到他自己，也不怕烫手。 横着把鸡腿放到嘴边，撕了一大口，嚼得啧啧有声，然后端起饭碗，咕咚一口酒，这才喊了一声爽快。 胖子会吃，撕下一个鸡翅膀，肉虽不多，但是鸡皮劲道，又又滋味。放到嘴里，一股茶香，然后才是鸡肉的香气，别有风味，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最后，熏好的五只野鸡都被五个人消灭，另外还干掉了胖子带来的三斤小烧，王三炮和武老头都喝得脸上红扑扑，在地上溜达两圈之后，就上炕睡觉。 连大带小五个人，这炕又不太大，所以有点挤。武老头在炕头，然后是王三炮，接着是胖子，大辫子搂着奇奇在炕梢，奇奇则夹在她喝胖子中间。 胖子还是第一次和大辫子在一个炕上睡，吹灭蜡烛之后，听她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不免有些心猿意马，破例躺了十几分钟，这才听着武老头、王三炮雄壮有力的呼噜声、嗅着另一边传来的异性气息，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胖子忽然觉得脖子下面有东西，睁眼一瞧，却是大辫子佝偻着身子，奇奇躺在她怀里，然后大辫子的一只手搭在胖子脖子上，睡相沉静，就是姿势实在有些暧mei。 虽然胖子很享受这种感觉，可是想到还有那俩老头，要是被看见，肯定拿这个说事。于是轻轻把大辫子的手放到被子上，自己则起身下炕。 吃过早饭，王三炮去下套子，武老头和大辫子跟着瞧热闹。胖子则另有打算，就把奇奇也留下，准备诱捕紫貂。 奇奇本来想跟大辫子，所以心里不大痛快：“怪叔叔，你把剩下的那只野鸡给我熏上吧。” 正在用人之际，胖子也不和她小丫头一般计较，满口答应之后，就从木盒里取出两条鲫瓜子递给奇奇，然后叫她到当院晃荡。胖子趴着窗户看，只见奇奇手里拿着一条诱饵，刚晃荡两圈，不远处就出现那只紫貂，仿佛一下子从雪底下冒出来一样，动作实在太快。 奇奇逗引它一阵，然后把鱼扔在脚下，紫貂一小步一小步地凑上来，终于凑到鲫瓜子前面，大口啃起来。就连奇奇的小手摸上它的后背，也没有再逃窜。 胖子在屋里看得心花怒放：这感情发展比较快，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到不了晚上，就能变成一家人，嘿嘿…… 然后，他就放心地去熏鸡，准备奖励有功之臣。或许是嘴馋的原因，胖子对做菜很有些天份。他先把小鸡先扔到锅里煮上，顺便又往锅里放了几块肉。 添上几根木头柈子，胖子重新回到床前，查看外面的进展。这一看，胖子险些吓掉魂：东北虎！ 只见一只庞大的东北虎正慢悠悠地走向远处的大林子，在它的巨口中叼着小奇奇，娇小的身体不时来回摇晃，就像狂风中一片飘零的落叶。 第五十七章 揪心 “奇奇——”胖子惨叫一声，拔腿追了几步，这才想起赤手空拳打老虎，好像没武二郎的本事，于是连忙回屋找了一把猎枪，又窜出来。 叼着奇奇的老虎已经踪迹不见，只有白雪遍地，枝叶飘摇，天地间一片空荡和死寂。 追，胖子两眼喷火，向刚才那个方向狂奔而去，跟头把式地在雪上跑着。前面一道清晰的虎爪印记，给胖子引明方向。 厚厚的积雪给胖子带来很大麻烦，两只腿时不时陷进雪壳子。跑出一段，他的头脑渐渐有些冷静下来：那只东北虎怎么凑巧又来到木楞子？它叼走奇奇干什么？奇奇到底是活是—— 奇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又浮现在胖子脑海中：那个老虎还冲我笑呢。 以奇奇对动物的亲和力，或许还有生机。胖子想到这一点，越追越来劲。改造后的身体给他极大的帮助，坚定的信念更支撑着他一直向前跋涉。 幸亏虎爪的印迹很大，胖子追得又及时，这才没有跟丢。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忽然间，一声沉闷的枪声从后面传来。 肯定是王三炮他们也察觉到异常，所以鸣枪示警，以王三炮雪地的追踪能力，应该也会在后面追。 胖子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琢磨：是等在这里和王三炮会合，还是自己继续追。 使劲握了握手里的猎枪，胖子又继续向前跑。时间就是生命，耽误不得。东北虎再珍贵，也比不过奇奇的生命，所以，胖子现在会毫不吝惜枪里的子弹，唯一担心的就是准头问题。 另外叫胖子揪心的还有天气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天上已经开始落雪，西北风也嚎丧起来，林子里很快就白茫茫一片。 胖子终于直挺挺地躺在雪地上，嘴里一个劲骂娘。老虎的踪迹彻底被大雪掩盖，现在就算王三炮来了也不顶用。 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是打猎，不是观风望景，怎么能领着奇奇来呢！ 胖子的心充满愤怒，狠狠在自己脸蛋子上扇了几巴掌：“都是你贪心，不把奇奇撒到外面，怎么能叫老虎叼走！” 虽然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是胖子知道他现在还不能死，奇奇生死未卜，还得继续想办法。 从雪地上爬起来，胖子这才发现，漫天大雪，几丈外就模模糊糊，看不见东西，他现在也迷路了。 听王三炮讲过，大雪天在林子里迷路，下场只有一个：被活活冻死。 胖子的心里一翻个，终于抬起猎枪，向天空放了一枪。很快，远处也传来一声枪响，随后是几声狗叫。 “胖子，咋回事，老虎把奇奇叼跑了？”王三炮和武老头终于来到胖子跟前，根据地上的踪迹，王三炮已经判断出大概的经过。 胖子点点头：“三叔，你看咋办啊——” “先别急，在木楞子那没看到血迹，证明奇奇很可能活着。一般来说，老虎要是见到猎物，都是先咬破喉咙再说。”王三炮到底经验丰富，非是胖子这个菜鸟可比。 “这冻天冻地的，冻也冻完了。妈个巴子，小丫头要是真出事，老子把林子里的野牲口全灭了！”武老头的军阀做派开始爆发，模样十分瘆人。 胖子丝毫不认为他是吹牛，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泄愤，而是想办法救人，于是又把目光投向王三炮。 “先回去再说，看情况要下冒烟雪，还在林子里晃悠，连咱们仨都得完蛋！”王三炮一脸凝重，说出事情的严重性。 胖子不死心哪，不过也不能拖累人家啊，只好点点头，眼泪也终于从他的小眼睛里滴落，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奇奇哪还能有命在。 失魂落魄地回到木楞子，大辫子正站在外面张望，身上落着一层雪：“黄大哥，奇奇呢——” 胖子摇摇头，大辫子哇的一声冲上来，两手在胖子胸前咣咣乱捶，眼泪更是跟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大雪整整下了半宿，胖子拎着酒瓶子坐在窗下，一宿没睡，两眼通红，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大辫子已经做好饭，胖子一通狼吞虎咽，虽然现在不知道饿，但是填饱肚子才有劲去找奇奇。 大辫子说什么也要跟着，最后被胖子狠狠瞪了两眼：“你能帮啥忙，再出点事咋整！” 被他凶了两句，大辫子想想也是这个理，可怜巴巴地望着王三炮：“三叔，一定要把奇奇找回来。” 王三炮点点头，眼里也直喷火：“俺今个也不管它什么山大王，先崩了再说。”在他的意识里，奇奇早就不存在，还找啥呀，只能去报仇。 “算我一个。”武老头也抄起猎枪，一脸杀气。这家伙杀人都不眨眼睛，杀老虎更不用说。 三个人都穿上雪橇，领着两条细狗出发。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林子照在雪地上，直闪金星。 虽然在胖子眼中，根本记不得昨天走的道，但是王三炮能，他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就在前面领路。 擦着雪皮，追风逐电，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昨天最后停留的地方。王三炮叫两只细狗嗅，只是昨天的雪下的太大，狗鼻子也不顶用。 砰——，武老头抬手一枪，一只花野鸡从天上掉下来，整个身子被打得粉碎，鸡毛纷纷扬扬飘落。 这家伙心里的怒气值已经满满的，不发泄不行。 “看来没啥招了。”王三炮也满脸失落。 胖子的眼角抽动几下：“我不信。”然后，他就扯起嗓子开始吆喝，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沙哑，在林子里飘荡。 他不死心啊，希望奇迹出现，奇奇能顺着声音找过来。王三炮和武老头也没有阻拦胖子这个发傻的举动，他们知道，胖子现在最需要发泄。 “啊——啊——”胖子的声音已经彻底沙哑，可就是不停。 忽然，在他悲怆的声音之中，融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是怪叔叔啊——” “奇奇！”胖子从来没有觉得怪叔叔这几个字原来可以如此悦耳，他发疯一般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奇奇到底会不会领个老虎捏，猜对有奖） 第五十八章 缘分本是天注定 真的是奇奇，小脸冻得通红，胖子贴上去的时候冰冰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胖子眼泪哗哗的：“吓死怪叔叔啦——” 嗷呜——胖子听到一声稚嫩的咆哮，然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扯裤子。他揉揉眼睛，低头一看，一只黄毛黑条的小家伙正咬住裤腿，圆乎乎的小脑瓜还卖力地摇晃。 啥玩意？小老虎！胖子的脑瓜一时有点短路。 “虎崽子——”赶上来的王三炮和武老头齐声惊呼。没错，这个二尺多长的小家伙虎头虎脑，虽然还很嫩，但是与生俱来的那股威猛却已经显现出来。 “奇奇，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胖子叫奇奇把两只小手伸到他的胳肢窝里，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最主要的是，奇奇这么大个小不点，经历这番出生入死，竟然一点不害怕，还美滋滋的。 “昨天小虎它妈妈找我跟它玩，我就跟着去了。今天早晨我有点想你们，虎妈子不在，就回来了——小虎乖，怪叔叔是好人，别咬了。” 三个成年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他，都有点傻眼：上老虎家串门，头一回听说，而且还拐带一只小老虎，真是厉害。 “叫三爷爷看看，没咬坏吧？”王三炮深知老虎牙尖齿利。 “才没呢，开始我搂着老虎脖子，后来就骑到身上。”奇奇把手从胖子怀里拿出来，在虎崽子的脑门拍了几下，小家伙这才撒口，伸出舌头去舔奇奇的手心。 “这大冷天，没冻着吧？”胖子虽然知道奇奇哪都好好的，不过还是很困惑。 “没事，昨天晚上在个大山洞，小虎它妈妈搂着我们，可热乎了。”奇奇抱着虎崽子的圆脑袋，使劲摇晃，小老虎使劲反抗，小尾巴直甩，最后终于一起倒在雪地上。 这事儿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只能用奇迹来形容，或许，真就像奇奇说的那样，就这么简单。 惊喜的心情渐渐平静，胖子看着活蹦乱跳的小老虎，却有点犯愁：老虎可不像毛毛，它属于猛兽级别，这么点就知道扯裤脚子，大了就该咬大腿。 再说要是跟着人长起来，野性消失怎么办，本来这山上老虎就不多，还给洗脑一个，这和胖子的打算有差距。 “奇奇，这个小虎不能养。” 小萝莉一下子从雪窝里跳起来：“为什么啊？”小老虎也站在她脚边，朝着胖子哼哼。 胖子摸摸后脑勺：“老虎太稀少，不像毛毛大花它们，老虎本来就应该笑傲山林，而不是像狗一样跟在人类的屁股后面，或者关在铁笼子。” “胖子这话在理。”武老头也赞了一句，支持胖子的观点：“不过这个小老虎也挺招人喜欢，养着也不错。” 胖子对这样没立场的家伙直接无视，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那么强烈地保护野生动物意识，奇奇也小，就胖子一个明白人。 奇奇转着大眼睛想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那些关在动物园的老虎还真可怜，我不想叫小虎也变成那样。” 胖子一看有门，连忙趁热打铁：“那我们现在就把小虎放了吧？” 奇奇蹲下身子，在虎崽子后背上轻轻抚mo，嘴里可怜巴巴地说：“小虎，我不能养你了，你回家找妈妈吧。” 小老虎当然听不懂她说什么，还以为又要跟它玩，咬住奇奇的袖子，轻轻撕咬。 “胖子，咱们先走，万一老虎找来就麻烦了。”王三炮本来想打虎，现在奇奇没事，当然就把这个念头抛得远远。 胖子这才一激灵：是啊，大老虎找来还真麻烦，我们是想把小老虎还给它，可是这家伙是讲理的吗？又不能开枪，舍不得打死。 于是把奇奇放到脖颈上，然后三个人划着雪橇往回走，小老虎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一颠一颠的。 “这也不是法子，万一大老虎不来怎么办，这个小家伙好像自己生存不了。”胖子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先把小虎带上，等它妈妈来找的时候再还给它。”奇奇这下高兴了。 虽然觉得小萝莉说得有点幼稚，但是胖子也没别的法子，只好把小老虎也弄到肩膀上，回到木楞子。 “奇奇——”大辫子老远就看到高高在上的小丫头，飞奔而来，很快又看到虎崽子，忍不住惊呼一声。 从胖子的身上跳下来，奇奇扑到大辫子怀里：“我回来了——小玉姐姐你怎么哭了？” 小老虎在大辫子身上嗅了几下，也没张口咬，叫胖子看得挺嫉妒：“这待遇咋还不一样呢！” 奇奇把经过又给大辫子讲了一遍，大辫子向胖子投去疑惑的眼光，胖子也只有点头，这事只能当成一个传说。 到了木楞子前面，几只狗都开始哼哼，但是没有一个敢扑上来。老虎虽小威风大，非是这些犬类相比。不用别的，就是它身上那股大老虎的气息，就足以把这些笨狗吓得屁滚尿流。 进屋之后，大辫子和胖子一起动手，一会热腾腾的饭菜就上桌，奇奇也饿坏了，一天一宿，就吃了点兜里的松子。 小老虎也得到一条半生不熟的狍子肉，趴在地上啃，比奇奇吃得快多了。 看虎崽子吃完了，胖子就把它拎到外面，然后把门一关，看看大老虎能不能来认领。那家伙来过这里两次，应该能找到。 小老虎在外面哼哼唧唧地挠门，一直到眼擦黑，也没啥情况。奇奇终于受不了，开门跑到院子里，领着它撒欢。 胖子本想叫她进屋，后来一想：就算老虎来了也没事，就爬在窗户上观看。 雪地上忽然又出现一个紫色的身影，奇奇跑回来，向胖子要鱼喂阿紫。胖子当然不会吝啬，跟她一起到了外面，拎出一条大鱼。 等到晚上，小老虎跟着奇奇钻进屋，那只紫貂则没敢进来，不过它也没跑远，就蹲在仓房上面。 三天之后，一行人离开老林子，正式返程。胖子等人继续滑着雪橇，大辫子和奇奇坐狗爬犁，爬犁上面又多出一个新成员——虎崽子。 这几天，那只大老虎一直没有再出现，胖子叹息一声“缘分哪”，然后就不再坚持，开始下山。 在爬犁旁边，还闪着一个紫色的身影，正是那只紫貂，这家伙只跟奇奇亲近，对其他人深怀戒心，一点也没有小老虎憨厚。 胖子对这种情况已经相当满意，紫貂极难驯养，慢慢来，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是公是母？ 不行啊，是公是母还不都一样，就它老哥一个，想繁殖都难。而且紫貂和小老虎不像梅花鹿和香獐子，吃点草料就成，这哥俩可都不是吃素的。 刚才还踌躇满志的胖子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撞树上。 (先弄个小虎崽养着吧，猜对的我去加精给分) 第五十九章 你是猪八戒 胖子家里弄回虎崽子的消息瞬间传遍靠山屯，大人小孩都来瞧热闹，差点踩破门槛。 最欢实的要算那些半大小子，小老虎长得虎头虎脑，看着就招人爱，不过这小家伙脾气不小，除了奇奇，别人不让摸不让碰。 看着小奇奇逗老虎玩，羡慕得这帮小子直淌哈喇子：瞧瞧人家那玩物，咱们那小猫小狗根本没法比。 阿紫一进院就钻进仓房，另外有小老虎在前面吸引眼球，也没别人注意它，胖子比较喜欢这家伙：明明身价挺高，还这么低调，难得。 在这种心理下，再看虎崽子就有点不顺眼：看着挺好，其实是个摆设，弄不好还惹麻烦，要是能甩早就甩了。而且自从它进院，那两只半大黄狗崽就不敢出狗窝，拉屎都在窝里，应了那句老话：窝吃窝拉。 哄哄到天黑，人们这才散了。胖子把队长和车老板子单独留下，把打来的野味弄了一桌子，喝到小半夜，最后都迷迷糊糊回家了。 留下武老头在家住，胖子一个人转到鹿场，向张老汉问了两句，然后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胖子就觉得有人薅头发，睁开眼睛，就看到毛乎乎的一个爪子在头上转悠，正是毛毛。 胖子看屋里没人，就给它拿个桃子，毛毛啃完桃子，胖子的衣服也穿好，把毛毛往肩膀上一扔，回家吃饭。 一开屋门，毛毛嗖的就从胖子肩膀上跳下来，嘴里尖叫着冲进屋。屋里也传出小奇奇的一声尖叫“毛毛——” 胖子进屋的时候，看到毛毛正挂在奇奇脖子上打秋千，胖子给它桃子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嗷呜——虎崽子恐吓的声音把毛毛差点吓到地上，它嗖嗖跳到炕上，嘴里吱吱乱叫。 胖子看得大乐：“该，以后有你遭罪，力气没小老虎大，身子也没阿紫灵巧，估计日子不会太好过。 “好啊，都成动物园了。”武老头一边拿着毛巾擦脸，一边笑呵呵地说。 “嘿嘿，这才是我的发展之路，只可惜，要是能把大青山包下来就好了，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发展养殖。”胖子不无感叹。 武老头眼睛里也唰唰放光：“这个主意不错，原来胖子你的想法这么远，我以为你就知道大吃大喝呢。” “开饭了。”大辫子一声吆喝，武老头第一个就坐到炕上，胖子心里有点小郁闷：“到底是谁能吃能喝啊？” 吃完饭，胖子就听外面的大喇叭响起：“乡亲们，说个事哈，今年咱们靠山屯准备组织一个秧歌队，一家出一个人，吃完饭都到生产队报名。” 这事原来也听过一些风声，一来今年是丰年，大伙感到有了奔头，正月前后啥事没有，正是农闲。 二来主要也是受到县剧团下乡的影响，把大家伙藏在心里、压抑许久的那种热情勾引出来。 而且扭秧歌拜年也不是白花力气，到哪个单位，都得乐乐呵呵地赏点东西，有的是两条烟，有的是几块钱，也算是一种奖励和肯定。要是能选到县里，那就更不得了。 所以这种又热闹又好玩又实惠的事，当然受欢迎。等胖子几个人到场院瞧热闹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不下二三百号。一半是来报名的，另一半是来瞧热闹。 看到胖子，李队长两眼冒光，连连向他招手：“胖子，你家也得出个人。” 晕，不是吧，奇奇那么小，大辫子得回家过年，就剩下我，可我这身板，扭秧歌有点屈才。 说话间李队长已经走到胖子身前，拉着胳膊把他拽出人群：“行，你就是猪八戒了！” 一阵哄笑声响起，随后大伙七嘴八舌地嚷嚷，没有一个反对的。 胖子问了一下身边的二肥子，这才明白，原来扭秧歌的花样也挺多，有跑旱船的，有骑驴的，有大头娃娃，有抽烟袋的老太太，最常见的就是孙悟空和猪八戒，滑稽逗乐，最招人看。 想到弄个猪头扣到脑子上，胖子立刻就觉得头大无比，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一点不会啊。” “一家出一个人，这是村里的规矩，除非你不在靠山屯住。”李队长顿时虎起脸，他还得让胖子跑腿，不把他拉上套怎么行。 “黄大哥，你上吧，就是个乐呵。”大辫子也给胖子鼓劲。 胖子心中一宽，顿时敞亮了：怕啥，只要大辫子不嫌我就成，好像现在还没有这种趋势，那就上，反正戴着面具也看不到脸。 这时候传来奇奇清脆的喊声：“胖叔叔装猪八戒最合适啦。” “猪八戒就猪八戒，忠厚老实，正好和我差不多。”胖子想开之后，满口答应。 “丢丢丢，猪八戒又馋又懒又胆小。”奇奇吐着小舌头，旁边的小毛毛也跟着挤眉弄眼，小老虎因为太扎眼，所以一般时候不领它瞎溜达。 胖子眼珠一转，立刻有了坏主意：“猪八戒有了，还差个孙悟空，我看不如咱们就玩个特别的，叫毛毛装孙猴子，那才叫原汁原味呢。” 奇奇立刻也跟着叫好：“毛毛要是穿上小衣服，拿根金箍棒，肯定更招人喜欢。” 毛毛吱吱两声，表示抗议，但是它的命运已经注定，无法更改。 李队长点点头：“不错，孙悟空猪八戒啥的不用跟着大队伍扭，只要能把人逗乐了就行。有了毛毛这个活宝，没准咱们还能扭到县里。” 就这样，还没等开始训练，胖子和毛毛就已经被人寄予很好的期望。 闹哄了一小天，人员都选拔完毕，主要都是年轻力壮的，毕竟扭秧歌也是力气活。 等到人都散了，队长把胖子叫住：“胖子啊，你是秧歌队的主力，现在咱们还有困难，你得出头。” 胖子转了转小眼珠，终于咂摸出点滋味：“队长，你要拉赞助啊，成，我出二十块钱。” 队长不明白什么是拉赞助，听见胖子说了一声“成”，立刻眉开眼笑，掰着手指头说：“咱们有十几年没扭过秧歌，所以锣鼓唢呐这些家伙点一样没；旱船、纸驴、大头娃娃这些道具一样没有；服装扇子手绢这些也一样没有…… “你不会是叫我借去吧？” “你跟乡里文化站的人熟，县剧团也有门路，你不去谁去！” 胖子接了一个不大光彩的角色，又领了一大堆任务，这才回到家，晚上躺在炕上，他也有点犯愁：上百套服装、扇子啥的，哪有那么多啊？ 翻了两个身，胖子就开始迷迷糊糊。忽然，他一下子从被窝里直起上身：“不对啊，毛毛装孙猴子，我们家就算出了一个人，咋还叫我扮猪八戒！” 第六十章 紧锣密鼓 车老板赶着马爬犁，把胖子他们送到公社。武老头要回县城，大辫子也就跟着回去，奇奇因为有了新宠，所以呆在家。 到了公社，票车（大客车）还没到，大青山公社一天就这一趟车，武老头和大辫子就在客运站等车。 胖子则风风火火到了文化站，黄小伙真还在班上，听胖子说明来意，不由皱眉：“胖哥，要是借个锣鼓啥的还有，那么多服装上哪弄？” 这和胖子的预料差不多，于是向黄小伙说：“那我上县剧团试试，不过你也别想偷懒，得给我们找个喇叭匠子，打鼓敲锣还好说，这个唢呐不好弄。另外，有时间还得去指导一下，没几个人会的。” 黄小伙一听瞪大眼睛：“就这样还要办秧歌？” “重在参与嘛，大伙心气很高，也算是对乡里文化事业的支持。”胖子终于用绳把黄小伙和靠山屯穿起来。 “行。”黄小伙答应地挺痛快，上次去靠山屯放电影，给他的印象很深，现在一想起那些山里的野味，还有点怀念。就一样不好，太能喝酒。 胖子和他握握手，然后直奔客运站，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大客车刚走，就连车老板的马爬犁也回村。胖子没办法，只好边走边搭车，等到了县城，天已经黑透。 索性就在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天才去大辫子家。正好叶莺也在，看见胖子就抿着嘴乐：“怎么刚一天就撵来了。” 胖子也造个大红脸，连忙把情况一说，两个大姑娘就跟着他直奔剧团。半路上胖子才知道，敢情叶莺所在的土产公司已经到了淡季，开始放假。叶莺因为下乡驻载，所以第一个就轮到她。 一说扭秧歌这个事，叶莺也来劲了：“我们单位今年不出秧歌队，干脆我去指导你们吧，在我们公司，我是主力。” 胖子忍不住一拍大腿：“太好了，我们现在就缺这样的人才，你要去，我们天天好吃好喝供着。”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叶莺要去，大辫子肯定也会跟着，另外，公社的黄小伙还不屁颠屁颠的帮忙啊。 “表姐，那我们就不用上剧团了，直接去你们公司借服装吧。”大辫子比较机灵，马上想到这个问题。 “能行不？”胖子有点担心，这些服装道具最金贵，都不愿意往外借。 叶莺咯咯两声：“我找单位一把手，肯定能行，不答应我天天上他家闹去。” 果然是小辣椒，而且够仗义，比老爷们都干脆，不过胖子也怕对人家的工作有影响：“问问可以，不行就拉倒，没必要找一把手闹吧。” 大辫子在胖子的胳膊上捅了一下：“笨，她爸就是单位一把手。” 哦，原来如此，叶莺这丫头还真坏。胖子心里笑嘻嘻地想着。 “不过数量肯定不够，我们那就能有四五十套。” “没事，我们再上剧团问问。”胖子现在就已经知足了，本来还以为没啥希望呢。 到了剧团的办公室，在走廊里迎面碰上一个白胡子小老头，胡子足有一尺，飘洒胸前，看到胖子，立刻高喊一声：“黄大哥——” 胖子有点纳闷，回身向后面瞅瞅，也没人。这时候就看小老头在下巴上一扯，胡子都下来了，原来是唱戏的小孩。 笨小孩这一嗓子立刻把采花人招来，他也没卸妆，打扮得花枝招展，大辫子和叶莺加起来也没人家好看。 被采花人拉着手，胖子还真有点不自在，虽然明明知道他是男的。 “黄大哥，我和小孩昨天刚从省城回来，那个节目凡响不错，肯定能拿一等奖，团长一高兴，先教我们在县里演几天，边演边提高。”采花人显得很兴奋。 胖子有点晕：老头版的过河也能拿名次，想想都好笑，不过，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流行创新，其他地方估计都是老段子。 正说着呢，团长也从屋里走出来：“黄同志，欢迎欢迎啊。”声音里就透着亲热，很明显把他当成有功之臣。 喝了一杯茶之后，胖子说明来意，团长一点都没犹豫：“几十套服装，小意思，连旱船大头娃娃啥的都给你弄齐了，来车拉就成。” 真讲究，这才叫互利互惠，一点不参杂功利色彩。胖子心里赞叹一声，哪里知道，人家团长明年还指望他给排节目呢。 从剧团出来，胖子心里这个痛快啊，先把两个大闺女打发回家，胖子到商店购买点年货，要是练上秧歌，估计就没时间进城了。 第二天，胖子自己先回到靠山屯，跟队长一说，把老李的鼻涕泡差点美出来。二话没说，派了二十辆马爬犁，供胖子指挥。 这些爬犁从县城回来，颇为引人注目，车上花花绿绿，五彩缤纷，有的绑着旱船，有的则是斗大的娃娃头，引得一帮小孩给在后面跑。 路过文化站，胖子吆喝一声停车，刚走到门口，就见黄小伙从里面窜出来，胖子刚要和他握手，不料想这家伙噌噌窜到马爬犁跟前，跟叶莺搭讪起来。 胖子伸出的手放到后脑勺上：这家伙重色轻友啊。 很快，车上又多出一面大鼓，一副铜钹，一个十七八的半大小子手里拿着唢呐，他是黄小伙请来的。 黄小伙自然也跟着坐上爬犁，和叶莺一起充当教练。这家伙美滋滋地坐在叶莺身边，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叶莺被逗得一阵阵前仰后合。 车队回到靠山屯，老远就有人抄起鼓槌，咚咚咚几下，屯里的人基本就都出来了，簇拥着马车来到生产队场院。 李队长迎接上来，黄小伙和叶莺他都认识，很是亲热。然后拍拍胖子的肩膀：“行，这事我早就寻思了，就你去能成。” 当晚李队长设宴招待，几个人在炕上坐好，叶莺和大辫子也跟着在一个桌。 胖子抄起酒瓶子给大伙倒酒，年轻的喇叭匠子摆手说不会，叫人盛饭。轮到黄小伙的时候，他也咧咧嘴说：“我也不会喝。” 胖子一转念就明白过来：这小子在叶莺面前装相呢，城里和农村不同，城里找对象不希望找大酒包。 农村可不一样，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先得验验酒量。不能跟未来的老丈人整个十盅八盅，估计要黄汤子。 喝完酒一般还有未来的小舅子、小姨子啥的陪着玩牌，再检查一下赌品。如果玩着玩着输了急眼，趁早滚犊子。 胖子知道人家黄小伙别有用心，所以就很厚道地没吱声。可是老李队长实在啊，一把抢过酒瓶子：“黄同志，你客气啥，上回放电影你喝多了，在我家炕头睡一小天，你咋忘啦啊？” （那啥，又到礼拜天了，胖子是一周要一回票。下周五就是发书一个月了，也就下榜了，所以希望过了晚上12点还在线的老乡们给砸砸票，嘿嘿嘿……） 第六十一章 大练兵 刚进入腊月没几天，生产队的场院就敲锣打鼓，大练秧歌。地上的雪被踩得溜平，一百多人的队伍先分成两队，一男一女，由黄小伙和叶莺先单独训练。 扭秧歌其实算是比较简单的一种舞蹈，对手眼身法步等方面的要求不高，只要精神头足，人欢实，扭出劲来就好看。 一般情况下是“两天就上手、五天就能扭”。开始的时候，有穿羊皮袄的，也有穿棉大衣的，练了不到一个小时，全都把大衣脱了，有的还把脑袋上面的狗皮帽子也甩了，光脑瓜上阵。 因为刚开始练，所以服装都不穿，只有到正式演出前，才能试两天。 不过那些比较特殊的个体，则要先把道具武装上，比如说跑旱船的，骑毛驴的等等。 最挨累的是大头娃娃，好几斤的头型套到脖子上，晃里晃荡，立马就觉得头重脚轻。十多分钟之后，脑袋就跟灌铅一样，脖子涨得生疼，不得不把大头拿下来休息。 所以最开始上去的一批歪瓜裂枣都被替换下来，一帮棒小伙顶上去，情况这才大有好转。 胖子最悠闲，他扮的猪八戒根本不用扭，就是想办法取悦观众就可以，所以不用练习基本功。 他渐渐发现，扭秧歌实在是最适合大众的一项活动，长得俊的大姑娘小媳妇固然吸引眼球，就是那些磕碜的也不怕。稍稍化化妆，再化丑一些，也同样出彩。 比如说往脸上粘点褶子，用棉花团粘两团白胡子，在腮帮子上贴个大黑痦子，而且还要中间带长毛的那种，都特吸引眼球。 胖子看得正来劲，就见车老板子在一群半大小子的簇拥下，一手领着奇奇，一手领着个小孙悟空，向这边走来。 胖子一瞧，毛毛站起来也有二尺高，头上戴着一个小花帽，上身一件小褂，腰上围着虎皮裙，手里拿着个迷你型金箍棒，走起来左一拐右一拐，猴头猴脑，看着就想笑。 小褂是大辫子给缝的，金箍棒是用柳条棍在外面粘得红纸金纸。那件虎皮裙最了不得，堪称货真价实。 是用小老虎——它师傅，花狸猫皮缝制，后面还留个洞，把毛毛的尾巴好能露到外面。 走到胖子前面，奇奇小手一样，毛毛蹦起来给胖子一棍儿：“嘻嘻，叫你偷懒，让大师兄教训教训你。” 棍子是毛毛打的，话是奇奇替它说的，顿时把周围的人笑翻天。 胖子摸摸后脑勺：“俺老猪的九齿钉耙呢？” 车老板子嘻嘻一笑：“都给你预备好了，你也赶紧捯饬捯饬，然后好上西天取经。” 身后的半大小子立刻拿出来一个猪头，两只大耳朵直扇呼，嘴巴子足有半尺，上下拱嘴还是活动的。 胖子愁眉苦脸地把猪头戴到头上，还好是纸壳子糊的，比较轻便。咬住最前面的一根横杆，长嘴立刻一开一合，跟大猪吃食似的。 车老板看了一圈，微微摇头，抓下头上的狗皮帽子，塞进胖子的秋衣里面，立刻就鼓起一个大肚子，只不过七高八低。 “回去绑个棉花套子就成了，带着还不累。”车老板那个一件黑乎乎的大衫，给胖子披上，旁边的二肥子递过来一个九齿钉耙，基本上就齐了。 胖子把耙子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扛在肩膀上，甩着大袖子走两步，终于找到点感觉。话说猪八戒也不错，起码活得简单洒脱，一点不累。 拉起毛毛的的小猴爪，在场院上走了半圈，场上基本就没有再练习的人了，都围着瞧热闹，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绝于耳。 李队长对这一伙搭档十分满意，扭秧歌就图个新鲜热闹。不过，有他们在场太伤人，把眼球都吸引过去了。 “胖子，你们师兄弟就回家练去吧。”李队长很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胖子等得就是这句话，把毛毛扔到肩膀，然后领着奇奇回家。以后的练习，也基本上不用到场，还真得个清闲。 十多天之后，秧歌队就彻底成型，看看也快要过年，叶莺恋恋不舍地离开靠山屯，同样恋恋不舍的还有黄小伙，只不过二人的对象不同罢了。 胖子也送走大辫子，虽然很想留她在这过年，可是这话实在说不出口，人家还有爹娘呢。 约好正月去拜年，胖子把一行人送到公社，闹闹哄哄了半个月，这突然间都走了，胖子心里还真有点空的慌。 虽然教练班子撤退，但是村民们练兵的热情丝毫不减，继续天天在场院操练。那个热乎劲，甚至压住了嗖嗖的西北风。 胖子在家也没闲着，跟毛毛也练了几个小节目，毕竟不能只靠耍活宝，有几手真功夫才行。 毛毛大师兄也挺争气，和胖子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这一方面得益于胖子的鲜桃，另外一方面，也与奇奇有关。 话说有了小老虎和阿紫之后，奇奇的爱心被分散，对毛毛自然不能向以前那样形影不离。而且，小虎霸道，经常对毛毛动嘴动爪的，毛毛打不过它，总吃亏，还有阿紫也助纣为虐，时不时对毛毛使用点小暴力。 可怜的毛毛自然就把胖子当成亲人，这也正验证了那句话：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时间就在锣鼓声中迫近年关，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二十三俗称小年，从这一天开始，就进入大年倒计时，也正式开始忙活着过年。 一大早，外面就响起野小子们念叨的顺口溜：“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胖子咂咂嘴：好像句句离不开吃啊，看来都是饿怕了，穷极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点好东西，所以大人小孩才这么盼着过年。 回想起他所处的时代，年味已经极淡，胖子的心里也忽然充满了一股期待：欢欢喜喜过大年。 奇奇趴在窗台上听外面念叨完了，伸出小手：“胖叔叔给糖吃。” 嗬——还真以为自己是灶王爷咋的！ （呵呵——伸出胖乎乎的大手要票） 第六十二章 上天言好事 “胶皮糖，大块糖，一抻抻出那老长——” 悠远的吆喝声在靠山屯响起，立刻把家家户户的小孩都召集过去，其中还有胖子领着奇奇。 卖大块糖的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老汉，车子支在道边，托货架上绑个纸箱子，一帮半大小子围成半圈，你两块，他三块。 奇奇个小力气也小，挤不上去，就有点急了，扯着小嗓子叫了一声“威威”。 唰，人群四散，就剩下奇奇自己，美滋滋地走到自行车前面，翘起脚尖，也看不到箱子里面的情况。 老汉看着直愣神：威威是谁，这么厉害？瞟了一眼胖子，顿时明白过来：这胖子是够威风的。他哪里知道，威威是奇奇给小老虎起的绰号，对这帮半大小子绝对有震撼力。 胖子拿出一块钱递过去，老汉用黄纸包大块糖。胖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糖果，一块差不多有冰棍那么大，乳白色，透着一股甜香。 他就毫无风度地捏起一块，嘎嘣咬了一口，嘎嘎脆，甜味很纯正，还透着一股清新的米香。 这糖不错，比糖球奶糖啥的要强。胖子赞了一句，然后跟奇奇一起回家。俩人手里都拿着一块糖，一边走一边嘎嘣。 “这灶王爷还没尝呢，你们倒先给吃了。”老汉嘀咕一声，然后继续吆喝。 吃完早饭，二丫跑过来：“胖叔叔，我爷爷叫你们晚上去吃饭。”然后就跟奇奇一起看小老虎。不过威威有点凶，总朝她呲牙，吓得胖子连忙把她们俩赶到大门外去玩。 对于这只小老虎，胖子也没啥好办法，只能先这么养着，尽量少接触外人，保留它的野性。 溜溜达达来到鹿场，过年了，手下那仨老头也得提前开支，五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办置年货基本够了。 话说这仨老头还真敬业，鹿场鸡场都管理得井井有条，胖子挺省心。这心里一高兴，决定每人多发两块钱，算作年终奖金。 乐呵呵地来到鸡场，三老头拿着钱更乐呵，连说胖子厚道。 到了下午，早早去了队长家，只见李大婶正忙活着祭灶。胖子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就不供灶王爷，所以觉得挺新鲜。 靠山屯因为是山旮旯子，所以前些年破除四旧之风没刮过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供灶王爷，只有胖子家是个例外，但是这家伙吃的比谁都好。 灶王爷的牌位就在锅台后面，平时用一块小板挡着，做好饭把板一拿开，活人吃饭，灶王爷看，就算顺便祭祀了。 最大的祭祀活动就是二十三小年这天，灶王爷要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家家户户的工作，为了叫灶王爷多说点好话，所以祭品里面一定要有糖，吃完了嘴甜，最好能把嘴粘住。 胖子看了一眼灶王爷的画像，十分简陋，一看就不是正规印刷品，肯定是民间土作坊印制。上面的灶王爷方面大耳，身材比胖子还肥，估计是天天在锅台后熏的，比较胖。 灶王爷旁边还坐着灶王奶奶，神仙里面娶媳妇的不多，灶王爷还算幸运。 在他们旁边有一对童男童女，每人手里捧着一个小罐，胖子就有点不明白了，向李大婶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俩罐子的作用老大了，这家人做一件好事，灶王爷就给你写个“善”，扔到罐里；做一件坏事，就写一个“恶”，扔到另一个罐里。年终到玉皇大帝那算总账，坏事太多，就要受罚。 奇奇在一边听着也新鲜，小眼睛眨巴半天：“李奶奶，一家一个灶王爷，都拎着俩罐子，估计天宫里都放不下，再说这么多，谁能查过来啊？” “小孩不许多嘴，神仙本事大。”李大婶把奇奇和二丫撵进屋。 胖子也看的嘿嘿直乐：小孩说实话，一下子就揭老底。不过供灶王爷也就是个寄托，民以食为天，老百姓都希望能吃饱饭啊。 李大婶用盘子装了两个大块糖，放在画像前面，嘴里念叨：“灶王爷，灶王奶奶，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旁边又有儿媳妇儿端过来俩酒盅，瞧那意思是想把灶君公母俩灌醉了，省得到天上胡说八道。这招儿不错，很有人文色彩。 祭拜完了，李大婶把画像揭下来，又叫儿媳妇：“把我昨天晚上扎的小马拿来，送灶王爷升天。” 儿媳妇答应一声，转身进屋，胖子就听屋子里面啪啪两声，随后传来二丫的哭声。只见儿媳妇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高粱秸秆扎的小马，不过只剩下两条腿，显然是两个小丫头在炕上玩，给弄坏了。 “打孩子干啥，修修就得了。”李大婶从灶坑旁边拽出一根高粱秆，把外皮扒下去，露出里面雪白的瓤子，用菜刀切下来两端，然后连到小马身上：“就是糊弄人的玩意。” 说完，连忙又拜了几拜，把小马连同灶王画像一起塞进灶坑，灶王爷就上天言好事去了。 又往灶坑里扔了一小把黄豆，算给马加料，整个祭祀活动就算完成，到大年初一的时候，再买一张灶王爷像，往锅台后一贴，就算又请回来了。 胖子看了一场简朴而原始的祭灶活动，觉得蛮有意思，溜达到屋里，只见二丫和奇奇在炕上弄了一堆高粱秆，嗤嗤嗤正在那扒皮呢。 看到胖子，奇奇连忙叫他帮忙，胖子大排二排地坐到炕上，把兜子放到腿前，拿起一截，嘶啦扯下一条。 只觉得手上一疼，胖子连忙甩手。把手指放到眼前一看，拉开一条小口，血都甩到兜子上了。 胖子也不在意，在兜子里翻了一下，拿出一张白纸，把手上的血擦净，摁了两分钟，也就好了。 饭菜也陆续上桌，二十三是小年，自然不能太简陋，胖子小酒盅一端，啥事都放到脑后。队长喝了几盅酒，又告诉胖子：“明天出去打渔，早点起来，四点出发。” “大冬天的上哪打渔？”要不是刚开始喝，胖子还以为队长多了呢。 “你就去得了，保证你没见过那场面。”队长还打个小埋伏，胖子也就不再问，专心致志喝酒。 带着七八分醉意，胖子往家走，到外面小风一吹，头脑有点清醒，胖子就觉出有点不对劲，手里的兜子太轻，用手一拍，里面的木盒没了。 胖子立马吓醒酒，跑回队长家一找也没有，胖子不由慌了神：里面还不少好东西呢，再说，盒子一没，算是彻底回不去了。 (汗，又跑网吧了) 第六十三章 冰天雪地捕鱼忙 胖子坐在炕沿上，手里捏着个小木片，一寸长、半寸宽，瞪着眼睛仔细端详。 他已经验证，这个小木片就是原来的月光宝盒，功能一点不差，照样能装能取，可是竟然一下子缩小这么多，胖子有点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想不明白就不想，这是胖子的一贯主张，再说变小好啊，装兜里就成，省得天天夹着个兜子装国家干部。 研究了一会，胖子把盒子用麻绳绑好，然后挂到脖子上，还是挂项链比较保险。 心情安稳，睡觉也香。忽然就听咣咣有人砸窗户，随后，趴在炕下的威威就哼哼起来，炕上的毛毛扑棱就跳下地。 “胖子，走啦！”外面传来李队长的声音，胖子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打渔呢。 霹雳扑通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外面黑咕隆咚，漫天星星眨眼。 “才几点啊？”胖子打个哈欠，稍微有点没睡醒。 “三点，先上我家吃饭，马上就走。”李队长显得精神头挺足。 早饭竟然出奇地丰盛，桌上摆着好几盘饺子，车老板子也在这，手里还捏着酒盅。 “胖子，快上炕整点。” 胖子虽然酒量不错，但一般时候早上不喝，刚要推辞，就听李队长说：“冰天雪地的，不喝酒挺不住，一整天呢。” 原来是为了御寒，那这个饺子也肯定是为了抗饿。胖子想通了，也就不再客气，呼噜呼噜吃了一大盘饺子，外加半斤多烧酒，这才撂筷。 出了屋，外面陆陆续续开始上人，清一色狗皮帽子棉大衣，手上戴着手闷子，全副武装。 坐上爬犁，一阵铜铃声打破黑夜的宁静，一行五个爬犁，二十多人正式出发。 现在正是大寒，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俗话说“三九四九，打骂不走”，外面都是零下三十多度，撒泡尿立马就变成冰碴子。 而天亮前这一段，又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俗称“鬼呲牙”，意思是说，小鬼也冻得直哆嗦。 好在大家肚子里有底，小酒再一蒸发，还能挺住。 黑灯瞎火，胖子也不知道往哪走，只是大致清楚东南方向。走了一个多点，车老板子招呼大伙下车，跟在爬犁后面小跑一阵，然后再上车。 冬天昼短夜长，将近七点才亮天。四点出发，一直走到天蒙蒙亮，这才到达目的地。在路上胖子也总算弄明白，每年靠山屯都要进行一次这样的冬捕，一般都放到年前半个月。今年因为大练秧歌，所以稍晚一些。 胖子放眼一望，远处还是山林子，看来也是在大青山下。不过比较奇特的是大前面雾气昭昭，跟下雾似的。 这大冬天的，哪来雾啊，胖子心里纳闷。向车老板子一问，才知道那边有不少热泡子，冬天也不上冰。 热泡子，那不就是温泉吗，想不到还有这个。胖子心里越发痒痒：这大青山真是个宝啊，有山有水，将来开发旅游资源，大有可为。不过，必须把这些先守住才成，过几十年都没了，谁还来？ 车老板子先领着大家选地方，胖子一边走一边往树上看，只见树枝上挂着一嘟噜一串的冰雪，银装素裹，真跟用冰雪雕砌一样。 千树万树梨花开，说得大概就是这种景象吧。 “看啥，树挂也没看过咋的。”旁边王三炮的二儿子蹦过去，照着树干就一脚，然后撒丫子跑。胖子正愣神的工夫，只听头顶哗啦一下子，整个人就被漫天冰雪遮挡在里面。 等到上面的霜雪落没了，胖子差不多变成雪人，他也明白了，这就是原来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雾凇，是东北奇景之一，想不到也有亲身体验的时候。 走了几百米，树木消失，雪窝子里不时露出几根苇子什么的，看来下面已经是冰面。 车老板逛了一会，终于选了处地方，是一个冰雪相接的大泡子。胖子也终于看到冰，是从上头趟过来的，那边肯定也有温泉。 “开工。”车老板子一声令下，他祖上是参把头，另外也传了一项渔把头的手艺。这也是技术活，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冰冻三尺，下面哪有鱼，哪没鱼，全凭一双眼。 主要是对这一片水域必须得熟悉，水里哪深哪浅，哪有沟坎，都得心里有数。 在车老板子的指挥下，大家各就各位，一半人负责铲雪，木锨铁锨起上阵，一会冰面上就光溜溜，胖子初学乍练，也得交点学费，摔了好几个大腚蹲。 然后就开始在冰上打眼，车老板选好眼口，五六米一个。凿眼的工具是一米多高的铁签子，前面打造得十分锋利，分量也重，落到冰上，咔嚓就炸开一块，晶莹的冰块乱飞。 这活最消耗体力，就算棒小伙也就能一连气鼓捣几十下。不过胖子是个例外，他两只手掐着冰镩子，噗咚噗咚，一点不累。凿了将近一米，才听到哗啦一声，到水面了。 “胖子真行啊，把四圈开大点，这个就当出鱼口。”车老板子赞了一声，然后就领几个人把渔网倒腾下来。 渔网足有好几十米长，上面帮着木头块，下面缀着一些铁链子，比较原始。另外网眼也不小，看起来专门奔大家伙去的。 冰眼陆陆续续凿好，以胖子的大冰眼为中心，围成个大圆，一个个跟一口口小井似的，排列冰面。接着就开始下网，都是车老板儿一个人指挥，就连李队长也只有听喝的份。 胖子一直很纳闷：这么大的网，怎么往里下啊，上面厚厚一层冰？ 却见车老板叫人抬过来一根松木杆，足有十多米，两个棒小伙一起用劲，这才把它压到水里。撒手之后，就伏在水面上。 胖子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水挺深哪！” 别人早就习以为常，也没人理他。车老板在杆子后面系上细绳，细绳后面才是粗绳子，最后带着渔网，一点一点进入冰层下面的水里。 胖子终于看明白了，这杆子就相当于缝衣针，在水下缝出一张大网。 “上手。”车老板一声吆喝，二十多人全都开始收网，几十米长的大网，像个包围圈，缓缓向胖子凿的出鱼口游动。 胖子的心里也充满期待：不知道这一网能有什么收获？ 第六十四章 烤鱼没有生鱼香 “收网喽——” 车老板一声吆喝，飘荡在河面。两排棒小伙一起嘿吆嘿吆使劲，渔网渐渐露出水面，胖子看到，网兜里噼里啪啦，鱼还真不少。而且个头都不小，半斤以下的都漏网。 李队长拿个铁丝编的大笊篱，一下一下从网兜里舀鱼。舀出来之后手臂一甩，动作极为潇洒。里面的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落到冰面，翻了两个身，就直挺挺躺在冰面。 “这条个大！”胖子一边拽网，一边发出惊叹，只见一条黑乎乎的大家伙在网兜里折腾，看样子足有十多斤。 “这么大的胖头鱼，好兆头！”车老板子手里的二齿叉子一闪，牢牢把那条胖头鱼插住，李队长一只手拿笊篱兜住鱼头，另一只手揪住尾巴，好歹算把胖头鱼弄上来。 似乎也知道噩运降临，胖头鱼垂死挣扎，身子使劲向上一拱，弯成弓形。李队长就觉得一股大力从两臂传来，噗通就摔个大腚蹲，不过大鱼始终在怀里抱着，有点像年画里面抱着大鱼的娃娃——那啥，是大鱼挺像。 随着收获的增加，大伙也越拉越有劲，几十米的大网都拉上来之后，身上都出汗了，热气散发出来，遇到冷气，迅速凝结，看着就像每个人雾气腾腾的。 胖子回头一看，只见冰面上横七竖八全是鱼，少说几百斤。一网下去就打这么多，要是天天打不就发了吗？ 随即心里又暗暗鄙视一下自己：真要那样，也早就打没了，跟山上的野牲口都是一个意思。 不过他的心里也越发痒痒：这要是能开发出旅游资源，坐在岸边钓钓鱼，山青水绿，贴近自然，该有多美。 “不错啊，这一网肯定超五百斤，休息一下阵，整点干粮垫垫，喝口酒暖暖，一会再打一网就回家。”车老板子看看腕子上的老上海，才用了俩点，时间赶趟。 大伙一听高兴了，纷纷跑向马爬犁，然后一人拎着一个酒瓶子跑回来，嘴里嚷嚷着吃鱼。 “吃鱼？又没锅，又没灶的，怎么吃？”胖子心里纳闷。 就见这些人都忙活开了，从爬犁上卸下不少松木柈子，底下用豆秸点着，上面架起柈子，就在镜子一般的冰面上，竟然升起一大堆火，透着新鲜。 胖子看了半天也明白了，冰上生火也不难，只要把柈子都架好，上边的不接触冰面，火苗往上窜，冰火两重天，照样很旺。 另一边早有人收拾鱼，用刀子挂掉鱼鳞，把鱼劈成两半，内脏也不扔，专门放到一个小盆里。 哇呀呀，烤鱼！胖子总算是明白了，不由兴奋地直搓手，以前在烧烤店倒也吃过，不过对他来说价钱有点贵，眼下冰面上全是鱼，那还不管够。 车老板扔出一堆木把铁签子，大伙把鱼往签子上面一串，围着火堆慢慢烘烤。作料也简单，就是盐面。 胖子找了上风头，蹲在那烤鱼，这是个慢活，千万不能着急，直接放火苗子上肯定烤糊。 香气开始在河面飘散，很特别，那是一种原始的香气，绝对不是用各种调料加工出来的香味可以比拟。 “早些年，咱们的老祖宗在这就是狩猎打渔，今天咱们也算体验一下老祖宗们的生活。”车老板的鱼已经烤好，两面金黄，撕了一条放到嘴里，然后仰脖喝一口酒，透出几分粗豪。 胖子的鱼还没烤好，不免有点嘴急，凑乎过去抢了半截，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里面的鱼肉滑嫩得跟豆腐一样，而且满口清香，腥气全无。 清新淡雅，回味无穷。这就是胖子的感受，和山村生活一样，胖子很快就喜欢上这个调调。 把半条鱼吃完了，这才问道：“啥鱼啊，这么香？”胖子现在的辨别能力不高，只认识鲤子、鲫瓜子等少数几种鱼类。 车老板子已经又开始烤：“看这大嘴没有，身上还有黑斑，所以叫鳌花，肉质最鲜嫩，在城里想吃都买不到。” 胖子点点头，起码他是第一次听说。借着烤鱼的当儿，胖子决定增加点知识，不时拽过来几条鱼，问这问那。 敢情这水里的鱼还真杂，竟然有十几样之多，除了常见的鲤子、鲫瓜子之外，还有四五斤的鲢子、肉滚滚一样的大草根，跟鲶鱼模样差不多但是长着六根须子的大怀头，嘴大无鳞的嘎牙子，这鱼虽然不大，但是肉芝最白嫩…… 在轻描淡写地吃了两条一斤多的大鱼之后，胖子这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拍了两下肚皮，然后在冰面上溜达，看到没见过的鱼，就用脚踢下来，抱给车老板子瞧，跟个小孩似的。 眼前这条鱼就透着新鲜，颜色灰绿，身体细长，足有二尺多，前面的鱼嘴扁平，跟铲子差不多，两嘴还张着，露出锋利的牙齿，看着就挺凶。 “这是狗鱼，也叫鸭鱼，你看那嘴跟鸭子差不离吗。这家伙性子最凶，专吃小鱼，就连野鸭子都能吃，你瞧瞧这大嘴。”车老板子给胖子解惑，然后就取出一把小刀，开始垮饬鱼鳞。 “饱了，吃不进去。”胖子摆摆手，还打了个饱嗝做证明。 车老板也不搭话，小刀子上下翻飞，鱼鳞全部去净，然后把刀子倾斜，一片一片雪白的鱼肉被他削出来。 “吃生鱼，我怕闹肚子。再说，怎么跟日本人学啊？”胖子虽然好吃好喝，但是很讲究饮食卫生。 “这话咋说的，早些年咱们老祖宗就传下吃生鱼的传统。告诉你，就这温度，啥玩意都冻死了，你就吃吧，管保没事，狗鱼黑鱼身上刺少，最适合生吃。”车老板子拿起一片鱼肉，在装盐面的小盒里轻轻蘸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嘎登嘎登嚼个不停。 又喝了一口烧酒，然后咂咂嘴：“生鱼送烧酒，撑死不住口。” 胖子听他说的邪乎，忍不住也拿起一片，只见鱼肉白嫩，而且没刺，撒上点盐面，放进嘴里，淡淡的鱼腥气散发出来，叫胖子忍不住想吐出来。 “别吐，使劲嚼。”车老板子看胖子愁眉苦脸，连忙发出警告。 胖子皱着眉头嚼了几下，眉头渐渐舒展。腥气消除，剩下的只有清香，最原生态的清香，而且极有嚼头，叫人忍不住想嘎达牙使劲嚼，越嚼越香，越香越嚼，难怪说是撑死不住口啊。 第六十五章 大手笔 “乌苏里江来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舱，啊啦赫拉赫呢哪嘞呀——赫啦哪呢赫呢哪——” 一溜马爬犁穿行在冰雪覆盖的大地，冬捕大军胜利返程，车老板子悠扬苍凉的歌声一路飘荡，似乎又把人带到另外一个世界。 爬犁上多了十几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里面装得都是鱼，虽然没过秤，但是少说也有千斤以上。 到了靠山屯，太阳刚落山，爬犁直奔生产队，不用吆喝，家家户户都拎着袋子聚拢过来，等着分鱼。 胖子要回家取秤，被车老板拦住：“年年都论条分，大小差不离就成。” 哗啦呼啦把麻袋里的鱼都倒出来，堆成一座鱼山，四下里立刻爆出一阵欢呼。 “先按一家十斤左右分，出过力的分二十斤。”李队长一声吆喝，车老板子就开始拣鱼。常摆弄这个，手头都有准，差上一斤半斤的也没人计较。 “把鱼肠子、大鱼鳞啥的不吃都给我。”一边分，车老板子一边喊。 胖子手里拿这个刀，看谁家的胖头鱼个大，就把脑袋剁下来，然后把自己分的鱼给人家一条。 不过也没人要他的，大伙多数爱吃鱼肉，没谁愿意啃鱼头。这就是时代的差距，在胖子那个时代，生活水平好了，人们都愿意吃葛拉古奇的东西，而这个时候的人讲究吃个实在。 “大伙开膛的时候，把鱼肠子给车老板，别忘了把鱼鳔、鱼籽给我。”胖子也有样学样，仗着人缘混得不错，跟车老板子抢生意。 不一会，一堆鱼山就平了，各家都把鱼拿回去，统一收拾利索，然后把当院的小冰山刨开，把鱼放到里面，太大的就切成几段。 话说那时候没有冰箱啥的，不过人们有办法，刨点冰堆到院子里，鸡鸭鱼肉都往里一埋，再浇点水，纯天然无污染绿色环保大冰箱就发挥作用，能从上冻一直吃到开化，里面的东西不风干，不跑味。 就连胖子家当院也有一个，而且体积超大，不然架不住大花它们拱啊。 第二天，各家各户的鱼鳔、鱼籽也陆陆续续送来，不过就没有狗鱼的鱼籽，胖子听车老板说，那玩意有毒。 胖子找个大盆放在地上，然后就开始忙活。忙活啥呀，忙着给各家各户写春联。大伙来的时候真不空手啊，除了给他送鱼籽之外，还都拎着张红纸。 自从胖子写了一回礼帐之后，就被乡亲们当成大手笔，心里早就算计好了：过年的对子就找他了。 虽然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嫌疑，但是胖子好歹算是大学毕业，这点墨水还是有的。 不过墨水虽然有，墨汁却没有，也没毛笔，胖子难为无米之炊。大脚嫂见状，噔噔噔跑出去，一会就拿回一瓶墨汁，一支秃头毛笔，勉强能凑合着用。 旁边有人裁纸，胖子先抽了一根烟，旁边又有人倒上茶水。稳定一下情绪，就开始动笔。 一般来说，每家三副对子，大门一副，屋门一副，仓房一副，另外还有出门见喜、抬头见喜，猪圈贴肥猪满圈，鸡架贴金鸡满架，粮仓贴五谷丰登，还有六畜兴旺之类，一张大红纸基本就没剩啥，剩点边角，都要裁成正方形，在上面写福字。 把红纸铺到炕席上，胖子握着笔问：“大脚嫂，写啥词儿？” “你写你说了算，别写反动的，热热闹闹就成。” 胖子大笔一挥：欢欢喜喜过大年，红红火火奔小康。 给大脚嫂念了一遍，乐得她合不拢嘴，不过很快又咧嘴：“小康是啥，现在好像粮食都够吃，不用吃糠咽菜。“ “小康就是好日子。“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 大脚嫂这才欢天喜地，几副对子都写完，拿到炕头晾去了。毛毛蹲在那跟小猫玩呢，随手拽起一张，围在脖子上，上面赫然写着肥猪满圈。 奇奇连忙给它拿下来，戳着它的小脑门：“你是猴儿，不是猪。” 大脚嫂也笑骂着：“俺们家的猪要是都像你这个瘦猴样，那还养个啥劲！” 陆陆续续，写对子的人越来越多，屋里很快就装不下，胖子开始还琢磨点词，后来干脆也没那个时间，笔走龙蛇，足足写了半小天，屋里这才清净。 咕嘟咕嘟喝了两缸子水，胖子这才抽空出去上趟厕所，到了外屋一看，整整两大盆鱼籽鱼鳔摆在地上，都上尖了。 “这个就算是润笔吧。”胖子嘿嘿一笑，赶紧抱着肚子飞跑出去。 回来之后，看到王三炮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一卷红纸，一双脚不停地扒拉着威威。刚才人多，小老虎被奇奇关进下屋，刚放出来就开始撕咬王三炮的裤脚子，这家伙攻击yu望特强。 “三叔，写点啥词？”王三炮和胖子的关系不一般，当然得格外下点工夫。 “你给编，最好弄点新鲜的，我刚才看到光是大生产、干革命就好几家。” 胖子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没法子，人太多，我给你好好琢磨一下……你看这个咋样‘上联是一年两年三年，年年有余；下联是一炮两炮三炮，炮炮不空。” 王三炮当时就乐得直咧嘴：“好，就它了，快写吧。” 胖子一找笔，没影了，再一看，毛毛拿着个竹棍满地乱蹭呢，看着好像是刚才的毛笔杆，就是一根毛也没了。 “你以为自个是书法家啊！”胖子气个够呛，真想拔下一把猴毛绑到笔头上。 笔虽然没了，不过胖子也有招，扒了一根高粱秆，蘸饱了墨，一样当毛笔使，而且比划刚劲有力，看着就有气势。 王三炮看得直咂摸嘴：“胖子，行啊，估计给你个笤帚头子都能写招牌去了。”说完，又拿出半张红纸，神神秘秘地说：“今年好像风不紧了，我准备供老祖宗，你快点再给我写一个。” 供奉祖先，这也不算迷信，胖子答应一声，不过他没写过这个，不知道咋弄。于是王三炮说，胖子写。 最上面横着写上俩字：供奉；中间竖着写上：王门三炮之三代宗亲；左右两边分别是：清晨三叩首，早晚一炉香。 写完之后王三炮赶紧卷好：“这个得供到下屋，胖子你千万别跟外人说。” 胖子憨憨笑了几声：“年节祭祖很正常，谁要是忘了老祖宗，那不是白活吗。” 王三炮也连连点头，乐乐呵呵地走了。胖子这才伸了个懒腰，准备做饭。 奇奇仰着小脸：“胖叔叔，咱们家的对联写好了吗？” 胖子一屁股坐在炕上：竟给别人忙乎了，自个家的反倒忘了。 (那啥，想不到俺胖子也能在新人榜头把交椅上坐一阵，感谢乡亲们点击投票啊——不知道这算不算山中无威威，毛毛称大王？) 第六十六章 啥叫忙活 腊月二十五，靠山屯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罗着过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头一年就大丰收，乡亲们都有一种大翻身的感觉，所以今年过大年也都格外有劲头。 以前过年叫年关，过年如过关，老百姓怕过年。小孩眼巴巴地等着吃点好东西，欠债的堵门讨债，那滋味真难受啊，杨白劳不就是被这么逼死的吗？ 但是这一年情况大有改观，家家都有了点余钱，虽然不多，但是一年忙活下来，好歹没拉饥荒。 发面、蒸馒头，烀肉，包冻饺子，早早的就忙活起来。 最高兴的是小娃娃，一人混一套新衣服，小小子都弄了好几挂小洋鞭，麻雷子也买了几个。小丫头喜欢臭美，红头绳、绸子花，发卡啥的，也都准备齐。 不过现在还都雪藏着，等到年三十才能装备，害得娃子们天天叨咕：“咋还不到呢！” 这种气氛也感染了胖子和奇奇一家，虽然人口少，但是家里宠物多，也还算热闹。 奇奇穿上一件碎花粉褂子，俩小辫上绑着绸子花，一面是红，一面是黄，透着喜气。她屋里外头一趟一趟跑，向胖子汇报情况： “胖叔叔，李奶奶家糊墙了？” “不用着急，一会咱家也糊。” “胖叔叔，三炮爷爷家竖起灯笼杆，上面还粘了小彩旗，可漂亮了。” “一会我去砍个树枝子，五彩纸都买好了。” “胖叔叔，二肥子他哥给他做个小灯笼，里面可以插五颜六色的小洋蜡，我也要。” 胖子拍拍脑门子：“这过年的活计也不少啊，不过啥也不懂，那句老话怎么说的了——傻子过年看街底，我怎么感觉像说我呢？” 正发愁呢，李大婶领着儿媳妇进来：“胖子，咋还不糊墙呢，我给你打糨子，报纸买好了没？” 胖子这下心花怒放，墙纸早就买好了，而且比较讲究，是专门糊墙用的，一张张都是方形，上面还有图案，白底蓝条。于是连忙拿出来，又找个大盆，叫李大婶打糨子。 “还是胖子有眼光，瞧瞧这墙纸，肯定亮堂。把屋子好好拾掇拾掇，来年争取娶媳妇。”李大婶一边干活，一边跟胖子唠嗑，儿媳妇一边烧火一边抿嘴笑。 胖子嘴里嘿嘿嘿，心里也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努力啊，马上就奔三十的人了。 先糊棚，后糊墙，李大婶刷糨子，奇奇负责递纸，胖子站到炕上，一手拿着笤帚疙瘩，托住墙纸，往棚上粘，对齐之后，用笤帚一划拉，十分平整。 唰唰唰，一张一张也挺快。李大婶的儿媳妇则把五彩纸裁成三角形，然后砍了个榆树头拽进屋，开始往上面粘小旗。 奇奇一看这个好玩，立刻跳槽，她原来的工作则由毛毛负责。毛毛也真是好同志，任劳任怨，两只猴爪捏着满是糨子的墙纸，拐了拐了地递给胖子，不时还伸出舌头舔一口，上面的糨子粘糊糊，跟面汤差不多，就是味道稍微有点淡。 胖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家还小，要以鼓励为主。 “你家这猴真没白养活。”李大婶看着也直乐。 胖子这边把屋子糊完，那边的灯笼头也粘完，花花绿绿，十分鲜艳。李大婶招呼儿子过来帮忙，把灯笼头绑在一根松木杆上，上边定个三角架，绑上一个小铁圈，里面穿上绳子，然后把灯笼杆立起来。 这灯笼杆作用不小，家家户户都挂着，晚上亮堂堂，贼有气氛。胖子抬头看了半天，也觉得不错。 “我明白了，这就跟外国的圣诞树差不多。”奇奇想象力比较丰富，扯着小嗓子喊。 胖子觉得也挺像：看来不同的民族，有时候也能想到一块。 灯笼胖子已经买好，是现成的红纱灯，撑开之后挂到上面，金黄的穗子随风一飘，透着漂亮劲。 “胖叔叔，我的小灯笼呢？”奇奇立刻又给胖子找活。 胖子想起前两天吃罐头，还有俩罐头瓶子，玻璃的，里面点上蜡烛，肯定亮堂。于是翻找出来，瓶口绑上细铁丝，再拴上个小木棍，蜡烛往瓶底一粘就成了。 两个罐头瓶子，另外又给二丫做了一个。奇奇心急，大白天的就把着蜡烛坐进去，拎着跑了两圈，蜡烛就倒了。 李大婶把倆瓶子要过去：“回去交你爷爷给你弄，把瓶底烧下来，换个木头板，然后在背面钉个小钉子，把蜡烛扎住，就稳当了。” 奇奇一听，立刻跟着李大婶去了，胖子则回屋贴年画。 话说在胖子那个时代，年画已经不再上墙，而且也根本就不大批量印刷，想找都找不到。 但是在80年，年画可是过年时候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东西，一般都有一米长，六七十公分宽，纸张十分厚实，颜色也鲜艳，挂上一年都不褪色。 即使没到一年就埋汰了也不要紧，拿个馒头掰成两半，在画上蹭一遍，脏东西就都随着馒头渣子掉下来，又跟新的一样。 胖子买的年画里面有一个是大胖娃娃抱着大鲤鱼，这也是最常见的，取其年年有余的口彩。 另外一张是有点连环画性质的西游记三打白骨精，这主要是给奇奇准备的，当然，小毛毛也可以学习。 这一类在当时也很受欢迎，像三国演义，岳飞传等等都有，既看画又听故事。而水浒传的一百零八条好汉也是常客，众好汉按照座次排列，印在一张画上，各具特色，最后一名是鼓上蚤时迁，很多小娃子都能从头到尾背下来，也算是阅读名著了。 红楼梦里的大美人，金陵十二钗啥的，是几年之后才上墙，这时候还比较忌讳这个。 整整忙活了一天，这才透出点眉目，奇奇也拎着灯笼跑回来。胖子一看，瓶底齐刷刷的没了，换上一块圆木片，中央露着一个钉子尖，两边用铁丝穿着，一直伸出瓶口，这样就把瓶子托住，然后上面系上绳，拴上木棍，果然比原来他做的那个要好很多。 晚饭是捞二米饭，打鱼籽酱，胖子从木盒里弄出点蘸酱菜，大生菜叶子比巴掌都大，而且鲜嫩，正好用来打饭包。 里面是米饭和鱼子酱，外面包着翠绿的生菜，连奇奇都吃了好几个。 晚上躺在炕上，一大一小俩人开始拍肚皮。嗅着淡淡的纸浆香气，胖子咂咂嘴：“没白忙活，有点过年的气氛了。” 奇奇看着棚顶，两眼呈斗鸡状：“胖叔叔，你看墙纸还是立体的呢，跟三维立体画差不多！” 第六十七章 压岁钱 在期盼和酝酿中，大年三十终于到来。靠山屯家家张灯，户户结彩。一大早起来，胖子就贴春联，粘挂钱，好一阵忙活。 大门上的对联很特别，上联：三十年河东，奔波庸碌；下联：三十年河西，无悔人生。也算是胖子内心的写照。 “噼里啪啦——轰——叮当——”各式鞭炮纷纷上阵，火yao味立刻弥散整个山村，除夕日正式拉开序幕。 鞭炮一响，胖子家遭殃，威威两个小耳朵耷拉下来，趴在炕边不敢抬头，全无往日霸气；本来正在树上蹲着的阿紫化作一道紫光，钻进仓房，再也不敢出来；大花它们也呼呼乱跑，差点要发猪颠疯。 唯一比较镇定的就是毛毛，这家伙最奸，竟然知道用爪子捂耳朵。 奇奇一边挨个安慰这些宠物，一边说：“怪不得过年要放鞭炮，还真能把怪兽吓跑。” 胖子刚要做饭，车老板儿家的老丫头跑来：“胖哥，我爹叫你吃饭呢。”这丫头今年也十五六，按照农村的习俗，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不过在胖子看来，她还稚嫩的像个小姑娘。 胖子也不客气，抱了一坛子葡萄酒，领着奇奇就跟了去。既然人家大过年的来招呼，那就是诚心实意。 进门一看，人还不少：车老板的大儿子、二儿子虽然都结婚，但是过年的时候在一起，一大家子十多口人。 胖子先给大伙拜个年，然后拿出两块钱，给车老板的大孙子、小孙女：“过年了，胖叔叔给你们压岁钱。” “你小子见外了不是，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来了。”车老板子新刮了胡子，好像也年轻好几岁。 饭菜已经准备好，炕上一桌，地下一桌，老爷们和白酒，老娘们喝葡萄酒，小孩光吃菜。一年到头，就这几天吃喝好，所以这些小家伙都甩开筷头子，吃得一个比一个香。 就连奇奇也被带动，跟着他们一块抢，紧着往嘴里倒腾，吃得热火朝天，比平时多吃不少。 胖子捏着小酒盅，跟车老板儿和那俩成家的儿子碰了一杯，然后吱溜一口就见底。 “大干两年，争取咱们也买四个轮的。”车老板也干了一盅。 “有奔头就好。”胖子赞了一句，然后眼睛就盯在菜盘上，夹起一块透亮十分、又颤巍巍的冻子：“这是咋熬的，跟玻璃似的？” 放到嘴里一嚼，嘎登嘎登，劲道中透出淡淡的鱼香，绝对和以前用猪肉皮熬的冻子不同。 “头一回吃吧，这是鱼鳞冻，把鱼鳞兑水放到锅里蒸，足足蒸了一宿，最后把鱼鳞用笊篱一捞，凉了就凝成这样的鱼鳞冻，回头我给你切一块回去，下酒最好。”车老板的老伴乐呵呵地给胖子介绍。 胖子又夹了一块：“这不成连吃带拿了吗。” “胖子，你再尝尝这个，估计你也没尝过。”车老板指着另外一个盘子。 夹起一筷头放进嘴里，胖子忍不住一个劲点头：“这又是啥玩意，好像是猪肠子，又没有那股臭哄味，不会是鱼肠子吧？” “行，你小子这嘴还挺刁。冬天的鱼啥食儿不吃，鱼肠最干净，豁开洗两遍就成，又好吃又进补。”车老板子看来对于饮食之道也很精通，像鱼鳞鱼肠这样的废料都能变废为宝。 吃完饭，胖子领着奇奇回家，手里还托着一块鱼鳞冻，边走边颤微。 到家后就开始和面剁肉，准备包饺子。这地方吃饺子有讲究：半夜吃一顿，算是辞旧；初一早晨吃一顿，算是迎新，都要提前包出来。 好在胖子本来就馋，做饭做菜还算有一手，包饺子这些活计，和馅、擀皮、包饺子，样样精通。 奇奇也跟着忙活，用面团一会捏个小狗，一会做个小板凳。最后又拿出一个一分钱钢镚：“胖叔叔，把这个包里，看谁能吃到，谁吃了就有福。” 胖子小时候也玩个这种把戏，而且一回也没吃到过，听奇奇这么一说，心里也挺乐呵，顺手就把钢镚包进一个饺子里面。 不大一会，外面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清一色都是半大小子。一个个都穿着新衣服，，人模狗样的，比平时精神不少。二肥子一进门就冲胖子喊：“胖叔叔，给你拜年了。”说完，砰砰砰，给胖子磕了仨头。 胖子被这阵势弄蒙了：从小长到这么大，还真没人给他磕头过。 看着二肥子期盼的眼神，胖子总算及时醒悟，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块钱：“臭小子，拜年说两句吉祥话就行，不用磕头，照样给你压岁钱。” 二肥子乐乐呵呵把钱接过去，小心翼翼装到兜里，还用一只手捂着：“胖叔，你真敞亮，我老叔他们去年才给我两毛钱的压岁钱。嘿嘿——” 胖子还没等搭茬，旁边又上来好几个，一口一个胖叔，叫得胖子只好往外一个劲掏钱，一人一块，等把鼻涕娃发完了，已经超二十。 等这帮家伙散了，胖子琢磨一下，估计是车老板的大孙子走漏风声，这才招来一帮小狼。于是向奇奇吼道：“你现在也去各家拜年，挣点压岁钱回来。” “我才不要呢，原来我的压岁钱，最少是五百。”小奇奇说得理直气壮。 刚说完，二丫又来了，小手向胖子一招，就招过来一块钱。二丫显然有点感到意外：“胖叔叔，我爷爷叫你晚上去吃年夜饭。” 晕，原来这个不是来拜年的，不过二丫的压岁钱早在计划内，所以胖子一点也不心疼。 包完饺子，刚要去队长家蹭饭，王三炮家又来叫。胖子拍拍后脑勺：“俺就长一张嘴呀。” 说心里话，胖子的心里还真挺热乎，相处半年，都跟一家人似的，这对于来自三十年后的胖子来说，从来也没有体验过这种淳朴的感情。 把王三炮的儿子打发走，胖子心里颇有些激荡，忍不住叨咕一句：“还真来对了——” “胖叔叔，我们别回2009年了，就在这呆着吧。等过上三十年，或者用不上三十年，奇奇就又可以看到妈妈了。” 胖子不由一愣：“奇奇，你都知道了？不过，到时候你都跟妈妈年龄一样大啊。” “早知道了，机器猫里面就有回到过去的故事。”对于年龄问题，奇奇直接就给忽略。 胖子一脑瓜门子白毛汗：“你这小猴精。” 奇奇脸上露出花朵一般的笑容，眼睛偷偷瞥了一下放饺子的盖帘：嘻嘻，那当然，要不怎么知道在包钢镚的饺子上做记号呢！ 第六十八章 大年夜 鞭炮味混合着香气，笼罩在靠山屯上空，丫头小子们排成浩浩荡荡的一队，在屯里乱窜。这时一年最自由的一天，只要不放火，干啥都没人管，不发疯才怪呢。 这帮小家伙也没啥目的性，就是瞎逛，就是高兴，就是要把心里对过年的期盼发泄出来，所以都可劲蹦达，可劲叫唤。 谁家的灯笼杆最高，谁家的灯笼最漂亮，谁家的挂钱抠的最精致，谁家做啥好吃的，都成为他们讨论的热点。 胖子看到奇奇也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使劲闹吵，不由咂咂嘴：人情味真浓，说来说去，年味越来越淡的原因，就是因为人情味淡了啊。 这支大部队还经常闹出点动静，小小子基本都揣着一挂小洋鞭，一百响的，每个比火柴杆粗不了多少，动静小，但是安全。 就这还舍不得一下噼里啪啦就放完，得拆下来，一个个放。手里拿个一炷香，炮仗捻子往火头上一戳，然后扬手一甩，啪的一声，空中炸出一团白烟。 要是没有香烛这种高级玩意也不要紧，随便找个长柳条棍子，放到灶坑里面点着，吹灭火苗，剩下的都是红火炭，慢慢熏着，也能着老半天。看着要灭了，就赶紧吹两下，立马又红通通的。 放炮仗也有玩花样的，用手拿着放。两个手指盖掐着小洋鞭最底下，啪，在指尖炸响，面不改色心不跳，贼邪乎。 不过小丫头们大多不敢这么玩，比较保险的方法是把炮仗粘到冰上，或者插到雪里，然后用或棍子去点。 相比之下，奇奇还算比较潇洒，手里拿着一个一米多长的高粱秆，前端用钉子扎个小眼，正好插炮仗。 毛毛的手里则拿着个火棍子，插好的炮仗到它那一杵，啪的一声就炸响，奇奇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是毛毛稍微有点小郁闷，它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举着棍子，炮仗响一下，它就激灵蹦一下子，响一下，蹦一下，不过忠心耿耿的毛毛还是一直跟在奇奇身旁，这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甚至叫胖子都挑起大指。 明天大年初一，秧歌队就要上公社拜年，到时候难免人家要放鞭炮啥的，毛毛大小也算是角，被寄予厚望，听到炮仗响就撒丫子可不成，所以要好好培养锻炼一下，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晕场啊。 胖子跟在后面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过年最高兴的是孩子，气氛就是这帮家伙扇乎起来的。 想想三十年后，一家一个孩子，都圈在屋里看电视，找谁闹吵去，不冷清才怪。 回到李队长家，屋里热气腾腾，李大婶正跟儿媳妇做菜。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饭，无疑就是年夜饭，一般都是双数：八个菜、十个菜、或者十二个菜。 八个菜就是八方进财，十个菜是十全十美，十二个菜就是六六大顺，六加六等于十二嘛。这些主要都是讨个好口彩。 鸡和鱼是必须的，大吉大利，年年有余，这两样都不能少。另外就是烀好的猪爪也不能少，而且要整个上。这个不能随便吃，一般来说都是一家之主或者干活的老爷们吃，最好是吃前蹄，名曰：搂钱耙子。 胖子一看，也不能闲着，挽起袖子下厨房，也露了两手：一个是小娃子最得意的锅包肉，另外一个就是红烧鱼肚，结果本来预备的“十全十美”，一下子就变成“六六大顺”。 “开饭。”李队长大手一挥，有点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今年是最殷实的一年，所以说话底气也足。不像以前，吃顿饺子就算过年了。 也是两桌，炕上是李队长领着俩儿子，外加胖子，四个人盘腿大坐，各踞一方；地下是李大婶领头，儿媳妇、小孙女二丫，再加上奇奇。本来一桌就够用，不过为了吃个畅快，就开两桌，一年到头，不就过这一天嘛。 胖子的锅包肉做得真不错，色泽金黄，外焦里嫩。包括李队长在内，从来都没尝过这个，嘎吱嘎吱一嚼，都赞不绝口。 另外那个红烧鱼肚也好，鱼肚都是囫囵个的，先打个水抄，然后放上调料，小火慢慢炖，炖到最后，鱼肚的胶质释放出来，黏黏呼呼，油油亮亮。吃在嘴里滑溜劲道，实在是难得的美味。 胖子甩开腮帮子，李队长频频举杯，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四瓶老白干见底，而且队长的老小子喝得还是葡萄酒。 在胖子的记忆中，这是吃得最舒心，最实在的一顿年夜饭。 猛听得地下一阵闹吵，只见奇奇和二丫小脸通红，舞舞喳喳，状极兴奋，谁说也说不听。 胖子一问，敢情是俩小丫头片子每人也喝了一杯葡萄酒，耍酒疯呢，有点不服天朝管的意思。 “这还了得，反了天呢！”李大婶一声吆喝，直奔厨房，胖子以为她老人家要拎把菜刀或者拿个擀面杖啥的，不料却端上来一个大盆子，里面是化好的冻梨，花红啥的。 “都来一个醒醒酒，大的小的一帮酒包。”李大婶挨个发了一遍。胖子咬一口冻梨，里面的梨肉雪白，甜丝丝凉哇哇，果然爽气。 外面渐渐眼擦黑，二肥子领着一帮小子冲进来，个个手里拎着个小灯笼，都是纸糊的，里面点着小洋蜡，排成一溜，跟个小火龙似的。 奇奇和二丫这下可高兴了，美滋滋把罐头瓶子灯笼，里面点着小红蜡，通亮通亮的。 野小子们立刻哇哇怪叫，羡慕得要死。不过这年头谁家能买罐头啊，根本就没有罐头瓶子，也就是胖子这个败家子吧。 于是奇奇和二丫成了“龙头”，趾高气扬，打着小灯笼在前面领队，各家各户转悠去了，基本上每家都得溜达一遍。 过年过个啥？不就是过孩子嘛。不过大人也跟着高兴，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都转悠来，摆上纸牌就玩起来。 地上也有一桌，是几个小媳妇，也都叼着大烟袋看小牌。吵吵巴火的，比炕上还热闹。 胖子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两副扑克牌，跟一帮小伙玩起来。大过年的，玩牌多少得带点彩头，最后大伙一致商定：就赢弹脑瓜崩的。 按说胖子的牌技只能算是一般，不过得分跟谁比，靠山屯的乡亲们很少玩扑克牌，可以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这下胖子来劲了，最后弹得手指头都有点发麻。这还没敢使劲呢，要是他那个劲头都使出来，估计都得一脑袋包。 第六十九章 秧歌大拜年 闹哄到晚上十点多，这才渐渐散了，外面游街的娃子们也都各回各家，准备吃饺子。 这顿饭无论如何也得在自己家吃，所以胖子和奇奇也就回家，烧好水，饺子刚下锅，外面的鞭炮声就响成爆豆。 饺子端上桌，胖子也出去放炮仗，不过就是一挂小洋鞭，免得动静太大，家里的宠物受不了。 话说胖子也挺担心，万一把阿紫它们惊跑了咋整。不过大伙的表现真不错，愣是没有一个临阵脱逃的。 猪圈里面倒了一盘饺子，两只小黄狗也每人分几个，炕上的小花猫有一个就够吃，阿紫缩在仓房，对饺子不感兴趣，胖子就给它仍条大鱼。 威威最能吃，一盘子都没够，毛毛人模狗样地蹲在炕上，也没少划拉。 奇奇自打饺子下锅就站在锅台边监督，等装盘子之后，小眼睛更是瞪得溜圆，给宠物吃的饺子她都亲自过数，分的十分公平。胖子一个劲夸赞：“没偏没向，奇奇是个好领导。” 上了桌，奇奇伸筷夹个饺子，放到嘴里轻轻一咬，然后咯咯笑了两声，把一个钢嘣吐到桌子上。 胖子看得眼睛发直：不会吧，这么多饺子，头一个就叨上，这点也太高了。 “哈哈，奇奇今年肯定最有福气！”小丫头开始自夸，胖子点点头：虽然小丫头不在妈妈身边，但是有一村子人照顾，承受的幸福更加博大，而且这种经历，对她的成长或许更有好处，三十年后的孩子，不就缺乏吃苦吗？ 躺在炕上，外面的鞭炮声已经稀稀拉拉，胖子少见的没有沾枕头就着，把来到这之后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嘟囔一句：肯定一年比一年好…… *** 爆竹声中一岁除，热热闹闹的新一年终于来到，虽然阳历早就进入1981年，但是在靠山屯人心中，只有过了除夕，才算正式的。 大清早，二十辆马爬犁就整装待发，等到胖子领着奇奇和毛毛出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百十号人穿红戴绿，精神抖擞，那个鲜艳和喜气的劲头，直冲霄汉。 “走喽——”车老板鞭子一甩，秧歌队洒下一路欢声笑语，直奔公社而去。 毕竟道远，到公社的时候已经十点多，老远就听到锣鼓家伙声震天，还夹杂着二踢脚砰啪的脆响。 “还是来晚了，这破路，今年一定要修。”李队长是秧歌队的领队，组织大家下车，排成二龙出水阵，跑旱船、骑毛驴的在前，大头娃娃紧随其后，最后才是大部队。 最前面打头的，则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人一猴，正是胖子和毛毛装扮的孙悟空和猪八戒。 胖子昂首挺肚，稳如泰山，毛毛左顾右盼，小眼珠滴溜溜乱转，还抽空往嘴里塞个糖球。 “预备——齐！”车老板子手里的红旗一甩，嘹亮的唢呐声响起，随后锣鼓齐鸣，咚咚咚阵人心魄，哐哐哐气冲云霄，靠山屯秧歌队终于第一次亮相。 大姑娘小媳妇，老爷们小伙子，立刻都欢实起来，伸胳膊扔腿，绸子飘上天，扇子舞成花。整个队伍，立刻变得充满生机，远远望去，就像一只色彩缤纷的巨龙，在地面舞动。那个精气神，把骨子里的豪迈奔放都彻底挥洒出来。 车老板子一看就急了，连连挥动手里的红旗：“停——停——” 又扭了足有一两分钟，大伙才停下来，都惊异地望着总指挥：咋还不让扭了呢？ “还没到地方，没人看呢，咋就这么欢实，一会还能有劲了吗，都先悠着点，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车老板子表情严肃，不过这话在理，主要是因为大伙都憋坏了，一听到锣鼓就心痒痒。 被车老板这么一训，大伙也都知道养精蓄锐，公社里的单位也不少呢，抻悠着点好。 第一站当然是大青山的最高指挥机构，现在已经叫乡政府，不过大家一时不大习惯，还是叫公社。 到这一看，根本就进不去院，彩旗招展，人山人海，看热闹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反正周围的墙头都蹲满半大小子，另外树上也不少。 五六支秧歌队排在外面，都等着进去拜年呢，这还完事了十多支，到其他单位去了呢。 车老板子红旗往下一落，这才偃旗息鼓，大伙很想看看其他队伍的表现，只是人太多，实在挤不上去。 胖子留心瞧了瞧别的队伍，无论是服装还是道具都要稍逊一筹，心里也更有底。 一直到了中午，这才轮到靠山屯，家伙点一响，一个个都生龙活虎起来。没等进场，四下里就开始起哄：“这个孙猴子好玩，是真猴子！” “还挠痒痒呢，来，翻个跟斗瞧瞧！” “小猴，接着——”不知哪个小孩扔过来一块糖，毛毛高高跃起，猴爪一捞，就接在手中，干净利落地扒掉糖纸，塞进嘴里。 “好啊，孙悟空还会吃糖呢！”半大小子一片哇哇大叫，看热闹的人群立刻沸腾。 毛毛果然不负众望，一出场就引发轰动，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胖子也不好偷懒，这么多观众呢，怎么也得卖卖力气。把事先和毛毛排练的几手绝活都亮出来，叫好声震天，尤其是“猪八戒大战孙悟空”一段，小孩们的巴掌都拍红了。 胖子见好就收，把毛毛往肩膀上一扔，退到场边。刚才大伙都看毛毛，这会也终于发现，这秧歌扭得挺火暴，小伙子阳刚大姑娘浪，大头娃娃憨态可掬，跑旱船的卖力气，比前几场都好。 人们好不吝惜自己的掌声和叫好声，纷纷打听这是哪个大队的，最后听说是靠山屯，都很是惊讶：只听说那挺穷，是山旮旯子，想不到秧歌扭得这么有劲。 大伙越扭越起劲，有点刹不住车，胖子一看车老板子也望了指挥，跟着一起扑腾，连忙领着毛毛重新上场。毛毛翻了两个跟头，和胖子手对手来个倒立，立刻就把观众吸引过来。车老板子这才清醒，指引着队伍慢慢退场。 李队长早就站在乡干部旁边，被好一顿表扬，乡里一把手姓马，名叫马占山，当场就拍板：“靠山屯就代表咱们大青山上县里汇演。” 队伍撤走，车老板子上来领赏，乐乐呵呵地带走四条大生产香烟，顺便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大伙。一阵欢呼之后，秧歌队又杀向其他单位。 呼啦——，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就撤走一半，尤其是小孩子，更是全都撵靠山屯的秧歌队去了：“快走哇，看耍猴去啊——” 第七十章 占山为王 收购站的大院里锣鼓喧天，这里够局势，秧歌队甩开膀子可劲扭。 老革命叼着小眼袋，一个劲点头，向身边的李队长说：“不错，你们这伙秧歌最好——小兔崽子，这么宽绰的大院还上墙头，都给我滚下来！” 其实小孩上墙主要是想看得更清楚点，不过老革命的厉害是出了名的，那些小家伙麻溜都下来了。 “咋没看见胖子？也是，这小子那身板，除非扮猪八戒——那个，那个不会就是他吧？”老革命终于看出端倪。 胖子慢慢扭搭过来，把猪头摘下：“孙站长，这个你们收不收啊？” “收，连你算上一共一千块。”老革命一看到胖子就满脸笑容。 “大过年的，您老能不能不提这个。”胖子跑出人群，然后拎着一坛子葡萄酒回来：“给您老拜年。” 老革命接过酒坛，然后递过来五块钱：“给你小子压岁钱。” 胖子嘻嘻一笑：“还是您老敞亮。”他琢磨着一定是老革命喝得滋润了。 “等出了正月，我到你那转转，你小子欢迎不？”老革命忽然转移话题。 “您老要去，我们整个靠山屯都欢迎——不过，我们那有规矩，无论到谁家，最少得喝个半斤八两的。” 胖子以为老革命惦记着去看鹿场，也就跟着开起玩笑。 老革命招呼会计过来，给秧歌队开了十块钱：“大伙都忙忙活活的，拿点钱买酒喝，算我们收购站的一点心思。” “讲究人啊。”胖子赞了一句，然后又跟着扭了一圈，这才离开。 等到大伙坐着爬犁回到靠山屯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大伙也都累够呛，不过精神头依旧高涨，头一回给靠山屯长脸啊。 另外收获也不小，平均一人发了一盒烟，另外还有一块钱，胖子家因为算是出了两个人头，所以得了双份，毛毛的那盒烟被装进胖子兜里，当然，毛毛的血汗钱也被他剥削。 要不怎么说毛毛是好同志呢，对此丝毫没有怨言，倒是奇奇抱打不平，死活非把一块钱要了去。 于是各回各家，扭秧歌的事就成了饭桌上的焦点，秧歌队的成员更是跟说评书一样白话起来。胖子则被请到王三炮家，他也真饿了，狼吞虎咽，一个人就吃了两大盘饺子，外加两碗饺子汤。 毛毛劳苦功高，也端了半盘饺子要上桌，结果被胖子赶下去。在自己家里还成，到别人家就太不礼貌。 吃饱喝足回到家，炕已经被李大婶烧得热热乎乎，奇奇和毛毛折腾一天，躺到炕上就着了。胖子心里却琢磨点事：初六上县城，能不能想法儿把亲事定下来呢？看来这事得请王三炮出马，这时候不都要有个介绍人吗…… 闹闹哄哄就到了正月初五，这天是破五，早晨吃过饺子，就把秧歌队送到公社，准备明天进城演出。 黄小伙负责接待，一百多号人，最后就安排到中学，吃食堂住宿舍，反正现在学生放假。 晚饭是馒头鸡蛋汤，另外也有俩菜，还有酒，虽然不算丰盛，但是管饱。大伙呼噜呼噜正喝汤呢，黄小伙陪着一个人走进来：“马书记看大家来了。” 来的是大青山公社的一把手马占山，年纪也四十大多，皮肤黝黑，体格魁梧，原来也当过生产队长，后来在农业学大寨的时候被树立成典型，慢慢升到现在的职位，是个实干派。 “大伙接着吃。”马占山挥挥大手，然后就坐在李队长这一桌：“盛碗汤，我也没吃饭呢。” 他一手拿着馒头，一手端着大碗，跟朴实的农民没啥两样，食堂里稍稍有点拘束的气氛立刻缓和开。 一边吃，一边和李队长交谈，俩人有共同语言，唠得还挺投机。开始都是庄稼院的事，谈来谈去，就说到毛毛身上，马书记指着啃馒头的毛毛说：“这猴子通人气啊，谁训练的？” “是胖子家的，他喜欢鼓捣这个，家里都快开动物园了，有梅花鹿，还有香獐子，连虎崽子都有。”李队长一指就坐在马书记身边的胖子。 “不赖啊，不过别的还好说，这虎崽子可养不得，老话不说养虎为患吗。我看不如趁早解决，哪天杀了咱们好好喝一顿。”马书记脸上放光，对小老虎的兴趣很大，不过仅限于吃肉。 胖子本来还想跟他透漏一下包山头的事，听了这话差点晕倒：肯定白扯啊，一点保护动物的意识都没有。 “威威不能杀了吃肉！”小奇奇耳朵还真尖，听到马占山的话，立刻跑过来指着他说：“坏叔叔。” “哈哈，小辣椒啊。”马占山也没生气，大概只是觉得小家伙好玩。 不料奇奇特别较真：“坏叔叔，哼，你凭啥要杀威威？”一边说，一边抽搭，状极愤怒。 胖子比较了解奇奇，知道她是真生气了，连忙站起来哄她：“奇奇乖，跟你开玩笑呢，走跟我到外面去玩。” 说完，把她抱在怀里往外走，胖子心头忽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能要有麻烦。 “老虎不像小猫小狗，那家伙是野兽，要是长大了伤人咋办？就是咬死牛马啥的，损失也不小。去年我上省城开会，有家动物园还问我能不能搞到小老虎，他们要从小训练，我看赶明个就把它送去吧。”马占山放下汤碗，然后拍拍手：“饱了。” 大伙一琢磨，马书记说得也没错，也就都跟着点头，其实他们心里也寻思过这事，只是威威还小，目前还没有显现出有啥危害，所以就没理会，不过小娃子的裤子也撕坏好几条了。 奇奇也听到这话，还要继续和那个坏叔叔讲理，被胖子快走几步，来到外面，她挣扎着滑下来：“怪叔叔，我不想叫威威进动物园，关在大铁笼子里多难受。” 胖子摸着奇奇的小脑瓜：“所以，你必须早点放虎归山。” 奇奇眨着大眼睛，使劲点点头：“胖叔叔，我听你的。”她虽然喜欢小老虎，但是更知道自由的可贵，原来的奇奇，不就有点像关进笼子的小老虎吗？ 这件事叫胖子的心情很不爽，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只小老虎的问题，而是关系到胖子的长远计划，县官不如现管，如果没有公社领导的支持，想要做大青山的主人，恐怕永远只能是一个梦想。 想想仅仅不到三十年之后，东北虎和很多野生动物就会濒临灭绝，胖子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尝试的事情究竟有多么困难。 假如胖子不是来自三十年后，他的想法恐怕也会和现在大多数人一样，只知索取。所以，他的心里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如何克服困难，实现自己的目标。 老虎不应该关在笼子里，啸傲山林，才是它真正的理想。 第七十一章 上门提亲 秧歌大拜年的场地就是县城的南北大街，正月初六这一天，街道两边老早就站满人。锣鼓家伙点一响，整个县城就开锅了。 各乡的秧歌都有特色，看得观众也忍不住想下去遛一圈，这样才能过瘾。 将近中午，就在人们以为没啥看头，视觉疲劳，准备回走的时候，靠山屯的秧歌队这才姗姗来迟。 观众的热情再一次被点燃，导火索就是队伍最前面的猪八戒和孙悟空。实在是太有特色了，那个小猴，拿着金箍棒瞎比划，偏偏叫人发笑。 胖子一边逗着毛毛，一边往马路牙子上瞅，不过人太多，一个挨一个，没有找到目标。晚上去大辫子家，不知道结果会是啥样呢？虽然胖子有点没心没肺，不过这事也叫他有点小纠结。 靠山屯的秧歌队大受欢迎，在大街上走完，李队长和黄小伙一商量，就开始到各个单位拜年，毕竟能捞点外快，大伙也没白忙活。 足足扭了一整天，这才坐着乡里来的几台四轮子返程，胖子和王三炮没跟着回去，他们还要办大事呢，毛毛则被车老板子领回去。 奇奇则根本就没跟着进城，听说有人打威威的主意后，小家伙当天就坐爬犁回去了，虽然她很想进城看看大辫子姐姐。 胖子先去了百货商店，买了几样礼品。大过年的，不能再抱坛子葡萄酒了，再说，这次登门的意义重大，必须要庄重。 跟王三炮一合计，最后买了两瓶酒，两包槽子糕，两瓶山楂罐头，外加两袋奶粉。这个有讲究，叫“四盒礼”，当时也算是比较上档次。 走在半路上，胖子和王三炮简单商量一下：俩人先去，胖子做一会就走，然后王三炮开始提亲。 王三炮满口答应，不过有几个事他还是不大放心：“胖子，你说实话，今年到底多大了？” “我不都说了吗，二十八，您老还不放心咋的，我这么老实人，能瞒岁数吗。”胖子对年龄问题也挺敏感，毕竟差距稍微有那么点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你长得挺少兴，顶多二十四五。”王三炮打量着白白胖胖的胖子，心里纳闷：这小子还真不像农村人。 胖子忽然一拍大腿：这事闹的，报户口的时候太实在了，应该少说几岁啊，猪头，难怪他们叫我扮猪八戒！ “胖子，还有个事哈，必须我得问问，奇奇——奇奇不是你闺女吧？”王三炮一脸古怪地问道。 胖子心里这个气啊：“我能有那么大的闺女吗？” “咋不能？我们家大小子还没你大呢，我孙子都跟奇奇同岁了。” 胖子一想也是，这时候还没有大力提倡计划生育，特别是农村的娃结婚又早，四十岁当爷爷不是啥新鲜事。 “三炮叔，这事可含糊不得，奇奇真不是我闺女——不过跟亲闺女没啥两样。”胖子急赤白脸地说道。 “我信，可是就怕我那老嫂子不信，你有啥证据没有？” “没有，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当这个媒人，我就自己去。” 看胖子是真急了，王三炮嘿嘿一笑：“胖子，我这第一回当介绍人，不想砸锅。再说，我看你跟小玉挺般配，也希望你俩能啦噶到一块不是。” “三叔，我知道你的心思，成不成的，胖子绝不怪你。”胖子心里还是有点把握的：相处几个月，大辫子肯定没啥意见，这点胖子能感觉出来。 边走边说，不觉已经来到大辫子家门前，虽然来了好几趟，但是胖子这回还是有点紧张。深吸两口气，心里给自己鼓鼓劲，然后昂首挺胸去敲门。 屋门一开，大辫子从里面闪出来，隔着木门就看到胖子，忍不住叫了一声“黄大哥”，声音里透着惊喜。 “眼睛里光看见你黄大哥啦。”王三炮哈哈两声，笑得大辫子脸上脸上霞飞，低声叫了句“三叔”。 进到院里，大辫子把胖子手里的东西接过去，然后白了他一眼：“又乱花钱，又不是外人家。” 胖子嘿嘿两声，心里甜丝丝的：不是外人？那就是一家人了。不过这话没敢说出口。 进到屋里，胖子笑呵呵地向王书记和老伴拜年。同时，他也发现，屋里还多出一个小伙。 “小黄，拿啥礼物啊，一会都拿走。”王书记一看大辫子手里的东西，就忍不住开训。 胖子嘿嘿一笑：“这是孝敬长辈，又不是给您这个县委书记送礼。” 王书记这才瞪了他一眼，然后去招呼王三炮。 “黄大哥，这是月明哥。”大辫子把礼物放到柜盖上，然后向胖子介绍。 月明哥？没听大辫子说过她还有哥哥啊？胖子心里忽然一动，忍不住仔细打量面前的小伙。只见他浓眉大眼，威武中透出一股英气。身高一米八以上，身上穿着绿军装，在柜盖上还正正当当放着一个棉军帽，前面的红五星分外刺眼。 原来是个军人，话说这个时代，解放军是最吃香，最受人尊敬啊。靠山屯的那些野小子，要是能弄个绿军帽，都跟宝儿似的。 虽然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是胖子还是礼貌地伸出手。 “黄大哥，我叫萧月明。”解放军伸出双手，和胖子的大胖手握在一起，很有力量，透着军人的严谨和豪爽。 萧？胖子已经确定他不是这家人。大过年的来大辫子家，难道仅仅是拜年？ 胖子对别的事有点迷糊，但是对这事却不得不上心，这位萧月明的出现，有点打乱他原来的计划。 大辫子招呼他们都坐下，倒上茶，萧解放军正襟危坐，腰板拔得溜直，两手放在膝盖，一丝不苟，弄得胖子都不敢向往常那样懒散。 小心翼翼地和萧解放军攀谈一阵，胖子终于摸出一些情况：萧月明的父亲和王书记是老战友，两家原来都住一个大院，如今，这位萧解放军已经是排长。 胖子嗅到一股危机：好容易有几天探亲假，却跑到这来拜年，明显别有所图，不会也是抱着和我一样的目的吧？ 一想到这，胖子惊出一身冷汗：论长相，人家够帅气，论年龄估计也比人家大，论职业，人家是最受尊敬的解放军，论关系，人家和大辫子是青梅竹马…… 不妙啊，大大的不妙！ （书友萧月明登场，呵呵） 第七十二章 情敌 张罗着吃饭的时候，胖子悄悄向王三炮摆摆手，王三炮也心领神会地点头。这件事看来有变故，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 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啊，这要是直接被大辫子的父母一口拒绝，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晚饭很丰盛，不过胖子现在心里有点乱，没法全身心地把注意力投入到吃喝上面。大辫子抄起酒瓶给大家倒酒，轮到萧月明，他却微微一笑：“小玉，我现在戒酒了。” “好，作为一名军人，不喝酒免得误事，不过现在你不是在部队，可以喝一点。”王书记赞赏地看了萧解放军一眼。 “王伯伯下命令，月明无条件服从，您参军打仗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萧月明这才把杯子举到大辫子面前。 胖子暗呼一声厉害：一句话就把王书记说乐了，这位萧解放军绝不是没有头脑的傻大兵。也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排长，能那么简单吗？ 萧解放军不显山不露水，就喝了三杯白酒，已经超过一斤，连脸都没变色。 胖子心里有点郁闷：难道我连喝酒也不如人家？不行，得探探底，于是在桌子底下伸出脚，轻轻碰了王三炮的小腿肚子一下。 “那啥，萧同志，能有幸和解放军在一起喝酒，真是高兴，来，咱们再干一个。”王三炮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就一饮而尽。 萧月明也举杯向胖子示意一下，然后不声不响地喝个底朝上。胖子心里有点恼火：三叔，我是叫你问问对方的底细，不是叫你把人家灌醉，怎么想的呢？ “都少喝点吧，老三你也上年纪了，别往死喝。”王大娘在一边说话，她的眼神落在萧解放军身上，充满慈爱。 王三炮挠挠脑袋，感觉到胖子又连踢他两下，当时就明白了：原来是叫我陪两杯，好。 “老嫂子放心，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嘛。”说完端起酒杯：“来，萧同志，你们保卫祖国，我代表老百姓感谢你们这些子弟兵。” 萧月明一看这杯酒的意义开始拔高，于是站起身啪得敬个标准军礼：“谢谢三叔。”然后这才坐下端杯，又一口喝干。 王三炮连喝两大杯，终于有点招架不住，坐在那直磕头，结果被胖子和萧月明扶到炕上，很快就响起呼噜声。 萧月明在王三炮的裤子上轻轻掸了几下，把上面的鞋印扫去，然后有意无意地瞟了胖子一眼，胖子假装没看见，继续回桌吃饭。 吃完饭，胖子乘着酒兴，开始和萧月明啦噶：“萧同志成家没呢，部队不管这个吧？” 萧月明摇摇头：“当兵的四海为家，现在还没顾得上小家。部队不允许家属从军，不过倒也不反对我们成家。我有一个同批的战友，现在都抱上儿子了。” “是啊，月明你年龄也不小了，那天你爸打电话来，跟我和老王谈了你们的事，我没啥意见，就是小玉现在年龄还不到，不过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大伙也就都放心了。”王大娘一边抹桌子，一边说。 胖子就觉得脑袋里嗡得一下子，手里的茶杯差点落地：什么，都要订婚了！ 很显然，王大娘这话就是说给胖子听的，叫他知难而退，别再打什么歪主意。不过，胖子不甘心哪，他平时虽然随和，啥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这终身大事，说什么也含糊不得。 “不能就这么认输，就这么轻易放弃，幸福是靠自己努力来的。”胖子向大辫子望了一眼，见她靠在门框上，正低头摆弄辫梢。 感觉到胖子炽烈的目光，大辫子撩起眼皮儿望过来，水一般的眼睛里充满鼓励，下颌还微微点了几下。 胖子脑子里一琢磨：这个时代，基本上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辫子估计也没法直接拒绝萧月明。自己要是再不出头，那还算爷们吗，不等于把媳妇拱手相让吗？ 虽然对萧月明的印象不错，但是胖子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敌人——情敌。 “大娘，王伯伯，其实我这次来也有个事。”胖子从凳子上站起来，稳稳当当，腰杆也挺得溜直： “我想在二老面前，向小玉求婚。” 有小玉的支持和鼓励，胖子胆气十足。在农村生活几个月，他也沾了几分东北汉子的直爽，所以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 看着眼前这个胖子，萧月明也有点敬佩，不过他对自己更有信心，也有点同情对手，因为胖子注定要失败。从战略上和战术上，都是失败。 王大娘显然有点出乎意料，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老头子，毕竟那才是一家之主，顺便又瞥了闺女一眼，见大辫子一脸羞涩，但是却没有丝毫恼怒，她心里就明白，这丫头喜欢上胖子。 “也许当初真不该叫她去靠山屯当那个民办教师。”王大娘心里叹息一声。她对胖子的印象也不错，但是却只不过把他看做是一个比较懂事的晚辈，从来也没有想到要把闺女嫁给他。 原因很简单：胖子的年龄太大，差不多比自己的闺女大十岁，而且，从身份和家世上来看，也不算门当户对。她这当妈的，不想叫闺女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 一时间，屋里沉寂下来，只有王三炮响亮的呼噜声从炕上响起。 胖子说的虽然豪气，但是此刻心里却紧张到极点。如果换成原来的那个生活在21世纪的胖子，他的勇气和尊严早被残酷的现实磨平，绝不会做出这样冒失的事情。 但是，回到这个时代，胖子就相当于重新活一回，他不想还像原来一样留下太多遗憾。 几双目光最后都落在王书记身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才是能最后拍板的人 “小玉的年龄还小，现在就谈婚论嫁有点早，这件事过两年再说。年纪轻轻的，还是多做点事，多给国家做点贡献。”王书记面无表情地说着，他心里很清楚，闺女倾向胖子黄良，老伴看好萧月明，而他也无法决断。 胖子的心中有点遗憾，不过马上就被兴奋取代：谁也没答应，这就证明我的机会还很大。萧解放军能在这呆几天，估计马上就要返回部队，大辫子还是我的，嘿嘿…… 第七十三章 半夜惊魂 一天之后，胖子和王三炮从县里回到靠山屯。王三炮没能完成胖子的嘱托，又在拼酒中败阵，多少显得有点萎靡不振。 胖子的心情还算不错，小玉的表态给他增加极大信心，虽然这件婚事没有最后拍板，但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不过萧月明显然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军人的执着在他身上展现无遗。临走的时候，胖子察觉到对方坚毅的目光，不得不提高警惕。 他也暗自庆幸：如果要是再晚一步，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到了家，两只小黄狗摇头晃尾地迎上来，绕着胖子撒欢，大花它们也哼哼几声，算是打招呼。奇奇从李大婶家跑出来，后面还跟着毛毛。坐在炕头上，胖子心里感觉更踏实了。 “威威呢？”胖子还是发觉少了点什么，一琢磨，原来是小老虎没上来撕裤脚子。 奇奇抿着小嘴，美滋滋地笑着：“我不告诉你，这是我和威威之间的秘密。” 汗，还跟我玩神秘，除了仓房还能藏哪？胖子自信满满地到仓房转了一圈，只看到阿紫趴在用谷草编织的窝里，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根本没有小老虎的影子。 阿紫的窝里好像多了不少软草，偎成一个半圆形小窝，窝里光滑整洁，看着就舒服，这家伙还真会享受。 “胖叔叔，这些天我发现阿紫的肚子好像有点大了，会不会要生小宝宝？”奇奇走到阿紫身前，把小手伸到光滑的毛里，又滑又顺，她最喜欢这种感觉。 “我怎么没看到？”胖子嘟囔一声，也想过去瞧瞧，阿紫的嘴里却发出一阵警告声，他只好却步：“没良心的，亏我天天大鱼大肉供着你！” “难道阿紫还真要下崽，这么说它是母的，大青山里一定还有公的紫貂！”胖子的逻辑推理很强悍，连这样的问题都能推导出来。 不知道是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珠胎暗结，还是这些日子出去打野食？胖子敲敲自己的后脑勺：不行啊，自己对这些野生动物的了解，连半吊子都算不上，最好能弄个专业技术人员。 胖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把问题交给行家解决，才是最好的方法。不过想找这方面的行家又谈何容易，在这个时代，上大学比登天还难，好容易有个大学毕业生都抢着要，十分吃香，说啥也轮不到他胖子头上啊。 瞟了奇奇一眼，她倒有这方面的潜力，不过少说也得十年之后呢，远水不解近渴。 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胖子这才又回到初始，继续搜寻小老虎，最后连土豆窖都找了，还是踪迹不见。 “奇奇，你不会把小老虎送回去了吧，要是没有大虎领着，它可活不了啊。”胖子虽然不怎么得意威威，不过却十分关心它的生死。说白了，胖子还是希望老虎能真正行走山林，而不是在他这个小破房里窝着。 “笨笨笨，你猜不到我也不告诉你。”奇奇的一指禅神功再次爆发，弄得胖子晕晕乎乎，索性干脆不想。 接下来的日子很舒坦，可以说是胖子来到靠山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白天没啥事打打扑克，东家溜达西家窜，饭食也有着落，哪家请客都拉不下他。 按照传统习俗，这叫“打正月，闹二月，哩哩啦啦到三月”，不热闹够了不罢休。 不过在喜气洋洋的大背景下，也有不和谐的音符。这天夜里，胖子睡得正香，就听全屯子狗咬吵吵，愣是把觉大的胖子都吵醒。 他连忙爬起来穿衣服，一般说来，这些看家狗都不咬本村的人，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有生人进村，二是有野牲口进村。 跑到当街，陆陆续续已经出来不少人，不知道谁嚷嚷一句：“二柱子家出事了。” 就见那边挑着通亮的车灯，大伙都跑过去，只见一亮吉普车停在二柱子家门前，还有手电筒乱晃，吵吵巴火，原来是抓赌的。 公社武装部的人都来了，荷枪实弹，还有几个民兵连长，正押着逃跑的人赶回来，嘴里吆吆喝喝，就跟赶猪一样。 李队长也来了，见此情景，嘴里骂了几句：“二柱子这个王八犊子，我说这两天村里总有不三不四的人晃荡，原来他是赌窝犯。” 说完后走上前去：“我是这屯的村长，能进去不？” 胖子一看把门的民兵点头，连忙也跟在队长身后混进去，院子里一片狼藉，窗户上的玻璃全被砸碎，满地玻璃茬子。 二柱子媳妇靠着板杖子正嚎呢，鼻涕娃搂着她大腿，也在那抹眼泪。 从透亮的窗框看进去，只见屋里的相框、柜门上的玻璃全砸了，十多个人抱着脑袋蹲墙根，裤子褪到脚跟，腰带早就被抽出来，大冬天，一个个都穿着大裤衩子。有个家伙大概是没穿内裤，撅着白花花的大屁股，分外打眼。 桌上和地上散落着骨牌，是牌九。原来靠山屯僻静，所以就扎堆跑这来耍钱。二柱子家里设局，能跟着抽红。 那年头对赌博抓的贼严，发现了就往死里收拾。赌窝犯就更惨，基本跟抄家一样，最后还得罚钱捞人，不然就得蹲两年。 胖子看得暗暗心惊：真厉害啊，不过砸东西是不是过了点，法律上好像没这条？估计就是为了警戒他人，杀鸡给猴。 有俩人正到处翻赃物，被垛后边，炕席底下都藏着钱，还有一个拿着柳条棍，挨个抽。那个光腚的家伙最惨，柳条子抽上去就一个血檩子。 “有钱买个裤衩子好不好！”一边抽，嘴里还一边训斥。 李队长也说不上话，只能等武装部的人都收拾完了，把赃款、赃物还有“脏人”都带走了，这才嚷嚷起来：“都回家睡觉吧，咱们都是正经庄稼人，别寻思邪的歪的，不是好道来的钱，花不得。” 大伙都进来瞅一圈，都一个劲吧嗒嘴，这场面对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太有震撼力了。不过不少人都没走，乡里乡亲的，不能看笑话。 “队长，俺们娘俩可咋活啊——”二柱子媳妇坐在雪地上嚎啕大哭，看着真揪心。 “你家二柱子招耍钱鬼子，你怎么不拦着。”队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他那个驴脾气上来，我敢说话吗。” “完犊子玩意，正事由着他，这邪门歪道的事就不能顺着，你瞧瞧这造的，家败人亡的，先领孩子上我家，跟你婶子对付一宿。都散了吧，散了——” 大伙这才想起来，都过了二半夜，也就各自回家。 胖子心里想得更多：这个时候法律还不大健全，有些还是地方上的土政策，看来以后做事还得加点小心。 第七十四章 账单 第二天一大早，队长的声音就在大喇叭里响起：“大伙注意下哈，二柱子被押到公社，罚款二百，谁家有钱都给帮着凑点，等他出来以后慢慢还。这钱要是不交，就得判个一年二年的。” 胖子琢磨了一下，也出门去了生产队。陆陆续续已经有人来，你五块，他两块，往一块凑合。 “胖子你记个账单。”李队长收钱，胖子记账，给胖子的感觉有点像上次写礼帐。 最后一算计，一共是一百二十多。大伙手头的余钱也不多，其实，这还是头一年没拉饥荒，不欠生产队的钱。 “行了，剩下的钱我出吧。”胖子也不能看笑话，包了个大头。 “我也拿二十，帮柱子媳妇卖点玻璃啥的。”李队长又拿出两张大团结，然后招呼上车老板子，直奔公社。 二柱子媳妇啥话也说不上来，就知道哭了。李五爷用拐棍敲着地面，说出句老话：“宁失一捧金，莫失老乡亲啊。”说得大伙一个劲点头。 经过这段变故，靠山屯重新回到过年的喜气之中。这天，胖子正在李队长家，李大婶烙春饼。雪白的面团拍扁之后，上面抹一层焦黄的豆油，再压上一个面团，两个一起擀成薄饼。 然后就放到锅里一烙，也不用再放油，等饼熟了，用手一揭就分成两层，然后在里面卷上土豆丝或者炒鸡蛋，再扬上点葱丝，放到嘴里一咬，连菜带饭都有了。 胖子卷好一张，刚咬了一口，就看到二柱子从外面晃悠进来，耷拉着脑袋，进门就给队长跪下：“老叔——”他家和李队长同族，论辈分比李队长晚一辈。 “臭小子，我真想那鞋底子抽你，正道不走，非得弄邪的歪的，完犊子玩意！”李队长把筷子摔在桌上，张口就训人。 胖子忽然想起二柱子有一回在他家用鞋底子抽自己的老婆，心里不由好笑。 “好歹乡亲们算是凑了二百块钱，把你捞出来，不然你小子就等着蹲芭篱子吧。要是那样，你媳妇领着孩子还能跟你过啊，你小子出来之后就剩光杆司令啦。看看乡亲这情分，再想想你平时自己做的那些馊吧事，你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好好用大姆脚趾头想想！”李队长越说越来劲，把二柱子造的鼻涕眼泪一起哗哗的。 “柱子，以后记住这个教训，好好活。快起来，还没吃饭吧。”李大婶把二柱子拉起来，递给他毛巾擦擦脸，然后拽到炕沿边。 李队长黑着脸：“坐下吃吧，吃完再算账。” 二柱子抄起桌上一张卷好的春饼，一口咬下去一多半，两个腮帮子撑得溜鼓，然后就一个劲翻白眼。 李大婶连忙给他盛了半碗苞米碴子水饭，好歹这才算咽下去，这三天，就啃了俩窝头，肚子都饿抽抽了。 “柱子叔，我的饼叫你给吃了！”小奇奇在一边抗议。 “瞧瞧这点出息，慢慢吃。”李队长也又可气又可怜：“这回尝到犯法的滋味了吧，看你小子以后还敢不敢走邪道。” 二柱子连吃带喝，看到盆子里的饼空了，这才可怜巴巴地说：“老叔，欠200块钱饥荒可咋还啊。” 李队长掏出一张纸，不紧不慢地给他念：“车老板子五块，王三炮五块，大脚嫂三块……胖子八十。”念完了把账单扔给他：“好好留着吧，这可都是乡亲们的情啊。好好干两年就能还上，只要有人，就不愁没钱。” 二柱子挺大一个老爷们，拿着小纸单，眼泪就又止不住了：“大伙的情分，俺一辈子也还不完啊。”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二哥，别难受了，你要是愿意，开春到我的鹿场帮我放鹿，每个月没多少钱，五块八块的，也好贴补家用。” “胖兄弟，我混蛋，当初还瞧不起你，兄弟你大人有大量，我一定好好干。”二柱子以前和胖子有点小摩擦，不过胖子心大，早就把这事忘了。想到开春放鹿，仨老头腿脚不利落，正好缺个壮劳力，也顺便拉扯他一把。 这件事对胖子的触动其实很大，更坚定了在靠山屯扎根的决心：这么厚道的乡民，这么淳朴的民风，不应该总挣扎在贫困线上啊。 二柱子把账单叠成方方正正，刚要往口袋里放，就听奇奇又脆生生地说：“柱子叔，李爷爷还有二十块钱没写到上面呢。” 嘿，小家伙还真管事，说得二柱子脸上通红，低头吱溜吱溜喝苞米碴子汤。 李大婶又和了一块面，用大葱炒了一盘子鸡蛋端上来，油汪汪、黄澄澄的鸡蛋配上葱白葱叶，贼拉诱人。 连胖子也忍不住咽口吐沫：“婶子，您家的鸡蛋留得真长远啊。” “这是新下的鸡蛋，打春之后小鸡就该开张了。” “开江鱼，开张蛋，这可都是新鲜玩意——不对，我家鸡场的小鸡怎么没下蛋呢？”胖子忽然想起这个茬。 “你那都是当年的小母鸡，当然要晚几天，以前没下过，就像第一次生孩子，当然要费点劲。” 胖子嘿嘿两声：“这话在理。” 奇奇眨巴几下大眼睛，趴在胖子耳边说：“胖叔叔，我昨天上鸡场，看到小鸡的冠子都红了。” 胖子拍拍脑门：“奇奇真行，胖叔叔都没注意这个。” 被他这么一夸，奇奇更高兴了：“那当然，胖叔叔最笨了。告诉你吧，我还拣了一个鸡蛋呢，上面还沾着血的。” “哇，已经有下蛋的了，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那鸡蛋。”胖子心里也不由一喜。 “叫我给——给吃了。”奇奇差点说走嘴，不过小家伙确实挺机灵，连忙拐弯。 “你啥时候吃的，我怎么没看见，是不是偷着给阿紫它们吃了，以后不行偷着喂它们鸡蛋，万一吃上瘾，都跑鸡场去偷怎么办，家贼最难防了。”胖子听说过村里的小孩偷鸡蛋换冰棍的事，奇奇自己有零花钱，倒是不至于干出这事，不过得提防她手下那帮家伙。 奇奇吐吐小舌头：“奇奇最听话，以后拿鸡蛋一定告诉胖叔叔一声，那就不算偷了。” 胖子算是被打败了，不过想到漫长的寒冬终于熬过来，鸡场马上就要有产出，胖子的心里这个美啊，不知不觉，又多喝了二两。 第七十五章 胖子下蛋了 冰雪初融，向阳坡的雪已经化净，露出一片片黄草，沟沟坎坎里则还有白白的积雪，给黄草地镶上一条条白带。 远处的大青山也现出几分苍翠，似乎在沉睡了一个冬天之后，即将醒来，开始新一年的轮回。 西北风已经渐渐转为东风，吹在脸上，稍稍有些暖意。坐在向阳被风的地方，已经能够享受暖洋洋的太阳。 胖子站在鸡场，心里也被春风吹得醺醺然：严冬就要过去，美妙的春天就要来了。 自从奇奇在鸡场发现鸡蛋之后，胖子就格外留意，那些小鸡确实和冬天有了一点变化：鸡冠子不再干干巴巴，而是充满了鲜活的血色，用奇奇的话说就是“红脸儿了”。 早在年前，三个老头在闲暇之余，就用谷草编了上百个下蛋的鸡窝，像个放倒的坛子，里面铺上点软草，趴着一定很舒服，只可惜以胖子庞大的身躯，算是不能亲身体会一下。 草窝架起一米多高，整整齐齐排成两行，金黄的草窝延伸成两条金龙，很有气势，看着就招人喜欢，对胖子来说，这就是“金窝窝”。 小母鸡们在地上悠闲地溜达，五花大公鸡昂首挺胸，在自己的领地巡视，它是这里的国王。偶尔用爪子在草地上刨出点吃的，就咕咕咕几声，立刻围上来几只小母鸡抢食，它自己却一点不吃。 “大公鸡真棒！”奇奇趴在栅栏边上赞了一句。 “比人都强，从来不欺负小母鸡。有些老爷们还整天打老婆呢——那啥，柱子你别在意，我不是说你。”胖子也跟着感慨一句，却发现身边的二柱子也“红脸了”，这才醒悟。 “俺去喂鹿。”二柱子连忙逃走，胖子和奇奇继续看鸡。 五花大王自从被胖子抱到鸡场之后，这家伙就再也不走了，有一次被二丫抱回去，当天就又跑回来，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 想想也是，让你在十个美女和一千个美女之间选择，你说咋选？ 另外几十只公鸡则散布各处，它们就相当于五花大王的卫兵，不过小母鸡实在太多，五花大王当然照顾不过来，所以它们也能跟着沾点腥。 “胖叔叔，你看那个小鸡上窝了。”奇奇眼尖，看到一只芦花鸡飞上鸡窝，这么点高度对于散养的母鸡来说，小菜一碟。 “估计是憋不住了，要下蛋。”胖子心里这个乐啊。不一会，陆陆续续又有十几只小母鸡钻进草窝。有几个不大安生，这个窝窜到那个窝，看来要选个好地方来完成处女蛋。 “下蛋还组团儿，好啊——不过这草窝窝好像少了点，九百多只小母鸡呢，要是一起下蛋，不得排队吗。” 胖子想起以前有一次上厕所排号时的情形，那家伙憋的，相当难受。于是连忙叫张老汉他们再加紧编制草窝，最好能保证一鸡一个。 “有三五百个也就够了，下蛋也有点时间差，不能说来一起都来。”张老汉笑呵呵地说。 咯——嗒嗒，终于有一只小母鸡从草窝里钻出来，然后站到草窝上扯着嗓子叫。 “胖叔叔，它向你报信呢，得好好奖励人家。”奇奇绕到栅栏门，然后进到里面，小鸡们现在对她已经十分友好，不像第一次发生骚乱的时候那样。 撒了一把小米，那只下蛋鸡这才飞下来，一边啄米，还一边叫几声，透着兴奋劲。 五花大王也踱过来，翅膀耷拉下来，绕着小母鸡转了半圈。不过胖子看不明白是啥意思，估计是表示友好、嘉奖，毕竟已经开始传宗接代，是大事。 要是你媳妇给你生养个大胖小子，你啥心情，以人推鸡，大致如此。 奇奇趴倒草窝边上，然后小手高高举着一个红皮鸡蛋：“胖叔叔下蛋了，还热乎呢。” 汗，你分开说好不好。胖子连忙把奇奇叫出来：“估计现在草窝里面也不能上冻，你先出来，等最后一块拣。” 奇奇美滋滋地跑出来：“这个鸡蛋给我煮上。” “没问题，要是把下的鸡蛋都吃了，算你有本事。”胖子看着鸡蛋上还沾着一丝淡淡的血迹，心里也颇有点感慨：不容易啊。 到了下午，胖子挎着个大筐，奇奇一溜小跑，拣蛋二人组直奔鸡窝。奇奇专门负责往外掏鸡蛋，有的窝里一个，有的窝里俩，看她那劲头，有点上瘾的架势。 “胖叔叔，一共是六十五个！”拣完鸡蛋，奇奇也把数报出来。 “不少，这才第一天，肯定会越来越多，听说开春下蛋，基本上能一直连蛋到入伏，以后你别腻味就成。”胖子挎着篮子，领着奇奇满载而归。 “胖子，下蛋了！”走到村口，正好碰到王三炮，看着胖子挎着半篮子鸡蛋，也惊喜地问了一声。 胖子心里高兴，也不计较：“三叔，正好拿几个回去尝尝鲜。” “你这好不容易下的，我可不要。”王三炮连连摆手。 “胖子，下这么多鸡蛋啊。”李五爷的老伴挎着个小耳朵筐走过来，筐上还盖着一块红布。 胖子咂咂嘴，稍微有点后悔：刚才把鸡蛋收进木盒好了，怎么看见一个人就说我下蛋呢。 “胖子，把你的蛋卖给我点吧，我孙媳妇坐月子，正到处淘弄鸡蛋呢，不过家家的小鸡都刚开张，月婆子最能吃，一天少说得十个鸡蛋。”老太太把小筐上面的红布揭开，里面放着十多个鸡蛋。 “买啥啊，您老先把筐装满，就算我给大顺子媳妇下奶了。”胖子豪爽劲上来了，按照农村习俗，谁家生小孩，关系亲近的都要去探望一下，叫做“下奶”。胖子和全屯子关系都不错，啥事都拉不下。 “这咋说的呢，胖子真是厚道人。”老太太一边夸人，一边也就不客气地往她那个篮子里拣鸡蛋。 “三十个，等回头叫顺子给你送钱去。”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挎着篮子，迈着小脚往家走。 “送啥钱，先吃着，您要是送钱，以后别想在我这买鸡蛋。”胖子喊了一嗓子，惊动不少人。 “啥玩意？胖子的鸡场开始下蛋了。”不少羡慕的声音传来。在前两年，不少人家就是靠着养几只小鸡来维持家里的油盐酱醋零花钱，所以鸡蛋在大伙的心目当中，分量很重，和人民币等值。 回到家，给奇奇煮了俩鸡蛋，然后又打了几个鸡蛋，蒸一小盆鸡蛋糕，上面洒上点葱花和虾米皮，蒸好之后，白白嫩嫩，透出一股清香劲。 浇上点醋，用勺子一舀，颤颤巍巍，吃到嘴里，入口即化，一直热乎到肚里。 “好啊，我不在家，你们净偷吃好东西。”屋门打开，大辫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胖子的心也立刻跟着忽闪起来。 第七十六章 原是故人来 “小玉姐姐！”奇奇一声欢呼，上去搂住大辫子的脖子，吊在身上。胖子则看着大辫子，一个劲嘿嘿。 “小子，这么半天，你就没看见我咋的！” 胖子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往门口一看，那儿站着一个小老头，忍不住惊呼一声：“老革——老站长，你怎么也来了！” 老革命把头上的棉帽子摘下来：“我咋不能来，告诉你，这回还不走了呢。” 胖子搓着两手：“老站长，我这鸡场刚开始产蛋，估计得几个月才能还钱，您在这蹲坑也没用啊。”他以为，老革命是追着上门讨债呢。 “胖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要来你这，因为我到三月份刚好退休，在家又闲不住，所以想上你这讨口饭吃，你小子肯不肯赏我个饭碗？” “这样啊，早知道我就用八抬大轿请您去了。”胖子真是喜出望外，老革命和胖子雇的那仨老头不同，他是管理型人才，又在收购站工作一辈子，懂专业，这样的人物，确实值得胖子用八抬大轿去请。 “别净挑好听的说，我还没吃饭呢。”老革命也不客气，脱鞋上炕。 从胖子买小鸡的时候，老革命就算计好了，退休之后闲不住，到别的地方干活顶多就是打更什么的，还不如来这跟胖子创业。老头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岂是胖子能斗得过的。 正好大辫子因为要开学了，所以就提前几天赶回来，俩人就搭伴来了。胖子连忙又摊了几个鸡蛋，大辫子则领着欢蹦乱跳的奇奇在院子里溜达一圈，看看阿紫、大花它们。两只小黄狗也围着身前身后乱转，比见到胖子还亲。 四个人团坐炕上，大辫子打量一下焕然一新的屋子，脸上露出点歉意：“黄大哥，其实应该我收拾。” “吃饭，吃饭。”胖子脸上乐呵呵，食欲也随之大增。一高兴，又拿出葡萄酒，大辫子用小盅，胖子用大杯，老革命照例喝二两，大家各得其所，最后都喝得有点红头胀脸。 “胖子，我就在你这睡了。”老革命从被垛上拽下个枕头，往炕上一趟，一副悠然自在模样。 胖子觉得也可以，毕竟老革命这么大年纪，也不用担心什么忌讳，于是向大辫子望去，见她也微笑点头，连忙又向外丢了一个眼色。 “老站长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睡，天黑了，我上鹿场。”说完，胖子转身出门，大辫子也红着脸低着头跟出去。 “小玉姐姐，你也哪，我也去。”奇奇的声音从炕上传来，小家伙的聪明劲也不知道跑哪去，非要当电灯泡。 “奇奇跟爷爷玩抓小偷，爷爷的中指就是小偷，看你能不能——” 来到院中，两个人就在一棵大桃树下站定，虽然黑咕隆咚，但是胖子还是可以看到一双闪烁的大眼睛。 犹豫一下，胖子张开双臂，将大辫子揽在怀中。感觉到大辫子的身子明显颤动一下，然后一矮身，从胖子的怀里挣扎开去。 “黄大哥，不要这样，我们还没定亲呢。”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里嘀咕一声“封建”，不过，也正因为这个，他才体会到这个时代的淳朴，对大辫子也更加敬重和喜爱。 “小玉，那我们啥时候定亲。”胖子又逗了她一句。 “想得美，谁跟你订婚。”大辫子娇羞地说了一句，想必脸上已经发烧。 “我妈不同意，我爸又不管，这事——”大辫子幽幽低语，内心也很纠结。经过半年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胖子，随和的性格，厚道的为人，而且关键时刻，更能显出男子气。在那次迎战黑瞎子的时候，胖子的英姿就永远印在她的心上。 不过，如果没有父母的同意，大辫子还没有勇气背离自己的家庭和亲人。没办法，每个时代有各自的特点，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冲破时代的束缚，大辫子毕竟才十九岁。 “小玉放心，我一定会做出一番样子，不是为了给谁看，我要证明给自己看，也是证明给你看。”胖子抓起大辫子的手，放在唇上轻吻一下。 大辫子没有挣扎：“黄大哥，还有一件事，月明哥哥临走的时候，说他准备转业，回地方工作，我妈挺中意他的，可我只是把他当成大哥，我怕到时候双方父母强行做主……” “不用怕，相信我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只要我们彼此真心，其他什么都不是问题。”胖子心中下定决心：小玉是我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第二天，几个人都转到鸡场，看着两条草窝组成的长龙，老革命满意地点点头：“用不上三个月，应该就可以还上那一千元钱。不过你这么养有问题，地方还是太窄吧，应该完全散养。” 胖子看看远处黑黝黝的树林：“好像有点难度，这要是跑得哪都是，咋往回叫。再说林子里野牲口也多，万一被它们掂心上就坏了。” “你就甭管了，以后我慢慢调教，不出半个月就可以散放。”老革命胸有成竹，背着手又往鹿场那边走去。 胖子一看这派头，心里就信了，把事情交给专家，那才叫人放心。 到了鹿栏边，胖子忽然感觉鹿场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平日里，温顺的梅花鹿多是趴在那晒太阳或者成群结队散步。今天却开始不停奔跑跳跃，好像要炸群一样。 尤其是那几头公鹿，一个个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摇晃着头上的鹿角，不时向同伴挑衅，母鹿和小鹿则受惊般蹦跳，场面有点混乱。 “春天到了。”老革命嘴里忽然叹息一声，似乎充满对人生的感叹。 胖子挠挠脑袋：“春天到了，这些家伙也开始发春？”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瞟了大辫子一眼：我说这几天怎么总想那事。 在换回大辫子的一个白眼之后，胖子又向老革命说：“这些家伙不会打起来吧，万一弄伤可不好办啊！” 正说着呢，只见两头公鹿各自低着头，从几十米外同时冲刺，然后砰得一声，四只鹿角重重撞在一起。 胖子身子一激灵，然后就看到地面上掉落一截东西，竟然是一只鹿角。胖子一拍大腿，怪叫一声：“别打了，一家人千万别玩命——我的宝贝鹿角啊！” “哈哈，这帮小家伙还挺有冲劲，快，再使点劲！”老革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在一边不停鼓劲，似乎在欣赏一出争风吃醋的好戏。 第七十七章 剪指甲和掏耳朵 “胖子，你真不懂啊，每年开春，梅花鹿的鹿角都要掉落一次，然后再长新的，长出来的鹿茸就可以割了。” 老革命乐呵呵地向胖子说着，说得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他是真不懂啊。 “就你这种棒槌也能养梅花鹿，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老革命很是不满。 “嘿嘿，现在不是有您老来帮忙吗。”胖子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来以为只有没长过角的小鹿才能生出鹿茸，原来大公鹿也成。 “过两天，这些家伙的鹿角就都掉了，这些鹿角也留着，虽然比不上鹿茸，但是多少也能卖俩钱。”老革命又叮嘱几句。 这时候奇奇忽然指着一头小鹿嚷起来：“小玉姐姐你看，小点点脑门上面开始鼓包了。” 胖子也跟着看过去，只见那只被奇奇称作点点的半大子公鹿，头顶果然隆起两个微小的突起，看来是要长角了。 “胖子，你这连大带小一共八头公鹿，有两只还不到一年，所以有六只梅花鹿能产茸，如果割两茬的话，收获应该不错。”老革命转了一圈，就给胖子做出如上结论。 “孙爷爷，能不能不割鹿角啊？”奇奇仰着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乞求。 老革命丝毫不为所动：“小丫头，你剪不剪指甲？” 看到奇奇点点头，老革命继续说道：“割鹿茸和剪指甲差不多。” 小奇奇可不是好糊弄的，她眨了半天眼睛：“那小鹿会不会疼啊？” “一般的不会，不过第一次割茸肯定要疼一点，也不会太疼，就向你的小手指头拉个小口那样吧。” “孙爷爷你不会骗人吧？”奇奇还有点信不实。 “总比把梅花鹿杀了，然后剥皮、吃肉、砍茸强吧！”老革命不想跟她继续粘牙，就开始来狠的。 奇奇果然被这个更严重的后果吓怕，觉得割鹿茸还算能够接受，也就不再吱声。胖子悄悄向老革命翘起大指：不愧是老前辈，真有办法，这叫两害相全取其轻，连最难缠的奇奇也不得不就范。 鹿群的骚动，使旁边的香香它们也有些不安，一家三口离得远远的，就连平时总进鹿栏溜达的香香公主也乖乖跑回来，两三个月的时间，小家伙也长了不少。 “胖子，你这只香獐子啥时候杀啊？最好是七八月份，那时候的麝香最足。”老革命用手一指香香。 “不能杀！”奇奇这回可真急了，对老革命的印象急转直下，要不是昨天玩抓小偷玩得挺开心，估计就要叫他“坏爷爷”了。 “不用杀。”胖子总算找到一点自信，老革命也只会杀鸡取卵，还没有掌握胖子那种先进方法。没办法，科技总是在不断进步，何况胖子生活的又是一个信息膨胀的时代，所以领先一点知识也没啥骄傲的。 “不杀怎么取麝香？”老革命满脸疑惑。 “当然有办法，从香囊里面往外掏，只要里面的麝香，不破坏香囊，慢慢就又可以生出麝香来，这个道理跟割鹿茸差不多。”胖子连说带比划，说得头头是道。 老革命却拧着两根眉毛：“胖子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胖子挠挠脑袋，他也是只有理论没实践，憋了半天才说：“老站长，你刚才说割鹿茸就像剪指甲。这活麝取香就有点像用挖耳勺掏耳朵。” “或许真能成。”老革命两眼放光：“胖子，需要啥工具，马上准备，咱俩先试验一下。” 这老爷子还真是个实干派，说干就干，不过胖子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还不行，等香香它们彻底不怕人之后，再动手不迟，再说，这马上要开春了，我还想扩大它们的队伍呢，万一把麝香取出来，香香没有吸引力怎么办？” “原来你小子也不是棒槌，我勤盯着点，它们交配之后，我们就下手。”老革命跃跃欲试。 “小玉姐姐，我们回去啦。怪叔叔和孙爷爷总打坏主意，我们不理他们。”奇奇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煎熬，拉着大辫子往回走。 胖子和老革命对视一眼：“我们这都算是最仁慈了，奇奇你应该明白，杀猪为了吃肉，养鸡为了下蛋，养鹿就是为了割茸，养麝就是为了取香，你应该学会接受现实。” 奇奇转过身，抽抽着小鼻子做个鬼脸，然后噔噔噔跑远了，看来小家伙心里还疙疙瘩瘩，不过也算勉强能够接受。 胖子咂咂嘴，然后向老革命说：“我们这算不算取之有道？” 老革命一脸迷惘，他的思想和胖子还有很大不同，需要一些时间来转变。 在以后的几天里，趁着奇奇还没上学，胖子就把鹿群从栅栏里撒出来，在山坡上放牧。根据老革命的经验，鹿栏还是有点小，所以最好采用散养，给梅花鹿充分的活动空间，才能健康成长。 不过这么做显然有点风险：梅花鹿是以奔跑速度而闻名的，万一撒开蹄子玩命跑，谁能撵上？反正老革命是撵不上。 胖子却一点也不担心，他也早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大冬天的，到处都是冰雪覆盖，也不适合放鹿，现在冰雪初融，该到时候了。 他一直有种“天人合一”的思想，动物也是这样，最好能叫它们在自然状态下生长——话说这样也比较节省开支，关在栅栏里面死吃死嚼，一年得多少饲料啊？ 在胖子的计划里，春夏秋这三季，最好能叫这些家伙自己找食吃，无论是梅花鹿还是香獐子或者那些鸡鹅。 老革命说他有办法训练鸡鹅，而且已经付诸行动；这梅花鹿和香獐子就得看奇奇的本事，只有她现在能驯服这些家伙。 小奇奇也不负众望，领着鹿群溜达。后来有点腻了，干脆骑在一头大公鹿身上，到处转悠。二柱子则像个小跟班，在地上跟着走。开始胖子还怕奇奇有危险，不过看到那头公鹿老老实实，根本就不跑，这才放心。 二柱子看着眼馋，也想抓一只骑上试试，他骑过马，骑过牛，还真没骑过鹿。 可是梅花鹿不买账，根本就不让他靠近，二柱子也只能看着鹿背上的小奇奇吧嗒嘴：“这梅花鹿咋还挑人？” 同样羡慕的还有胖子，不过他根本就没好意思试：就这身板，非把梅花鹿压趴下不可，人嘛，贵在自知之明啊。 在奇奇的帮助下，鹿群渐渐被二柱子接管，他已经可以独立放牧，到晚上也能把鹿群安全赶回鹿栏。 这天晚上，胖子正心情愉快地和大辫子做饭，准备好好犒劳大伙一顿，忽然李队长带着一伙不速之客走进来。 第七十八章 忽悠 “这是省城动物园的同志，来看你们那只小老虎。”陪同前来的黄小伙指着旁边三位男子，向胖子介绍道。 胖子一看他们的打扮不是乡下人，心里就猜到点什么，听黄小伙这么一说，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子：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没想到这么快，看来马占山书记做事也是急茬。 “欢迎欢迎啊！”胖子还是伸出手，和他们逐一握手。 被黄小伙称为邹主任的一个中年人笑容满面地和胖子握手：“听马书记说你们这有只幼年东北虎，正好我们动物园需要，就赶紧来了。老虎不像其它动物，不适合家养，还是交给我们比较好，动物园也准备奖励你们二百块钱，算是一点小小心意。” 说完，递过来一沓大团结。胖子伸手挠挠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对方手里的人民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就差一句“我王老五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邹——同志，这钱是给我的？” “是啊，现在东北虎很稀少，所以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这钱俺们是想要，可惜不能要啊，小老虎已经跑丢了。”胖子一个劲咂嘴，然后回身向奇奇吼了一句：“你个小混蛋，怎么不把威威看住呢，二百块钱哪——” 奇奇刚要施展一指禅，就听大辫子嚷道：“你还怪奇奇，叫你拴你不拴，叫你弄个笼子你也偷懒，现在小老虎值钱了你就怪我们。” 胖子心中好笑：还真厉害啊，幸好是逢场作戏。于是撸胳膊挽袖子，嘴里怒吼一声：“你还敢犟嘴，信不信我削你！”颇有几分二柱子打媳妇的风采。 “耍啥威风，消停点。”老革命看到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出声把胖子吆喝住。 胖子见好就收，然后转向动物园的人：“邹主任，你看这事弄的。” 邹主任不知内情，脸上也露出几分失望。他身旁一个精壮的同伴忽然道：“小老虎跑到山上，我们也可以进山找嘛，顺手还可以弄点其它动物，反正咱们也来了一辆大车，总不能空手回去。” “林子太大，方圆上百里，十天半月都转不完，里面野猪黑瞎子都不少，进山恐怕有危险。”胖子当然不希望这些人进山，要是乱打一气，那损失就大了。 “没关系，我们有猎枪、麻醉枪，小郦还是神枪手。李队长，你们给派两名向导就行。”邹主任向那个精壮小伙一指：“这就是我们动物园的神枪手——郦元道。”后者挺挺腰杆，一脸傲然。 胖子的脑袋轰隆一下子：要是有麻醉枪，啥野兽也架不住啊，倒霉，怎么把动物园的人给招来了。 他的心里对那位马书记极为不满，虽然对方也是好心，但是受眼界局限，好心就会办坏事。 李队长点点头：“行啊，山里的动物不少，开个动物园都够了，就叫王三炮领着你们吧，他是俺们村里最好的猎户。” “我也去，我跟三炮叔是老搭档。”胖子主动请缨，不过他可没安啥好心，一心一意准备去搞破坏。 邹主任被刚才胖子的伪装欺骗，以为他愿意跟着忙活，好得俩钱，于是点头答应：“黄同志啊，上次你在什么地方抓住的虎崽子，这次还要带我们去那个山头转转。” “行。”胖子满口答应：“邹主任，我和王三叔当向导，翻山越岭的，你看有没有点啥——” “呵呵，每天给你们补助五块钱，怎么样。” “太行了，最好能溜达一个月。”胖子脸上乐开花，整个一见钱眼开。几个知道他底细的人都暗暗鄙夷：“看不出来啊，平时挺实在个人，还真能装相。” 李队长和黄小伙带着动物园的人出屋，等他们出门，胖子还让了一句：“在这吃吧。” 到了院里，邹主任看到在地上拱土的大花，不由眼睛一亮：“这是野猪啊，不是家猪，动物园里正好缺两只野猪啊。” 胖子一听又有点迷糊：你们到底是动物园的还是收破烂的，咋啥都要呢？ “这野猪都有主了，被人定出去，都交了三百块定钱，过年的时候钱都叫我花了。”胖子干脆来个狮子大张口。 邹主任摇摇头：动物园的经费也有限，这野猪贵得有点离谱，不会是这个胖子忽悠我们呢吧？ 偷眼观瞧，只见胖子一脸懊悔，嘴里磨磨叨叨：“早知道这样不卖好了。” “还是个没见识的山炮。”邹主任给胖子最终定性，然后跟着李队长和黄小伙离开胖子家。黄小伙边走边琢磨：这胖子挺能忽悠啊—— 送走这几尊瘟神，胖子心中总算安稳一些，回到屋里，就看到大伙都朝他笑：“胖叔叔，你刚才还挺威风，竟然敢训我们。” 奇奇和大辫子结成统一战线，准备开批斗会。胖子哎呀一声：“锅里炖的鱼都糊了，快收拾收拾，咱们也开饭啦——” 到了天黑之后，胖子在夜色的笼罩下，悄悄潜入王三炮家里，俩人嘀咕老半天，胖子这才满脸坏笑地回到鹿场。 第二天一早，一行五人就集合完毕，那辆装满笼子的大解放就停在村口，看来动物园的同志决心很大，非要把这些笼子装满才回去。 王三炮晃晃脑袋：“山里没路，这车开不进去，现在雪也化差不多，咱们就走着去。” 邹主任只好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开始收拾东西：枪支弹药，干粮水壶，帐篷大绳等等，弄了一大堆，最后收拾了四五个大背包。 神枪手郦元道背一个，司机大张背一个，胖子也抢过一个背在身上，虽然这点分量不算啥，不过还是叨咕一句：“还真沉。” 于是开始往山上进发，胖子手里拄着红缨枪，一边走一边琢磨：“这月份进山，就带着小薄帐篷，三位城里的同志够呛啊，不知道他们到底能挺几天呢？” 或许是很少进山的缘故，邹主任三人兴致还算高，虽然这个季节山上除了大树就是枯草，不过还是不停问这问那。 “邹主任，你们抓松鼠不？那片林子里才多呢。”胖子热心地张罗着。 看到对方摇头，胖子又问：“那雪兔呢？那边有个柳条丛，里面的兔子一窝一窝的，还有野鸡呢。” 邹主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些东西哪都有，谁花钱上动物园去看，这家伙脑子有毛病吧！ （又进山了，每次进山都是小高潮啊——神枪手由书友郦元道客串，另外还有两名书友要求跑龙套，不过没提供名字，没法安排啊） （那啥，又到星期天了，胖子是照例一个礼拜张罗一回票。过了12点还发一章，到时候没睡觉的夜猫子别忘了给胖子甩点票子，使劲砸，呵呵） 第七十九章 啥叫遭罪啊 进了林子转几个圈，动物园的三位同志就找不着北了，虽然手头里有指南针，可是不明白山里的地形，也是白搭。别说他们第一次来，就是胖子现在也转向，就王三炮一个人明白人。 领着他们在大青山外围兜了一天圈子，就把那三位同志差点累折腿。野生动物还真看见不少，不过都是松鼠野鸡之类，没啥价值。 找了一个被风坡，邹主任卸下包袱：“咱们就在这宿营吧，小郦，你去打点野味啥的，咱们也换换口味。” 小郦抄起猎枪就要去，却被王三炮拦住：“现在先别打，春天山上不让笼火，打下来也吃不到嘴。” 邹主任看着地上的枯草，树上的枯枝，连连点头：“这要是发生火灾，罪过就大了，咱们还是啃点干粮吧。” “三叔，咱们找点松子去。”胖子招呼王三炮一声，俩人就钻进林子，动物园的三名同志也没有那个精神头跟着他们。 找了一棵大松树坐下，胖子拎出个小包，从里面拿出两瓶酒，两条咸黄瓜，几个煮鸡蛋，还有一大块烀熟的狍子肉。 “嘿嘿，真有你的，咱们把那仨人扔下，是不是有点不讲究？”王三炮眉开眼笑地问。 “回村再好好招待他们吧，这次要是叫他们满载而归，估计以后这老林子的野牲口都得搬到动物园安家。”胖子很不厚道地回了一句。 王三炮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信你的——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损招。” 胖子嘻嘻笑着，把包往地上一铺，东西往上面一摆，俩人各自抄起一瓶老白干，边吃边喝。你还别说，在野外喝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大一会，瓶子就同时见底。 在布包里装了两把松子，两个人慢慢悠悠晃荡回去，只见地上已经搭起三只绿色帐篷，于是把布包扔给邹主任，胖子和王三炮就钻进一个帐篷里。 “邹同志，你们先留一个守夜的，到后半夜我再替你们。这深山老林的，野牲口贼多，必须加小心。”王三炮趴着帐篷帘子嚷嚷一声。 “走了一白天，看见最大的动物就是一只花狐狸，这还叫多啊。”神枪手叨咕了一句，语气中透出不满，大概是因为没有机会大显身手。 “野猪，老狼啥的都喜欢晚上出来转悠，这事不能含糊。”王三炮一辈子在林子里打滚，当然知道啥轻啥重。 似乎给他这句话做证明，远处的林子里忽然响起一个极为难听的声音，如同一把凄厉的长剑划破夜空。 “狼嚎——”邹主任一下子从帐篷里钻出来，神枪手郦元道则操起身旁的猎枪，另一个叫大张的司机则吱溜一下钻进帐篷。 “真有狼啊！”邹主任显然吓得不轻，虽然在动物园整天接触动物，但那都是笼子里的，没啥危险，在荒山野岭可不一样，要是叫狼群围上，估计要死得很惨。 “没事，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大老青一般时候不会攻击人类。”王三炮打个呵欠，然后放下帐篷帘。 “大老青是啥？”胖子有点奇怪。 “是大青山上的狼王，手下有几十个弟兄，算是大青山第二强大的势力，仅次于东北虎。其实，就是东北虎也不敢轻易招惹狼群，好虎架不住群狼啊。”王三炮脱下羊皮袄铺在地上然后躺下，半铺半盖，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王三炮响起鼾声，胖子这才从盒子里取出一条皮子，这是王三炮用黄鼠狼皮给他缝的小垫。 躺在上面，果然热热乎乎，胖子又取出一双棉被，轻轻给王三炮盖上，俩人挤一个被窝，一点也不冷，跟躺在自家炕上差不多，胖子一分钟不到就着了。 他们爷俩睡的香，外面那哥仨就惨了，想睡都睡不着——太冷了。 虽然不是大冬天，不过晚上少说也有零下二十度，身上穿的黄大衣根本就不当事，裹得严严实实，还冻得直打哆嗦，要是躺下睡觉，估计就冻僵了，再也别想起来。 实在没招，仨人轮班在帐篷外头跑圈，天上半拉月亮照下来，照着草地上“一二一”的仨老爷们，清清楚楚，感觉忒有尚武精神，大半夜不睡觉还操练呢。 跑一阵，然后就钻到帐篷里歇一阵，开车的大张从包裹里拽出一张皮子铺在草地上，和邹主任并排坐在上面：“这要是有个睡袋该多好啊。” 听到隔壁帐篷里面，王三炮和胖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邹主任无奈地摇摇头：“你说人家怎么能睡着呢？” “农村人抗冻，冰天雪地都惯了——哆咯咯——我再出去跑两圈。”大张平日净坐暖和的驾驶室，哪遭过这份罪。 神枪手被换进帐篷，一屁股坐在皮垫子上，然后摘下手套，使劲搓手：“手指头都冻木了，这要是来只野牲口，不知道能不能扣动扳机？” 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位同志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看完手表跑两圈，再一看，刚过去十分钟。这一夜，绝对会成为他们记忆中最漫长的一段回忆。 好歹熬到半夜，三个人已经精疲力竭，又困又累，可是又不敢睡觉，只能硬撑，哥仨心里甚至都有点怀疑：到底能不能熬过这一夜啊？ “我去把那俩人叫醒，也该他们守夜了。”刺耳的呼噜声把大张刺激得要发疯：这简直是气人嘛。 “别去了，反正咱们也睡不着。”邹主任叹了一口气，决定明早就下山，然后坐车回家，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以后别说有老虎，就是听说有金凤凰也不来了。 “还没睡呢？”胖子从帐篷里爬出来：“下半夜到我们班了，你们赶紧眯一觉，明天好继续找老虎。” 说完，跑出十几米，然后解开腰带，哗哗哗开始撒尿。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前方一个个晃动的绿点。 胖子激灵灵打个冷战：“三炮叔，狼群来了——” 王三炮拿着猎枪从帐篷里钻出来，也不由一声惊呼：“真是这帮狼崽子！怎么搞的，谁把它们招来的！” 终于，他看到大张手里拎着的那个皮垫子，使劲跺了一下脚：“狼皮褥子，你咋把这个带到山上呢！” 大张哆哆嗦嗦地说：“这是我的车坐垫子，别人送的，说是防潮隔凉，我也不知道是狼皮的啊！” （新一周又开始了，乡亲们砸票啊） 第八十章 野狼的智慧 王三炮手端猎枪，神枪手小郦也举着枪，不过手臂哆嗦得跟抽疯差不多，真不知道他这个神枪手是名副其实还是外号。 他平时打靶的时候，枪法确实不错，可是面对十几双绿莹莹鬼火一般飘忽的眼睛，立刻就找不到准星，能举着枪就算不错了。 因为就在他们身后十几米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一只只闪动的黑影，甚至还有白森森的牙齿反射着月光，都看得清清楚楚，似乎那些野狼随时都可以扑上来，真瘆人啊。 胖子手持一杆红缨枪，脚下稳当，手上更稳当，以他现在的力量和速度，并不害怕恶狼。 一行人正在缓缓撤退，身后不远有片小树林，只有爬到树上才算安全。要是黑夜里在平地被狼群包围，那就死定了。 “别乱跑，不要脱离队伍！”王三炮回身喊了一句，前面赤手空拳的邹主任跑得太快，已经落单。胖子见状，紧跑几步追上去。 这是很危险的，尤其是面对狼群的时候，在捕食者之中，狼群是极少数懂得使用战术的动物之一。 邹主任停下脚步，等后面的人赶上，这时候，旁边的草丛里一道黑影高高跃起，一只大狼人立着扑过来，狼口喷着腥气，快如闪电，向邹主任的脖子发出致命一吻。 干净利索，没有花哨，没有嘶嚎，不装腔作势，看似平凡的一咬，却是千百次实战中形成的本能，足以致命。 邹主任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麻醉枪，却根本没有去格挡的想法，就眼睁睁地看着狼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钉子一般锋利的狼牙。 吓傻了，邹主任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砰，一根长杆重重敲在狼头上，大狼口中呜呜两声，滚落地上，随后就又消失在草丛中，和它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一击不中，立刻全身而退，如同一个暗夜杀手。 “好硬的脑壳。”胖子收回红缨枪，嘴里忍不住叨咕一声。刚才就是他及时赶到，抡起枪杆把野狼砸跑，本来以为凭着自己的力气，非把野狼砸晕，不料却只把它打个跟头而已。 要知道，自从上次红缨枪刺杀黑瞎子之后，胖子把枪杆换成铁管，焊接在枪头上，好歹也算是一把铁枪。 “铜头铁脚豆腐腰，打狼要找准地方。”王三炮也赶上来：“这帮家伙知道咱们有枪，所以不敢硬冲，大伙都小心点，不能离队。” 邹主任的一张脸在月光下呈现一片惨白，刚才短短的一瞬，叫他在生死边缘走一遭，现在，他才真正认识到大山的危险。 经过强烈的刺激，他反倒不再害怕，握紧手中枪，闷声不响地跟着众人一起撤退。 狼群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绿色光点闪烁不定，这些野狼在和人们长期的接触中，已经知道猎枪的厉害，所以如果不是把它们逼急了，很少会攻击人类。 不过大张的那一张狼皮褥子成为了引发它们愤怒的导火索，狼群能够横行山林，靠的就是团结协作，所以最看重同类的生死，而不像有些动物那样冷漠。 此刻，它们似乎不准备发动攻击，而是在玩一场追逐游戏。甚至连它们的猎物接近那片橡树林，并且开始往树上爬，都一点不担心。 看到那三位动物园的同志爬到树上，王三炮也选了一棵老橡树，然后架好猎枪：“胖子，上来吧。” 胖子的体形看起来笨拙，实际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灵活，几下就爬上一个大树杈，骑在上面，抱住树干颤悠两下子，感觉能承受住，这才长出一口气：“总算暂时安全了。” “别高兴太早，野狼是最有耐性的家伙，它们要是在下面转悠两天三天怎么办？”王三炮叼起小烟袋，红红的火头一闪一闪，在夜空中分外惹眼。 胖子也想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温度这么低，要是肚里没食，估计一天都挺不过去。怪不得狼群一点不急，估计就想困死我们。 “三叔，那你咋还领我们爬树。”胖子也点着一根烟，郁闷地吐出一大口。 “下面更危险，黑灯瞎火的，狼群刚才要是拼命，我们现在估计已经被撕扯碎了，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不仅仅是胖子，就连另外一棵树上的三人也一阵后怕：虽然他们有枪，但是顶多能打死几条，万一狼群近身，后果可想而知。 胖子眼珠子转了几下，心里就安稳了：王三炮肯定有办法，不然还能优哉游哉地抽烟袋。 难熬的长夜终于过去，东边的天空渐渐开始放亮。忽然一声长长的狼嚎响起，随后四周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难怪说鬼哭狼嚎最难听，鬼哭没听过，今天算是见识到狼嚎了。”胖子忍不住叨咕一声，这狼嚎声一直震颤到人的心灵深处，能引发最原始的恐惧，确实厉害。 “狼群撤了！”另外一棵树上传出神枪手的欢呼，昨天夜里，王三炮没开枪，他也没敢开，虽然感觉有点窝囊，但总算摆脱狼群的纠缠。 “别高兴太早，最少还有三条狼在树林子里，其他那些，绝对可以在一分钟之内赶到。咱们还得老老实实呆着。”王三炮的一句话，就像大棒子，立刻把神枪手的喜悦打没影。 他转转手里的猎枪，嘴里发狠道：“等天大亮了，我就把这帮畜生全毙了。” 王三炮都懒得跟他再说话：你要能抓住狼影就算你有本事。 等到阳光照进树林之后，神枪手端着猎枪，在树上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野狼的踪迹，不免对王三炮的话产生怀疑：“好像没动静，估计是天一亮就都撤了，我们也撤吧。” “你要是不信就下去试试，记住，别把狼打死，要是结仇，我们就彻底得和狼群拼个你死我活了。”王三炮决定用事实说话。 神枪手犹豫半天，最后将牙一咬，把猎枪背在身后，顺着树干出溜下去。 刚刚持枪在手，三只青灰色的野狼就幽灵一般出现，小郦他们动物园也有狼，不过又瘦又小，比大狗都不如，整天耷拉个尾巴在笼子里转圈。 但是眼前这几只却大不相同：体型健壮，毛发油亮，尤其是一双眼睛，狠厉而又机警，显出它们野兽本色。 神枪手吓得倒退两步，靠在树干上，然后扣动扳机。砰得一声脆响，划破寂静的山林。 第八十一章 谈谈 枝杈零落，掉在地上，三只大青狼已经踪迹不见，很显然，神枪手这一枪放了高射炮。 “就这也好意思叫神枪手，估计我都比他强。”胖子心里暗暗鄙夷了一下，其实小郦的枪法并没有这么差，只不过两手冻得发木，心里又慌，这才大失水准。 有时候技术是一方面，更要有超强的心理状态做保障才行。像王三炮和武老头，那都是真枪实弹，出生入死练出来的。神枪手没有这种经历，还属于玩枪的菜鸟。 重新爬回树上，小郦不再吱声，刚才那一枪，对他的信心是极大打击。 “小伙子，练枪先练心。”王三炮没有嘲讽这个后辈，反倒把自己的心得讲出来。 神枪手点点头：现在，他算彻底理解王三炮这句话的含义。 “三叔，咱们怎么走？”胖子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脱离险境。 “等，等大老青出现，我和它谈谈。”王三炮往树杈上一靠，眯起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胖子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谈谈？和狼王谈判？三叔越说越玄了。 在身上摸索一阵，胖子摸出个布包，从里面抻出一瓶红高粱，拧开瓶口，刚喝了一口，就见旁边伸过一只手：“胖子，还有这宝贝，喝两口暖暖身子。” 胖子又递给他一个大饼子，又拿出一大块肉，足有二三斤，都是精瘦的狍子肉，撕下一大条放在大饼子上。 王三炮脸上的笑意更浓，用大拇指按住饼子上的狍子肉，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嚼得啧啧有声。然后又喝了一小口酒：“啊，还是胖子会享受，啥时候都不忘带吃喝。” 另外一棵树上的三位同志不由连连咽口水，昨晚就没吃饱，又折腾一宿，肚子早就饿了，看到胖子和王三炮有吃有喝，一下就把馋虫勾出来。 “等我们吃完就送过去。”胖子当然不能吃独食，估计以后就是用八抬大轿来请，这哥仨也不会再踏进大青山一步，所以没必要再饿人家，万一真要出点啥危险，也不是胖子希望看到的。 王三炮挺讲究，喝了十几口，大约才喝了二两多，然后把酒瓶还给胖子。胖子就喝了两口，然后就把瓶盖重新拍上，把酒瓶塞进包里。 距离邹主任那边有十多米，全是树枝树杈挡着，估计扔不过去。胖子把包往身上一背，拎着铁枪滑下树，王三炮立刻端起枪，凝神戒备。那边的神枪手犹豫一下，也把猎枪抬起来。 胖子稳稳当当落地，把铁枪横在手上，他敏锐的听觉开始发挥作用，四周传来沙沙声，应该是野狼爪子踩在枯叶上发出的，虽然很轻微，但是还逃不过胖子的耳朵。 “不用开枪，我心里有谱。”胖子抬手向树上拿枪的俩人示意，他主要是担心王三炮，万一打红眼，估计狼群就灭族了。 还是那三只狼，十分突兀地出现在胖子面前，目光更加阴冷。不过胖子也算见过大阵仗，野猪、熊瞎子、东北虎都接触过，所以毫不示弱地和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头野狼对视。 沉寂，树林中死一般沉寂，只有胖子和野狼的目光在进行一场无形地交锋。这也是一种较量，是信心和胆气的较量。要是换做三十年后的胖子，绝对不敢这么做，但是现在他做到了，而且从容不迫。 “好小子！”王三炮心里狠狠赞了一声，打猎的都知道，遇到猛兽，千万不能逃跑。尤其是面对野狼的时候，就像家狗喜欢追跑着的人，估计还是从祖先那遗传下来的。 不能跑就要勇敢面对，而对视是最好的办法。野兽没有语言，它们往往是通过气息、行动、眼神来判断对手。越是凶猛的动物，眼神越凶，就是这个道理。 狼群要是嗅到东北虎的粪便，马上就躲得远远的，使双方根本就没有机会碰撞。 而敢于和猛兽对视，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一下，连动物园的三位同志都对胖子另眼看待。 刚开始的时候，胖子给他们一种贪财愚笨的印象，现在彻底改观，而且心里还热乎乎的，毕竟胖子是冒险来给他们送吃食。 胖子手上有枪，心里有底，往那一站，真找到点当年张飞在当阳桥的感觉。强大的信心来源于实力的强大，胖子已经非复昔日吴下阿蒙。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只野狼嘴里一声低鸣，竟然转身闪进树林，另外两只也尾随而去。 胖子嘴里也嘿嘿几声，信心更足，走到那棵树下，把布包用红缨枪挑着，送到上面。 神枪手猫腰把布包接过来：“兄弟，辛苦你了。”在他的心里，能够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就是好兄弟。 这声兄弟也叫得胖子心里热乎乎：想要赢得别人的尊敬也挺简单，只要展现出你的勇气和诚意就成。 挠挠脑袋，胖子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昨晚和王三炮偷着喝酒，是不是真有点不厚道——嘿嘿，那是另外一码事。 吃点东西之后，太阳也上来，感觉暖烘烘的，和昨天夜里的遭遇比起来，现在简直就像在天堂，几个人晕晕乎乎，都有了点睡意。 “大老青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是胖子你打乱它们的安排。”王三炮忽然叨咕一声，胖子连忙向树下看去，只见一群野狼忽然出现在视野之中，竟然不下三四十条。 在狼群前面，是一只高大的青狼，个头比别的狼要猛出一头，身上透出一股凛凛的杀气。胖子的目光和它一对，都感觉心里一颤。 “一年多没见着这家伙，更威风了。”王三炮自言自语，似乎和这头青色狼王是老朋友一般。 胖子瞪大眼睛，准备瞧瞧王三炮怎么和这只狼王谈谈。 王三炮从树上爬下来，猎枪很随便的耷拉下去，枪口朝下，然后就一步一步，向狼群走去，步伐坚定，每一步都在枯叶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胖子差点惊呼出来，对面不是小鸡小狗，那是几十只野狼啊。毫不犹豫的，他也出溜下来，紧走几步，和王三炮并肩而行，胖子注意到，王三炮的双眼死死盯着狼王的两只眼睛。 嗷——，狼王忽然扬起粗壮的嘴巴子，抻长脖子嚎了一嗓子。狼群呼啦散开，中间留出十几米宽的一条通道。 王三炮向树上那三位招招手：“我们可以走了。” 第八十二章 进省城 五个人排成一队，王三炮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三位动物园的同志，胖子拎着铁枪跟在最后。 在他们两侧，蹲着一只只野狼，仿佛是在夹道欢送，等候检阅的部队，又好像是在监督一群俘虏，景象说不出的诡异。 “别往两边看，一直朝前走，千万不能跑。”王三炮嘴里叮嘱着，脚下的步伐异常稳健，就像吃完饭在当院散布一样。 胖子心里忽然一动：要是奇奇在这会怎么样呢，很难预料，小丫头跟王三炮的做法完全不同。奇奇是生来具有一种亲和力，王三炮身上则是数十年养成的一种威势，一种对野生动物的威压。 离开了狼群的范围，胖子依然没有回头，他敏锐的听觉已经全神贯注，完全可以探查身后的动静，他确信狼群没有跟上来，但是同时又感觉到，它们的目光一直在追踪。 “三叔，有个事啊，那几个帐篷还有包裹没收拾呢。”胖子还有心思想到这个，就证明他的心态很放松。 “性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王三炮头也不回的说道，连他身后的三位同志都连连点头，东西都是他们的，索性不要了。 几个人保持着这样的队形，一直走了四五里路，王三炮这才抬起手：“现在我们安全了。” 他摘下头上的狍皮帽子，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邹主任和神枪手等人忽然脚上一软，不由自主地坐在地上，几个人这才发现，身上的线衣线裤已经被冷汗打透，刚才穿越狼群，真跟在鬼门关走一遭差不多啊。 “三叔，你这是在玩命啊。”胖子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根烟，虽然神枪手不会抽烟，但还是接过来一通猛吸。 王三炮摇摇头：“也不算玩命，我心里有数，大老青它认识我，我最少打死过它十几个手下。” “那它咋不报仇？”胖子真是搞不懂了。 “因为我手里有枪，而且心里不怕，就这么简单，野兽也有野兽的生存规矩，只要按照它们的规矩办事，你就能得到它们认可。” 动物园的三名同志都听傻眼了，虽然他们也天天和动物打交道，却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种理论。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王三炮在路上打了几只野鸡野兔，就把大伙召集到他们家。神枪手郦元道始终一枪未发，看到王三炮枪枪爆头，眼里露出一股狂热。 黄小伙和李队长一看几个人这架势，就知道没啥收获，其实从打胖子跟着进山，他们就已经猜到这个结局。 吃饭的时候，三位动物园的同志也不用大伙劝，自己就一个劲往肚子里灌酒，似乎都想把自己灌醉。结果可想而知，三位谁也没下来桌。 李队长瞪着眼睛问胖子：“咋了，好像受啥刺激了似的？” 胖子嘿嘿两声：“没啥，就是参加了一场阅兵式，有点累了。” 回到家里，胖子把这些天拣的鸡蛋都偷偷划拉进盒子里，还有脱落的五六副鹿角，然后向大辫子交代：“我准备跟着动物园的车上一趟省城，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大辫子点点头，然后到柜子里给他找衣服：“黄大哥，你进城有啥事？” “有一件大事需要处理一下，这事影响到我们靠山屯今后的发展。”胖子也没有细说，大辫子也就不再追问。倒是奇奇眨了半天大眼睛，然后把胖子拉到一边，嘀咕半天，胖子只能愁眉苦脸地一个劲点头。 第二天，动物园的解放车离开靠山屯，车上的大铁笼子还是空的，标志着这趟一无所获——当然也不能这么说，在最前面的铁笼子上面铺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稳稳当当坐着个白胖子。 虽然邹主任和神枪手都强烈要求胖子上驾驶室里坐着，不过胖子也不怕冷，在外面更风凉，所以就谢绝他们的好意。 中午时分就到了县城，胖子指引着大卡车开到大辫子家里。过年来串门的时候，王大娘就说自打喝了葡萄酒之后，王书记的老胃病渐渐好转，这俩野猪越来越多，性子也越来越野，为食的时候都得加小心，就叫胖子想法处理。 胖子当时正因为萧月明的出现而闹心，所以就答应有方便车的时候再来拉。这次正好顺水推舟，送给动物园得了，大老远来的，也叫人家回去有点交代。 进院之后，胖子把酒坛子先抱进屋。王大娘还算热情，没给胖子脸色，毕竟这葡萄酒还是比较好使的。 然后就开始抓猪，两只野猪都已经一百多斤，费了不少劲，四个人才把它们弄到笼子里面。邹主任脸上也终于露出点笑模样：东北虎没弄来，弄俩野猪也不错，话说这玩意比较好养活，费用低。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大解放这才开进省城。胖子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虽说是省城，不过楼房不多也不高，街道也不够宽，还不如三十年后的一座普通城市。 街上跑得也多是公交车，有轨电车，吉普也不少，偶尔能看到一辆轿车，就跟胖子以前看到加长版凯迪拉克一样稀少。 因为正是早晨上班时间，所以人流如潮，骑自行车的最多，一片一片跟潮水似的。车把上多数都挂着个黄拎兜，里面装着午饭啥的。 看得出，行人穿着还很朴素，多是灰蓝两色，不过精神头都挺足。打倒四人帮，最近又经过“真理大讨论”，原来被打倒的人纷纷平反昭雪，大伙又都看到美好的明天，正是干劲最足的时候。 “这日子过的，虽然稍稍艰苦，但是心气齐，有奔头。”胖子心里忽然颇有些感慨，他自己身上都有这种体会，自从回来之后，干劲十足，信心十足。或许，这就是时代特色吧。 胖子一高兴就站起来，双手扶着车栏，居高临下，风飘飘而吹衣，十分畅快，似乎找到点阅兵的感觉。就在心旷神怡之际，猛然间大解放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车厢里的大铁笼子一阵咣当，胖子的身子更是前仰后合，要不是俩胳膊有劲，抓紧车栏杆，估计就得躺到笼子上。 （推荐好友“陌上心”都市力作《重活之圆梦人生》，也没有重度YY。 杨天重生了，回到了童心如歌的年代！ 重活一次，怯懦、软弱的他决定洗心革面，重塑自身，并抓住一次次机遇，将过去失去的一切都重新找回来。 本书给您讲述的是一个平凡的人（准确说是一个颓废的人）如何一步一步走向不平凡。 90年代、世纪之交，青春如梦、激情飞扬！ 父母情、兄妹情、爱情和友情融为一炉，为自己圆梦、为他们圆梦，杨天上路了！ 编者按：每个人心中都有已经逝去但却割舍不下的残梦，只要有一个重来的机会，想必任何人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圆梦。谨以此书献给曾经有梦但却未能实现的读者大大们，给生命一个假设，追溯过往、回味曾经；给大家一点欢乐，圆梦人生、丰富多彩。） 第八十三章 吃个倾家荡产 一身白色警服的警察喀嚓敬个礼，然后用手一指车上的胖子：“下来，车兜上不准站人！” 胖子明白过来，刚才好像有点太兜风了，连忙扯着车后帮跳下来：“我们是动物园的，我在上面照看野猪了。” 很快就围上一伙人瞧热闹，不过都是瞧野猪的。胖子心想：这要是肩膀上蹲着毛毛，脚下跟着威威，手里再领着香香啥的，估计更会引发轰动。以后一定要注意，奇奇进城的时候千万不能这样——那啥，大伙一定以为是动物园搬家呢。 邹主任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拿出工作证给警察看了，警察这才挥挥手，把人群驱散：“以后注意，这位胖同志你不能再上去。” 正说着呢，就听旁边咔嚓咔嚓声传来，往后面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子，正架着相机拍照呢，不过对象正是笼子里的野猪。 那年头有架照相机可不简单，绝对是高端产品。照相女子放下相机，众人不觉眼前一亮，只见此女眉目清秀，脸上薄施脂粉，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眉目中透出谦恭而又自信的神色，给人很特别的感觉。 “看着怎么有点像山口百惠？”胖子心里嘀咕了一句。 只见那女子忽然向众人鞠躬，嘴里依依呀呀几声，说的是日语，听得大伙如坠云里雾里。 “日本人？”胖子虽然懂几句日本话，不过都是从片子上听到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眼前这个女子的话显然不在他熟悉的范围之内。 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嘴里又叨咕了一句。这回胖子听明白了，说的是英语。 胖子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磕磕巴巴也能对付着进行口语交际，于是问了声：“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女子脸上一喜，两只虽然是单眼皮但是却有点勾魂的眼睛立刻投在胖子身上，又弯腰鞠躬，然后才说：“这位先生，我想问这两只野猪是要宰杀的吗？” “这妞英语也不咋地，不过看样子也是个好吃的茬。”胖子在心里把对方定位之后，看在同样对饮食有偏好的份上，这才说明真相。 那女子听了，竟然一脸遗憾，看来她对野猪肉的兴趣要远远大于观赏野猪。 虽然胖子能和外宾交流，颇有些叫人意外，不过那位警察还是忠实地履行职责，挥手叫大解放离开，免得妨碍交通。 神枪手把座位让给胖子，自己坐公共汽车去动物园，当大解放离开之后，日本女子咬着嘴唇犹豫一下，还是跟着神枪手上了公共汽车。 大解放直接开进动物园，因为原本没有专门为野猪开辟的生活区，所以就只好暂时把给东北虎准备的新家让给它们。 看到跑出来几名管理员卸车，胖子也就靠边站，叼上一支烟刚抽了两口，就看到神枪手急匆匆赶到，在他的后面，还跟着那个日本妞。 “黄大哥，这女人夹缠不清，一路跟着，我也听不懂她说啥，还是你来吧。”神枪手一点没好气，胖子当然知道，因为民族之间的仇恨，民间对日本人很抵触，没喊“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就不错了。 尤其是在八十年代，人们的思想更没转过这个劲，看见日本人就有点红眼。 胖子也就硬着头皮凑乎到前面，日本妞又开始向他鞠躬。谈了两句，胖子也大致弄明白，这妞是日本樱花株式会社的，主要是进行一些中日贸易往来。 此女如此关注野猪，主要是野猪肉在日本很受欢迎，被赞誉为健康食品，所以才一直追到动物园。 邹主任也在旁边，听胖子说明原因，立刻满脸愤然之色：“胖子你告诉她，我们中国人就是把猪肉扔阳沟里，也不卖给日本人！” 胖子咂咂嘴，这话虽然说得豪气，不过顶多痛快痛快嘴，没啥实际意义。话说要是真能把日本人腰包里的钱往外掏，那才叫本事。 不过现在胖子饲养野猪还没有形成规模，而且加工设备啥的也不到位，根本没有生产能力，想要做成这笔生意，估计还得发展几年之后。 胖子的心里未免有些遗憾，就在这个时候，就听那边有人高喊：“野猪跑了！” 随后只见两只半大野猪从笼舍那边飞奔而来，后面好几个管理员撵，却被越甩越远。大伙都挺纳闷：原来猪也能跑这么快。 野猪发起疯来，野性彻底激发，横冲直撞，谁也不敢拦着。神枪手刚伸开手臂横在一只野猪前进的路线上，一下就被拱翻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眨眼间，一只野猪就向日本妞冲过去，瞧那架势，猪蹄子肯定要从她身上踩过去，大有为中国人民报仇雪恨之意。 邹主任也慌了神，他虽然恨日本人，但是也知道，外宾要是受伤，国际影响不好。他大吼一声，就要舍身拦惊猪。 旁边伸过一双大手，将他推到一旁，胖子弯着腰，摆开架势，看到野猪冲上来，连忙运足力气，双臂向前一推。 砰——，野猪被硬生生逼退，打了几个滚，然后被赶上来的管理员按住。巨大的冲击力也叫胖子噔噔噔倒退好几步，然后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在后退的过程中，胖子就觉得身后撞到一个柔软的躯体，想来就是那个日本妞，所以在跌倒的时候，不敢坐实，稍稍借点力，就骨碌到一边。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那个日本妞也往起爬，整理一下衣裙之后，一个劲给胖子鞠躬：“对不起，您没摔着吧？” 众人对日本妞的印象稍稍有了一点改善，她的膝盖外侧也破皮了，还一个劲向胖子道歉，这个礼貌劲确实不容易。估计要是换成一般的中国妇女，肯定指着胖子的鼻子“你没长眼睛啊”。 “我叫樱田雅静，多谢您的关照。” “我叫黄良——樱田小姐你能不能不鞠躬，我看着有点头晕。” 为了表达谢意，樱田雅静执意要请胖子吃饭，邹主任和神枪手也都在邀请之列。这二位很有民族气节，说啥也不去，胖子就跟他们嘀咕一句：“狠狠吃她一顿，叫她多花俩钱，那才解气。” 俩人一想也对，不由豪气大发：今天就把饭桌当成战场，吃她个倾家荡产！ （樱田雅静由书友樱切友情出演） （那啥，胖子还没到盖新房的时候呢，咋就有人扔砖头。后来一想明白了，原来到月初了，早都憋着劲呢，呵呵呵——） 第八十四章 野菜也是潜力股 到底是省城，大饭店还是有不少的，胖子他们去的这家就不错，也有单间，环境优雅，墙上挂着一幅黄山迎客松，窗台上摆着一盆文竹，服务员穿着统一的白制服，手里拿着菜单，显然也受过一些专门培训。 邹主任不怀好意地把账单推给樱田雅静，上面都是中国字，估计这日本妞看不懂。 樱田雅静谦逊一番，叫胖子转达她的心意：请客人点菜。她是临时起意，才追到动物园，翻译并没跟随，所以沟通上有的小障碍。 邹主任和神枪手这才把脑袋扎到菜单上，也不看菜名，就看价目，专门挑贵的点。还是胖子厚道，在两个人点完菜之后，又问道：“樱田小姐有什么喜欢的，再点几个？” “我们日本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叫鸡素烧，里面的主料就是雪果山珍，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樱田雅静俏皮地眨眨眼睛。 胖子以为这丫头有意刁难，什么雪果山珍，根本就没听说过，我们中国地大物博，啥东西没有。 向服务员一问，服务员也连连摇头，胖子就急了：“樱田小姐，你能不能介绍详细点，我们两国对菜肴的叫法不一样。” 樱田雅静伸出小拳头比划了半天，胖子在一边给服务员翻译，终于那位服务员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蕨菜吧？” “先拿来叫她瞧瞧。”邹主任等得心急，连连催促。服务员很快端过来一小盘发好的蕨菜，樱田雅静连连点头：“就是这个。” 邹主任一脸鄙夷：“啥雪果山珍，原来就是蕨菜，我们平时根本就不愿意吃，这玩意太素，非得用肉啥的来搭配。” 樱田雅静则和胖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蕨菜的营养价值如何如何丰富，味道如何如何鲜美。 “樱田小姐，你们国人这么爱吃蕨菜，想必国内的销量和产量都很大吧？”胖子忽然问道，因为他回忆起来，在李队长家吃过一次蕨菜，不过是腌制的，听李队长说，这玩意山里有都是，以前挨饿的时候是救命菜，没啥吃的就上山采蕨菜，都吃伤了。 这两年粮食多了，所以大伙也都不怎么采蕨菜吃，只是偶尔尝尝鲜。 “可惜我们国家山地破坏严重，这些年很少有蕨菜了。”樱田雅静脸上露出遗憾 “好啊。”胖子一拍大腿，他终于找到从日本人兜里掏钱的途径：出口山野菜。这事在三十年前他就听说过，想不到今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看到胖子一惊一乍，樱田雅静连忙询问，胖子嘿嘿一笑：“樱田小姐，我们或许可以合作，我的家乡出产蕨菜，可以加工之后卖给你。” 樱田雅静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最后又归于平静。樱花株式会社原本是想打开中国的电器市场，不过发展得并不顺畅，主要是购买力还太低，如果能够通过农产品打开通道，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晚。 不过对于山野菜的具体行情，她也并不了解，需要回去之后进行市场调查，制定可行性报告，然后再来洽谈，现在说合作还言之过早。 胖子也算见过世面，察言观色之下，就知道这事急不得，于是呵呵一笑：“樱田小姐，我们合作的意向可以初步确立，也欢迎你到我们那里去考察资源。不过现在还早点，五六月份正好。” 樱田雅静望了一眼外表憨厚的胖子，心中颇有些赞赏：“这人的观念很现代，和绝大多数中国人不同，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胖子虽然不懂贸易，也从来没有坐过谈判桌，不过生活的那个时代信息大爆炸，耳濡目染，也能装模作样。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邹主任和神枪手小郦大吃大喝，品尝到痛快感；樱田雅静隐隐找到一条发展之路，有点兴奋；胖子又进一步发掘出大青山的一支潜力股，心情舒畅。 特别是当樱田雅静付账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邹主任和小郦更是眉开眼笑，胖子也偷着乐：这思想观念还真厉害啊。 详细说明了一下地址，胖子又写到纸上，这才放心。毕竟大青山太偏僻，别说外国人，中国人到那去了都不好找。 樱田雅静也客客气气地送上一张名片，胖子犹豫一下，出于礼貌还是接过来，其实他压根没想过要去日本。 双方愉快地分手之后，樱田雅静就立刻动身，准备回国，这件事必须向公司当面汇报。 胖子也就跟着回到动物园，在神枪手的引领下，去财务室领了五十块钱，算是赞助两只野猪的酬劳。 神枪手对胖子心存好感，说啥也要把他领回家。胖子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也就跟着去了。 郦元道家住的地方有点像四合院，好几户挤在一起，他是家里的老儿子，没成家，和父母住在一起，两个老人看到胖子也都很亲热，胖子也不好空手，就送上几斤松子，还有一挂金黄色榛蘑，也有二三斤，另外还有一坛葡萄酒。 很快，胖子就在屋里淘弄到好东西——书，而且是动物园专门喂养动物的书籍。胖子立刻如获至宝，像这样专业性技术性比较强的书籍很不好找啊。 跟神枪手一说，小郦痛痛快快地答应送给胖子，并说单位还有几本，明天都给胖子拿去。胖子心里这个美啊，接着又提出一个要求：能不能弄点麻醉剂、麻醉弹啥的？ 胖子觉得这次来得值了，跟动物园正好是对口单位，一定要搞好关系。 “胖哥，麻醉剂啥的不好弄，单位控制得挺严。”郦元道也面露难色，胖子当然理解，这个时代基本没有人敢动歪脑筋，单位里的事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官的不搂，下边谁敢瞎伸手？ “能不能找点借口，比如在我们那成立个专门给动物园提供野生动物的机构啥的？”胖子的脑瓜比较灵光。 “这样还差不多，名正言顺。不过我也就是个管理员，这事做不了主，得园长拿主意。”神枪手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明天找园长试试。”胖子则信心十足，而且想得很长远：或许这样就可以通过合法途径把大青山的那些野牲口保护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胖子的葡萄酒被摆上桌，正好适合小郦的父母饮用，胖子则和小郦整白的。 正赶这当，进来个老头找小郦的父亲下棋，一进屋就抽着鼻子：“有客啊，喝啥酒呢？”显然一点也不见外，是老熟人。 “老吴，你尝尝，这山葡萄酒味道很醇。” 那老头也不客气，把小郦倒的一杯葡萄酒接在手中，先嗅了几下，然后吸了一小口，并不咽下，在嘴里回味。 “还有点意思，原料不错，就是酿制不得其法，属于土法子，有点白瞎原料了。”老吴头说完，这才几口把葡萄酒喝干。 “谁还不知道你是酒厂退下来的技术员，整天到处卖弄，等吃完饭我好好杀你几盘。”小郦的父亲担心胖子面子上过不去，连忙转移话题。 胖子心里却根本没在乎，而且对老吴头还有点敬意：就凭这眼光，要是有人建酒厂，找他准没错。 第八十五章 国家正式待业青年 在邹主任和神枪手的引领下，胖子终于见到动物园的最高行政长官——何园长，此人四十出头，身材微胖，脸上一团和气，不愧叫何园长。 人家对胖子很热情，估计是看在那两只野猪的面子上，胖子坐在椅子上，慢慢聊起大青山的那些野牲口，从老虎说道黑瞎子，从野猪说道梅花鹿，而且都是切身体会，跟讲故事似的。 后来邹主任他们也跟着溜溜缝，别的不知道，闯狼窝的经历他们还是有的。 何园长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和野生动物打了一辈子交到，但是也没有听过这么邪乎的。 胖子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转移话题：“何园长，如果有可能，我们可以定期帮动物园抓捕一些野生动物，丰富这里野生动物的品种。” “这个主意不错啊。”何园长眼前一亮，沉思一阵之后，忽然问道：“黄良同志，你的户口是农村还是城镇？” “是农业户口，不吃供应粮。”胖子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可惜了，叫黄良却不吃供应粮。 “这样啊，我们动物园正好要招收一批临时工，我本来想把你招进来，现在看是不行了，必须得是城里户口才可以。”何园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显得颇有些为难。 “可惜了，临时工慢慢可以转正，开车的大张原来就是临时工。”邹主任也一个劲吧嗒嘴，可是那年头户口问题是硬件条件，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城镇户口就免谈，比如说复员军人分配工作，接班招工等等。 胖子心里却一点也不在意，他才不想参加别的单位，那样反倒会受到种种限制，自由空间就小了，肯定不能像现在这般逍遥。 他来这不是找工作的，主要是想给大青山的野牲口找一把保护伞，虽然不一定管用，但聊胜于无。 “园长，待业青年用不用城市户口？”神枪手也真心实意想帮帮胖子。 园长在桌子上翻出几张纸：“这个倒是没有限制，不过待业青年的工资待遇可是很低的，而且随时可以辞退，没有保障。” “这个不错啊，权力小义务就少。”胖子把条款看了一遍，心里比较满意，他只想拿这个做幌子，挂名就成。 “到你们乡里开个介绍信，然后拿来户口簿就可以了，待业青年审批的手续很简单，还有，每个月的工资是十二元多点。” “园长，工资可不可以不要，按照上交的动物算钱怎么样？”胖子不在乎那点钱，要是这个月让交两只黑瞎子，下个月交几只梅花鹿的，就毁了。 胖子的打算是，哪种动物资源丰富了，然后再给动物园弄几只。向梅花鹿、香獐子和紫貂啥的，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往外现，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那怎么行，按劳分配，这工资是你应得的。”何园长也有自己的打算：好家伙，你要是月月都成帮成伙地往我这赶野猪，我们一年的经费也不够啊。 胖子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不觉好笑：原来是麻杆打狼，两头着忙。于是也就点头答应：反正是待业青年，随时可以甩手不干。 紧接着，胖子才提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何园长，我们当地捕猎的风气还很盛行，我怕两三年就把山里的野牲口打没了，咱们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您看能不能想点啥措施？” 何园长皱起双眉：“你这个想法很好，野生动物是应该保护，可是我们没有这个权利啊，你们那里是山林，承包荒山应该归林业厅管。” “您给我开一封介绍信，我去省林业厅跑跑这事。我现在也算是动物园的待业青年，应该尽点义务”胖子兜了一个大圈子，这才是最终目的。 有了在县城的经验，胖子知道，要是没介绍信，根本就别想进去，县政府都不叫随便进，省里的大单位更是可想而知。 这次进城，他不是溜达来了，还是想完成包山头这项任务。本来还发愁怎么混进林业厅呢，想不到在动物园觅得良机，胖子如何不喜。 虽说胖子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待业青年，不过何园长还是大笔一挥，给他开了一封介绍信，最后卡上一个鲜红的公章，就像一张大嘴在向胖子笑呢。 胖子把介绍信装好，顿觉腰杆也挺直几分：那啥，现在咱好歹也算是国家正规单位的正式待业青年啦！ 经过这几个月的摸索，胖子总算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时代，必须得有组织，不然你有钱都不一定好使。 从动物园走出来，国家正式待业青年胖子黄良同志就赶往省林业厅。有了介绍信就是好使，他顺利地进入林业厅办公的那座四层小楼。 在接待室，一个文质彬彬的工作人员接待了胖子，说明来意之后，那人明显比县里林业局的同志要客气得多，没有给胖子乱扣“梁山泊、瓦岗寨”的帽子。 不过胖子最终还是失望而归：国家还没有出台承包荒山等方面的文件，没有这方面的先例，就不能执行，一切都得按政策办事。 失望地走出林业厅，胖子站在大门外的报亭旁一个劲抽闷烟，久久不愿离去。承包山头的愿望就像是肥皂泡，看得见，不敢摸，真叫人揪心啊。 无意间抬眼看看报亭里面张贴的报纸，胖子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他看到的是一篇介绍“小岗村”的报道，这个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发源地，如今正是大肆宣传的时候。 “人家能分地，我们就能分山头。”胖子狠狠把烟头扔到地上，他忽然下定决心：和靠山屯的父老乡亲联合起来，一起承包大青山。 胖子以前一直想自己干，碰了几次壁之后，终于明白过来这个目标一时半会还无法实现，国家没有出台这方面的政策不说，就算有，以大青山方圆几百里的面积，也不是胖子一个人能吞下的。 个人的力量不足，那就只有发挥集体的力量，可以考虑搞股份制，大家投资入股，然后按股分红。 啥事都要有先例，没有正规的合同，可以考虑和乡里签订一个秘密合同，只要村里、乡里都签字，参加承包的村民都按手印，合同照样有效。 胖子越想越激动，一片美好的蓝图渐渐在脑海中勾画出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偏偏有人上来捣乱。 “同志，这个烟头是你扔的吧，罚款一角！” （改革开放承包荒山第一人：李金耀。福建省仙游县莲井大队马山的护林员。早在1979年就和乡里秘密签订了1200亩山地的承包合同。1981年12月8日，《人民日报》二版头条以《开发荒山的大胆试验》为题，报道了李金耀自筹资金承包荒山取得成功经验，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1983年初，中共中央印发第一号文件，对农民承包荒山、荒水、荒滩进行开发性生产的做法从政策上给予界定，山地承包开发浪潮这才迅速掀起，波及全国。1987年，62岁的李金耀就倒在自己洒下汗水的山坡。致敬！） 第八十六章 老头丢马 胖子一惊，连忙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严肃的老太太就站在身后，胳膊上带着个红箍。 摸摸后脑勺，胖子把烟头从地上捡起来，刚才太激动，忘了这茬。从兜里掏出一角钱递过去，老太太这才面色稍和：“看你态度不错，罚五分。”说完，一丝不苟地给胖子撕票、找钱，然后，炯炯的目光又盯住马路对面一个大声咳嗽的男子。 胖子伸伸舌头，转悠开去，然后就找了几个大菜市场进行调查，除了国营的以外，胖子也发现一些卖菜的个体户，不过一个个都跟小偷似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就心虚，甚至连他们本人都没有自信。 这个时代，是国营单位一手遮天的时代，个体经济很叫人瞧不起。 “不知道我算不算一个单干个体户？”胖子心里自嘲地问了一句。 把鸡蛋和鹿角出手之后，胖子又找了一家大商店去购物，奇奇临来的时候就给他布置任务，一样都不能少：彩粉笔、黑板擦、大圆规，三角尺啥的还好说，最变态的就是还要一块大黑板。 好家伙，胖子要是没有木盒，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个庞然大物弄回去。不过人家奇奇毕竟是为了学校着想，这个积极性不能打消，更何况还有大辫子的原因，胖子怎么也得表现出对教育事业的支持啊。 完事又跑了一趟书店，除了胖子想买的果树种植方面的书籍之外，剩下的都是儿童读物。好在这个时侯的书便宜，几分钱，顶多一两角钱一本，还在胖子的承受能力范围之内。 整整一个礼拜之后，胖子终于回到靠山屯。遥望熟悉的大青山，竟然已经微微透出一片绿意，胖子的心情立刻变得格外清爽。 承包山头的事他先不准备跟村里人透漏，现在大家还意识不到大青山到底能给他们创造怎样的财富，胖子准备用实际行动来说话，事实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尤其是农民，最相信事实。 到了村口，胖子把东西整理出来，也跟小山相仿。把黑板翻过来，东西放到上面，然后把大黑板往后背上一背。好家伙，整个道路都被胖子平推。 “原来是胖叔啊，快放下，我们帮你拿。”二肥子领着一帮半大小子刚放学，看到迎面来了一个怪物，都围上来，蹲在地上围成一圈，歪着脑袋看，终于从黑板下面那个魁伟的身躯上认出胖子。 把东西一分，胖子夹着黑板，后面跟着一群屁颠屁颠的半大小子，浩浩荡荡回到家，奇奇已经放学，大辫子也下班，正在做饭，看到胖子的身影，奇奇立刻吊到他的脖子上：“胖叔叔，奇奇想你了。” 正在胖子心里暖流荡漾之际，听奇奇又说道：“我做梦都梦见你给我买的东西了。” “你是想胖叔叔的人，还是想胖叔叔买的东西啊？”胖子一副苦瓜脸。 “嘻嘻，都想。”小奇奇从胖子怀里落到地上，指挥着二肥子他们把东西都归拢好。 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然后拿出一件衣服递给大辫子，是一件白色的的确凉衬衫，胸口绣着一朵ju花，淡雅大方，看着大辫子脸上的表情跟奇奇差不多，胖子就知道自己的眼光还不错。 等吃饭这空当，胖子去了一趟鹿场，老革命正扯着嗓子在那嚷呢：“咕咕咕——”然后把脖子上挂的哨子塞到嘴里，嘟嘟嘟地吹起来。 不一会，远处山坡上就鸡潮汹涌，在五花大王的率领下，近千只小鸡都一溜小跑赶回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劲头十足，场面相当壮观。 老革命打开栅栏门，手臂一挥，呼噜噜，小鸡进栏。夕阳的余晖倾洒在老革命笔直的腰杆，影子拉得老长，看起来竟然透出几分雄壮。胖子使劲拍拍脑门：“鸡王啊！” “您老真厉害，简直就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胖子挑起大指。 “少忽悠，千军万马指挥不了，指挥个千头八百小鸡子还凑合。”老革命看到胖子，也显得特别高兴：“小子，告诉你个好消息，香獐子配上了，咱们啥时候掏麝香啊？” “一回来就有喜事啊！”胖子也挺高兴：“这次进城，还买了不少伤药纱布针管子啥的，看来没白预备，对了，还有麻醉剂，这玩意可不好弄，我为了这个，把自己都卖给动物园了。” “二柱子放鹿还没回来？”胖子看到鹿栏里面空荡荡，就连三只香獐子也没影，不由问了一句。 “往天这时候也该回来了？”老革命往北边山上望了望，终于看到鹿群开始露头，一个个慢悠悠地跑着，优美的身躯在夕阳中就像一幅画。 二柱子却是一路飞奔，老远就喊：“香獐子丢了！” 胖子一听，脑袋里嗡得一下子，撒丫子就迎上去：“柱子，咋回事？” “那只公的——就是叫香香的那个——跑没影了——”二柱子收住脚，胸口快速起伏，上气不接下气地向胖子禀报。 “我——我想去追，可是又放不下鹿群——哎，眼睁睁从眼皮底下跑进大林子！”二柱子使劲拍着大腿，一脸内疚。 胖子也明白了，这事不怪二柱子，想不到香香平时看起来温顺可人，竟然当逃兵，说跑就跑，这深山老林的，跑了就没法找。 喜悦的心情也被香香带走了，安慰二柱子几句，胖子就跟着老革命回家，一边走一边吃宽心丸：“幸好小香香揣上崽子。” 老革命却一脸沉思，没有胖子的那种患得患失，一边走还一边吧嗒小烟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回到家，饭菜已经上桌。胖子耷拉着脑袋，很少见的没胃口。大辫子很快就察觉到异常，低声问了句：“咋了？” 胖子瞟了奇奇一眼，伏在大辫子耳边说：“香香跑了。” 不料奇奇的小耳朵和胖子一样尖：“香香，我的香香怎么能丢呢，香香公主不是就没有爸爸了吗，好可怜啊——” 一边说，眼泪一边成双成对往下掉，胖子心里一痛：奇奇这么说，估计是联想到她自己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那得多坚强啊。 大辫子连忙上前安慰，奇奇哭着哭着，忽然又不哭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气呼呼地说：“都是怪叔叔和孙爷爷不好，整天叨咕着要掏香香肚子里的麝香，香香能不害怕吗，当然要跑了——哼，我再也不理你们啦，小玉姐姐，咱们现在就去找香香。” 说完，拉着大辫子就往外走。外面都黑天了，大辫子当然不能跟着她一起胡闹：“奇奇乖，也许明天香香自己就回来了呢。” “真的吗？小玉姐姐你不会骗我吧，老师可不能撒谎。” 看着奇奇满含期望的目光，大辫子一时无语。 “嗯哼——”老革命响亮的咳嗽声响起，显然有话要说，看到连奇奇的目光都投射过来，老革命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个老头丢马的故事你们都听说过没？” “塞翁失马，哈哈，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塞翁失马，我胖子丢麝，一样一样。”老革命一句话就叫胖子从炕沿蹦到地上，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冷静，要冷静。”老革命两手向下虚按：“我是说存在这种可能性，现在正是香獐子发qing季节，这家伙有可能跑回山里打野食，至于能不能回来，那还不好说。” 奇奇转动两只大眼睛：“香香一定会回来的。”语气竟然无比坚定。 “吃饭！”胖子也大吼一声，胃口重新大开。大辫子白了他一眼，端起菜盆往外屋走。 “不叫吃饭，这惩罚太重了吧？”胖子刚抄起筷子，菜盆就没影了。 “傻样，我去热乎一下。”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折腾了半天，饭菜都凉了，还是小玉心细，奇奇，向你小玉姐姐多学习一下哈。” 第八十七章 添人进口 春风扯着嗓子一抽，几天功夫，地面上的小草就冒芽，远远望去，山坡上一层新绿，就跟铺了一层绿毯子似的。 憋了一冬天的树木也开始恢复生机，有的抽芽，有的长出毛茸茸的毛毛狗，有的先冒出花苞，各显神通，迎接春天的到来。 大地里已经有人开始整地，老牛拉着犁铧，慢吞吞地搂劄子，也有人用马车往地里送灰送粪，那年头还不兴用化肥，使用的都是粪肥和草木灰。 胖子望着大青山，心里却有点不安稳：香香失踪十多天了，还不见影，估计是回不来了。 把鸡场里的鸡蛋拣了一遍，竟然有六百多。现在鸡场里的小鸡已经全面开张，每天的产蛋量都在增加，能达到七八成，这是最近几天唯一令胖子还能高兴起来的事情。 大鹅也开始下蛋，虽然数量远远不如鸡蛋，但是胜在个大，一个鹅蛋能顶上三个鸡蛋。 不远处的山沟里有条小河沟，这帮大鹅成天就长在那，不过大鹅一般都是早晨下蛋，即使有几个中午下的，也都大老远跑回鹅架，下完蛋再走，表现实在可圈可点。 胖子心里暗暗得意：“幸好有这个宝贝盒子，要不然这一天好几百只蛋，装运都是麻烦事；靠山屯的道路又不好走，如果用马车往外运，恐怕得颠哒坏不少。” 可是有了木盒就不一样，把鸡蛋鹅蛋往里面一装，愿意啥时候卖就啥时候卖。 不过为了做幌子，胖子还是挎着俩鸡蛋筐进村，沿途碰到的人都羡慕不已：“胖子，收成不错啊。” 也已经有人暗暗打算：等再暖和一些，一定也多孵点蛋，今年多养点小鸡，来年咱也成筐拣鸡蛋。 要不怎么说榜样的力量无穷大呢，胖子要的也是这种效果：农民的思想都比较稳当，或者说有点保守，只有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能叫他们相信。 在承包山头这件事上，胖子之所以一直没付诸行动，就是准备用事实来说话。 进了自家院子，大花它们就哼哼哼地冲上来，这些家伙鼻子灵，有一天奇奇给了它们几个打破的鸡蛋，结果就记住这个味了。 胖子一边用脚扒拉它们，一边冲进屋，把鸡蛋往外屋一放，然后就上炕歇着，顺手抄起一本书学习着。 这本书里就有介绍紫貂的内容，胖子也终于明白，紫貂怀孕的周期很长，受精卵有一个滞育期，需要八九个月才能产仔，话说人才十月怀胎啊。 正看得入神，就听外屋传来啪得一声轻响，要不是胖子听觉灵敏，还真不容易发现。 蹑手蹑脚走下地，透着门板上的缝隙往外一看，只见毛毛手里捏着个鸡蛋，伸出一根指头插进蛋壳，然后拔出来放到嘴里吧唧几下，露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马上又贼眉鼠眼东张西望几下，把蛋壳举到嘴上面，仰着脸往嘴里倒。 果然是家贼难防，看到毛毛喝完一个生鸡蛋，又伸出猴爪去抓，胖子使劲咳嗽一声，推门出去。 毛毛跟没事人似的，背着两只猴爪，抬着小脑瓜，圆溜溜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看着胖子。 “偷鸡蛋吃还装相。”胖子又气又笑，将毛毛被到身后的猴爪拉到身前，怪了，两爪空空，并没有鸡蛋壳。 胖子眼珠一转，弯腰在筐上边找了一下，然后拿起一个外壳粘着一条蛋黄的：“小毛毛，你真是猴精啊，这回看你——” 话还没说完，毛毛已经推门冲到外边，畏罪潜逃了。 “毛毛——”奇奇的欢呼声在院子里响起，这丫头也放学了。胖子有点小郁闷：毛毛的主子一回来，估计收拾不了它了。 奇奇把书包往毛毛脖子上一跨，然后就直奔仓房，这些日子，随着阿紫肚皮不断增大，小丫头对它的关注程度也与日俱增。 “啊——阿紫生小宝宝了！”仓房里传出小奇奇的一声欢呼。 胖子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迈开大步直奔仓房而去，到了门口又来个急刹车，猛然想起书上的记载：紫貂在哺乳期间，不能随便有人接近，要是受到惊吓，甚至会把刚生下来的幼崽吃掉。 “奇奇，生了几个？”胖子压低声音问，大辫子也把身子凑过来，俩人躲在仓房门口，跟做贼似的。 “一、二、三，一共三个，哈哈，光溜溜的，还没睁眼睛呢。”奇奇通报着里面的情况，胖子越听越是激动，噔噔噔跑到屋里，拿着几个鸡蛋跑回来：“奇奇，把鸡蛋给阿紫吃，补补身子。” 旁边传来毛毛的吱吱声，它就是不会说话，不然估计非指着胖子的鼻子喊“偏心”。 胖子也没工夫搭理它，随手塞给毛毛一个鸡蛋：“一边先吃去。” 好半天，奇奇才抿着小嘴从仓房走出来：“阿紫当妈妈可高兴了，一个劲舔小宝宝。” “我看你好像也挺高兴，今后阿紫就得你照顾。”胖子其实心里更开心，但是也没忘了给奇奇分配任务。 “好的，阿紫要喂小宝宝，当然得多吃点好吃的——毛毛，你怎么也跟着吃鸡蛋。”奇奇看到毛毛仰脖喝鸡蛋，十分有趣。 毛毛把空蛋壳一甩，立刻被二花抢了去，看来虽然都是奇奇的手下，待遇上还是有差距。 几个人正要欢欢喜喜进屋，就见老革命从外边溜达回来：“胖子，好事啊，今天二柱子放鹿回来，你猜怎么着——” “孙爷爷，是不是香香回来了？”奇奇飞跑过去。 老革命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一下：“对喽，奇奇真聪明。” “那啥，领回个老婆没有？”胖子得陇望蜀，真想当塞翁啊。 “领是领回来一个，就是——” 老革命还没等说完，胖子就使劲一拍大腿：“香香真是好样的，纯爷们！” “不过新来的那只眼生，不肯进栏。”老革命总算是把话说完。 “没事，有奇奇在这，只要她一出马，没有摆不平的动物。”胖子心里这个乐啊，想不到香香真回来了，这些天把他惦心的啊。 奇奇正想去瞧瞧香香呢，二话不说，跟着胖子就往鹿场跑。胖子一看小家伙跑得太慢，回身把她扔到肩膀上，扛着奇奇风驰电掣而去。 (抱歉：上午有几名书友加群，因为满了没进来，特又建立一个新群，呵呵) 第八十八章 掌勺的 一只比香香稍小一些的香獐子站在离鹿栏几十米的地方，它机警的仰着头，大眼睛东张西望；而香香就在它的前面，不时地用脑袋拱拱这个新伴侣。 “香香——”奇奇老远就张开双臂跑过去，香香也优雅地跳着迎上去，从欢快地舞步上可以看出，它现在的心情很不错。想想也是，家里有一个，外边又领回来一个，能不高兴吗？ 新来的那一只则显得有点紧张，向后跳开一段距离，而在这个时候，奇奇已经抱住香香的脖子，用脑袋和它顶架。 香香的豁嘴唇当中伸出一只小舌头，在奇奇的脸上舔了几下，舔得奇奇痒痒的：“咯咯——香香你跑哪去了，我都担心死了，怎么不把你的新朋友介绍给我呢？” 胖子和老革命、二柱子并排站在一起，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头都荡漾着一股脉脉的温情。 “这是天分，别人谁也学不来。”老革命不由感叹一句。 胖子心里也早就有一个疑问：小奇奇到底是原本就有这种魅力，还是穿越回来之后才拥有的？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胖子有切身体会，他的身体也被重新改造。 奇奇已经放开香香，然后领着它走向新来的那一只。虽然它还有点眼生，怯怯地退了几小步，不过还是渐渐对奇奇信任起来。 当奇奇的小手拍在它脑门的时候，也就不再挣扎：“真漂亮，叫你什么好呢？” 奇奇有点发愁，转着大眼睛给这只新成员命名，这是她的专利，别人没有这个权利。 “香香，小香香，香香公主——有了，就叫你春香吧，你是春天来的。”奇奇还真不错，想到一个很适合雌性香獐子的名号，看来她起名字的水平也在不断实践中提高。 “春香，嗯，也不错，起码以后的三只不用担心名字问题，不过，好像叫秋香好一些，名气大啊。”胖子笑呵呵地和身边两个人探讨，一说秋香他就想起唐伯虎，而且是周星星同学版的，心里当然乐呵呵。 奇奇把香香和春香领进畜栏，小香香和香香公主似乎有点抵触情绪，不过这些就不归胖子操心，就由香香去头疼吧，有本事勾三搭四，就应该有本事摆平。 临走的时候，老革命忍不住又追问一句：“胖子，啥时候取麝香啊？现在天气不冷不热，有利于恢复伤口。” “现在就缺一个挖耳勺了。”胖子笑呵呵地说，有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意思。这个东西技术含量挺高，大小、材质、弯曲程度等等都挺有讲究，主要是没有现成的样子，所以胖子一直没有动手做。 “早知道你小子会偷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老革命从兜里掏出一个弯柄小勺，看起来十分小巧精致。 胖子把小勺拿在手中，这才发觉竟然是用木头刻成，表面打磨地十分光滑，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这是黄梨木雕的，用几十年都不会损坏，足足花了我三天时间。”老革命脸上现出一股傲然之色，那是信心的展现。 “是不是小了点？”胖子有意打击一下对方的“嚣张”气焰。 “说你是棒槌就是棒槌，你就动嘴的能耐。这是我仔细观察香囊开口大小，再根据以前摆弄整个香囊的经验，研究里面的构造，才设计出这个专用工具，绝对能经得住实践检验，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老革命不愧做过领导工作，说话都上纲上线，竟然能联系到时下最流行的真理大谈论，不过确实有道理，胖子想鸡蛋里挑骨头都不成，人家这鸡蛋里面还没孵成小鸡崽呢。 “您老真是高，明天就由您亲自掌勺。”胖子挑起大指。 “我掌这个勺，你现在也回家去掌饭勺，好好弄俩菜，咱们喝二两。”老革命心中充满欢喜，他觉得自己来到胖子这，算是来对了，越活越高兴，越活越年轻。当初老伴还不同意，哪天把她也接来，干脆在靠山屯安家也不错。 第二天一早，胖子等人早早就来到鹿场，王三炮也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这次意义非凡的活动。二柱子先把鹿群带出去放牧，奇奇则把香香单独留下。 胖子取出一支玻璃针管，刚才已经用热水煮过，进行了消毒处理。这年头还没一次性注射器，都用水煮消毒。 “三叔，这支香獐子能有多重？”胖子得根据体重来抽取麻醉剂。 “也就二十斤上下。”王三炮目测一下，根据常年摆弄野牲口的经验，差不上一斤二斤。 胖子把麻醉剂上面的封口敲掉，根据针管上的刻度开始抽药，看着还剩下的少半管，胖子咂咂嘴：“剩下的可惜了，你们谁要不要试试？” “你自己来吧。”大辫子抿嘴笑着：“快点，一会我和奇奇还得上学校呢。” “不行，我要全程监督。”奇奇还不放心。 胖子凑到香香跟前，在它屁股蛋上扎了一针，前面有奇奇安抚，香香也没有太大反应，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不大一会，药效发作，香香在几个人的搀扶下，慢慢倒地。胖子和王三炮各抓住香香的两腿，将它仰面朝天，肚皮也朝天。 老革命的小勺早就消好毒，他伸手抓住香囊，慢慢将囊口捏开，香气顿时扑鼻而来。老革命忍住喷嚏，慢慢把小木勺顺着囊口探进去，动作轻巧，比挖耳朵还小心。 旁边几个人也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王三炮打了一辈子猎，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小心地转动木勺，老革命干巴巴的手掌异常稳定。看他慢慢往外抽取勺子，大辫子连忙把手里的一个饭碗凑到囊口。 黑糊糊的麝香被老革命掏进碗里，胖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新鲜麝香，只见碗里黏黏呼呼，颜色漆黑，不过香气浓烈，甚至有点刺鼻的腥臊。 “这就是麝香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又亮鞋油呢。”胖子忍不住赞叹一声。 老革命也没工夫理他，一下一下，小心地把香囊里面的麝香掏干净，竟然有小半碗。然后在香囊口涂上点药膏，就算完工。 众人长出一口气，整个过程比想象中还要简单。胖子看到香香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活动，于是笑道：“这下香香可亏大了，睡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的宝贝没了。” “哼，这些天要给香香多吃点好的，补偿损失。”奇奇摸着香香的耳朵，看到它慢慢睁开大眼睛，心里这才安稳下来。 第八十九章 桃花朵朵开 香香在畜栏里休息了几天，喂了点精饲料，胖子又从书上查找一通，说是喂点食盐有利于食草动物生长，于是又每天给香香加点盐。 看到香囊口也没有出现发炎的情况，胖子这才放心。取出来的黑鞋油——那啥，是麝香，放置在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已经变成深黄色的粉末，里面还有一些黑色的块状颗粒，王三炮说这叫当门子，是麝香里面的精华。 老革命估摸一下，这些干麝香能有二三钱，按照一钱五十块计算，估计能卖上一百五十块钱左右。 胖子心里小小激动一把，不是为了这一百多块钱，主要是为了将来广阔的前景：这要是有十头雄性香獐子，每年采两三茬，那将是多大的效益啊。 而且香獐子以草食为主，饲养的成本很低，绝对是理想的养殖对象。 另外还有一件事叫胖子，甚至村里不少人都欢欣鼓舞：果树苗都发芽了，竟然没有一棵死苗。 因为这个，买苗三人组着实受到一番表扬。每一株果树都是血汗钱，所以购买果树的人家才会像眼珠子似的爱惜。当初没舍得买果树的人也都看着有点眼馋，只是不好意思再张口叫胖子去买苗。 随着春天的到来，梨树长出嫩叶，桃树上更是冒出粉红的花苞，并且不断长大，站在树下，就像星星点点的火星，随时有可能把人们的希望点燃。 一夜春风吹过，桃树竞相开放，虽然树枝还显得有些纤细，但是代表着累累硕果的花朵终于开放。 胖子站在果园边上，手里夹着小烟卷，眯缝着眼睛望着眼前的桃花，虽然花朵还不够茂盛，但是开得很有朝气。 在购买果苗的时候，田苗旺曾经说过：今年桃树就可以少量挂果，来年就正式进入果树的壮年。 从开花的情况来看，似乎密度很大，恐怕这头一年就不能少结。 盛开的桃花当然免不了吸引来能飞的昆虫，野蜂子嗡嗡嗡，透出一股兴奋劲。刚开春，蜜源很少，也难怪它们这么高兴。 除了金黄色的蜜蜂之外，胖子竟然还发现数量众多的大蜂子，身上黑白两色，个头壮实，比大拇手指盖还要大出一圈，扇动翅膀的声音也格外起劲，那形象叫胖子联想到熊猫。 蝶类也不少，扇动翅膀翩翩而至，优雅得跟一个个小妖精似的。胖子以前就看过那种最常见的白蝴蝶，这回可开眼了：大的、小的、五颜六色，叫人眼花缭乱。 “哇，这桃花真美啊——”身后传来一声惊叹，胖子一回头，就看到奇奇夸张地瞪大眼睛，小嘴张到最大限度。 大辫子的目光望着眼前的花海，也有些迷离，桃林美丽而充满生机，任谁见了，都难免忘情。 胖子怦然心动：要是采一枝桃花插在大辫子的发间，到底是花美还是人美呢？ 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句话十分自然地出现在胖子脑海里，仿佛不是想出来，而是它自己冒出来一般。 大辫子终于察觉到胖子滚烫的目光，羞涩地浅笑，如同花开：“黄大哥，这里真像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胖子的心中豁然开朗：为什么会一下子喜欢上这个小山村，为什么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原来如此啊。 奇奇领着毛毛跑进桃林，胖子刚想叮嘱她小心蜜蜂，可是一想到她的特殊能力，也就不再多嘴。 毛毛显得很兴奋，嘴里吱吱乱叫，有点手舞足蹈，难道它也知道，开花之后就会结果，就可以吃上水灵灵的桃子？ “胖子，看看谁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远远飘过来，胖子连忙把目光从大辫子的俏脸上挪开，只见车老板子从村子方向大步走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田老哥——”胖子眼尖，看到那个男的正是田苗旺，忍不住欢呼一声，飞跑上前。 抓住田苗旺粗糙的大手，使劲握了几下：“老哥，我估摸着你快来了，刚才心里还念叨你呢，想不到马上就看见人影。” “哈哈，兄弟你这是念得拘魂咒，我哪敢不来啊。”田苗旺在胖子的大胖手上拍几下，也显得特别高兴。 自从把树苗卖给胖子他们之后，田苗旺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生意伙伴，所以桃树一开花，立刻就过来查看，顺便指点一下果树的田间管理。 大青山因为海拔的原因，季节比起山外还要晚几天，所以他来的时候，胖子家的桃林刚刚开花。 “这是俺老闺女田青青，在农技校学过几天，还没分配工作呢，技术比我还在行，所以就跟着来了。以后我要是脱不开身，就可以叫她来帮忙。”田苗旺一指身后的那个大姑娘，给胖子介绍。 “欢迎啊。”胖子打量一下田青青，中等个头，长得挺水灵，小脸团团呼呼，紧紧邦邦，透着一股青春健美，年纪也就是和大辫子相当。 大辫子立刻迎上去，俩人互相介绍一下，然后就想跟着走进桃林。田苗旺又向胖子问道：“树苗成活率咋样，能不能达到九成？这次我又专程给你拉来二百棵树苗，准备补苗用。” “补苗好像不用，不过树苗拉来就不能再拉回去，算我买了。”胖子乐呵呵地说着。 “不用补苗，都活啦？”田苗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胖子点点头：“老哥的树苗质量好，我们靠山屯的风水好，这两好合一好，树苗一高兴，就全活了。” 田苗旺也被他说得哈哈大笑，然后迈开大步，走向桃林。一般说来，树苗因为水土原因，在移栽之后，成活率都达不到百分之百，难道真是这里的水土特别适合果树成长？ 刚走到桃林边上，就见田青青从里面钻出来，胖乎乎的脸上也写满疑惑：“爸，这花比咱们家那些坐地苗开得还好，按理说移栽之后，肯定要有一个缓苗期啊？” 胖子心里忽然一动：哦——明白了，肯定是和运输方式有关，这些树苗都是用宝盒运回来的，看来这盒子还有许多没发现的秘密。 通过宝盒，胖子和奇奇的身体机能得到改善，果树苗能茁壮成长也就不奇怪。 “而且这里的昆虫好多，可以充分授粉，结果率一定会很高。”田青青望着闹闹哄哄的蜜蜂蝴蝶，又说出了一个有利于果树生长的消息。 田苗旺也羡慕地点点头：“不错，咱们家那树上蜂子少，苍蝇多，哪像这里，全是传粉好帮手。只是有点可惜，白白开了这么多花？” 胖子不免有点纳闷：这花开得挺好，咋还会白开呢？ 第九十章 奇奇的特种部队 “果树就跟人一样，现在它们还像娃娃，你叫它扛麻袋，一下子就压坏了。头一年坐果，留上十个二十个的就行了。” 田苗旺望着花海般的桃林，那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胖子挠挠脑袋，然后一个劲地点头。他忽然有一种感觉：无论啥事，只要倾注进自己全部感情，就一定能做好，就向王三炮、车老板子还有眼前的田苗旺，都是这一类人，那我自己又算啥呢？ “等坐果之后，一定要把多余的青果掐掉，还要注意留果的分布，别集中到一根枝杈上。如果等它们自然掉落，消耗的养分就太大了。”田青青开始进行具体的技术指导，胖子、车老板子认真倾听，尤其是胖子，深知技术的重要。 “等我把买果苗的人家都召集过来，好好给大伙讲讲课。”胖子想得比较周到。 田青青的脸上稍稍有点难为情，她一个姑娘家的，还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话。向田苗旺望了一眼，看到老爹向她微笑点头，满含鼓励，这才点点头： “我也说不好，就算大家一起研究吧。” “我回村叫队长用大喇叭喊人。”车老板子扔下一句话，然后一溜烟地跑回村，胖子笑呵呵地说：“老哥，咱们先到那边歇一会，我鸡场、鹿场那还有屋子呢，咱们喝点茶水唠唠嗑。” 刚要走，就听大辫子一声惊叫：“奇奇——” 胖子一看，可不得了，奇奇从桃林跑出来，身前身后、脑瓜顶上围着黑压压一群蜂子，嗡嗡嗡的声音听着瘆人。在这支大部队前面，是飞跑的毛毛，小家伙连滚带爬，龇牙咧嘴，极为狼狈。 野蜂子的毒性很大，以前山里也有因为惹恼了蜂群，被活活蜇死的事例。 “奇奇快跑。”大辫子喊了一声，飞跑着向奇奇迎上去。 “回来——”胖子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拉住她的胳膊：“你要是去了才危险呢。” “你——你咋不去救奇奇！”大辫子恼了，奋力挣扎，不过根本逃不脱胖子的熊掌。 “慌啥啊，你没看到奇奇还乐呢吗。”胖子的视力绝佳，很快就发现奇奇挥舞着两个小胳膊，脸上笑得十分开心，再联想到她的特殊能力，胖子就知道这群蜂子现在已经变成奇奇手下的小兵。 毛毛逃命般地跑过来，吱溜一下躲到胖子身后，从他的两腿之间向那边张望。 大辫子揉揉眼睛，等奇奇又跑近一些之后，这才看清，连连以手抚胸：“吓死我了。” 胖子也不知不觉被她这个动作吸引，往她的胸脯上瞄了一眼，心中暗道：发育不错嘛，不知道—— “这女娃子竟然不怕野蜂子！”田苗旺的声音传过来，从他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上，可以想象出内心的惊骇。 “这小丫蛋子，就喜欢招蜂引蝶、招猫逗狗啥的。”胖子本想把奇奇招老虎的事说说，又一想还是不说的好。 “两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飞呀飞呀——”奇奇一边唱着歌谣，一边向这边蹦达过来。 “别过来，蜂子不蜇你，难道还不蜇我们啊？”胖子连连摆手，好家伙，都是大个的土雷子，蜇一下真要命啊。 “嘻嘻，那我跟它们去，到巢里找蜜吃。”奇奇又提出一个异想天开而又骇人听闻的想法。 “赶紧把你的部队解散，好家伙，简直是恐怖组织。”胖子急赤白脸地嚷嚷起来，这事可不是闹笑话，你去抢野蜂子的粮食，不跟你玩命才怪呢。 奇奇的小脸上露出悻悻之色，摇摆两只小手：“明天再玩，你们都先干活去吧。” “嗡嗡嗡——” “还不走，再不走我就生气了。” “嗡嗡嗡——嗡嗡嗡……” 奇奇摊开两手：“胖叔叔，我也没办法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胖子也没招：“奇奇，你要是赶不走它们，以后谁也不敢跟你玩了——你看，连毛毛都被吓跑了。” “哇——”奇奇小嘴一咧，哭了，刚才还指挥千军万马，一转眼就哭鼻子，果然不愧是小孩子。 “你叫奇奇吧，先别哭，上那边屋子里躲一阵，蜂子应该就散了。”田青青因为专业的原因，平时也喜欢研究蜜蜂，于是就给奇奇出主意。 胖子看到这时候鸡场鹿场都是空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也就同意。 奇奇进屋呆了一会，外面的蜂子总算是散了，小家伙也直挠头，可怜兮兮地说：“以后不能上果园啦。” “没事，这次是蜂子太多，等开完花就好了，不过以后尽量还是离花丛远点。”田青青摸着奇奇的小脑瓜安慰着，这个小姑娘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不大一会，车老板子就领着一大群人来了，足有四五十号。胖子一看，心里纳闷：买树苗的才十几家，怎么里面还有一多半没种果树的呢？ 出了屋，大伙跟田苗旺爷俩打完招呼，胖子才明白过来：原来都是奔着田苗旺拉来的那二百棵树苗来的。 不少人看到树苗全活了，心思也都跟着活泛起来。田苗旺开着拖拉机一进村，车里的树苗就被盯上了。 狼多肉少，最后大伙一致要求胖子再去跟田苗旺跑一趟，多运些树苗回来。 胖子倒是不在乎跑腿，不过田青青却红着脸站出来：“我有话说。” 声音太低，大伙正嚷嚷的欢呢，谁也不在意。胖子清清嗓子：“都先别吵吵了，田姑娘有事说。” 胖子的嗓门浑厚，四下里立刻鸦雀无声，田青青定定神：“现在树苗都发芽开花，过了移栽的最佳时机，还是等秋后好一些。而且今年这些都是入冬栽的，成活率特别高。” 人们一听也在理，只好暂且作罢，不少人心里都暗暗后悔：没赶上热乎的啊。 不过，大伙还是跟着田苗旺爷俩去了果园，田青青讲，田苗旺实践操作，从施肥打枝，到除虫疏果，有理论有实践，大伙听得特别解渴。 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胖子连忙张罗着回去吃饭，一找大辫子，早就不见影，估计是回家安排伙食。 胖子不由咂咂嘴，心里老敞亮了。 第九十一章 采薇采薇 薇亦柔止 经过一个春天的忙碌，不知不觉已经进入阳历五月份。家家户户的大田都种完，绿油油的麦苗已经长出一寸多长，一片一片，就跟披着绿毯子一样。 靠山屯的乡亲们也终于缓一口气，庄稼种到地里，心里也都安稳不少，只要雨水调和，铲趟都跟随上，今年又是一个丰年。 不少人家已经开始磨锄，为铲头遍地做准备。而这个时候，胖子却挑了一个礼拜天，领着一伙人进山了。 大部队浩浩荡荡，男女老少都有。就连李队长都被胖子硬拉来，王三炮背着猎枪保驾护航，祖上是参把头的车老板子也跟着，另外还有大脚嫂和两个妇女。 当然还少不了大辫子和奇奇，大小俩姑娘还没有采野菜的经历，一定要跟着过过瘾。 李队长看着这支更像是野游的部队，没好气地向胖子嚷嚷：“不就是采个野菜吗，还至于这么兴师动众，胖子你要是馋了，我们家还有腌的蕨菜，晒干的薇菜。” 胖子嘻嘻一笑：“这是大事，得您老亲自挂帅，回家我好好犒劳你们。” “得了吧，别提吃野菜，那些年挨饿都吃伤了，好家伙，上顿野菜糊糊，下顿野菜团子，现在想想胃里还反酸水。”李队长连连摆手。 “那是你的吃法不对，等回去我给你露两手。”胖子信心十足，以前没有油水没有肉，野菜当然难以下咽，要是到三十年后，想吃还都不好买呢。 “胖子，你到底有啥打算，说出来也叫我们心里敞亮点，是不是去省城的时候，看到山野菜值钱了？”车老板子脑瓜比较灵光，隐隐猜到点什么。 其实胖子在省城的农贸市场也真打听几种山野菜的价钱，也算不低，不过就是销量不大。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人们刚刚才“吃得饱”，还没有达到“吃得好”的水平。 如果只是在本地销售，估计顶多也就是能换俩零花钱，经济价值不大。 看到胖子微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几个人索性不问，话题渐渐转到果树上。 这群人之中，最高兴地要算奇奇，跑前跑后，和毛毛追逐嬉戏，还真把这当成一次愉快的郊游。 “这山里都有啥野菜，我说的是数量比较多，能大批量采集的？”胖子毕竟不大了解情况，就虚心向大伙请教。 一说起野菜，大脚嫂立刻如数家珍：“那可多了去，蕨菜和牛毛广最多，这两年采的少，漫山遍野都是。” “牛毛广是啥玩意？”胖子继续不耻下问。 “就是薇菜，因为上面有细毛，所以叫牛毛广。”车老板子在旁边补充。 “对，还有刺嫩芽、大叶芹、小根蒜、黄花菜、广东菜，老鼻子了。”大脚嫂掰着手指头跟胖子说，直到十个手指头掰完了也没查完，索性用一句“老鼻子”来概括。 胖子挠挠脑袋：“我是听明白了，不过都没见过，没啥印象，还是一会采菜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敢情我白说半天了。”大脚嫂哈哈几声。 “广东菜是啥玩意，咱这是东北，跟广东不沾边啊。”胖子的疑问实在不少，这一下把大脚嫂也问住，她没少吃野菜，也没少采野菜，但是对于野菜的名字却没做过研究： “就是个名呗，都这么叫。” “露怯了不是，以前咱们东北叫关东。据说小日本在这驻军的时候，就喜欢吃这种菜，就把它叫关东菜，也不知道怎么的，叫着叫着，就叫成广东菜了，大概是广东和关东发音比较相近。”车老板子不愧是山里通，说得头头是道。 胖子听了心里一动：原来这日本人喜欢东北的野菜，还挺有历史渊源，看来这笔买卖大可做得。 走了七八里，前面来到一个山坡，再往远就是黑黝黝的大林子了。 “就这了，往年我记得这里的猫爪子一片一片的。”大脚嫂向前面一指。 “啥是猫爪子？”奇奇也觉得这名字好玩。 “就是蕨菜，最上面像个小猫的爪子，还有猴子腿呢，就跟你家毛毛的小腿一样，哈哈。”大脚嫂一弯腰，从地上掐起一根翠绿的茎杆，上面的嫩叶还没有展开，蜷曲成一团，真有点像猫爪子。 胖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新鲜的蕨菜，以前吃过，都是干制或者腌制的。于是也低头在地上辨认。在树叶和草丛的缝隙中，窜出一根根嫩嫩的蕨菜苗，半尺多长，茎杆溜光笔直向上生长，绿中透紫，在最顶端才是没有伸展开的嫩叶，样子很好辨认，也很漂亮。 会想起以前吃的蕨菜炒肉丝，嫩绿的蕨菜配上瘦肉丝，胖子的口水差点淌出来。 “真多啊！”奇奇蹲在地上，小手飞舞，掐下一根根蕨菜，因为现在蕨菜还很嫩，所以很容易就采下来。 “奇奇别着急，给你个镰刀头，别把小手揪坏了。”大脚嫂从筐里拽出个镰刀头递给她。 “山童新采蕨芽肥，说得就是这种意境吧。”大辫子望着奇奇，忽有所感。 胖子心里一动：差点忘了，人家也是肚里有墨水的人，最近这俩月大辫子天天搬出不少书来念，不会是再准备考大学吧？ 不大一会，每个人的筐里都铺上一层蕨菜，胖子连忙嚷嚷：“够了，都归拢到一个筐里，咱们多采几样。” “都放我这。”奇奇把自己的小筐放在地上，然后挨个把别人筐里的蕨菜装进去，毛毛也跟着忙活，拐了拐了地来回搬运。 胖子很能理解奇奇的举动，小孩嘛，就愿意抢夺劳动果实。 “奇奇，多了挎不动。”大辫子也微笑着看着奇奇，目光中充满爱抚。 “没事，叫毛毛跟我抬着，要是领只梅花鹿来就好了。”奇奇和毛毛各握着筐梁的一头，抬起小筐就走：“大脚婶子，你说的猴子腿在哪呢？” 换了一块地方，车老板子指着地上的一株植物向胖子道：“这就是薇菜，不如蕨菜好吃，稍稍有点苦。” 胖子连忙蹲在地上看，应该也是蕨类植物，模样和蕨菜差不多，颜色要更紫一些，上面蒙着一层白色绒毛，这大概就是叫它牛毛广的原因吧。 “这就是薇菜啊，话说在历史上可是很有名气的，诗经里面就有采薇的描写，著名的有两个不食周粟的人，叫伯夷和叔齐，就在首阳山采薇菜为食，最后饿死。”胖子对于薇菜的认识，完全停留在课本上。 “这俩人肯定不是苦出身，那些年我们年年都没少吃，也都没咋地。”李队长不知道伯夷叔齐的高风亮节，未免有点鄙夷这老哥俩。 “薇菜蕨菜这些东西，必须嫩的时候吃，等枝叶张开了，都是邦邦硬，根本不能吃，所以光指着吃薇菜，不饿死才怪呢。” 王三炮听胖子说得挺有意思，说完又加了一句：“这俩人肯定是死心眼。” 胖子嘿嘿嘿一个劲笑：劳动人民看待问题就是实在，直接而有效，但是却往往一针见血。古代的人都把薇菜看做是一种高洁的象征，但是到了我们这就不好使，必须得实用才成——那啥，以前好像记得，蕨菜和薇菜是出口量最大的，就来这两样了。 一路采下去，溜溜达达，真跟郊游没啥区别。走了几个山坡，胖子心里基本有数：野菜的种类确实丰富，尤以蕨菜和薇菜分布最广。 把奇奇的小筐拎过来：“走，回家我给你们做野菜宴。” “胖叔叔，到村口就把筐给我。”奇奇还是挺在乎这个的，空手回去怎么成。 等到了村子里，胖子却惊讶地发现，一亮绿色的吉普车停在道中央，一大群娃子围着瞧稀罕，他们中的很多人，还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高级车。 “胖子叔，有人找你啊——”老远就有几个野小子嚷起来。 胖子心中一喜：又有啥好事来了啊。 第九十二章 要账鬼 胖子乐乐呵呵走向吉普车，只见车门一开，一个年轻人动作麻利地从车上跳下来，一身戎装，只不过帽徽领章都已经摘下去。 这人腰杆笔直，迈步向胖子走来，步伐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每一步的距离都惊人的相近，仿佛用尺子量过一样。 再往脸上看，棱角分明，线条硬朗，浓眉小眼，特别有神，一看就是军人作派。 “不认识啊，看样子是刚退伍的军人，好像我就认识一个叫萧月明的军人，不是他啊？”胖子心里纳闷，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不过还是热情地伸出双手：“我是黄良，找我有啥事？” 小眼睛盯到胖子脸上，目光如剑，咄咄逼人，似乎要一下子把胖子压垮。不过胖子也不是善茬，曾经和恶狼对过眼，所以，此人的目光虽然犀利，却还不足以叫胖子动摇。 “看样子是找碴来的。”胖子基本上已经猜出这人的来意，可是素不相识，这家伙到底是为何而来呢，不会是又要搞割资本主义尾巴那一套吧。 胖子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怒火，直接将对方的眼神逼退。那人似乎也微感惊讶，明显愣了一下，他在部队是侦察兵，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一般人都不敢和他对视三秒钟以上。 “我的名字叫程磊，今年转业，分配到大青山公社收购站，这次来，是追讨你拖欠收购站的钱款。”说完，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白纸，展开之后放到胖子面前。 自己打的白条子，胖子当然认识，所以也就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绝不会是假冒。按理说当初和收购站有过口头协定，秋后算账，不会是这个愣头青不知原委吧？ 想到这里，胖子就乐呵呵地说：“原来是程同志，走先到我家坐坐，然后慢慢唠。” “不必，这是公事，咱们就公事公办。”程磊干脆利落，不为所动。 “事情是这样，去年买鸡鹅的时候，收购站扶持我，允许今年秋天还钱，同时我也要把所产的鹿茸卖给收购站，双方互利互惠。当时程同志还没有参加工作，所以不知道这事。”胖子耐心地给他解释道。 程磊冷峻的面上又罩上一层寒霜：“就是知道这事，我才来的，拖欠公款，必须马上偿还。” 这家伙还真较真，到底是来有意找碴，还是办事认真，确实为国家追缴欠款呢？胖子心里举棋不定，这两样有很大差别，直接影响到处理这件事的方式。 “程同志，收购站退休的老站长正好在我这，当初是他办理的这件事，等我把他找来，大家商量一下。” 胖子也没招，现在手头里也就有二百多块钱，根本不够还账。 正说着呢，就见老革命叼着小烟袋从北山的鸡场转悠回来：“胖子，采了啥野菜，晚上好好弄几个，喝二两。” “您老先别惦记着喝酒，这位是收购站新来的程同志，是为那一千块钱来的。”胖子小声把情况向老革命汇报。 老革命连忙伸出双手：“程同志你好，我是孙洪涛，收购站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好好干，年轻人最有前途。” 程磊也客客气气地和老革命握手：“您是老前辈，我上班头一天就听说您的故事。” 胖子心中稍安：看来老革命能镇住场子。于是就张罗着：“走，先上我家，咱们边喝边唠扯。” 程磊脸上忽然又严肃起来：“别乱扯关系，你欠公家的钱必须还，不然，我们收购站有权把你的小鸡都收回来。” 胖子心里未免窝火：这小鸡我喂了一个冬天，现在好不容易下蛋，你就跑来捡便宜，看样子肯定是找碴子的，于是也不再客气： “程同志，这事是你没来之前就定下的，你无权过问。” 程磊向老革命歉意地点点头，然后对胖子说：“黄同志，当初定下这事的老站长已经退休，现在归我管。再说，当初这事就不符合规定，不经过县里的食品公司，下属的收购站根本就没有权利这么做。” 胖子向老革命望了一眼，只见他一个劲吧嗒小烟袋，显然程磊说得名正言顺，老革命不在其位，也不好说啥。 “黄同志，咱们也不用再废话，你马上还钱，然后抽回欠条，我们收购站也就不追讨利息了。”程磊步步紧逼。 老革命终于有点看不下眼：“程同志，这事能不能缓几天，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叫胖子张罗几天怎么样？” “老站长，我这也是公事公办，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明天再来取钱。” 老革命也恼了：一天时间够干个屁，这事好歹也是我当初定下的，我刚退休就翻旧账，哪有这么办事的？ “程同志，我跟你回收购站，和你们站长谈谈，这事你就甭管了。”老革命决定亲自出马。 “老站长，我现在就是收购站的站长。”程磊的目光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您老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应该明白我这也是为了公家着想，还望您老谅解。” 老革命眯起眼睛，手里的烟袋锅在鞋底子上狠狠敲了几下，砰砰作响，真想上去给这小子一锅子：这家伙要么就是心术不正，要么就是认死理，不论是哪一项，都对收购站的发展不利啊，食品公司的领导长没长脑袋，派这么个愣头青来当站长？ “小子，跑这装横来了，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吧。”王三炮嗷唠一嗓子冲到前面，手里的猎枪指着程磊： “老子这辈子竟打野牲口，还真没打过人，你小子想叫我破戒是不是！” 程磊面色竟然一点没变：“少唬我，在部队，我也是天天枪不离手。我不是来偷来抢，我这是革命工作，你要是再用枪对着我，就把你抓到公社武装部去！” “三叔，这事跟大伙都没关系，钱是我欠的，我想办法还钱就是。”胖子真担心把事情弄大，不好收场。靠山屯虽然穷，但是都能拧成一股绳，有事全上，程磊这小子就算是部队出来的，估计也得躺着回去。不过要是弄成暴力事件，靠山屯平静的生活因此打破，却不是胖子所希望的。 “黄同志，明天我还要带武装部的人来，不还钱就抓人，当然还要抓鸡。”程磊的目光扫视一圈，然后走回吉普车，打开车门钻进去，吉普车轰鸣几声，然后缓缓驶出靠山屯，只剩下一团尘土，慢慢散落。 “这事透着蹊跷，胖子，你没得罪过这家伙吧？”车老板子小声询问胖子。 “我也是今天头一回见到他。”胖子心里也搞不懂，这个程磊怎么就看他不顺眼，难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别有用心？ 想不明白就不想，胖子把地上的菜筐拎起来：“走，先吃饭再说。” “讨债的都堵腚门子，你小子还有心思吃。”李队长瞪了胖子一眼：“这事不能闹笑话，我看他开的车就是武装部的那辆吉普车。” 刚才程磊的气焰虽然嚣张，不过人家确实占理，李队长也不好说啥，直到这个时候才出来主事：“胖子，等一会我用大喇叭吆喝一下，让大伙给你凑钱。我就不信了，咱们一百多户，还凑不出一千块钱。” 胖子心里一阵热乎，想起上次大伙给二柱子凑钱的事，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摊到自己身上。 村里的情况他心里很清楚，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俩闲钱，过年也都花个差不多，新粮还早着呢，根本就没有来钱道。即便有几户手里有点存款，可是现在天也晚了，到公社就天黑，信用社早就下班。 胖子挠挠脑袋，竟然点头答应，他现在也不能变出钱来，再说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既然准备和乡亲们一起干，就先看看能不能共患难。 李队长直奔公社，很快大喇叭的声音就响彻靠山屯：“乡亲们哪，说个事哈，胖子欠收购站一千多块钱，今天人家来要账，明天要是还不上钱，就要抓小鸡拉走。谁家里有钱呢，都帮一把，多有多拿，少有少拿。” 一连播了三遍，各家各户就开始翻箱倒柜，胖子平时为人厚道，招人待见。再说像二柱子那样的，大伙都帮着掏钱，胖子这就更不用说，那么老大个鸡场在那支着，这钱黄不了。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有心无力，家里的活动钱有限，能拿多少拿多少吧。 大喇叭一响，胖子就跑回家，叫大辫子准备好纸笔。不一会，王三炮就风风火火跑进来，在兜里掏出一把钱，圆角分齐备，胖子一数，三十二块六毛八分。 陆陆续续，不少人家来送钱，有的几块，有的几毛。胖子干脆找了个簸箕，把钱都往里面放，到了最后，簸箕都快满了。 “胖子叔，这是我的。”二肥子领着一帮小子跑进来，手里掐着毛毛钱和钢嘣，这基本都是胖子给他们压岁钱里面没舍得花的。 大辫子整整写了两张纸，然后开始汇总，胖子在另一边查钱，最后一对，正好是七百五十多块钱。 胖子嘿嘿一笑：“看来我的人气指数比二柱子要高。”说完把自己的钱也取出来，一共将近一千块。 小鸡和大鹅的欠款一共是一千零十六块多钱，现在还差将近二十块。 “差不多了，这二十块钱，实在不行就把麝香给他点就够了。”胖子长出一口气：还行，靠山屯的父老乡亲够意思。 “胖叔叔，缺多少，我这还有呢！”奇奇抱着个小纸盒子跑上来，呼啦往桌上一倒，全是钢嘣，她自己一数，足有一块多。 “要是以前，我的压岁钱就——”小丫头显然也有点失望，差点说错话，幸好及时收住嘴。 大辫子在柜里也掏出一个手绢包，里面差不多有十块钱，也交给胖子。胖子拿起笔，笑呵呵地说：“我把你们俩的钱数也都记上。” “还有心思开玩笑，自己家人还记啥账。”大辫子看着胖子笑呵呵的胖脸，心里纳闷：怎么就没看过黄大哥啥时候上过火呢？想着想着忽然脸上升起两朵红云：自己家人？谁跟他是一家人了，臭美。 (章节字数由2k调整到3k) 第九十三章 不差钱 第九十三章 不差钱 忙活完了，已经是傍晚，胖子心情愉快，叫奇奇挨家去找人，把参加挖野菜的都请回来，说吃野菜宴就得吃。 李队长一进门就说：“胖子你心真大啊。” “嘿嘿，您还不如说我没心没肺呢。”胖子正在那抄蕨菜，把干干净净的蕨菜放到滚开的锅里，抄上两三分钟，再用井拔凉的凉水一过凉，蕨菜碧绿喜人。 一会大脚嫂也过来，把烧火的大辫子撵走，占据了灶坑的位置，大辫子则在胖子的指挥下，开始切鸡脯肉，切成细丝，也打个水抄，又开始切肉丝。 胖子把虾仁和榛蘑都泡好，薇菜、蕨菜、黄花菜都抄好，然后就开始动手加工：蕨菜炒肉丝，薇菜烧鸡丝，凉拌黄花菜，榛蘑炒肉片，凑成四个大菜。 陆陆续续人都来齐了，坐了两桌，老爷们在炕上，连二柱子都来了，胖子一看，唯独缺老革命。一问起来，大伙都说没看到影，胖子琢磨了一下，八成是上公社了，这老头脾气倔，肯定要找地方说道说道。现在也追不回来，只好暂时作罢。 大辫子招呼妇女们做靠边站，几样大菜陆陆续续端上来，香气扑鼻。李队长吸溜着鼻子说：“挺香，胖子，这是咱们采的野菜吗？” 胖子给大伙满上酒：“动筷，尝尝咱们大青山的宝贝。” 王三炮挑起一根蕨菜，上面一层油亮亮：“肯定能好吃，咱们以前吃的野菜太素，哪舍得放这么多油啊。” 胖子也夹了一筷头子蕨菜，嘎吱嘎吱一嚼，蕨菜那种特异的香气十分浓厚，比在省城大饭店吃的还好，毕竟是刚采回来，原汁原味，透着新鲜劲。 “好吃，以前怎么没吃出这个味呢。”李队长吃一口赞一口，甩开了筷头子，一盘子凉拌黄花菜几筷子就没了。 “咱们管吃管填。”胖子一扬盘子，地下的妇女们就又给夹上来一下子。黄花菜里面有用花椒大料葱蒜炸成的五香油，再淋上点糖醋，吃着清新爽口，是下酒的好菜。 “这牛毛广还真滑嫩，挨饿那两年，用它蒸成菜团子，吃到嘴里都拉嗓子。”大脚嫂赞了一声。 胖子心说话：这薇菜用鸡脯肉虾仁当配菜，炒的时候又用了豆油和荤油两样，加足料，出锅的时候又用勾芡把汤包住，不好吃才怪呢。 吃到最后，吃了个三光：盆光碗光盘子光。李队长一边剔牙，把牙缝里的菜丝挑出来，一边跟胖子说：“你不是管吃管添嘛。” “我那筐里还有，想吃的话拿回去叫我婶子给你做吧。”胖子往墙上一靠，妇女们则拣桌子刷碗。 “你婶子还真做不出这个味，难怪城里人都愿意吃山野菜，要顿顿这么做，我也爱吃。”李队长美美地打个饱嗝。 “我记得谁说一吃野菜就反酸水来着？”车老板子开始揭老底。 “队长，明天就号召大伙上山采野菜吧，主要就是蕨菜和薇菜两种，尽量要晒成干，轻便干净，便于运输。”胖子把话题扯到正事上。 “谁收？要是全村家家户户都去采，那可能弄老鼻子了。” 胖子挠挠脑袋，终于下狠心说：“如果没人要，就算我收；如果有人来收，就自个卖自个的。” 说实话，胖子心里也没底，那个樱田雅静要是不来，他可没法去日本找人家。不过为了给大伙吃定心丸，胖子就得硬扛着。 “胖子，蕨菜干和薇菜干份量轻，十斤水菜也出不了一斤菜干，不知道能卖啥价？”大脚嫂对胖子绝对有信心，都已经开始关注价钱了。 “这个我也不好确定，不过三五块钱一斤是没问题。”胖子在城里问过，干野菜都论两卖，一两好几毛钱呢，如果要出口，价钱肯定比这个还要高。 “这么值钱！”屋里的人纷纷惊呼，采集山野菜一点成本都没有，只要付出劳动就成，庄稼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一个人每天采上一二百斤都有可能，那要是晒干之后，就是好几十块钱啊！ 一天赚好几十块，简直不敢想像，反正靠山屯没有人敢这么想过。 “胖子，真的假的，你不是忽悠我们吧？”就连李队长都有点信不实，万一这要是没影的事，他也得叫大伙的吐沫星子淹死。 事到如今，胖子就是酸熬土豆——硬挺。他使劲点点头，用自己的人格做保证：“我啥时候忽悠过人！” 王三炮在旁边嘿嘿两声：“那也不能这么说，动物园的几位同志来的时候，你可没少忽悠人家。” 胖子也摸着后脑勺嘿嘿直乐：“那得分对谁不是。” 李队长心里盘算半天，终于一拍桌子：“一会我就去广播，号召壮劳力上山采野菜。胖子啊，这个事一定要整准成，不然可就对不住大伙了。” “放心吧，有我兜着呢。”胖子咬咬牙，实在不行，就把干菜放进盒子，过几年再卖，价格越来越高，就当囤积物资了。 说话间李队长就下了炕，胖子也穿上鞋跟着去，怕他一个人说不明白。 不大一会，喇叭声就响起，先是李队长的声音：“乡亲们注意啦，有个大好事啊！” 他一提高嗓门，每家每户都有人走到院子里，开始倾听： “胖子给咱们村找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道道，那就是采集山野菜。主要是牛毛广和猫爪子这两样，听说城里这玩意老贵了，大伙明天都上山采吧！” 胖子看他几句话就要完事，连忙接着说：“那啥，还有几个事需要注意。咱们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年年都要采，不能一下整绝根了。到底咋整，这个大伙都比我明白，我就不用多说了；还有就是都找好伴，老爷们最好远点走，上老林子，最好啊二三十人一伙，遇到野牲口也不怕。” 李队长连连点头，在旁边插话：“胖子说得对劲，安全第一，眼光也要放长远，有啥疑问，就到胖子家问去。说完了。” 胖子出了生产队，就叫人给堵住，七嘴八舌，问这问那，不少人都打着电棒，相当踊跃。 很晚胖子才回到家，把钱都装进一个书包，然后悄悄放进木盒里面，这样还不放心，在地上转了两圈，向大辫子说：“老站长也走了，要不我今天就在这睡吧，收上来这么多钱，挺扎眼的。” 大辫子两个大眼睛忽闪几下，然后推着胖子宽厚的肩膀，笑模滋的：“不行。” 奇奇也上来帮忙，使劲推胖子的大腿：“哟——我们都是女生，怪叔叔出去。” “切，小丫头片子，你忘了小玉姐姐没来的时候，我还天天晚上叫你起夜呢。”胖子心里好笑，就他那身板，大小俩闺女根本推不动，不过胖子比较自觉，假装被推得滴流转，一直转出屋子才算罢休。 大辫子回屋把手电筒给他取来，胖子一路哼哼着小调，去了鹿场。 第二天一大早，采野菜的大部队就陆续上山，老爷们都带上干粮和水壶，准备出去一整天。水壶都是绿色的那种扁圆壶，上面带着帆布背带，据说是军用水壶，不过家家户户基本都有一个。 胖子没跟着上山，在家等候要账鬼，将近中午，吉普车开进村，除了程磊之外，还有一个武装部的干事，两个民兵，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一下车，程磊就察觉情况和昨天不同，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不由纳闷：“难道都躲债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你能连鸡场也搬走。”他并不知道，村里的娃子都上学，大人基本都上山，在家的都是老头老太太，闲人基本就胖子一个。 “程——站长来了，还真守信。”胖子听到车声，慢慢腾腾挪过来，把程站长三个字拉得老长。 “现在我虽然脱了军装，但永远要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言必信，行必果。”程磊对胖子的讥讽毫不理会，话语间透出几分豪气，同行的几个人脸上都露出赞赏之色。 胖子不由摸摸后脑勺：难怪这个时代军人受欢迎，太拽了。 “黄同志，钱都准备好了？”程磊逼人的目光直视胖子。 胖子把身上的书包拿下来：“程站长请过数，这些都是乡亲们凑的，比较零散。” 程磊接过书包，向里面扫了一眼，只见书包里面的钱都是一捆捆的，一角、两角、一块、两块、五块……看得出，确实是凑来的，否则绝不会这么零散。 一丝犹豫之色从程磊眼中闪过，但是很快就把书包放在地上，和同来的几个人一起数钱。足足数了半个小时，这才站起身向胖子说道：“还差十块钱。” 胖子点点头，然后说：“实在是凑不够了，我准备了一百五十个鸡蛋，应该能顶住十块钱。” “钱是钱，物是物，不能混为一谈。”程磊对胖子的鸡蛋不屑一顾。 胖子咂咂嘴：“那我这还有点麝香，就卖给收购站吧，然后从里面留取十块钱，这样总行了吧。”说完，取出一个手绢，打开里面是个火柴盒，盒底铺着一层棕黑色粉末，还有一些黑色小颗粒。 一听说麝香，程磊等人都凑上来，又闻又看，毕竟这是稀罕玩意。 “谁知道你这是真是假。”程磊最后冷冷的说道。 “亏你还是收购站的站长，啥眼神啊。”胖子也恼了，忍不住刺了对方一句。 程磊脸上一红，他刚参加工作，没啥经验，就怕别人拿这个说事：“不管是真是假，我们就要钱。”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胖子虽然厚道，但是老实人也有脾气啊,他已经明白，这事不是差钱，是这家伙有意刁难。 “我们不要你的命，你拖欠公款不还，我们把你抓回公社先关起来再说。”程磊一挥手，两个民兵撸胳膊挽袖子就往前凑乎。 “你们这是跟谁学的，简直就是黄世仁啊，想在靠山屯抓人，就先把老头子我抓去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中透出一股威严和悲愤。 第九十四章 老少双侠 第九十四章 老少双侠 李五爷手里的拐棍指着程磊，花白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状极愤怒。他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受过地主老财的压迫，程磊的做法，叫他不由想起传说中的黄世仁。 胖子还真怕把老爷子气坏，万一弄个中风不语啥的，罪过就大了：“五爷，您老消消气，这事我能处理好。” 一边说，一边在老爷子的后背慢慢抚摸。 程磊把钱都装进书包，面无表情地说道：“黄同志，我们去你家谈吧。”他也知道，一般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都惹不得，否则全村人都敢跟你拼命。 安慰李五爷几句，胖子领着四位不速之客往家走，一边走一边琢磨：看来这个程磊是不准备善罢甘休啊，这家伙得理不饶人，又不能和他硬顶，嘿嘿，昨天晚上想出的那个馊巴主意要派上用场了。 离开了李五爷的视线，程磊立马变卦，他把钱兜子往胖子怀里一塞：“上鸡场吧。” 胖子也不吱声，乐呵呵在前面领路，嘴里还不时吆喝几嗓子：“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飞呀，飞呀……”越唱嗓门越高。 程磊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胖子：这家伙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 在鹿场，二柱子今天特意没有去放牧，远远看到胖子领着一伙人来了，撒腿就往后山跑。 “程同志，这边是鸡场，那边是鹿场，知道你今天要来，所以都没放出去。”胖子好像领着他们参观一样，手里指指点点，嘴上不停给他们介绍情况。 程磊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暗暗吃惊：鸡场里一片喧闹，咯嗒嗒的声音不绝于耳，都是小母鸡下完蛋之后，在向同伴报功。 一个个鸡窝排列整齐，里面没有空的，这个时候正是下蛋的高峰期，还有不少小母鸡在草窝下面急得一个劲溜达，实在等不及了，就飞进草窝，俩小鸡挤到一个窝里对付。 而那边的鹿场则相对要宁静许多，梅花鹿顶着刚冒出来的鹿角，优雅地在栏子里散步，母鹿和小鹿卧在草地上晒太阳，悠闲而又温馨。 “看不出这个胖子还真有两下子，这鸡蛋、鹿茸都是值钱玩意啊。”程磊心里也赞叹一声，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初衷：“黄同志，你不还钱，我们就查封你的鸡场，用鸡场顶债。” 胖子咂咂嘴，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杨白劳，这钱你要是不还，就用喜儿抵债” “嘿嘿，程同志，我这小鸡和买来的时候不一样，喂了一冬天，现在正是出钱的时候，你这么做对我不公平吧？”胖子不慌不忙地跟对方讲理。 “这个我们不管，一千只小鸡，二百只大鹅，我们原数收回就成，再说我们国家好像没有政策叫个人养殖这么多禽畜，你这本身就不合乎规定。”程磊也将心一横，既然这事已经做了，就干脆做到底，一下把这个胖子打倒，叫他永世无法翻身。 “国家是没号召开展养殖业，但是也没有明文规定要禁制，你凭啥说我这是违法？”胖子对政策掌握的高度，比他们可不是高出一截半截的。 “要是前两年，早把你这鸡场鹿场割尾巴了。”那位武装部的同志以前没少割资本主义尾巴，所以一看这些长“尾巴”的东西，就有点手痒。 “啥年头了，还翻这个老黄历。”胖子鄙夷地扫了那人一眼：这种人要是跟不上时代步伐，很快就会被淘汰。 武装部的同志大怒，他们手里握着生杀大权，平时谁不恭敬三分：“黄良，今天我们就要割割你这个资本主义尾巴。” “好啊，你们就割吧，用不用开挂个牌子开批斗会啥的，我去给你们喊人。”胖子一边说，一边走向鹿场旁边的小屋，满不在乎。 “先把鸡场查封，你们带着封条呢吧。”程磊等人早有准备，糨糊封条啥的都带着，说实话，胖子能在一夜之间筹集一千块钱，也叫程磊的计划差点泡汤，幸好还差十块钱，被他抓住小辫子。 说干就干，把大封条往地上一铺，唰唰唰就开始抹糨糊。胖子已经走到屋门口，回头瞅了一眼，嘿嘿一笑，叨咕了一句：有人要倒霉了，然后就走进屋，房门一插，躺到炕上。 再说外面的四位革命同志，正准备大干革命的时候，就听远处传来清脆的歌声：“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飞呀飞呀……” 听着耳熟啊，好像那个胖子刚才就这么唱的，难道最近开始流行这歌，没听过别人唱啊？ 带着疑虑，几个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蹦蹦哒哒从山坡上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大束野花。 这景象再平常不过，可是侦察兵出身的程磊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差哪呢？ 随着小女孩的走近，程磊终于明白问题的所在：在那个小丫头的头顶，盘旋着一个个黑点，还隐隐有嗡嗡嗡的声音传来。 “蜂子！”程磊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冲上去，把那个小丫头救下来。可是一转念就反应过来，那些蜂子根本就没有攻击小女孩，难道她家是养蜜蜂的？ 正纳闷呢，就见小丫头向这边跑过来：“这不是收购站的程叔叔吗，又来了。” “别过来！”程磊虽然退伍，但是警惕性还在，他知道蜂群是很危险的。 “你们是来找胖叔叔的吧，我领着你们去，他肯定在屋里睡懒觉呢。”小奇奇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加快。 “撤”，程磊大呼一声，他已经看到，那些蜂子不是普通的蜜蜂，是山里的土雷子，个头壮，毒性大，最是生猛，足以把人蜇死。 四位革命同志直奔胖子刚才进去的那个屋子，到了门口一拽，屋门从里面插上，透过玻璃窗一看，炕上躺着一个小山般的身躯，还有阵阵呼噜声。 敲了几下窗框，没啥反应，武装部的同志就急了，伸脚就要踹门。 “不能踹啊，门一坏同样挡不住蜂子，回村。”程磊看到小丫头也向这边跑来，当机立断，回村避难。 幸好那个丫头年纪小，跑不快，估计追不上他们几个。不过，四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追得噌噌跑，实在有点狼狈。 武装部的那位同志虽然挎着枪，可是人家小姑娘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真没法下手，也不敢下手。随便伤人，估计后半辈子就得在芭篱子里吃窝窝头了。 胖子从炕头爬起来，趴在窗台上看热闹：嘿嘿，想玩阴的，那咱们就比比。 昨天晚上胖子真动脑筋了，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老半天，这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既不用和对方当面对抗，又能将他们驱逐出境。 一大早，二柱子就把奇奇领上山，专找花朵的草甸子。奇奇转悠两圈之后，追随她的野蜂子就足有好几千。 得到二柱子传讯之后，奇奇这才闪亮登场，立刻就把敌人吓得狼狈逃窜。 跑进村子，一个民兵嘴里嚷嚷：“找户人家先避避风头吧。” “丢不起那人。”程磊低吼一声，直接奔向吉普车。 另外三位同志一想也是，要是被堵到屋里，出不来跑不掉，那才丢人呢。 程磊气呼呼地发动了吉普车，卷起阵阵尘土，向村外驶去。开出几丈之后，程磊就发觉车子有点跑偏，一个劲咣啷，一想就明白了：车胎被人做了手脚。 索性也不停车，先出村再收拾吧。只见吉普车歪歪斜斜，跟喝醉酒一般，晃荡出靠山屯。 李五爷背着手从院子里溜达出来：“小兔崽子，跑这来耍横，下回看你们还敢来不！”说完又转身回屋，在他老人家的手里，攥着一个黄铜柄的大锥子，专门用来纳鞋底的，前面是两寸长的大马蹄针，锋利无比。 胖子也已经溜达回村，一看吉普车奔跑的姿势不怎么正确，再一看李五爷手里的钢针直闪光，心中大乐：“姜还是老的辣啊。” “报告胖叔叔，奇奇顺利完成任务。”远远传来奇奇清脆的声音，小丫头抿着嘴，心里甭提多高兴。 “好，原地解散——别，出了村子再解散。”胖子看到奇奇身边的土雷子也眼晕啊。 回到家，胖子坐在炕头上，点着一根大前门，开始琢磨这事。虽然刚才挺痛快，不过也彻底把对方惹翻了，接下来必将要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 尤其是鸡场和鹿场，实在太过扎眼，在这个还残留着文革余毒的地方，很容易就成为把柄，真要是被割了，自己的心血岂不是白费。 思来想去，胖子忽然一拍大腿，从炕沿上蹦下来：“就这么办了，既然要搞大联合，索性就把鸡场和鹿场一起献出去。 到了晚半晌，采集山野菜的大军陆陆续续都结伴而归，收获自然不用说，大青山别的没有，野菜有都是。 挎筐的，扛大麻袋的，有说有笑溜达回村，然后准备加工。薇菜和蕨菜都是蕨类，极易老化，过宿就老，跟柴火瓤子似的，没法吃。 蕨菜加工采用的是土法，也是老法，先把蕨菜用草木灰水浸泡几个小时，然后放到锅里，旺火烧开，冒泡之后再烧两三分钟就可以。 接着再用清水洗净，把水沥干，第二天晾出去晒干就可以。 薇菜的加工大致也类似，不过一般要揉搓成丝，俗称薇菜干，晾干之后紫巍巍的，非常漂亮。 各家各户刚把蕨菜泡上，就听大喇叭声响起：“都注意啦，各家掌柜的都去生产队场院开会，有一个大事要商量。” 大伙一愣，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向生产队赶去。 第九十五章 生产队里开大会 第九十五章 生产队里开大会 李队长站在场院中间，脚下踩着一个四条腿的板凳，四周聚集了一百多人，很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胖子就站在他的身边，因为目标大，所以也特别显眼。周围多是老爷们，在那个时代，一般家里掌柜的都是男的。 不过也有少数妇女，扎成一小堆，唧唧喳喳地谈论，其中有大脚嫂，也有二柱子媳妇。自从二柱子被抓了赌窝犯之后，在家里的地位就直线下降，在和鼻涕娃争夺家里的二把手呢。 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李队长把胳膊挥舞几下：“都别吵吵了，下边咱们开会了。今天咱们主要是研究一下成立——胖子，你说的叫啥股啦？。” “股份制——”胖子出言提醒。 “对，就是股份制，大伙把钱都集中到一块，然后再分钱。胖子，是不是这么回事？” 胖子这气啊，刚要解释，下面就乱成一锅粥，土地分到各家各户还不到两年，刚刚尝到点甜头，这咋又要搞合作社咋的？ “队长，我们不同意，大伙都要单干，谁也不想再吃大锅饭！” “是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刚搭头，我们刚干出点劲头，咋就黄了呢，坚决不吃大锅饭！” “唉，当初我就说不保准，政策说变就变啊。” …… 李队长一看要乱套，扯着嗓子嗷唠一声：“吵吵啥玩意，不是要往回收地——这事我也说不明白，叫胖子跟大家说。胖子，这凳子倒给你。” 大伙一听，立刻安静下来。胖子站上板凳，先不说股份制的事，清清嗓子道：“我准备把鸡场和鹿场都拿出来，归到队里，以后的收益，大伙都能沾巴点。” 哄——下面立刻又沸腾起来。鸡场和鹿场那是眼看着赚钱的买卖，这些日子大伙都羡慕坏了，可是做梦也想不到，胖子竟然要交公。 “胖子，你这心思我们大伙领了，不过不能这么办事，虽说你才来不到一年，但是靠山屯谁也没拿你当外人。这些都是你自己凭本事弄来的，我们不能要。” 王三炮第一个开炮，立刻就有不少人同意，大伙虽然羡慕胖子，但是并不嫉妒。 “都听我说啊——”胖子拼命挥舞胳膊，却还是压不住下面的喔喔声，记得他使劲一跺脚，哗啦一声，脚下的板凳散架。 胖子一个趔趄栽下来，多亏身体灵活反应迅速，这才没爬地下。人群立刻鸦雀无声，随后爆出一阵大笑。 重新把身体挺直，胖子看到下边安静了，这才继续说：“不仅仅是我，咱们每家每户都要筹集资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按资分股，按股分红……” 又说不下去了，人群再次议论起来，老半天才消停，车老板子代表大伙发言：“胖子，弄钱干啥啊？” “承包大青山，我们这个就叫‘大青山股份有限公司’，不是吃大锅饭。”胖子终于说出自己的主张，本来他还想等卖完野菜再说这事，不过被程磊一逼，只能把计划提前，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包土地能种，大青山包它干啥？现在不是跟自己家里的一样吗，采野菜、弄烧柴、打牲口，根本没人管。”车老板子干脆就替大伙问话。 “我先说说大青山的好处，它就是一个聚宝盆，年年可以采山货，咱们可以继续发展养殖业，养梅花鹿，养狐狸，养紫貂，养鱼，在山上栽果树、人工培植木耳等等，都是发家致富的道道。将来社会发展，还可以大力开展旅游业，建立农家乐山庄式旅游景点，好处说也说不完。” 胖子畅想美好未来，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神往之色。周围的老乡更是听傻了，胖子说的这些事，很多都是他们连想都没想过，也不敢想的。 “还是不明白，就算这些都可以有，那也不用包山头吧，现在不是照样可以这么干吗？”还是车老板子比较有经济脑瓜，一下子就说到点儿上。 胖子也收回神，长吸一口气：“现在还没啥，如果我们不把大青山包下来，用不上几年，它就会变成一座荒山，由聚宝盆变成破饭碗。” “大家想一想，如果山野菜可以卖钱，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涌进大青山；国家搞建设，很快就要大规模砍伐森林，如果老林子没了，山上的野牲口还哪有藏身之地，整个生态平衡一破坏，大青山就会变成大荒山。” 下面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会吧？ “胖子，啥是生态平衡？”车老板子满脸疑惑地问。 “这个呀，我打个简单的比方，有的牲口吃草，有的牲口吃肉，如果吃草的牲口都被打没了，吃肉的牲口也就活不了。所以无论是草、还是食草的牲口、还是吃肉的牲口，每一样都不能缺少。” 胖子总算是把生态平衡最朴素的思想，用大伙能明白的语言讲出来，真不容易啊。 “胖子说得对。”王三炮大喊一声：“原来山上的野牲口比现在多，香獐子、紫貂啥的都不是稀罕玩意，这些年越打越少，过两年真有可能绝种。” 大伙也都开始琢磨起来，一个个叼起小烟袋，渐渐已经是眼擦黑，场院上有几十个红色的光点忽明忽暗，整个会场，寂静无声。 “这事上面还没有政策，所以我们还不能大张旗鼓，不过大家想想，过上二三十年，山上没树，河里没鱼，那又是啥日子？到时候我们的儿子孙子大概就要戳脊梁骨骂我们！” 胖子看到大伙不吱声，心里也急了：“即使咱们活不到那时候，可是躺在棺材里恐怕也闭不上眼。这事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大事，大伙好好掂量掂量吧。” “我同意胖子的主意。”李队长神色郑重，率先站起来支持胖子：“不能叫大青山在咱们的手里毁掉。” “同意。”王三炮也大声吆喝，他对大青山的变化最有感触，知道胖子说的在理。 “同意，同意。”大伙也纷纷表态，喊声四起，听得胖子有点心潮澎湃。 “那啥——我肯定是同意这事，不过我先问问，咱们承包大青山，得多少钱啊？”车老板子向胖子问道。 胖子晃晃脑袋：“现在我也说不好，这事大伙心里有数就成，先别嚷嚷。先和公社商量，不行就和县里商量。” 说完，瞟了大辫子一眼：她老爹那一关太重要了。 大辫子向胖子微微点头，目光中满含鼓励。她现在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胖胖的家伙，鸡场、鹿场竟然舍得撒手，还要承包方圆几百里的大青山，他的心里，到底容纳着什么啊？ 看到天黑了，事情也基本定准，李队长就要宣布散会。胖子连忙由嚷嚷一句：“都派个代表到我家按手印，今天就把鸡场和鹿场移交出去。这事咱们自己能做主，先办了再说。” 人群呼呼啦啦直奔胖子家，屋子太小，大伙就轮流进去。胖子和李队长并排坐在桌子前面，桌上铺着一大张牛皮纸，上面是胖子已经定好的条款。 “你小子是早就准备好了，胖子，你可想好喽，真要是按上手印，就不能再反悔。”李队长给胖子下了最后通牒。 “嘿嘿，咱们就开始吧，鸡场鹿场的原始资本是我的，所以我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就是两成的收益还归我，剩下的算作大青山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份，我一点没亏。下面我把条款都念一念，大伙认真听，有啥不同意的都提出来。” 胖子拿着牛皮纸到了当院，旁边二柱子给他打手电筒，胖子就大声念起来：“本人黄良，靠山屯农民，自愿把养鸡场（现有小鸡954只，大鹅200只），以及鹿场（梅花鹿18只，香獐子4只），归入靠山屯大队所有，本人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其余的归大队支配。具体约定如下……” 合约归纳的很细致，胖子念完最后的时间“1981年5月10日”之后，并没有听到有反对的声音。 “大伙要是全同意，咱们就进屋按手印。”李队长招呼一声，率先进屋。 桌上摆得是生产队的一盒老印泥，因为长时间没用，里面已经干巴。大辫子往里倒了点水，搅和匀了，也能对付着使。 胖子执笔，写上一个人名，然后按一个手印，一百多户人家，十几分钟就完事，牛皮纸上，留下一个个殷红的指印，就像一个个初生的小太阳，代表着每一家的希望。 车老板子往手指上吐了点吐沫，把上面的印泥擦掉：“以前按手印，没啥好事，一按手印就想起杨白劳，今个这个手印按得最踏实，最痛快。” “那敢情，平白无故从天上掉馅饼，不高兴才怪。”大脚嫂跟他开起玩笑。 “你也甭说我，先把鼻涕擦擦吧，都美出鼻涕泡了。”车老板子走南闯北，全靠一张嘴，立刻反唇相讥。 李队长一看都开始扯蛋，于是把手一挥：“都散了吧，回家还得干活，明天继续上山。” 人们都说说笑笑，三三两两离开胖子家，大伙都觉得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头，对将来的好日子充满信心。 胖子把牛皮纸卷成一个纸筒，然后用线绳系好，交给李队长：“这个得您放到队里保存。” “行。”李队长当然知道这个合同意义重大，接过来对胖子说：“胖子，我今个再说一遍，要不这个队长你来干吧，我琢磨着你小子肯定能把大伙往好道上领。” “别，您还不知道我嘛，要多懒有多懒，不是当官的料。”胖子连连摆手，生怕套上小夹板。 “我看不错，多跑跑腿，多操点心，没准你还能减肥。”李队长哈哈两声，然后也迈步出门。 胖子往自己身上瞧了瞧：“没见识，减啥肥，我这是肥而不腻。” 奇奇正在炕上和毛毛翻跟头玩，听到这话一下子蹦起来：“肥而不腻，胖叔叔要做红烧肉啊，快点去，奇奇早都饿了！” 噗嗤——大辫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胖子恶毒地瞪了奇奇一眼：“晚上吃猴脑，先把毛毛的脑壳敲下来！” 第九十六章 老将出马 第九十六章 老将出马 早晨，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光芒洒满靠山屯，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老老小小齐上阵，小娃子挑选野菜，长短差不多的放在一起，妇女们忙着晾菜。 家家户户的当院都扯上一道道绳子，蕨菜挂在上面，跟挂满小旗似的；大大小小的盖帘都摆在仓房顶上，上面撒着薇菜。 多亏家家都有高粱秆扎成的大长帘子，不然还真没地方晒。也有的老头老太太临阵磨枪，用高粱秆穿帘子，都忙活得热火朝天。 吃完早饭，采野菜大军出发，今天基本都变成老爷们，家里做饭晾菜也需要一个人。胖子虽然也想上山逛逛，不过估摸着程磊肯定还要来，还是在家守株待兔。 接近中午，一辆解放车轰隆轰隆开进靠山屯，车斗上面站着一排民兵，后面是一个个鸡笼子，看样子是要动真格的。 程磊阴沉着脸跳下车，另一个车门走下来的是武装部长，最后又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农民般的半大老头，浑身上下透出浓郁的乡土气息。 “程叔叔又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飘过来，程磊不由自主浑身一震，只见一个小丫头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向这边走来，正是昨天的“蜂丫头”。 看到奇奇身边没有那些带枪的护卫，程磊这才放心。奇奇走到他们面前，仰起小脸看了一圈，最后落到半大老头身上：“你不是要抓威威的老爷爷吗？” 马书记哈哈笑了两声，伸出粗糙的大手，拍拍奇奇的小脑瓜：“小丫头记性真好，小老虎送给动物园了吧？” 奇奇眨眨大眼睛：“小老虎跑回山上了，动物园的叔叔把胖叔叔养的野猪抓回去两只。” “对，野牲口在家里养着都比较危险，走，领爷爷去你们家。”马书记拉着奇奇的小手就走。 “马书记，鸡场那——”程磊有些性急。 “忙啥，小鸡又跑不了。”马书记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弯腰抱起奇奇。 走了几步，就看到李五爷背着手溜达出来，马书记把奇奇放到地下，然后上前和李五爷拉话：“老哥，身子骨还硬实啊？” “你是那个屯的，看着有点面熟，我这年岁一大就有点老糊涂，不认人。”李五爷乐呵呵地说。 “我是公社的老马，咋样，大地都种上了吧，墒情好不好。”马占山书记的规矩，下乡先走访老乡。 “还成，去年冬天雪大，开春又下了场透雨，十有八九又是个丰年。”李五爷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马书记后面的那些人，终于认出了程磊，脸色立刻更变，使劲攥了攥手里的锥子，刚才一听到车的动静，他就抄家伙出来了。 “好啊，老哥赶上了好年头，一准能再活十年八年。” 正说着呢，李队长和胖子一起走过来，看到公社一把手竟然亲自来了，胖子心里暗自庆幸：多亏昨天下手早啊。 李队长刚叫了一声马书记，马占山就满脸严肃，张口开始训人：“老李，你们靠山屯咋搞的，不好好种地，有人养那么多鸡鸭鹅的，你就不管！” 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马占山，李五爷终于想起来，这个就是公社的一把手啊。 马占山对老农热情，对下面的小头头却无比严厉，眼珠子一瞪，真够吓人。 训了一通之后，马占山的语气渐渐平缓下来：“老李啊，咱们国家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对农民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你们可不能起高调，尤其是你这个带头的，一定要掌好舵。”说完，在李队长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 一旁的胖子摸摸后脑勺，对这位马书记又有了新的认识。说实话，扭秧歌时候的第一次见面，胖子对这位马占山书记挺反感，把他归入土皇上那一类。 但是现在看来，这人还不错，有着农民的朴实，就是因为知识水平和眼界的局限，看问题不够长远。也是，谁有胖子这个从三十年后来的人有眼光啊。 这样一想，胖子的心态也就平和了，凑上去说道：“马书记您来了，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鸡场也好、鹿场也好，都是队里的公共财产，不是我个人的。” “队里的？这还差不多，集体的东西，大家受益，那就不算资本主义私有制。”马书记叨咕一句，然后转向程磊。 昨天程磊他们回去之后，弄个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几个人一合计，这么多资本主义尾巴是大事，于是就报告给马占山。 马占山做事雷厉风行，觉得也不能叫这种私有制的东西冒头，这才亲自来抓这件事。现在一听说鸡场啥的都是队里的，心里就犯合计。 程磊自然不能临阵退缩：“黄同志，马书记在这，你应该知道说谎的下场。” 半天没吭声的李队长拿出一个牛皮纸卷，和胖子一起展开，放在马占山眼前。马书记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然后转向程磊：“小程，你这是咋整的！” 程磊一看这架势，脑门也有点冒汗，连忙凑过来观看，只见上面一个个鲜红的手印，晃得眼睛发花。 毕竟是行伍出身，他很快就稳定心神，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马书记，这日期还是昨天的呢，这就证明在昨天之前，鸡场和鹿场还都是黄良的私有财产。” “不管是啥时候的，反正现在是队里的。人家小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就是好同志嘛，不能一杠子把人打死。小程啊，这件事你做的也草率，年轻人有股冲劲是好事，但是也不能过头。”马占山最看重的就是农民的利益，所以也就既往不咎，反倒当众教育起程磊来。 程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这个后悔啊：“我这真是妄作小人啊，非要替排长出口恶气，结果惹一身骚。估计要是叫排长知道这事，还得挨收拾……” 胖子一看满天云彩都散了，心里比瓦蓝的天空还敞亮：“马书记，您来靠山屯一趟不容易，中午就在这吃吧，粗茶淡饭，管饱。” 马占山哈哈大笑两声：“我是想在这吃，不过后边还那么多人呢，就怕把小黄你吃穷了，公社还得给你发救济粮。” 胖子本来想留他吃饭，好好唠唠承包大青山的事，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只好以后找机会吧。 马占山和李队长握握手，然后又走到李五爷跟前：“老爷子，我要走了，以后啥时候上公社，到我家咱们好好拉呱拉呱。” 李五爷笑得满脸都起褶子，伸出大拇指使劲晃：“老马书记，你是这个！” 当啷一声，手里的大锥子落到地上，前面的大马蹄针正好扎到地里。 “老哥还会纳鞋底啊，干点活计好啊。”马占山以为李五爷拿着锥子，以为是纳鞋底呢。 程磊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车里袋上的好几个小眼子，总算是找到正主了。难怪当年八路军总打胜仗，有老乡的支持就是不一样啊。 马占山等人刚要上车，就见远处一辆自行车如飞而至，车上一个小老头，俩腿跟风车似的，就差车轱辘没飞起来。 骑到大解放后边就过不去了，小老头跳下车，把自行车往阳沟里一扔，噔噔噔跑过来。 胖子一看是老革命，连忙迎上去：“您老干啥去了，这两天把我惦心的。” 老革命锐利的小眼睛一扫，就看到马占山：“老马，你也来凑热闹，胖子这钱是我答应借的，应该找我算账！” 马占山一看他急赤白脸的样，不由哈哈两声：“老孙，你还真是属猴的，瞧把你急的，这钱化到大队，秋后一块算账。” 老革命愣了一下，然后上来使劲在马占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这老小子！” 然后又转向程磊：“程站长，昨天我上县里去找食品公司的张经理，把你的情况如实说了。你小子年轻气盛，业务上也缺乏锻炼，估计这次要下到基层锻炼两年。程小伙，我跟你说，你一点都不冤，记住这句话，干革命工作，别参杂私心。” 老革命的话有点黑，但是一点也没有讽刺挖苦的意思，完全是一个长辈关爱晚辈的态度。 程磊耷拉着脑袋，心里真不是滋味啊，后悔不该义气用事，不过没有卖后悔药的，这一次的教训足够他牢记一辈子。 目送着大解放缓缓离开靠山屯，胖子的心里颇多感慨，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但是却叫胖子认清许多人，给他的总体感觉就是：这确实是一个纯朴的时代，许多事都可以摆到明面上，甚至包括批评和斗争。 “胖子，跑了好几天也没吃一顿好饭，你麻溜回家给我们做饭去，不用整别的，我就想尝尝你做山野菜的手艺。” 老革命精神抖擞，仿佛重新焕发青春，扯嗓子吆喝胖子去做饭。李队长也点点头：“胖子，这顿饭你是跑不掉了。” 胖子嘻嘻一笑：“走，大伙都上我家，我就不信，你们能把我吃穷，我这还一兜子钱呢！”说完，啪啪啪拍着腰间装钱的书包。 “胖叔叔，那可不都是你的钱，还有我的份呢！”奇奇开始向胖子要账。 “这钱就算是大青山股份公司的股份，估计还差得远呢。”胖子把书包牢牢夹到胳肢窝。 奇奇转转大眼睛：“那我也算股东啦啊，嘻嘻，胖叔叔年终别忘了给我分红。”小家伙毕竟懂得挺多。 胖子摸着她的小脑瓜，嘴里赞了一句：“小财迷。” 到了晚上，王三炮和车老板子都来到胖子家，听说这件事圆满解决，都为胖子高兴。这一高兴就难免要整两盅，最后，除了老革命喝了二两之外，其他人都整了一斤多。 乘着酒兴，胖子对王三炮说：“三叔，明天我也进山，把大青山彻底考察一遍。咱们要搞承包，可不能做亏本买卖啊。” 第九十七章 密林枪声 第九十七章 密林枪声 五月的大青山，大概是它最美丽的季节。各种野花漫山遍野绽放，跟赶集一样热闹。放眼望去，绿色的草甸子变得五颜六色，叫人联想到一张绣花地毯。 蜜蜂嗡嗡闹，蝴蝶花丛绕，山鸟把窝安在草墩子里，现在正是孵化季节，一路走来，胖子就看到不少鸟窝，鸟窝都是用细草编的，光滑柔软，像一个个小饭碗。里面静静地躺着各色鸟蛋，一个个崭新的生命正在孕育。 生机，这是大青山给胖子唯一的感受，仿佛他也是这大青山孕育出来的灵魂，在大山的怀抱中，身心无比安宁。 “这鸟蛋的味道也不错，尤其是鹌鹑蛋，比鸡蛋还香。”车老板子一边走，一边扒拉草丛中的鸟窝，惹得山鸟扑楞楞乱飞，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啼鸣，估计是骂人呢。 “还当自己是小孩呢，掏鸟窝，吃鸟蛋，那是小娃子们最愿意干的。”王三炮挎着猎枪，和车老板子逗趣。 这三人帮一大早就上山，一个个都挽着裤脚，大腿和脚上的鞋子早就被露水打透。 胖子咂咂嘴：“老板叔，你一说我还真馋了。不过这鸟蛋不能吃，以后咱们还指望着它们捉虫呢。” “咱们能吃多少，就是尝个鲜？”车老板儿乐呵呵地说：“胖子，你这一说承包大青山，感觉还真不一样，就觉得这山里的东西都像自个家里一样，舍不得祸祸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感觉心神完全融入到大青山之中。忽然，胖子停住脚步：“哈哈，运气不错，又遇到棒槌啦！” 车老板子瞪圆眼睛：“棒槌，在哪呢？” 胖子走到一个松树趟子旁边，扒开草丛，露出一株翠绿的植物。 那两个人从枝叶上就能断定，眼前的确是是一棵老山参。车老板子一边看一边摇头：“胖子，我算服了你，你咋就知道这有棒槌呢？” “这就叫瞎猫专门碰死耗子。”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太兴奋，容易暴露自己特殊能力。 “胖子，我跟你算是借光了，年年都能过过采参的瘾头子，可惜，这个棒槌年头短点。”车老板子猫下腰，准备挖棒槌。 “别，自己家的东西，忙啥动手，放到地里再长几年。”胖子忽然拦住车老板。 “叫别人采去咋办？”车老板子不放心，见到人参，哪有不采的道理。 “是啊，除了咱们屯子，也经常有外人在大青山转悠，打猎的，采山货的都有。”王三炮也很赞同车老板的主张。 胖子也有点犯难：按理说，就算在大青山上，棒槌也是稀罕玩意，挖一棵少一棵啊。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忽然从林子里响起，随后是野猪的一声长嚎。 “有人打猎，妈了个巴子，这月份正是野牲口的繁殖季节，按照山里的规矩，是要挂枪的！”王三炮把猎枪抄起来，嗖嗖嗖钻进林子里。 看到车老板子也没影，胖子还是取出一把铁锹，在人参周围挖了一圈，然后把带着土墩子的人参收进木盒。 激烈的争吵声从林子里面传出，想到双方手里都有枪，胖子也连忙顺着声音赶过去。不过他特意兜了半个圈子，绕到后面。 眼前是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拿着猎枪，不远处躺着一只大野猪，还在那蹬腿，显然枪法不咋地，没有击中要害。 “你们几个臭小子是哪个屯子的，跑这来打猎，一点规矩都不懂，连揣崽子的母猪也打！”王三炮晃着猎枪，大声嚷嚷。胖子躲在一棵大松树的后面，正好可以看到王三炮愤怒的表情。 三个小青年显然不认识跟他们说话的是何许人也，所以也都挺冲：“你是哪蹦出来的，管得着嘛。” “还腆脸说我们，你不也拿着枪吗！”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小青年一甩头发，嚣张地指着王三炮。 第三个小青年手里还掐根烟，说话比较客气：“这林子是你们家咋的？跑这装大瓣蒜，你算哪根葱。” 王三炮也不答话，两眼喷火，一步步向三个小青年逼近，叫胖子再次联想到愤怒的雄狮。 “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拿枪的小青年有点慌神，虚张声势地举起枪，枪口对准王三炮。 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王三炮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小子，敢对人开枪，你手爪子长齐没有！” 砰——枪声响起，山林的寂静再次被打破。 啪嗒，小青年手里的猎枪掉在地上，在他脚前不到一寸的地方，被轰出一个小坑，那是王三炮刚才开枪留下的。 另外两个小青年浑身一震，然后撒丫子就跑，拿枪的那个也醒过神，掉头追上去，连吓掉的猎枪也顾不得拣。 “一群熊包。”王三炮呸了一口，在他这个老山神面前，那三个小青年连娃娃都不如。不过也只能吓吓他们，不能伤人。 长头发跑在最前面，躲过一棵棵大树，专门往密林子里钻，毕竟对方手里有枪啊。 前面的松树后面忽然伸出一根长管，距离地面一尺多高，刚刚和草丛平齐，如果不细看，还真难发现。 长头发没留神，一下就绊上了，扑通摔个嘴啃泥——那啥，叫嘴啃草可能更恰当。 胖子拎着红缨枪从树后转出来，虽然他一向比较厚道，但有时候也会偶尔使绊子：“别跑，再跑都把你们腿打折喽！” 这一嗓子颇有威慑力，后面那两个小青年立刻站在那不敢动，想不到对方还有伏兵，厉害啦。 一愣神之后，才发觉不对劲：对面那个胖子手里拿着的是红缨枪，射程有限，于是继续撒丫子。被胖子绊倒的长头发也爬起来，一瘸一拐，跟头把式地跑没影。 胖子索性也不追，追上又能怎么样，顶多也就是吓唬一下。 仨人凑在一起，王三炮忽然盯着胖子看了半天：“你说包山头的事啥时候去办，咱们得抓点紧啊。山外边的人不懂规矩，这样下去，大青山恐怕早晚要毁在他们手里。” 车老板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还是胖子想得长远，就算是头拱地也要把这事办成。” 胖子嘿嘿两声：“咱们还是瞧瞧那只野猪吧，它好像还没死。” 那只野猪后鞧上血乎连拉，正往起拱呢，叫人不得不佩服野牲口的强悍。 王三炮凑到跟前看了一眼：“不行了，十天半月动弹不了，擎等叫野狼老虎当干粮。你也别零遭罪，我给你个痛快吧。”说完，拔出腿插子就要往野猪脖子上捅。 “三叔等等，我这有云南白药，你们去弄点水，我给它洗洗伤口。”胖子连忙把王三炮拦住，这野猪或许还有救，关键是人家肚子里还有一窝小宝宝呢。 “估计不管用。”王三炮叨咕一声，不过还是和车老板子钻出林子，不知咋回事，胖子的话在靠山屯人的心里越来越有份量。 胖子凑到野猪跟前，那家伙的两只小眼睛立刻凶光毕露，嘴里发出哼哼的威胁声，愤怒而又有些无奈。 取出一瓶云南白药，全撒到野猪的后鞧上，不过药面很快就被血冲走。一连扬了三瓶，这才渐渐把血头止住。 “能不能活就靠你自己了。”胖子把手放在野猪蹄子上，随后，野猪就消失不见。 看着躺在水塘边草地上的野猪，胖子又弄些果子放到它的身前。忙活完了，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回来，俩人的水壶都灌得满满。 “野猪呢？”俩人一看草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都十分纳闷。 胖子接过来水壶，美美地喝了一口清凉的山泉：“那家伙伤不重，自己钻林子了——三叔，这水哪来的，还真有点甜。” 他知道王三炮不好糊弄，赶紧打岔。王三炮绕着野猪刚才躺过的地方转一圈，一脸沉思。 “都快晌午了，咱们先垫垫肚皮，就上刚才取水的地方吧，三叔，走啦。”胖子赶紧张罗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王三炮的眼光，估计已经发现破绽。 一道弯弯曲曲的山溪从林间穿过，溪流很窄，一大步就可以横跨，不过却挺深，里面溪水清澈，水底的树根，以及摆着小尾巴穿梭的小鱼，都直视无碍。 “刚才喝得就是这个水啊？”胖子挠挠脑袋：不会把小鱼儿都喝到肚子里吧。 “哈哈，老林子里面有不少这样的水沟，我们从来进山都喝这个。胖子你看，这水是流动的，喝进肚就没事，要是死水，喝完就闹肚子。”王三炮伸出两手，弯腰捧起溪水，然后喝了一口，胡茬子上沾满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胖子也有样学样，跟着捧水喝。双手伸进溪流，立刻就感到清凉，捧在手上，如若无物，喝上一口，就觉得清凉的感觉顺着食道往下流，说不出的畅快。 使劲咂咂嘴，胖子脸上露出一副回味之色，这水绵软甘甜，咽到肚子里之后，嘴里竟然还有余味。 “比我以前喝过的纯净水、矿泉水都强啊。”胖子心里感慨一句，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连忙向王三炮问道：“三叔，这水是哪淌来的？” “那可远了，一直往山上走，快到山顶的地方有几个大池子，离这少说也有七八十里。” “啥样的大池子？”胖子专爱刨根问底。 “听老辈人讲，原来那地方从地下喷过火山，我也就去过一回，还是小时候俺爹领着去的呢。”王三炮脸上悠然神往，显然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别听他瞎掰，胖子，今天我给你露一手，原汁原味的鲜鱼汤。”车老板子从衣兜里取出一块小木板，两端是锯锯齿，上面帮着一根根丝线和鱼钩。 “钓鱼啊！”胖子一看也来劲了，车老板子弄鱼的手艺，叫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山泉水熬鱼汤，还真叫人期待啊。 第九十八章 别样垂钓 第九十八章 别样垂钓 车老板子弄了一根丈八长的树枝子，把鱼线分别系到上面，一尺多远一个，前段的树杈上也都系上，总共下了十多个钩，鱼钩都很小，俗称红毛钩的那种，钩柄出有一撮红色的小毛。 王三炮则去林子里弄柴火，看来以前俩人经常合作，和车老板子很有默契。 最悠闲的就是胖子，跟着车老板子忙活，结果人家却不叫他伸手，只能在一边观摩，不过胖子也乐得清闲，坐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把鞋放到草地上晾着，两脚伸到溪水里面，轻轻晃荡，凉凉的，很舒服。 “老板叔，用啥当鱼食儿？” “你去找个蚂蚁窝，抓点大蚂蚁，最好是要红色的。”车老板扔给胖子一个小玻璃瓶，就是装青霉素的小瓶子，一寸多高，上面还有个胶皮盖。 “用蚂蚁当鱼饵，头一回听说。”胖子听着新鲜，忽然就觉得脚趾头痒痒的，低头一看，不知道啥时候，三五条小鱼游过来，都有两寸多长，正用小嘴吮吸胖子的脚趾头呢。 “这啥鱼，我看不用钓。”胖子两个大拇脚趾头一夹，想夹一条上来，不过小鱼的动作很快，身子又滑，胖子的阴谋没有得逞。 “这些是船丁子和白漂子，用手就能抓，不过滋味要差很多。”车老板子慢慢把手放到水里，手指头轻轻弯曲，很快就有两条身子狭长的白漂子游过来。车老板子猛地一抓，一条三四寸的白漂子就被抓在手中。 棒打狍子瓢舀鱼，现在胖子是真正相信这句话了。看到车老板又贴着水皮把手里的鱼扔回去，胖子也不禁手痒，把手伸进水里要抓鱼。 “先抓蚂蚁去，好钓小鲇子。” 胖子只好悻悻地上岸，连鞋也不穿，光着脚丫子走向身后的林子。 话说山林子蚂蚁还真不少，而且都是各霸一方，领地划分的十分清楚，一般都是把窝建在大树根附近。 胖子以前看过的蚂蚁窝都比较小，而且是在地下开掘的蚂蚁洞。但是山林子里的蚂蚁可不一样，蚁巢修建的十分壮观，都是用树枝草梗建构，形状像个大柱子，小的半尺高，大的蚂蚁窝有一二尺。 很快就有一个大蚂蚁窝出现在胖子前面，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红色大蚂蚁，长度足有一厘米，出出进进，忙忙活活，看得胖子头皮有点发麻。 胖子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有靠近，把瓶盖拔下来，专挑跑单的大蚂蚁抓。这些蚂蚁很是生猛，在瓶子里还张牙舞爪，就像一个个小斗士。 “哎呦——”胖子忽然觉得脚面子上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低头一看，一只大蚂蚁正在那玩命咬呢，而且，跟前的蚂蚁越聚越多，大有围攻之势。 胖子使劲跺了两下脚，赶紧突围。他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见识过蚂蚁咬死过大蛇，蚁多啃死象啊。 回到溪边，车老板子的鱼竿已经架好，用两个丫的树杈打斜倒插在两岸，然后把布满鱼钩的树杈子架在上面，一条条鱼线垂到水底。 王三炮也弄回不少干树枝子，用石头垒成大半圈，上面放着个小耳朵锅。看来这俩家伙也是有备而来，临上山的时候，胖子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估计要转悠十天八天的。 把小瓶递给车老板子，只见他倒出一只红蚂蚁，在蚂蚁屁股那用手指甲轻轻一揪，揪下点东西放到嘴里，然后使劲吧嗒几下。 “吃啥呢？”胖子瞧着有点眼晕，他还是头一回看到生吃蚂蚁的。 “酸溜溜的，挺好吃，你要不要尝尝，而且常吃这玩意，不得风湿病，早些年跑林子的人都得吃这个。”车老板子把蚂蚁穿到鱼钩上，蚂蚁在钩上还一个劲挣扎。 “估计吃的是蚁酸，对呀，蚂蚁也是宝啊，蚂蚁粉、蚂蚁大力丸啥的都老贵了。”胖子忽然觉得，这大青山真是遍地都是宝，就连小小的蚂蚁，都孕育着无限商机。 十几个鱼钩都下上食，车老板子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岸边，两眼盯着水底。猛然间，车老板子出手如电，提起一根鱼线。 只见一根黑乎乎的小鱼被他拎出水面，身子使劲扭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黑线。 “嘿嘿，上钩就别想跑，谁叫你贪吃。”车老板子把鱼甩到岸边草地上，胖子连忙上去摘钩。 钓上来的是一种大嘴鲇鱼，半尺多长，身上没有鳞，但是却有一层黏液，滑不留手。 把鱼钩摘下来，胖子这才注意到，这种鲇鱼后背漆黑，只有肚皮是灰白色，如果停在水底，和石头一色，还真不容易发现，难怪刚才只看到那些船丁子和白漂子。 正琢磨着呢，车老板子两手一扬，又一条鲇鱼钓上来，在草地上啪啪直蹦。 过瘾啊，胖子索性叫王三炮摘鱼，自己则去跟车老板子钓鱼。不用鱼竿，不用鱼漂，这种钓鱼的方式，胖子还真是头一回。 胖子低头注视水底的鱼钩，溪水清澈，所以一眼就能看到底。很快，胖子就看到几条黑鱼在水底缓缓游动，确实非常隐蔽。 “来了。”胖子吆喝一声，抓起一根鱼线猛提，也从水里拎出一条欢蹦乱跳的家伙。 “三叔，赶紧摘钩！”胖子神气活现地指挥岸上的王三炮，然后又向车老板子说：“老板叔，这个挺容易啊，水这么清亮，咬钩都看得真真的——不会吧！” 胖子终于从侧面看到车老板子的脸，只见他闭着眼睛，两手各伸出一根手指，搭在鱼线上，就像要弹琴一样。 “这练得是啥功夫？”胖子彻底迷糊了。 说话间，只见车老板子左手一抖，一根黑鱼就这样被他从水里拎出来。 简直是神乎其技，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全凭鱼线上细微的感觉，就能洞察鱼儿是否咬钩，没几年功夫估计练不来。 “这家伙最愿意玩漂，你还没见过他的飞天神叉呢，更神。”王三炮一边给鱼开膛，一边搭话道。 “真的啊，哪天一定要开开眼。”胖子心里又多了点期待。用鱼叉捕鱼，基本已经属于失传的手艺，难得一见。 车老板子睁开眼：“现在大鱼也少了，我这手艺估计也要失传——那啥，胖子，承包荒山是不是也包括南洼子？” 胖子知道他说得南洼子就是年前捕鱼的那个地方，于是点点头：“要包就都包，有山有水才养人。” “先别说那些不着边的事，能不能包下来还两说着，赶紧过来一个干活，帮我把这鱼冲冲。”王三炮自己有点忙活不过来了。 胖子一想，还是自己上去吧，车老板这个老渔翁还是钓鱼比较合适。于是拿着水壶灌满水，把小鲇鱼冲洗干净。 锅里的水已经要开了，王三炮把鱼放进去，然后洒了点盐面进去，就盖上锅盖，小火慢慢熬。 胖子坐在那往锅底添柴火，这时候车老板子也转悠过来，扒拉出一堆烧过的灰炭，然后从兜子里取出一粒粒鹌鹑蛋，上面布满了褐色斑点，小巧玲珑。 “老板叔，别吃出来小鹌鹑。”胖子以前也吃过鹌鹑蛋，觉得味道也一般般，所以兴趣并不是很大。 “没这个眼神还敢在山里混，我敢保证，这些基本上都是没超过三天。”车老板子手里拿个马蹄针，用针鼻那头在鹌鹑蛋壳比较大的那一边捅上两个窟窿，然后立着把鹌鹑蛋放到灰堆上。 “这又是干啥？”胖子又不懂了。 “里面一热就该成炸蛋了，所以要有个跑气的地方。”车老板子把鹌鹑蛋都码放好，然后上面又盖上一层灰炭。 胖子抽动一下鼻子，锅里已经散发出阵阵鱼香，丝毫没有腥气，是最原始的清香，能激发起人最原始的食欲。 “我也得弄点啥啊。”胖子吸溜着鼻子，然后奔向自己的大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大卷干豆腐，还有小葱，大酱，甚至连香菜都有。 “正好把香菜给我点，给鱼汤再提提鲜。”王三炮接过一小把香菜，用手撕巴两下，然后扔到锅里。 车老板子用两个长棍子挑着小锅的俩耳朵，把它从火上撤下来。胖子凑上前一看，只见乳白色的鱼汤上面飘着翠绿的菜叶，极富食欲。 “原来鱼汤还能和牛奶差不多，还真没喝过。”胖子感叹一句，他那个时代，吃的鱼都是塘里人工喂养的，不论是啥名贵品种，总是难以摆脱土腥味。 车老板子拿出三个大勺子，仨人就守着锅边喝汤。胖子嘴急，先舀起一勺奶白色的鱼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 一股香气立刻钻进鼻子，嗞嗞喝了几小口，只觉得香味醇正淡雅，但是却又余味无穷。 鲜就是一个字，用鸡精味素人工调制出来的汤和这个一比，黯然失色。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子，和一个经过美容院加工的女子相比一样。 胖子有个好习惯，好吃就不撒口，一勺接一勺，要不是锅里的鱼汤太热，估计就端锅灌了。 王三炮和车老板相视而笑：“胖子，先别光顾喝汤，是不是也得喝点酒啊。” “你们自己没带吗？”胖子现在很忙，喝上鱼汤之后，叫他有点不想喝酒。 王三炮站起身，直奔胖子的大背包，很快就一手拎着一瓶老白干回来：“哪次上山都是你带酒，我们还带啥。” 说完咬开一瓶，也不用杯，就对着瓶口吹，跟喝啤酒似的。喝完之后，咬了一口卷好的干豆腐：“要说在老林子里生活也不错。” 胖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哪一次上山，确实都是一次美好的回忆，当然，前提是要有王三炮或者车老板这样的人跟着，否则就只能是遭罪。 “尝尝我这鹌鹑蛋。”车老板的鹌鹑蛋也新鲜出炉，拿在手上热乎乎，掂量几下之后，连皮也不扒，直接扔到嘴里。 “我也来一个。”胖子也捡了一个，还想把上面的皮扒掉，却发现已经和里面粘在一起，只好连皮咬了一口。 嗯，不错，外皮酥脆，里面的蛋清柔软而有弹性，蛋黄还十分完整，颜色黄的十分艳丽。 人工和天然就是不一样。胖子心里赞了一句，以前吃过的鹌鹑蛋绝对没有这个味。 三个人坐在草地上，前面是潺潺山溪，后面是苍翠的密林，抬头蓝天幽幽，低头碧草萋萋，不用喝酒，心里就先醉了。 第九十九章 癞蛤蟆上脚面 第九十九章 癞蛤蟆上脚面 胖子躺在柔柔的草地上，眼睛望着蓝天上雪白的云朵，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似乎心儿也随着白云自由飘荡。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凑在一起抽着小烟袋，吃饱喝足之后，三个人在溪边小憩片刻，然后在赶路。 胖子正在神游天外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上传来一种凉哇哇的感觉，于是身子不动，只抬起脑袋瞥了一眼。 这一下可吃惊不小，只见一个四条腿的蛤蟆正大大方方地蹲在脚面子上，足有奇奇的拳头大小，脖子一鼓一鼓，大有施展沙哑派歌喉的意思。 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啊，胖子心里多少有点添堵，刚才的悠闲完全被这个不速之客破坏。 猛地一晃脚，那只蛤蟆就被他甩到草地上，肚皮朝天，不过很快就翻过身，两只鼓鼓的大眼睛死死盯住胖子，好像跟他运气。 就在蛤蟆翻身的一瞬间，胖子看到它的肚皮颜色发黄，上密布着鲜红的斑点，连成一片，仿佛肚皮也是红的一般。 红肚囊的蛤蟆，好像不是癞蛤蟆？胖子隐隐想起什么，可是又不能确定。 “三叔，这个蛤蟆是啥品种？”胖子向王三炮请教。 “你连哈什蟆子都不认识，亏你还是靠山屯的人。”王三炮走过来，突然出手，一下把那只蛤蟆扣住，然后捏着它两只肉鼓鼓的后腿，倒立在半空。 “哈什蟆，是不是也叫林蛙？”胖子从地上爬起来，凑到前面，仔细观察这个哈什蟆，后背是深褐色，上面还有黑色的花纹，看起来像个“人字”。 “这个又叫黄蛤蟆，母的肚皮上有红点，公的是白肚皮。肉也好吃，比鸡肉还香，所以也有人叫它们田鸡。你说叫林蛙，也有点道理，黄蛤蟆冬天跑到深水冬眠，其它三季都生活在林子里。”车老板子又给胖子上了一堂动物科普课。 胖子忽然一拍大腿：“妙啊，原来大青山上还有这个宝贝！” “不就是黄蛤蟆吗，算啥宝贝，顶多就是吃起来比较香。”车老板子一看胖子高兴成那熊样，有点好笑。 王三炮把手里的哈什蟆扔到溪水里，发出“不懂”一声之后，那家伙就伸腿拉胯，飞速游进水底。 “我听老人讲过，这哈什蟆子也有名堂，在明朝清朝那时候，哈什蟆是专门给皇宫进贡的贡品，就吃里面的蛤蟆油，听说是大补。据说慈禧太后除了吃人乳之外，就喜欢这个蛤蟆油，而且专门要咱们这个地方进贡的蛤蟆油。”王三炮肚子里的老故事还真不少，不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道到林蛙，胖子却比他知道的更清楚，因为听说过林蛙味美，所以对饮食有偏好的胖子专门查过资料，只不过是没看过活的，所以刚才不敢确定。 “凝山林精气、饮清泉甘露、食百种昆虫、潜冰水冬眠、历三载霜雪而成。”这是对林蛙生长的概括，听起来很有些诗意，所以胖子还能记得。 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林蛙已经成为珍惜物种。雌蛙的输卵管就被称为蛤蟆油，具有滋阳补肾、益精强身、润肺生津的功效。 想不到在大青山竟然有这玩意，而且还是最正宗的，胖子如何不喜：如果人工养殖林蛙，那将又是一条生财之道。 兴奋渐渐平息之后，胖子忽然又一拍大腿，这次却是满脸懊悔：“三叔，这宝贝你咋给扔了呢，咱们抓几只尝尝鲜啊。” “哈什蟆子春天鲜、秋天肥、冬天香，就这个月份不能吃。”王三炮笑呵呵地看着胖子，好像在故意气气这个嘴馋的家伙。 “为啥啊？”胖子心有不甘。 “哈什蟆子冬天冬眠，肚里干净，春天的时候还没吃食，也可以，秋天养得肥肥胖胖，准备过冬，也不吃虫子了，所以这三季都能吃。就现在这几个月，天天吃虫子，肚里埋汰。”王三炮终于不再逗胖子，给他解释明白。 胖子也有点明白过来，其实劳动人民这种朴素的观点往往也具有科学性，夏天是林蛙的繁殖季节，无形中就起到保护作用。而几十年之后，人们根本不顾这些，疯狂捕杀，所以才会濒临灭绝。 “那到秋天咱们一定要抓点。”胖子咂咂嘴，就差流哈喇子了。 “最好是冬天掏蛤蟆窝。”车老板子不紧不慢地吧嗒着小烟袋：“冬天黄蛤蟆喜欢扎堆冬眠，要是找到蛤蟆窝，一下子就能弄老鼻子了。记得有一年冬天捕鱼，逮住一个大蛤蟆窝，装了好几水桶，不过大伙都不愿意吃这玩意，所以又都放了。” 胖子听得瞪大眼睛：看来这山上的林蛙还真不少，养殖的前景很乐观，唯一欠缺的就是不懂这方面的技术。 最后，胖子的目光落在车老板子身上：老渔翁干这活最恰当不过，啥事都是在实践中慢慢摸索出来的。 车老板子一看胖子的眼神不对，有点不怀好意的意思，忍不住笑骂：“胖子，又琢磨啥坏道道呢？” 胖子嘿嘿一笑：“是好事，我在想这林蛙能不能人工养殖？” “这玩意还用人工养，山上有都是；再说了，没几个人得意这东西，养了也卖不出去。”车老板子把烟袋锅在鞋底子上磕打两下，然后又把地上的烟灰使劲捻了几鞋底子。 “现在没人吃，不代表以后也没人吃，也许，十几年之后，林蛙就成了珍品，所以咱们先慢慢摸索着养殖。”胖子心里当然有数，在他那个年代，林蛙的价格绝对令人望而却步，尤其是母的，更是叫人咋舌，而且有价无市。 “不会吧，大伙都愿意吃大肥肉，谁得意这玩意。咱们靠山屯就我和三炮冬天吃点，还得挑母的吃，肚皮里面全是黑子，吃着还挺香。熊掌、猴头、飞龙、哈什蟆，被称为山林四珍，各有特色，吃嘛嘛香。”车老板子一看胖子那样，就故意馋他。 胖子恶毒地瞪了他一眼：“老板叔，听我的没错，这事就交给你了，多留留心。”熊掌飞龙他都已经尝过，确实好吃，这林蛙和猴头还真不知道啥味。 “这事好办，黄蛤蟆产卵的时候，多捞点蛙卵放到池子里，慢慢就变出小蛤蟆秧子，到秋天就变成小蛤蟆。不过最少要三年以上的才好吃——” 一看这家伙又要馋人，胖子连忙打住他的话头：“老板叔，领我溜达一圈，找找有没有蛙卵。”说完就站起身，走到溪边，低头在水里瞧。 “别瞎费劲了，林蛙一般不在流水里产卵，得找小池塘。”车老板子看到胖子兴致勃勃，于是就收拾东西，继续上路，一边走，一边搜索封闭的小池塘。 不大一会，在林间就发现一个水沟，只有几丈大小，里面长着不少水草，池水也微微泛绿。趴在水边可以看到，水里有不少浮游生物，尤以一种红色的小虫居多，比针鼻还小，一群一群地游动。 “这里应该差不多，好好找找。”车老板子绕着水塘开始转圈，胖子没见识过青蛙卵，不过也跟着瞎找。 “真有小蝌蚪啊！”胖子忽然大喊一声，他的目光敏锐，还真发现水里有一个个小黑点，大头小尾巴，应该就是蝌蚪，也就是车老板子所说的蛤蟆秧子。 车老板子凑过来看了一下，晃晃脑袋说：“这个不好说，除了黄蛤蟆，还有癞蛤蟆、绿蛤蟆啥的，下的小蝌蚪模样都差不多，只有等它们变成蛤蟆之后才能分辨出来。” 胖子想想也是：要是最后养一窝癞蛤蟆，那才是笑话呢。 “我这有蛤蟆卵了。”对面传来王三炮的声音，胖子连忙跑过去观看，只见水里飘着一条白色的絮状物，一尺多长，丝丝连连，跟乳白色的丝带一样。 仔细看，可以发现丝带里面有一个个小黑点，极其细微。 “这就是蛙卵啊。”胖子还真是第一次见过这东西，不禁有点汗颜：这知识是不是有点太匮乏，也不怪我啊，那年头连青蛙都越来越少，想看也看不到。 “我估摸着这个差不多是黄蛤蟆的卵带，癞蛤蟆的一般都是短粗，青蛙卵颜色要更白一些。”车老板子摆出一副专家的派头，给胖子分析。“不过咱们没法弄回去，就算弄回去也没地方养啊，一变成蛤蟆就蹦跶跑了。” 胖子心里忽然一动：盒子里正好有个小水塘，不如放那里试试？ 于是挥挥手：“那就先不弄了，咱们接着走，三炮叔，我想去你说的火山湖那看看眼界。” “道太远，没十天半月转不回来。”王三炮有点担心。 “没关系，这一趟一定要把大青山都逛个遍，心里好有数。”胖子当然不怕，来的时候已经带着帐篷，盒子里面还预备不少吃的。再说跟着王三炮和车老板子这俩山里通，肯定不会挨饿。 话说这帐篷还是动物园的三位同志送的，上次遇到狼群，帐篷就扔在山上，胖子回来之后，觉得可惜，就特意上山去找。 还好没丢没坏，胖子也就把三个帐篷都收回来，而且顺便还抓住了一只在里面抱窝的野鸡。野鸡回家就吃了，野鸡蛋却被放进盒子里。 王三炮看到胖子心气很足，也就点头答应，从屯子里出来的时候，胖子就跟他们说好了，要好好考察一番大青山。 走出几百米之后，胖子忽然哎呦一声：“把东西落在刚才那了，你们先等会，我回去把包取回来。”说完，噔噔噔跑了回去。 “丢三落四的。”车老板子叨咕了一句。 胖子跑回池塘边，然后把手伸到水里，把蛤蟆卵捧出水面，心思一动，就进了盒子。 “这回咱也养小蝌蚪。”胖子美滋滋地甩甩手，忽然想到小蝌蚪这词挺熟悉，于是嘿嘿笑起来：“其实都养了十多年，不过就是都没找到目标，白瞎了。” 第一百章 不老 第一百章 不老 在林子里转了一小天，胖子盒子里的水塘就多了好几条林蛙卵带，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蛙类，不过连车老板子都分辨不大清楚，胖子就只能先当林蛙的收着。 到了傍晚，就选了一个山坡安营扎寨。王三炮看着胖子的帐篷眼熟，一问之下，果然是动物园那三位同志送的，不由心中大乐，拎着猎枪到林子里转悠去了。胖子也高兴：三炮叔出马，野味大大的有。 这一次行走的路线和以往打猎不同，所以也不能到那个木楞子里去住一宿。好在王三炮和车老板子都是老跑山的，山林生活丰富，胖子跟着他俩，绝不会遭罪。 中午的鱼汤没喝够，胖子就把宰杀好的小鲇鱼拿出来，锅里添上水，就开始熬鱼汤。 车老板子采了一把蕨菜，也叫胖子炒。胖子也真是个吃茬，竟然随身带着油盐酱醋，当然都是放到木盒里面。 不一会，草地上就散发出阵阵清香，飘出老远。胖子嘿嘿两声：“不会把野牲口啥的招来吧？” 正说着呢，就见王三炮拎着几只山鸡走回来，吸溜着鼻子说：“好香。” “没招来野牲口，野人倒是招来一个。”胖子看着他乐：“这山鸡咋吃，就一口锅，有点弄不过来。” “不一定用锅啊，看我给你露一手。”王三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车老板子眼珠一转，立刻火烧火燎地蹦起来：“我去弄点黄土。”说完就乐颠颠地跑了。 等王三炮把三只山鸡都收拾好，向胖子要来各种调料，塞到山鸡肚子里，又用油调着盐面，里里外外抹个遍。 很快，车老板子就抱着一大团黄泥跑回来，还拿着几扇大叶子，都跟蒲扇似的：“胖子，把酒瓶子拿来，泥里再加点酒。” 把叶子清洗干净，然后包在山鸡外面，接着就开始往上抹泥。胖子眼前一亮，大吼一声：“叫花鸡！” “行，你小子还知道这个名堂。”王三炮把三个黄呼呼的泥团子塞进灰堆，然后去溪边洗手。 车老板子也一个劲吧唧嘴：“三炮这手艺是一绝，我也有二年没尝过，今天算是开斋了。胖子，把酒准备好，最少一人一瓶。” 看他这个兴奋劲，胖子也充满期待，他也只是听说过叫花鸡的名字，真没尝过。 等到太阳落山，锅里的鱼汤也早就好了，王三炮从火堆里扒拉出泥团，已经烧得干巴巴，硬邦邦。 胖子端下汤锅，蕨菜也没炒上，打个水抄之后直接就下到鱼汤里面，热热乎乎一大锅。胖子把皮垫子铺在地上，是那个黄鼠狼皮子做的，倒霉狼皮的那个早扔家了。 三个泥团子晾了一会之后，王三炮就小心地把它们掰开。一股酒香首先散发出来，加热之后，酒香醇正浓郁，里面还夹杂着鸡肉的清香，叫车老板子和胖子一个劲咽吐沫。 叶子连着黄泥一齐被揭下来，里面的山鸡完好无损，鸡皮还都油光发亮，黄呼呼、油汪汪，透着食欲。 王三炮也比较满意，笑眯眯地把三只山鸡码到一个木头盘子里：“一人一个，谁也别抢。” 胖子搓着两手，先撕开一只，里面是雪白的鸡肉，连皮带肉扯下来一大条，塞进嘴里。 咸淡适中，清香滑嫩，还透着淡淡的酒香，以及叶子的清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好吃！”胖子赞了一句，然后抄起酒瓶子：“三炮叔，您这手艺可得传给我，以后咱们要是真办起山庄，这也算招牌菜。” “谁来咱们靠山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城里多好啊。”王三炮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握着酒瓶子，透出几分山野豪气。 “那可说不准，过上十年八年，城里的日子过腻了，就该往乡下溜达，就像咱们靠山屯的人都喜欢进城一个道理。”胖子喝了一勺子鱼汤，然后又夹了一筷头子蕨菜，味道也很特别。 “嗯，有这个可能，对城里人来说，大青山有不少稀罕玩意，吃点农家饭，上山上溜达一圈，应该也是一种享受，胖子不就是个例子吗，赖在靠山屯就不走了，哈哈——” 车老板子没像胖子那样狼吞虎咽，一小口一小口地撕着鸡肉，细细咂摸滋味，不过对胖子的话却十分赞同。 一瓶酒快要见底之后，胖子的叫花鸡就变成一堆骨头，他唆了一下手指上的油腻，又猛地抓过车老板子的一只鸡大腿。 “小子，敢老虎嘴里夺食，今晚罚你守夜。”车老板子连忙急赤白脸地把木盘子端到自己跟前，开始护食。 到了晚上，三个人轮流守夜，除了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狼嚎之外，倒也平安无事。 虽然白天的时候已经很热，但是晚上山里却有点凉，好在三个人都早有准备，带着老皮袄，也睡得挺热乎。不过据王三炮讲，越往山上，气温越低。 早晨起来，胖子到山溪里面洗了把脸，立刻就精神抖擞，回来的时候，发现地上的鸡骨头都没了，看来是昨天晚上也有夜客来访。估计是小型动物，这边离帐篷又远，所以没发现。 把昨晚的鱼汤里加点水一热，胖子又拿出几个黄澄澄的大饼子烤了一下，早饭就算饱了，等雾气消散，三个人也继续上路。 山上也没有路径，而且基本是上坡多，想快也快不了。反正也没啥事，三人就慢慢溜达。 现在，胖子在林子里也不会转向，能分清东南西北，而且还从两位老跑山客那里学到不少山林生活的技巧。 将近中午，前面来到一个山砬子，向下是个大陡坡，胖子向下一看，有点悬崖峭壁的意思，下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海，就像一汪绿色海洋。 “三炮叔，咋领到绝路上了呢。”胖子有点纳闷，这么高的山崖，怎么下去？ “这条路最近，要是绕道，得多走一天，望山跑死马啊。”王三炮不慌不忙，看来是有办法，胖子也就心里安稳，打量山崖周围的景物。 悬崖附近的树木都不高，基本上都是十多米，有落叶松，但更多的是白桦树，还有不少胖子都不认识。 甚至还看到一片树皮暗灰色的小树，密密麻麻有点像灌木，不过却挺高。树枝也是黄灰色，树叶也挺大，不过还好是绿油油的。 “老板叔，这是啥树？”胖子看到车老板子走进这片林子，低头在地上找，显然这家伙在找什么好东西，于是也就跟过去询问。 “这叫赤杨树，也叫水冬瓜，你看那些嫩枝，颜色都发紫。”车老板子头也不抬，继续在地上搜寻。 “找啥呢？”胖子又问。 “当然是好东西，比棒槌还好呢。”车老板子嘴里说着。 胖子一愣：啥东西这么贵重，比野山参还厉害，不会是灵芝吧？不对，按说灵芝也比不过人参啊。 “哈哈，这老小子肯定是在找列当呢，那玩意壮阳补肾最好。”王三炮脸上竟然也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叫胖子也看到他比较不正经的一面。 车老板子全神贯注，根本就没理会这个碴，胖子的好奇心却被勾引出来：“三炮叔，列当又是啥玩意？” “是一种花草，这个季节也就刚开花，不过十分罕见，像找可不大容易。” “还是不大明白，有没有学名？”胖子的知识大多停留在书本上，对于这些实践性较强的俗名所知有限。 “我以前卖过两棵，城里人管这个叫草苁蓉，也有叫不老草的。”王三炮回忆了一下，然后跟胖子说道。 “不老草！”胖子的脑袋里嗡得一下子，在三十年后，不老草太有名了，有人编排出新东北三宝：林蛙、红景天、不老草。想不到的是，大青山里面也有这稀罕玩意。因为它有补肾壮阳、润肠通便等功效，人们因此视为长生不老的神草，故名“不老草”。 “这东西太少，专门寄生在水冬瓜的树根上，我早些年曾经用它泡到酒瓶子里，这都好几年没碰到了。”王三炮颇有些感慨，山里有些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老草主要是在五月份到七月份开花，这个季节他很少上山。 “哈哈，那你刚才还编排我，你却偷摸地喝不老草酒，你跟我说说，到底当事不，晚上在炕上——”车老板子说着说着，想到旁边还有一个没结婚的胖子，估计还是童男，所以也就打住话头，又对胖子说：“你小子专能找棒槌，看看能不能找到不老草。” 胖子挠挠脑袋：“我连啥样都不知道，咋找啊？” “一般的有一尺多高，跟个棒子似的，开花是紫红色，有点像谷穗子的形状。”车老板连说带比划，胖子没见过实物，脑子里还是形成不了完整的印象。 “咱们分头找找吧。”胖子也觉得应该碰碰运气，毕竟这么好的东西，不能错过。 分开之后，胖子就动起歪脑筋，干脆作弊。静心凝神之后，脑子里就把方圆几百米内查看得清清楚楚，搜索的范围大大增加。 走了半个多钟头，胖子忽然精神一振，他感应到一股浓郁的气息，那感觉和以前发现野山参的时候差不多。 “应该就是它了！”胖子心里一阵激动，连忙向着发现的目标跑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 老药子 第一百零一章 老药子 一株很奇特的植物呈现在胖子眼前，一尺多高，下部是个粗圆筒，上面密布着鳞片状叶子，上面是穗状花序，不过刚要开花，微微冒出紫红色。 “和老板叔描述的差不多。”胖子两眼放光，蹲在这株不老草的前面，终于发现它的根就寄生在水冬瓜的浮根上面。 胖子也不知道该怎么采集，于是直起身，扯着嗓子嚷嚷：“三炮叔，老板叔，我找到不老草了！” 很快，就听到奔跑的声音，车老板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哪呢，在哪呢？”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到那株不老草上面：“哈哈，果然是，胖子啊，我算是服你了，你那眼睛是怎么长的呢！” 胖子谦逊地嘿嘿两声：“撞大运呗，老板叔，怎么把它采下来。” “这个简单，用刀在根上一切就成——三炮，快点过来，把你的腿插子给我用用。”车老板向着跑来的王三炮嚷道。 “真找到不老草了！”王三炮跑到近前，从绑腿上抽出腿插子：“胖子，这不老草给我吧，我以后打猎都带着你。” 车老板子一看他来撬行，连忙张开双臂拦在王三炮身前：“不带这样的，我早就和胖子说好了。胖子啊，你不是要看飞叉吗，回去我就领你去捕鱼。” 胖子笑呵呵坐山观虎斗，任凭俩人许愿，代价越高他是越高兴，反正这俩人都不用钱买，许下的都是胖子比较感兴趣的东西，多多益善。 吵吵半天，俩人互不相让，忽然又一起放声大笑：“行了，这个就泡酒喝，咱们哥俩不就都能用了吗！”男人在成年之后，不论岁数，都最注重那事，野生的不老草功效非凡，据说仅次于虎鞭，比鹿鞭啥的要强许多，也难怪俩人争抢。 “还有我呢。”胖子也凑热闹。 “你就得先靠边站了，等你小子结婚再说。”两个半大老头一起向胖子说，脸上还满是挪揄之色。胖子猛然想起第一次喝王三炮那药酒的事，确实挺遭罪，只好悻悻地摇头。 车老板子抢过腿插子，就要把不老草切下来，忽然又有点犯难：“咱们还要在山里转悠几天，没有家什，怎么泡制啊。” 胖子看看这株不老草，一尺多长，直径也有三四厘米，想要泡下它，除非用酒坛子。胖子的木盒里面倒是有两坛葡萄酒，不过那么大个的坛子，拿出来就露馅了。 “要不等回来的时候再采？”胖子提议说。 “不行。”俩老头异口同声的反对，这宝贝东西放在这可不放心，万一叫采野药的给弄去，哥俩得把肠子悔青。 胖子也挠挠脑袋，虽然他可以很轻易地把这株不老草装进木盒，不过却不能当面这么做。忽然，胖子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声音，那是走过草丛发出的沙沙声。 “有动静。”胖子低声说。 “估计是野牲口，也许是野猪啥的，咱们人多，一般的野牲口不敢主动来招惹，估计是过路的。”王三炮把猎枪取在手中，不过他并没紧张地端起枪，一个老猎手，可以瞬间发出自己的子弹，并且命中目标。 胖子也把身后的猎枪取下来，这枪还是打野猪的三个小青年扔下的，算是战利品。虽然他的枪法有点臭，基本上是打哪指哪，不过也有威慑力，聪明的野牲口已经知道猎枪的威力。 沙沙声越来越大，随后传来一声吆喝：“山里朋友面对面。” 原来是人，胖子他们走了一天也没见着个人影，想不到在这遇上一个，一般时候，为了防止对方错手开枪，都要远远吆喝一嗓子。 “放下刀枪好相见。”王三炮也扯着嗓子喊一声，在胖子听来，有点像对暗号。 “也是老跑山的。”王三炮脸上露出笑模样，把猎枪重新背在身后。胖子估计他们喊的这是见面打招呼的老话，所以也就有样学样，把猎枪背好。 “老药子，原来是你，咱哥俩可好几年没见面啦。”车老板子向来人迎上去，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身后背了一个大号的花背篓，比他的脑袋还超出一大截，手里还拎着个袋子。他比车老板子和王三炮要小一些，也是典型的东北汉，高大健壮，相貌中透出豪爽和憨厚，比较特别的是这人脸色特别红润细腻，皮肤和胖子有一拼。 不过就是这外号差点，叫胖子联想到了小孩们喜欢的游戏：“老鹞子抓小鸡”。 “老板哥，三炮老哥，果真是你们二位，我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有人喊你们的名字，就摸过来。”来人扔下手里的袋子，然后分别抓住车老板子、王三炮的大手，使劲摇晃，显得特别热乎。 “胖子，过来见见，这是咱们大青山上的老客，鼎鼎大名的老药子，大名叫——。”车老板子给胖子介绍，不过却想不起人家的名号。 胖子估摸着老药子是此人的外号，他比人家小，不好叫出口，只好上前握手：“你好，我叫黄良，叫我胖子就成。” “还真够胖，兄弟你肯定有口福，我叫岳峰，是采野药的。”那人豪爽地拍拍胖子宽阔的肩膀，手上蛮有劲。 “对了，叫岳峰，叫了十多年老药子，把你的大名倒忘了。”车老板子嘴里哈哈几声，不过却没有丝毫尴尬。 胖子也知道这里的一些习俗，一般能叫上点绰号的都是小有名气之辈，都以外号为荣。像王三炮、车老板子都是这一类。而且“岳”姓在老百姓中间都读成“药”的音，这位岳峰又是采药人，所以就被称为老药子了，不是胖子刚开始的时候理解的那个“老鹞子”。 岳峰放下身后的背篓，胖子这才看到，里面装着不少树叶草根，应该都是药材，不过胖子不识货，辨别不出。 倒是那个袋子忽然动了一下，里面隆起一条弯弯曲曲又细又长的东西，显然是活物。 “老药子你抓的是啥蛇，个头不小啊，咱们好不容易见面，晚上好好喝喝，这个就当下酒菜吧。”车老板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果然是蛇，胖子从小就对蛇类过敏，赶紧往一边挪动，生怕袋子里的那家伙钻出来。 “哈哈，这个可吃不得，是秤盘星。”老药子爽朗一笑。 “是黑眉，吃了确实有点可惜，不如送给我吧，镇镇家里的耗子。”车老板子一计不成，马上又想出新道道。 养蛇抓耗子，头一回听说，晚上钻被窝咋办？胖子听得有点眼晕。 “你这家伙，每次都收见面礼，真是服了你——你身上有袋子没有？” 车老板子在包里翻出一个面袋子：“先凑合着装，回家就撒开。” 岳峰打开自己的大袋子，一个三角形的蛇头就探出来，越往后面越粗，如同儿臂，前半段有黄色的斑点，这大概就是它叫秤盘星的原因。 胖子又瞄了一眼，这蛇的眼睛后面有一条十分显眼的黑色条纹，难怪车老板子管它叫黑眉。 岳峰伸出手，随随便便就把黑眉拎出来，就像拿一条鱼没啥区别。 好家伙，等把蛇从袋子里都抻出来，胖子终于看到，这家伙竟然有一米大多，身子扭动起来，看着瘆人。 “这蛇没毒吧？”胖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要是被毒蛇咬了可不是啥好事。 “秤盘星要是有毒，谁家敢养？”车老板子打消了胖子的顾虑，然后撑开袋口，叫岳峰把黑眉放到面袋子里：“小家伙，好好呆着，回家自己捉老鼠吃，管饱。” 胖子心里总觉得有点疙疙瘩瘩：“这蛇就在家散养啊？” “黄兄弟以前是城里人吧，秤盘星性子最温顺，我们当地都叫它家蛇。这些家伙食欲强，胃口好，食量大，一顿能吃三四只耗子；不禁能捉地上的耗子，就算顶棚里的耗子也跑不掉。这家伙吃饱了就在柴火堆或者墙角一盘，一点不惹事。谁家要是来了秤盘星，都跟来了贵客一样。” 岳峰也给胖子上了一课，自打进山之后，胖子同学基本就是当小学生的份。 “原来是这么回事。”胖子心里有点明白了，不过想到随着蛇皮和泡蛇药酒的需求，估计几十年之后，这种人蛇一家，和睦相处的景象就只能留在回忆中了。 “我刚才好像听到谁喊找到不老草，在哪呢？”岳峰向车老板子问道，因为胖子庞大的身躯横在他的前面，所以挡住视线。 胖子往旁边一侧身，岳峰就看到树根上长着的不老草：“真有啊，我这次就是特意来采不老草。” 车老板和王三炮对视一眼，一起横在岳峰身前：“我们哥俩早就商量好了，泡酒用，没你的份。” 岳峰一跺脚：“哎呀，你们吃了顶多强身健体，我是用来治病，哪头大哪头小啊？” “嘿嘿，这个我们不管。”王三炮好不容易发现一株不老草，岂肯轻易撒口。 车老板子眼珠一转：“你想要也成，得用点好东西换，我听说你家里珍藏着半截虎鞭，能不能给我们俩一块？” 胖子有点看不下眼：“不老草能治啥病？” “我们村里有个媳妇结婚三年没生孩子，公公婆婆就求到我的头上，这病非不老草不可。”岳峰给胖子解释一下，然后用手点指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你们这俩老家伙，敲诈勒索是不是，我认了！” 三个人都是山里通，交情非比寻常，刚才也是半真半假闹着玩。 胖子咳嗽一声：“这不老草好像是我找到的吧。”一听说岳峰是采药人，胖子就决定好好和他交交。 “黄兄弟，你这是——”岳峰大急，两眼睁得溜圆，盯着胖子，脸红脖子粗，有点要急眼的架势，看来他确实需要这个不老草。 “呵呵，老哥莫急，这草是我发现的，可是我现在决定送给你了。”胖子嘿嘿一笑，一脸坦诚。 岳峰猛地一击掌：“我的好兄弟，你真是太讲究了，放心，以后有能用到老哥的地方，尽管吱声，我就是头拱地也帮忙。” 第一百零二章 天池如镜有微澜 第一百零二章 天池如镜有微澜 岳峰把不老草切下来，小心翼翼地装进药篓，然后几个人又分头在这片林子里转悠，希望能再有所收获。 胖子溜达了两个多小时之后，这才又感应到一株不老草。这一次他也没有声张，而是找了不少衍生的水冬瓜树苗栽进木盒，然后就琢磨着怎么把不老草也移栽进去。 因为是寄生植物，需要吸收水冬瓜树根的营养，想要移栽不老草，就必须把这个五六米高的大树也弄进去。 大树可不像小树苗，说扔里就扔里。胖子绕着大树转了几圈，然后就把两手放到树上，静心凝神，开始发功，想把大树直接搬运到里面。 但是胖子显然是有点高估自己的能力，大树扎根地下几米，那得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把它移动啊，就算是花和尚鲁智深来了也白扯。 不过这件事关系到培育不老草的大计，含糊不得，胖子也不得不卖卖力气。从高木盒里面取出铁锹片镐，胖子就开始挖树根。 长着不老草的那个树根先没动，固定到地上，免得被震坏。考虑到木盒里面的水土比较特殊，有利于植物生长，所以胖子也就没留太多太长的树根，节省不少时间。 即使这样，想要连根挖一棵大树也不是啥容易事，以胖子现在超强的体力，也足足干了俩多小时，累得筋疲力尽，这才在地上抠了一个方圆一丈多的大坑。 大坑有一米多深，里面全是纵横交错的树根，不过已经被胖子截断。 小心翼翼地把长着不老草的那条树根也挖出来，胖子没舍得把它截断，一直挖了两丈多远，树根这才到头。 主根已经被胖子刨得就剩下中间一小块连着，胖子先在木盒里面弄个大坑，然后抡起片镐，照着主根就是狠狠一下子。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大树开始摇晃。胖子两手抱住树干，大吼一声：“收！” 已经倾斜的大树消失不见，胖子也暗叫一声侥幸，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是第一次把这么大的家伙弄到木盒里面，胖子的心里也没底啊。 喘了一阵粗气，胖子点着一根烟，忽然打了两个冷战。此刻他浑身跟水洗的一般，小风一吹飕飕凉，于是连忙把秋衣穿上。 把水壶喝个底朝上，胖子这才站起来，跳出大坑，感觉身上的力量开始慢慢恢复，于是就往回溜达。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树林渐渐阴暗起来，胖子很快就听到王三炮的呼喊声：“胖子，回来吃饭啦——”那声音，就跟叫自个家贪玩的娃子回家吃饭一样，叫胖子听得心里热热乎乎。 顺着声音找过去，出了林子，来到悬崖边上，只见那老哥仨团团围坐，地上摆着不少吃食，还有两瓶白酒，显然是从胖子的背包里面掏出来的。 “胖子，你咋累成这样，不会是跑去跟熊瞎子摔跤吧？”王三炮看到胖子满脸汗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忍不住问道。 “嘿嘿，听你一招呼，跑得太急了，咋样，找到不老草没有？” 三个老爷们一起摇头。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岳峰笑着说：“哪那么好找，我都在山里转悠三四天了，要不是胖子你帮忙，估计还找不到，来，快坐下吃饭。” 胖子也确实饿了，一屁股坐在岳峰身边，抄起一双筷子，夹了盘子里的一段肉滚滚就啃：“嗯，啥肉啊，好香。” “蛇肉，这可是难得的美味。”车老板子也正拿着一截啃呢，还热心地给胖子提醒。 胖子顿时愣住，把那截肉滚放在眼前瞧了半天，然后又啃了两口：“吃都吃了，还怕啥，不过这味道确实不错，不会是那条黑眉叫你们宰了吧。” “又捉的，我还有更好的呢。”岳峰手上忽然出现一个椭圆形的小绿球，上面还连着长长的一条细线，悠悠荡荡。 “蛇胆啊，好东西，看来今天能喝到蛇胆酒了。”车老板子脸上笑开花，取出一根针递过去。蛇胆非常名贵，能清热解毒、驱风除湿、明目益肝，对于经常在山里行走的人，服用蛇胆，可以避免风湿。 岳峰用马蹄针将蛇胆捅破，然后小心地把墨绿色的胆汁挤出来，滴落到下面的酒瓶中，本来清澈透明的白酒，竟然变成淡淡的琥珀色，看起来很漂亮。 车老板子抄起酒瓶子就要倒酒，却被岳峰拦住：“最好明天喝，这蛇胆虽然是好东西，但是里面也有寄生虫，杀一宿之后再喝比较安全。” “咱们常年在山里走，还怕啥寄生虫，老药子你这个当大夫的太小心了。”车老板子把瓶盖扣上，使劲晃荡了几分钟：“这酒有60度，啥虫子都杀死了，来，咱们都尝尝。” 说完就倒了一大碗，自己先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哈哈，够味！” 胖子也不管那事，接过来也喝了一口，然后变成苦瓜脸：“苦哇——，老板叔，你咋骗人啊？” “哈哈，我说的就是这苦味够足。不苦能治病吗，良药苦口利于病，老药子，你说对不对？”车老板子透出几分得色。 岳峰也憨笑着点头：“黄兄弟，这蛇胆先苦后甜，有回味，你慢慢品。” “嗯，确实不错，开始苦，现在咂摸出滋味来了。”胖子也嘿嘿笑起来，有时候，越苦越有回味，就像生活一样。当你回忆过去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恐怕都是那些受苦遭罪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岳峰吃过早饭就告辞，那条黑眉蛇也被他暂时带回去，等过些天再给车老板子送去，当然还有许诺给俩人的虎鞭。 胖子他们三人则继续赶路，又钻了两天老林子，这才渐渐接近山顶。 因外这里海拔已经比较高，所以鲜有大树，多是一些低矮灌木和青草，但是野花却颇多，远远望去，满目葱茏，视野开阔。 温度也降低一些，就像刚开春的那个时候，透着股子寒意。 胖子一鼓作气，登上山顶，举目四望，莽莽绿海延伸天际。山风猎猎，衣发飘扬，颇有些飘飘欲仙之感。 “难怪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登高望远，确实叫人心胸大开——那啥，其实俺本来心胸也够宽广。”胖子心里赞了几句，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一座蓝汪汪的大湖，而在远处，还有几个大湖连环分布，穿成一串明珠——如果有这么大个珍珠的话。 湖水蔚蓝，面积广阔，水面蓝天一色，白云倒影水中，叫人不知不觉产生错觉，不知道哪里是湖水，哪里又是天空。 天池——胖子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词，此情此景，恐怕只有用天池来形容。 车老板子和王三炮也爬上来，和胖子相比，老哥俩毕竟上了点岁数，稍稍有些气喘，不过，被山风一吹，立刻就精神了。 “这叫七星连珠，大大小小，一共有七个大池子，个个都跟镜子一般。咱们山下的那些大河小溪，都是从这往下淌水。”车老板子望着远处接天的水面，也有些悠然神往。 “不会淌干吧？”胖子有点杞人忧天的问道，虽然他知道已经流淌了千百年。 “不会，这里三天两头就下雨，而且，地下还有温泉子。”王三炮使劲吸了两口气，然后用力拍拍胸脯，嘴里赞叹道：“这里的空气真好！” 胖子深有同感地点头，置身山巅，心灵赶到特别纯净，或许，是因为这里距离天空更近的缘故吧。 “池子边好像还有人洗澡？”胖子眼尖，看到远处的水边有个黑影，似乎在水里扑腾。 “很少有人来啊，洗澡倒是不错，这里有几条温泉带，不过有的地方水太凉，进去就抽筋。”王三炮一边说，一边往下走。 池子是个大椭圆形，因为是火山口喷发留下的，所以像个大碗一样。脚下都是嶙峋的怪石，大大小小，胖子注意到，这些石头大多是青色和褐色，上面还都有细密的孔隙，这也是火山石的典型特征，胖子以前就知道。 往下走了一段，胖子忽然大叫一声：“不是人，是黑瞎子，好家伙，跑这洗澡来了！” 只见那个黑影直立着身子，满身黑色长毛，胸口一道月牙型白毛，正卖力地甩着身上的水珠，嘴里还叼着一条尺八长的大白鱼，不是黑瞎子又是啥？ 看到三个人类，黑瞎子撂下两只前爪，叼着大鱼，飞快地向远处逃遁，肥胖的身体一颠一颠，但是却一点也不笨，在石头间如履平地。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在这个宁静安详的地方，竟然也有黑熊光顾，而且还是来抓鱼的，确实透着新鲜。不过这家伙的技术看来不错，估计经常来这偷鱼摸虾。 走到近前，这才发现，黑熊刚才抓鱼的地方是一处浅滩，湖水清澈见底，水底的沙石都瞧得清清楚楚。 胖子把手伸进水里，水温竟然一点也不凉，估计附近有温泉，于是就准备也脱衣服下去洗一澡，这些天在山里转悠，身上还真有点起汗泥。 “别，水里热乎，但是岸上太凉，容易冻着。”王三炮连忙阻拦。 “没事。”胖子嘿嘿两声，他身体的抗寒能力特别强，冬天就穿一身秋衣秋裤，所以根本就不怕。 脱得赤条条，胖子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湖水温暖，估计将近三十度，泡在里面，身子轻飘飘，所有的疲劳都似乎被冲刷掉。 舒服啊，胖子懒洋洋漂在水面，真想美美睡上一觉。 “三炮叔，老板叔，下来泡泡吧！”胖子有福同享，大声招呼岸上的老哥俩。 那俩人羡慕地望着胖子：身子骨没有胖子火力壮，架不住这个折腾，享不了这福啊。 “胖子，弄两条鱼上来，一会烤着吃。”车老板子嚷嚷起来。 “没看着有鱼啊？” “你呀，比黑瞎子还笨。”车老板子嘴里埋怨一声，然后解下身后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条懒钩，拿出小瓶，倒出根蚯蚓，揪了一截下到鱼钩上。 把懒钩甩出十多米，噗通落到水里，后面系到一个大石头上，然后把岸上的鱼线扯成直角，插了根小细棍，在这个位置夹上个铃铛就成了。 胖子在水里泡了一个小时，车老板子就拎上来三四条大鱼，都有二三斤，收获很不错。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胖子准备上岸，这时候就看到王三炮扛着一大捆树枝子向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喊：“胖子，快上岸，水里有怪东西——” 第一百零三章 生命之魂 第一百零三章 生命之魂 胖子听到王三炮的吆喝，心里一惊，劈里噗通往岸上挠饬，幸好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一口气就冲到岸上，回头一望，胖子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几十米开外的水中，翻涌着一道水线，一个黑乎乎的脊背露出水面，还打着一面黑色的旗子——应该是鱼类的背鳍，只不过大得有点离谱。 “好家伙，这是啥玩意，个头可不小！”车老板子也离开岸边，忍不住惊叹一声。 “水怪！”胖子忽然一拍大腿，惊呼出俩字，然后才觉得有点疼，原来没穿裤子，打得啪啪的。 在胖子那个时代，经常冒出一些关于水怪的传闻，虽然多数都是八卦，或者别有用心，但是水怪这个词在胖子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 “看背鳍肯定是鱼类，不过这个头实在有点大，恐怕真能吃人。”车老板子根据半辈子捕鱼的经验断定，水里的大家伙不是啥怪物。 说话间，水里的怪物忽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也未曾出现过一样。三个人又站在原地愣愣地望了半天，胖子这才哎呀一声，连忙往身上套裤子。 车老板子和王三炮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胖子嘿嘿笑：“这家伙挺凉快啊。” 胖子瞪了这俩老不正经一眼，然后说：“这湖里以后不能下去游泳了，恐怕那东西真是奔着我来的。” “是啊，速度太快了，多亏胖子离岸边近。”车老板子深有同感。 王三炮挥挥手里的猎枪，傲然道：“没事，不管它是啥东西，都架不住枪子，要是再近点就到射程了，我还真想打死它瞧瞧是啥玩意。” “这类东西最好别碰，就像老虎是山大王一样，它估计是水里的鱼王。”车老板子幽幽说道。 “行了，咱们先开饭，然后好早点下山，山顶水边太凉，晚上没法过夜。”胖子在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王三炮把柴火扔到石头上，就开始生火，那边的车老板子和胖子收拾鱼。胖子见这鱼细鳞大嘴，尾巴也比别的鱼要大，于是问道：“老板叔，这又是啥鱼？” “这个鱼别的地方没有，有点像松江白鱼，不过比白鱼要小，习惯上叫小白鱼。因为山上水温低，所以生长速度很慢，不过肉质鲜嫩，烹制的时候开锅就吃，时间长了反倒变硬。” “我刚才下去洗澡挺热乎啊？”胖子提出自己的疑问，要不是车老板子是老渔翁，他就直接反驳对方了。 “除了捕食的时候去温水区，其他时候都生活在冷水区，这个估计现在就我一个人知道——好像现在你也知道了。”车老板子沾沾自喜。 “弄好没，赶紧烤，我去弄点药泉水。”王三炮拎着水壶跑开去，等胖子和车老板各自烤好两片鱼之后，他就挎着三个绿水壶跑回来：“这水喝了养胃。” 胖子和车老板子同时一愣，看向王三炮的眼神有点怪异。王三炮挠挠后脑勺：“咋了，这水里面好像放了小苏打，喝完就打饱嗝，好消化食，所以才养胃。” 胖子和车老板子相视大笑，刚才这俩人都听成阳痿，那谁还敢喝。 撕了一条鱼肉，莹白如雪，细嫩如新鲜的大豆腐，车老板子说得果然没错，只烤了几分钟就熟了。 又拿起水壶，胖子喝了一小口，果然如王三炮所说，有点杀口。胖子心中一动：估计是因为火山的缘故，这水里面的矿物质特别多，应该是制作矿泉水的好原料。 啧啧，大青山的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丰富得叫人不知道该发展哪些才好。不过眼下最紧要的不是发展，而是先要承包到手。 吃饱喝足，三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七星泡，胖子回望明镜般的湖面，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恶作剧般的想法：不知道二十多年之后，弄个水怪的照片传到网上会怎么样，嘿嘿，估计肯定比周老虎要轰动…… 一路绿草鲜花，馨香怡人，胖子特意落在后面，手里拿着个铁锹，不时挖几株野花扔进盒子，家里还有俩女生呢，怎么也得带点纪念品回去。 胖子鉴赏花朵的水平实在有限，唯一标准就是直观感觉好看就成。因为这里日照强烈，所以花朵的颜色都异常鲜艳，叫胖子很是眼花缭乱。 直到夕阳西下，这才渐渐走出苔原地带，开始进入林区。毕竟海拔比较高，这里生长的树木大多比较低矮，以杉类居多，偶尔也有一些矮松，不过都是枝杈嶙峋，虬枝盘曲，但是都顽强地扎根山石之中。 因为这里距离山顶还比较近，土壤都是火山灰构成，而且十分薄，能在这里生长的树木，无一不是强者。 “咬定青山不放松，树木的生命力真是叫人赞叹啊。”胖子心中有感而发，那些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的农民，不就像这山石上的林木吗。 “胖子到底是城里人啊，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不过这些都还不算真正的硬汉，你要是见到铁桦树，那才叫爷们呢。”车老板子对能够甩词的人都特别敬佩。 胖子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没有对铁桦的认识，于是说道：“那一定要见识一下。” “看看吧，前面就是。”车老板子用手一指，胖子连忙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前方是一排低矮的树林，树皮灰白相间，枝干弯弯曲曲，实在有些寒酸。 走近一看，原来那树皮竟然都开裂，就像被人用斧子从上到下砍了一遍似的，有点遍体鳞伤的感觉，透出无尽的沧桑。 凝神细看，就发现枝干扭曲昂扬，刚劲有力，没有一根枝条向下，就连新长的嫩枝也是如此，透出一股铁骨铮铮之气。 “难怪叫铁桦，确实够硬朗。”胖子由衷地赞了一句。 “铁桦树又叫岳桦，这个季节是山上最好的一段时间，其他三季，气温低，山风强，地势险，降雪早，一年四季，有三季都要和风雪抗争，这树活得最不易啊。”王三炮脸色凝重，他也是个硬汉子，或许看到岳桦，心中顿生惺惺相惜之意。 “胖子，咱们这个地方有三大怪，你知道不？”车老板子叼起小烟袋，眯缝着眼睛问。 “这个听说过，关东外，三大怪，窗户纸贴在外，姑娘叼个大烟袋，养活孩子吊起来，我都见识过了。”胖子怎么说也在靠山屯住了快一年，对三大怪有切身体会。记得他和奇奇第一次看到小孩睡悠车子的时候，奇奇还嚷着叫胖子做一个，晚上在里面睡觉呢。 “不是这个，我说的三怪是‘木头沉底，石头漂，死了的树也不倒’，知道不？” 胖子晃晃脑袋，这个还真没听过：“树死了不倒我看过，其他两样不知道是啥？” “石头漂就是火山石，刚才你已经见识过，就是带麻缝眼的那种，特别轻，能在水上漂着；这木头沉底说的就是铁桦树，这树木质坚硬，扔到水里也会沉底。用来做农具，磨不烂，使不坏，一身硬骨头。别看这树才胳膊粗细，却已经长了几十年，一年薄薄一层，能不结实吗！” 王三炮也接过话茬：“铁桦生在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却能活上一二百年。” 胖子听得直咂嘴：树不高而神，皮不滑而硬，干不直而坚，身不屈而寿，这树才能叫真正的“铁树”。 猛然间，胖子想起了大漠胡杨，据说是三千年树木，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从这看，胡杨和铁桦，一东一西，倒有相近的风骨。 在胖子的感觉中，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就是这铁桦的化身，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拼死拼活才勉强维持生计。 但是，一辈辈，一代代，顽强地活着，和这铁桦树一样，都是硬汉。 三个老爷们站在岳桦树林之中，心中都涌动着一股劲，看看这树，就知道应该咋做人。 “把帐篷支上，今晚就在铁树下面睡一宿，沾沾硬气。”胖子忽然开口。 那老哥俩自然没有异议，三人就开始安营扎寨，忙活完了，车老板子和王三炮生火做饭，胖子就在岳桦林里转悠，在知道铁桦树就是岳桦之后，胖子就想起了在他那个时代才兴起的一种中草药——高山红景天，据说只有在岳桦林中，才有高山红景天生长。 一丛耀眼的红花出现在胖子眼前，甚至不用刻意寻找，那醒目的红色，自然就会吸引胖子的眼球。 皱着眉头四下观望，胖子就看到十几丛这样的红花，尽情展示着生命的色彩。胖子心里有点小疑惑：听说是挺名贵的东西，不会跟野花一样遍地都是吧？ 凑到一丛红花前面观瞧，整株有一尺多高，叶片细小，上面的花朵也不是一大朵，而是众多的小花挤在一起，像一把小红伞。 “这颜色倒是对路，不过红色的花多了去，还是不能确定。”胖子叨咕了几句，终于拿定主意，先往木盒里面挖了几墩子，然后又拿着一根整株的回来。 “三炮叔，老板叔，你们看看这是啥花？” “就是普通的野花嘛，漫山遍野都是这个，胖子，你啥时候也喜欢花了，那是小姑娘才干的事。”车老板子跟胖子开起玩笑。 “我看胖子不是喜欢花，是想媳妇了——那啥，胖子你和小玉老师到底咋回事啊？”王三炮更干脆，他就等着喝喜酒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胖子看着这俩嬉皮笑脸的半大老头，忿忿地把手里的花扔到草地上。 这天晚上，胖子躺在帐篷里，嗅着草木的气息，感受着铁桦传来的力量，睡得异常安稳，就跟小时候躺在父亲强壮有力的臂弯里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胖子回来啦 第一百零四章 胖子回来啦 历时九天之后，胖子一行三人回到靠山屯，站在村口的小桥，夕阳西下，胖子仿佛又回到去年第一次进村时的情景，他咂咂嘴：“回家的感觉真好。” “胖子叔回村啦——”一帮野小子扯嗓子嚎起来，在胖子听来，颇有几分当年喊“鬼子进村啦”的架势。 “我啥时候这么受欢迎了呢？”胖子笑嘻嘻地说着，迈步过桥。 “胖子叔，啥时候卖鸡蛋啊，我们都等着分钱吃冰棍呢？”二肥子代表全体野小子请愿。 “分钱？我先一人赏你们两脚！”胖子一声大吼，野小子立刻作鸟兽散，不过却并不跑远，这帮家伙鬼着呢，知道胖子叔是尊老爱幼的好孩子。 胖子心里也犯嘀咕：这种思想不对头啊，就掂心着分钱，那不又回到大帮哄的时代吗？ 迎面看到二柱子媳妇来招呼鼻涕娃吃饭，见到胖子立刻乐呵呵地迎上来：“胖子老弟，你可回来了，大伙都采了不老少野菜，就等着你收呢。” 胖子稍微有点晕：“不用着急，我先回家瞧瞧，明天再说这事。”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各自回家，胖子站在自己的木门外，里面两只小黄狗就兴奋地直吭唧，前爪搭在板杖子上面，伸出舌头猛舔胖子的手背。 嗖——，窗户里飞出一道黑影，几个跳跃，就蹦到胖子肩膀上，正是不走寻常路的毛毛。 看着毛毛眨着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胖子拉拉它的小爪子，然后把山里采的野草莓给它抓了一把。 “胖叔叔回来了啊！”奇奇从屋门探出小脑瓜，然后就张着两只小胳膊扑上来，一下扑到刚刚拉开大门的胖子怀里，两只小手贴在胖子脸上，来回使劲揉。 “胖叔叔，给我带回来什么好吃的？” 跟毛毛一样，都是奔吃奔喝来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猴。胖子也掏出一把野草莓，先应应景再说。 奇奇皱着小鼻子，有点不满：咋跟毛毛混成一个等级了。 胖子一抬头，看到大辫子靠着屋门，笑欲嫣然地望过来，目光水一般澄澈温柔。四目相对，俩人心中都有水乳交融之感。 胖子走过去，伸出双手，向大辫子的小手抓去。 “胖叔叔，这果子太酸！”奇奇的声音叫胖子清醒过来：这旁边还有小奸细呢。 “是高粱果啊，一会放点糖蒸一下，再放到水缸下面镇一会，酸甜凉爽，比山楂罐头都好吃。”大辫子上来给胖子解围，这种野生的草莓个头比较小，只有手指盖那么大，生长在林间空地，当地人叫它高粱果，酸味比较大。 “奇奇，上你三炮爷爷家去一趟，刚才有两只山鸡忘了拿回来，我新学了一手叫花鸡，一会给你们露一手。”胖子立刻使出调虎离山之计。 奇奇毕竟年幼，在战术素养上比胖子稍逊风骚，领着毛毛乐颠颠地跑了。 胖子嘿嘿笑着走进屋：“小玉，这几天还好吧？” 看到大辫子点点头，立刻又追问一句：“想我没？” 大辫子头还没点完呢，顿时羞红脸。看到大辫子的两个红苹果，胖子怦然心动，开始往前凑合，准备上去啃一口。 “胖子回来啦——”屋门外想起一个粗犷的声音。 胖子气得一跺脚，现在他对这句“胖子回来啦”相当反感。大辫子红着脸轻轻推了他一把，胖子才极不情愿地迎出去：“队长，您怎么来了？” “咋地，不欢迎啊。”李队长刚从山上回来，听说胖子回家，立刻就转悠来，真不是成心破坏胖子的好事。 “这趟走得咋样？”李队长主要关心这事。 “收获实在太大，大青山漫山遍野都是宝，小到蚂蚁，大到水怪，都有无穷潜力，一天一宿也说不完——那啥，等明天我再向您汇报。”胖子刚要拉开话匣子，一想不对，这才下了逐客令。 “好，明天上我家吃，咱们好好唠唠，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李队长不知道胖子的小心思，还以为他旅途劳顿，也就告辞。 胖子长出一口气，蹬蹬蹬走进屋，向着大辫子嘿嘿一笑：“小玉，你瞧这事闹的。”刚才的感觉一下子没了，又得重新培养。 “在山上都还好吧，没饿着呀？”大辫子靠在炕沿边，两手搭在腿上，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被她拉到前面，低头摆弄鞭梢。 “还成，就是有点想家，想奇奇，更想你。”胖子并没说假话，家里鸡鹅鹿麝啥的这么多，能不惦记吗。 在山里，晚上一个人睡帐篷的时候，胖子更是幻想过：这要是和大辫子一起躺在帐篷里该多有情调啊。 感觉到大辫子的呼吸又重新变得急促，胖子又开始往前凑合。整天在一起没感觉出啥来，这一分开，才真正感觉到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是多么重要。 “胖子回来了啊！”老革命响亮的咳嗽声在当院响起。 晕！胖子真想痛痛快快喊一嗓子：“我没回来。” “老站长，鹿场鸡场那边可好？”胖子一看老站长回来就知道没戏了，人家回来吃饭，吃完饭睡觉，胖子走了他都不带走的。 “当然好了，这小母鸡天天在草地上遛虫子吃，基本上都连蛋。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进城卖一趟了，时间长了变成臭蛋就麻烦了。”老站长把帽子一挂，开始洗手。 “奇奇怎么还没回来？”大辫子轻声叨咕了一句。 老革命连忙问道：“奇奇干啥去了？”在他的心目中，奇奇跟自己的亲孙女一样。 “上三炮叔家取山鸡去了。”胖子连忙搭茬。 “那我去迎迎，估计在道上玩呢。”老革命擦擦手，然后就溜达出去。 胖子心中一喜，真是天助我也：“小玉，现在咱俩终于能好好唠唠嗑了。” 大辫子脸上一红：要是光唠嗑还用背人，黄大哥原来也不老实。 看着胖子又往自己这边靠近，大辫子心里怦怦直跳：胖子不在家这几天，她的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依靠，难道这就叫牵挂？ 胖子凑到大辫子身前，却忍不住停下来，侧耳倾听，敢情是落下毛病了。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瞎嚷嚷，胖子终于伸出手，一把将大辫子柔嫩的小手抓住，永远也不想分开。 可是就在下一瞬间，胖子火烧火燎地把手收回来，然后冲出房门。大辫子也连忙跟随出去，心里纳闷：这次没人叫啊？ “别出屋，来野牲口了！”胖子喊了一声，然后把屋门啪得一声关上。 大白天的野牲口也敢进村？大辫子心里画了一个大问号。靠山屯也经常有野牲口进村的事，比如说刚下的猪羔子被狼叼去这些事就一点也不新鲜，不过都是在晚上。 不过很快大辫子就发出一声惊呼，她透过窗玻璃，看到了一头大野猪出现在当院，黑乎乎的跟小驴差不多高，不过膘肥体壮，尤其是肚子，更是大得出奇。 “黄大哥，快进屋！”大辫子使劲推门，却发现胖子的身子正靠在门上，她当然推不动。 “把门先拴上，我有办法对付它！”胖子嘴上说的挺硬气，但是心里也打鼓。就在刚才，他忽然感应到木盒里面的变化，查看之下，发现那只受伤的野猪已经站起来，正用大嘴巴子在里面翻地，而且直冲那株不老草而去。 这还了得，胖子也想不到这家伙的伤势恢复如此迅速，本来还想等它伤好了在放归山林。可是现在跑上山肯定不大可能，所以只能跑到当院，就把野猪撒出来。 撒出来之后胖子就有些后悔，意识担心暴露目标，二来野猪要是在屯子里伤人，把谁家的小娃子给碰坏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看在我养你好几天的份上，你可别给我惹事啊。”胖子手持红缨枪，蓄势待发，不过心里还是暗暗祈祷，希望能和平解决问题，毕竟这头野猪的肚子里揣着崽子呢。 野猪转着小眼睛，打量一下陌生的环境，显然有点不适应，最后，暴躁冷酷的眼神落到胖子身上。 胖子心里一惊：看来只能争取把这个大家伙刺死了，虽然这个选择很无奈，但是为了安全着想，胖子也只能这样做。 忽然间，野猪的眼神中的暴气渐渐消散，看来，这家伙也想起点什么。 还好，猪脑子的记性不错，对，当初就是我把你救的，不然你早死了。胖子稍稍松了一口气。 “汪汪汪——”就在最关键的时刻，两只小黄狗上来搅局，它们不敢太靠近野猪，站在好几丈远狂吠。 野猪变得重新暴躁起来，嘴里发出粗粗的哼哼声，一般的野兽对狗最反感，因为它们往往是猎人的帮凶。 胖子真想把两只死狗踢出大门外，不过却又不能大声吆喝，那野猪估计听不懂他的话，一定以为是针对它的，有可能立马发起冲锋。 野猪自身的体重大，冲击力也就极大，这一点胖子深有体会，就他加的屋门，在野猪眼里跟摆设没啥两样。 不过，那只野猪却并没有采取行动，只是一味和胖子对峙。胖子看着它那个超级大肚皮，一下子明白了：这家伙不会是要生产吧。 哼哧哼哧，大花它们几个从后院跑过来，大耳朵扑闪着，应该是大野猪的哼哼声把它们招来。 野猪立刻把目标转移，向大花它们发出威胁，如今，大花几个也长到二百斤左右，跟大猪没啥两样。而且，猪多势众，四对一，占有绝对优势。 大花的嘴边刚刚支出獠牙，就向刚刚冒出胡须的少年，它忽然扬了几下脑袋，嘴里发出几声怪异的哼哼声，然后，就迈步朝着大野猪走过去。 胖子心中一惊：还真没见识过倆野猪拱架，不会弄成两败俱伤吧？不过现在局势已经失控，他只能握紧手中枪，准备关键时刻出手。 第一百零五章 奇奇的秘密 第一百零五章 奇奇的秘密 “我回来了！”奇奇一手拎着一只山鸡，出现在门口，老革命乐呵呵地跟在后面。 一老一少很快就发现了院子里的紧张气氛，都呆立在那里。还是老革命反应快，在愣神一下之后，立刻把奇奇夹在胳膊下面，飞跑而去。想不到那么大年岁，竟然跑得还真快。 奇奇蹬着小腿：“孙爷爷放我下来——” 老革命跑得更欢了。 胖子暗叫可惜：要是奇奇出场，或许能力挽狂澜，老革命是好心办错事啊。 这时候，大花已经走到大野猪身前，叫胖子惊讶的是，想象中激烈的碰撞并没有发生，大花低头在大野猪的屁股后面闻了闻，然后兴奋地哼哼了两声，开始用身子蹭对方。 胖子有点看迷糊了：这是啥意思？ 另外三只野猪也围上来，用嘴巴子和大野猪互相拱了拱。这下子胖子看明白了：这就是相当于人和人见面握手啊。 大花它们簇拥着大野猪走进猪圈，然后那只大野猪哼哼几声，大花它们就全都退回来，没一个跟进去。 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把手里的红缨枪杵到地上：想不到回事这样的结果，实在太出乎意料。 大辫子终于能推门出来：“黄大哥，怎么回事，刚才可担心死我了。” “没事，咱们家又新来了一头大野猪，而且还揣着崽子。”胖子兴致勃勃地吹嘘，忽然心里一哆嗦：不妙啊，人家要问起这野猪的来历，可就说不清了，而且王三炮和车老板子都见过这家伙，后鞧上的伤口还没退，应该能看出来吧？ 胖子越想越心惊，忽然看到老革命领着奇奇，在大门外探头探脑：“胖子，野猪呢？” “进圈了。”胖子一看奇奇，不由灵机一动，连忙跑上去，把她抱在怀里：“奇奇，你啥时候领个大野猪回来，咋不告诉胖叔叔一声呢，瞧把我吓得。” 他故意把自己的脑袋转到没人的方向，然后一个劲向奇奇眨眼睛。小奇奇的机灵劲也充分表现出来，她只是愣了几秒钟，然后就笑呵呵地说：“我是想给胖叔叔一个惊喜嘛。” “好丫头！”胖子心里赞了一声，把奇奇放到地下：“你是从哪领回来的？” “我在村边玩的时候，看到山上下来个大野猪，然后它就跟我回来了，我也就谁也没告诉，嘻嘻——”小家伙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胖子心中纳闷：我平时也没教她这个啊？ 不过嘴里还是要装模作样地教训几句：“以后往家领大家伙的时候，千万记住说一声，不然发生危险怎么办？” “是啊，刚才可把我吓坏了。奇奇以后不许胡闹。”老革命还真信了，奇奇以前的本事他也见识过，确实厉害，小虎崽子都能领，带个野猪也不稀奇。 奇奇替胖子背黑锅，被人一说，就有点沉不住气：“哼，是胖叔叔——” “是胖叔叔不好，奇奇本领大，应该表扬才对，我这就给你做叫花鸡。”胖子连忙把小奇奇的话打断，然后把话题转移到她最感兴趣的方面。 “好啊，还要把高粱果给我蒸一小盆。”奇奇自然会趁机小小敲诈一把。 “回屋，回屋。”胖子看到满天云彩都散了，连忙跑到猪圈边，把铁门关上：“记住啊，这野猪要下崽，谁也别靠近，另外更不能叫外人来瞧热闹，万一弄毛了就有麻烦。” 其实别人瞧瞧也没关系，关键是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不能叫他们看见，等野猪一下崽，模样多少会变化，再给它整个小泥塘，打两个滚，伤疤也就遮住，估计能对付过去。 最要紧的是，要尽快把它驯服，不然要是发飙，还有麻烦。 走到屋里的时候，胖子心里也已经合计好了，于是就和大辫子一起做饭。两只山鸡褪完了，抹上足足的作料然后用大头菜的叶子包裹起来，用黄泥一箍，直接塞进灶坑的灰堆里。 靠山屯的住户从来也不烧煤，所以灶坑的开口都特大，专门用来烧柴火和木头柈子，塞进两个泥团富富有余。 吃饭的时候，老老小小围坐炕上，热乎乎的火炕，热腾腾的饭菜，热辣辣的烧酒，叫胖子的心里荡漾着一股暖流，无法挥之而去。 酒足饭饱，胖子打着饱嗝，哼着小调，慢慢往鹿场溜达。清幽的月光从天空倾洒下来，远处的大青山一片黝黑，几声蛙鸣，唱出一个幽静的夜晚。 回望靠山屯，房屋树木在月光下变得朦朦胧胧，静谧而安宁，一如世外桃源。 胖子索性不走了，找了块大石坐下，静静地享受着心灵上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出现在胖子的视野之中，虽然距离远，但是胖子的目光异常敏锐：它们这么晚出去干啥？ 那两个人影竟然是大辫子和奇奇，俩人手拉手，嘴里还不断交谈着什么。胖子一看这俩女生有事背着他，不由童心忽起，猫着腰远远跟在后面。 考虑到小奇奇的特异功能，胖子不敢太靠近，就在几百米开外缀着。 “威威——”奇奇的喊声响起，声音不大，显然刻意压低，但是透着兴奋。 胖子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啥玩意？威威，它不是早就放虎归山了吗，难道小奇奇一直偷偷养在林子里？不可能，这林子离屯子这么近，早就被发现了。 不过，很快胖子就看到奇奇前面飞奔而来一道黑影，从形状上判断，肯定是老虎了。将近半年时间，威威个头也应该长这么大了。 胖子的心里也很兴奋，小老虎虽然有点不找他待见，那是因为在他人工饲养的情况下，花钱费力不讨好，胖子怕被它吃穷，也担心威威丧失野性；但是在林子里就不同了，野生的东北虎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边，小老虎已经和奇奇扑倒在草地上，从奇奇咯咯的笑声中可以听出，小丫头高兴着呢。 “怪不得自从威威离开她之后，没听她念叨过，原来在这偷摸约会，不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当初放老虎的事，我就一点不知道详细情况，看来当初就有事。” 胖子抬头看看天上的圆月，似乎有所感悟。 “威威先别闹了，吃几个鸡蛋吧。”小黑影跑到大黑影那，显然去取鸡蛋。 “好啊，还偷鸡蛋喂老虎，你怎么不把小鸡抓来喂它呢。”胖子觉得这事有欠光明，鸡场名义上已经归入大青山股份公司，这事回去得侧面说说，不然别人说三道四可不好，虽然靠山屯的乡亲们没有这种人。 胖子正琢磨着呢，只见奇奇开始在草地上跑起来，威威身前身后跟着撒欢，现在它已经跟大狗那么高，应该很威武。 胖子心里也有点痒痒，想去瞧瞧小老虎。不过最终还是忍住，就让这成为奇奇的小秘密也好。 还有一点，胖子心里有数，他要是这时候过去，估计没人会欢迎他，包括小老虎威威在内。 胖子低头摸摸自己的裤脚子，想起威威撕扯裤腿时的憨态，心里也甜丝丝的：估计小家伙现在不用扯裤腿了。 这也是胖子不愿意上去的原因，小老虎肯定已经长牙，要是对胖子不友好，撕扯起来，奇奇帮谁是呢，算了，还是别给小丫头出难题喽。 心里自我安慰一番，胖子就想开了，坐在地上等着，天越来越晚，一会回去的时候，俩个丫头别吓着。 玩了一个多小时，奇奇这才恋恋不舍地抱着小老虎的脑袋：“威威，下个月再来，回去听妈妈的话。” 腻了好半天，这才跟着大辫子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张望。小老虎站在山坡上一动不动，只有两只眼睛闪烁着莹莹的绿光，显然在一直目送奇奇。 “人和老虎能处到这个份上，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啊。”胖子心里感慨了一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或许也不会相信。 忽然，一个庞大的黑影向威威这边跑来，庞大的身躯飞速奔跑，却偏偏又没有声息。 “母老虎！”胖子更加吃惊，原来威威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家长呢！ 胖子立刻一动也不敢动，老虎的嗅觉很灵敏，被它发现可有点不妙，人家和奇奇关系比较铁，和胖子可没啥感情可谈。 直到一大一小两条虎影消失，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往村子那边一看，那一大一小俩人影也没了，估计已经进村。 一赌气，胖子也走了。到了鸡场，张老汉和大李老头还没睡，一看胖子，都十分欢喜，询问一下这边的情况，胖子也就上炕睡觉，将近十天没躺着热炕头，还真有点想念，不到两分钟，胖子就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大天亮，胖子这才醒来，洗了一把脸，胖子在鸡场鹿场这转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能睡个好觉，也是福气啊。原来胖子有两个愿望：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现在想想，自从来到靠山屯之后，第一个愿望彻底实现，第二个还差一点点。那次数一千块钱，里面一多半是一元的和角票，胖子查的差点手抽筋。 胖子已经想开了，钱够花就成，不要因为它失去生活的意义和乐趣就成。 溜达到家一看，大花它们都围在猪圈门口哼哼，好像有点情况，胖子连忙往猪圈奔去。 第一百零六章 家庭动物园 第一百零六章 家庭动物园 大野猪横在猪圈的大板子炕上，那里有一堆麦秸，早就被大花它们扑腾的又碎又软，一排带着深棕色花纹的小家伙正起劲地在母猪的肚皮上拱着，有两个身上还有点湿漉漉，不过小嘴一个劲吮吸，透着一股健壮劲。 大野猪显得有点疲惫，嘴上还叼着一块小猪的胎膜，此刻看来，它野性全无，大概是被疲劳和母性冲去。 这么快就生了啊！胖子心里好一阵激动，虽然野猪养殖现在没啥效益，相对来说，这个时代的人更喜欢吃肥肉，讲究吃得实在，没办法，肚里实在没油水。 不过发展十几年之后，那就大不相同，只要早起步，形成规模，到时候就能迅猛发展，成为这个行业的龙头。 现在正是亲近母猪的好机会，胖子取出一个鸡蛋，啪嗒扔到母猪嘴边，蛋壳破裂，流出黏稠的蛋清和一个金黄色的蛋黄。 因为是散养的小鸡，所以蛋黄特别黄，已经微微透出几分深红，透着股子漂亮劲。 鸡蛋的清香刺激大野猪睁开眼睛，然后就躺在那侧伸出舌头，把鸡蛋卷进嘴里。胖子暗暗高兴，又扔了两个，然后就爬上墙头，准备跳进去进一步接触。 大野猪发出一阵哼哼，向胖子发出警告，胖子也担心把它惹毛了，只好放弃，慢慢来吧，日子长着呢。这回都够幸运了，要不是赶上这只野猪要生产，肯定留不住人家。 “胖叔叔干嘛呢？”奇奇推门走出来，本想进仓房瞧瞧阿紫，却看到猪圈那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蹲在墙头上。 “快来，下小猪了。” “真的！”奇奇噔噔噔跑过来，一把拉开圈门，胖子此刻正在墙头观望，来不及阻拦，奇奇已经进了猪圈。 “真腥。”小丫头用手扇扇鼻子，然后就被溜光水滑的小野猪吸引，直接就奔过去。 哼哼——大野猪哼哼两声，脑袋抬起又落下，没有采取什么过激行动。 胖子也就安心，不过心中有些愤愤然：都是没良心的，我还喂你好几个鸡蛋呢，也没这样对我啊。 事实证明，通过物质手段建立的关系，就是不如精神纽带来的牢靠。胖子的这种小恩小惠，在奇奇的人格魅力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奇奇的小手伸向一只正吃奶的小野猪，叫胖子的心又一次提起来，不用别的，就野猪那大嘴叉子，要是咬上一口，奇奇莲藕般的小胳膊—— 不过这种担心显然多余，大母猪没啥反应，小野猪在猛吸几口之后，被奇奇抱在怀里。 话说许多动物，在它们幼小的时候都是非常可爱的，这一方面是因为小东西纯净，能引发人心底的善良；另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因为人类对幼小的生命，会自然涌起一股怜惜。 老革命和大辫子也都闻讯而来，看到一个个肉滚滚的小野猪排成一列，也都惊喜不已。 “胖子一共下了几个？”老革命急火火地问。 “一共下了七个。”奇奇早就心中有数，说实话，胖子还真没来得及查数呢。 “这是野猪妈妈生的小宝宝，不是胖叔叔下的。”奇奇又十分认真地纠正了老革命刚才问话中的错误。 胖子差点在墙头上来个倒栽葱，这一老一少，不会是合伙欺负人吧。 “不跟你们瞎扯，进屋吃饭。”胖子从墙头上跳下来，进屋取了点盐面，这也是从书上学来的知识，一般野牲口产后都比较虚，补充点盐分十分必要。 坐在炕上吃早饭的时候，胖子忽然冒出一句：“奇奇，我告诉你个事啊，你听了一准高兴。” 奇奇立刻撂下筷子，满脸期待地望着胖子。 “告诉你，我在山里看到威威了。”胖子压低声音，有点神秘兮兮。 奇奇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不屑：“那有啥稀奇，我——” 大辫子拿起一个鸡蛋凑到奇奇嘴边：“你也想威威是吧，哪天叫胖叔叔领你上山找找，估计威威都不认识你了。” 奇奇伸伸小舌头，闷头吃饭。胖子心里暗笑：原来小玉也是此道高手，帮着说谎脸都不红不白。 嗡嗡嗡——饭菜的清香引来一只麻子苍蝇，个头不小，跟轰炸机似的奔向胖子手里的馒头。 好哇，敢虎口夺食，胖子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抓，以他敏锐的视线，机敏的动作，却也奈何不对对方，苍蝇擦着指尖飞走。 嗖，又一道黑影在空中闪过，随后那只苍蝇就消失不见。一击擒敌之后，攻击的发动者盘旋一个小圈，然后就落到奇奇的肩膀，原来是一只伶俐的小燕。 黑色的羽毛油亮亮，肚皮上的又是雪白白，一双小圆眼极富神采，此刻正偏着小脑瓜瞧着奇奇。 “哪来的？”胖子想不到奇奇不仅招蜂引蝶，连小燕子也招。 “胖叔叔啥眼神，咱家房檐底下新垒个燕窝没看见。”奇奇伸出手指，在小燕的尖嘴上碰了碰。 胖子挠挠后脑勺，回来之后，精力主要都被野猪牵扯，还真没留意这个。 “小燕来了好啊，这东西会挑人家，谁家和睦安乐，就在谁家垒窝。”老革命笑呵呵地说。 窗外又传来几声呢喃，另外一只在呼唤同伴。 “燕燕，去吧。”奇奇把小燕儿托在掌心，然后一扬手，小燕子就从窗户飞出去。 “毛毛不抓吧？”胖子有点担心地问，燕子是吉祥鸟，屯里的那些野小子都不祸祸，因为从小就有人教育他们：不许祸害燕子，不然就瞎眼睛。 奇奇拍了拍毛毛的小脑瓜：“毛毛可乖了。” 毛毛头不抬眼不睁，专心致志吃饭，心里话：我倒是想抓，那天刚要爬电线杆子，就挨了好几手板。 胖子不知隐情，忍不住表扬了毛毛同志两句，中心思想是大家都在一个房檐底下住着，一定要和睦相处云云。 “自从燕燕它们来了，屋里的苍蝇都少许多，就是还有老鼠，晚上在棚上呼呼跑，太讨厌。”奇奇嘴里叨咕着。 “你老板爷爷家里马上要养一条黑眉蛇，抓老鼠最厉害，人称气死猫。”胖子想起了老药子给车老板子抓的那条黑眉，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以奇奇的性子，养一条蛇太正常了。 果然，奇奇立刻瞪起黑眼珠：“一会我去看看，拿回来没有呢。” 胖子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这家都赶上动物园了，陆海空都有。 吃完饭出门，胖子抬头看了看，果然一个新垒的燕窝出现在房屋下，贴着泥墙，垒成大半圆，上面全是一个个的小泥球连接，泥球里面还混着细草梗，就像抹墙的泥里要放麦鱼子一样，可以增加牢固程度。 建一个家真不容易啊，胖子心里忽然有点感触，然后就往李队长家里溜达。 “胖子，我跟你说点事哈。”大脚嫂在门口堵住胖子：“鸡场里的鸡蛋能不能先给我一百二百的？” 胖子嘿嘿坏笑两声：“咋地，大脚嫂子你也要坐月子啊？” “少扯蛋，我是想孵点小鸡崽。” “那也用不了一二百啊，一个老抱子一窝顶多孵上二十三十，不会是你们家小母鸡都趴窝了吧？”胖子有点纳闷，一般说来，小母鸡到了这个月份，就有趴窝的，不再下蛋，整天趴在窝里孵蛋。 也有主人家比较粗心的，说不定哪天就突然给你领一窝小鸡崽回来，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在柴火栏子里偷着报窝的。 “不用老抱子，人工孵蛋也一样。把鸡蛋放到炕头，底下铺上小被，上面也盖上，定时翻翻蛋，别晾着热着，到二十一天，也照样能抱出小鸡崽。”大脚嫂绘声绘色地说着，脸上透着兴奋。 她的脑瓜比较活络，看到养鸡很有前途，所以也要尝试一下。 “那还不是跟坐月子差不多，不过大脚嫂你可比老母鸡厉害，到时候身后领着一百多小鸡崽，老霸道了，谁敢惹。”胖子正在进行美好畅想，忽然脑袋上被大脚嫂敲了一记： “说正经的，胖子你也越来越不老实。” “嫂子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咱们鸡场也该扩大一下规模，一会你先去老革命那领二百鸡蛋，孵两天试试，看看石蛋、寡蛋有多少，基本就能看出上下，然后咱们再想办法大规模孵蛋。” 胖子做事其实没啥太大算计，这大概跟他的性子有关，一般都是想起啥事做啥事。 大脚嫂乐颠颠地跑了，不过很快就又转回来：“不行，老革命那才认真的，你给我开个条吧。” 胖子在兜里一摸，也没有笔啊，于是回到屋里，找了一根奇奇用的铅笔，给大脚嫂开条子，一边写一边琢磨：看来以后也得准备个油笔啥的。 重新锁好门，胖子又来到外面，只见三五个妇女已经进院，一问之下，原来都是找胖子开条借鸡蛋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等两天，看看情况，万一石蛋啥的太多就不合算，还不如买小鸡崽呢。” 几个妇女这才散去，胖子心中也有了道道：不用孵蛋器啥的，各家各户的炕头就是纯天然人工孵蛋器。就算一家一百，一百多户就是一万多小鸡啊，老鼻子了。 跟李队长拉噶了一小上午，俩人定下了计划：明天上公社找马书记，商量包山头的事，这事宜早不宜迟。 完事之后，李队长又对胖子说：“这野菜啥的咋弄啊，大伙都采了不少，蕨菜丝，薇菜干的都好几麻袋。这几天基本上老爷们都上地干活，就是妇女在附近山头上采点。” “也差不多，就别鼓动了。”胖子也怕把摊子铺得太大，万一樱田雅静不来，不好收场。现在这个时代，干野菜在国内的销售量不大，还没有发展到注重营养的阶段。 “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公司，也得有几个头头，有点规章制度啥的，要不找大伙再开个会？”李队长毕竟当过十好几年干部，虽说是最小的，可是也知道点行政管理。 胖子嘿嘿两声：“这个不用担心，我早就筹划好了，等山头一包下来，我们马上就进行人事任命，规章制度也会出台。” “成，胖子你肚子里墨水多，这事你就多费心，我看这个公司的总头头就得你来做。”李队长的目光满是勉励。 胖子也挺挺腰杆，这事当然不能推辞，起码他懂得要多一点：嘿嘿，那我胖子也就是总经理了，胖总经理，嗯，听着就挺有风度。 “胖子在这吧，你看看谁来了。”当院里传来一声呼喊，胖子心里一喜：不会是收野菜的主到了吧！ 第一百零七章 龙虎斗 第一百零七章 龙虎斗 车老板子站在当院，扯着嗓子向里面吆喝，一嗓子就把胖子喊出来。只见大门外站着一个人，并不是胖子想像中的樱田，而是老药子岳峰。 不过胖子也挺高兴，跑到门外抓起老药子的大手：“欢迎欢迎，走，先上我家。” 老药子红润的脸膛也绽出笑意：“我估摸着你们也该回来了，就来给老板哥哥送蛇。胖子，听说你养梅花鹿，现在也到了割茸季节，把鹿茸卖给我点吧。” “老哥还真守信，不过鹿茸我已经答应卖给收购站，也不能失信，不能给你太多。”胖子拉着老药子的手，准备往家走，却发现他手上拎着个大口袋，里面想必装着那条黑眉，连忙火烧火燎地撒开手。 李队长也出屋，胖子直接喊他跟过来吃饭，还有王三炮，等他下地回来，也得叫一声。 一进胖子家大院，老药子不由惊呼一声：“野猪！” 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说：“没事，这野猪不咬人，是胖子家从小养的，就是比家猪淘点。” “养野猪，头一会听说，胖子，啥时候杀猪，记得把猪肚子给我留着。”老药子满脸羡慕地说。 “不能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奇奇背着小书包出现在门口，大辫子则笑盈盈地跟在后面。 “胖子，这是你闺女啊，挺厉害啊。”老药子也犯了许多人都容易犯下的错误。 “那啥，俺还没结婚呢。”胖子现在也习惯了。 奇奇蹦达到老药子跟前，盯住了他手里的袋子：“你是不是老药子爷爷啊？” “小家伙还认识我？”老药子有点意外。就在这时候，嗖得一道黑影直扑过来，把他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小家伙的肩膀上多了个猴子。 老药子挠挠后脑勺：“这也是你们养的啊。” 毛毛向他做了一个鬼脸，忽然紧张起来，嘴里发出咔咔的声音，盯着老药子的口袋，它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老药子爷爷，把你的蛇先给我用几天，我们家老鼠可多了——毛毛乖，要不你先进屋呆一会。” “好丫头，连老板爷爷的东西也敢打劫。”车老板子嘴里说着，却接过口袋，然后把袋口解开，里面盘踞的黑眉就露出来。 嗖——，毛毛再次从众人眼前消失。奇奇蹲下来，看着眼前的大花蛇：“还有黑眉毛啊。” 说完，就把小手伸过去。黑眉蛇很活泼，直接缠到奇奇的胳膊，然后又在奇奇身上游动起来，显得颇为兴奋。 “小家伙有蛇缘——老板子，我看这条蛇是不会再去你们家了。”老药子对蛇类还算有研究，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车老板子没戏了。 “这丫头，不仅有蛇缘，啥动物都跟她有缘。”车老板子吧嗒几下嘴，已经开始琢磨养猫的事情了。 奇奇就身上缠着一米多的大蛇，开始在院子里转悠，估计是介绍这位新房客去了。 “别叫它吃燕子。”胖子嚷了一声，蛇类不仅仅喜欢吃老鼠，对飞鸟也有兴趣，至于奇奇如何教导黑眉，胖子相信她有办法。 一道紫色的闪电忽然从仓房里面划出，很少在人前现身的阿紫忽然钻出来，身子蹲在地上，蓄势待发。这家伙的营养看来不错，浑身的毛发油光锃亮。 “紫貂！”老药子一声惊呼：“貂和蛇最不对付，小家伙快回来。” 话说蛇类的攻击速度已经很快，不过貂类的反应速度比它还快，所以一般来说，在这场龙虎斗中，蛇类都被貂类吃得死死，老药子当然担心。 “没事，阿紫乖。”奇奇伸手在阿紫身上摸了几下，阿紫这才重新走回仓房，看样子他也嗅到了蛇类气息，出来保护它的幼仔。 黑眉从奇奇身上爬下来，向屋里游动，它大概也知道，这个仓房以后是禁地，不能靠近。 “这紫貂也是你家养的？”老药子眼睛瞪得溜圆，养个猴子啥的还凑合，紫貂这种已经很少见的东西就住在胖子家仓房，实在有点骇人听闻。 “呵呵，都是奇奇招来的，快请进屋。”胖子把这些事都往奇奇身上一推，自己图个干净。 进到屋里，才发现气氛有点紧张，另一场龙虎斗也在上演：两只小猫正在和黑眉对峙，只见它们眼睛瞪得溜圆，烁烁放光，后背上的毛都立起来，有点怒发冲冠的意思。毛毛在炕上不时尖叫，爪子里还拿着笤帚疙瘩，好像在给两只小猫助阵。 黑眉也不甘示弱，昂首吐芯，如临大敌。小猫虽然不如刚才的阿紫可怕，不过动作灵敏，也不是蛇类能轻易就攻击到的，而且猫爪子也挺厉害，在胖子的记忆力，曾经看过一段录像，一只小白猫，愣是把一条二尺长的毒蛇给杀死。 “这个这个，大伙都是老鼠的天敌，应该一致对外才对。”胖子开始劝架，不过显然那仨家伙都不懂人语，他说了也白说。 关键时刻，还是奇奇冲上去调解纠纷，很快，两只小猫就被摆平，毛毛的笤帚疙瘩也被缴械。 大辫子泡上茶之后就去做饭，李大婶和儿媳妇也过来帮忙，胖子一掰手指头，叫奇奇去叫李五爷。一般来说，有名望的人来村，都要请本村元老来陪客。 王三炮爽朗的声音忽然响起：“老药子来了，答应我们哥俩的东西带来没有？” 进屋之后，王三炮就把屋门关上，看着这样一个粗豪的汉子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胖子也憋不住笑。 老药子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截黑褐色的东西，大拇指粗细。显然是截下来的，只有一寸多长，其中有一小段上还有小突起，呈倒刺状。 “这东西现在可越来越少，一瓶酒里放两片就成。”老药子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在上面切下薄薄的两片虎鞭。 王三炮把手伸进怀里，拎出一瓶酒：“这是纯粮食酒，纯纯的六十度，泡药酒最合适。” 老药子捏起一片，塞进瓶子里，只见一条黑红色的血线在瓶中出现，状若游龙，而那片虎鞭，则已经消失不见。 “真是好宝贝，孕育龙虎之气，喝了不生龙活虎才怪。”王三炮忍不住赞了一句。 “吃啥补啥，老虎是百兽之王，雄风盖世，所以虎鞭也就最为珍贵。”车老板子也随声附和。就连李队长也凑到瓶前细看，一副心动的模样。 胖子却颇有些不以为然：虎鞭的功效如何不得而知，不过就这老哥仨的劲头，肯定先在心理上先占据上风，如此提鞭上阵，自然能显出威风。 把另一片虎鞭也放到酒里，两条血线交相辉映，最后渐渐消散，原来透明的酒色，也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看到话题始终围绕着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胖子坐的不得劲，干脆就来到厨房忙活。材料胖子已经都拿出来，有荤有素，不一会就陆续上桌。 李五爷和老革命也先后到来，炕上坐的满满登登，王三炮抄起刚才泡了虎鞭的那瓶酒，小心翼翼地给大伙倒了一盅，当然，胖子除外。 李五爷稳稳端起酒盅：“咱们靠山屯少有贵客，能来的就是真朋友，老药子，欢迎你以后常来，干！” 别看岁数大，酒盅一端，照样豪气十足。 老药子端起酒盅，一手托着酒盅底，轻轻和李五爷碰杯：“多谢老爷子，岳峰也算是大青山养育出来的小子，所以见到大伙都特别亲，这杯酒，祝老爷子寿比青山。” 然后又向众人虚让一下，这才吱溜一声，一饮而尽。大伙也都陪着喝了，然后才动筷吃菜。 老药子一看大伙的筷子都不约而同地伸向那几盘青菜，心中有点纳闷：有猪肉炖粉条子不吃，怎么吃起山野菜？ 于是也夹了一筷头子肉丝蕨菜：“好吃，这是谁的手艺啊？”说完往地上的那桌望去，正好看到毛毛蹲在板凳上，像模像样地抓菜吃，更是啧啧称奇。 胖子嘿嘿一笑：“献丑献丑，再尝尝这个鱼肚，也算稀罕玩意。” “嗯，好东西，滑溜劲道，以前吃鱼，鱼肚都扔了，原来这么好吃。”老药子真是大开眼界。 吃完饭，外面天色已晚，妇女们收拾桌子，按照惯例，老爷们应该在炕上扯一会蛋。不过今天情况有点特殊，车老板子和王三炮早早就张罗着回家。 胖子一琢磨也明白了，原来都是那两盅虎鞭酒闹的，于是连忙拿出一副纸牌，笑嘻嘻地说：“大伙谁也不许走，正好凑一桌，看看小牌。” “拉倒吧，在这熬半宿，那酒不就白喝了！”王三炮蹦到地上，风风火火出了屋。 胖子摸摸后脑勺，心里话：这算不算重色轻友呢？ 老药子则跟着胖子，到鹿场去住。路上，胖子提出心里的疑问：“药子叔，你说这虎鞭到底管用不？” 老药子哈哈一笑：“信则灵，不信就不灵。” 胖子也嘿嘿直笑：“知道的您是大夫，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跳大神的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胖子就把山上采的野花都搬出来，在房前屋后各栽了一大片。家里有大花它们，虽然名字也叫“花”，但是见花就拱，所以院子里不敢栽，索性就种在这。 受到了盒子的滋润，这些野花开得更旺，五彩缤纷，跟花海似的。 老药子背着手在鹿场溜达一圈，回来向胖子说：“这鹿茸确实得割了，不然就老了，药效要差很多。” 胖子本来还想等两天，不过既然专家都说了，他也就点点头：“成，一会把大伙都叫来，正好今天是星期天，奇奇不上学。” 老药子不知道割鹿茸和奇奇不上学有啥关系，就看着眼前的花海赞道：“胖子，原来你还喜欢鼓捣这个——咦，那是什么花？” 胖子一看，老药子的正指着几丛朝霞般艳丽的红花，正是他误认为是高山红景天的那种。 第一百零八章 割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割了吧 老药子半跪在地，用手把新培的土扒掉，然后连根抠出一整棵，仔细端详。 胖子见他神态如此郑重，心中也是一喜：不会误打误撞，真是高山红景天吧？ 老药子把茎杆折断，用舌头舔舔冒出的浆液，然后又咬了一口，放在嘴里细嚼。叫胖子一下子联想到神农尝百草，不知道这玩意有毒没毒啊？ “胖子，这草是哪采来的？”老药子急火火地问。 “你先说说这是啥玩意？”胖子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地说。 “我在古书上好像见过这种草，叫雪里红，功效不比老山参差，不过上面说是在高山上生长，出土开花的时候，冰雪还没有消融，我看你这草在这长得也挺茂盛，不大敢叫准。” “哈哈哈，果然是它！”胖子放声大笑，状若疯癫，他已经可以断定，这个古代叫做雪里红的植物，就是高山红景天。想到山上岳桦林内，红景天数量众多，胖子如何不喜。 等胖子笑完了，老药子这才接着问：“到底在哪采的啊，真急人？” “就在大青山接近山顶的地方，专门长在铁桦林里面，我们把它叫做高山红景天。”胖子也不隐瞒，红景天现在还很少入药，大规模应用，那还要二十多年呢。 “难怪，那里我确实没去过，毕竟一个人，采药也不敢走得太远。”老药子满脸惊喜。 胖子则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药子叔，不如你就来我们靠山屯吧，我准备以后培植一些药材，需要像你这样的能人。在这，你也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这事我琢磨一下。”老药子有些心动，不过想到靠山屯实在太过落后，到现在连电灯还没有，心里有点打怵。 “好，你啥时候来，我们啥时候都欢迎，走，先回家吃饭，然后来鹿场割茸。”胖子也豪气大发，上公社的事就先推迟一天，今天先收获头一批鹿茸要紧。 胖子回村一嚷嚷，割茸大军就迅速组建，成员有：李队长挂帅，王三炮掌刀，车老板子和二柱子打杂，老药子负责麻醉和处理善后，总指挥兼调度是胖子黄良，分工明确，责任到位。 当然还少不了小奇奇，而且她的责任最重，负责稳定梅花鹿的思想，以安鹿心——那啥，有点像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奔鹿场，王三炮站在鹿栏边一瞧：“哈哈，胖子，你的鹿群又要壮大了，那几头母鹿都揣上崽子，估计陆续都要产仔。” “是啊，我觉得好像春天时候才发情，这么快！”胖子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这鹿养的，啥啥都不知道。 “梅花鹿一般都是秋天发情，然后春末下崽，你说的那是憋了一冬天，到春天开始争夺鹿群的统治权，不是发情。”王三炮又给胖子上了一课。 胖子老脸不红不白，把手一挥：“开工！” 二柱子先进到鹿栏，把母鹿和小鹿领走，那几只大公鹿也要跟着，却被奇奇拦住。胖子这才注意到，鹿茸已经长到半尺多长，上面分出一个小杈，外面蒙着一层红棕色的皮，跟天鹅绒似的，茸嘟嘟，看着就招人喜欢。 “正好，现在割下来的头茬茸是二杠（刚长出一个侧枝的鹿角，另外还有三杈、和四杈等名称），药性最好。”老药子手里拿着针管子，准备当麻醉师。 “奇奇，先领出两个来。”胖子嘴里吆喝一声，一副指挥若定的架势。 皱皱小鼻子，奇奇心里有些不情愿：好好的鹿角，干嘛非要割下来。不过她先前已经被王三炮和老革命吓唬过，也只能委委屈屈领出两只大公鹿。 趁着奇奇在前面逗这两头鹿，老药子就在后面下黑手，他扎针的技术要比胖子娴熟，很快，两头梅花鹿就被放倒在地。 车老板子和老革命上去按住鹿头，胖子用手固定好鹿角，王三炮手里拿着一个搂锯，早就用铁锉伐得十分锋利。临进山之前，他就准备好了。 在鹿角的根部留出一公分左右，王三炮开始下锯。咔嗤咔嗤三五下，鹿茸就被锯断。 锯口处开始有鲜血渗出，老药子拿着棉球蹭，把血迹除掉，然后又上了点药，免得感染，一边干活，一边夸胖子准备得周到。 胖子心里嘿嘿直乐：能不周到吗，从去年秋天到现在，都惦心大半年了。 奇奇在一边看得攥起小拳头，不过最终还是忍住，因为她发现梅花鹿已经渐渐睁开大眼睛，就蹲在地上抚摸它们毛茸茸的脸颊。 很显然，梅花鹿并没有感觉出疼痛，除了头顶轻了点之外，没啥变化。从地上爬起来，就继续在草地上溜达。 两对鹿茸被割下来，众人凑到一起围观。王三炮用手一掂量：“估计每个都有半斤多，收获不错。” 老药子点点头：“确实是好茸，前头圆润，里面精血旺盛，胖子，一定要给我一只。” “成，反正老站长也退休了。”经过上次讨债的事，胖子对卖给收购站鹿茸这件事已经不太上心，不过胖子一贯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要是换做别人，估计早就摔耙子了。 “咱们这么干可不行啊。”老革命忽然开始发言，胖子听了不由一愣：坏了，老革命的认真劲又上来喽。 “这鹿角血也是好东西，都趟地上白瞎了。等会再割的时候，我拿个饭碗接一下。”说完，老革命就向屋子跑去。 “原来是为了这个，吓了我一跳。”胖子想想也不觉好笑，又向老药子问：“这鹿茸血有用没？” “多亏老革命提醒，鹿茸血也是上等药材，本草纲目上说它能大补虚损、益精血、解痘毒、药毒。是养血安身、强身健体之佳品。只不过很少赶上割鹿茸，把这茬给忘了。”老药子也是一脸懊悔之色。 “不要紧，还有好几头呢，咱们接着割。”胖子一声号令，奇奇又领出俩梅花鹿，一大一小，小的才三岁，还是头一年长角。 这一次大伙的配合更加熟练，老革命的碗里也接了一碗底殷红的鹿茸血。 历时两个钟头，六只能产茸的梅花鹿就被收割完毕。胖子不用奇奇吱声，就告诉三个老头给它们多加点精饲料和盐分。另外也注意看着点，别有什么不良反应。 割好歹鹿角放到一个簸箕里面，一会还要拿回去简单加工。老药子叮嘱胖子说：“过上一个半月，还可以再割一茬，虽然比头茬茸稍差，但是也比三茬要强很多。” “一年割三茬？算了，还是割两茬就得了，人不能太贪心。”胖子的厚道劲再次表现出来，他是过来人，知道疯狂掠夺的可悲下场。 奇奇的小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朵笑容：“还是胖叔叔好，不过能不能就割一茬啊？” 回到家，剩下的事情别人就插不上手，由老药子进行炮制。他先教大辫子烧开一锅水，把鹿茸扔到水里烫一下，然后捞出来，锅里的水立刻就变成淡红色。 “鹿茸里面的淤血要排净，这样得到的茸片才纯净，要这样烫几遍才行。”老药子向大伙解释道。 胖子把锅里的血水淘出来，一边用葫芦瓢淘，嘴里还一边叨咕：“这都是好东西啊，扔了怪可惜的，留着给大花它们喝吧。” 去完血浆，就开始给鹿茸去毛，老药子叫胖子找了几块玻璃碴子，慢慢把鹿茸上的绒毛刮掉。 这活大伙都能上手，于是一人拿着一个玻璃片刮，沙沙声充满整个屋子。 老药子又在当院架起几块柈子，点着之后，把鹿茸放到上面燎，边燎边刮。 胖子在旁边转了一圈，嘴里冒出一句：“好像跟烤猪爪差不多。” “没你事了，赶紧张罗饭菜吧，叫你婶子也来帮小玉做饭，今个得好好庆祝。”李队长听胖子这么一说，立刻感觉有点饿了。 “你们好好干，我把后勤保障工作做好。”胖子心里也特别敞亮：终于开始到了收获的时候。 鹿茸燎刮干净之后，放到温水里面刷洗，外面用棉布包裹，就留下锯口。 “拿酒来。”老药子大喊一声。 “菜还没好呢，再稍等片刻。”胖子推开门探出头，嚷嚷了一句。 “我是要给鹿茸里面灌酒。”老药子知道胖子听差了，以为要开饭呢。 鹿茸的锯口处有着蜂窝状的骨质，慢慢把白酒倒进去，灌满之后，用布包严：“放一宿，明天就变软，然后就可以切片，记住，越薄越好，找个刀口好的妇女干这活。” 老药子手脚麻利，很快，十二枝鹿茸全部处理完毕。大伙纷纷向他挑起大指：“这活干得地道！” “没啥，主要是胖子的这些鹿茸好，不论什么动物，骨头是最难生长的。就拿人来说，一直要到二十多岁，骨头才能彻底长成；但是鹿茸是个例外，生长的速度惊人，所以，从古代就被看成是滋补上品，以后大伙留点泡酒喝，可以强身健体。”老药子憨厚地笑笑说。 胖子拉开门：“药子叔，你说的这个灵不？” “哈哈，信则灵，不信就不灵。” “晕，还是老一套。” “鹿茸是经过实践检验的良药，当然有效用，刚才是逗你玩呢。”老药子的心情也十分舒畅，想要来靠山屯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个时候，二柱子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胖子，梅花鹿——啊鹿——啊鹿——”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子：“梅花鹿咋了？” 第一百零九章 舔犊情深 第一百零九章 舔犊情深 “梅花鹿要下崽啦——”二柱子终于喘上来一口气。 屋里紧张的空气马上被一片惊喜所取代，胖子嗷唠一嗓子：“看看去。”说完就冲出屋。其他人哪敢怠慢，也都呼噜呼噜跟着往外跑。 “还有我呢！”奇奇扯着小嗓子喊的时候，胖子已经跑没影了，二柱子把她扛在脖子上，也跟着飞奔而去。 胖子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鹿场，只见仨老头已经进到鹿栏里面，正忙着把其它梅花鹿赶开。 “用不用接生啊？”胖子看到一头梅花鹿站在草地上，后面露出一个小小的鹿头，不由连连搓手。 “野牲口自己都能处理这个——胖子，看不出你能跑这么快。”身后传来老药子的声音。 胖子一想也对，在山林里面，哪找接生的去，于是心中稍稍安定。陆陆续续，大伙都上来了，奇奇从二柱子的脖子上滑下来，钻进鹿栏。 小手扬起，摸着梅花鹿满是斑点的后背：“加油，加油啊，小宝宝都快出来了！” 胖子咂咂嘴：要是有一架照相机该多好，记录下这永恒的瞬间。 或许是奇奇的鼓励发挥作用，梅花鹿身子猛地后蹲，一个湿漉漉的小鹿就躺在草地上。 耶——奇奇一声欢呼，拍拍梅花鹿的脑门：“你真棒啊——” 梅花鹿没时间和她亲近，掉过头，开始用舌头在小鹿身上来回舔，使小家伙的毛发渐渐干起来。 在场的所有老爷们心里都微微一颤，一缕柔情荡漾其间，久久不去。胖子的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一个词：舔犊情深，今天才算真正理解这个词啊。 “点点，快起来！”奇奇猫着小腰，攥着小拳头在那使劲，在她的眼前，那只刚出生的小鹿正在奋力挣扎，纤细的小腿在空中乱蹬。而点点，则是小奇奇给这个新生命的冠名。 小点点现在比猫大不了多少，估计也就是三四斤，它四肢细长，后背上有星星点点的斑点，所以点点这个名字虽然是奇奇信手拈来，但是却十分神似。由此可见，小奇奇取名的本领已经登堂入室，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看到点点无论如何努力也站不起来，奇奇有点着急，伸出小手去帮助它。 “停——”王三炮嗷唠一嗓子，吓得奇奇连忙缩回小手，瞪大眼睛望着三爷爷，满脸惊愕。 “三叔，你吓着奇奇了。”胖子也有点不满，干嘛大惊小怪啊。 “你们懂个啥，小牛小马这些小畜生下生的时候，一定要它们自己站起来，才能学会走路。野牲口更是这样，像小鹿这样吃草的牲口，下生就能站起来，然后就得能跑能跳，不然，如何逃避野狼、老虎这些猛兽。” 胖子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心里忽然有点感触：和它们相比，我们人类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奇奇转着两只大眼睛，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小家伙的智慧，有时候胖子也琢磨不透。 忽然又联想到奇奇跟着自己回到这里的遭遇，或许也不见得是坏事，就像那只小鹿，虽然现在还很弱小，但是已经具备生存能力，终有一天会奋蹄飞扬。 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又在胖子的脑子里冒出：不知道奇奇的妈妈现在在哪里，从年龄上说，大概顶多也就和奇奇这么大，或许比她还小，甚至可以是一个班的同学——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还有我呢，本来是82年生人，现在还没出生呢，老爸老妈他们也才刚结婚，不知道现在看到他们会是怎么样——坏了，来年不会再生出一个我来吧？”胖子想来想去，脑袋里终于变成一团糨糊。 “点点好样的！”奇奇一声欢呼，只见小鹿已经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小细腿还有些颤抖，勉强支撑住身体。 颤抖着迈出第一步，小家伙的身子一栽，又躺在草地上。 伴随着它躺倒的是奇奇惋惜的声音，似乎她比小点点还着急。 跌倒几次之后，小鹿终于站起来，歪歪斜斜地走到母鹿身前，伸出小嘴巴去拱乳头，只是现在还没奶。 奇奇用小手抚摸着胸脯，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 胖子忍不住走进鹿栏，伸出大巴掌，和奇奇连击三掌，鹿群添人进口，他的心里比谁都激动。 “走，回去喝酒！”胖子豪气十足地大吼一声。 大伙脸上挂着笑，都憋足劲要好好喝胖子一顿。老药子临走的时候，还嘱咐二柱子他们，多加点精料，母鹿奶水充足，小鹿才能长得健壮。 二柱子憨憨地笑着：“没事，俺伺候过月子。” 第二天，鹿茸已经泡软，撤去外面的棉布，王三炮亲自主刀，切成薄片。只见他一把菜刀上下翻飞，切除的茸片比纸还薄。 老药子满意地点点头：“三炮老哥，我算看明白了，绝对不能上你们家吃饭。要是用这刀法去切肉，估计没等放锅里就被大风刮跑了。” 众人一阵哄笑，胖子却很有自己的看法：“那可不一定，要是涮羊肉，正好用的上。夹一筷头子，到里面涮一下子就熟了，蘸上点佐料，那吃着才香。” “别说这个，一说哈喇子就嘀嗒鹿茸上边了。”王三炮手里不停，嘴里也不停。 “我这辈子还没吃过火锅呢，啥滋味？”老药子也咂咂嘴，向胖子问道。 胖子开始有点不敢相信，可是细一想也真是这样，没锅没料没肉，怎么吃火锅。在这个时代，恐怕城里人一年到头，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 “今年过年，咱们靠山屯一定能吃上火锅。”胖子两眼炯炯放光。 茸片切完了，一层层摆到黄纸上面，然后拿到阴凉通风的地方风干就算成了。老药子估摸了一下：“胖子，这些鹿茸肯定能卖上一千块钱。下一茬质量虽然不如这个，但是也能卖六七百，一年就是小两千的收入啊。” 胖子咂咂嘴：“还是少点，分到各家各户，还不到二十块钱。” “分钱？这鹿场不是胖子你自己的啊？”老药子更纳闷了。 “原来是我的，后来我们准备成立大青山股份公司，就归到公司了。药子叔，所以我们才会邀请你来啊，不是给我胖子当长工。”胖子真心想拉老药子入伙，他是过来人，更懂得人才的重要性。 “看你小子这胖劲，就像地主。”老药子爽朗地大笑几声。 “地主就地主，不过不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而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胖子很好地诠释了地主这个词的含义。 “好啊，土地的主人，国家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不就是叫我们做土地的主人吗！”李队长在一边使劲点头，心里对承包大青山的信心更足了。 第二天，胖子和李队长坐着车老板子的马车，前往公社。道两边草木茂盛，无限生机，胖子悠闲地坐在上面观风望景，不时还点着一根烟，快乐似神仙。 相比之下，李队长心里却有点起急，屁股坐在车上也不安稳，一个劲嘟囔马车走的太慢。 “队长，那就买个自行车，来回骑着多轻省。”车老板大鞭子一甩，在空中炸了个鞭花，然后给李队长出主意。 “买自行车，那全家一年都得扎脖。”李队长早就有这个想法，但也就是想想，自行车、手表、缝纫机，这是当时的三大件，在农村都是稀罕玩意，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起的。 要不是李队长是一村之长，时间观念比一般人强，也绝不会买腕子上的老上海。好家伙，足足攒了三年钱啊。 而自行车，村里更是一辆也没有，出门的时候，夏天是马车，冬天是爬犁，要不就用脚量，还真应了那句话：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上一次老革命倒是骑回来一辆，结果就在村子里引发轰动效应，大人小孩天天跟在老革命屁股后面转，终于在两天之后，就把车链子给蹬折，变成了摆设。这次上公社，老革命还委托胖子给他买几节车链子呢。 缝纫机也是一样，村里人只是看不过，妇女们没有一个用过，听说那玩意用脚一踩，突突突就能跑线，又直又快，比手工方便多了。 不过也没有人家能买得起，靠山屯的妇女还停留在手工业阶段，扯布自己缝衣裤，穿破的衣服也有用，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在面板上一层一层用糨子粘起来。等干了之后，厚厚的一片，可以用来剪鞋底。 然后还要用麻绳纳鞋底，自己做布鞋，老老小小都穿这样的千层底。尤其是半大小子，最费蹄子，一年到头，得穿坏三五双鞋，就这样大姆脚趾头还经常顶出来呢。 想到这些，胖子看看自己脚上的布鞋，这鞋底还是去年冬天大辫子给他纳的，一针一线总管情，心里真热乎啊。 不过，热乎是热乎，也真是辛苦，大辫子以前没纳过鞋底，手心都被锥子把给顶出大水泡。 “也许，三两年之后，这些就不再是梦想。”胖子嘴里忽然叨咕了一句。 “是啊，胖子你说的那些事要是真能实现，大伙可就有奔头喽。”李队长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坚定：“这回上公社，一定要把承包山头的事定下来。” 滴滴——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只见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出现在三个人的视野之中。 “好像是乡里武装部那辆。”胖子的眼神比较好，再者他对这辆车的印象也比较深。 驭——车老板子勒住缰绳：“这道太窄，谁也别想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行路难 第一百一十章 行路难 等到吉普车转过弯，胖子又发现，吉普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小轿车，颠颠哒哒，上下起伏，就跟在路上跳舞似的。 这条路只能通往靠山屯，而小轿车驾临靠山屯，那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啊。胖子隐隐感觉到，估计是樱田雅静来了。 “靠边，靠边。”从吉普车上跳下一人，正是公社文化站的黄小伙，等他发现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胖子，立刻满面春风：“胖哥，有外宾来看你了！” “是不是樱田雅静啊？”胖子心里更有谱了。 “对，那个翻译说是叫樱田小姐。”黄小伙连连点头，他身上穿着笔挺的中山装，透着一股精神劲。 这时候，后面的轿车也停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人，竟然穿着一身西装。这年头穿西装都快赶上三十年后裸奔的了，十分稀少。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那人走过来，看看道路，又看看马车，微微皱眉，嘴里咿咿呀呀，不知说了两句什么。 胖子见此人个头不高，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上面还油光可鉴，基本也就判定此人的身份——翻译官，而且应该是樱田从日本带来的。 两辆车上的人都走下来，胖子一看，马占山书记竟然也来了，连忙上前握手：“马书记，您又来了。” “黄良啊，从省城来了个日本外宾，指名要去靠山屯见你，好好接待，别丢咱们中国人的脸。”马占山压低声音向胖子说道。 胖子苦笑着点点头：“马书记，您看这路就有点丢人，走对头碰就错不开车啊。” “先别整这些没用的，想法子叫小车先过去。”马书记向马车望了一眼，然后往车老板子那走去。 胖子心里嘿嘿直笑：要是能借此把公路修上，那才好呢。 “黄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一个甜润的声音传过来，打破了胖子想得美事，只见樱田雅静穿着一身和服，正向他躬身。 胖子打了个哈哈：“樱田小姐真守信用，我们中国人常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黄良代表我们村里人欢迎你的到来。”既然是接待外宾，胖子自然也就甩点词儿。 “黄先生，你的家乡还真难找啊。”樱田雅静眼中满是笑意。 胖子刚要说话，就见那名穿西服的男子走过来，特意用英语说道：“小姐，我看还是回去的好，这样的荒山野岭，不适合小姐这样尊贵的人前往。”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胖子心中暗恨：癞蛤蟆上马路，楞装进口小吉普——那啥，还真是进口的。 “田中一夫。”那个男子满脸不屑地回答。 “田中先生的姓氏很好嘛，想必祖先也是种田的，你现在居住在大城市里面，就忘记祖先的生活，用我们中国话来说，就是忘了本！”胖子对这样的家伙当然不会客气。虽然在七、八十年代，中日友好成为主流，但是胖子绝不会去低三下四逢迎外国人。 那个穿西服的田中一夫不由一愣，脸上的傲慢之气立刻收敛几分。这时候，樱田雅静柔柔的声音飘过来：“田中先生，正是这样幽静偏远的地方，才能有真正的山野菜不是？” “嗨——”田中一夫躬身行礼，不再多言，不过从他的神色上看，还是从心底露出不屑。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里琢磨：你小子是找倒霉啊，跑这耍横来了，当年你爷爷都被打回去了，你不知道咋的？ 后面又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是省城外贸局的刘秘书，还有一个是县里派来的陪同人员，文质彬彬，据说是县里高中的欧阳老师，懂日语。 和他们逐一握手之后，胖子转回身，只见车老板子和马书记已经把拉车的辕马卸下来，然后和李队长一起正在调转马车。 那大马车都是实木打造，份量不清，而且不是前后移动，而是原地转圈，谈何容易，仨人龇牙咧嘴，马车吱吱扭扭，就是不动弹。 胖子连忙上前，两手搭在车辕子上面，嗨了一声，马车就被转了一百八十度。 车老板子把辕马重新套上，然后这才抄起鞭子，打道回府。胖子向后面的人挥挥手：“大家上车吧。”说完，拉着李队长跳上马车，呼噜呼噜在前面开道。 吉普车和小轿车在后面轰轰轰踩油门，不过也只能在后面憋着，龟速前进。 胖子坐在马车上，一边颤悠，心里一边琢磨：“这接待的档次够高，人家是摩托车或者小轿车开道，咱这马车开道，乡土气息真弄啊。 走了五六里地，前面这才出现一段宽敞的地方，车老板子把马车靠边停下，两辆小车这才慢慢通过。 黄小伙比较自觉，从吉普车上跳下来：“胖哥，你先上车回村，我坐马车。” 胖子瞧了一眼李队长：“叫队长去吧，他才是靠山屯的代表。” “不好吧？人家外宾是冲着胖哥来的。”黄小伙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李队长推了胖子一把：“别狗肉上不了酒席。” 胖子嘿嘿一笑：“我主要是嫌小车里太颠，不如做马车风凉。” “臭小子，快去。你屁股那么胖，还怕啥颠嗒。你知不知道，咱们屯子里有几个做过小车的？”李队长哪里知道，胖子在原来生活的时代虽然不如意，但是坐过最次的车也比这个强。 胖子也只好下车，上了吉普，好家伙，一个人就占了差不多俩人的地方，把马占山都挤得紧贴车门。 正如胖子所说，吉普车里面还真不如外面舒服，空间狭小，道路崎岖，随着地上的坑坑包包而上下颠簸。 即使像胖子这般大吨位的人，也常常被颠得屁股离开车座，脑袋也难免和车身亲密接触。 “这哪是坐车啊，简直就是遭罪，马书记，这条公路可修得了，据说还是五八年大跃进的时候弄的呢。”胖子真不是趁机勒索，他说得确实是实际情况。 “听说外宾是来找你合作的，要是把这事谈成，出口赚外汇，乡里肯定给你们修路。”马占山这点眼光还是有的，知道赚外国人的钱是好事。 “就这破路，人家外宾来了也得吓走。”胖子嘿嘿两声，跟他兜圈子。 马占山摆摆手，然后身子猛地向上一窜，他连忙一缩脖，脑袋这才没磕到上面的横梁，看来，坐车的经验比较丰富：“先甭说路的事，你说说日本人要跟你合作干啥，这方面组织是要严格审查的。” 胖子当然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接触外国人就有反革命的嫌疑，虽然文化大革命已经过去，但是这种思想在人们心目中还是根深蒂固。 “就是山野菜，我们卖，他们买，没有出卖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胖子也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知道这事含糊不得。 “山野菜？那没问题，想不到日本人还得意这玩意。”马占山把后背靠在车垫上，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就在昨天，他突然接到上级的指示，说是有外宾要来。这个问题很敏感，而且涉及到国际影响，所以老马半宿没睡着觉。 不过坐这车想休息都不成，车身猛地一阵来回扭动，就跟打摆子抽风一般，马占山一下子就撞到胖子身上，然后被猛地弹回来。 “这破路。”他也忍不住低声叨咕一句。 经过一段苦难的旅程之后，汽车终于驶进靠山屯。从小吉普上跳下来，就连胖子这体格都感觉腰酸背痛，大腿要抽筋。 “行路难啊。”那位欧阳老师很富于文学色彩地感慨一句。 “难于上青天，上天直接坐飞机就上去，这个地方差点把人折磨死。”田中一夫悻悻地说着，这家伙汉语说的不错，没有像那些经典影片里表现的那样，说什么“巴格亚鲁”、“公路的良心大大的坏啦”那些话。 胖子一听心里就恼火：巴格亚鲁，等会非叫小奇奇的飞行大队轰炸你小子不可。 樱田雅静也已经下车，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小山村：低矮的草房坐落在绿树之中，若隐若现，一群小母鸡在一只大公鸡的带领下，在杖子根刨食；还有一队鸭子在车前的道路上横穿。它们比较遵守交通规则，排成整整齐齐的一队，一摇一摆地从众人眼前走过。 园子里长着绿油油的青菜，不时有蝴蝶从这家飞到那一家，美丽的翅膀叫人迷醉。 “哇，这里太美丽了，在我们国家，很难找到这样宁静的地方。”樱田雅静情不自禁地欢呼一声。 胖子没有搭茬，这样的表扬，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侮辱，虽然樱田不是有意的。 偏远宁静不是错，但是落后却不应该。胖子来到这多半年，已经把这里当成他真正的家乡，所以听樱田这么说，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小姐，你不觉得这里实在太贫困了吗，恐怕这里的人都吃不上饭吧？”田中一夫一搭眼就看不上这个穷山沟，在他看来，和原始人居住的地方差不多。 因为他这一次是用日语说的，所以胖子也听不明白，于是连忙问身边的欧阳老师。 欧阳轻咳一声：“他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人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 胖子大怒：“一会吃饭的时候撑死你小子。” 正在王霸之气大盛之际，忽然觉得腰眼被人捅了一下：“胖子，就去你家接待吧。” 扭头一看是李队长，胖子也就点点头，无论咋说，这事都得他牵头，于是转向樱田雅静：“樱田小姐，就先到寒舍休息吧。” 既然和外宾交流，胖子的谈吐也就变得文雅几分，好歹受过高等教育，不能让人觉得中国人都是土老冒。不过胖子这话也不是自谦，他居住的房子，还真是一座“寒舍”。 “小汽车，快来看乌龟壳啊！”正好这时候放学，二肥子一声高呼，立刻一大帮野小子就围过来，这玩意，他们只是在画上看过，今天终于看到真的了，那兴奋劲，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 “去去去，有日本外宾来了，别跑这丢人现眼。”李队长大声吆喝这些小子。 谁知这下嚷嚷得更欢了：“日本人来了，瞧瞧是不是都留着仁丹胡，拿着大战刀。”对于日本人的认识，都来源于地道战地雷战等几部电影，在他们的印象中，日本人就应该是那个形象。 “小日本，竟然送上门来啦——”猛听一声苍老的喝骂，随后只见李五爷手里拎着一把大铡刀，吹胡子瞪眼睛冲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样客 两样待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样客 两样待 李五爷挥舞着大铡刀杀来，大伙当然不能叫他把外宾砍了，那事情就大了。李队长从后面将他拦腰抱住，车老板子上去把大铡刀抢下来：“五爷，你消消气，别把身子骨气坏了。” 马占山也上前劝说：“老爷子，有啥解不开的疙瘩啊，中日两国一衣带水，现在是友好邻邦。” “老马啊，俺爹当年是东北抗联，就是被小鬼子给杀的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李五爷跺着脚，老泪纵横。 胖子一听，心里也一翻个：这可是血海深仇，难怪李五爷要拼命，放到谁身上也都得这样啊。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可就有点麻烦，李五爷在屯子里德高望重，说话最有分量。 “哼哼，小姐，这里的人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这也是为小姐的安全考虑。”田中一夫冷笑几声，然后向樱田雅静请示。 樱田雅静一直在注视着李五爷，然后向胖子问道：“这位老人家为什么这么悲痛？” “那啥——”胖子也就直说：“老爷子的父亲是死在关东军手上。” 樱田雅静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然后就一步一步向李五爷走去。胖子紧紧跟在她的身边，防止双方发生什么冲突。 “老先生，对不起了。”樱田雅静向李五爷躬身，胖子在旁边充当临时翻译。 “我不用日本人给我行礼！”李五爷扭过身，气得胡子直翘。 “我的爷爷当年就是关东军中的一员。”樱田雅静静静地说着，李五爷听了，脑门子上的青筋直蹦：“我，我，我——” 对方是个女子，所以李五爷的“杀”字才没有出口。 “我的爷爷最后也战死在东北，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樱田雅静的脸上也淌下泪珠。 当胖子把这句话翻译给李五爷之后，老头子也愣住了，两手突突颤抖，最后狠狠在大腿上一拍，然后向李队长吼道：“撒手，我回家。” 看着李五爷颤巍巍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胖子也摇摇头：“李五爷心里的疙瘩，只怕这辈子也解不开。 樱田雅静取出一个手帕，轻轻在眼角擦拭几下：“中日两国的人民都是善良啊。” 随行的重任也都认同地点头，别的时候不好说，起码眼前这一幕还是很能说明这个问题的。 胖子招招手：“各位，走吧，去我家休息。” “胖叔叔，家里又来客人了。”奇奇背着小书包，蹦蹦哒哒地跑过来。 “嗯，就是我上次说的日本客人。”胖子一把将奇奇抱在怀里。 樱田雅静看到奇奇，也不觉眼前一亮，张开手臂：“抱抱。” 奇奇虽然听不懂她说啥，但是从动作也可以看出来。先从胖子怀里滑下来，然后乐呵呵地向樱田说：“阿姨您好，您可真漂亮。” 当田中一夫把奇奇的话翻译给樱田之后，她立刻笑起来：“小妹妹你的嘴真甜，阿姨抱抱你可以吗？” “小姐，中国小孩太脏。”田中一夫连忙阻拦，而且用中国话和日语说了两遍，显然是有意叫在场的人听到。 奇奇在靠山屯是最干净的娃娃，她忽闪两下大眼睛：“这位叔叔长得真帅，您叫什么名字？” 田中一夫根本就不屑回答，胖子一看，立刻把他的名字告诉奇奇。 “叔叔的名字也帅，田中一夫，那不就是稻草人嘛——嘻嘻，稻草人叔叔，欢迎你上我家，我给你领路吧。”说完，奇奇就跑到最前面。 胖子一琢磨，小丫头好像没安好心，不过也不点破。 田中一夫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在挖苦他。不过，看到奇奇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却又无法反驳，只是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樱田雅静听了胖子的翻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黄先生，这个小姑娘真聪明，她是你的女儿吗？” 咳——连外国人也这样。胖子郁闷地摇摇头：“她是我最好朋友的女儿，不过跟我的亲闺女一样。” 进到胖子家院里，奇奇一招手，大花它们哥四个就把田中一夫围在当中，用长鼻子致意亲切的慰问。田中一夫笔挺的西裤上面沾满了粘糊糊的脏东西。 他刚刚摆脱野猪的包围圈，忽然看到一个毛乎乎的小家伙蹦到那个小女孩身前，随后就见小女孩的小手一指：“毛毛，这是稻草人叔叔，拥抱一下。” 嗖——毛毛扑到田中一夫的怀里，两只胳膊扳住他的脖子，猴嘴直往他脸上凑乎。 田中一夫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要是把猴子惹毛了，真挠人啊：“下去，快叫这个脏猴子下去！” 毛毛可听不懂他嚷些什么，习惯性地爬到田中的肩膀上，然后把小猴爪伸到他的面前，讨要好吃的。 “小猴儿真可爱。”樱田雅静在身上翻找一下，并没有吃的，忽然，觉得手上多了点东西，却是小奇奇塞过来的一块糖球。 把糖球放到毛毛的手里，毛毛也终于从田中一夫的身上跳下来。田中看着西服上的猴毛，一脸苦笑。 “稻草人叔叔，我还有个最好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奇奇显然有点上瘾。 田中一夫连连摆手，他现在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头疼无比。 “啊——”旁边的樱田雅静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田中一夫也吃了一吓，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脚脖子有东西缠上来，冰凉滑腻。连忙低头一看，吓得差点丢魂，只见一条大蛇已经缠到他的小腿上，嘴里鲜红的芯子不停吞吐，似乎随时都可能发起致命一吻。 “黑眉，这个是稻草人叔叔，最喜欢小动物了，今天你就在他身上盘着吧。”奇奇美滋滋地说着，田中却觉得脑子里面一阵轰鸣，双腿发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完了，形象全毁了。”田中心中无比懊恼，而策划这一切的，仅仅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田中真是欲哭无泪啊。 胖子一看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吧：“大家快进屋，在外面站着，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几位外来户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把他们也都唬住，没有人想到要上去阻拦。 大辫子从屋里迎出来，她比奇奇早回来一步，胖子把樱田雅静介绍给她，大辫子虽然也学过英语，但是那个时代不注重口语训练，她还无法和樱田交流。 进到屋里，胖子张罗着坐下，然后给大伙泡茶。田中一夫脸色阴沉，和欧阳老师坐在一个长条凳上面，闷头喝茶。 樱田雅静轻轻吹吹茶杯上面漂浮的茶叶，然后小口抿了一口，只觉得一阵清香直透肺腑，甘甜滑润，齿口留香，忍不住赞叹几句。 在日本，茶道盛行，当然也是从中国古代传过去的。特别是日本女子，茶道是必修课，出嫁的时候要是不能泡一手好茶，会被人瞧不起。 “比起我们日本的茶道差远了。”田中一夫又开始挑刺，说实话，这茶确实不错，茶、水俱佳，不过，他就是看着不顺眼：茶具太简陋，泡茶、斟茶也毫无艺术性，饮茶的气氛和心境全被破坏。 胖子笑呵呵地端起茶壶：“返璞归真，也是一种境界，樱田小姐，你说呢？” 看到樱田雅静微微点头，胖子就一步跨到欧阳老师身边，作势要给他倒茶。 欧阳也就客客气气地站起身，另外一边的田中一夫惊呼一声，摔倒在地，翘起的板凳，正好敲在他的脑袋上。 “对不住，没摔着吧。”欧阳连忙上去搀扶，说实话，他真不是有意的，都是胖子故意发坏。 田中一夫爬将起来，脸上又羞又怒：“小姐，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对待客人的，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欢迎我们。” 胖子心里冷笑：“只可惜你说了不算，真要是由你主事，我还不叫你登门呢！” 樱田雅静看到田中连连出丑，心中也有些气恼，叽里咕噜和他说了一通日语，田中就只有一个劲点头的份。 看到田中的气焰被打压下去，终于不再嚣张，在座的人心情也都放松下来。对待这个不招人待见的田中一夫，大伙也都很讨厌，不过没有人敢像胖子和奇奇这样去做，毕竟，彼此的身份不同，胖子一点忌讳没有，他们却要受到组织纪律的约束。 话题渐渐转到山野菜上面，胖子叫过来帮忙的李大娘去取点干菜。很快，薇菜丝和蕨菜干就摆在樱田雅静面前。 她抓起几根，放到鼻子下面闻了几下，然后递给田中一夫。在这方面，田中还算识货，所以要请他验定。 这回田中也不敢挑刺，只是用力点了几下头。 “到底味道怎么样，只有尝过才知道。”刘秘书点了胖子一句。 胖子嘿嘿一笑：“早就准备了，到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山野菜管够。” “黄先生，明天我们可否上山走走？”樱田雅静来的时候已经深思熟虑：野菜的品种、等级、以及资源等等情况，一定要调查清楚。 “这个没问题。”胖子满口答应，以大青山的魅力，那必定是人见人爱。 不一会，饭菜就准备完毕，炕上地下摆了两桌。按照习俗，炕大地小，所以，樱田雅静就被请到炕上，还包括田中一夫，刘秘书、马占山和胖子。 欧阳老师和李队长以及黄小伙在地下的靠边站吃，这一桌还包括老革命喝奇奇。 樱田雅静双膝跪在炕上，身子落到腿上，这就是日本式的“坐”。 其他人都有点不自在：怎么好像给我们下跪一样？ 胖子挠挠后脑勺：“樱田小姐，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入乡随俗，所以还是不必客气，像我们这样坐，大家才算平等相待。” 说完，盘腿大坐。樱田雅静浅笑两声，也随着坐了。不过是双膝微屈，放在胸前。 很快，饭菜一样样端上来，一股股香气在屋子里面弥散。胖子伸手相让：“樱田小姐，你尝尝我们当地的山野菜吧。” 毕竟，双方的合作项目就是这个，合不合乎人家的口味，还得樱田雅静拍板。 樱田雅静伸出筷子，挑起几根蕨菜丝，慢慢放进嘴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村一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村一日 “小姐，这盘雪果山珍做工粗糙，是不是很难吃？”田中一夫看到樱田雅静细嚼慢品，脸上神色不定，再一看里面的肉丝比筷子还粗，盘子边上还有俩大豁牙子，看着就恶心。 樱田雅静放下筷子，看到满桌人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脸上微微一红，点头说道：“对不起啦，这味道叫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烧的雪果山珍，大家请随便品尝。” 明显可以感觉到，刘秘书、马占山等人都长出一口气，桌子上凝重的气氛立刻变得无比轻松。 刘秘书端起酒瓶子，把里面暗红色的葡萄酒给樱田雅静倒了一杯，他也想不到这小山村里面还有葡萄酒。 浅酌一小口，樱田又赞了一声：“味道很特别，只有这样的小山村，才能喝上这样清纯的葡萄酒，谢谢主人。” 田中一夫听樱田这样一赞，也有些心动，把杯子端起，也想尝尝。刘秘书刚要给他倒酒，却被胖子拦住：“田中先生是男子汉，就得喝点爷们才能喝的酒，来，咱们是男人的就喝白酒。” 胖子心里早就算计好了，不能打不能骂，只有用酒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撂倒。 田中一夫岂能不明白胖子的意思，不过他在国内也算酒仙，一顿喝二斤清酒没问题，既然这个死胖子想用白酒来战斗，当然不能怯阵。 拿起桌上的小酒盅，捧到胖子面前。胖子嘿嘿一笑：“金樽清酒斗十千，咱们这里没有金樽，但是也要用大碗喝，才能显出豪气。” 咕嘟咕嘟倒了一大碗，少说也有七八两，然后双手奉送过去。田中一夫也不推辞，接过来放到面前。 胖子也给大伙都用大碗倒了，刘秘书皱皱眉，但是也没说啥，欧阳老师虽然看起来身子骨干干巴巴，不过却一点没推辞，看来也是个喝茬。 “诸位，今天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这陋室也因而增光，没啥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我先喝为敬。” 说完，胖子把大碗放到口边，一气喝了大半碗，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然后笑吟吟地看着田中一夫。 田中不甘示弱，也把碗端到嘴边，一股辛辣之气立刻扑鼻而来，绝非本国的清酒可比。 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嘴里火烧火燎，比上几天在市里喝得茅台还冲，有点无法下咽的感觉。 “奇奇，来支曲子助助兴，田中先生在国内的时候，喝酒喜欢这个调调，不然喝得不痛快。我听你前几天哼哼的那个一条大河不错，来几句。” 胖子向奇奇一招手，小丫头更不怯场，端着一杯葡萄酒来到桌前：“给大家唱两句祝酒歌，希望稻草人叔叔能够喜欢。”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小家伙的嗓子不错，唱得甜润嘹亮，田中还真有点找到感觉，词句里面描写的意境很优美啊，有点和《北国之春》差不多。 “朋友来了有好酒——”小奇奇向田中扬扬酒杯，田中一高兴，也端着碗咕嘟咕嘟往下灌。 “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奇奇的声音忽然拔高。 “噗——”田中一夫一口酒喷出来，幸好他还知道礼节，都喷到自己的衣襟上，然后就脸红脖子粗地咳嗽起来。 “稻草人叔叔，慢点喝，这么大人了还不小心。”奇奇的歌声被打断，有点不高兴，撅着小嘴埋怨田中一夫。 “吃口菜压压酒。”还是胖子厚道，把一盘菜端到田中面前，田中一夫点头致意之后，夹起一口塞进嘴里，又一股辛辣在嘴里横冲直撞，丝毫不比刚才的白酒差。田中一边哈气，一边往盘子里瞄了一眼，赫然是一盘清炒小辣椒。 看到田中一夫耷拉下脑袋，闷头吃菜，比毛毛还乖，再也没有刚才的傲气，胖子也就不再搭理他，开始招呼樱田雅静，热心地为她介绍当地的特色菜肴。 田中一夫心中愤愤然：都是一样的人，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当然田中是个例外。他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于是就催促樱田雅静：“小姐，咱们也该回程了。” 樱田却淡淡一笑：“今天就住在这里了，我们来考察，可不能走形式啊。” “住这？”田中一夫打量一下低矮的房屋，炕是土炕，上面铺着席子；地面也是土地，两只小黄狗正在那抢一块小骨头；炕头上趴着两只小猫，其中一只正在舔爪子，估计刚吃完耗子，墙角那还盘着一条大蛇，我的天哪，这地方能住人吗？ 刚要张口说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却忽然感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射来，只见那个死胖子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田中一夫不敢再有所行动。在他看来，这个胖子简直就是笑面虎。 喝了一阵子茶，马占山就提议到胖子的鹿场转转，毕竟在屋里没啥话说，怪气闷的。 李队长悄悄告诉大辫子，这两天就先给学生放假，陪陪这位日本女士，好歹算是有个伴。 奇奇一听不上学，立刻先撒腿跑出去。胖子心里一惊，连忙也跟出去，悄悄叮嘱：“闹差不多就成了，不能太过分。” “真没劲，我还想去招蜂子呢。”小家伙有点丧气。 胖子则抹了一把冷汗：好家伙，多亏发现及时，否则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呢。 一行人溜溜达达，三三两两都搭伴闲谈。站在小桥上，望着下面清清河水潺潺而过，樱田雅静撩了撩鬓发：“我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宁静，好像一下子回到小时候住的那个小山村。” 看到她脸上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胖子咂咂嘴：这个日本妞还挺有内涵，而且没有民族偏见，这次的合作，看来十有八九。 “哇哈——这条鱼不小！”桥下传来野小子的欢呼，听说不上课，都跑这抓鱼来了。只见二肥子手里捏着白闪闪的一条鲫瓜子，真有二三两。还好，现在还没到六月份，水比较凉，野小子们都没光腚。 樱田雅静眼睛一亮：“我小时候最喜欢在溪水里摸鱼！” 胖子一听，心中有了算计：“明天叫上老板叔，先到山里转一圈，然后咱们去南洼子抓鱼。”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在刘秘书看来，只要外宾高兴，就算完成任务，当然怎么高兴怎么玩。 到了鹿场，正好这两天刚割完鹿茸，又有几只母鹿要下崽，所以就没出去放牧。奇奇嘴里喊了一声“点点”，然后就跑进鹿栏。 小点点正扬着脖，在母鹿的肚皮下面拱奶，听到奇奇的喊声，立刻撒着欢跳过来，娇小的身躯轻灵无比，叫人看着又怜又爱。 奇奇蹲下身子和点点碰碰脑门，还真想一对好朋友，看得樱田雅静满脸羡慕：“黄先生，我可不可以进去。” “小姐，有危险——”田中一夫不放心，硬着头皮阻拦一句。 “没关系，我照顾樱田小姐。”大辫子拉着樱田的手跑进去，跟奇奇差不多，仿佛也变成俩小姑娘。 点点立刻成了宠儿，女性天生就对小动物有好感，更何况是一只温顺可人的小梅花鹿呢？ “给我们照一张相啊。”樱田向这边招手，田中犹豫一下，看到鹿场里面逡巡的大公鹿，没敢进去。 胖子伸手索要他脖子上的相机，田中有些不放心：“你会用吗？” “这种带胶卷的，还是小时候用过。”胖子拿着相机走进鹿栏，田中一夫嘟囔一声：“吹牛，你小时候见过相机吗！” 咔嚓咔嚓，胖子给三个姑娘捏了两张，然后，又给樱田单个照一张，是樱田拿着一把青草凑到点点嘴边，目光中满是怜爱——那啥，虽然点点现在还不会吃草。 奇奇和大辫子自然也跟着沾光，胖子绝不会心疼胶卷，这年头照张相不容易，奇奇来到这大半年，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给我照一张骑鹿的。”奇奇来劲了，伸手招来一头大公鹿，在大辫子的帮助下爬上鹿背，在鹿场里慢慢颠哒，看得大伙啧啧称奇。 “我也要。”樱田还真变成小女孩，不过这个要求胖子可不能满足。 奇奇有办法，亲自给她牵鹿，樱田也终于心满意足，不过稍稍遗憾的就是，不能像奇奇那样骑着满场跑。 “咕咕咕——”伴着一阵口哨声，漫山遍野的小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竟然有几分声势，是老革命的队伍回家了。 樱田抢过相机，又咔嚓几声，然后扬扬头发：“黄先生原来还有养殖场啊。” 胖子瞟了一眼马占山：“这些都是集体的，我负责管理。” 一直到红日西斜，樱田雅静这才恋恋不舍地回村。晚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是李大婶领着儿媳妇做的。李队长还鸟悄地对胖子说：“这伙食费最后算到队里。” 胖子嘿嘿一笑：“你先别算这个，今天晚上把马书记拉到你家住，好好算算包山头的事吧。” 晚上的餐桌野味比较多，是王三炮进林子打的。樱田对两个菜最感兴趣，一个是山鸡炖榛蘑，里面的蘑菇比鸡肉还香；另一个是鸡蛋糕，鲜香软嫩。 另外就是鱼子酱打饭包也叫她赞不绝口，嫩绿的大生菜叶，里面包上香菜葱丝鱼子酱，很有点日本料理的风味。 田中一夫这次也学乖，一声不吭，结果还真吃了一顿饱饭。放下筷子，他心里琢磨：这饭菜好像真挺香，就是有点不卫生…… 天黑之后，就分配住处，樱田雅静靠在炕上，用手指逗弄小猫，看样子是不准备走了。其他人也分派到各家各户，靠山屯没有旅店，只能如此。别说靠山屯，就算是公社，也只有一家大车店罢了。 只有田中一夫不大放心：这猴子不会也在炕上睡吧？半夜那条蛇会不会钻到被窝？那两只小猫把耗子抓到炕上吃怎么办…… “田中先生也想在这睡啊？”胖子的声音忽然传入田中一夫耳朵里，他连忙迈步出屋，走到外屋，黑咕隆咚的，一下绊到门槛子上面，身子猛地向前趴去。 胖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在空中：“不怪奇奇叫你稻草人叔叔，这分量还真够轻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是高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是高手 “大青山到底有多大？” 莽苍苍的大青山中，樱田雅静向胖子问道，这样原生态的大山，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刚才只不过转了一小圈，就看到了几十样野生动物，甚至还包括一只拖着大尾巴的狐狸。 胖子挠挠后脑勺，向身边的王三炮瞥了一眼，说起对大青山的了解，王三炮最有发言权。 “没有人准确测量过，方圆二三百里应该还是有的。”王三炮也只能说出个大概。 樱田雅静点点头：这样看来，一年出产的山野菜，只怕能有几十吨，数量不小啊。 “这里真是一座天然宝库。”樱田雅静由衷的赞叹道，大伙也都深有同感地点头。胖子则不失时机地说了一句：“所以说，我们一定要尽全力保护这里，叫大青山能够青春永驻。” 在进山之前，李队长已经偷摸告诉胖子：马占山书记说了，只要谈成这笔生意，承包大青山的事就好商量。 “走吧，我们绕道去南洼塘。”胖子看到时间已经不早，南洼子距离这里少说还有十多里，山上车辆不通，只能靠步行。 于是王三炮在前面开路，众人排成一线，逶迤而行。穿过密林草地，身边鸟语花香、蝴蝶飞舞，偶尔一现芳踪的野生动物，都使这段旅途一点也不寂寞。 奇奇走累了，已经骑到胖叔叔的肩膀，一颤一颤，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只有田中一夫心中有点恼火：除了山就是林子，有什么好看的？最主要的是他平时缺乏锻炼，两条大腿跟灌铅一样。看着高高在上的奇奇，心里无比羡慕。 将近中午，这才远远望见前面水天一色。胖子也只是去年冬天来过这一次，而且有雪盖着，也不知道它的真面目，以为只是一片洼地。 现在一看，好家伙，简直就是一片泽国。放眼望去，白亮亮一片，湖泊、河流、沼泽，彼此相连，构成一个天然水世界。 “哇，那边还有一艘小船呢！”一看到水，樱田雅静就显得特别兴奋。 说话间，小船已经满满向这边驶来，原来是一个木筏，上面站立一人，头戴草帽，轻舞长篙，正是车老板子。 “太美了，我们也要坐。”樱田雅静扯着大辫子的手，兴奋的嚷嚷。 木筏靠岸，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去，木筏的悠荡，叫她们发出兴奋的尖叫。当然也少不了奇奇，被胖子抡起来，悠到船上。 可是当胖子也要上船的时候，车老板子长篙一横：“你要上来，咱们就都得下水。” 胖子看到木筏吃水已经很深，也只好作罢，苦着脸问道：“那我们就在上面干等啊？” “那边马车上有钓具，你们好好玩，我带着她们体会一下水上人家的生活。”车老板子竹篙在岸上一点，木筏贴着水皮飞跑。 张望了一下，果然那边还停着一辆大马车，胖子就和王三炮奔过去，把车上的东西收拾下来。 “钓鱼，我喜欢。”田中一夫兴奋地喊了一嗓子，终于找到自己的强项。 拿起一把鱼竿，他却连连摇头：太落后了，简直就是竹竿上绑条线，用这个钓鱼，简直是开玩笑嘛。 胖子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鱼竿，鱼食已经准备好，有蚯蚓，还有一个大面团。另外还有两个须笼，用铁丝围成框，外面罩上纱网，口部开得比较小，小鱼进去之后就出不来，笼子中间吊上点吃食，或者一个生土豆子就成，做为诱饵，这种须笼，专门用来诱捕小鱼。 李队长抄起两个须笼：“我钓鱼没耐性，就用这个吧。”说完，到了水边，奋力把须笼扔出一两丈远，慢慢沉入水中。把系着须笼的绳子往脚脖子上一绕，李队长就坐在岸边，美滋滋地抽起小烟袋。 马占山也不会钓鱼，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专门为他准备的捕鱼工具：扳筝子。那是一丈见方的一张大网，四角撑开，中间用丝网包着点诱饵。 还有一条绳子，隔一段拴上一条横木棍，做为扳手。使用的时候，只要把网下到水里，然后隔一阵就拉一回绳子，能不能捕到鱼全凭运气，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田中一夫撇撇嘴，颇有些不屑：中国人太懒，所以只能配吃小鱼小虾的命。 于是他拿着钓竿，向剩下的几个人说：“不如我们进化一次中日两国钓鱼友谊赛如何？” 胖子一听就心中有气：“这家伙是有点欠揍，不好好玩，连钓鱼都要沾上点政治色彩和民族意识。” 不过胖子钓鱼的技术一般，最擅长此道的车老板子又归隐江湖，稻草人既然敢提出比赛，想必技术不错。 这事上升到民族高度，胖子也不好做主，于是向刘秘书、欧阳、黄小伙、王三炮四人看去，市县乡村四级代表都在，主意得大伙拿。 王三炮横了一眼田中一夫，鼻子里哼了一声：“比就比，是不是谁弄上来的鱼多就算赢？” 田中一夫心里琢磨一下，想出一个双保险，然后说道：“国际钓鱼比赛的规则，有按尾数的，也有按重量的，咱们就兼而取之，数量多和重量最大的就算获胜。” “成，你说咋办就咋办。”王三炮拿起一根鱼竿，捏了一块面团，就沿着水边找地方。他外表看起来粗豪，心思却细，面食是鲫瓜子等小鱼比较喜欢的食物，可以占据数量上的优势。 刘秘书也钓过鱼，但是水平一般，也捏块面团，跟着王三炮去了。黄小伙干脆没钓过，嘻嘻一笑说：“我不参加，给你们搞服务。” 欧阳老师捏起一块面团，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脸上露出喜色，也捏了一大块，扛着鱼竿在岸边溜达了大半圈，这才找了一块地方坐下。 田中一夫则信心十足，他看到鱼钩都是单钩，于是稍加改动，又系上一个鱼钩，变成他习惯的双钩。然后也在岸边溜达，寻找合适的位置。 转了一会，田中就转到欧阳身边，他觉得，这里应该是最佳钓点，看来，这个人不简单啊。 收起轻视之心，他也找了一块草地，也顾不得身上的裤子，就在草地上坐下。反正这条裤子也早就脏了，最主要的是，钓鱼需要心平气和，稳坐钓鱼台才成。 胖子也拿了一根鱼竿，看到田中一夫和欧阳并肩而坐，于是就凑乎过去，坐在田中的旁边，将他夹在中央。 田中皱皱眉头，心里有些发堵，不过事先也没规定位置，也只能如此。 胖子先把鱼钩甩进水中，试试深浅，然后开始调整鱼漂。这鱼漂都是用一节一节的鹅毛翎穿成，每段一公分，距离也是一公分，鱼线就横着从中间穿过。 甩到水里之后，上面留出四五段，水下沉着几截。如果有鱼咬钩，鱼漂或者下沉，或者上浮，和胖子用过的那种立漂基本一样，只不过需要视觉更佳才成。 “来了。”欧阳沉稳地一挥杆，一条白亮亮的鲫瓜子就贴着水皮被他拉到岸上。田中一夫偷偷瞟了一眼，心里一惊：“高手啊！鱼尾巴始终贴着水皮，不沉不飘，能拿捏到这种程度，肯定是高手。” 嗖——，田中拉起鱼竿，就在刚才一错眼的工夫，有鱼咬钩，结果拉杆稍晚一些，脱钩了。田中嘴里咒骂一句，不过是日语，胖子没听懂。 “又一个。”欧阳的声音又传进田中耳畔，这次他索性看也不看，专心垂钓。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条二斤多的大鲤鱼被他拉上岸。 “呀连索兰，索兰 ——索兰 ——嗨嗨！ 海鸥呀你答话呀 鲱鱼是否已经来了 ……嗨嗨——又获一条——” 一高兴，田中一夫就唱起了本国渔民的一首《拉网小调》，不过是中文版的，加上一些他自己的即兴创作。 胖子在他旁边听着有点闹心：德性，不就钓上一条大的吗，我给你弄一条更大的。 于是噔噔噔跑回去，又找来两把鱼竿，把鱼线接到一起，鱼钩也换成大号，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田中一夫却偷笑不已：这个鱼漂贴着水面，颜色也是白色，如果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清咬钩，这个死胖子找倒霉啊。 胖子恶狠狠的把一块大面团下到钩上，就奔大鱼下茬。他的视力超常，几丈外的鱼漂都瞧得清清楚楚，所以根本不存在距离的问题。 在胖子忙活的时候，欧阳和田中一夫纷纷起杆，从数量上来说，两个人不相上下，但是田中一夫运气比较好，拎上来一条大鲤子，所以在重量上已经领先，拉网小调也唱得更加卖力。 猛然间，只听身边传来“嗡”得一声，田中一夫大惊：这种声音，一般都是大鱼扯动鱼线才能发出。 他连忙扭头一看，只见胖子的鱼竿已经弯成弓形，鱼线更是绷得笔直，前端在水中来回滑动。 “哈哈，大鱼上钩啦！”胖子一声欢呼。 田中一夫心中暗暗祈祷：“别高兴得太早，鱼越大，越容易脱钩，脱钩吧，脱钩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外飞叉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外飞叉 “黄同志，稳住，先遛一会！”欧阳也发觉胖子这边有大鱼上钩，看到胖子要往岸上跑，这样鱼线一吃劲，非断不可，连忙大声吆喝。 田中一夫刚高兴到一半，看到胖子稳住身子，双臂顺势挥舞，心中不禁暗骂欧阳多嘴。 胖子此刻也非常吃紧，鱼线上传来的拉力之大，远远超乎想象。他倒是不担心拽不过水里的大鱼，主要是害怕一使劲把鱼线扯断，那才是竹篮打水呢。 哗啦——，三丈之外的水面上翻起一团水花，一道黑色的脊背露出来，足有一米。巨大的尾巴拍打在水面，发出啪得一声，溅起的水花飞起好几米。 连田中一夫也不禁动容：这个大家伙只怕有好几十斤，好越大越好，死胖子的鱼线和鱼钩肯定吃不住劲。 胖子心里也着急，担心鱼线太细，不过手上却丝毫不敢放松，顺着大鱼游动的方向，挥舞鱼竿，还不时跑来跑去，双方一个在水下，一个在陆地，相持不下。 “胖子，挺住！”王三炮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给胖子鼓劲，不过他帮腔上不了阵，只能从精神上支援胖子。 因为这件事设计到尊严问题，所以刘秘书、马占山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给胖子出主意：“要不我们先给你拉着，胖子你下水把鱼弄上来？” “不行，这么大的鱼，在水里力气老大了，它要是死命一挣，准保脱钩，先耗一会再说。” 只有田中一夫闷声不响，继续埋头苦干，在他的想法里，胖子他们肯定没法子把大鱼弄上来，所以，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他的。不过，欧阳也没停手，隔三差五地往起提竿，而且竿竿不空，堪称劲敌。 坚持半个小时之后，胖子终于感觉到来自鱼线上的压力开始减弱，于是就试着挑起鱼竿，把鱼线往岸边扯动。 拉上来一丈多远，水里又开始扑棱，而且比刚才还要猛烈。吓得胖子连忙又放松鱼竿，重新回到相持状态。 王三炮手里拎着猎枪：“真急人，要不我一枪崩死它，然后再拽。” 胖子连连摇头，王三炮的枪法没问题，可是一枪轰下去，估计鱼线肯定也断了，还是得不到大鱼啊。 “乌苏里江来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舱，啊啦赫拉赫呢哪嘞呀——赫啦哪呢赫呢哪——” 悠远的渔歌传来，比起刚才田中一夫唱得拉网小调要好听的多。只见车老板子划着木筏，渐渐从远处归来。木筏上面是两个大姑娘和一个小姑娘，水清人俏，渔歌缭绕，颇有几分诗意。 胖子却没这份闲情逸致，扯着嗓子喊道：“老板叔，快来帮忙，我弄到大鱼啦——”声音比那个“赫啦哪呢赫呢哪”还要嘹亮。 车老板子明显加快了划船的速度，木筏贴着水皮，飞一般漂过来。 “咔嚓，咔嚓”，樱田雅静举着相机，给胖子来了两张特写，他挥动鱼竿，鼓着两腮的模样，好玩又好笑。 “胖叔叔，小心哪，别被大鱼拉到水里。”奇奇脆生生地喊着。 “你们都坐稳喽。”车老板子嘴里叮嘱一声，手中就出现一柄两米多长的鱼叉，寒光一闪，鱼叉没入水中。 呼啦——，水中一阵翻滚，溅起的水花都撒到奇奇脸上，不过小家伙用袖子抹了一把，继续瞪大眼睛看。 “起”，车老板子前手一抬，后手一压，一条大鱼硬生生被他从水里叉上来。 “去”，又一声大吼，车老板双臂一扬，大鱼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飞跃三四丈的距离， 啪的一声，落在岸边的草地上，尾巴拍打几下，然后就直挺挺不动。 车老板子鱼叉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咄的一声插在木筏上，叉柄突突颤抖。整个人则气不长出，似乎刚才叉挑大鱼，只不过是信手拈来，举重若轻，豪迈中透出几分潇洒，宛如水中王者。 “老板爷爷真棒！”奇奇使劲拍着两个小巴掌，刚才车老板子的动作确实够帅，樱田雅静也抓住这难得一见的瞬间，按下快门。估计要是洗印出来，比胖子如大肠干燥那一张，不知要潇洒千百倍。 胖子也看傻眼了，这条鱼少说也有三四十斤，一下就甩出好几丈远，那可不仅仅是有力气就能做到的，需要借着大鱼挣扎之力和水势，以巧破千斤才行，车老板子的神叉，果然如同天外飞仙一般。 更傻眼的还是田中一夫，这么大一条淡水鱼，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场比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输了，输在运气上。 大伙呼啦围上来，观看这条难得一见的大鱼。黑乎乎的身子，脑袋大得出奇，大嘴张开，肯定能把拳头才进去，身上的鳞片却比较细密。研究了半天，竟然不知道是啥鱼。 “这条大胖头鱼少说有六七年了，也算难得。”木筏上的车老板子赞了一声，大伙这才知道是条鳙鱼，也就是胖头鱼。不过以前见过的也就是三四斤，所以一看到这么大的，就不敢认了。 王三炮猛然想起比赛这茬，大笑两声，向田中一夫嚷道：“还比不比啦？” 田中悻悻地干笑两声：“不用比了，黄先生的运气实在太好，碰上这条大鱼。要是没有那位先生的鱼叉相助，估计早晚得脱钩。” 胖子咔吧几下眼睛：这小子还不服气，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瞎猫碰到死耗子呗，输了还找借口，我呸！ “怎么，你们比赛呢，也算我一个哈！”车老板子听出点话音，不禁手痒。 “您要是出手就不用比了，刚才我们已经见识到您的技艺，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樱田雅静一脸兴奋，显然刚才在木筏上，车老板子已经给她们捕鱼。 田中一夫往木筏上瞟了一眼，只见上面空空荡荡，连个装鱼的家什都没有，心中不禁纳闷：“哪有鱼啊？” “老三，把车上的大桶拎过来。”车老板子笑呵呵地指使王三炮，王三炮还真听话，一溜小跑，拎回来一只特大号的木桶。 木筏已经靠岸，几位女士已经下船，也在观赏大鱼。王三炮则提着木桶上船。只见车老板掀开一块方形木板，然后把大笊篱伸进去，从你往外舀鱼，扑扑楞楞，装了大半桶。 田中一夫终于有点瞧明白，木筏下面有个类似船舱的东西，估计是用渔网什么编制而成，挂在水里，用来装鱼，可以保鲜。 “吃鱼喽，三炮爷爷，我要吃烤鱼！”奇奇听胖子说过在冰上烤鱼的事，羡慕个不得了。 “来的时候都准备好了，烤鱼片还有鲜鱼汤。另外胖子钓上这条大鱼，咱们就吃生鱼片。”车老板子意气风发，在水里，是他的天下。 一听说吃生鱼片，田中一夫也来劲了：“好啊，这个是我们大和民族的专利！” “行了吧，人类在原始社会的时候，都是从吃生鱼过来的，这点事就不用拿来显摆。”胖子不屑地挥挥手，叫田中很是郁闷，不过还是一脸的不服气。 “田中先生，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脍炙人口’，炙是烤肉，脍是什么？答案就是生鱼片。我国的教育家孔子还有一句话，相信您一定听说过，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意思是说，生鱼片要切得越薄越好。在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写过‘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就是说到了秋风起，鲈鱼肥，是吃生鱼片的时候，我不干活了，我吃生鱼片去。” 大辫子笑吟吟地望着田中一夫，娓娓道来，引经据典，叫旁边的几位中国人暗暗叫好。 “行啊，比我这个大学生学问都大！”胖子也不由对大辫子刮目相看。 田中一夫默默不语，低头沉思，大辫子的话不可反驳，可是却又偏偏和他从小所受的教育相悖，弄得他也糊涂了。 其他人则开始忙活，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大伙的肚子还真都饿了。就在草地上架起两堆火，一堆烤鱼，一堆熬汤。大家一起动手，七手八脚收拾鱼。刮鳞、开膛之后，把要烤的鱼切成两半，穿上铁签子，大伙围着火堆就开烤。 车老板子挑选了五六条半斤多的鲫瓜子，洗净之后扔到锅里，又撒了一把盐，然后就慢慢咕嘟着。 至于那条大胖头鱼，已经被王三炮收拾干净，鱼头斩下，被胖子收藏，这家伙要是用来炖汤，肯定是大补。不过现在的锅小，只能回家再说。 拔出刀子，王三炮就开始削鱼片，大鱼无小刺，用来生吃最好不过。只见刀子上下翻飞，雪片般的鱼肉就一片片飞舞起来，落到旁边的盘子里，看得田中一夫直眼晕：就凭这手，要是到我们国家的鱼生馆，肯定受到最高待遇。 胖子则负责准备调味品，听说今天要来南洼子，胖子就想起上次吃生鱼片的事，颇有些回味，于是就着手准备。 最关键的芥末却没有，于是就用葱姜来代替。因为鱼片性寒，所以一般都要同时吃些暖胃的东西，无论是芥末还是葱姜，功效都是相同的。 小葱就直接咬着吃，生姜则拍成末，用醋调了一大碗，里面再化上一些盐面，调味汁也就算完成。 地上扑了一块布，摆上几个坐垫，大伙就团团围坐，白酒和葡萄酒倒进酒杯，然后就开吃。 鱼肉烤得金黄，撕下一条，外焦里嫩，透着一股子清香，就连奇奇也不用别人挑刺，自己动手，不一会就消灭了两条嘎牙子。 “咔嚓，咔嚓”，樱田还不忘拍照，不过只照了两三张，胶卷就又没了。这次带了两个胶卷，在村子里照一部分，在大青山上更是照了不少，现在终于全部报销。 不过正好安心吃饭，她夹了一片薄薄的鱼片，只见鱼肉雪白，最上面连着一块滑嫩的黑皮，就像一道黑线。放到调味汁里面涮一下，放进嘴里。 鱼肉很有嚼头，清香之中微微透出一点辣意，甚至比樱田在国内吃的鱼生还要鲜美。 抿了一小口葡萄酒，樱田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多谢各位的款待，叫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田中一夫吃了几口鱼片之后，忽然端起酒杯，向大辫子致意：“王小姐，多承指教，不管生鱼片发源何地，您都值得我敬佩。” 说完，把满满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一点也没呛没咳嗽。 “哈哈，田中先生，这才是大好男儿，我也陪你一杯。”胖子也不禁豪气大发。 “还有我呢，我也陪稻草人叔叔喝一口。”说话的这个是小奇奇，她的小手上也端着一杯葡萄酒，酒杯里一片火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板上钉钉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板上钉钉 中日友好钓鱼比赛终于发挥出一点效用，当田中一夫吃上鲜美的生鱼片——那啥，也许叫脍更合适，喝着乳白色的鲫鱼汤，脸上的表情和言谈终于不再带有歧视色彩。 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中，午餐进行的很愉快，胖子看到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于是就向樱田雅静问道：“樱田小姐，此行感受如何，我们双方可否进行更深一步的合作？” “大青山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能叫人忘却尘世的繁华和喧嚣，我非常喜欢这里。”樱田雅静文雅地喝着鱼汤，娓娓道来。 众人听到翻译之后，都不觉精神一振，都热切地期待着她的下文。 “我一定会如实地把此行的经过汇报给株式会社，当然还有这些珍贵的照片。”樱田雅静抚摸着相机，这里面珍藏着她美好的记忆。 “阿姨，还有我的照片，一定记得给我哦。”奇奇眨着两颗小黑豆说。 樱田摸摸她的小脑瓜，继续说道：“我会带回去一些山野菜样品，做进一步的检验，这里的山野菜质量绝对可以保证，关键是加工的方法过于落后，不知道是否合乎卫生标准，这些，都需要严格认定。” 胖子摸摸后脑勺，他还是太心急了，跨国合作绝不会那么简单，确实需要一步步来。关键是胖子要筹划承包山头，急需大量资金啊。 举起酒杯，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无论这项合作成功与否，至少我们现在和樱田小姐已经成为朋友，朋友来了又好酒——干杯。” 田中一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对这句话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不过看到胖子没说下文，这才举杯，然后就看到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满含笑意扫过来，正是给他冠名以“稻草人叔叔”的小奇奇。 “我还有一些保留意见。”放下酒杯，田中一夫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即使放弃了狭隘的大和民族主意，但是作为公司一个经验丰富的员工，他有责任发表见解： “这里的交通实在成问题，将来产品的运输很不方便；刚才樱田小姐说这里保持着原生态，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也是贫穷落后的表现，没有先进的设备，合作的前景很令人担忧。所有这些，我都会如实地写进报告。” 说完之后，瞥了胖子一眼，见他并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心中这才稍稍安定。现在，他有点落下毛病，打心眼里畏惧胖子和奇奇这对组合。 众人都沉思起来，马占山一拍大腿：“回去之后，我立刻向县里请示，请求修路，胖子昨天说得对，要想富，先修路。” 胖子一听，心下窃喜：这个田中也不是一无是处，从反面起到推动作用，要不然，就大青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修路呢。 于是嘿嘿两声：“樱田小姐，田中先生，合作的事我们暂且不提，今天我们在这里主要是畅叙友谊，来，再干一杯，然后叫奇奇唱歌助兴。” 田中一夫脸上露出苦笑，赶紧先把杯里的酒喝尽，然后才放心地望着奇奇。 不过，他的担心有些多余，这一次奇奇没有唱一条大河，出乎意料，竟然是一首北国之春。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 ，微微南来风 ，木兰花开山岗上 ，北国之春天 ，啊北国之春天已来临 ……” 奇奇的曲调还不是很熟练，但是歌词里面描写的意境，和眼前景物竟然神似，很容易就引起共鸣。樱田雅静率先拍起巴掌，很有节奏地打着拍子，其他人也都不由自主融入其中。 当一句“城里不知季节已变换，妈妈从家乡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的时候，樱田雅静的目光中已经有泪光闪闪。 奇奇的歌声受到所有人热烈的掌声，胖子最起劲，因为这首歌是昨天突击教给奇奇的，终于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相信，无论是樱田雅静还是奇奇的稻草人叔叔，都会把这一刻铭记心田。 马车载着众人，碾过一路青草，不紧不慢，颤颤悠悠地回到靠山屯。奔波了一天，大伙却没有一个嚷嚷累的，因为到了后来，没有人再抱着功利色彩，只是把这当成一次美妙的旅行。 刘秘书深有感触地对胖子说：“接待过不少日本友人，不过双方的分歧实在太大，很多地方都没法沟通，只有这一次，是最舒心的。” 胖子嘻嘻一笑：“这个主要应该归功于大青山，有山有水，能拂去心头的杂念，置身其中，我们都变成赤子，也就更容易沟通。” “对，确实是一块宝地！”刘秘书赞赏的看着胖子：他真是一个农民吗？会说英语的农民，全国也扒拉不出几个吧，有时候说话是有些乡土气息，不过要是到了正式场合，却又往往语出惊人，这家伙，实在是个怪胎，叫人捉摸不透。 晚饭很随意，就是一个主菜——鱼头汤。胖头鱼的大鱼头差点把锅塞满，一直炖了两三个钟头，盛到桌上，汤色奶白，鲜香醇厚，配上烙出锅巴的大饼子，大伙吃得真饱。 放下筷子，众人开始自由活动，胖子则凑到马占山身边，跟着他往鹿场方向溜达。 “马书记，你感觉这次合作会不会成功？”胖子扯起话头，然后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小子，你抽的比我还好，我才抽江帆啊。”马占山对胖子也越来越热乎，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他看出胖子是个有本事的人。 慢悠悠地吸了两口烟，马占山这才说道：“现在看情况很乐观，大青山确实招人喜欢。胖子，你说的那个包山头的事，我准备回去之后向县里请示一下。” “别啊，这事最好不惊动县里，上级没有文件规定，县里更不敢干，这事就您说了算了。”胖子最后还不忘送给马书记一顶高帽。 “少忽悠！县里不敢，我凭啥就敢，这事要是闹大了，谁也兜不了。胖子，啥事最难，就是破天荒最难。”马书记狠狠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 “时代不同了，国家现在的口号是大力发展经济，很快，原来那些陈旧的观念就要被淘汰。马书记，你敢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胖子反将了对方一军。 “第一个吃螃蟹咋了？”马占山满脸疑惑地望着胖子。 晕了，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这茬：“螃蟹样子看起来吓人，第一个吃它的人就需要足够的勇气，用事实证明，螃蟹是很美味的！” 马占山点点头：“你小子的意思是叫我做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你小子知道不？” 胖子嘿嘿几声：“您都这么大岁数了，烂不烂能咋地？” “啥玩意，你小子真没安好心啊！”马占山立立起眼珠子。 “我要是没安好心，也就不用操心这事了。大青山十个宝贝疙瘩，里面的山货、药材、野牲口都是宝，可是你想没想过，要是没有人管，野菜能采绝根，野牲口能打没影，您信不信！”胖子知道他也不是真发火，所以一点也不退缩。而且也不能退缩，事情在基层最好解决，越往上越麻烦。要是一级级审批上去，估计没个三年五载下不来，胖子可没这个时间啊。 看到马占山沉思起来，胖子又递给他一根烟：“您是庄稼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这养山和养地一个理儿，都得休养生息。现在大青山还没有人破坏，要是大伙都发现它是块金疙瘩，你刨一块，他挖一块，用不了几年，大青山就能彻底变成大荒山，您信不信！” “你们承包，就不破坏了！”马占山瞟了一眼胖子，说到1问题的实质。 “我们是合理开发，一边利用，一边保护，就像种地，年年开春都要上粪。马书记，如果有可能，我们想要承包一百年，而且，可以把保护条款详细列举出来，我们坚决遵守。” “一百年，你小子胃口还不小，承包土地才多少年？你是想把大青山变成自个家里的啊”马占山有点吃惊，国家对土地承包的年限还没有具体规定，但是一百年实在有点吓人，那可是好几辈子人啊。 “不是我自个，是整个靠山屯。和承包土地一样，要是变成自个家的，更知道爱惜不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一年，为啥粮食大丰收，就是因为土地变成自个家，大伙有了干劲。”胖子知道马占山是纯农民出身，所以句句不离土地。 马占山不再吱声，蹲在村口桥边的石头上，闷头抽烟，那模样，和一个劳累一天的老农没啥区别。 胖子也挨着他蹲下，心里却从来不曾有过的紧张，仿佛是等待宣判的那一刻。 “成，这事就这么定了。”马占山也终于下定决心。 这声音在胖子听来，如同天籁，他一把抓住马占山的双手：“马书记，靠山屯的老百姓都会永远感激你的。” “别扯犊子，我不跟着你们背黑锅就算好事了。”马占山笑骂了一声，也把心头的忧虑带走。 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弄不好就要犯错误，马占山勤勤恳恳大半辈子，真不想栽跟头啊。但是日本外宾的来访，叫他认识到大青山蕴涵的财富，能够使靠山屯脱贫致富，这是他作为一个乡镇党委书记所追求的目标，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手边溜走。 作为一个农民出身的干部，能大胆做出这样的决定，叫胖子怎么能不敬佩：“马书记，请您放心，我们要不搞出个样来，我拎着脑袋去见您！” 第一百一十六章 满村尽是炕头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满村尽是炕头王 胖子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老敞亮了：“马书记，到鹿场喝两盅。” “咋地，你小子也想把我当成那个日本人，给灌醉啊！”马占山一贯正直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嘿嘿，那啥，主要是为了加深中日两国人民的感情嘛，感情深，一口闷。”胖子也想起晚饭时，田中一夫也放开酒量，双方毫无心机的开怀畅饮，结果一不留神，把田中喝到桌子底下。不过，这一次胖子真不是故意的啊。 一阵吵嚷声忽然传过来，胖子扭头一看，只见三四个人向河边走来，还扛着好几个麻袋。其中一个，颤颤巍巍，正是李五爷，那几个，有他的儿子和孙子。 “把这些玩意都给我扔河里，就是打水漂，也不给日本人吃。”李五爷的拐棍指着河水，不停地哆嗦。 他的大儿子李长江不敢怠慢，恋恋不舍地打开袋口，准备把里面的蕨菜干往河里倒。 “辛辛苦苦采来的东西，咋能扔呢！”桥上传来阻拦声。 “我们自个家的事，不用别人狗拿耗子！”李五爷气急了，也不管说话的是谁。 “老爷子，是我啊。” “你多了个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老头的倔脾气一上来，大有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之气。 “爹，是马书记。”李长江小声提醒。 “是老马？”李五爷这才抬头看看桥上，此刻，马书记和胖子已经快步走过来。 李五爷先是瞪了胖子一眼，大概在他的想法里，胖子差点和汉奸卖国贼划上等号。然后向马书记说：“老马啊，你们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我管不了，可是俺这心里堵得慌。” 一边说，一边用手敲着胸膛，砰砰作响。 “老爷子，别把身子骨气坏喽，这事对咱们屯子来说是好事，你能想开这个疙瘩就很不易了。”马占山抓住李五爷的手，轻轻拍了几下，老爷子的眼泪一下子就被他拍出来。 “老马，你是好人，我知道这事也是为了叫大伙过上好日子，就是感情上说不过去，总觉得对不住俺爹。” 胖子眨巴几下眼睛，心里终于有了道道：“五爷，您老心里这口气要是出不来，早晚得把身子骨憋坏，您来，我给您出个着。” 说完，拉着李五爷就走，自从鬼子进村之后，李五爷就恨不得拿拐棍敲胖子的脑壳：找啥人不好，非往家里领鬼子。 于是气呼呼地冲着胖子嚷嚷：“你小子离我远点，信不信我用拐棍削你，整了个女妖精养到家里，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花花肠子啊——我说得不是小玉老师！” 说完，才想起胖子家里养着俩花姑娘，连忙又吼了一句。 胖子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把他架到一边，跟老爷子嘀咕半天，就见李五爷狠狠把拐棍往地上一顿：“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小子。” 李长江大喜：“胖子真行啊，几句话就把老爷子哄乐呵，看来这个野菜也不用扔了。” 看着李五爷精神抖擞地领着儿孙回村，胖子也解开心头的一个疙瘩。李五爷在村里是很有影响力的，而且确实和日本人有切齿之恨，能够圆满解决这事，胖子也很开心。 “你小子是不是忽悠老爷子，狠狠赚日本人的钱？”马占山笑呵呵地问。 胖子摇摇头，然后摸摸后脑勺，憨憨地笑起来：“嘿嘿，不可说，不可说。”然后就拉着马占山，直奔鹿场。 不过很快，靠山屯的人就发现，李五爷没事的时候就往山坡里溜达，找到有山野菜生长的地方，就解开裤子，痛痛快快地撒泡尿，嘴里通常还会叨咕几句：“叫你吃，叫你吃。” 这就是胖子的损着——精神胜利法，虽然有点馊巴，但是却把老爷子心里的怒气发泄出来，而且经过李五爷浇灌的野菜，长得也格外好。 话说樱田雅静在靠山屯渡过了愉快的两天山村生活之后，就恋恋不舍地离去，李队长、胖子他们一直送到村口，这才挥手道别。 看到樱田雅静要上车，奇奇蹬蹬蹬跑上去：“阿姨，记得回来看我啊。” 樱田俯身贴贴奇奇的小脸：“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照片拿回来送你，下次我们还骑鹿。” 两辆小车消失在视野中之后，李队长和胖子相互望一眼，然后一起点点头。刚才马占山告诉他们，一个礼拜之后，去公社商量承包山头的事，马书记这几天要上县里请求修路，同时还要接电，可以说是好事不断。 忙活了好几天，胖子这才想起孵蛋的事，这也是大事，如果太晚，到了秋天小鸡崽长不大，就不好越冬。 来到大脚嫂家里，小院收拾得很干净，园子里新栽的果树已经挂果，屋门口趴着一只长毛青狗，耷拉着大舌头，看见胖子，使劲摇晃尾巴，这家伙叫大青，没少去胖子家拣骨头啥的。 一只浑身白毛的大公鸡威风凛凛地站在鸡架上，鸡架上面是三个草窝，里面安详地趴着小母鸡。 鸡架门上还贴着一条红纸，已经有点褪色，不过上面的字迹依旧黝黑锃亮，金鸡满架四个大字闪着黑光，那还是胖子的手笔。 “胖子来了，快进屋。”大脚嫂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腰上扎着个围裙，上面打着好几块补丁。 “我哥没在家啊？”胖子随口问道，大脚嫂的对象叫李老面，老实憨厚，俗称“三杠子压不出屁来”的那种。 “上地干活了，咋地，你还有啥想法啊，看我不告诉小玉老师。”大脚嫂那可不是一般人，嘴皮子厉害，刀子豆腐心，家里的事情头都是她张罗。也不知道怎么跟李老面凑合到一起，俩人脾气正好相反。 胖子嘿嘿直笑：“我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不是。” 进到屋，胖子不由连连咂嘴，只见炕头上盖着一张大被，足足占了俩人的地方，想必里面就是从鸡场借来的鸡蛋，成为名副其实的炕头王。 胖子一看就乐了，只见不靠墙的那两面，都绑着木头架子拦住，一面小孩碰着，或者睡觉不老实，打把势压上。 “嫂子真精心啊。”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句。 “那是，白天怕凉着，晚上怕热着，半夜得起来好几回，晾蛋翻蛋，老不易了。”大脚嫂喜滋滋地说着，看得出来，心里一定美滋滋，有一种辛勤付出的快乐。 胖子挑起大指：“行，老抱子也没你经心，呵呵呵——那啥，看没看有多少是石蛋（没受精的鸡蛋）。” “不急，你先等会，咱们这就瞧，应该也到日子了。”大脚嫂腾地跳上炕，把厚厚的窗帘子拉上，屋里立刻变得昏暗起来。 胖子有点毛了：“嫂子，大白天的你拉啥窗帘，不行，俺得先走了。”说完，逃也似的跑出屋。 “哈哈哈，你这个死胖子，心里想啥呢，我拉上窗帘，点蜡照鸡蛋，瞧把你吓得。”大脚嫂追出屋，向着已经跑到大门口的胖子嚷嚷。 “这么回事啊。”胖子惊出一身冷汗：好家伙，还以为大脚嫂看上我，要来一出红杏出墙记呢。 消除了顾虑，胖子重新进屋，大脚嫂点一根洋蜡沾到炕沿上，然后把被子掀开，里面的鸡蛋在灯光的映照下，都磨得锃亮，可见经常翻动。 这也是辨别鸡蛋的一招，有的人家报窝蛋里面有石蛋，或者经管不好，冷热不均，里面的小鸡崽闪死，然后就把这样的鸡蛋也拿出去卖。 一般有经验的，一看就能分辨出来，报窝蛋因为经常翻动，所以蛋皮都磨得光滑。 大脚嫂子拿出一个鸡蛋，放到蜡烛火苗前面，只见鸡蛋里面影影绰绰能看到一团东西。 “这个就能孵出小鸡崽。”大脚嫂把鸡蛋重新放到被子里面，然后又拿出一个：“嗯，这个也成。” “咋瞧出来的？”胖子有点纳闷，他的眼神很好，但是也瞧不出异常。 “你看里面有一个小黑点，还有血丝，这个就是被公鸡踩蛋了。要是再过几天，就能看到里面动呢。”大脚嫂给胖子解释一番，胖子也就明白了，刚才拉窗帘，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汗。 一连照了十多个，这才发现一个里面清清亮亮的鸡蛋：“这个就是石蛋。” 大脚嫂把这个鸡蛋放到一边，石蛋里面就是没受精，所以孵不出小鸡。胖子有点不满地叨咕一声：“这些死公鸡，白养活它们了，天天多卖点力气好不好，又不是啥坏事。” “不错了，哪能个顶个都保准，就算是结婚，还有的两三年没孩子呢。”大脚嫂手脚麻利，一会就挨个把鸡蛋照了一遍，挑出来十多个石蛋。 胖子基本还算满意，二百鸡蛋挑出来十多个，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五的命中率，这些公鸡也算基本完成任务。 大脚嫂上炕拉开窗帘：“估计出壳的时候还得糟尽几个，有出不来憋死的，还有受冷上热闪死的，但是应该能保持九成。” “成，百分之九十的孵化率，损失不大。”胖子也挺振奋，告诉大脚嫂说：“你一会通知各家各户，到鸡场去领蛋，每家一百，都搁炕头孵着，出来之后，自个家留一成，剩下的归鸡场。” “那这些石蛋咋办？”大脚嫂问。 “都先交到鸡场，然后各家各户统一分，一样能吃。”胖子知道石蛋烧着吃味道也不错。 大脚嫂的脚大腿快，胖子前脚刚到鸡场，后面就呼噜呼噜上来不少老娘们，都挎着个篮子，奔蛋来的。 一边给大伙分鸡蛋，胖子一边琢磨：“嘿嘿，老爷们这下甭想睡热炕头了。” 等到晚上回家，胖子一看，自己家的炕上也铺着个小被，毛毛老老实实蹲在旁边守护，看到那条黑眉游动过来，就发出几声警告。胖子把被子掀开一看，里面也放着二十多个鸡蛋，一问才知道，是小奇奇孵的。 想到奇奇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帮唧唧唧唧的小鸡崽，胖子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微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哥伦布二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哥伦布二世 “小玉，我准备去一趟省城。”吃完晚饭，胖子往墙上一靠，拍了几下肚皮之后，忽然向大辫子说道。 “嗯，黄大哥，你要去，正好给我去新华书店找找，有没有高考复习资料。” 胖子心里忽然一颤：看来大辫子是准备真正参加高考了，如果她真要考上大学，那不是要离开靠山屯，大学四年啊，四年之后我都三十三啦…… 胖子的心里有点乱，想要劝阻大辫子不要考，却又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在那吧嗒嘴。 “胖叔叔，给我也多买点书，课余时间太多，奇奇也要看书。”小丫头看不出眉眼高低，也爬到胖子身边，用小手推着胖子柱子般的大腿。 “好，都买，都买。”胖子这才醒过神，使劲点点头，然后心不在焉地去了鹿场。 今天把抱窝的鸡蛋分散下去，一共发出一万多枚。保守估计，孵出一万只小鸡仔没问题，如果公鸡和母鸡各占一半，还能剩下五千只小母鸡，鸡场的规模一下子就会扩大几倍。 剩下的鸡蛋也不少，以靠山屯目前的运输和道路问题，卖起来颇有难度，所以胖子也只好稍稍作弊，这几天分期分批把鸡蛋运出鸡场。 现在的大青山股份公司只是一个虚名，还没有进入正轨，所以，胖子的做法也没人留意，当然，老革命除外。 另外就是鹿茸和麝香，胖子也准备一起卖掉，麝香虽然数量不多，但主要是了解一下行情，鹿茸经过加工之后，也有一斤多，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动物园待业青年的手续需要办理，这么多野牲口在家，胖子心里总觉得不安稳，还是弄个执照保险。 和李队长约好去公社的时间，胖子就独自离开靠山屯，走了几十里山路，到了公社，几经辗转，两天之后，终于第二次踏进省城。 考虑一下，胖子还是决定先去动物园，毕竟也算有熟人。，到地方一看，动物园门庭若市，因为是星期天，多是家长领着小孩来看稀罕。 到了门口，胖子刚要买张票进去，却不料售票处的同志一眼就认出他：“这不是上次送野猪的黄同志吗，这次又送来什么动物？” “想不到我还有点知名度。”胖子心里意淫一番，然后笑呵呵地说：“空手来的，主要是办理一下待业青年的手续。” “那就快进去吧。”售票员挥挥手，胖子就随着人流走进去。隐隐听到售票窗口里传出一声慨叹：“这位黄同志好像又胖了，好家伙，我一搭眼就认出来……” 胖子心里暗暗汗了一下，不过随即又高兴起来：为啥都认识姚明，就因为个高啊，为啥都能记住黄良，就因为他胖啊。 稍稍拐了个弯，到野猪馆瞅了一眼，只见那两只野猪已经长得膘肥体壮，看到胖子，不屑地哼哼几声，显然已经不再搭理他这个旧主。 “忘恩负义的东西。”胖子嘴里叨咕着，直奔园长室。敲敲门，听到里面传出和和气气的一声请进，胖子就推门而入。 “何园长，我又来了。”胖子热热乎乎打了个招呼。 “小黄，欢迎欢迎。”何园长比胖子还热情，伸出双手，把胖子的手握住。 寒暄几句，胖子拿出户口本和乡里的证明，何园长叫来邹主任，很快就把手续办完。 何园长亲切地拍着胖子的肩膀：“以后就算是动物园的职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那啥，小黄啊，听说你那有几只香獐子，咱们动物园有一只母的，太过孤单，你看能不能——” “我说咋这么热情呢，原来是想叫我提供货源，香獐子那是重点扶持对象，说啥也不能送人，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想到这里，胖子连连摇头：“园长，您不知道，香獐子都归到队里，变成公共财产，我也不能做主。” 何园长脸上的微笑不变：“不是要你的，只要借种就成。” “这样啊，那完全可以，我走的时候把香獐子带回去就成。”胖子这才明白，何园长是要借鸡生蛋，这算盘打得蛮精，不过胖子也没啥损失，只是举手之劳，就是香香可能要浪费点体力，不过这家伙估计要知道这个事，豁唇恐怕更合不上了。 “这事要是办成了，年终给你发奖金。”何园长笑眯眯地说。 “黄大哥，你怎么才来。”一声呼喊传来，随后，一道人影直扑过来，扳住胖子的肩膀。 “神枪手，三炮叔还念叨你呢，惦心你的枪法是不是进不了。”胖子在郦元道肩膀上拍了一熊掌，打得对方龇牙咧嘴。 “我一直都没有摸枪，不过枪法肯定长进不小。”神枪手脸上露出自信。 胖子想想也就明白了，郦元道欠缺的不是技术，而是心理素质，他一定是在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所以根本不用摸枪。 “黄大哥，上我家去住。”神枪手热情地发出邀请，胖子当然不会推辞，住店也是要花钱的。 距离下班还有一会，胖子就在动物园里溜达一圈。刚才，园长的要求也给胖子提了个醒：可以资源互补啊。 不过胖子稍稍有点失望，动物园经过文革的混乱，也刚刚重新发展，还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难怪弄来两只野猪都当宝贝。 下班之后，跟着神枪手回家，胖子也没带别的，就是一坛子葡萄酒，幸亏当初酿造好几缸，不然就胖子这个豪爽劲，早就光了。 话说这葡萄酒还真是好东西，即是稀罕玩意，又适合老年人饮用，所以当神枪手的父亲接过酒坛子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笑称一朵大菊花。 吃过饭，那个吴老头又来找郦父下棋，看到胖子，微笑着点点头，显然对他这个特殊型号的人物还有点印象。 闲来无事，胖子也凑在旁边看他们下棋。说起下棋，胖子小时候在少年宫练过两年，后来就渐渐荒废，等到大学毕业，为了生计，更是连棋子都没摸过。 看了两盘，胖子的脑子里忽然开窍，小时候打谱的情景竟然历历在目。胖子不觉技痒，等郦元道的老爸输了一盘之后，就嘿嘿两声：“我向吴伯伯学习一盘。” “黄大哥，你行不行啊，吴伯伯在我们这片是常胜将军。”郦元道先给胖子打打预防针，免得他输棋之后难堪。 “小胖子，用不用我让你双马？”老吴头的口气也不小。 “先下着。”胖子摆好棋子，拿的是黑棋，以示尊敬。老吴头谦让一下，就布起单提马的阵势。 这个布局比较古老，属于比拼实力的开局，但是中路的空当比较大。胖子学习的棋谱比这个时代要晚上十多年，正是象棋大繁荣的年代，各种布局拆解得都已经非常精细。所以，胖子不假思索，运子如飞。 老吴头的速度也被他带起来，很快，就丢了一个大子。胖子虽然憨厚，但是下棋却喜欢大杀大砍，一通猛攻，吴老头丢盔卸甲，老帅被擒。 “小胖子，有两下子，再来一盘。”吴老头不服气，又摆好棋子，再度交锋。 胖子赢了一盘，心中有底，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叫吴老头三盘没开胡。 天气虽然不热，但是吴老头脑门子上的汗珠子也直滴答：“今天状态不佳，这两天老板咳嗽，我心里气急，小胖子，明天再来领教你的高招。” “你刚才跟我下的时候，状态可挺好。”郦元道的老爸乐呵呵地开始揭老底，吴老头脸上一红，夹着棋盘愤愤而去。 “这老头今天半宿不睡觉，也得研究你的棋路。”郦父很了解这位老友。 胖子则不以为然：就是玩嘛，不必太认真，苏东坡说啥了，胜亦欣然败亦喜嘛。 第二天，胖子就去了一家食品分公司，准备把鸡蛋先卖了。 店里的人不多，胖子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售货员正在唠嗑，于是凑上去：“同志，鸡蛋怎么卖，是论斤还是论个？” “鸡蛋哪有论个的，棒槌。”那个男的一看胖子穿得土里土气，而且论个卖鸡蛋，都是农村的土法子，所以忍不住嘲笑一句。 胖子摸摸后脑勺，心中鄙视，脸上却憨憨一笑：“俺们屯子来收鸡蛋的，都是论个卖钱，俺听说城里价钱贵，就坐车来了。”这两句话是他故意装出来，土得都快掉渣了。 那个女售货员掩口而笑，男的则更加来劲：“你有多少鸡蛋啊，够不够车票钱，这账都算不过来，怀疑你怎么长这么大的呢。” “俺的鸡蛋不少，你要是查数，天黑也查不完。”胖子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俩售货员狗眼看人低，胖子决定给他们点教训。胖子再厚道，也有原则：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坏他坏我更坏。 “跑这吹牛来了，还以为是在你们屯子呢，老牛满地跑，告诉你，这是省城，没地方给你找老牛去。”女售货员也忍不住，说话更加尖酸。 “俺要是有那么多鸡蛋，你们是不是一个个给俺过数？”胖子开始使坏。 “成，你把鸡蛋拿出来，我们俩给你数，谁要是不数，谁就是这么大个的！”那男的用手抓了几下，模仿王八游水。 那你就当定了。胖子嘿嘿一笑，转身出去，很快，就从门口探进脑袋：“两位同志，出来查鸡蛋吧。” 俩售货员走出去就傻眼了，一排大筐摆在门口，足有几十个之多，每个筐里，少说也能装三百五百，这就是好几万的鸡蛋啊。 “查吧，你们俩不会也不识数吧？”胖子一脸关切地问道。 “鸡蛋都论斤，咱们过秤就成，不用查数了，怪麻烦的。”那男的口气也软下来。 “刚才是谁说要查了，说话不算数，那不就跟放——嘿嘿，放那啥一样。”胖子开始反击，而且势头很猛。 女售货员开始发扬胡搅蛮缠的功夫，双手叉腰：“老乡，你要是能把鸡蛋立起来，我们就查，你想强人所难，自己先试试这滋味！” “这回说话算不算数，俺听说过外国有个叫什么布的，就立过鸡蛋。”胖子依旧笑呵呵地望着二人。 这下反倒提醒了那个男售货员：“还有个条件，不能把鸡蛋磕坏。” “行，都是你们说了算，谁让你们是城里人了呢。”胖子低头在筐里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个鸡蛋，轻轻放到柜台上。 把持几秒钟之后，胖子慢慢撒开两手，只见那枚鸡蛋大头朝下，竟然稳稳当当立在原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品牌意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品牌意识 两个售货员张着嘴，里面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纳闷啊：鸡蛋真的能立住吗？这个问题实在是对人们生活经验的巨大考验。男售货员把鸡蛋从柜台上拿起来，在底部端详半天，终于确定不是方形的。 可是圆圆的鸡蛋，一点没破，怎么就能立住呢？他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胖子，竟然觉得高深莫测：不会是传说中的神仙下凡，点化自己来的吧？ “二位，现在可以数鸡蛋了吧。”对于这两个瞧不起农村人的家伙，胖子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那个女的不死心，抢过鸡蛋，咔嚓一声打碎，蛋黄淌了一手，绝对是真鸡蛋，没做过任何手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傻眼了，胖子这一手，彻底把他们弄迷糊了，比他们原来一直形如的“屯二迷糊”还迷糊。 “二位抓紧时间查，不然天黑也数不完，还得加班。”胖子点着一根小烟，美美地吸了一口。 男售货员终于反应过来，一溜小跑，消失在后门，不大一会，就领进来一个秃顶男子：“马主任，这位同志来卖鸡蛋，数量比较多，得您亲自出马。” “过秤不就行了嘛，这点事还办不了，现在这时候的鸡蛋得小心点，前天有人反映，给咱们这买走的鸡蛋，打开之后，里面都成小鸡仔了。”那位马主任的眼光从胖子脸上一扫而过，也不大留意。 “马主任啊，你好，这两位同志刚才说要按个来收，我等着他们查数呢。”胖子笑呵呵地说。 马主任瞪起眼睛，虎着脸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咱们收鸡蛋啥时候论个！” 胖子不温不火地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马主任惊奇之下，叫胖子再立一次鸡蛋。胖子也就胸有成竹地试了一次，果然再次将鸡蛋立起来。 马主任叫人拿来一个饭碗，把鸡蛋打在里面，蛋黄金红，蛋清黏稠，一点毛病没有。 “同志，你这鸡蛋真不错，瞅瞅这蛋黄的颜色，蛋清的黏糊劲，确实可以论个卖。”马主任比较识货，一眼就看出胖子的鸡蛋与众不同。 “我们那是山区，小鸡都散放，成天在山上吃虫子，捉蚂蚱，喝得水都是山泉水，所以这鸡蛋里面的营养自然也高。”胖子一点也没有自夸，他这个鸡蛋，确实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鸡蛋——那啥，鸡蛋壳还是红皮的。 “好啊，以后你们那的鸡蛋我们都收了，有多少要多少，价格上每个加一分。”马主任显得很兴奋。 “呵呵，还是论斤称吧，一斤能称八个左右，然后就加一毛。”胖子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蹲在这看他们数鸡蛋，他的养鸡场现在一天能产蛋八百个以上，十天就是八千，一个月就两万多个鸡蛋啊。 正常情况下，鸡蛋是五分一个，胖子的鸡蛋能卖到六分，在产蛋旺季，一个月的收入肯定超千，产蛋期按照七个月算，一年的毛收入肯定要超万，一个万元户就这样诞生了。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而鸡场的费用却不高，春夏秋三季，小鸡基本都是打野食，就晚上喂点饲料，这样一来，低成本，高产出，不赚钱就没有天理了。 胖子心里也有点兴奋：现在还不兴品牌优势，等过上几年，估计每个鸡蛋上面都要贴上标签，上面就写“大青山牌笨蛋”，哈哈，价格还能往上升。 “马主任，我这还有鹅蛋，你要不要也看一看。”胖子的鸡场还有一百只大鹅，而且都是母鹅，所以鹅蛋就全部出售，从三月份到现在，已经下了俩多月蛋。 从开春到入伏，大鹅基本上都连蛋，到了伏天就歇伏，立秋之后，又能下俩月好蛋。只不过，大鹅属于大牲口，食量大，常年喂养并不合算，所以都是春天孵小鹅，到老秋就出手。 胖子的鹅蛋也有五千多个，用大花篓装了五六下子，每个都满满登登，如果按照正常方式运输，鹅蛋壳再结实，也非挤碎不可。 马主任随手拿起一个雪白的鹅蛋，比手掌也就小了一圈，真够个大。掂量一下，只怕接近半斤。咔嚓在柜台上磕碎，然后又打到那个碗里。 鹅蛋黄几乎就赶上一个鸡蛋大小，而且颜色也是暗红色，跟个小太阳似的。马主任咂咂嘴：“这鹅蛋要是腌完，估计里面全是蛋黄油！” 胖子嘿嘿一笑，在兜里摸索一下，然后掏出个大鹅蛋，这还是刚下蛋的时候，大辫子腌了一坛子，现在过了一个多月，刚好能吃，临来的那天晚上，大辫子特意给胖子煮了十多个。马主任这么一说，胖子也就想起这茬。 把鹅蛋的大头那面磕破，扒掉一块，里面的蛋清莹白如雪，掰下来一片，颤颤巍巍，稍稍有些透明，一看就好吃。 里面露出深红色的蛋黄，表面油汪汪，顺着蛋清低洼处还淌下来一溜。放到鼻子下面一闻，扑鼻的香气就散发出来。胖子甚至看到，马主任的喉结上下蠕动几下，显然在悄悄咽吐沫。 “这鹅蛋就两毛一个，收上来之后直接进京。”马主任两眼烁烁放光。 “能不能贴上点商标啥的，把‘大青山’三个字加上。”胖子没有马上就答应他，这样的鹅蛋，到哪都不愁出手。 “成，胖同志你想得还真周到。”马主任连连点头，他现在还没有品牌意识，可是胖子明白啊。 “小张，小赵，你们俩把这些鹅蛋过过数。”马主任叫过那两个还在傻眼的售货员，他们到底没跑了，鸡蛋没查，查鹅蛋，好在鹅蛋的数量不多。 “胖同志——你看把我高兴的，都忘了问你名字，真是抱歉。”马主任满脸笑意地向胖子致歉。 “我叫黄良，是林泉县靠山屯的，我们那守着大青山。”胖子也不会放过推广家乡的机会，只有大青山闯出名头，才能更快更好发展。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那有山有水，难怪能出产这么好的鸡蛋鹅蛋。黄良同志，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以后咱们一定要长期合作啊。”马主任抓起胖子的手，紧紧握住。 “没问题，今年我们村要继续扩大养鸡场的规模，来年的产蛋量还能增加。欢迎马主任你有时间到我们那里去考察，以后直接可以从我们村拉货。”胖子知道他们有专用拉鸡蛋的设备，可以解决运输渠道这个大麻烦。 毕竟不能靠胖子一个人总跑，一切按照常规办事，这才是胖子追求的目标。 把工作证和户口簿拿出来，马主任笑逐颜开地记下地址，和胖子询问一下鸡场的规模，然后拍板：“一个月后，我们就派车去。” “现在还不行，马上要修路，等到来年，应该就可以畅通。”胖子心里有数，就先在这路况，多少鸡蛋也运不出来。 “那你这是怎么运到省城的？”马主任也有些纳闷。 “都是乡亲们扛了几十里山路，硬生生从山里扛出来。”胖子也只好撒谎，不过，这样的事在去年卖桃子的时候确实发生过，也不算完全瞎编。 “就冲这股干劲，你们村很快就能脱贫致富。”马主任也很是感慨：“小张，小赵，你们听听，人家农民兄弟多辛苦，别磨蹭，手脚麻利点。” 那俩人心里叫苦：“这个胖子，是真能捣蛋啊！” 马主任回到后面，然后端着个带把的大茶缸子出来，里面是茶水。俩人一边喝，一边闲聊，说来说去，就说到胖子刚才立鸡蛋这件事上。 “黄同志，你这是咋弄的？”马主任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鸡蛋怎么说立住就能立住呢？ 他这么一问，连旁边那俩“捣蛋”的放慢手里的动作，支楞着耳朵听。 胖子吱溜喝了一口茶水：“这个可不容易，说了别人也练不了，白浪费时间。” 话说胖子的不厚道劲又上来了，觉得保持点神秘比较好。其实这个法子十分简单，只要事先把鸡蛋大头朝下，直立几个小时，里面的蛋黄就慢慢沉到最下面，鸡蛋的重心就变低，然后小心找准支撑点，鸡蛋完全可以立住。 胖子的鸡蛋在篮子里面，有的横放，有的直立，他刚才试验的那两个，都是一直就保持直立的。 说白了就这么简单，但是有蛋壳挡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所以就显得神秘。胖子之所以会这手，还是有一回小奇奇拿着鸡蛋给他变戏法，他偷学过来的，不过用来唬人，效果还不错，把那俩瞧不起农村人的售货员彻底搞蒙。 等了一个多小时，鹅蛋才查完，差几十个不到五千。马主任就开始算账，算盘子噼里啪啦一打，鹅蛋卖了将近一千块钱，鸡蛋是二千五百多斤，一千二百多块。加在一起，两千多。 胖子叫马主任开好收据，回去以后也好有个凭证，免得别人说闲话。这些鹅蛋基本是攒了俩多月，鸡蛋除去抱窝的，胖子以前还卖过一回，所以数量少了点。 和马主任握手之后，胖子就揣着沉甸甸的票子离开这里。两千块钱，在当时来说，那真称得上是一笔巨款，正经挺厚一沓呢。 出了门，胖子就把装钱的书包收起来，免得有人见钱眼开，虽然这个时代的社会秩序比较好，但是个别人总是有的。 走在大街上，胖子决定去药材公司，把鹿茸和麝香出手。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胖子一激灵，差点拿出红缨枪：是那个不开眼地跑来抢钱！ 猛回身，胖子伸手拎起跟在身后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手捏脖子，一手抓着胸膛上的衣服：“说，你想干啥。” 那人两腿在空中乱蹬，脸红脖子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四分之一万元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四分之一万元户 胖子把那人重重顿在地上，这才将掐着对方脖子的大手撒开，一个清晰的手印留在上面。 “大哥，我没啥恶意，就是想和你商量卖鸡蛋的事——咳咳。”那人总算缓过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出真相。此人长得猴头猴脑，瘦小枯干，叫胖子一下子就联想到家里的毛毛。 “那你怎么不早说。”胖子这才知道对方可能是个二道贩子，跑这捡便宜来了。 “大哥，你要是把鸡蛋鹅蛋卖给我，我都给你再加一分。”二道贩子伸出一根手指，在胖子眼前晃悠，颇有些诱惑力。 胖子却摇摇头，他想要的是品牌效应，虽然现在还发展不了，不过和国营大单位合作，几年之后就可以完成过渡。所以从长远利益出发，还是拒绝了这位倒霉的二道贩子。 “大哥，我给你提成，一个鸡蛋提五厘怎么样？”那人又伸出一个巴掌在胖子面前晃，能在这个时代就知道给回扣，这家伙还真有点小聪明，不过这招对胖子不管用。 “这鸡场原来都是我的，你给我提成有什么用？”胖子心头暗笑，摇头继续往前走。 那家伙还不死心：“大哥，留个地址，以后兄弟我上门联系，山不转水转，有缘就是朋友——哎，别走啊——” 胖子见这家伙如影随形，跟狗皮膏药差不多，于是嘿嘿一笑：“领我去药材公司，我去卖点野药。” “大哥一看就是有本事的，小弟我叫侯见喜，多多指教。”二道贩子连拱手带作揖，有点江湖气，但更带出几分滑稽。 “你这名字挺喜庆，我叫黄良，是山沟里的农民。”胖子一见甩不掉他，索性叫这家伙充当向导。 “原来是黄良大哥，农民好啊，最实在，一看大哥相貌憨厚，就是厚道人。”侯见喜的嘴还真甜。 “少忽悠，赶紧走，我还不少事呢。”胖子见过的那些推销员，包括传销的在内，嘴皮子比侯见喜厉害多了，小巫见大巫，自然对胖子没啥影响。 转过几天大街，就来到药材公司。侯见喜比较卖力：“大哥，你要是卖药材，咱们就从后门进，直接上收购部。” 说话间就到了大门前，门房里忽然蹦出一个老头，一手指着侯见喜：“猴崽子，又跑这拉人，我今天看你往哪跑！” 胖子不免摸摸脑门：原来这家伙不光捣蛋啊。 “老爷子，别冤枉人好不好，这位黄大哥是我领来，到收购部卖药的。”侯见喜这回一点也不怕，他没有正当职业，属于“打快拳”的那种，专门瞎倒腾，所以熟人比较多。 老头满脸狐疑地打量着这一胖一瘦两个人，心里画魂：别是合伙来骗人的吧：“卖啥药，先拿出来我瞧瞧。” 胖子见他一本正经，于是就把装鹿茸的小布口袋拿出来。老头解开口袋一看，立刻惊呼一声：“花鹿茸，嗯，是今年的头茬茸，品相不错，快请进。” 点点头，胖子就走进去，心里还琢磨呢：看门老头都这么厉害。侯见喜跟在胖子后面，心里懊悔不跌：光看到那么多鸡蛋筐了，没想到胖子腰里还有干货，早知道是鹿茸，说啥也不能领他来这啊！ 进了收购部，胖子把鹿茸送到柜台上，一个老店员很快就被鉴定成特等品，重量是一斤二两四钱。特等花鹿茸是二十二块钱一两，胖子又进账二百七十多块钱。 侯见喜在地上直转圈：这要是卖给我，转手就能卖上三百块钱。 老店员一边给胖子开票，一边问：“小伙子，你带来的麝香是不是也卖啊？” 厉害啊，连这都能闻出来。胖子心里彻底服气，掏出一个小盒，里面是一层黑乎乎的麝香。 老店员看也不看，直接就搬出一架天平，给麝香称重，一共是十八克，每克十二块钱，胖子又到手二百多。 麝香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却跟鹿茸的价钱差不多，足见其珍贵。 侯见喜在旁边越看越后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真他妈有眼无珠，眼看一条大鱼从手边溜走，那可是大胖头鱼啊——不行，我得把票上的地址记住。 老店员把票子开到一起，然后对胖子说：“小伙子，起码三只梅花鹿才能产这些茸片，你是山里的猎户？”这鹿茸加工的很得法，一看就是常摆弄的人。 “我这鹿茸不是砍茸，麝香没囊，您老应该能明白了吧。”胖子所说的砍茸，就是把鹿茸贴着头骨砍下来，鹿茸砍下来，鹿也活不了，所以一般都是猎户打死梅花鹿之后，才采取这种方法。 胖子拿出来卖的鹿茸，只是一半，另一半他准备卖给公社的收购站，毕竟当初有言在先。而这个老店员一眼就能看出是三只梅花鹿的鹿茸，堪称火眼金睛。 听胖子这么一说，老店员脸上立刻神采飞扬：“小伙子，看来我们以后可以长期合作了——不对啊，那麝香是怎么弄出来的？” 胖子呵呵一笑：“现在我们那里刚起步，收获有限，但是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多，我把地址留下，以后也有可能换成别人来卖。” “不用了，这个我早就记住了。”老店员指指自己的脑袋：“小伙子，以后山里有什么药材，尽管拿来，我们这里绝对公平合理。” 胖子和他握握手，然后就告辞。这才发现，身边的侯见喜两眼放光，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 干脆也不管他，拿着票子领到钱，胖子腰包里就积累出二千五百多块钱，成为四分之一万元户。 出了药材公司，侯见喜又贴上来：“黄大哥，商量个事呗，过些日子砍二茬茸，能不能卖给我，我还给你现在的价。” 一般说来，二茬茸的质量要低一些。不过，胖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兄弟，实话跟你说，我信不过你，你收上来转手卖，价钱是高点，可是不保准啊，谁知道拿去干啥，药材这玩意，最讲究良心。” 侯见喜低头不语，他知道，无法用钱来打动眼前这个胖子。可是，叫他这么就放手，不甘心啊。 “大哥，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我会去你们靠山屯拜会，后会有期。”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侯见喜瘦小的身影隐没到人群中，胖子叨咕了一句：“这家伙鬼精灵，把我的住址也记住。不过这样的人也许在十几年之后，真能倒腾成富翁也有可能。” 四分之一万元户晃晃大脑瓜子，赶往神枪手家。这一天出奇的顺利，最主要的是收获丰厚，给胖子增添很大信心。 其实，依据胖子所拥有的超前意识，以及现在的家底，一年之内就能变成万元户。也许三十年后，万元户基本普及，但是在当时，一个县里也扒拉不出来几个啊。 但是胖子的目标不是这个，他想的更远，做的更大，所以难度也就更大。 刚一走进神枪手家里的四合院，就看到有一个人影在门口晃悠，胳膊弯里还夹着一副棋盘盒。 “哎呀，小胖墩，你可回来了，咱们再战两盘。”老吴头一看胖子，就像猫见耗子一样，两眼唰唰放光。 “小黄还没吃饭呢，你是越老越糊涂，吃饭和下棋哪个重要。”郦元道的父亲从屋里走出来，嘴里不停数落。 “当然是下棋重要——那啥，我不是也没吃饭嘛！”老吴头昨天输棋，心中不服气，回去真研究了半宿，今天早早就来挑战。 “行了，先一起喝两盅，别跟急猴似的。”郦父把老吴头拉进屋，老吴头还唧唧歪歪，老大不高兴。 胖子进屋之后，从手里的拎兜里面取出点蕨菜，又拿出几个大咸鹅蛋和几条腌制的大鲫瓜子。郦母一见，嘴里埋怨：“哪有客人买菜的。” “呵呵，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没多少，尝尝鲜。”胖子嘿嘿两声，然后就帮着在厨房忙活。 饭菜上桌，神枪手拿过瓶子倒酒，老吴头抄起筷子：“快点吃饭，没人喝酒。” 胖子抄起一个大鹅蛋，咔嚓磕在老吴头面前：“您尝尝这个，在城里也算稀罕玩意——呵呵，等吃完再下棋，就能给我剃个大鹅蛋。” “黄大哥，你这鹅蛋真好吃，不用别的菜，咸鹅蛋就酒，喝一瓶没问题。”神枪手抠了一块油汪汪的鹅蛋黄，赞不绝口。 吴老头一听，也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吃喝上面，夹了一筷头子蕨菜，咔嗤咔嗤嚼几下，连连点头：“挺有味，小胖墩，这是你们家山上产的？” 胖子点点头：“还有不少样呢，等下次来也给您捎点。” 吴老头又夹了一条煎成金黄色的鲫鱼，这是胖子专门用盐腌制，留着自己煎着吃的。 “你们那里不错啊，有山有水，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吴老头吃得眉开眼笑。 “行啊，欢迎您和郦伯伯去，神枪手去过我们那，环境最好，就是现在有点穷，不过很快就会大变样。”胖子乐呵呵地说。这家伙不大厚道，都成四分之一万元户了，还哭穷。 “成，等秋天去溜达溜达，不过，只能是旅游一趟，不能常驻沙家浜。”吴老头也动了游兴。 胖子想得则更加深远：是啊，大青山要能始终保持现在的原始风光，将来一定能成为有名的旅游景点。啥玩意最来钱，那就是旅游啊。 第一百二十章 山重水复 第一百二十章 山重水复 胖子牵着香獐子，告别神枪手和何园长，离开动物园，返回大青山。 “真是好同志啊，不用车送，什么花销也没有，年底一定要给小黄发奖金。”何园长满脸赞赏地说道。 “那啥——园长先不要考虑那么长远，这个月的工资给黄大哥开了吗？”神枪手在一旁问。 “咱们是月底开支，还没到日子呢，经济问题含糊不得。”何园长一本正经地否决神枪手的提议,然后乐乐呵呵地返回办公室。 刚好到了第七天头上，胖子返回大青山公社。他骑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国防，一路风驰电掣，从县里赶回来，一百多里路，还没用上俩小时。 这辆自行车胖子早就憋着劲要买了，只是一直不大宽裕。这次从省城回来，胖子就去找叶莺，通过她的关系，终于如愿以偿。 话说胖子看中的是一辆凤凰，车型比较美观，不过叶莺在旁边说了一句：“胖哥，就你这身板，凤凰虽然不是凡鸟，也驮不动你。” 胖子只好悻悻地买了这辆大国防，三角架上的铁管足有一寸，托货架是方形，看着就威武，跟胖子的体形很配，有点卡尔马龙骑悍马的架势。 新车就是打眼，到了公社，人们纷纷侧目。作为三大件之一，能有一辆自行车是所有人的梦想。 “这家伙是谁啊，可惜了这辆好车，估计几天车胎就得压冒炮。”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其实胖子在公社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当然，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猪八戒，也正因为套着个猪头，胖子的真面目反倒不为人所知。 胖子可不管谁说三道四，叮铃铃洒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然后直奔公社大院。到了大门口，飞身下车，把自行车推进车棚，后面的车梯子支好，咔嚓上锁，胖子精神抖擞地走进公社：咱现在也算是有车一族了。 “胖子，你咋才来！”李队长的吼声传进胖子耳朵里，他是天蒙蒙亮就动身，所以比胖子早到一会。 “好饭不怕晚，走，咱们见马书记去。”胖子心里高兴啊：俺马上就要当地主啦——嘿嘿，别说，就这身板，还真有点地主老财的风采。 敲门进入书记室，马占山正在一个老掉牙的办公桌前面站着，看到二人，脸上绽出笑容：“等你们半天了，胖子，合同写了没？” 胖子笑呵呵地拿出一个白纸本：“我拟定了十几条，估计还有一些想不到的，马书记您再添加一些。” 拿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马占山笑道：“胖子你想的真周到，有些我没想到的，你这上面都有，就是这一百年是不是长了点？”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包山头免不了植树造林，这个周期要比承包土地长。”胖子不慌不忙地说，他知道马书记这一类人有个特点，一条道跑到黑，认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动摇。 “好，我现在就签字！”从上衣口袋取出一管钢笔，马书记就准备签字。那时候的制服，一般上衣的兜盖上都有一个一口，用来插钢笔。钢笔插到衣兜里面，笔帽别在外边，看起来挺精神。 而且，一般能别着钢笔的，都不是一般人。 胖子心里也挺激动，从上衣口袋把自己新买的英雄取出来。他先和李队长代表村民签字，然后再拿回去叫各家各户按手印。 李队长的手有点哆嗦，自己的名字写得歪歪扭扭。马书记的字也比较潦草，他肚子里的墨水不多。唯有胖子的字美观大方，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合同一式两份，都签好字，马书记拿出公社的大印，只要盖上章，就算生效。 哗铃铃——桌上那台电话机突然响了，话说那是的电话还比较笨重，是个梯形的塑料盒子，底座足有多半尺见方，旁边有一个摇把，打电话的时候，得哗哗哗摇一阵，连接当地的邮电局，然后再由邮电局给接线，电话本身不具备拨号功能，必须通过邮电局这个中转站。 马书记连忙把手里的戳子放回印泥盒，然后抄起听筒：“喂——对，我是大青山公社，您是哪位——啊——嗯——是有这事——好——好——” 啪嚓，马书记把听筒重重地放回电话机上面：“妈了个巴子，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捅到县里。刚才，赵万山县长打来电话问这事，叫我上县去一趟，汇报这件事。” 嗡——胖子的脑子里一阵轰鸣，一下子从幸福的巅峰跌进失望的谷底，这个落差实在有点大。 “这是咋弄的呢，马书记，您不会受连累吧？”李队长两手来回搓着，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先不说这个，是谁打小报告呢？”马书记拧着眉头，满脸气愤。 “不会又是那个程磊吧？”李队长第一个就响起了这家伙，要说有过节，只有这家伙最令人怀疑。 “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就跟乡里的前三把手商量过，加我一共才仨人，他们俩也都满口子答应，不应该泄底啊！”马书记因沉着脸，叫来勤杂员，去武装部准备吉普车。 “先别研究这个，还是琢磨怎么跟县里交代吧。马书记，我跟你一起去，队长叔也去。”胖子还能分出轻重缓急，既然事情抖落开了，就想法子过县里这一关吧。那位赵县长是主管农业的县长，不过毕竟还是在大辫子他老爹的管辖之下，希望能挺过去。 “你们别去了，这事有我顶着。”马占山自从决定叫胖子他们承包大青山之后，心气也挺足，而且合同上那每年一万块的承包费，对乡财政也是一笔大收入。但是现在事情一露馅，纸里包不住火，只能如实禀报县里，至于怎么处理，那就只能挺着。 胖子的心里也一阵翻涌：真是没啥说的，是条汉子。这事是我牵头，才把马书记裹进来，出事不能叫人家顶缸。 “不行，我们必须去，把事情说明白。”胖子坚决不当缩头乌龟。 “你去顶啥用，人家县长能见你啊！”马占山收起桌上的合同，大步出门，胖子还不死心，跟到吉普车旁边，刚要扯住车门子，马占山眼睛一立立，胖子只好撒手，看着吉普车屁股一冒烟，跑没影了。 胖子一跺脚，跑进车棚，一脚踹开车梯子，刚要飞身上车，却发现不动地方，原来车锁还没开。 掏钥匙开车，胖子向李队长扔下一句：“我也上县里，队长你先回村听信。”说完就跨上自行车。 “等等，你也把我驮着——”李队长在后面一个劲摆手。 “这车驮不了人啦。”胖子猫着腰，一阵猛蹬，眨眼间就冲出公社大院，骑上公路，然后就开始表演公路飞车。 “不就买个新车吗，瞧这家伙得瑟的，有本事你骑飞起来。”路边又有人说三道四。 骑到县里，竟然比回来的时候还快，进了城门，胖子放慢车速，来到县大院，他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这事就得直接找王书记。 “站住！”一个扫帚头子挡在车子前面，正是门卫老头，胖子认识，上回去林业局就是他挡驾。 老头显然已经不记得胖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嚷嚷：“也不看看啥地方就往里闯，信不信我把笤帚塞你车轱辘里——那啥，介绍信呢。” “老大爷，我来的急了，没开信，工作证行不行，我有急事找王书记。”胖子知道这老头认真，只好软语相求。 “工作证不好使，上这办事没介绍信别想进门。”老头公事公办，就不放胖子进去。 胖子急了：“我进去找县委书记打官司告状，人命官司，你不让进我就硬闯。” “打官司上公安局，别跑着搅乱，公安局就在旁边，你上那才对。”老头软硬不吃，还给胖子指引一条明路。 “谁打官司？”一个硬朗的声音飘过来，胖子听得有点耳熟，转头一看，一个警察站在后面，身躯伟岸，器宇轩昂，身穿雪白的警服，头上戴着笔挺的大盖帽，那是叫无数淘小子做梦都能笑出声的东西。 “萧月明？！”胖子忍不住叫出对方的名字。 “黄良，你好。”萧月明显然也有些惊诧，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规规矩矩地伸出手，越是在对手面前，越要显出风度，用气势使之折服，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萧月明一贯坚持的策略。 胖子和他握握手，心里琢磨：这家伙还真转业了，而且看样子又分配到公安局，貌似警察也是最帅的职业啊。 猛然间，胖子心里一动，连忙问道：“萧同志，转业多长时间了，怎么一直没听说？” “刚回来，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萧月明不动声色地说道。 胖子点点头：时间上不对号，程磊那事估计不是他捣鬼——不对，他说刚上班，转业应该都是同一批吧？肯定错不了，程磊和他是战友，然后就来找我的碴子，我就不相信这事他不知道。 萧月明是萧月明，表面看人模狗样的，却也会背地里使绊子，真叫人鄙视。 胖子脸上露出忿忿之色，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击败对方。 看到胖子忽然变颜变色，萧月明淡淡一笑：胖子沉不住气了，好像把我当成仇人似的。这样毫无心胸的人，小玉怎么会看上他呢，真是可惜，我一定不能叫小玉被他骗到手。 两个人每一次见面，都会摩擦出火花，这一次也不例外，彼此都下定决心，要击败对手，夺取最后胜利。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兵天降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兵天降 在县大院的办公楼里，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办公室在最顶层——也就是二楼。此刻，马占山站在县长赵万山面前，耷拉着脑袋挨训： “老马啊，你也是老干部了，怎么还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没有政策就没有原则，不掌握原则就丧失立场，怎么能干好革命工作呢？” 赵万山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不过训起人来，可是一点也不客气，而且特别能说，上纲上线，俩小时都不带重样的。 “土地能承包，山头咋就不能包？”马占山在接受了半个小时的吐沫星子洗礼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小声嘟囔一句。这一下可坏了，赵万山白净面皮上开始泛红，扶了扶近视镜，眼睛紧紧盯住马占山，一直看得他低下头，这才继续说道： “老马，看来你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还不够深刻，正好县里要组织一个干部培训班，你就先去党校学习一段时间吧。” 马占山心头一凉：这是给我停职反省啊，到底是谁给我捅出去的，老子饶不了他！ 垂头丧气地走出县长办公室，马占山并没有马上离开，穿过走廊，去敲县委书记的门，他决定把这件事和王书记说说。 马占山很清楚，县委的王书记正直，而马占山是去年市里下派来的，估计是镀镀金就走人，捞取一些政治资本，所以跟林泉县并不一心。 “请进！”里面传出一声招呼。马占山推门进去，叫了一声王书记，心里有点委屈，可下子见到亲人了。 “老马，坐啊。”王书记给他拽过一把椅子：“你的事我都知道，先学习几天，然后再回去主持工作。” “我自个倒是没啥，可是承包山头的事——”马占山不甘心啊，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咋就这么难呢？ “这事是市里督办下来的，直接叫赵县长处理，我也不好插手。”王书记面无表情地说道。 “市里咋知道的啊？”马占山惊呼一声，他知道这事彻底没戏了。 “外贸局的刘秘书回到市里汇报工作的时候，就顺口把这件事带出来，结果被有心人抓住，层层落实下来。而且上级确实没有相关政策，你们这么搞也不合规矩。” “原来是这样，这个刘秘书啊，嘴还真大，他是无心之失，却给我们带来多大麻烦啊。”马占山心中懊悔不已。 沉默了一会，他也没招，只好无奈离去。走到县政府办公楼，老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醒目的身影，正是胖子，旁边还有一个帅气的警察。 “不叫你来，你咋偏来。”马占山埋怨胖子一声，胖子则急火火地问了一句：“咋样？” 马占山晃晃头，失望之色流淌出来。胖子心里一翻个，满怀希望瞬间变成泡影：就这么完了？ 自从有了承包大青山的目标之后，胖子一直在积极运作，如今一片苦心都白费，白忙活一场，被人家几句话就否定，没招啊，人家嘴大咱们嘴小。 人微言轻，胖子现在算是给自己准确定位，表面上混得风生水起，要是动真格的，一点都不好使。说白了，还是碰石头的鸡蛋，顶多他这个鸡蛋稍微大一号罢了。 不行，这是不能罢休。在经过短暂的懊恼之后，胖子不服输的劲头又来了，他这个人小事糊涂，但大事绝不含糊。 “我去找王书记。”胖子恶狠狠地说道，两眼冒光，叫人联想到林子里的恶狼。 “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没用，这事是市里决定的。”马占山拉住胖子的胳膊，担心他一时冲动，硬闯进去，那就够拘几天了。 “那我就去市里，市里不行就去省里，省里不行就进京，不弄出头来，绝不罢休。”胖子身上有点热血沸腾，老实人发飙最可怕。 不过他并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脑子里飞速运转，考虑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帮自己说话。 砰——清脆的枪声在胖子脑海里回荡，武老头的身影浮现出来。胖子心头一喜：如果他平反，官职应该不小。 “在我们靠山屯白吃白住，好吃好喝供着，现在该是您老出力的时候了！”胖子使劲砸了一下拳头，然后调转自行车，准备去王书记家，他们一定知道武老头的消息。 嘀——嘀——，清脆的喇叭声响起，只见两辆越野吉普戛然而止。嗖嗖嗖，四名身穿绿军装的解放军干脆利落地跳下车，一个个腰杆笔直，透出一股彪悍。腰里扎着武装带，都挂着皮枪套，里面应该是真家伙。 车门一开，一个身穿戎装的老者走下车。目光一扫，众人立刻觉得像被刀子刮过一样。最后，老者的目光定格在胖子身上。 胖子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这是真的吗，刚刚想要去找武老头，他就出现在眼前，简直是神兵天降啊。 脸上的肥肉抽搐几下，胖子嘴唇哆嗦着，奔向武老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星啊—— 唰唰，两道绿影在眼前一晃，胖子的两只胳膊就被扭住。在那两名警卫员的眼中，这个面目狰狞可憎的胖子，似乎要对首长不利。他们哪里知道，胖子这是激动的啊。 胖子醒过神，双膀一较力，两条绿影就飞出去。不过那两名军人到底不凡，噔噔噔后退几步，稳稳站住，手里已经各出现一把手枪，枪口直指胖子：“不许动。” 武老头摆摆手，两名警卫员动作整齐划一地收枪，咔咔几步，重新回到首长身后，目光射向胖子，满是不服，刚才毕竟是被这家伙用蛮力甩开，有失军风。 “武伯伯，你可来了！”胖子怪叫一声扑过去，抓住武老头的双手，那家伙使劲摇啊。 “小子，想把我这老骨头弄散架啊！”武老头的脸上竟然露出笑意，胖子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却很高兴，因为确实是真情留露，没有丝毫做作。 胖子撒开手，憨憨地笑了几声：“武伯伯，您来得太好了！”然后又把嘴巴凑到武老头耳朵边，低声问：“嘿嘿，您老现在是啥官？” 武老头一把将他推开：“臭小子，想跟着捡便宜是不是，你先去二虎子家里等我，一会再收拾你。” 二虎子？胖子一愣，然后一脸坏笑，他想起来了，二虎子是武老头对大辫子他老爹的昵称。堂堂县委书记，被人叫二虎子，这真有点——嘿嘿。 “武伯伯您好。”又一声问询传到武老头耳朵里，随后他就看到一个相貌不凡的警察在向他敬礼。 “你是小明子，哈哈，出息了。”武老头拍拍萧月明的肩膀，也很亲热：“你也跟胖子去，一会我们再谈——胖子，记得弄俩好菜。” 说完，武老头重新上车，看门老头一看这架势，连忙让路。胖子心中愤愤然：原来也有不用登记就能进去的啊。 马占山低声向胖子询问一下，脸上也露出喜色，乐乐呵呵去党校抱到。胖子瞟了萧月明一眼：“萧同志，咱们也走吧。” 胖子索性推着自行车，琢磨了一道。到了大辫子家，她妈出来一看，有点愣神：这俩冤家咋又凑到一起？ “伯母，武伯伯一会要来，我们先跟您回来做饭。”胖子率先打破僵局。 王大娘这才放心，把俩人让到屋，萧月明拎着个兜子去买菜，胖子则弄出几样山野菜、一盘鱼肚，一个大鱼头，还剩五个咸鹅蛋，用刀切成两半，码到盘子里，如同白云托日，煞是好看。 到了中午，外边传来车响，随后就见王书记和老吴头携手而入。四名警卫员跟在后面，也不进屋，直挺挺往门口一站，跟两对门神相仿。 “你们去招待所吃饭。”武老头摆摆手，四名警卫员刚一犹豫，武老头的眼睛就立立起来，四个人唰得敬个军礼，然后从院子里消失。 “哈哈，饭菜整的挺丰盛，咱们好好喝喝。”武老头一看满桌子菜，立刻就张罗开饭。 “一个个都是大酒包，你这当老的就不能带个好头。”大辫子他妈笑着埋怨武老头，但是却又主动给他倒了一杯白酒。 王书记照例喝葡萄酒，当然供应商是胖子，胖子和萧月明陪着武老头喝白酒，俩人的酒量在伯仲之间，不过都比老头强。 “这是猫爪子吧，挺有滋味。”武老头夹了一筷头子山野菜，连连称赞。 胖子呵呵一笑，会来事的劲上来了：“等吃完饭我给您带点，上回去是冬天，没有新鲜的。” “小子，无事献殷勤，一看就心怀鬼胎。”武老头目光如炬，看出胖子的小把戏。胖子伸伸舌头：“喝酒，我再敬您老一杯——那啥，这次回不回去瞧瞧，这月份可比冬天好啊？” “我是真想去逍遥两天，可惜事太多，你小子别馋我。”武老头横了胖子一眼，胖子一个劲点头，不敢再吱声。 沥沥拉拉喝了一个半小时，这才尽兴。武老头戴上军帽：“这次回来是顺便，马上就得走，小明子，给你爹带个好；胖子，告诉王三炮，等我退休，还跟他上山打猎。” 说完就推门而去，到了当院才看到，四名警卫员依旧直溜溜地站在外面。 胖子一看他说走就走，真是急茬，不由也急了，顾不得那四名警卫员的虎视眈眈，跟着武老头钻进车里，嘀咕了一阵，这才下车，还不忘把一包山野菜山蘑菇啥的留在车里。 望着吉普车离去，胖子长出一口气：成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不过心里毕竟不大安稳，到现在还不知道武老头多大官呢。于是转回身向王书记问道：“武伯伯在部队里面是干啥的？” 王书记点了几下脑袋，目光中满是慰藉：“老武总算是找到自己的位置，可以晃开膀子干几年了。老了老了又能重振雄风，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真叫人替他高兴啊——小黄你问他现在干啥呀，老武是咱们军区的司令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兵压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兵压境 胖子骑着大国防，回到靠山屯，剩下的事已经不是他能左右，所以胖子干脆就回村等消息。 到了村口，前面忽然出现拦路虎，只见一只老母猪横在道中央，旁边还跟着十几个吭吭唧唧的猪崽子，把道路封得溜严，大有一猪当关，胖子莫过之势。。 哗铃铃——胖子放慢车速，使劲摁铃。老母猪吭哧一声从地上惊起来，领着一帮崽子冲进壕沟，和小猪崽一起警惕地瞪着小眼睛，一动不动看怪物。 胖子哈哈大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到村子，心里天大的忧虑都没影了，变得畅快无比，也不知道是环境影响，还是他自己没心没肺。 清脆的车铃声一响，很快就招来一群半大小子，现在正好是放午学的时候。 “自行车，胖子叔买自行车啦——”二肥子扯嗓子一嚎，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胖子只好下车，因为大国防前面已经围上十多个野小子，他们可不像那帮小猪羔，一按铃就能吓跑。 “胖子叔，这车多少钱？”二肥子摸着锃亮的车把问胖子，眼中露出无比羡慕。 胖子伸手将一只悄悄伸向车铃的小脏手扒拉开：“一百一十五，告诉你们，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胖叔一人送你们一辆自行车。” “好哇——”欢呼声响起，不过马上就有人提出异议：“胖叔，上大学还得好些年呢，能不能现在就给我们遛两圈？” 胖子刚要答应，忽然想起老革命那辆旧自行车的命运，心里一阵恶寒，前车之鉴啊，于是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是新车，到你们手就祸祸完了。” 正说着呢，就看到奇奇和二丫扯着手跑过来，二丫朝胖子喊：“胖叔，我爷爷叫你去呢。” 胖子知道队长惦心承包的事，连忙推着车子要走，却被奇奇拦住：“这小道也骑不了，还不如走着快呢，我先在这看着吧。” “呵呵，还是奇奇懂事，看好了，别让这帮家伙乱碰。”胖子一溜烟地跑到队长家，李队长正在炕沿坐着抽烟袋，看到胖子，眼前一亮：“胖子，你啥时候回来的，事情咋样了？” 话茬不对呀，坏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个小丫头，分不清里外拐，帮着外人忽悠自家人。 “现在还没定准，不过还有希望，去年冬天到咱们这来的武老，现在已经是东北军区的司令员，虽然不管地方行政的事物，但是说话也能管用。”胖子和他唠了几句，安慰李队长的同时也是安慰自己，然后就赶紧出门，他还惦记自己的车子呢。 远远望去，一帮小子在生产队的场院里跑，二肥子推着大国防，横梁上坐着二丫，托货架上面坐着奇奇，呼呼呼绕圈呢。后面跟着一帮小家伙，嘴里嗷嗷乱叫，都跟炸营了似的。 胖子连忙往过跑，心里稍稍安稳，好在这些半大小子没有人会骑车，推着应该没啥事。 快到跟前的时候，有人就喊：“胖子叔来了！” 二肥子一紧张，俩手有点不听使唤，嘴里大喊一声：“要倒！”，随后就看到大国防开始向外侧倒下去。 哎呦呦——，二肥子虽然奋力把身子稳住，弯成弓形，不过，车子太沉，上面又坐着俩小丫头片子，她们一看车子要倒，更是手蹬脚刨，叫二肥子更加支撑不住。 大国防少说也有四五十斤，要是压在身上，也真够呛，奇奇的小脸都吓白了，扬着两只小胳膊大喊。 一只粗壮的手臂搭在车把上，硬生生将自行车稳住。胖子瞪起眼珠子：“都给我一边玩去！” 不过胖子的亲和力虽然比较强，但是威慑力显然要逊色许多，一帮小家伙嬉皮笑脸，谁也不动坑，弄得胖子也没招。 “胖叔叔，驮我遛几圈，好不好吗？”小奇奇一吱声，胖子就彻底被打败，飞身上车，前面驮着二丫，后面坐着奇奇，在场院上转圈。 “胖子买自行车啦，让我也溜几圈。”车老板子扛着锄头，正好路过，一见之下不由技痒。 “你行不行，这可不是你那个马车？”胖子有点担心。 “说啥呢，俺既然叫车老板，那就啥车都能通吃。”车老板把锄头往地上一放，抢过车把。胖子连忙把两个小丫头抱下来，然后说：“用不用我在后边给你扶着点？” “瞧好吧。”车老板子一骗腿就骑到车座子上，嘴里喊了一声“驾”，自行车歪歪扭扭向前进。 胖子差点没乐趴下，骑自行车嘴里还吆喝着赶马车的词，估计是落下毛病了。 “掉沟了！”二肥子一声尖叫，胖子向前方一看，自行车没影了，车上的人也没影。 车老板子从场院边上的水沟爬出来，一瘸一拐走向胖子，嘴里还感慨着：“一着急，忘了喊‘吁’了。” 胖子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大辫子已经站在大门口，她做好饭，正准备招呼奇奇呢。 “黄大哥回来了。”大辫子笑语盈盈，胖子心头仅存的那一点点忧虑也随之消散。 进到屋里，胖子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两本书递给大辫子：“小玉，这是你要的复习资料。” 说实话，胖子在新华书店门口徘徊了半个小时，这才说服自己进去买书。 “我的。”小奇奇眼尖，从兜子里掏出一摞子小人书，有一套西游记、还有不少单本的。翻开之后，上面是图，下面是一两行文字，可谓图文并茂。 而且价钱便宜，几分钱一本，这么一大堆才花了两块钱，哄小孩最恰当。不过胖子毕竟是过来人，想得长远，除了小人书之外，又扔给奇奇几本大部头：四大名著。 吃饭的当，胖子把经过向大辫子学说一遍，大辫子又安慰他几句，告诉他不用上火，其实，胖子早就想开了，上火也没用，先等着武老头的消息吧。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不过和以前稍有不同的是，吃过晚饭之后，场院上又多了一个新节目：自行车大赛。 干完地里的活计，小伙子老爷们就凑到场院，有的还端着饭碗，夹着大饼子，看大伙骑车。提供娱乐工具的，自然就是胖子，自打回村之后，自行车就再也没到过他手。 “人缘好也不见得是啥好事，明天就收费，一个钟头一分钱！”胖子心里恶毒地想着。 第一个学会骑车的竟然是车老板子，自打第一次翻车之后，他痛定思痛，很好地总结一下教训，又向胖子交流一下心得，第二天就能骑着满场院跑，就是有时候一蹬脚闸嘴里就喊“吁”。 有此先例，大伙的积极性和干劲空前高涨，歇人不歇车，啥时候到天黑，啥时候算完事，要是有月亮地，基本上半宿都不带消停的。 胖子开始还参加两天，跟着哈哈乐，后来实在有点惨不忍睹，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没事就在鹿场鸡场转转。 从动物园里带回来的那只香獐子也很合群，整天跟在香香屁股后面撒欢，看来比关在动物园的笼子里要舒畅许多——哦，对了，它也被奇奇正式命名为夏香。 而且，叫胖子高兴的是，小香香的肚皮一天比一天猛鼓，看来，香獐子群的壮大指日可待。 进入七月，家家户户院子里的果树上已经开始泛红，去年秋天新栽了果树的人家，更是眉开眼笑，因为树上的桃子长势喜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个大。 同样眉开眼笑的还有毛毛，胖子最近经常看到这家伙扬着脖子往果树上瞅，小眼珠还滴溜溜乱转，显然没安好心。 就在胖子有滋有味、没心没肺享受这宁静的山村生活之际，靠山屯的宁静再次被打破。 这一天中午，嘹亮的车喇叭声在靠山屯上空响起，很快就把屯子里的小娃子惊动，跑出去瞧热闹，胖子也在其中，他心里毕竟有事，惦记啊。 一排大解放停在路上，鼻涕娃掰着手指头一数：一二三四五，竟然有五辆之多。 车身和普通的解放车不同，竟然是草绿色，上面还有拱形的帆布车棚。胖子心里有点画魂：好像是军车啊？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猜测，车棚里面唰唰唰跳下几排解放军，一个个精神抖擞，动作矫健，立在道旁，跟一棵棵青松相仿。 “哇，手里还都拿着枪啊！”野小子们一声惊叹。要问他们最崇拜的人是谁，毫无疑问，那就是解放军。 二肥子因为有一个绿军帽，都能成为野小子们的头领，你想想那威力了得吗？ 而现在，威武庄严的解放军就站在他们面前，能不激动吗？不过兴奋归兴奋，却没人敢往前凑和，解放军在他们心目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胖子也被这阵势搞懵了：咋来这么多解放军啊，难道是跑这来抓坏蛋，不能啊，靠山屯的人都老实巴交，就我偶尔使点坏，那也不至于动用这么多解放军啊？ 从第一辆车的驾驶室里走下两个人，径直向胖子走来，胖子心里也有点打鼓：为啥偏偏上我这？ 四下一看就明白了，周围全是小孩，就他这目标明显，最打眼，不找他找谁呀。 咔嚓，一个三十上下岁的军人向胖子敬礼：“你好，我是军区雷达团三营二连连长赵玉虎，请问这里是靠山屯吗？”说话干脆利落，就跟开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就放出来。 胖子点点头，脑袋里面飞速旋转，忽然，他的心里一下子敞亮起来，用拳头狠狠在手心里砸了一下，然后两腿收拢，腰杆拔得溜直：“我是靠山屯农民黄良，欢迎赵连长和所有子弟兵！” 第一百二十三章 鱼水 第一百二十三章 鱼水 后面的军车上又跑来一个人，是乡里的武装部长，胖子认识他，他也认识胖子：“黄同志，这位是赵玉虎连长，这位是县里武装部的刘政委，你快去把队长叫来。” 不用胖子去招呼，李队长已经闻讯赶来，他也一头雾水：这么多解放军来靠山屯这个小地方干啥？ 握手之后，武装部的刘政委说：“部队要在大青山上面建一个雷达站，赵连长他们以后就驻守在山上，你们一定要密切配合，发扬我党军民鱼水一家亲的优良传统。” 不愧是搞思想政治工作的，说话就是上纲上线。不过李队长有点发蒙：这部队要是一上山，是不是就把大青山封锁啊，那样的话就彻底没啥念想了？ 胖子却满心欢喜，他的想法和队长不同：这个连队，估计和武老头有关，不然哪会这么巧就来到大青山建雷达站。 这招真高啊，雷达站一成立，大青山就成为军事驻地，我看谁还敢动山上的一草一木。哈哈，这一招曲径通幽，围魏救赵，实在是妙极，妙极…… 正高兴呢，忽然觉得有人捅他的腰眼，只见李队长趴在他耳边说：“你还傻笑啥，以后还能叫咱们上山不？” 胖子瞟了赵玉虎连长一眼：“看看情况再说，这都中午了，先招呼子弟兵吃饭是正事。” 李队长一看来的这些解放军，虽然不足一个连的人数，但是也有三十多人。生产队又没有大食堂，只好按照以前的老办法，分配到各家各户去派饭。 于是立刻指定了几户条件相对好一些的，像王三炮、车老板子、大脚嫂等人，每户五六个，也就把吃饭问题解决。 胖子又凑过来和队长一合计，招待解放军的家里，每户分发二十个鸡蛋，一条大咸鱼，用于改善伙食。 刘政委看得眉开眼笑，虽然吃完饭都要给钱，但是农民兄弟这股热情劲，实在叫人心里热乎乎的，军民鱼水情得到了很好的延续——你看那大鱼，足有二三斤。 胖子心里有鬼，自然就把主要人物都请到自己家里，李大婶也过来帮着忙活。 赵连长、刘政委和乡武装部长一进胖子家，就有点眼晕：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动物园呢，一只大野猪领着一窝身上带花纹的猪崽满院逛，一只毛猴从窗户里跳出来，直接蹦到胖同志的肩膀，结果房檐底下发出几声不满的呢喃，一只小燕正趴在窝里抱窝呢。 一条大蛇从屋门里探出头，然后又忽然消失，叫几个人同时却步。随后就看到一个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小姑娘走出来，手里拎着那条大蛇的尾巴：“解放军叔叔好。” 赵连长到底是军旅出身，面不改色：“小朋友好，你这条黑眉锦蛇不错，一定是捉老鼠的能手。” 小奇奇立刻眉开眼笑：“解放军叔叔，快进屋，我去给你们倒茶。” 几个人在屋里坐定，只见赵连长坐在凳子上，腰杆依旧笔直，两腿弯曲，两手搭在膝盖，一丝不苟，处处显出军人风范。相比之下，另外两位军人因为长期生活在地方，所以军容上稍差。 因为有地方官在场，胖子也不好瞎问，所以只是向赵连长介绍一下大青山的情况。 赵连长说道：“我们还要对大青山进行一下考察，选好建立雷达站的位置，需要麻烦村里给我们派几名向导。” “这事好办啊，上次动物园的同志来这，就是我和三炮叔给充当向导。”胖子最愿意干这活，不过这一次给解放军带路，当然不能像上次那样。 李队长也满口子答应：“放心，我们靠山屯的老百姓最实在，一定能和子弟兵打成一片，这几天，大伙吃住都分散到各家，没啥好吃的，农家饭菜，管饱。” 在这种气氛中，会谈十分愉快，不一会，饭菜上桌。考虑到解放军的习惯，胖子特意把客人安排到地上那桌，三位客人，再加上李队长和胖子，五个人围坐在靠边站周围。 胖子抄起酒瓶子：“赵连长，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敬你一杯。” “黄同志，多谢你的好意，我们部队有规定，在职期间不许饮酒，我就以茶带酒吧。” “也好，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再好好喝喝。”胖子也不勉强，又让了让刘政委和武装部长，两个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动杯。 “那咱们就吃饭，到我们靠山屯，谁也不能装假，不吃圆肚皮，谁也不能下桌。”李队长抄起筷子让客。 胖子站起身，给大伙盛饭，新捞的二米饭，大米莹白，小米金黄，名曰“金银饭”，闻着就透出一股米香。 桌上的菜肴也很丰盛，一大盆蘸酱菜，白嫩嫩的小葱，水灵灵的生菜，香喷喷的香菜，外加野地里的婆婆丁嫩叶，就着鱼子酱，真是又好吃又下饭。 另外还有胖子做的煎鸡蛋，也是一绝。下锅前，鸡蛋里先少搅点水，打好之后倒进锅里，然后就用筷子来回搅动。等鸡蛋液凝结之后，就出锅，色泽金黄，又鲜又嫩。 除此之外，就是一大盘子煎鲫鱼，和一盆鸡蛋汤。刚进七月，茄子豆角这些菜还没下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过对胖子家来说，这不算啥，几盘翠绿的山野菜，就吃得众人赞不绝口。 “太丰盛了，我们的伙食费有限啊。”赵连长脸上不苟言笑，说起笑话来都一本正经。他不愧是军人，吃饭的速度极快，第一个撂筷，却是除胖子之外，吃得最多的一个，上尖三大碗二米饭。 胖子一个劲向他点头，颇有知己之感，不过心里也有点纳闷：人家也吃得不少，怎么就不见胖呢，有机会一定要请教一下。 放下筷子，赵连长啧啧称奇，只见在炕桌上，那只小毛猴也像模像样地蹲在那，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把盘子里的饭菜抓到嘴里，吃得有滋有味。 “解放军叔叔，这是我打的饭包，可香了，送给你。”奇奇爬下炕沿，把一个生菜包举到赵连长面前。 赵连长憨憨一笑，实在不忍拒绝，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嗯，真香。”小奇奇这才满意地跑回炕上。 吃完午饭，赵连长就催促动身，看来是个急茬，部队雷厉风行的作风，在他身上表现无疑。 胖子一见，连忙相拦：“不急，大青山十天八天也走不完，现在都下午了，咱们准备一下吃的喝的，明天再动身。” 赵连长道：“连队里面帐篷、饼干啥都有，随时都可以出发。” 胖子不由拍拍后脑勺：“解放军就是干脆，好，我这就去请三炮叔和老板叔，马上就动身。” 赵连长也跟着出来，分配到各家各户的解放军已经在外面列队，齐刷刷地战成二路纵队，四周则围着几十个半大小子，满脸羡慕地望着他们，估计你现在问这些小家伙，长大以后干啥，肯定异口同声说：当兵。 话说当时农村小娃子一到下雨天，就趴在窗台念叨：“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由此可见，解放军在他们那幼小心灵中的地位。 “立正，稍息。”赵连长洪亮而干脆的口令声响起：“王永生、李强、何勇出列。” 咔咔咔，三名军人步调一致，向前跨出几步，等候赵连长指示。 “带好仪器设备，上山勘察地形。” “是”，三人向右转，端起手臂，向军车方向跑去，虽然只是三个人，但是那齐刷刷的脚步声，就跟大部队行军一样。 “其他人就在场院集合训练，帐篷也搭在那里，我不在这几天，王班长主持日常作息。现在听我口令，向右转，齐——” “赵连长，我插句话，子弟兵来到我们靠山屯，咋还能住帐篷，这不是见外了吗？家家都是大炕，一家一个还剩呢。”李队长一看解放军都端起胳膊要跑，真有点急眼了。 “是啊，赵连长，就把战士们分散到各家吧，不然大伙肯定不答应。”刘政委也在一旁帮腔。 野小子们一听，立刻炸了营，呼啦围上来，拉着解放军的胳膊就往家里拽：“叔叔，上我家。” “上我家！” 抢不上槽的，就一人拽住一只胳膊，使劲往自己这边拉，弄得那些小战士不知所措。 好家伙，这也太热情了，准备把解放军叔叔劈成两半咋的？李队长一看场面太乱，连忙嗷唠两嗓子，声音比赵连长刚才的口令还冲： “臭小子，都撒手，一会统一分配，谁也不行抢！” 战士们脸上没啥表情，心里都好笑：“那我们当好东西了，还带抢的。” 这工夫，胖子已经把王三炮和车老板子请来，两个人都是老跑山的，简单收拾一下就到了。 王三炮背着猎枪，和赵连长握手：“我和你们司令员一起打过猎，他的枪法比我强一点点。” 赵连长不由肃然起敬，司令员是公认的神枪手，比他稍微差一点的人，也绝对了不起，更何况还是个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呢。 那边，赵连长刚才点名的三位已经背好工具，每个人身后都跟小山一般。胖子和王三炮他们围上去，一人抢下来一个背包，这才满意，就连赵连长，身后也背着装帐篷的大背包。 “出发”，赵连长一挥手，一行七人就正式开拔，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向大青山。而刘政委和武装部长则没有跟随。 看到出了村子，进了林子，胖子就凑合到赵连长身边：“赵大哥，部队的首长给你们啥特殊指示没？”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美了醉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美了醉了 七月的大青山，刚刚交夏，是一年中生命力最旺盛的季节，地上的野草已经齐膝，各种灌木纷纷开化结果，完成一年一度的传宗接代。 树林上到处都是飞鸟，只能听到清脆的鸣声，却看不见踪迹；地上的野兽也因为有了掩护，所以很难见影，不过，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外面虽然已经骄阳似火，但是林子里却十分阴凉，密密的枝叶遮满天空，足以挡住阳光。只有在林间隙地，才能有光束射下来。 面对胖子的发问，赵连长不动声色地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胖子：“这是首长叫我交给你的。” 胖子心中也不禁激动起来，双手接过信封，上面并没有字迹。拆开之后，里面是一页稿纸。胖子定定神，郑重地把稿纸打开，仿佛里面的东西，能决定大青山和靠山屯父老乡亲的命运一般。 “黄良胖子，你的主张我很赞同，大青山这方净土，值得保护和利用，我也相信你能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看了几行，胖子的心里已经变得无比安定，他已经有底了。 “你委托之事，我不便插手，所以只能采取曲线方式，在大青山建立雷达站，这既是出于保卫祖国的需要，也是保护大青山的需要，因为，大青山就是我们祖国的一部分。” 胖子心中暗暗赞叹：“这样的老革命，觉悟就是高，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掺杂私心在里面。” “雷达站只是占据大青山方圆十里之地，其余的地方，就留给你们。不过，这毕竟是权宜之计，还是希望你能早日和当地政府签订承包协议，才能名正言顺。” 书信到此就戛然而止，并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 胖子一连看了三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收好，然后举目四望，心中豪气顿生：“大青山啊，今天才算真正融入你的怀抱！” 他的心里很清楚，用不了几年，国家就会出台承包荒山的相关政策，到时候，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县里签订承包合同。 而这几年的过度阶段，无论是对于大青山还是靠山屯来说，都太过重要。靠山屯可以依托大山，迅速起步；而大青山也能继续休养生息，合理开发利用，起码不致遭到破坏。 特别是随着驻军的来到，无形中就成为大青山的卫士，想上这打歪主意的人，都得先寻思寻思，敢不敢和正规军对抗，哈哈哈—— 胖子心里这个美啊，对武老头也充满敬意，事情能这样解决，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结局。 伸出手，紧紧和赵连长的大手相握，胖子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啥也别说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吗？”赵连长刚毅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因为以前他也曾经参与在高山上建站，条件极为艰苦。但是自从进入靠山屯，他就深刻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以后大山中的生活，一定不会寂寞。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从胖子的话茬里面听出点弦外之音，拉着胖子一问，两个人也击掌叫好。 “老武头真够意思！”王三炮毫不遮掩地吐露心声：“等他下次回来，一定再跟他好好喝喝。” 在前面开道的三名战士都相互瞄了一眼：敢称呼司令员老武头，真厉害。 行走几里，三个人就取出仪器测量一番，报告一下海拔高度，并记录下来走到傍晚，这才在一处山坡上安营扎寨。 几名战士训练有素，搭帐篷，准备晚餐，忙而不乱。胖子见他们搬出几罐子饼干，还有两盒午餐肉，不禁摇摇头：“在大山里面，咱们可不能吃这些，三炮叔，老板叔，把咱们最拿手的本事亮出来。” 王三炮笑眯眯地拎着猎枪，向李强一招手：“小伙子，跟我搭个伴。” 李强的目光射向赵连长，后者点点头：“不许随便开枪”，李强答应一声“是”，就乐颠颠地跟着王三炮钻进林子。 “胖子，你去捡柴火，生火，我钓几条鱼熬汤，可惜就是有点晚了，弄不上来多少。”车老板子取出鱼线板，也不用杆，直接用手拎着，走向小溪边。 那名叫何勇的战士也跟着去取水，很快，溪边就传来他惊喜的呼声：“您老神了，这样都能钓鱼！” 赵连长和王永生终于也禁不住诱惑，一起跑过去瞧热闹，等到胖子背着一大捆干树枝子跑回来的时候，车老板子已经收工，十几条黑色的小鲇鱼已经宰杀干净，被放进铁锅。 刚点着火，王三炮就回来了，后面跟着兴高采烈的李强，俩人都是一手拎着一只兔子，兔毛也不像冬天时候那般雪白，微微透出点黄色。 李强拎着兔子的长耳朵，嘴里兴奋地说道：“今天我又见识到什么是神枪手了。” 王三炮嘿嘿一笑，取出腿插子，干净利落地把兔皮剥下来，然后除去内脏，叫胖子又用松木拌子拢了一堆火，把兔子往铁钎子上面一串，两边各架在树杈上，开始熏兔。 胖子则拿着个罐头瓶子，用刷子蘸着里面的盐水刷上去，等到盐分都溶解进去，这才开始往上刷油。 架上的野兔转了几圈之后，浓浓的香气就散发出去，叫人忍不住吸溜鼻子。几位解放军同志都羡慕不已：山里的日子也挺滋润啊。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晚饭也准备完毕。当胖子摆出七副碗筷的时候，解放军同志彻底服了：准备得太充分了，简直跟过日子一样。 大家在一张帆布上席地而坐，正好围城一圈，胖子在每个人面前摆了一个咸鹅蛋，然后就笑眯眯地拎出几瓶酒，放在嘴边，用牙轻轻一咬，瓶盖就被嗑下来，接着咚咚咚往碗里倒酒。 “黄同志，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 赵连长的话还没说，就被胖子打断：“现在不是执行任务，实话实说，建雷达站的位置，三炮叔和老板叔早就心中有数，有好几处地方可供选择，我们到时候挨个看看就可以，所以这次进山，也可以当成一次野游。放心，当年你们的司令员，就和我们现在一样。” “胖子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没啥约束，在山里，就按山里的规矩办，朋友来了有好酒——嘿嘿。”车老板子说着说着，不由想起日本人来的那档子事，忍不住笑起来。 李强他们仨都望着赵玉虎，没有连长的命令，谁也不敢端杯。赵连长终于点点头，不过还是告诫：“不能多喝，晚上还要站岗。” “来，自己动手撕肉，谁也不用外道。”胖子先扯下一块兔肉，外面金灿灿、油汪汪，里面的兔肉白嫩，放在嘴边撕了一口，肉香之中裹上淡淡的烟火气，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三炮叔，这熏兔跟叫花鸡有一拼。”胖子挑起大指，然后端起面前的酒碗，也不相让，自己先美美地喝上一口。 胖子知道这几名军人都比较严禁，你要是一劝酒，他们倒当成负担，索性就表现出豪放的一面，大家放开手脚，喝得才痛快。 果然，三名小战士有样学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就连赵连长慢慢也被带动起来，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撕肉，几口下去，碗里的酒就快见底。 “尝尝这鱼汤，清鲜解酒，喝酒的时候喝点鱼汤，肚子里最舒服。”车老板子把大勺子转过去，大家就用一个，你一勺他一勺，吱吱吱喝得畅快。 “连长，咱们在山上的日子要天天都这样，那才美呢。”李强一碗酒下肚，脸上微微有点泛红，说话也能放开了。 “那不行，来的时候首长有规定，不许随便猎杀山上的动物，否则就给处分。”赵连长虽然也有点红头涨脸，不过说话却一点不走板。 胖子刚才还有点担心，部队里人人都有枪，这要是放开了打，用不上一年，大青山的野牲口估计就绝迹。听赵连长这么一说，心里老敞亮了：“其实也不用限制这么死，你看我们，不也是吃兔肉喝鱼汤吗，只要不过分，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也没问题。” “这话对，山里也有山里的规矩，在野牲口繁殖的季节，就封山挂枪；我们打猎的时候，打公不打母，打大不打小，边打边养，边养边打，这才能有打头。”王三炮脑子里都是老辈子传下来的经验，直白而又在理，颇有些朴素的生态观。 “还是不开枪的好，我们连队可以自己养鸡养猪，开荒种菜，自给自足。”赵连长知道，在这里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必须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胖子又给大伙倒上一碗酒：“放心，咱们军民团结一家人，有啥困难，我们都互帮互助，共渡难关，粮食、蔬菜、肉蛋鱼类，我们暂时都可以提供，虽然不多，但是维持日常生活还够用。以后鸡仔、猪羔啥的，也都可以送给你们养，等规模起来了，我们还兴许吃你们的呢。” 赵连长听胖子说的豪气，酒劲架着，也不觉有点热血上涌：“好兄弟，咱哥俩喝一口，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的。” 咕嘟咕嘟，俩人一口气喝掉半碗，然后抹着嘴巴子上的酒迹，相识大笑。 就这样一直喝到眼擦黑，一轮圆月当空，胖子拿出的几瓶酒全都变成空瓶，大伙还有点余兴未尽的意思。 安排好守夜，点上一堆青蒿，熏除蚊虫，其余人就钻进帐篷，酣然大睡。 胖子知道自己的毛病，沾枕头就着，一睡就一宿，所以提出站第一班岗。他守在火堆旁边，看着浓浓的青烟慢慢在夜空中弥散，心情也无比放松，仿佛和大青山融为一体。 沙沙沙——细微的声音传入耳畔，这是有野牲口从草丛穿过的声音，要不是胖子听觉灵敏，还真不容易听到。 胖子忽地站起身，手里的猎枪端起来。随后，帐篷里面人影一晃，王三炮和赵连长几乎同时钻出来：“什么情况？” 第一百二十五章 劝架 第一百二十五章 劝架 月色如水，倾撒在寂静的山林，偶尔几只夜鸟的怪叫，把夜晚烘托的更加寂静和深邃。 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树林边晃动，如同鬼火般摇曳，看了叫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胖子心里也是一阵恶寒，这种情况以前曾经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它昭示着大青山的二把手——大老青，带领着它的小弟出现了。 “野狼！”赵连长有过野外生活的经历，知道是狼群围攻，这才旷野中是机器危险的。 李强抄起一把冲锋枪，其他几名士兵也都不敢怠慢，咔嚓咔嚓，全都抄起家伙，严阵以待。 嗷呜——呜——，刺耳的狼嚎声响起，随后，群狼应和，在月圆之夜，狼群最爱嚎叫，抒发它们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不少哇，看来今天要大开杀戒。”李强握紧手中的冲锋枪，话语中透出兴奋。 “不能打。”王三炮一声断喝：“今天要是打死几只野狼，就算和大青山的狼群结仇，以后你们将要受到狼群无止无休的报复，直到有一方彻底灭亡。” “有这么严重？”赵连长问。 “我曾经见过一只狼，为了报复，曾经在林子里追踪七天七夜，最后，终于找到机会，发动致命一击。”王三炮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在月光下熠熠闪亮。 “那个人怎么样？”李强关切地问道。 王三炮忽然撤下上衣，露出宽厚的肩膀，只见一条长长的伤疤从脖子下面一直延伸到胸口，即使在朦胧月色下，依旧清晰可见。 “这就是那头狼咬的？”胖子也是触目惊心，可以想像，当初的伤势会多么厉害。 “嗯哪，那家伙咬住之后就不撒口，我的猎枪顶着它肚皮轰了一下子，可是它临死前，也从我身上拽下一条肉。”王三炮轻轻抚摸这疤痕，语气中竟然露出一股敬意。 赵连长也犹豫起来：狼群这么难缠，战士们以后行走山林，危险性很大啊，要不要把它们彻底铲除呢？ 胖子心里有底，上一次闯出狼窝的经历，一直印在脑子里，没办法，太刺激了。 果然，王三炮继续说道：“狼群不可怕，第一不要跑，第二不要怕，一般的时候，它们不敢主动攻击，特别是你们手上有枪的时候，我估计它们闹腾一会，很快就会撤走。” 嗷嗷——狼群中发出一声嚎叫，立刻把所有狼嚎声压下，就连几位解放军，心中也是一凛，他们能感觉到对手的强悍。 “是大老青！”胖子觉得这声音挺耳熟，应该就是那头狼王。 王三炮点点头：“奇怪，大老青这么快就撤退，大概也是感觉到解放军的杀气。” “好像不是，又有野牲口过来了。”胖子的感官敏锐，他看到远处又有两条黑影窜过来。 “不好，在大青山敢迎着狼群冲的，只有东北虎！”王三炮也失声惊呼，身后的猎枪重新出现在手中，刚才遭遇狼群，他甚至连枪都没动。 胖子抬头看看天上的满月，终于明白是咋回事：今天是奇奇和威威相会的日子，两只东北虎赴约之后，正好赶上这边的盛会。还真巧啊，大青山两股最大的势利碰撞，不知道会摩擦出啥样的火花？ “这里还有老虎？”何勇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呼，手里的步枪抬起来，打虎英雄，那是许多年轻人的梦想，一般看过水浒传的，都会有这个想法。 “不能打。”这次是胖子出声相拦：“那只小老虎好像是威威。” “威威？”何勇有点迷糊：野生的东北虎也有名字啊，不过这名字还真不错，跟我名字里的“勇”字差不多。 胖子索性给他们解释清楚：“威威以前是我家养的小老虎，后来养不起，就放归山林。” 四名解放军同志看向胖子的目光有些怪异，要不是看到胖子憨厚，肯定以为他说胡话呢。 “那啥——主要是奇奇喂养，小老虎跟她最好。”胖子可不敢邀功，万一过一会解放军叫他和小老虎亲近，那就彻底露馅。威威在胖子家的时候，对胖子就不大友好，裤子撕坏好几条。 四位解放军脑子里面同时浮现出那个可爱的大眼睛小姑娘，以及她身边的动物，心里已经相信，养只小老虎不是没有可能。 在几个人谈话之际，两条黑影也走到林边草地，借着清幽的月光，可以看到它们身上的条纹，确实是一大一小两只东北虎。 “真够威风的啊！”王永生由衷地赞叹一声，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活的东北虎，深深被它身上那股王者之气震撼。 似乎也听到他的低语，那只东北虎转过头，向这边低吼一声，两只电灯泡一般的眼睛，射出刺眼的绿光，在黑夜中分外明亮，同时，也能引发人们心底的恐惧。 如果那几个人不是解放军，估计早就撒丫子。 林子里野狼的眼睛忽然越聚越多，不停闪烁，不下三四十个。很显然，它们也不想退缩。想想也是，一见到老虎影就逃跑，以后咋还在大青山混呢。 “好虎架不住群狼，它们不是真要火并吧？”车老板子有些担忧，大青山上的东北虎超不过一巴掌，要是再损失两个，那就真快灭族了。 “不好说，就看大老青啥态度，它要是想挑事，没准就会打起来。”王三炮脸上也显出一丝忧虑，野牲口的心思，只有它们自己知道，不能用人类的思维来衡量。 嗷呜——虎啸声皱起，是那只母老虎示威。寂静的夜晚，呼啸声比霹雳还惊人，似乎整个大青山都在啸声中战栗。 胖子打了个哆嗦，嘴里叨咕一句：“瞎叫唤啥，你是给个招呼啊，要是胆小的，非叫你吓出毛病不可。” 树林中，狼群也是一阵骚动，传出一片沙沙声。但是很快，大老青那韵味独特的嚎叫声再次响起，隐隐和虎啸声分庭抗礼。 “妈个巴子，看来要动真格的了。”王三炮嘴里咒骂一声，抬起猎枪，枪口向着天空，扣动扳机。 砰得一声枪响，虎啸狼嚎声戛然而止。随后，树林中一双双绿色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消失，仿佛它们从来也没有出现一样。 狼群在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一般不会采取正面进攻，这是它们生存的法则。 “胖同志，小老虎在你家呆过，能不能把它叫过来？”王永生很想近距离接触一下老虎。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个有点难度，威威它不听我的，就奇奇能管住它。” 王永生遗憾地咂咂嘴：“算了，以后有机会，我也养个小老虎。” “最好别有这种想法，东北虎不是小花猫，笑傲山林才是它们应该过的生活。”胖子赶紧把他的愿望扼杀在摇篮之中。别人没有奇奇的魅力，很难把野牲口养活。 说话间，两只东北虎也消失在密林深处，威威到底没上来和胖子打招呼，不过胖子也希望这样，要是过来估计也不会是打招呼那么简单。 不过他的心里毕竟还是有点失落：忘恩负义的虎崽子，大鱼大肉没少搭巴，见面还不理不睬的。 被大青山两股最大的势利闹吵半夜，几位解放军的酒劲早就过了，想不到山上不仅有狼，还有老虎，以后出出进进，可一定要小心。 初入大青山的第一夜，就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那虎啸狼嚎，永远在他们脑子里扎根。 胖子显然没有受到干扰，倒在帐篷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在梦里，他还梦见威威向他一步步走来，后背上坐着笑逐颜开的小奇奇…… 简单梳洗之后，用过早饭，众人继续行进。这一次由王三炮领路，直接赶往他预设的地点。 接近傍晚也就赶到，是一处平缓的小山头，树木稀疏，确实适合建造营地。李强拿出一个海拔高度测量仪，鼓捣一阵，报出数值，一千二百多米，建雷达站还是低了一些。 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晚上就在这里宿营。王三炮和车老板子分头去准备晚餐，胖子则在山头的杂树林里收拾柴火。正忙活着呢，忽然有点内急，胖子就找了个灌木丛蹲下去。 一只肥大的野兔出现在胖子视野中，一跳一跳向他这边蹦来，两只长耳朵不时来回摆动，机警地留意四周的情况。 不过它并没有看到隐蔽在灌木丛里的胖子，专注地啃食嫩草，不时还抬起小脑瓜四下张望，毛茸茸的豁嘴唇还不时蠕动。 胖子不打算搭理它，专心解决大事。忽然，那只兔子两只前爪立起，然后又迅速放下，后腿一蹬，身子闪电般向灌木丛扑来。 空中，一团白影凌空而下，羽毛肃肃，两只银白色的利爪向野兔抓去，竟然是一只白色的老鹰。 胖子连忙把屁股擦干净，向前移动几步，来到灌木丛边缘。大青山他也来过几趟，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老鹰这种猛禽。 白鹰已经俯冲到兔子头顶，利爪准确地抓在兔子脑门，另一只爪子则叨住它的后背。兔子嘴里发出一声尖叫，在地上翻滚几下，然后又原地跳跃起来。 胖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兔子跳这么高，不过这显然也已经是它最后的舞蹈，跳了几下之后，兔子就躺在草地，后腿蹬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好厉害，胖子心里惊呼一声。刚才白鹰搏兔之时，气势凶猛，一击而中，甚至胖子都能感觉到老鹰翅膀煽起的劲风。 白鹰也落到兔子身边，它的身长能有二尺，巨爪弯钩，鹰眼如电，一股勇猛傲慢之气从眼神中透出，似乎在藐视一切生灵。只听它高傲地低鸣几声，似乎是在嘲笑对手的无能，然后，一只鹰爪踩住兔子，钢钩一般的鹰嘴猛啄，只两三下，就豁开兔子的肚皮。 “那啥，养一只猎鹰好像也不错啊。”胖子童心忽起，张开双臂，奋力向那只白鹰扑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似鸟海东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似鸟海东来 隐身在灌木丛中，胖子猝然发难，噔噔噔紧跑几步，向白鹰窜去。要说胖子的速度可真不是盖的，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就到。 白鹰敏锐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发现胖子，它也顾不得地上的猎物，振翅欲飞。只见它双翅展开，足有一米多长，双足在草地上猛蹬几下，庞大的身躯就开始升空。 相比起麻雀燕子这些小鸟，白鹰的起飞还是稍显笨拙，这也是大型鸟类的通病。不过也正因如此，才给了胖子机会。 口中大吼一声，胖子跳起一米多，双手抓住两只鹰腿，硬生生把它从空中拉下来。 响亮的鹰啼声从白鹰口中爆出，随后，胖子就觉得一阵劲风，向面门袭来。不用说，自然是白鹰那钢钩一般的利嘴。 胖子吓出一身白毛汗，鹰嘴要是啄到眼睛上，肯定就会变成独眼龙。他猛然抬起手臂迎上去。 如同被凿子猛砸一下，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胖子也顾不得这些，双臂一轮，把白鹰摔在草地上，然后，一个大麻袋罩上去，终于把白鹰捕获。 系上袋口，胖子这才抬起胳膊，只见被白鹰所啄之处，衣服袖子上露出一个大窟窿，里面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哗哗直淌。 “这下亏本了。”胖子嘴里叨咕着，取出一瓶云南白药，先把红色的保险子扔进嘴里，然后把药面倒在伤口上，又拿出纱布缠了几圈。总算把鲜血止住，不过火辣辣地疼。 刚才交手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不过却相当凶险，要不是胖子身手敏捷，估计脸上就破相了。经过这场短暂而惊心的搏斗，胖子对猛禽有了更加深刻，也是更加实在的印象——那啥，能不实在吗，肉疼啊。 向着草地上的大麻袋看了一眼，只见麻袋上此起彼伏，那只白鹰在里面一点也不老实，爪子蹬，尖嘴啄，试图脱困。 胖子找了一根长树枝，一头挑着柴火，一头挑着麻袋。别说，麻袋里的白鹰也有五六斤重。 回到山坡上，老远就被王三炮发现异常：“胖子，麻袋里装得啥活物？” 胖子把挑子往地上一放，笑呵呵地说：“你们猜。” “看样子是兔子，还在那蹬腿呢。”李强第一个说出自己的答案，年轻人就喜欢这个。 “我看比兔子大，应该是狐狸。”车老板子说，不过随即又摇摇头：“狐狸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麻袋上面，只有王三炮看了看麻袋，又把目光投射到胖子身上，最后定格在他的手臂上，然后面色大变，上前查看。 看到伤口都包扎好，一股浓烈的云南白药味散发出来，王三炮这才安心。他郑重地走到麻袋前面，拎起袋口，将上面的绳子解开，向里面瞟了一眼，口中惊呼：“海东青！” 其他人也刚要探头瞧，王三炮已经把袋口重新系好，面上无比激动：“胖子，你可抓到宝了！” 海东青？胖子觉得这词挺熟悉，忽然一拍大腿：“就是传说中万鹰之神的海东青，不会吧？” “没错，而且是极为珍贵的品种，老辈人称为‘玉爪’，要是放到清朝，价值千金。我在大青山转悠这么多年，也只看到过一次这样的玉爪，却根本没办法抓，它们都在悬崖峭壁上做窝。”王三炮兴奋地向众人介绍。 赵连长忽然叹息一声：“想不到还真有海东青这样的猛禽存在，鹰类勇猛刚强，永远向上、永不放弃，最叫人钦佩。海东青又是传说中的极品，当年康熙大帝都称赞说‘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 “没错，海东青是真正的空中霸王，能捕杀大雁天鹅，就连狐狸也逃不过它的利爪。”王三炮也击掌叫好。 胖子却听出点弦外之音：“三叔，你说的大雁天鹅哪有啊？” “南洼塘就有都是。”王三炮不满地瞥了胖子一眼：人家说海东青正说得热闹，怎么又扯到大雁天鹅那，那写东西太平常了。 “我们上次去怎么没看到？”胖子满脸不信之色。 “往里走，芦苇荡子里面就有，你上次就去了边上，当然看不见。” “妙啊！”胖子心中欢喜，想不到水鸟也这么丰富，如果保持好了，将来开发旅游资源，也很招人啊。 “胖子，这只海东青无论如何也要送给我，我要好好训练，把它变成最出色的猎鹰。”王三炮长久以来就有一个梦想，养一只猎鹰，今天胖子抓到的这只海东青，正好遂了他多年的心愿。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家伙性子烈，而且已经成年，估计不会听话。我听说，鹰类最是桀骜不驯。” “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不过，我有老辈们传下来的法子，应该可以驯服它。”王三炮信心十足地说。 “什么法子？”胖子也比较好奇。 “先开饭，边吃边说。”车老板子张罗起来。于是几个人团团围坐，一边吃，一边听王三炮讲述。 “老辈人管这个叫熬鹰，回去之后，把它拴上铁链子，放到架子上面，然后就开始熬。说白了就是不叫鹰睡觉，看它闭眼睛，就嗷唠一嗓子，熬上三天三夜，把它的野性磨平，就可以训练了。不过，必须得主人亲自熬才成，海东青只认定一个主人。” “三炮叔，这法子好像挺残忍，简直是对一个自由灵魂的扼杀。”胖子听王三炮说完，脸上的表情有点阴晴不定。 和他类似的还有赵连长，在他的心目中，鹰是空中英雄的化身，哪有这么对待英雄的，简直就向把岳飞关进风波亭。 王三炮一看周围的人眼神不对，连忙嘿嘿两声：“熬鹰的人也不容易，必须瞪着眼跟海东青对峙，大眼瞪小眼，一刻也不能放松，有时候三天三夜不能睡觉，容易吗？” 胖子摇摇头：“三叔，这鹰不能给你，海东青不像是猎狗。狗生来就是人类的伙伴，鹰的主人则是蓝天，还是把它放归天地比较好。”养小老虎威威的时候，胖子就有意见，老虎是山中之王，海东青是天空之王，都得一样对待。 说完，站起身直奔大麻袋，准备解开绳子，把海东青释放。 “胖子，别的，放了太可惜。咱们东北老辈子的猎人，都喜欢养鹰，而且爱鹰，不是说驾着鹰就不放。等到了开春的时候，就把它放归山林，繁殖后代，免得绝根，这叫放鹰，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王三炮也急了，哭丧着脸向胖子说。 “把海东青变成人的奴隶，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好。”赵连长也在一边给胖子帮腔。 王三炮也真急了，他的观念是沿袭下来的老传统，觉得训鹰捕猎，天经地义，没啥不妥。可是胖子和赵连长他们却不同，更注重精神内涵： “胖子，把海东青先带回去，我也不熬它，交给奇奇还不行吗！”王三炮扯嗓子嚷嚷，他的要求不高，能经常看看这只玉爪就成。 胖子也是心中一动：这还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奇奇的魅力对高傲的海东青是否有效。 于是向王三炮说：“可以试一试，要是不行我马上就放飞。” “成，听你的。”王三炮脸上终于露出笑模样，他相信奇奇的能力，连老虎都能通吃，估计海东青也没事。 吃完饭，王三炮就守在麻袋旁边，看到麻袋被鹰爪子撕出小口，就针扎火燎地嚷起来：“胖子，还有没有袋子，再换个新的。” 看到胖子对此的积极性不高，他就不满地嘟囔几声，然后撕下点新鲜的兔子肉，从洞口塞进去。 噗，一只尖嘴从洞口猛伸出来，幸亏王三炮反应快，刚刚刮了一下，划出一条血檩子。而那些兔子肉，海东青则根本就不屑一顾。 “这小家伙，脾气还真大。”王三炮一边甩着手背，嘴里一边又爱又恨地说着。 第二天，众人继续上路，胖子肩膀上扛着红缨枪，枪尖上挑着大麻袋，里面的海东青依然不消停，看来这家伙的精力还很旺盛。 到了王三炮指定的二号营地，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山头，山上也有十多亩地的光景，海拔高度已经上升到一千八，基本符合要求。 赵连长当场拍板：“就这了，咱们马上返回，运送设备，争取早日把雷达站建成。” “行啊，正好早点回去，不然把袋子里的海东青饿坏了。”王三炮举双手欢迎，用胖子的话说，他已经有点走火入魔。 “这里距离靠山屯不太远，要是快走，也就是一天多的路程，还算方便。”胖子考虑的更长远，那些设备都是大铁家伙，山上通不了车，都得靠肩膀子扛。 于是，一行七人打道回府，下山的时候，多是下坡，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在第二天傍晚十分，终于返回靠山屯。 赵连长先去看望自己的部队，剩下的人则跟着胖子回家，大伙主要是想瞧瞧，奇奇能不能收服桀骜不驯的海东青。 一进家门，胖子就吆喝起来：“奇奇，来玩老鹞子抓小鸡啊——” 奇奇从屋里跑出来，小脸笑眯眯，两手捧着，掌心还真有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胖叔叔，我孵出小鸡啦！” 胖子看看地上的大麻袋，心里忽然有些懊恼：“对呀，鹰类是小鸡的天敌，我这不是给养鸡场找麻烦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敌 话说自从奇奇把三十枚种蛋放到炕头之后，小家伙还真挺精心，天天也学着翻蛋，知冷知热的。不过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照顾不了，只能由大辫子负责这段时间。 经过二十一天的焦急等待，就在昨天，第一只小鸡终于破壳而出。 奇奇整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正好昨天是星期天，一早就守在被窝旁边。直到中午查看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只蛋壳上出现裂纹。 不大一会，蛋壳就露出一个小洞，从洞里还可以看到一个黄黄嫩嫩的小尖嘴。 “小玉姐姐，小鸡出壳了。”奇奇兴奋的小脸涨红，刚要拍巴掌，又怕吓着蛋壳里面的小鸡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庆贺。 大辫子也凑过来瞧新鲜，看到蛋壳里面的小嘴一下一下啄着蛋壳，显出无比吃力。奇奇爱心大泛滥：“别把小鸡累坏，我帮你把蛋壳弄下来吧。”说完，伸出小手就要去掰蛋壳。 “别动啊。”正好李大婶来串门，连忙把小家伙叫住：“小鸡崽必须叫它自己出来，那才硬实，现在屁股上的蛋黄还没上去，你一揭蛋壳，小鸡崽就活不了了，奇奇别着急，你先用水泡点小米，等小鸡崽出来的时候好吃。 奇奇吓得赶紧缩回手，差点好心办坏事，她想起上次点点出生时的情景，也就明白了。 陆陆续续，鸡蛋壳上都被敲出小洞洞，到了晚半晌，第一只小鸡终于把脑袋顶上的鸡蛋壳顶掉，完完整整地来到这个世界。 它身上的毛还稍稍有点湿，嘴里发出微弱的唧唧声，小爪子晶莹透亮，踩到奇奇的手掌心，然后就趴在上面。 毛茸茸，麻痒痒的感觉，叫小奇奇眉开眼笑，她舍不得放手，就托着小鸡崽，瞪着大眼睛瞧，怎么也看不够。 “刚出生的小鸡，要放到热乎地。”大辫子多少懂点行，连忙提醒奇奇。 奇奇转了两圈，忽然眼睛一亮，帮当一声躺在炕上，然后撩起衣襟，把小鸡崽放到胸口，又轻轻盖上衣服，隆起一个小包。 小鸡爪子踩在她的肉皮上，弄得奇奇咯咯直笑：“这里热乎啊。” “三十只小鸡呢，看你身上能不能放下。”大辫子心里也荡漾着暖暖的温情。 掌灯之后，小鸡崽基本都出壳，挤在一堆，唧唧地叫着。奇奇挨个用手指尖碰碰它们那仿佛玉石雕琢的小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端来一个小盘，上面有湿乎乎的小米。 不过，小鸡们对这个不大感兴趣，它们从蛋壳里面带来的营养，还够消耗几个小时，所以这段时间，不需要进食。 大辫子找了一个筛子，把小鸡崽罩住，等到第二天早上，奇奇一睁眼就撤去筛子，只见里面一个个淡黄色的毛团跑出来，动作轻盈，两只小爪子紧着倒腾，速度竟然一点不慢。 现在的小鸡崽更加可爱，毛茸茸的身子，圆溜溜的眼睛，能引发所有人心中对弱小的保护欲。 奇奇挨个把它们托在掌心，把脸凑上去，痒痒的，有一股淡淡的腥气。忽然，小鸡崽的小嘴啄到奇奇的小鼻子，立刻把小丫头弄得咯咯直笑。 大辫子端来小盘，小鸡崽立刻就围上去，用它们的小嘴啄食小米，一粒一粒蛮用心。 吃过早饭，奇奇把毛毛和黑眉它们都叫到炕上，好好叮嘱一番，然后这才上学。 中午跑回家一看，毛毛坐在炕头，身前身后都是小鸡崽，腿上还蹲着两只，弄得毛毛愁眉苦脸，一动也不敢动，怕把小鸡崽压住。 奇奇嘴里咕咕几声，小鸡崽立刻就向她蜂拥过来，不过炕沿上有挡板，都把这些小家伙拦住。 亲近了一会，奇奇忽然指着炕上一小堆一小堆、细细的东西说：“小玉姐姐，找点纸壳子铺上吧。” 到了傍晚，奇奇忽然听到胖叔叔在外面招呼，就连忙抱着小宝贝跑出来报喜。可是看到的却是胖叔叔的一张苦瓜脸，还有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胖叔叔，你又给我带回什么动物了？”奇奇兴奋地问。 “一只大老鹰，脾气可大了，你看把胖叔叔叨的。”胖子伸出胳膊，上边还缠着纱布。 “老鹰？”小奇奇嗖的一声跑回屋，当院里站着的几个人都有点傻眼：小丫头也会怯场啊。 “奇奇，你就帮帮三爷爷的忙啊！”王三炮扯着大嗓门喊。 一转眼，奇奇就又跑出来：“老鹰，太好了，我一直想要一只——刚才我是把小鸡崽送屋里了。” 王三炮大喜，一把抄起袋口：“奇奇，要不要现在撒出来？” 胖子的脑海里冒出一个词“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连忙抄起一个大土篮子，站在奇奇身边，充当盾牌。 袋口打开，白毛如雪的海东青显露身形，虽然两天没吃东西，但是它眼神中的桀骜之气依然不减，依然是高傲的空中之王。 “小白——”就在海东青缩头瞪眼，准备发动攻击之际，小奇奇的声音忽然响起，叫它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偏着头，海东青锐利的鹰眼落到奇奇身上，而奇奇则伸出小手，向海东青脖子上的羽毛摸去。 胖子紧张到极点，手里的土篮子已经举起，随时准备迎击。海东青的利嘴有多大威力，胖子有切身体会，要是啄到细皮嫩肉的奇奇身上，那才叫残忍呢。 海东青的喉咙里面传出一连串低鸣，不过没有人能听懂，但是，奇奇的小手一直接触到它的脖子，它也没有采取过激行为，当奇奇开始抚摸它刚直的羽毛时，海东青鹰眼中的野性渐渐收敛，然后，竟然闭上眼睛。 呼——可以感觉到，在场的人都长吁一口气，小丫头的威力确实不小，也不会和人这么亲近。 “快喂食。”王三炮乐颠颠地取出一大块兔肉，递给奇奇，然后由奇奇拿着肉放到海东青钢钩一般的利嘴前面。 海东青毫不客气地一口叨住，然后放到爪子上，撕扯下一条一条，吞进嘴里，这家伙还真是饿了。 王三炮笑呵呵地骂着：“你这个偏心的家伙，我半道上喂你，说啥也不吃，现在咋给饿死鬼托生似的。” 看到吃得差不多了，又伸手递过去一块，不过这次是直接递给海东青。 白光一闪，鹰嘴快如闪电，向王三炮手臂上啄去。幸亏胖子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手里的盾牌迎上去，挡住鹰嘴。 噗的一声，土篮子底部的柳条应声折断，不过，好歹算是把鹰嘴挡住。王三炮后退几步，指着海东青，干嘎巴嘴说不出话。 海东青的目光重新变得犀利，它在用行动告诉别人，除了奇奇，别人谁也不买账。 胖子本来也想和这家伙亲近亲近，一看王三炮的遭遇，赶紧也把这份心思压在心底——那啥，不能自己找不自在啊。 海东青吃饱了，扑闪几下翅膀，助跑几步，然后就飞上天空。立刻，地上一片鸡飞狗跳，各家各户的小鸡噼哩扑通往鸡架里钻，就跟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海东青优美地舒展着翅膀，以胖子家为中心，盘旋一圈，屯子里的小鸡就再也没有敢在外边晃荡的了。 众人抬头仰望，看它在天空翱翔。王三炮嘴里叨咕着：“还是现在这样子好。” 奇奇小手一招：“小白，回来吧，瞧你把小鸡吓得。”海东青还真听话，慢慢下落，似乎想落到奇奇身上，但是又没有驻足的地方，一个劲扑楞双翅，卷起一阵阵风声。 王三炮拽出一大块鹿皮，垫在奇奇的胳膊，那是他专门用来擦拭猎枪的。 奇奇这才抬起小胳膊，海东青缓缓落在上面，收拢双翅，精神抖擞地看着前面的众人。 “小白，你好沉哦。”奇奇用另一只手掌托着手臂，这才勉强架住海东青，然后晃晃荡荡地往屋里走，海东青并未挣扎，竟然就跟着她进屋。 “吱吱——”毛毛跟头把式地从屋里跑出来，好家伙，它的天敌里面就包括大鹰。 “咝咝——”黑眉也快速游动出来，它也嗅到危险的气息，话说有的老鹰专门得意蛇肉。 胖子挠挠后脑勺：看来这家伙不大受欢迎，很容易就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而且，以后它要是天天在屯子上空飞几圈，靠山屯的小鸡估计都不敢出来吃食了。 不过既然已经把这尊大神请回来，也只好寄希望于奇奇，希望她能化干戈为玉帛。 把众人让到屋，只见奇奇坐在炕上，海东青就威风凛凛地立在她身旁。叫人瞠目结舌的是，在海东青粗壮尖利的大爪子周围，还有几十只小鸡崽转悠，嘴里还发出唧唧的声音。和雄健的海东青一比，这些鸡崽更显弱小。 “这是天敌吗？”胖子摇晃几下脑袋，如果不是外形上的差距太大，估计还以为是老抱子领一窝小鸡崽呢。 小鸡崽刚刚出生，还不知道畏惧，它们并不知道，眼前的庞然大物，只要动动爪子动动嘴，就足以致命。 不过，正是因为无知者无畏，又有小奇奇在一边安抚，老鹰和小鸡这对天敌，竟然也能和平共处。 “看来有戏。”胖子心中暗暗高兴，奇奇又多了一个厉害的帮手，以后更没人敢惹了。 想着想着，胖子心中勾画出一幅画面：奇奇稳坐威威后背上，头顶盘旋着海东青，在广阔的天地间前进，这要是拍成照片，绝对比各种门要轰动。 “奇奇，把你那些伙伴都召集在一起，不然，有了小白，毛毛它们都不敢靠近你了。”大辫子看出门道，嘴里告诫奇奇。 奇奇答应一声，向窗口一指，海东青就跃上窗台，然后有跳落到地上。奇奇则下炕之后，从门走出去。 到了外面，立刻就感觉到情况不对，只见房檐子下面抱窝的燕燕忽然飞出来，嘴里发出一阵阵尖叫，在屋顶上盘旋。 很快，几十只燕子就飞过来，尖叫着飞行，有几只还不时俯冲，似乎要想海东青发动攻击。 当胖子闻讯跑出屋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是一片燕子的海洋，起码有上百只，嘈杂的声音吵成一片。 胖子有点傻眼：咋地，要搞人海战术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力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力量 靠山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燕窝，有的人家屋檐下面还不止一窝，所以，小燕子的数量也颇为可观。 可是就在这个黄昏，所有的燕子都聚集到胖子家上空。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因为天凉要扎堆去南方，只是因为它们要合力对付潜在的威胁——海东青。 现在这月份，正是乳燕出壳而又羽毛未丰之际，燕子保护家园的意识空前强大，面对身材数十倍于己的大老鹰，也毫不畏惧。 胖子心里有点着急：这场空战要是爆发，伤了谁都不好啊，十有八九，靠山屯的燕子要绝迹。大燕子一死，我里的小燕没人喂，估计也得活活饿死。不行，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奇奇，快把小白弄进屋。”胖子嘴里大声吆喝。 可是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凶猛倨傲的海东青，不等奇奇吩咐，忽然耷拉着翅膀，一头钻进屋，全无空中之王的霸气。 群众的力量大无穷啊，众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大老鹰竟然被燕群吓退，这也太戏剧了吧？ 燕子们在天空又穿梭一阵，这才各回各家，天空也重新恢复平静，胖子摸摸后脑勺：“这咋回事啊？” 王三炮悠然道：“挺正常，老鹰凶猛，但是最拿手的是扑食；小燕飞行灵活，老鹰根本扑不着它们，反倒有可能眼睛被燕子叨瞎。所以一般情况下，老鹰如果遭到燕群的围攻，那就只有一个字——逃。” “哈哈，看来是一物降一物，没有真正的王者可言，这样也好，省得海东青在这称王称霸——奇奇，你可要把它管好了，不许叼别人家小鸡。”胖子心情舒畅，本来还担心海东青有可能为害乡里，现在有了对手，估计也就收敛。 奇奇也挺高兴，她既喜欢燕燕，也喜欢小白，没打起来就好，至于谁厉害，她才不管呢。 进到屋里，只见海东青蹲在幔帐杆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当然在胖子看来，这家伙有点装相的嫌疑，刚才被一群燕子吓得落荒而逃，估计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毛毛也跟着进屋，不时抬头望两眼，显得心神不定，看来想要让自己的手下和睦相处，奇奇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开饭。”胖子大手一挥，愉快的晚餐就开始了。 吃完饭，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看望奇奇的新宠，当然免不了也要询问两句：“这家伙叼不叼小鸡啊？” 奇奇拍着小胸脯保证，大伙这才放心。胖子也告诉奇奇：“小白要吃东西，叫它自己上山里抓去，不能惯出毛病。万一野性蜕化，那就和大公鸡没啥区别。” 奇奇也连连点头，然后仰着小脸说：“小白，明天给我抓一只野兔回来，嘻嘻——” 胖子心里一阵恶寒：坏了，小丫头有了这个帮手，那才叫如虎添翼呢。 不大一会，生产队的大喇叭声响起：“乡亲们，说个事啊，明天每家出一个壮劳力，咱们帮着解放军把雷达站的设备啥的送上山，谁家也不许耍熊啊。” 话说好几卡车的设备，而且许多都是重量级的，要是光靠着三十多个战士，确实就够运一个月的，所以，李队长这个号召很及时。现在地里的庄稼基本都铲趟完毕，只剩下拿大草，这活就连妇女也能干。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解放军来大青山是咋回事，哪还有藏奸的，都把最好的劳力派出来。 那些野小子也嚷嚷着要上阵，能替解放军叔叔干活，光荣啊。胖子一听这茬，连忙看了一下月份牌：今天已经是七月四号。 于是连忙凑到大辫子跟前：“小玉，明天要走啊？” 大辫子瞟了胖子一眼，然后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点期待，又有些依恋：“黄大哥，我请了几天假，回县城参加高考，等考完试就回来。” 胖子咂咂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万一要是真考上咋整啊。” 可是，大辫子有自己的追求，胖子还不能拦着，心里真是纠结啊。沉默一会，大辫子又低声说：“黄大哥，明天就不用你送了，你还得帮着解放军往山上运东西。你放心，小玉uyiding会回来的。” 大辫子的目光忽然坚定起来，似乎心里已经做出一个巨大的决定。 “其实，你肯一直窝在这个小山沟，已经叫人很佩服了。”笑容重新回到胖子脸上，他已经读懂了大辫子的心意，绝不会背弃靠山屯，也绝不会背离他这个胖子。 第二天一早，全村一百多个棒小伙都聚集到场院，每个人背着水壶和一个黄布包，包里面是烙好的大饼和咸菜。这一来一去少说也要三四天，这么多人，吃喝是大事。 赵连长领着士兵齐刷刷列队，看得出，每个人都一脸凝重。在靠山屯，他们真正感受亲人般的温暖。 刘政委也深深被这一幕感染，他紧紧抓住李队长的两手：“这件事我一定要汇报给县里，好好宣传一下，叫人们都知道，我们农民兄弟的肩膀最坚强。” “咔嚓”，几十名战士齐刷刷地敬礼，然后就奔赴各自的岗位。 整个搬运工作的总指挥是车老板子，早些年他在山里抬过木头，比较有经验。 大绳，橇杠，滑杠啥的，早就准备齐全。小件的东西，就一个人背，稍大一点的，像发电机啥的，用绳子一拢，然后穿上木杠子，二人抬。 很快，军车上面就只剩下两个大家伙，都有两吨多重，是最难啃的骨头。 “上人。”车老板子一招手，八个棒小伙就在胖子的带领下，把厚厚的木板搭在车厢上面，做成一个滑板，滑板下面，摆上一排圆形的木头，一会机器落下来，好从下面穿绳子。 嗖嗖嗖，又是十几个小伙跳上车。车老板子很有节奏地喊着口号，大伙一起较劲，硬是把机器挪动到滑板上面，又慢慢出溜到地面。 车老板亲自绑大绳，前、中、后共三道，中间直着穿一根长木杆。两边在横着穿上四根木杠，都绑得结结实实，不叫它活动分毫。 “上肩”，嘴里一声吆喝，八个棒小伙抄起木杠，躬身放在肩头，一个个都憋住气，口中大吼一声，如春雷乍放，四五千斤的东西就从地上拔起来。 “挺直腰杆，步子齐唰的，听我口令——走——”车老板昨天晚上已经把这些小伙子训练一通，抬沉东西，必须挺直腰，这样才不怕压，另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形成合力，这才能成。 话说早些年山里抬大木头，十个人抬不动，就换成八个人；八个人抬不动，就换成六个人，不往上添人，反要往下减人，为的就是能够齐心合力。 胖子在前面打头，对他这身板和体力来说，肩膀上的重量不算啥事，就跟扛几斤棉花没啥区别。 大伙步调一致，紧走迈小步，就跟一遛小跑差不多。最前面，则是背着猎枪的王三炮，他背着一口大号行军锅，就跟扣个大乌龟壳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在前面带路。 另外一个大家伙则被战士们抬起，他们平时训练有素，所以一点不比农村的棒小伙差劲。 一百五十多人的大部队，排成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杀奔大青山。在队伍最后的十多个棒小伙最打眼，空着两手，身上也不背不扛，显得清闲无比。 他们是预备役，等前面抬重物的人累了，就冲上去替换，这叫歇人不歇道，行进的速度不耽误。 出了村子，到了山坡下面，车老板子吆喝一声，大伙这才慢慢把肩上的杠子落下，虽然只是三里地，但是大伙都通身是汗。 “换人，小个在前，大个在后。”车老板子调兵遣将，还真有点指挥官的风采。因为是上山，所以抬重物的时候，个头小的人就在前面，大伙的力量才能匀称。 靠山屯的小伙子从小干农活，别看有的个头不高，身板也瘦，可是二百斤的大麻袋扛着悠悠走。 相比之下，解放军就要稍逊一筹，不过他们意志坚定，也就弥补了本来就不大的差距。 大家一鼓作气，到了中午的时候，竟然走出十多里，在他们身后，也开辟出一条山路。因为有王三炮这个山里通，所以，这条路的距离最短，也最好走。 找了一个山溪边上，车老板招呼大伙歇晌，人们拿着水壶灌水，火头军则支起两口大锅，开始造饭。 因为人太多，所以不能弄那些花样，就一个大菜：“野菜汤。” 把采来的山野菜洗净，下到锅里。锅里是早就在家煮成八分熟的猪肉，每一块都是一寸多宽，比筷子还厚的大片肉。 干这样的重体力活，一是要多吃肥肉，保持体内的能量，第二就是要多吃点咸盐，免得出汗太多，身体虚脱。 开锅之后，每个人都拿出自带的搪瓷盆，连汤带菜，外加大片肉，满满盛了一下子，就着带来的干粮和咸菜，呼噜呼噜的声音响成一片，颇为雄壮。 胖子还真是第一回见过这么多人在野外聚餐，没有好菜好饭，但是却吃得真香，一个个脑瓜门子上忽忽往外冒汗珠，只能用痛快来形容。 使劲咬了一口带来的发面饼，那是今天早起，大辫子给他烙的，里面还包上糖，吃到嘴里，甜在心头。 “小玉也该出发了吧？”胖子心中默默地想着。 忽然，整齐雄壮的歌声响起，叫人精神一振：“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只见解放军战士站成两排，开饭之前，唱起军歌。嘹亮的歌声远远飘荡出去，久久回荡在大青山的树林山谷之间，似乎在宣告，从此之后，他们也是大青山的一份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高考 第一百二十九章 高考 伴着一路粗犷的号子和嘹亮的军歌，一直走到晚霞满天，大部队这才安营扎寨。王三炮算计一下路程，已经走完大半。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草地上或坐或卧，身心彻底放松。也有人开始拔蒿杆子，在草地上隆起一堆堆青烟。 山里的蚊子瞎虻太多，而且嘴尖个大，叮在身上是真难受。所以，用蒿草熏蚊子，就成为野外露营的首要任务。 胖子和王三炮则给大伙准备伙食：除了野菜肉汤之外，每人还有一个鸡蛋，一个大鹅蛋。 不一会，菜汤的清香就在山坡飘荡，大伙的肚子早就饿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个个都跟小老虎似的，贼拉上食。 当然还不忘喝两口酒解解乏，本来胖子看到人实在太多，自己那几瓶酒拿出来也不好干啥，不过看在都这么拼命的份上，就是润润喉咙也好。 就在胖子准备拿酒的时候，只见大伙都从包里开始往外掏酒瓶子。好家伙，原来都是有备而来。 瞅了一圈，只有李五爷的二儿子李长河拿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喝口汤，抿一口水，显得怪可怜的。 胖子拎着酒瓶子晃荡过去：“长河哥，来两口解解乏，一会睡觉也香。” “我喝这个就成。”李长河把水壶凑到胖子鼻子底下，一股浓烈的酒气散发出来。嘿，里面装得原来是六十度的水。 胖子算是服了，咬开瓶盖，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后转悠到解放军那边，只见他们也都和靠山屯的老乡一起共饮，你一口我一口，喝的都是酒，还真跟一家人没啥两样。 睡觉的时候，帐篷不大够用，一些年轻力壮地就把准备好的大衣往草地上一铺，半铺半盖，照样睡得香。那啥，老话咋说的了，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第二天早晨起来，车老板子把这帮傻小子都撵到一个蚂蚁窝跟前，每人吃了不少蚂蚁蛋，免得因为受潮得风湿。 战士们也长了不少见识，一路上，车老板子和王三炮他们，向解放军传授了不少生存技能，都是实用型的，操作性很强。 中午十分，就到了选定的那个山头。荒山野岭，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好在山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和木头，工具啥的也早都准备好，甚至连翻地的叉子片镐等等，都一应俱全。 仗着人多，一下午工夫，就把木料和石头备齐，明天就可以开工建房。王三炮和车老板子暂时留下，两个人还点了十多个手艺好的小伙，一起帮着解放军建设家园。 粮食问题在靠山屯就可以解决，蔬菜暂时没有，不过山里有都是野菜，车老板子他们领着子弟兵转了一圈，大伙就基本都认识了十几样山野菜。 等到小园子开垦之后，就可以自己种植蔬菜，自给自足应该没问题。 赵连长还委托胖子，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给送点小鸡崽、小猪羔啥的，到时候连队自己就可以改善伙食。 胖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山响，满口答应：“你们就把猪圈鸡窝都准备好吧，不出一个月就给送来。” 因为惦记着小玉高考的事，所以胖子没在这多呆，第二天就随着大部队一起返回。等他回到靠山屯，已经是七号晚上。 休息一宿，胖子就把一直在外流浪的自行车找回来，准备进城。奇奇一见，也嚷着要去。胖子一想，正好这几天放假，干脆就驮着她溜达一圈吧。 家里只留下老革命坐镇，不过也有问题，别的动物都好伺候，唯独那只海东青，老革命也不敢靠前。 奇奇也真厉害，和小白鼓捣一阵子，小白就低鸣几声，冲天而起，看样子也准备回林子里度假。 不过，它一升天，立刻就围上来一帮燕子，跟着它一起飞出靠山屯，也不知道是保驾护航呢，还是武装遣送，爱咋咋地吧，反正没发生空难就成。 胖子骑着大国防，小奇奇坐在托货架，屁股下面坐着个毛垫，一点也不蹲哒；前面的横梁上还骑着毛毛，大概是速度太快，小家伙龇牙咧嘴，有点害怕。 胖子就假装没看见，是奇奇非要把它也带上，胖子心里老大不愿意：这不是多个累赘吗？ 一路上风驰电掣，一个小时就到了公社，在供销社门口，胖子买了两瓶汽水，自己咕嘟咕嘟先灌了半下，暑气顿消。话说这汽水都是放在凉水里拔着，清凉可口，小孩最得意这个。 不过那时候的娃子哪有那么多闲钱买汽水喝呀，于是就想出不少土办法：弄一碗凉水，里面放点白糖，没有白糖的就放一粒糖精，里面倒上醋，然后再放上半勺面起子（小苏打），猛劲用勺子搅合，结果就呼呼往外冒气泡，趁着气泡多的时候喝下肚，也跟汽水差不多，就是喝完好打饱嗝，肚子里直往上拱气。 “啊，比可口可乐好喝多了。”小奇奇一边喝一边赞，看到胖叔叔那瓶喝完了，就把瓶子抢过来，往里到了一点，然后递给毛毛。 毛毛在那可怜巴巴看半天了，连忙点头哈腰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吧唧吧唧嘴，舒舒服服打了一个饱嗝。 “小毛猴，好像是过年演孙悟空那个！”一个半大小子扯嗓子叫起来，远处立刻就呼呼跑过来一帮，看来毛毛的知名度还真高。 胖子推起自行车，夹起奇奇放到托货架上，然后从前面骗腿上车。毛毛一见，也噌得蹦上来，胖子又一骑绝尘而去。 “瓶，我的汽水瓶——”身后，卖汽水的老太太大喊：“那个耍猴的，喝汽水还没退瓶呢——” 胖子吆喝一嗓子，从兜里掏出一毛钱扔下去，然后继续飞车而去。还没到中午，胖子一身大汗的胖子就赶到县城。 “胖叔叔真能干！”奇奇拍着胖子宽阔的后背，狠狠表扬起来。 “少说便宜话，要不是多了你们两个坐蹭车的，我能累成这样吗？”胖子撩起衣襟擦擦汗，然后就看到毛毛伸出小爪子，把汽水瓶递过来。 “空瓶给我有啥用啊，回去你骑车驮我。”胖子心里这个气啊。 毛毛同志挠挠后脑勺，动作竟然跟胖子有几分神似，显然是胖子这个要求太高，以它的身材，骑在横梁上也够不着脚蹬子，再说，也没那么大劲啊。 找人打听一下，胖子就直奔考点，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散场。话说那时候参加高考的人还不多，当然，能考上的更少。 从打1977年恢复高考，头一年是冬天考试，后来就都设在七月份的六七八号这几天，最后又确定为六月份的七八九三天。参加考试的，要经过组织推荐，既有应届学生，也有往届的，很多都参加工作或者成家，抱着小孩参加高考也不是啥稀罕事，当然，小孩不能进去。 考试的科目和分数也都和胖子原来所处的时代不同：数语外政治这四科不分文理科都要考，然后理科再加上物理化学和生物，文科再加上历史地理。试题都是主观性试题比较多，后来风行的选择题，当时根本还没有引进。 胖子急火火地来到县城第一中学，这里是林泉县唯一的一个考点，设有六个考场。操场上插着几面红旗，显出几分庄严肃穆。 门口基本上没啥人，不像胖子参加高考那时候，外面的人比里面的考生还多。 “汽水冰棍，小豆冰棍——”马路对面一位老大娘卖冰棍，吆喝声挺大，也没人管。 奇奇小手一指，胖子就领着他们走过去，先把两个瓶子递过去：“来两瓶汽水，再来三根冰棍。” 老太太眼神不大好，指着毛毛说：“这娃子太小，少吃点，一会看肚子疼。” 胖子忍住笑，给老太太掏钱，忽然，他的目光被马路对面的一个人吸引，那人身穿白色警服，高大帅气，正是萧月明。 胖子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几下：这家伙怎么跑来献殷勤？ 正巧这时候，学校里面传来当当当的钟声，不大一会，就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也不乏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胖子注意瞧着，有几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大几岁。 胖子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我要是参加考试会怎么样，哈哈，回到三十年前考一把大学，也挺过瘾。不成，还没遭够这个罪咋地？ 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胖子眼帘，一条乌黑的大辫子来回悠荡，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其实大辫子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黄大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者说，这是一个愿望，想的次数多了，就变成感觉。 “小玉——”一个声音飘来，大辫子心中一喜，但是她很快就察觉，这声音并不是自己盼望的那个。 “月明哥，你怎么来了？”大辫子迎上去问。 萧月明还是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到一股失望，刚要张嘴说话，就听到一个洪亮浑厚的声音传来：“小玉，我来了。” “黄大哥，你真来了！”大辫子惊喜地揉揉眼睛，然后就看到胖子那并不高大、但是很宽阔的身影。 “小玉姐姐，能不能打100分啊？”奇奇张着小胳膊扑上来，被大辫子抱起之后，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姐姐就能打五十分。” 奇奇的小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撅起小嘴说：“小玉姐姐都被奇奇比下去了，奇奇门门功课都是一百分。” 但是很快，她就又变得兴高采烈：“这样更好，小玉姐姐要是考不上大学，就还能跟奇奇在一起。” 胖子暗暗叫好：“奇奇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一起来的伙伴，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块使，嘿咻嘿——” 大辫子愣了一下，然后又狠狠在奇奇的脸蛋上亲了两口：“姐姐逗你呢，这科考的是生物，满分才五十分。” 第一百三十章 定心丸 第一百三十章 定心丸 毛毛也凑乎到大辫子跟前，把手里的半瓶汽水高高举起，大辫子亲热地拍拍它的小脑瓜，然后摆摆手：“毛毛自己留着喝。” “黄大哥，听说你们山里要建雷达站，有时间我也去看看，离开部队，还真怀念部队的生活啊。”萧月明向胖子伸出手。 胖子也伸手和他握握：“人民解放军真是好样的，萧同志离开那样的大熔炉，真有点可惜。” 萧月明瞟了大辫子一眼，爽朗地一笑：“脱了军装还是兵，我现在当警察，一样是为人民服务。” 胖子干笑两声，未置可否，他的心里一直疙疙瘩瘩，对萧月明有点抵触情绪。 “小玉，我送你回家，中午好好休息一下，下午还有一科呢。”萧月明体贴的向大辫子说道。 大辫子望望他，又看看胖子，脸上忽然现出一副坚决之色：“月明哥，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等高考结束，我就准备和黄大哥订婚了。” 说完，大辫子满脸绯红，低着头摆弄辫梢，再也不敢看这两个人。 胖子和萧月明也都傻了，俩人一起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胖子是因为太过惊喜，而萧月明则是出于震惊。 在那个时代，自由恋爱之风还没有吹遍大地，基本上是靠人介绍，有的甚至结婚之前都没拉过手。像大辫子这样一个女孩子要是能说出这话，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小玉。你说的都是真的？”胖子傻乎乎地问，问得大辫子的俏脸更红，只能轻轻点头。 胖子的拳头狠狠砸在手掌上，心中的忧虑一扫而光，要不是周围有人，他真想冲上去抱着大辫子转两圈。大辫子既然在萧月明面前挑明此事，就证明她已经下定决心，谁也不能更改。 萧月明也终于恢复镇静，不过，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小玉，那我祝福你们。”他真的不甘心啊，这个胖子有什么好，凭什么能叫小玉这么喜欢？ 无论是从相貌还是职业，萧月明都没有失败的理由，也难怪他心里发苦。 他和胖子接触的不多，所以一直也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人。胖子远比外表看起来要有内涵，能赢得小玉的芳心，主要就是因为他的厚道，当然，有时候也耍点稍显幼稚的小聪明。正因如此，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萧月明把苦涩压在心底，再次向胖子伸出手：“黄大哥，也祝福你，我也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我有一位战友叫程磊，听说他找过你麻烦。” 胖子现在心情大好，啥事也不再计较：“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啥。” “当时我还没有正式转业，还在部队接交职务，所以一点也不知情。上几天，才听别人说起，所以要带他向黄大哥道歉，程磊意气用事，做的不磊落。”萧月明注视着胖子的双眼，说出事情的真相。 胖子也眯起眼，沉思一阵，然后点点头：“萧同志，我相信你，这些小小的误会，我们都不用放在心上，来日方长，大家都还年轻，有都是奔头。” 在这样一个时刻，萧月明说出这话，肯定就没有撒谎。看得出，他也是个磊落的汉子，不屑采用下三滥手段。 伸出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个人都感觉到彼此的诚意，所以，握住的手越来越紧。 “小玉，那我就先走了。”萧月明挺挺胸膛，然后阔步离开，把军人的大度和豪气展现给别人，酸楚则永远埋藏心底。 “现在我才知道，萧月明也是个爷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胖子说出自己心中的感受。 “那当然，我小的时候，有人欺负我，月明哥哥总会第一个冲上去。”大辫子脸上的红霞渐渐褪去，心中全都被幸福围绕。 “好，那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就往前冲。”胖子笑呵呵地说，还挥舞了一下杠子般的手臂。 “除了你，谁还敢欺负小玉姐姐，哼——”沉寂了半天的小奇奇终于发话，一手拿冰棍，一手叉腰，像个小辣椒。 “走，吃饭去，小玉，今天我请客，咱们下馆子。”胖子豪气大发，准备大出血。 “好哇——就去上次那家，炸丸子特别好吃，可惜就是没有海鲜。”小奇奇高兴的蹦起来，手里的冰棍也得瑟到地上，只剩下一根冰棍杆捏在指尖。 大辫子疼爱地笑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袋，倒出一粒红彤彤的小圆球，只比火柴头大一圈，然后塞到奇奇嘴里。 “啥玩意，我也尝尝。”胖子也把熊掌伸过去。 “定心丸。”一粒红丸被放到胖子掌心，像一个小火球在不停地滚动。 胖子把红丸送进嘴里，一股清凉从舌头底下生出，有点冒凉风，他这才想起，原来是一粒人丹。 话说人丹这东西虽小，来历却一点也不简单。在民国时期，日本把一种红色的药丸倾销到中国，名叫“仁丹”，能够清凉解暑。仁丹盒上画着的是长着两撇长胡子的人，所以后来把这样的胡子叫仁丹胡。 后来，有一位爱国商人黄楚九根据中国古方，也研究出一种红色丹药，取名为“人丹”，和日本的仁丹分庭抗礼。 新中国成立，日本的仁丹就在中国绝迹，老百姓到夏天吃的就都是人丹了。它里面含有薄荷，大人小孩都喜欢放在嘴里含着，不过因为还有红色的朱砂，所以小孩不能多吃。 胖子听大辫子把人丹叫成定心丹，显然是一语双关，心里也真像吃了一粒定心丸一般，老有底了。 “还是回家吃吧，不然我妈该惦记了。”大辫子知道下馆子要不少钱，而且在靠山屯，胖子家的伙食是一流，肚子里也不缺油水。 “也成，小玉，最好把这事也跟你妈说一声，嘿嘿。”胖子得陇望蜀，妄图一举定江山。 大辫子脸上又升起两朵红云：“这事哪有我自己说的，你还是找个媒人来说和吧。” 胖子挠挠后脑瓜：“那你咋跟萧警察说了呢？” 大辫子一跺脚，然后拉起奇奇的小手就走，还不忘回头送给胖子一个字：“笨。” 胖子嘿嘿笑着，也拉起毛毛的手，在后面跟上，心里老不愿意了：这猴爪子毛烘烘的，要是大辫子的小手该多好啊。 沿途有不少人看到毛毛，都觉得稀罕，胖子不时能听到有小孩子兴奋地议论：“好啊，又来耍猴的啦！” 到了大辫子家，胖子把一坛子酒和一兜子鸡蛋奉上，王大娘已经准备饭菜，一看胖子来了，知道他的饭量大，饭菜肯定要打铁。 胖子也不客气：“您不用忙活，我自己来。”说完，切了一盘咸鹅蛋，炒了点鸡蛋，又炒了一大盘子薇菜，这时节，王书记也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奇奇张着两只小胳膊扑上来，王书记一把将她抱起，用胡茬子开始扎她的小脸，弄得奇奇一个劲咯咯乐。 王大娘看得也直咂嘴：“咱们要是有个这样的外孙女多好啊。”大辫子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所以王大娘才有此一说。 胖子心中偷笑：“那你们就赶紧嫁闺女吧。 吃饭的时候，胖子就把部队在大青山建雷达站的事情汇报了一遍，王书记早就知道是武老头捣鬼，不过啥也没说，反倒向胖子通报了一个好消息：修建公路的事已经定准，等修完路，就把电也接上。 胖子心中着实激动一番：无论是公路还是用电，那都是发展的动力啊。 饭桌上，胖子也没提定亲这码事，他准备稍微放一放，等王大娘对萧月明死心之后，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不然向上次那样，悬在空中，心里总觉得没底。可也不能拖得太久，一定要在八月末之前解决这事，不然大辫子要真是考上大学，那估计又要推迟好几年。 下午，胖子和奇奇又去送大辫子，人家进了考场，他们在外面等着也没意思，奇奇呆不住，就拉着胖子去逛街，趁机弄点好吃喝。 因为有毛毛这个绊脚石，胖子怕它太招人，不过他的大腿也拗不过奇奇的小胳膊，只好由着她。 在第一百货商店，奇奇如愿以偿的买到吃的，胖子也顺便买了点烟酒。毛毛果然比较吸引眼球，无论是顾客还是售货员，都忍不住多瞧两眼。为此，还有一个开票的售货员算差账，瞧瞧，耽误多大事啊。 “这个不会也是耍猴的吧？“ “嗯，估计和广场耍猴的那个是一伙，跑这招人来了，好像说是下午四点，小学生放学的时候开演。” 一听说有耍猴的，奇奇非嚷着要去。胖子怕耽误接大辫子，就批评她说：“你天天跟毛毛耍，还没耍够怎么的？” “那不一样，叫毛毛也跟着多学几样小把戏嘛。”奇奇原来也是好心，想叫毛毛多学点科学文化知识。 胖子找了一位卖冰棍的老太太一问，广场在县城的东北角，运动会、大型集会啥的都在那举行，当然，如果有露天演出，一般也在那。 于是领着奇奇慢慢找过去，果然在城边上看到一个大空场，最后面有一排房子，还搭着个主席台。中央有两副篮球架子，还有一圈四百米的跑道，十几个半大小子正在那跑圈。 原来，县里的体校也就设在这，夏天是篮球和田径，冬天主要训练滑冰。 “耍猴的在哪呢？”奇奇睁着大眼睛四下望了一圈，也没找到。胖子一琢磨，估计这时候一定是牵着猴子四处做广告呢。 “咱们先接你小玉姐姐，完事一起回来看。”胖子提议说。 奇奇舍不得走，怕错过精彩的猴戏，就对胖子说：“胖叔叔，我就在这等着你们。” “那你别瞎跑，到时候跑丢了可不好找。”胖子照例叮嘱几句，其实奇奇还是比较乖的。 接了大辫子出来，一听说胖子把奇奇一个人扔在广场，就有点着急，急火火地赶过去，一进广场的大门，就看见场中央围着一大群人，里面还传来奇奇哭咧咧的尖叫：“毛毛是我们家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耍猴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耍猴 奇奇在广场等着耍猴的，她找了一个树荫下面坐了，毛毛也走累了，老老实实蹲在小主人旁边，摆弄空汽水瓶。 不大一会，耍猴的就出现了，四十多岁，长得尖嘴猴腮，跟他手上牵着的两只老猴有点像哥俩。在他的身后，是一大群半大孩子，也有大人领着来的，围城一个大圈。 掏出一面铜锣，当当当敲了起来，嘴里像唱歌一样吆喝：“敲起了锣，打开了箱，变一个孙大圣闹得慌——咣咣咣——” 一个老猴就打开了他脚旁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美猴王的面具套在脸上，然后手里拿着一根小棍，拐了拐了地绕场一周。 耍猴人一手牵着绳子，一手拿根鞭子，鞭子在空中啪啪作响，每响一声，那俩猴子就哆嗦一下，想必是打怕了。 话说耍猴这个行当虽然是娱乐大众，但是，被耍的猴子却很遭罪。从小就要训练，一般都要先拿一只鸡，在猴子面前咔嚓剁掉鸡脑袋，鲜血直冒，无头小鸡还要扑棱一阵，才彻底毙命。 小猴子经此一吓，就老实了，俗话说的杀鸡给猴看，就来源于此。另外在训练的过程中，鞭子也少挨不了。 但是观众看不到这些，他们只能看到好玩的一面，而且还拍着小巴掌，不停给猴子喝彩。 猴子一连换了好几个脸谱，然后又从箱子里扯出一件花衣服往身上套。结果两个袖子倒是套进去了，可是后大襟却穿到前面，惹得四外圈一阵哄笑。 另一只老猴端着一个小盆，两只后腿着地，转圈收钱。小孩们一边嘻嘻笑，一边把一分二分的钢镚扔到盆里，当当作响，老猴就给他们敬礼。 奇奇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一看两只猴子的脖子上都系着绳子，耍猴人手里还挥舞着皮鞭，心里立刻就难受了，从兜里摸出一毛钱，放到盆子里。 那老猴卡吧几下眼睛，然后就往奇奇身边凑乎，有点像遇见亲人的感觉。 耍猴人猛然一拽手里的绳子，老猴被凌空拎起老高，然后，耍猴人的鞭子就在它身边炸响。 虽然鞭子没有抽到老猴身上，不过却吓得它吱吱大叫，堆缩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奇奇再也看不下去眼了，一下就钻进场子里，一指禅指向耍猴人：“你是坏人！” 她一钻出来，毛毛也跟着进来，站在奇奇脚边，给她助威。 耍猴人看到一个洋娃娃站出来，还没当回事，看到毛毛，眼睛忽然一亮，嘴里叫了一声“小三。” 毛毛的身子忽然一颤，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似乎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往事。 “真是小三，你上次偷着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耍猴人一声爆喝，皮鞭舞动，向毛毛抽去。这一次是真打，毛毛的身上立刻出现一道清晰的鞭痕。 奇奇也真急了，上前护住毛毛，结果，被耍猴人一鞭子抽到胳膊上，奇奇就穿着一个小半截袖，一道鲜红的血檩子立刻呈现，足有半尺多长，上面冒着血筋。 “哇——”奇奇响亮的哭声响起：“不要打毛毛，毛毛是我的，你这个大坏蛋——” 耍猴人摆出一副凶恶的嘴脸：“那是我的猴子，名叫小三，是我去年来这耍猴的时候，一下子跑丢的，你捡了我的猴子，就得还给我。” 说罢，皮鞭在空中呼呼舞动，声势吓人。正舞到得意处，忽然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随后鞭子就被人抓住。 耍猴人定睛细看，眼前是一个胖子，一双喷火的眼睛正盯着他，似乎要燃烧一般。他心里也不禁有点害怕：“看这架势，好像是这个小丫头她爹。刚才下手重了点，都是被小三子气的。” “放手，你拽俺的鞭子干啥？”耍猴人色厉内荏地嚷嚷。 胖子来到广场，就听到奇奇的哭声，迈开大步跑过来，一眼就看到奇奇胳膊上的鞭痕，胖子差点气炸肺。自从把奇奇带回这个时代，胖子都舍不得动一手指头，今天竟然有人敢用鞭子抽，胖子不拼命才怪。 他冷笑一声：“放手？你给我过来吧！”单臂一较力，耍猴人连滚带爬就骨碌到胖子跟前，这家伙也算顽强，手里的鞭子愣是没舍得撒开。 “你给我放手，今天我也耍耍猴！”胖子怒吼一声，胳膊抡圆，耍猴人瘦小的身子竟然被他悠起来，转了大半圈，这才放手，滚落到箱子上，立刻翻箱倒柜，东西撒了一地。 耍猴人从地上站起来，额头被磕破，一身灰土，狼狈不堪：“死胖子，你敢欺负人，走，跟我上公安局。” 俩人这一闹，四周围的人更多了，场子也进一步扩大，大伙都议论纷纷。当他们看到奇奇胳膊上的伤口时，都开始谴责耍猴人。 “这家伙太没人性，连小姑娘也打，把他送到公安局去。” “对，抓他！” 当时的社会治安非常好，很少有打架斗殴的，即便是遇到坏人坏事，多数人也能挺身而出。 耍猴人一见风头不对，就准备脚底抹油。这时候，他才发现，两只老猴不见踪影。刚才被胖子轮得脑袋发晕，手里的绳子早就撒手，俩猴子可能是趁着这机会逃跑。 吃饭的家伙丢了，耍猴人当然不干了，疯了一般冲到胖子面前，抓住对方的脖领子：“你陪我的猴子！” 胖子刚才可看得真切，就在他收势耍猴人的时候，毛毛已经领着那两只老猴撤退，引导它们的正是大辫子。 想不到大辫子这么老实的人也会干这事，胖子心中高兴，也反抓住对方的衣领子，将他拎到空中，背对着大辫子他们撤退的方向。 “你的猴子是自己跑的，关我啥事，我还找你陪医药费呢！” 耍猴人瘦小枯干，哪里是胖子的对手，身子悬在半空，两脚乱蹬也够不着地。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过来：“都放手。” 胖子用眼睛一瞟，原来是萧警察到了，于是就放开手。耍猴人一看到警察，立刻像看到救星，一下扑过来，鼻涕眼泪乱抹：“警察同志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这个胖子打人，还放跑我的猴子。” 见他恶人先告状，胖子也不理会，他要借机看一看萧月明的真正人品，如果他要是趁机报复，那以后就彻底把他当成臭狗屎。 萧月明看了一眼奇奇，冷冰冰地问：“那个小女孩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奇奇本来要喊萧叔叔抓坏蛋，但是被胖子一使眼色，立刻就明白过来，哭咧咧地说：“是他用鞭子抽的。” 旁边看热闹的都是一阵心疼：“这么找人喜欢的小姑娘，你也能下去手，还是人不是！” “是我在教训猴子的时候，小丫头不知道轻重，跑过来捣乱，结果误伤。”耍猴人还在辩解。 萧月明沉着脸，询问了一下四周围观的人，大伙哪能给耍猴的说好话，纷纷指责，无形之中，胖子也就被捧到正义的立场上，只说他是夺鞭子，耍猴人自己摔倒的。 看到众人异口同声，萧月明脸色阴沉得可怕，人民警察的威严表露无疑：“走，先跟我回公安局。” 耍猴人一个劲跺脚捶胸脯：“俺冤枉啊，明明是他打完人又放跑猴子，警察同志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萧月明不由分说，叫耍猴人收拾东西，然后把他带走。胖子则带着头拍手称快，心里却暗赞：“萧警察，纯爷们！” 看到人群渐渐散去，胖子这才取出一瓶云南白药，给奇奇涂抹。看着小丫头手臂上的血檩子，胖子真心疼啊，比自己被海东青叨的那一口还疼。 奇奇脸上的泪痕未干，却转着大眼睛，神秘兮兮地说：“胖叔叔，毛毛的伙伴都转移走了吧？” 胖子使劲点点头，心中忽然一动：那些动物能对奇奇这么好，不会是因为知道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吧？ 出了广场，沿着通往大辫子的家走了几道街，奇奇就忽然发出一声欢呼：“小玉姐姐。” 只见大辫子躲在一个胡同里面，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看到胖子和奇奇，一个劲招手，还真有几分地下工作者的潜质。 胖子忍住笑来到胡同里面，只见大辫子身后排着一溜猴子，最前面是毛毛，然后是耍猴人的那两只，它们明显比毛毛大，不过，没有毛毛那种天然自若的气质，显得畏畏缩缩。 奇奇拍拍毛毛的小脑瓜，查看它身上的伤痕：“毛毛乖，疼不疼？” 毛毛嘴里吭吭叽叽，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同时还不忘轻轻摸着奇奇受伤的小胳膊，有点同病相怜、相濡以沫的意思，看得胖子和大辫子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安抚完毛毛，奇奇就走到那两个猴子旁边，开始给它们解绳套：“胖叔叔，它们跟毛毛都是好朋友，我们把它们也留着吧？” 胖子还能说啥，只有一个劲点头。不过奇奇的小手没劲，解不开绳索，还是胖子上去，把两个猴子的脖套解下来。 那俩猴子跟毛毛都挺近乎，当然，跟奇奇更加亲热，围着身前身后转，现在就是想撵它们，也撵不走了。 三只猴子的目标太大，所以胖子决定马上赶回去。大辫子回家取来一些随身衣物，还有胖子的那辆大国防，给奇奇穿上厚实点的东西，然后买了点吃的对付一口，就离开县城。 出了城门，天色就差不多黑了，路上偶尔出现的行人，都对胖子侧目想看：又来马戏团啦—— 胖子这一车也确实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托货架上坐着大辫子，前面的衡量上是奇奇。大辫子怀里抱着毛毛，另外两只猴子蹲在胖子的肩膀，一个肩膀一只，远远看去，胖子就跟三头六臂似的，脚底下的自行车轱辘就是不冒火光，否则肯定有人喊：快看哪吒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马戏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马戏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倾泻到靠山屯，村外的鸡场里面传来一声辽远的鸡啼，随后，村里家家户户的公鸡才争相唱和，宣告新一天的到来。 晨光之中，胖子骑着自行车满载而归。确实是满载啊，一辆自行车上三人三猴，多亏是大车子，比较结实，不然非散架不可。 李五爷起得比较早，影影绰绰看到道上过来一个庞然大物，定睛细看，不由呵呵笑起来：“胖子，你啥时候进马戏团啦。” “到站喽——”胖子吆喝一声，用腿支住自行车，大辫子轻盈地跳下来，脸上挂着疲倦而幸福的笑意：“五爷早啊。” “五太爷爷早。”奇奇伸个懒腰，然后哎呦一声，胳膊上的伤痕被抻了一下，有点疼。 两只老猴蹲在胖子的肩膀上面，还不愿意下来，主要是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有点心惊胆战。 胖子一猫腰，把它们从肩膀上甩下来，然后使劲耸耸肩：“你们这倆家伙还赖上我了呢。” “回家喽——”奇奇欢快地招呼一声，领着毛毛往家跑，那俩老猴一看，也连蹿带蹦地跟上去。 老革命刚刚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砸门，出去一看，不由大奇：“胖子，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啊？” “跑了一夜的路，累死我了。”胖子走进屋，把炕头上的两只花猫扒拉到一边，倒头便睡。 奇奇也挺不住了，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看到阿紫黑眉它们都很好，也挨着胖子躺下。 大辫子也困，不过还是挣扎着去做饭，结果被老革命推到炕上：“你先睡会，等我做好饭再叫你们。” 一直到上午十点多，老革命这才把三个人扒拉醒。胖子睡觉最死，还是奇奇找了根头发，在他鼻子眼里晃荡两下，这才把他弄醒。 从炕上坐起来，胖子看到那两只老猴在旮旯挤成一团，也睡着呢，毛毛则会享福，照例躺在炕上，睡得四仰八叉。 胖子嗷唠一嗓子，把三个猴子都吓得激灵一下蹦起来,然后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手指，挨个点指着它们：“你叫大毛，你叫二毛，你叫三毛。” 胖子决定早点下手，也争夺一回冠名权。奇奇本来还有些睡眼朦胧，两个小手背一个劲揉眼睛，一听到三毛的时候，立刻蹦到地上：“三毛不好，还是叫毛毛。” “成。”胖子嘿嘿一笑，其实他主要就是给大毛二毛起名，顺便把毛毛带上，转移小丫头的视线，这招果然奏效，跟小奇奇斗，有时候就得耍点小心眼。 “开饭，小米粥煮鸡蛋外加小咸菜。”老革命搬上来炕桌，又端上一大盆黄澄澄的小米粥，上面一层黏稠的米汤，似乎都要凝固一般。 几个人都饿了，呼噜呼噜开始喝粥，奇奇都喝了两大碗，还吃了俩鸡蛋。她放下饭碗，就开始批评毛毛：“啊，你在桌上吃，大毛二毛都在地上瞅着呢！” 说完，扒了两个鸡蛋给它们递过去，两个猴子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到肚里。鸡蛋黄比较干，噎得它们直翻白眼。 大辫子连忙给它俩弄碗水喝下去，这才解除危机。 胖子撂下筷，向奇奇说道：“一会给它们好好洗洗澡，然后领着它们各处转转，好好教教规矩，别掏燕窝啥的，我看大燕子都开始叼虫子喂食了。还有当院的那些小鸡崽，也别叫它们祸祸。” 虽然胖子指手画脚的模样叫人看着不爽，不过说的却都在理，所以奇奇只是向他皱皱小鼻子，没有反驳。又给大毛它们盛了两碗粥，喝完之后，就领着它们去当院逛。 胖子也搬个小板凳，坐在窗户下面晒刺迷糊，只见大野猪领着一帮小猪羔在水坑里面打滚，这家伙现在早就乐不思蜀，估计用鞭子赶也不带回山上的。 毛茸茸的小鸡崽凑成一堆，唧唧叫着，从这跑到那，又从那跑到这，发现个虫子、蚯蚓啥的，立刻就能抢成一团。 无论是大花还是大野猪一家，对它们都不偷着下口，真不知道奇奇是怎么归拢出来的。 两只大燕子飞来飞去，嘴里叼着小飞虫，回到窝里，窝里立刻就伸出一排小脑瓜，一共有五个，都长着稀稀拉拉的茸毛，张着黄黄的大嘴丫子，闭着眼睛叫。 大燕子直接把飞虫塞进它们的嘴里，然后又忙着去打食。大燕子一走，这帮小家伙马上就消停，都把小脑瓜缩回窝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胖子咂咂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渴望：是不是应该找找老爸老妈他们，根据老爸的说法，他现在已经返城，虽然也是东北，却是另外一个省，具体住址也不知道，不大好找啊。 就在这时，只见仓房门口一道紫影闪过，随后，溜光水滑的阿紫就芳踪乍现。 要说家里这些宠物，见面最少的就是阿紫了，这家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尤其是这段时间，因为坐月子，所以更是轻易不会现身，大概今天是奇奇回来了，所以这才露面。 阿紫出了仓房，并没有向奇奇奔去，而是回身叫了几声，胖子精神一振，立刻瞪大眼睛观瞧。 三只灰呼呼的小家伙出现在阿紫身后，一个个还没大耗子大，匍匐着身子，在地上慢慢往前出溜，小鼻子还不停地嗅着。 奇奇一声欢呼，乐颠颠地跑过去：“哈哈，你们三个小家伙总算出窝啦。”然后就蹲下身子，挨个把它们捧在手心，和它们碰鼻子。 胖子更是第一次见到阿紫的三个宝贝，幸亏是阿紫领着它们，不然要是叫胖子单独碰见，非当成耗子踩死不可。 几只小鸡崽突突突跑过来，它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只要奇奇一蹲下身子，就以为要给它们喂食呢。 阿紫张开嘴，胡须直翘，现出锋利的牙齿，还发出一声声恐吓。母兽在哺乳期间，对幼崽的保护意识最强，一般都不能招惹。即使是老抱子，也敢跟偷吃鸡崽的恶狗争斗。 奇奇抚摸一下阿紫光滑的后背，嘴里安慰几句，阿紫这才镇定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天空忽然飞来一个小白点，速度奇快，渐渐看清，正是那只海东青。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村里的燕子门也不再搭理这家伙，海东青扑闪着翅膀，落到院子里，吓得两只老猴都猫到胖子的身后。 阿紫更是尖叫连连，再次露出利齿，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紫貂的最大敌人是人类，第二大敌人就是猛禽。 海东青却高傲地昂着头，丝毫不理睬阿紫的挑衅，阿紫也就连忙带着三个宝贝钻进仓房，其中一个小家伙因为跑得太着忙，结果翻倒在地，肚皮朝天，半天爬不起来，最后，阿紫也急眼了，叼着它的脖子给拎进仓房。 “小白，你也知道我回来了！”奇奇凑过去，在海东青雪白的羽毛上抚摸几下：“你怎么没我带一只野兔回来呢。” 听说鹰类的眼睛最利，现在看来一定是真的。胖子忽然灵机一动，向奇奇说道：“有了，叫小白去鸡场当保安，肯定能胜任。山狸子、黄鼠狼啥的，估计都得躲远远的。” 老革命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准备去鸡场，听胖子这么一说，就走到他身前，用手在胖子脑门上，摸了一把：“是有点热，发烧说胡话了。” “我这是晒得好不好。”胖子站起身和他理论。 “用老鹞子看小鸡，亏你想得出。好家伙，一天一只，用不上三年，鸡场就黄汤子了。”老革命寸步不让。 “咱们家这些宠物，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你看看这些家伙，哪个又是正常的。”胖子用手点指，无论是毛毛哥几个，还是泥坑里打滚的野猪，或者是猫进仓房里的阿紫一家，都不在正常之列。 老革命嘎巴几下嘴，觉得无法反驳胖子，于是就说：“老鹞子在鸡场上空一旋，那些小鸡都吓破胆，肯定要影响产蛋率，这是多大损失啊。” 胖子看看那些在小白爪子旁边转悠的小鸡崽说：“习惯就好了，你看看，那只小鸡崽还专门在老鹞子爪子上趴着呢。” 老革命算是彻底被胖子打败了，赌气说：“这只老鹞子我可摆弄不了，估计得奇奇出马，总不能叫奇奇天天在鸡场住吧。” 胖子更干脆：“反正奇奇有办法，这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是不是，奇奇？” 奇奇向胖子做了一个鬼脸：“胖叔叔，我有个办法，咱们家要是成立一个马戏团，准能火，到时候我再把威威叫回来，再训练几只小黑熊，我就能当明星了。” 胖子咂咂嘴：“这主意不错，到时候咱们要建成山庄，不用到外地演出，就给旅游团表演就行了。” 俩人越说越投机，忽然屋里传出大辫子清脆的喊声：“奇奇，快进屋写作业啦。” 奇奇的明星梦立刻破灭，向胖叔叔伸伸舌头，乖乖地跑回屋里。 “那啥，我也到鹿场转转。”胖子也恋恋不舍地从板凳上站起来，跟着老革命一起去鸡场。 出了村子，远远地就看到张老汉往这边跑，看到胖子，就一个劲摆手：“胖子，生了，生了！” 胖子不由自主地摸摸肚皮：“啥玩意生了？” “香獐子下崽了——”张老汉气喘吁吁地嚷着。 胖子一听就来劲了，上次那么点麝香就抵上三只梅花鹿的鹿茸，经济效益太高了，所以他最期盼的就是香獐子的队伍能够迅速扩大。 噔噔噔迈开大步，将老革命远远甩在后面，跑到张老汉面前，胖子也不歇气，继续往前跑，边跑边回头问：“下了几个？” 张老汉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摇晃，动作比穆托姆博还帅，穆大叔才摇一根手指啊，张大叔一堆儿就摇俩。 “双胞胎，太好了！”胖子跑得更来劲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人行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人行 大小俩李老头在香獐子的围栏里面，张开胳膊，把好奇的香香、香香公主、春香、夏香它们拦住。 在他们身后，小香香站在草地上，正在舔着地上两个新生命。这俩小家伙只有一尺多长，浑身湿漉漉的，柔嫩的毛发一绺一绺贴在身上，显得更加弱小。 胖子来到鹿场之后，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两只小家伙在地上慢慢往起拱，试图站起来，迈出它们生命中的第一步，只不过一时还不能如愿。 有了以前梅花鹿产仔的经验，胖子还算镇定，心里兴奋地琢磨着：这俩是公是母呢，最好一公一母。 话说胖子在这方面确实不在行，分不出公母，家里的两只小猫，老革命说有一只是狼猫（公猫），胖子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只是。 和他水平相当的还有奇奇，人家香香公主明明是雄麝，她却根本不管，硬是给取了一个女性化十足的名字。 那些养殖技术方面的书籍，胖子确实没有白看，知道野牲口之间，也不能近亲繁殖。香獐子的现在的数量有限，都属于第一代，要是发展到三四代，这个问题就会显现出来，所以从长远出发，胖子还必须引进几只香獐子。 比香獐子更叫人担心的就是阿紫，到现在还是过单身，自个领着仨孩子，不知道啥年头才能发展壮大。 所以说，别看现在胖子的家底挺大，物种也挺丰富，但是想要发展，还得一步步来，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才行。 真正能给他带来经济效益的，除了鸡场，就算是梅花鹿了。所以，胖子才急火火地要扩大鸡场的规模，另外，今年入冬，还准备购进一些鸭、鹅，然后来年到南洼塘放养，开创品牌特色。 一直到两只幼崽都活蹦乱跳地站起来，胖子这才放心回家。奇奇一听这个消息，把胖子好一顿埋怨：“怪叔叔，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哼——” 胖子已经好几个月没听到怪叔叔这个昵称，还真觉得亲切，于是替下做饭的大辫子，大小俩姑娘就跑去鹿场，小白自然也跟着飞过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奇奇兴高采烈地讲着两只香獐子幼崽的可爱，老革命的情绪则有点低落，海东青到了鸡场，果然引发骚乱，虽然很快被奇奇平息，但是胖子想要叫海东青巡逻鸡场的事，看来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下午，学校又正式开课，两天之后，就进行期末考试，奇奇又成了百分专业户，给胖子带回四个大鸭蛋，当然，每两个鸭蛋前面还一根油条呢。 大辫子也把奇奇报上三好学生，至于能不能最后定准，那得公社说了算。 其他那些野小子疯丫头的成绩虽然不如奇奇好，但是也都在水平线以上。因为他们的基础太差，或者说没有基础，所以大辫子对这个结果也比较满意。 最高兴的要算是娃子们，憋了一个学期，终于盼到暑假，可以痛痛快快疯一阵子了。 大辫子也没张罗回家，显然要在这常住沙家浜。小奇奇和她研究了半宿之后，终于向胖子提出一个严肃而又认真的要求：进山探望解放军。 胖子当然知道她们俩的小心眼，就是想上山转转。胖子看看果园树上的桃子，估计还得十天半月能彻底熟透，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溜达一圈 不过，王三炮还在帮着子弟兵建设雷达站，胖子领着奇奇和大辫子进山，安全上恐怕没有保障。 把心里的担忧一说，立刻就遭到奇奇的反对：“胖叔叔你怕啥，咱们带着小白，让它在空中保护，还有威威和它妈妈就在山里称王，肯定也能保护我们。” 胖子挠挠脑袋，思量半天，最后终于点点头。前几次闯山的经历，更叫胖子信心大增，也算积累了不少野外生存本领，以及对付野牲口的经验。 而且最主要的是，胖子心里还有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跟大辫子单独上山，机会很多啊，嘿嘿嘿…… 精心准备一番，给解放军捎上一些菜籽和两大筐鸡蛋，胖子把家里的事又都推给老革命他们，然后就带着俩花姑娘上山了。气得老革命一个劲叨咕：“胖子，你都快成甩手掌柜的了。” 对于大青山来说，七月盛夏，正是它一年中最壮美的季节，树林阴翳，草木茂盛，大山更显幽深神秘。 一只兔子在草丛里刚探出头，就见一道黑影掠过，吓得它连忙跑回窝里，因为那个黑影的主人，是它们的天敌——老鹰。 小白高傲地盘旋在空中，似乎在俯视一切生灵，只不过，当它锐利的眼睛掠过树林中行进的小女孩时，又会在那一瞬间渗出温情。 奇奇蹦蹦跳跳，脑袋上带着一顶青草编成的草帽，四周插满各色鲜花，几只蜂子还在花上盘旋，不知道是在恋花，还是在恋人。奇奇的腰上还缠着一圈长草编织成的草裙，仿佛是大山走出来的小精灵。 大辫子不时弯腰摘两朵野花，放到鼻子下面嗅嗅，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但是在胖子眼里，大辫子的小脸比花还要美丽。 最苦的就是胖子，手里拄着红缨枪，身后背着帐篷、炊具啥的，跟一座小山似的。虽然有木盒可用，但是还是少用为妙。根据胖子的估计，大辫子应该已经察觉到一些秘密，毕竟，姑娘家的心是很细的。 其实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啥，大辫子抢着要背东西，都被他拒绝，因为大辫子空着两手，就可以不时拿出手绢，叫胖子能享受到有人给擦汗的服务。 最后面还跟着毛毛，猴头左顾右盼，不时伸手在路旁摘两个野果子塞进嘴里，一行人之中，最痛快的恐怕还要数它。 这支队伍，其实更像是一支旅游团，那啥——对奇奇来说，就是最棒的一次夏令营。 既然是溜达，所以自然就不用忙着赶路，观风望景，采花扑蝶，心神完全开放，也不必考虑时间，啥时候到都成。 什么烦恼也不用想，什么杂事也不用做，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最大的梦想，胖子他们三个，正在享受这种悠闲之乐。 在这种清静无为的心境中，一直走到太阳偏西。胖子找了一处山坡，然后像一名指挥官般挥挥手：“安营。” 大辫子笑着帮他卸下东西，然后就支起帐篷。胖子仰面躺在草地上，舒展一下筋骨。 “胖叔叔快起来，打点山鸡野兔晚上吃。”奇奇伸出两只小胳膊推着，但是目标却纹丝不动。 “胖叔叔枪法太臭，兔子跑得快，山鸡飞得高，叔叔打不着。”胖子还真不是偷懒，他可没有王三炮那两下子，想弄啥就弄啥。 “胖叔叔最笨了。”奇奇有点不满意。 啪嗒一声，一直肥肥大大的野兔忽然从天而降，滚落在草地上。奇奇眼睛一亮：“哈哈，原来我说话还真好使，我想想，再要点啥呢？” 胖子躺在那看的清楚，刚才空中一道白影掠过，肯定是小白抓野兔送来。 于是从草地上骨碌起来：“干活啦，小玉你和奇奇烧火，我先把野兔收拾一下，咱们熏着吃。然后再钓点鱼，熬点鲜鱼汤。” 胖子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带着两名手下就忙活开了。自从上次看到车老板子钓鱼之后，胖子也就向他要了两副鱼钩，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演示一下之后，大辫子和小奇奇立刻迷上这项好吃又好玩的游戏，一人提着一根鱼线，站在小溪边垂钓。 粉红的夕阳下，两个人欢快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哇——我钓着了！”奇奇一声欢呼，扯着鱼线往草地上跑，果然把一条小鲇鱼拖出水面。没办法，这些家伙咬钩太凶。 胖子那边已经架上火堆，野兔也已经上架，一边烤肉，一边欣赏着溪边的俩丫头，不亦快哉。 大辫子和小奇奇的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一共钓了三条鱼，不过用来熬汤也够了。 话说胖子进了几趟山，早就留了心眼，锅碗瓢盆这些炊具准备的最是齐全。小耳朵锅往临时搭建的石头灶台上一架，下面的干树枝噼里啪啦地冒火苗，像一只只馋舌头舔着锅底。 等鱼汤好了，这边的熏兔也就出炉，草地上铺了一块大帆布，三人一猴各霸一方，进行草地晚餐。 “哎呀，真舒服啊。”奇奇躺在草地上，砰砰拍着小肚皮，如果在她原来的那个时代，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这种乐趣。 胖子在另一边和奇奇应和，肚皮拍得比小丫头更洪亮，忽然，使劲一下，发出脆脆的声响，跟拍肚皮的声音很不和谐。 “不用这么使劲吧？”奇奇有点不满意。 胖子一骨碌爬起来，然后薅了不少青蒿放到火堆上，敢情刚才被大蚊子叮了一口。 满天繁星眨眼，草地上小虫唧唧，胖子和大辫子并肩而坐，青烟袅袅，衬托得两个人亦幻亦真，如同置身仙境。 奇奇和毛毛已经钻进帐篷，蹦跶了一天，小丫头也累坏了。帐篷里铺着黄鼠狼皮垫子，一点也不凉，小丫头睡得格外香甜。 胖子慢慢抬起胳膊，将大辫子揽在怀里，大辫子也没有躲闪，天地间，仿佛只是他们二人的世界。任谁和心爱的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都不会再拒绝。 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到了，胖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俯身向大辫子的嘴唇亲吻过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大辫子砰砰的心跳和身上的体香。 “威威——”帐篷里面突然想起奇奇的呼声，两个人连忙分开，四下张望，哪里有小老虎的影子。 掀开帐篷，胖子打开手电筒，奇奇睡得小脸红扑扑，显然刚才只是一句梦话。 胖子缩缩脖子，伸伸舌头，然后退出来，拉着大辫子的手，蹑手蹑脚地钻进旁边的那座帐篷，就跟做贼似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猴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猴头 距离是这么近，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聚，只有满天星星，俏皮地眨眼，偷窥着人间的这一对爱侣。 胖子的嘴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近大辫子的双唇，彼此只有一线，他已经能够嗅到红唇上面的芬芳。 长吸一口气，胖子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上去。 嗷呜——稍稍带着稚嫩，但是却足够威严的低吼声响起，这声音是那么熟悉，不是小老虎威威还是谁。 掀开帐篷钻出去，胖子愤怒地看着不远处那个黑影，绿莹莹的双目，真根电灯泡一样——唉，这该死的电灯泡。 “威威——”奇奇从旁边的帐篷里钻出去，撒腿就向电灯泡跑去，电灯泡在跳跃几下之后，就和小奇奇滚成一团，竟然被奇奇骑在身子下面，当然，这是威威故意的。 “我回去睡觉。”胖子嘟囔了一声，实在太气人了，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就这样被小老虎无比霸道地破坏。 “别那么小气嘛。”大辫子轻声安慰着胖子，看着远处那一对小伙伴，心中充满甜蜜。 胖子也慢慢凑乎过去，借助良好的视力，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威威。小老虎长得挺快，正憨态可掬地噙着奇奇的小手，牙齿闪着白光，但是却一点也伤不到小丫头。 看到胖子，威威骨碌起来，嘴里发出几声低吼，显然对胖子不大感冒。胖子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这虎崽子，没良心，在我家好吃好喝供着，见面就这么打招呼啊！” 奇奇嘿嘿直笑：“威威乖，你不认识胖叔叔了，原来你最喜欢撕他的裤腿了，来，你们热乎热乎。” “行了，这小家伙现在估计不光撤裤子，连皮带肉肯定一块下来。”胖子连连摆手，他可享受不起小老虎的见面礼。 玩了一会，胖子就一个劲张罗着睡觉，奇奇恋恋不舍地钻进帐篷，还不忘拉着大辫子。因为帐篷里面太挤，所以就叫毛毛去跟胖子作伴。威威也没有离开，就趴在帐篷外面，像一名忠诚的守卫。 瞧瞧，叫老虎给站岗，真是了不得。胖子虽然对威威的突然造访感到有些不满，不过总算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他把毛毛拱到一边，然后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晨，胖子被吵醒了，只听帐篷外面又是鹰啼，又是虎啸，很是闹腾。钻出去一看，只见海东青在低空盘旋，小老虎在草地上发威，瞧那劲头，谁也不服谁。 奇奇也从帐篷里面钻出来，揉着大眼睛嚷：“别闹了，都是一家人。”说完，跑到威威身边，在它脑袋上拍了几下，威威也就消停了。 小白却不肯下来，依旧在空中盘旋，还是不大相信小老虎。看来它很有自知之明，在空中是王者，但是真要到了地面，连胖子都能抓住它，更别说小老虎了。 用过早饭，大部队继续出发，里面又多了一名新成员，奇奇也就更加高兴，和威威跑在最前面，有小老虎保护，其他野牲口都得退避三舍。 胖子留意查看四周，甚至连大范围搜索的绝招都用上，也没有发现老虎妈子，看来，它不是没跟来，就是缀在远处。它是丛林之王，这里是它的天下。 路程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愉快，到了中午，几个人也就休息，反正也不急。 “咱们先采点野菜。”胖子指着不远处一片杂树林，这个月份鲜蘑菇刚刚下来，煮点蘑菇汤也不错。 这片树林也不小，多是阔叶树中，老橡树，柞树，黄玻璃树居多，地面上是厚厚一层枯叶，树根部分长满青苔，绿油油一层，林间空地则多是灌木，榛子林，梢条（可以用来编筐）居多。 榛子林都是一两米高，很密实，而且已经结果，只不过还没大成熟。偶尔可以看到几只松鼠穿行其中，看到胖子他们，也不大害怕。 胖子低头在地上一找，还真发现有不少蘑菇，刚刚从地上冒头。在大青山混了一年，胖子也多少懂行，学会辨别蘑菇。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蘑菇采下来，看看根上有没有蛆，有蛆的肯定就没毒，只要把根部掐掉就成。至于分辨颜色、气味啥的，都没这个准成。 一看到蘑菇，大辫子和奇奇都来劲了，对于女孩子来说，采蘑菇、挖野菜都是她们最愿意做的事。 胖子跟她们俩传授一下要领，别采着狗尿苔也当蘑菇，很快俩人就蹲在地上扒拉，把大蘑菇，小蘑菇丁从地上小心地拔起来，然后装到带来的小筐里面。 看俩丫头采的认真，胖子嘴里哼哼着“采蘑菇的小姑娘，挎着一个大竹筐”，然后另外开辟战场，这月份正是出榛蘑的时候，胖子对这种山珍很是向往，很想亲手采摘一些。 听着胖子一个大老爷们，憨憨的嗓子唱着童谣一般的儿歌，大辫子也忍俊不禁。 胖子却自得其乐，专门找烂树根子啥的。榛蘑跟一般的草蘑不同，它们成簇生长，一般都生长在枯树根和烂倒在地的枯木上，不发现则以，一找到就是一大堆。而且因为不沾土，所以一点也没有土腥气。 话说榛蘑在东北可是赫赫有名，最有名的“小鸡炖蘑菇”，原来就专指榛蘑说的，而且小鸡也必须是笨鸡，所以才后有“姑爷子一进门，小鸡吓掉魂”之说。 远远的，一簇黄呼呼的东西闯入到胖子的视野之中。胖子连忙奔过去，只见在一棵倒伏的树墩子上，簇生着一大圈蘑菇，一个个跟打着小黄伞一样，伞盖上面油光锃亮，招人喜爱。 “小玉，奇奇，上这来，我找到榛蘑了——”胖子扯嗓子一嚎，两个采蘑菇的小姑娘就乐颠颠地跑来。 奇奇一根根掐着树墩上的榛蘑，不时吸溜几下小鼻子：“这味道真鲜，要是有小鸡就好了。” “那就看你的小白是不是真能干了。”胖子也有点馋了，就展开诱惑。他没有王三炮和武老头的枪法，只能寄希望于海东青。 “胖叔叔，你再去找，这点不够吃。”奇奇显然是胸有成竹，又催促着胖子去开发新阵地。 “得令啊——”胖子吆喝一声，又开始发现之旅。 这片林子里面的榛蘑还真不少，不大一会，小筐就满了，胖子一挥手：“回去先抄出来，晚上再吃。” 奇奇的大眼睛看了一圈，惊呼一声：“毛毛呢——” “它才不会跑远呢，估计是到树上玩去了。”胖子仰起头，在树枝间寻找。 “在那呢，露个小脑瓜，跟我藏猫猫呢。”奇奇向远处的树枝上一指，然后就跑过去，小老虎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咦，不是毛毛啊，胖叔叔快过来，看看这是啥东西？” “小丫头就是好大惊小怪。”胖子嘴里叨咕着，跟大辫子溜达过去。 只见在一个树杈子的根上，长着一个白色的毛球，个头跟奇奇的脑袋差不多大，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软毛。 “猴头！”胖子忍不住一声惊呼，熊掌、飞龙、林蛙、猴头，这四样可是最有名的山珍。当然，这个猴头不是真猴子的脑袋，而是一种猴头菇，因其形状像猴子脑袋而得名。 胖子虽然来大青山马上就要一年，但是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猴头。一般来说，猴头的数量比较稀少，大多生长在柞木枯死的树干上，生长的条件要求比较苛刻，才导致物以稀为贵。 “猴头，我吃过，跟柴火瓤子差不多，不好吃。”奇奇撅起小嘴巴，显然认为猴头是浪得虚名。 胖子嘿嘿一笑：“小丫头没见识，你吃的那都是人工栽培，用锯末子种出来的，能和这纯野生的比啊，先弄下来再说。” 奇奇这才来了劲头：“胖叔叔，那你就快点爬上去啊。” 胖子一看，这猴头长在七八米的高处，就他这身板，树枝肯定经不住。眼珠一转，连忙说道：“叫毛毛上去。” 想起毛毛当年采松塔的英姿，胖子脸上露出坏笑：今年又多了俩大猴子，这松子肯定大丰收，嘿嘿…… “毛毛——”奇奇扯着小嗓子一喊，毛毛就拿着一把野果子回来，汁液顺着爪缝往外淌。跑到奇奇跟前，张开手掌，把果子送给她。 奇奇挑了一个大个的野草莓之后，指着树上那个猴头，对眼前这个猴头说：“毛毛，去把那个摘下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毛毛真不含糊，嗖嗖嗖几下就爬到树上，伸手在猴头根上一推，猴头就从天而降。敢情这家伙采松塔习惯了，直接就往下推。 幸亏胖子就站在树底下，撩起衣襟，把碗口大小的猴头接住，这才没有摔坏。 把猴头拿在手中，只见上面的长毛有两三公分，白中透黄，毛毛茸茸。吸溜鼻子一闻，透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仿佛整个山野的气息都凝聚其中。 奇奇也抽动着小鼻子：“好像味道真不错，胖叔叔，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别忙，咱们再四周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胖子记住这棵树的位置，然后叫奇奇和大辫子各守一面，向外围搜寻。 “胖叔叔太贪心了吧？”奇奇也觉得胖子的做法有点太贪，猴头这么稀少，可遇而不可求，哪能像蘑菇似的，随处可见。 “嘿嘿，我听你三炮爷爷说过，猴头又叫对脸蘑，一般都是成对生长，没准周围还有。”胖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忽然哈哈大笑：“别说，这还真有一个！”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次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次 胖子和大辫子一人怀里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猴头，奇奇手里牵着个活蹦乱跳的猴头，一起来到宿营地，小白依旧在地上忠于职守，不过看到小老虎蹦蹦哒哒跑回来，立刻就升空，对待有威胁的对手，始终要保持自己的优势，这一点，它做的非常好。 看到海东青飞走，威威嘴里也呜呜几声，然后钻进林子，看样子，也打食去了。 奇奇嚷着要吃猴头尝尝鲜，胖子咳嗽两声：“猴头这东西，必须得有好作料来搭配，否则就吃糟蹋了，好吃的不怕晚，等回村再做，咱们先用那些草蘑菇煮点汤，晚上吃大菜——小鸡炖榛蘑，对了，你叫小白先弄只山鸡来。” 锅底下架上柴火，将蘑菇洗净，先打了个水抄，去处杂质和土腥气，然后，再放到锅里煮。 虽然只是一般的草蘑，但是长在大山里面，味道也不同凡响，刚一开锅，一股清香就散发出来，连毛毛都吸溜着鼻子。 胖子往锅里撒点盐，尝尝咸淡，然后拿出一把香菜，揪了几下扔到锅里，其他作料，一概不用，就喝蘑菇的原味。 盛了四个大碗，汤色清亮，不带丝毫杂质，但是喝进嘴里，却异常清鲜，绝对能体现大山的味道。 捞一块蘑菇，嘎吱吱一嚼，油汪汪、滑腻腻，清脆爽口，真正是原汁原味：天然去雕饰，清水煮蘑菇。 胖子拿出几个大饼子，用烤鱼的铁签子一串，然后攥着铁签子的木把，在剩下的红火上烤，还不忘刷上点麻油。 午餐虽然简单，但是三个人却吃得分外香甜，胖子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还是山里好啊，只要动动手，就能品尝到美食，一定要把这个保持下去，永不褪色…… 收拾完东西之后，准备启程，一条阴影忽然从地面掠过，随后，一只肥硕的兔子摔落下来，原来是海东青又弄来猎物。 “小白，你怎么老抓兔子，我们要山鸡，好炖榛蘑。”奇奇有点不满意，不过，小白现在能力有限，还无法听懂她的语言，分辨不清她到底想要啥。 “算了，咱们多采点榛蘑，等到了雷达站，叫你三炮爷爷打几只山鸡，然后一起炖。”胖子估摸了一下时间，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到晚上就能到目的地，他心里还琢磨点事呢，最好能在野外露宿一晚。 俩丫头自然没有异议，她们主要就是来溜达玩的。于是，叫小白留下看东西，三个人又钻进林子。 这片林子还真大，一连采了好几筐榛蘑，还没走到头。不过，胖子渴望中的猴头再也没有出现，看来确实是稀罕玩意。 把榛蘑都打了水抄，还有将近一盆。不过携带起来已经很方便。胖子怕它酸了，就偷偷放进木盒，当然还包括那两个珍贵的猴头。 放东西的时候，胖子注意到里面已经有不少大拇指盖那么大的蛙类在蹦跶，这才想起，是林蛙已经孵化。 不过，木盒里面适合林蛙捕捉的食物实在有限，无奈之下，胖子只好把这些小家伙都放出来，重归山林。不然，都饿死在里面罪过就大了。 比较庆幸的是，水塘里面还有一部分小蝌蚪游动。于是胖子决定回去之后，马上找地方修建蛙场。虽然林蛙现在还没有体现出它的经济价值和食用价值，但是必须早点下手，形成规模，等到它一旦身价倍增，马上就能投入市场。 通过这件事，胖子再次看到自己的缺点：太过懒散而且也没啥算计，有点得过且过的意思，要不是掌握了领先三十年的观念，肯定混得啥也不是。 “好像亡羊补牢也不算太晚。”胖子挠挠后脑勺，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晚饭的时候，小奇奇非嚷着要烤鱼，因为下午没赶路，所以时间也非常充裕，三个人就守在小溪边钓鱼。 有了胖子的加入，收获就大大提高。小奇奇毕竟年纪小，性子不稳，半天没钓着一条之后，就把鱼线往旁边一甩，拿起小筐，鼓着小腮帮，气呼呼地开始捞鱼。 还真别说，小筐的缝隙里正好可以漏水，而且进到筐里的鱼还跑不掉。哗哗捞了两下子，筐底就有两只船丁子直蹦。 奇奇也乐得直蹦，把三寸多长的船丁子放到小盆里，船丁子身体细长，跟肉滚滚似的，估计也能好吃。 大辫子一看捞鱼比钓鱼还好玩，也凑过去帮忙。她毕竟年纪比奇奇大，很快又想出一招：用绳子系了半块大饼子，绑到筐底里面，放里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筐梁上拴上绳子，然后把小筐浸到溪水之中。 有石头缀着，小筐就开始下沉，降到距离水面一尺多之后，就拽住绳子。很快，大饼子的香味就引来一群船丁子，里面还有白漂子，也是身体细长，不过略显扁平。 大辫子和小奇奇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然后俩人一起用力，飞速把小筐拉出水面。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弄了俩人一身水珠。 筐里的小鱼还是跑掉一些，不过剩下的也不少，竟然有十多条之多。 把鱼倒进盆里，俩人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捞鱼，看样子有点上瘾。 胖子钓了五六条小鲇鱼之后，就开始收拾，刮鳞开膛，然后用铁签子穿成一串。船丁子和白漂子都是身体细长，所以就横着传两根铁签子，好几条穿成一串，一会烤起来也比较方便。 一直捞了上百条小鱼，俩丫头这才住手，身上的衣服却已经都湿透了。胖子看着大辫子湿漉漉的衣服都贴在身上，导致身上的曲线更加明显，胸脯更挺，屁股更翘，胖子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大辫子也察觉到胖子热辣辣的目光，连忙拉着奇奇，红着脸钻进帐篷。等她们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胖子已经开始烤鱼。 金黄色鱼串发出嗞嗞的轻响，胖子翻转到另一面，然后用小刷子在上面刷了一层油，又撒上点盐面，香气就更加浓郁。 两面都烤好，就放到盘子里，奇奇嘴馋，用筷子扒拉下一条小鱼，咬上一口，里面的鱼肉雪白，又香又嫩，连叫好吃。 胖子也俩手都不闲着，一手烤鱼，一手拿着烤好鱼往嘴里塞，身边还放着个酒瓶子，吃一条小鱼，喝一口小酒，这家伙把他忙的。 夜幕渐渐拉开，胖子往火堆上压了几把青蒿。小老虎也已经回来，肚皮鼓鼓，看来胖子估计的不错，那只老虎妈子就在附近。 大辫子也被奇奇拉着钻进另外一座帐篷，不给胖子可乘之机，恨得胖子牙根直痒痒。在火堆旁边抽了两根闷烟，估摸着奇奇已经睡了，就往她们的帐篷那凑乎，准备把大辫子叫出来。 “呜——”小老虎发出一阵低吼，站起来警惕地盯着胖子，仿佛他是一个偷东西的小偷——那啥，胖子本来也准备去偷香，人家小老虎一点没冤枉他。 胖子心里这个气啊：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跟俺作对。于是轻声呼唤一声：“小玉，小玉——出来一下。” 大辫子果然也没睡着，很快就掀开帐篷帘钻出来，娇嗔地看了胖子一眼，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胖子要干坏事，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也有一种期待，连她都不好意思想下去，真是羞死人了…… 胖子嘿嘿一笑，然后向着旁边的帐篷一指，俩人就先后钻进去。都鸟悄的，跟偷情似的。 帐篷里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俩人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存在。胖子一把将大辫子搂住，然后顺势倒下去。 嘴唇凑上去，碰到的却是大辫子的耳朵，小巧而富于弹性，而且滚烫滚烫的，想必已经红透。 胖子噙住大辫子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大辫子的两手不觉将他搂紧，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娇吟。她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好乱，怕怕的，却又有一股冲动。 其实胖子也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亲密的接触，虽然年龄不小，但是一来形象不佳，二来事业无成，处了几个对象，连手还没拉，人家就摆着小手和他拜拜。 胖子的嘴唇滑过大辫子热辣辣的脸颊，终于印在她那一张小嘴上面，然后就忘情地亲吻。大辫子也没有拒绝，两个人都毫无经验可谈，虽然生涩，但是彼此心意相连，也就足矣。 不知道多长时间，两个人滚热的双唇这才分开，彼此相拥着喘粗气。胖子的双手渐渐不规矩起来，顺着大辫子的衣襟滑上去。 因为是夏天，大辫子也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的确凉衬衫，也就是胖子买的那一件，里面也就穿着一个背心。那年头，还没有流行戴胸罩或者文胸。 胖子的手指接触到一片滑腻柔软的肌肤，随即，就感觉到大辫子的身子一颤，胖子的手臂就被抓住：“黄大哥，不要，等到咱们的新婚之夜，我再给你……” 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胖子的心中忽然一荡，头脑渐渐恢复清明：多么纯洁的姑娘啊，和她的名字一样，就是一块未曾雕琢的美玉，值得用一生的时间慢慢琢磨，慢慢品味，慢慢珍惜。 回到这个时代，胖子也似乎融入这个时代，甚至包括婚姻和爱情的观念。在这个淳朴的年代，婚前能发生关系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伸手轻抚着大辫子的秀发，胖子心中的欲火已经彻底消散，只有无限怜爱。不仅仅是大辫子，胖子也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留在那个最美好最神圣的时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毛贼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毛贼 在雷达站所在的山头，天天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凿石头，伐木料，天天都有做不完的事。 房子的地基已经打完，不过再往上就没建。主要是新采伐下来的木料太湿，必须放置在平整的地方，下面垫起来，风干一段时间。估计怎么也得上秋之后，才能做门窗套子以及上梁立柱。否则几天就变形，等于白搭工。 在这种情况下，一大半人都投入到开荒的热潮之中，另外一些人则忙着建鸡舍和猪圈。 这两项建筑要求不高，用石头垒结实，上面横上木梁就成。而那些运来的设备，室外部分已经连接完毕。控制室、电机房等地方还没着落，那些设备都用苫布盖着，避免雨淋。 其实，这个雷达站建立的比较仓促，一般情况下，都是要先由工程兵把基础设施建完，然后再上设备，调试之后，就可以投入使用。 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武老头急着给胖子一个交代，这才导致顺序有点乱。幸好有王三炮、车老板子等人相助，解放军在山里还算不太辛苦。 这天中午歇工，大伙围着临时搭建的灶台边吃饭，伙食不错，焖得二米饭，菜是粉条炖大鱼。 在驻地山脚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湖，里面的鱼类不少，有四五斤的草根和胖头鱼。 有这老板子这个渔霸，战士们自然就有口福。一般时候，都是早晨或中午就把鱼炖到锅里，放点油，用大酱炸锅。等到开了之后，基本就不用管了，隔三差五填里两块柈子。 就这样咕嘟足足半小天，滋味全都进入到鱼肉里面，老话说：千滚豆腐万滚鱼，说的就是这茬。 主要原因，是因为鱼肉水分含量比较大，肌纤维短，蛋白质丰富但是结构松散，越炖越嫩。所以又有人说：吃鱼抓两头。像生鱼、烤鱼，加热的时间短，吃个鲜嫩劲；要么就炖的时间久一些，营养容易吸收，滋味也足。 掀开锅，上面漂着厚厚的一层油，野生的大鱼肥，比较容易出油。车老板子用筷子一挑，慢慢把上面结着黄澄澄、颤巍巍的那层油皮夹到小碗里，这是整过鱼的精华所在，一般人吃不着。 六段大鱼并排躺在锅里，每条鱼都有三四斤，被切成两段，否则，草根鱼太长，锅里放不下。虽然炖了一上午，但是鱼肉一点没碎，用小铲子分别盛到几个盆里，驻地上空就满是鱼香。 剩下的粉条子也都盛出来，上尖一大盆，四十多人，少了哪够吃。最后，锅底就剩下薄薄的一层糊噶吃，主要是由粉条形成。用铲子抢下来，红中透着金黄，最有滋味，和最上层的油皮一样好吃。 大伙早都流口水，抄起筷子就要开饭。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有老虎——” 只见一只半大老虎忽然在木垛后面露头，向这边张望。战士们立刻放下筷子抄起枪，不过，没有命令，谁也不敢随便开枪。 赵连长向王三炮望了一眼，请他拿主意。这段时间的接触，赵连长对这位山里通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部队要是有这方面的规定，都想聘请王三炮当指导员了。 “好像是威威？”王三炮虽然眼光犀利，但是因为原来看到威威的时候还小，所以也不敢确定。 “我来了——”一个清脆的嗓音响起，随后，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姑娘就出现在老虎旁边，一手按在老虎脑瓜顶，一手向这边招呼。 “还真是奇奇这小丫蛋，胖子，你也别躲了，快出来！”车老板子哈哈大笑两声，奇奇能来到这，肯定是跟着胖子来的。 胖子和大辫子一起现身，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绿军装的，正是刚才负责放哨的李强，看来他是被胖子收买了，所以才没有报信。 “伙食不错啊。”胖子一看到好吃的，哪里还会客气，连招呼也顾不上打，抓起筷子就吃了一小快油皮，然后连连称赞：“真香！” 赵连长一挥手：“开饭。”然后，就是一片呼噜呼噜的声音。 “胖子，带好东西没？”王三炮凑到胖子跟前，胖子当然明白他说的好东西是啥，于是拎出几瓶酒：“就这些，一人少来几口吧。” “还带来啥好吃的？”车老板子就知道胖子不会空手，一脸猴急的问。 “还有不少青菜呢。”胖子拿出几个小布口袋扔过去，车老板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菜籽，不由笑骂道：“你这个小子，越来越不老实。” 胖子呵呵一笑：“有两土篮子鸡蛋，从村里一直挑到这，我容易吗。” 车老板子一瞧，果然有两个大号的土篮子，里面撒着碎谷草，最上面冒出上尖一层鸡蛋。 “是挺不易的，都留着给子弟兵吃吧，我们回村有都是鸡蛋吃。”其实，车老板子这话也有点玄乎，家家户户就那么点鸡蛋，平时谁舍得吃，都还留着换点油盐钱呢。 赵连长看着胖子，心里一阵激荡。不过都是一家人，啥话也不用说，彼此心里有数就成。 撂下碗筷，大伙围着小老虎瞧稀罕，威威哼哼两声，然后一溜烟跑远了，消失在林子里面。 胖子这才和赵连长他们啦噶起来，并且在赵连长的引导下，参观一圈，看到猪圈鸡舍都已经建成，胖子笑呵呵地说：“看样子下次再上山，就得运鸡崽猪崽喽，就是冬天饲料成问题，秋天的时候一定要准备足。” 赵连长更是乐观：“现在是艰苦一点，不过战士们都已经喜欢上大青山，等我们慢慢把连接村子的道路修好，以后运送物资就会很方便，艰苦创业，历来是我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 “哈哈，这样最好，赵连长，你们在山上建设，我们在山下发展，咱们要不要比比，看谁建设的更好更快。”胖子也不觉豪气大增，克服困难的过程，其实就是最大的享受。 “不比。”赵连长说话斩钉截铁：“咱们都是一家人，还比个啥劲，咱们要联合起来共同发展，哈哈。” 胖子听了，也随着一起大笑，然后撸起袖子，和大家一起开始干活。 在雷达站住了两天，胖子这才打道回府。王三炮带人继续留在山上，车老板惦记着家里的果园子，所以也跟胖子一起下山。 有了车老板子这个老跑山，回去的路程就变得更加愉快，有时候他信手从草丛里掐两根草叶，嚼在嘴里酸酸的，都能叫奇奇高兴一阵。 将近中午，空中忽然传来小白的叫声，小老虎威威也竖起耳朵，抽动鼻子，躁动不安。 “啥情况？”胖子连忙叫大伙停住。 “应该是附近有野牲口。”车老板子四下观望，查看动静，只不过现在身处林中，视线被阻，看不出多远。 胖子灵机一动，展开大范围搜索，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一阵古怪的笑意：“那边，我们过去瞧瞧热闹。” 几个人摸索过去，小老虎一个劲要往前冲，被奇奇安抚，她也想看看到底是啥热闹事。 在一棵老榆树上面，上千上万的野蜂嗡嗡飞舞，它们愤怒地振动翅膀，将那个偷窃它们劳动果实的家伙围住，有些工蜂，已经开始用尾刺攻击。 偷蜜贼是一只黑乎乎的熊瞎子，它骑在最中间的大树杈上，一只熊掌在脸上挥舞，驱赶蜜蜂，另外一只手掌咔嚓咔嚓掰开一个树洞，露出里面的蜂巢。 “原来是个毛贼，黑瞎子偷蜂蜜。”车老板子也乐了：“这玩意最馋，而且特喜欢吃蜂蜜。” 奇奇皱着小眉头问：“蜂蜜都叫黑熊吃了，那蜂子以后吃啥，狠狠蜇它，把它赶跑。” “黑瞎子毛长，蜜蜂的针根本够不着，别的动物都不敢惹蜂子，就黑瞎子不怕蜇，它们只有脸上能刺进去，还被黑瞎子保护上了，你没看他一个劲捂脸吗。”车老板子却不像奇奇那么带有倾向性，他只不过是瞧热闹。 但是奇奇不同，她曾经指挥过蜂子军团，和这些勤劳的小家伙有感情，虽然这一群可能不是她指挥的那些。 小奇奇正义感大发：“胖叔叔，你过去把黑瞎子撵走。” 胖子挠挠脑袋，有点为难：“蜂子现在都炸营了，估计它们也分不清好赖人，见到目标就攻击——那啥，我可没有黑瞎子那么长的毛。” 说话间，树上的毛贼已经把树洞掰开，露出里面的蜂巢，黄呼呼一大片。黑瞎子也不客气，伸出两手掰下一块大蜜盘，终于忍不住蜂蜜的诱惑，放在嘴边舔了几口。 “威威，上——”奇奇又开始撺掇小老虎，小老虎也知道野蜂子不好惹，平时都是河水不犯井水，所以只是口中大吼两声，并未上前。 不过，虎吼声还是惊动了树上的黑瞎子，它顺着树干出溜下来，然后叼着大蜜盘就跑，后面马上聚集了一大团野蜂，开始追击。 奇奇气不过：“胖叔叔，咱们也追，看它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大胆毛贼，往哪里逃。”最后这句，是奇奇最近看小人书学来的。 胖子虽然垂涎于熊掌，但是现在大青山已经快成自个家的了，不能随便打，追也没用。可是看到奇奇已经顺着黑熊逃跑的方向追下去，也只得连忙跟上。 野蜂子追了黑瞎子一阵，也就组团归来，它们也都知道，奈何不得这该死的偷蜜贼。当然，黑瞎子心里也早就有底，不然敢去捅马蜂窝嘛。 就在双方准备各自收兵之际，第三股势力却忽然插手，只见奇奇领着小老虎，车老板子拎着猎枪，胖子手持红缨枪，大辫子——大辫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有点像加粗加长型教鞭。 这伙人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继续向黑瞎子追去，按照奇奇的说法：“打不着它也要把它吓破胆，以后看它敢不敢干坏事。” 黑瞎子还真是吓得不轻，主要是对方阵营之中有老虎，它也招惹不起。偏偏在这个时候，车老板子在奇奇的怂恿下，朝着空中开了一枪。 随着枪声轰鸣，只见前面的草丛里忽然爬出一个黑乎乎的小家伙，惊慌失措地向黑瞎子跑去，赫然是一头熊仔。看样子是一直躲在这里，等着妈妈偷蜜回来。 胖子心里也憋不住笑：领着孩子去偷蜜，这家伙太有才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笨笨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笨笨 熊瞎子钻进树林，仓皇逃窜。那只熊仔撅哒几下，哪里能追得上，很快就不见了妈妈的踪影，小家伙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估计是在那哭呢。 威威嗷呜一声就要往前扑，却被奇奇拦住，看着熊仔可怜巴巴的模样，奇奇的爱心又开始泛滥。 “哪有这样当妈妈的，领着孩子出来偷东西，然后又扔下不管，哼。”小奇奇嘴里数落这那个不称职的熊妈妈，走到熊仔面前，伸手在它的脑袋上摸了几下。 小熊估计刚出生不长时间，憨态可掬，两只半圆形的耳朵，黑眼珠清澈纯嫩，胸口长着弯形的白毛，看起来就跟奇奇以前睡觉搂着的毛毛熊差不多，奇奇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小家伙。 看到奇奇，熊仔仿佛又看见亲人，吭吭唧唧地凑乎过来，毛茸茸的脑袋往奇奇怀里直拱。 后边的胖子忽然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小家伙不会又要收养被遗弃的孤儿吧？依照奇奇的性子，极有可能。 熊仔虽然看起来；爱挺招人喜欢，不过也没啥实用价值，估计顶多也就是和威威一个档次，属于那种中看不中用型的。 虽然胖子也知道可以用黑熊抽取胆汁，不过那法子太残忍，跟给香香掏耳朵完全是两码事，不要说奇奇不会同意，就算是胖子思想上也通不过。 所以，收养这个熊仔一点好处也没有，又是个累赘。 胖子正琢磨着呢，只见奇奇已经跑回来，熊仔像个跟屁虫，一扭一扭地跟在小丫头后面。 “胖叔叔，我们把笨笨领回家吧。”胖子担心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他挠挠脑袋：“熊仔好像还没断奶呢，咱们上哪给它弄奶喝？” “它妈妈跑了，我们不要它，还能把笨笨扔在这不管啊！”小丫头说得理直气壮，胖子一想也在理，反正家里都开动物园了，也不在乎这一个。 大辫子一看小熊真好玩，也蹲下身子逗它，熊仔太小，估计还不懂得害怕，见谁都挺热乎。它伸出小舌头，在大辫子的手心直舔，最后竟然含着大辫子的手指头吸吮起来，估计是饿了。 “黄大哥，我们就收养它吧。”大辫子也喜欢上傻头傻脑的笨笨，一般的女孩子，对长毛玩具都有偏爱，更何况是活的毛毛熊呢。 胖子还能说啥呢，只好一个劲地点头，于是，队伍进一步扩大，又多了一只小熊。看看天近晌午，干脆就在这休息，另外还有个心思：万一那只熊瞎子转悠回来，就麻遛把熊仔还给人家。 别看笨笨小，却十分欢实，而且谁也不怕，都敢用小爪子扒拉威威，而且十分好动，没一刻安生。胖子看得直皱眉：整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估计家里恐怕要被它闹翻天。 午饭是蘑菇汤，主食是从驻地带来的发面饼，几个人坐在那吸溜吸溜地喝汤，胖子吃饭还有个毛病，喜欢吧唧嘴，说是这样比较香。 这一下可把熊仔馋坏喽，嘴里一个劲吭叽，在地上直转圈，还翻身打滚的，急得不行。 奇奇一看就心疼喽，放下碗筷开始安抚小家伙。无奈笨笨肚子里没食，就跟小孩似的，耍起默默丢。奇奇没招了，可怜巴巴地望着胖子：“胖叔叔，给笨笨弄点吃的吧？” 胖子一个劲挠头，心说话：“我也不产奶，拿啥喂它啊。” 还是车老板子岁数大有经验，他不慌不忙地向奇奇说道：“丫头，你把发面饼多嚼一会，嚼成面糊糊，然后喂它试试。生我们家二小子的时候，正赶上三年灾害，大人吃不饱，哪有奶喂孩子，就是靠这个对付养活的。” 奇奇听了，连忙就咬了一口发面饼大嚼，嚼得跟糨糊一样，然后吐在手心，凑到熊仔嘴边。 还真别说，小家伙就狼吞虎咽地舔食起来，吃得挺香。奇奇一见大喜，号召大伙都给熊仔嚼饼。胖子懒得理它，很自私地继续吃饭，大辫子则笑盈盈地帮着奇奇喂笨笨。 熊仔的胃口出奇的好，差不多吃了一张发面饼，这才撒口。然后，就往奇奇脚面子上一仰，闭上小黑眼珠，睡着了。 连胖子都有点嫉妒：好家伙，比我还快。这家伙真会享福，吃饱了就睡，正应了那句老话：傻吃涅睡不遭罪。 大辫子和奇奇这才安心吃饭，等到上路的时候，熊仔还没醒。大辫子索性就把它放到小筐里面，蜷成一个毛球，用胳膊挎着。 到了第二天中午，快要走出老林子的时候，远处忽然一声虎啸传来，吓了大伙一跳。随后，威威也吼叫一声，然后舔舔奇奇的小手，钻进林子。 奇奇一个劲和它招手，不过却丝毫没有因为分手而难受。胖子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两天有小老虎在，他总觉得不大安稳。 笨笨也好奇地追了小老虎几步，不过很快就又扭哒回来。奇奇戳着它的小脑瓜：“你看人家威威的妈妈，那才叫称职呢，在瞧瞧笨笨的妈妈，唉——”一边说，还一边摇晃脑袋，仿佛有无限感慨似的。 到了村口，大辫子又把熊仔放回筐里，免得它乱跑。笨笨脑袋搭在筐沿，小眼睛来回乱转，打量着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 小桥边，一群野小子都在河里扑腾，清一色狗刨式，不过也有几个厉害的能够在水里扎猛子，从这边消失，然后在十多米远的地方重新露头。 奇奇站在小桥上，丢丢丢地向下扮鬼脸，那帮野小子洗澡可不穿什么泳装，都是光屁股。 野小子们才不怕呢，在水里跟奇奇叫号：“有本事就下来啊——”有几个还故意蹿出水面，把小jj露出来晃荡，有暴露狂的嫌疑。 奇奇怕羞，连忙背过脸：“胖叔叔——” 胖子立刻站出来给她撑腰：“你们这帮家伙，都给我上来，在河边排好队，我按个弹jj。” 水里的野小子们一听，扑棱地更欢了。忽然，有人大喊一声：“王老师——” 这一嗓子真好使，小家伙们立刻都猫到水里，只露出个小脑瓜浮在水面，还笑嘻嘻地向大辫子打招呼：“王老师好！” 胖子一看，不由挑起大指：“这帮玩意，就得小玉能收拾住。” 奇奇也转过来，笑嘻嘻地说：“小玉姐姐，咱们就在这站一下午，看看谁敢上来。” 野小子们一听都傻眼了：这还了得，非泡膀了不可。 “看你们以后还敢显摆。”奇奇当然不能施展那么毒辣的手段，看到野小子们都蔫吧了，也就拉着大辫子的手下桥。 野小子们这才噼里噗通上岸，套上背心裤衩，从后面就追上来：“老师，你啥时候抱个小狗崽啊？” 笨笨本来蜷成一个小黑球，迷迷糊糊要睡着，被他们一吵吵就醒了，抬起脑袋张望一下。 “这好像不是狗崽啊？”毕竟是山里孩子，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是小熊仔！”二肥子一声惊呼，认出了熊仔的真面目。野小子一听就嗷嗷乱叫，这可是稀罕玩意，毛茸茸、傻乎乎，比狗崽可好玩多了。 “是我的，谁也不许乱摸。”奇奇连忙上前护住小筐，然后催着小玉姐姐往家走，野小子们那肯善罢甘休，呼呼啦啦跟在后面，一直来到胖子家。 进院之后，把熊仔放到地上，笨笨就遭到围观。这家伙还是人来疯，一点也不害怕，逗得野小子们哈哈直乐。 大辫子回屋做饭，车老板子也直接回家了，胖子却坐在树荫地下发愁：这熊仔怎么喂养呢，总不能天天给它嚼发面饼吧，营养也上不去啊？ 虽说不大喜欢这个好吃懒做又没啥大用的家伙，不过既然已经带回来，就得负责。 正犯愁呢，忽然听到李队长家大门外传来咩咩几声，胖子灵机一动：喂羊奶好像也行啊。 于是连忙走过去，地上钉着几个木头橛子，五六只山羊拴在上面，还有两只小羊羔，蹦蹦哒哒，因为太小，所以不用拴。 胖子一看两只母羊肚皮底下耷拉着的奶盒子，心里就有底：估计能够小熊喝得。 进院和李大婶一说，自然满口答应，还拿着个盆子出来，给胖子挤奶。 胖子端着小半盆羊奶，乐颠颠地跑回来：“都闪开，给笨笨喂食喽。” “胖叔叔，这样不行吧，人家小娃娃吃奶，都得用奶瓶和奶嘴，笨笨现在还不会吃呢。还有，你这羊奶煮了吗？”奇奇提出异议。 “还真麻烦。”胖子挠挠头，嘴里忍不住叨咕一声。 “胖子叔，五太爷家有小孩，估计能有奶瓶奶嘴啥的。”二肥子给胖子出主意。胖子没招，也只好去了李五爷家里。别说，人家还真有备用的。 胖子拿着个奶瓶转悠回来，大辫子已经把羊奶煮了，然后灌到奶瓶子里面，也有半下子。上面套上浅黄色的橡胶奶嘴，然后递给奇奇：“你以后就负责喂食。” 奇奇乐呵呵地接过奶瓶，先放到自己嘴里吸了两口。野小子们刚要起哄，却听奇奇接着说：“行了，一点也不烫。”然后就把奶嘴塞进笨笨嘴里。 熊仔嗅到奶香就毛了，小脑瓜乱晃，不过就是吸不上来。奇奇慢慢把瓶子仰起来，熊仔这才嗞嗞吮吸，啧啧有声。 到了后来，干脆自己用俩巴掌抱着奶瓶喝，一口气把半瓶羊奶全都干掉，然后还抱着瓶子不撒手，看来是找到饭碗子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燕燕于飞 第一百三十八章 燕燕于飞 眼看就要进入麦秋，家家户户开始磨镰刀，补麻袋，准备收割小麦。桃树上的桃子也红透了半边脸。不知道什么原因，去年新栽的桃子个大汁多糖分足，明显比村里原来的桃子要高出一个等级。 大伙也问过胖子，胖子只是嘿嘿一笑：“这是新品种，当然要好一些。”其实，品种上没啥差别，根据胖子估计，应该是树苗在盒子里放了两天的原因，因为胖子家的果树最好，桃子都跟小饭碗的碗口那么大，而他家的果树在里面放的时间也最长。 这天早上吃饭饭，胖子正要去找李队长商量建蛙场的事，忽然听到奇奇在当院拍手：“胖叔叔，出飞了，出飞了——” 到外面一看，原来是房檐底下的小燕崽羽毛长齐，离窝飞翔。几个小家伙黄嘴丫子还没褪净，尾巴比较短，还没有长成剪刀形。不过飞起来还挺带劲，就是降落的时候，还掌握不好平衡，身子前仰后合的，有点像胖子喝高了的时候。 “胖叔叔，你看来了不少大燕子呢。”奇奇指着天空中飞舞的几十只燕子说：“我明白了，是小燕燕出飞，大伙都来贺喜。” 胖子挠挠后脑勺，点头肯定了奇奇的说法。小燕子出窝是大事，东西两院的邻居啥的，能不来瞅一眼吗？ “一二三四……”奇奇伸着小指头，数了半天，这才发现一个问题：“胖叔叔，少一个小燕燕！” 胖子也纳闷：难道是那个家伙嘴馋，偷摸给吃了？这事得好好查查，黑眉，毛毛哥仨、小白都有可能。 “窝里还有一个呢！”大辫子正站在炕上扫炕，发现窝里还猫着一个小脑瓜，连忙告诉奇奇。 “哈哈，原来有偷懒的。”奇奇也乐了。 胖子也觉得稀罕，嘴里叨咕：“看来这燕子也和人一样，有的胆大，有的胆小，这窝里剩下的，肯定是胆小不敢飞。” “那怎么办呢，小燕子要是不敢飞，以后怎么捉虫子啊？”奇奇皱着小眉毛，有点担心。 “这个主要是心理问题，就像小孩学步的时候，不敢迈出第一步；就像奇奇你在听了鬼故事之后，不敢走黑道。”胖子毕竟受过高等教育，把这个问题上升到一定高度。 “胖叔叔快给它进行心里辅导。”奇奇拉住胖子的胳膊，那家伙使劲摇啊。 “我好像还没那么大本事吧。”胖子心说话：据说孔子有个弟子叫公冶长，能知鸟语，要是有他那本事还成。 胖子和奇奇俩人商量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最后只好大眼瞪小眼——那啥，奇奇是大眼，胖子是小眼。 大燕子似乎也觉察到这一点，飞到窝沿上察看，那只小燕子还以为来喂食呢，张开嘴叫。小家伙羽毛也都长齐，而且嘴长得老大，看着听欢实。大概还真像胖子说的，是心理问题。 大燕子叽哩嘟噜叫了一阵子，胖子乐了：“不用我们管，它妈妈就给它辅导了。” “好像不管用啊，那个小燕燕还是不出来。”奇奇跟着干着急：“胖叔叔，要不咱们把它抓出来吧？” “我可害怕燕子骂人。”胖子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他相信，大燕子一定有招，所以并不太担心。 奇奇却不行，急得什么似的，毕竟是年纪小，有点沉不住气。 这时候，大燕子忽然也钻到窝里，然后开始用身子拱那只胆小的孩子。胖子眼前一亮：“好啊，看来准备动硬的了。” “小燕燕不会摔到地上吧？”奇奇有点担心，跑到燕窝下面，张开两手，随时做好准备。 小燕燕看着挺肥，但是毕竟劲小，被大燕子拱到窝边，两只纤细的小爪子抓住窝边，一个劲扑棱翅膀，可还是不敢离巢。 “飞呀，飞呀！”奇奇急得直跺脚。 大燕子在窝里又使劲拱了一下，小燕燕终于站立不住，从窝里掉下去。奇奇连忙张开两只小手，准备接应。 不料，小燕燕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落到窝下边晾衣服的铁丝上。那根铁丝就在燕窝下面，其实就算是蹦到上面。 小家伙细细的爪子抓住铁丝，身子前后摇摆几下，终于站稳，身子俯下，朝着大燕子叫，似乎在埋怨它妈妈太狠心。 奇奇叹了一口气：“大燕子也没办法了，这只小燕燕就跟我小时候一样，啥都害怕。” 胖子心里忽然一动：是啊，这只小燕子不就像一个一直生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吗，不敢人生的第一步。 大辫子也从屋里走出来，跟胖子并排站着，忽然幽幽地说：“真像小孩子啊。“ 心有灵犀一点通，胖子悄悄捏捏大辫子的小手，俩人想到一块去了。 窝里的大燕子又有所行动，它也飞落到晾衣绳上，继续用身子拱，一分分，一寸寸，执着地拱着，一直把小燕子拱到另一头。然后又一使劲，小燕子终于从铁丝上掉下来，然后扑扇着翅膀，在落地之前，灵巧地飞向空中。 “耶——”奇奇高兴地蹦起来。胖子和大辫子也抬手击掌，心中充满着浓浓的温情。 “小燕燕真了不起，大燕燕更棒。”奇奇拍着巴掌欢呼。 胖子的心中却充满敬意，不为别的，只为大燕子这种执着：孩子已经羽毛丰满，那就一定要它自己学会飞翔。 几只小燕子在空中欢快地盘旋，最后都落到晾衣绳上面，大燕子又叼来飞虫，继续哺育小燕子，它们刚刚学会飞行，还不具备捕食能力，一切都得慢慢练。 奇奇忽然解下手脖子上面的五彩线，那还是过五月节的时候，大辫子给她系上去的：“我要给燕燕也系彩绳，来年还回到我们家。” 看到几只乳燕顺利出巢，胖子也就往村长家溜达。笨笨扭着圆圆的小屁股跟在后面。这家伙跟人特别亲，不论谁出院，它都喜欢跟在后面。 到了李队长家，大黄晃着尾巴迎上来。笨笨属于自来熟哪伙的，大大方方地凑乎到大黄跟前，然后在地上打滚，肚皮朝天，四脚乱蹬。 大黄则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它也经常被王三炮借去跑山，所以对熊瞎子的气味比较敏感。 胖子还真担心大黄下口，小笨笨现在连牙还没长，比狗崽子大不了多少，肯定不是大黄的对手，于是连忙领着它进屋。 “胖子来了，哈哈，笨笨也来了，咋地，又上我们家找奶喝啊。”李大婶热情地打着招呼，笨笨扑过去，在李大婶的裤腿上使劲蹭。 “瞧瞧这家伙吃的，小肚皮溜圆，身上的毛也流光锃亮。”李大婶搭住笨笨的前爪，把它立起来，小家伙身上一股奶味，特别能引起人的怜爱。 话说许多哺乳期的小动物都有这种气息，纯净无邪，很吸引人。 胖子进到屋里，看到李队长正坐在炕沿上抽烟袋，于是就挨着他坐下，从兜里掏出几张纸递过去。 李队长展开看了一下，然后惊呼：“这么多！” “是不少，你说这钱咋办？”胖子拿出来的是上次卖鸡蛋、鹿茸、麝香的钱，一共两千五百多。 “胖子，这钱你说了算，你才是大青山股份公司的总经理嘛。”李队长心里明白，鸡场鹿场原本都是胖子自己的。 “按理说咱们公司刚刚成立，这钱应该用到发展上，我准备建一个养蛙场，饲养哈什蟆，再建一个野猪繁育基地，还要扩大果树种植面积，建紫貂场，种植名贵中草药，成立山野菜加工基地……” 李队长听傻眼了：“胖子，你到底想干啥啊？” “嘿嘿，响应国家号召，大力发展经济。不过，这些方面短期内都不能有太大产出，但是又都是必须尽早发展，争取成为各自领域的龙头。所以，想要发展，都需要资金支持，我们现在别的不缺，就是缺钱啊。” 其实还有一个大炮胖子没说，过两年要承包大青山，那钱肯定细不了，所以一定要趁这几年的缓冲阶段，迅速发家致富。 “那这钱就都别动了。”李队长一听花钱的地方这么多，就有点头大：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啊。 胖子却嘿嘿两声：“这算是咱们公司第一笔收入，一定要让大伙尝到甜头，增加信心，才会增加干劲，所以，这钱一定要分。我算了一下，每户两张大团结，队长，现在就用大喇叭通知吧。” 两张大团结，说多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一般人家，一年的油盐钱也就这么多。 “这事听你的。”李队长知道胖子小事糊涂，但是在大事的安排上比较有远见，就兴冲冲地下地穿鞋，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伙。 “鞋呢，我鞋呢，老婆子？”李队长在地上瞅了一圈，自己的胶鞋没了。 胖子一拍大腿：“笨笨，快把你李爷爷的鞋叼回来！”自从笨笨进了胖子家门，就特别喜欢咬鞋，无论是奇奇的小凉鞋，还是胖子的大布鞋，屋里屋外叼着跑。所以李队长一找鞋，胖子就想到它身上。 “臭小子，笨笨要是管我叫爷，那我不就成老熊瞎子啦。”李队长也发现胖子的话有毛病。 胖子的脸上露出坏笑，然后就看到笨笨叼着一只大胶鞋出现在门口，小黑眼珠闪着天真无邪的光芒。在迈门槛子的时候，不大利索，摔了一个嘴啃泥，大鞋也甩到一边，还真是个笨笨。 第一百三十九章 胖子的三步走 第一百三十九章 胖子的三步走 “乡亲们都注意下哈，下边咱们说个事，保准是好事，各家各户掌柜的都到场院来领钱，顺便开个会。” 李队长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遍靠山屯，一听说领钱，娃子们嗷嗷叫着跑出来，没命似的往生产队跑。随后，大人也都跟出来，虽说大喇叭告诉来一个人，但是基本上家家都是最少俩人。 大伙都挺纳闷：分啥钱啊？边走边议论。也有脑瓜机灵的：“八成是胖子上次进城卖鸡蛋的钱。” “那能有多少，三块两块的。” “三块两块还嫌少，咱们一年到头不拉饥荒就不错了。” 场院里面，队长站在凳子上，胖子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个日记本，本皮上还别着一支钢笔。 看到人来得差不多，李队长就挥舞双臂：“都别吵吵了，胖子进城卖鸡蛋，这钱本来要留着，不过因为是第一回，所以都叫大伙乐呵乐呵。收据都在我这，钱数也不差，下边叫胖子说两句。” 说完，就跳下板凳，招呼胖子上去。胖子嘿嘿一笑：“算了，俺就站地下说吧，万一把板凳再踩碎还得赔。” 大伙一阵哄笑，然后就悄无声息，听胖子说话，心里都惦记啊：能分多少钱呢，撑死也就是五块钱。 胖子清清嗓子：“每家两张大团结，我按照顺序念名，大家来领钱，领完钱先别走，还有事商量。” 哄——胖子话音刚落，下面就乱成一锅粥。二十块钱，两张大团结啊，只是在去年秋天交完任务粮的时候，手里掐过这样的大票。 一看场面失控，胖子只好小心翼翼地登上板凳，登高一呼：“大伙都静一静，别吵吵了——” 可是他一个人嗓门再大，也压不住一百多人啊。胖子急中生智，打开身上的书包，从里面拽出一捆子人民币，然后高高举起，挥舞几下，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李五爷，第一个您老先来。”胖子抽出两张大团结，旁边李队长在李五爷的名字后面画上一个小勾。 李五爷不慌不忙地拄着拐棍走过来，胖子也跳下板凳，恭恭敬敬把钱送到他的手里。 “这钱我不要。”李五爷威严地摆摆手，说得大伙都是一愣：老爷子这是咋了，高兴糊涂了？ “胖子，你的心思我明白，是叫大伙有点奔头，可咱们也不能只看着眼巴前这点事，这钱咱们拿着做大事，等真有钱了，一堆给大伙多分点！” 胖子默默无语，心里热热乎乎，拿钱的手真有点哆嗦：五爷啊，不愧是村里掌舵的。老爷子再活能活几年，要是一般人早就奔吃奔喝，有点钱，吃一口得一口。可是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叫人心里敞亮啊。 “五爷，这次咱们先分钱，下次鸡场和鹿场的收入就先存着，本来我想分完钱再说，现在我先说说咱们公司的打算。”胖子稳定一下激动的内心，这才继续说： “咱们村子叫靠山屯，老话说靠山吃山，所以，就要在大青山上做文章。大伙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过来的，光靠种地，只能解决温饱问题，要想发家致富，必须在种地的前提下，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大伙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思考。和土坷拉打了一辈子交道，大伙的要求不高，能吃饱穿暖就成，特别是稍微上了点年纪的，经历过三年灾害那样梦魇一般的日子，都饿怕了，也都穷怕了。 如今包产到户，大伙干得舒心，也第一次吃饱肚皮。不过，农民心中也有梦想啊：小伙子想买自行车，老头子想买台收音机，大姑娘小媳妇想用缝纫机，小娃子想要个铁文具盒，而且上面还要印着哪吒闹海或者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样的…… 但是，一没钱，二没路，大伙浑身是劲，却不知道咋干啊。 所以，当胖子充当起领头人的角色时，姑且先不说他称不称职，起码能叫大伙看到光明的前途。 “胖子，你说咋干，我们都听你的。”李队长第一个发话。 “对，胖子你肚里有墨水，见识也比我们高，大伙都相信你。”李五爷伸手在胖子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就像是一种交接仪式，把他身上的威信传承过去。 下边更是一哄声：“俺们都听胖子的，是好是坏也不埋怨你！” 看这架势，胖子就算是趁机夺取李队长的政权，大伙都没意见。 胖子能不激动吗，他这个外来户，从今个起算是彻底融入到靠山屯的魂灵之中：“那我就说说，咱们的计划是分成三步走，第一步，先发展养鸡场和养鹅场种果树和建设山野菜加工厂。这几样都是周期短见效快，大伙也都看到了，去年投资，今年就见效，可以迅速积累资金，投入到其它方面的建设中。” 众人纷纷点头，虽然大家伙都没啥文化，但是帐还会算：胖子投资一千块，再加上饲料钱，才几百块，可是三四个月下来，就把扔出去的钱全都收回来，小鸡可以下三年好蛋，大鹅四五年没问题，这是多大的效益啊。 只听胖子继续说道：“咱们依山靠水，养一万只小鸡没啥问题；大鹅的数量还可以更多，今年秋天就准备在南洼塘建鹅场，起码先要养上几千只，然后再逐步扩大。” “胖子，那这钱就更不能分了，秋天留着买大鹅。”大脚嫂忽然嚷嚷一句，立刻获得广大妇女同志的支持，虽然她们心里更想要那两张大团结。 胖子却心里有数：“这个不用担心，秋后我们还可以卖出几千只小公鸡，再加上这几个月鸡蛋鹅蛋的收入，购买大鹅不成问题。” 其实还有一点胖子没说，那就是山野菜的销售，如果与樱田雅静的合作能顺利展开，那么山野菜将是目前最大的收益。 大伙又开始议论起来，这些事，他们真是想都不敢想啊，一万只小鸡、大鹅，那得多少啊。 胖子挥挥手，然后继续说：“与此同时，我们还要积极筹备第二步，这些有可能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没啥效果，不过，我们必须现在就要开始发展。包括养鹿、养麝、养貂、养哈什蟆、种植人参啥的，一旦规模发展起来，将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财富。” “哈什蟆还用养，直接上山抓就成啊？”有人提出异议。 “这就是我要说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胖子也来劲了，又跳上板凳：“我们想要发展，不能以破坏大青山作为代价，这是我们今后的原则，要是大青山没了，子孙后代都得戳我们的脊梁骨，所以，只顾眼前，只顾我们这辈人的利益，我们也可以发家致富，但是却断了子孙万代的后路。” 话说在农民的意识里面，更注重家族的延续，所以胖子这话真说到大伙心里。是啊，野菜挖没了，野牲口打没了，以后咋办？ 就像哈什蟆子，要是今年放开了逮一茬，来年的数量就会大幅减少；要是一连抓几年，估计就要绝迹，大伙都生在这几十年，这点常识还是懂的。闹饥荒那几年，山里的野菜都差点绝根，这几年才缓过来。 看到大伙又都没声了，胖子继续说：“所以咱们要大搞养殖，而不是直接从大青山索取，我们的目标是，即使再过百年，大青山还是今天的模样。” 胖子知道，用不了百年，只要挺过二十多年，当环境保护深入人心之后，大青山就彻底安全。 “第三步又是啥？”大伙已经被胖子勾画的美好蓝图弄得晕晕乎乎，都迫切想要知道他完整的计划。 胖子深吸一口气：“第三步就是把咱们靠山屯建成山庄，到时候，城里人都得大老远奔来，享受几天咱们的山庄生活，我们的目标就是，十五年之后，把靠山屯建成中国第一山庄。我说完了，分钱！” 豪气十足地一挥手，胖子把两张大团结重新递给李五爷。 “好小子，这钱我拿着，今天晚上打二斤酒，多少年没这么高兴过！”李五爷山羊胡子直翘。 胖子挨个念名，念到王三炮家的时候，就听一个豪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了。”随后就看到王三炮背着猎枪，分开人群，来到胖子面前。 “三炮叔你回来了。”胖子也有点惊喜。 “我们在后边都听你白话半天了，胖子，我王三炮支持你。”王三炮他们也赶着回来收麦子，正好今天到家，直接就奔场院来了。 “胖子，这钱有没有我一份啊？”又一个声音响起来，胖子心中一喜，忍不住叫道：“老药子叔，你也来啦！” 老药子也背着个大药篓出现在胖子面前：“我上山采药，正好看到三炮他们，就一堆来了，胖子你才刚说的种人参，是真事不？” “那还有假，咱们就把人参种到大山里，让它在天然的环境里生长，也就比真正的野山参差点，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胖子早就算计好了，不能搞那些跟萝卜似的种植参，要搞就搞纯原生态的。 “大青山包下来没？”老药子皱着眉头问。种野山参是不错，可是林子不是你家的，你种了别人挖，那就亏本了。 “虽然没包下来，但是现在建了雷达站，到时候咱们再专门组织一伙护林队，应该不差事。”胖子心里还是有谱的。 “好，胖子，等今年收拾完秋，我就把家搬过来，不知道靠山屯欢迎不？”老药子早就有这个打算，而且刚才听了半天，胖子绝对不是站那瞎嘞嘞，所以下定决心。 没等胖子说话，李队长就奔过去：“那还用说，到时候用八抬大轿请你。” 这话一点不假，像靠山屯这样的山沟沟，连个赤脚医生都没有，大伙有个头疼脑热，基本都是硬挺。 于是继续分钱，胖子手里二百多张大团结撒没之后，拉着老药子说：“上我家，咱们吃点好东西，小鸡炖榛蘑，猴头五花肉。” “算不算我一个？”王三炮在旁边乐呵呵地说。 胖子嘿嘿一笑：“当然算，没你谁能弄来野山鸡啊。难道你还想叫我从鸡场抓一只咋地，别说我不答应，全村人都得跟你玩命，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章 马蹄沟 第一百四十章 马蹄沟 胖子家今天是高朋满座，除了老药子之外，李五爷、李队长、车老板子王三炮，还有胖子一家人，包括老革命。 锅里的小鸡和榛蘑已经炖上，这两样都不怕烂，尤其是榛蘑，时间越久越入味。 毛毛领着那哥俩在锅台边转悠，不时吸溜着鼻子，一副猴急模样。 猴头则由车老板子处理，他是摆弄山珍的行家。胖子则在一边学艺，其实依照他的性子，早就想吃了，不过担心自己手艺不行，把好东西糟蹋了。 只见车老板子把猴头用手掰成两半，然后撕成一条一条，放到清水里浸泡，一边向胖子传授：“猴头这东西稍稍有点苦味，要多泡一会，加工鲜猴头最好不用刀，免得沾上铁锈味。而且这类山珍太素，做菜的时候必须用大油，最好是猪油。所以用猴头来炖排骨、炖五花肉是上选，至于那些比较清淡的做法，不是咱们老百姓得意的。” “呵呵，我这都准备好了。”胖子拎出来一条子五花三层的腰排，足有三四斤：“要吃肉，肥中瘦，这块炖猴头正好。” “哪淘弄来的？”车老板子也眼前一亮，胖子说要用五花肉炖猴头，他还信不实，这月份也没人杀猪，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这你就甭管了，是我昨天上公社，正好有一家的猪进地被炸子给炸飞嘴巴子，只好杀了卖肉。”胖子顺口胡说，其实这肉还是过年的时候留下的呢，不过农村为了防止牲口啥的进地里祸祸，就自制一种炸子，用麻绳缠好，上面抹上点油，牲口一咬就炸，虽然炸不死，但是炸坏了舌头炸坏嘴，没法吃食，也只能宰杀，这样的事很常见，所以车老板子也就不再问。 把五花肉在盆子里洗涮一下，然后就切成骰子块，一寸多长，半寸多厚，又切了几根葱，抓了把花椒，然后就端着盆子去李队长家去炖。 先把大块肉放到锅里，呼呼呼一通炒，越炒油越多，上面都挂上一层金黄色，锅也大，抢刀子都跟小铁锹似的，使起来都透着豪气。 车老板子抓起一把大葱断扔到锅里，又把花椒粒扬进去，接着就把猴头倒进锅里。抄好的猴头莹白如雪，肉多猴头少，基本都没到油和肉里。然后就盖上锅盖煨一会，也不添汤，也不烧火，要的就是叫猴头把油都吃透。 抄起水瓢，哗哗哗三舀子水倒进锅：“烧火，先猛火烧开，然后再小火慢慢咕嘟。”说完，拍拍两手，就算完事。 胖子看得直挑大指：一方水土一方人，这话不假，从这做饭上，都透着豪爽劲。 两道大菜有了，胖子又张罗几个小毛菜，荤素搭配，吃着才有味：一个是蘸酱菜，炸了一大碗鸡蛋酱，配上整根的大葱、新蒜、香菜、臭菜、生菜；另一个就是烧蕨菜，也不用肉，大点油素炒。 其他没啥事干的人，都坐在炕上唠嗑，谈论着胖子刚才说的那些事。胖子进屋吆喝一嗓子“开饭”之后，大伙下地一找鞋，全都没了。 还好，李队长的胶鞋还剩一只，正叼在笨笨的嘴里，费劲巴力地往外屋运呢。 “笨笨，先开饭。”奇奇抱着个大奶瓶进屋，不把这家伙先喂饱，一会谁也别想吃消停。笨笨立刻就兴奋地站立起来，两只前爪抱着奶瓶，身子靠到墙上，嗞嗞猛吸，眨眼就见底。 老药子乐呵呵地看着熊仔说：“奇奇，家里又多新宠物了，等养大之后，杀了吃熊掌，取熊胆。” “才不干呢。”奇奇抱起笨笨，连跑带颠出了屋，虽然她知道老药子逗着玩呢，不过还是不放心。 “上菜喽——”胖子和大辫子端着大盆子上来，一盆小鸡炖蘑菇，一盆猴头五花肉。 大伙搭眼一瞅，忍不住就直咽吐沫。小鸡那盆上面黄亮亮一层，鸡肉紧紧梆梆贴着骨棒，鸡皮微张，火候恰到好处；里面的榛蘑更是黄澄澄、油汪汪、肉头头，不用吃，就是看一眼就能叫人淌哈喇子。 另一盆更出彩，五花肉颤颤巍巍，肥而不腻，油脂都炖出来了；猴头雪白依旧，就像一片片白莲花瓣，绽放在清亮亮的油层之中。 “动筷，都瞅啥啊！”胖子毫无主人的身份，第一个抄起筷子，先夹了一根蘑菇，放到嘴里吧唧起来。大伙这才纷纷动筷，都把筷头子伸向了蘑菇和猴头。 话说这帮人都是行家，知道小鸡和五花肉其实都是配菜，蘑菇猴头那才有吃头，不过要是没有它们，蘑菇和猴头就不香，所以是个相辅相成的关系。 榛蘑入口，差点直接滑进肚子里，里面既有鸡汤的鲜香，更有榛蘑本身那种自然之味，难怪能有如此盛名。 胖子又夹了一条猴头，鲜嫩香醇，肉味十足，如果是闭着眼睛夹到嘴里，还真分不出是肉还是菌。 “猴头人称素中荤，吃起来比瘦肉还香，果然不错。”胖子虽然是第一次吃，但是以前没少看关于猴头的介绍，但是百看不如一尝，今天算是过瘾了。 大伙甩了半天筷头子，大辫子又端菜上来：“你们都没喝酒啊？” 胖子一看，可不是咋的，都光顾着吃了，把喝酒这茬给忘了。于是连忙抄酒瓶子，也不用小酒盅，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今天算是在胖子家解馋了。”老药子叨了一块五花肉，乐呵呵地说。话说农村一年到头，就是过年能见到点肉星，靠山屯因为离着大青山最近，所以偶尔还能改善一下，尤其是胖子来了之后。 吃饱喝足，胖子沏上茶水，去去油腻，然后对车老板子说：“明天咱们先选个山坡建蛙场，不用在老林子，有点树，草多点，最好还要有几口水塘，有条长流水，省得咱们动手挖了。” “你这要求够高。”车老板子美美喝上一口茶，然后转向王三炮：“你看往南洼塘去的那块，贴近大山，我们叫马蹄沟的那地方怎么样？” 王三炮一拍大腿：“跟胖子说的条件差不多，而且离村子也就五六里地，明天早上咱们过去瞧瞧。” 胖子一看，大青山简直就像装在俩人心里一样，分外高兴，又向老药子说：“你和老板叔也合计合计，哪片林子种人参比较合适，过几天我们进山收集种子，今年就能种上。” 老药子挠挠头：“我说胖子，野山参越来越少，我都好几年没采到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人参果啊？”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奇奇和胖子运气好，去年好找到两颗老山参呢，差点叫奇奇当萝卜给啃喽。”车老板子信心满满地说。 胖子心里更有底，不用说别的，盒子里面就有几十棵人参苗，而且，大上回进山，移栽进去的那株人参也已经开花结果。从空间里面移栽出去，肯定能包活。 第二天一大早，车老板把马车赶出来，胖子、王三炮和老药子坐到车上，刚要出发，奇奇从屋里追出来：“带我一个——” 胖子一想，明天遛人参果还得小家伙出力呢，于是就把她拎上车，车老板子大鞭子一甩，就出了屯子，向东南方驶去。 这条路就是通往南洼子的那条，走了四五里路，车老板吁了一声，停下马车，然后把马卸下来，栓到路边啃草，他这是一过二手，其实就是几里路的事，比胖子的几场远不了多少，主要是顺便放放马。 几个人溜达进草地，这里是沼泽地的边缘，远处就是大青山，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到一条白亮亮的瀑布从山砬子上飞泻下来。 前面有几个大泡子，周围则是一个个的小水塘，大大小小，就跟放了一面面镜子似的。 瀑布淌下的水形成一条河沟，在沼泽内蜿蜒盘旋。胖子摸摸后脑勺：“老板叔，这就是你说的马蹄沟啊，我看连马掉进去都能淹死，要不把你那匹辕马牵到水塘里面试试。” “这样才好，水塘必须得够深，哈什蟆冬天才能在里面冬眠。这叫马蹄沟，不是说沟子浅，而是说它一共有四个大塘子，形状都像马蹄。” 胖子不由伸伸舌头，才想起这茬。这时候，不远处几只大鸟扑棱棱飞到半空。奇奇一拍手：“把小白带来好了！” “别的，这些水鸟都是宝，不能叫小白碰。”胖子看到天上那几个家伙灰不出溜，好像是大雁，不过，他没见过真的大雁，所以不敢叫准。 奇奇也就释然，小家伙主要是图新鲜，蹦蹦哒哒采着草丛里的野花。老药子掐了一把黄瓜香递给奇奇，这种草叶柄微红，两侧都是细长的大叶，跟黄瓜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只要在手上使劲抽打几下，立刻就会有浓郁的清香散发出来，味道跟黄瓜一样。 噗啦——就在奇奇一丈多远的地方，一只水鸟飞起，扁嘴黄腿，身上棕色羽毛，还带着黑点白条，正是一只野鸭，随后，远处又相继有不少野鸭子飞起来，形成一群，颇为壮观，都落到前面的几个大水泡子里。 车老板子慢悠悠溜达到刚才野鸭子飞起的地方，弯腰捡东西。 “鸭蛋！”奇奇欢呼一声，连忙凑上去，只见草丛中间有一个小窝，里面躺着五六个鸭蛋。 车老板子撩起衣襟，叫奇奇把鸭蛋往里面拣。奇奇一边拣一边乐呵呵地说：“还热乎呢。” “小丫头别高兴，这些鸭蛋少说也有二十天，里面都有小鸭崽，吃不了喽。”车老板还以为奇奇嘴馋呢。 想不到奇奇更高兴了：“太好啦，正好拿回去孵小鸭崽。” 胖子心里一动，嘴里大叫道：“貌似驯养野鸭也是一条生财之道，不过记得好像是叫绿头鸭，刚才那只也没看到绿头啊？” 说完之后，就看到车老板子等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胖子，你不是故意拿我们寻开心吧，刚才那只是母的，只有公鸭才是绿头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堂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堂 胖子一脑瓜子白毛汗啊，刚才连奇奇都给他上课：“胖叔叔，绿脑顶、绿脖子，脖子上还有白圈才是鸭爸爸呢。要是家里养的，尾巴上还有几根卷卷毛。刚才飞的那些因为太远，我看不清楚有没有。” “那啥，赶紧把这几个鸭蛋先找地方捂热乎，不然一冷一热，里面的鸭崽子就闪死了。”胖子连忙转移话题，他知道奇奇有个毛病，喜欢揪住尾巴不放。 这一招移花接木果然奏效，小丫头立刻就开始着急：“是啊，胖叔叔你快想想办法。要不你先上马车躺着，用肚皮捂好不好？” 胖子听着就生气：“你给我就不用管了，回家保准能叫你孵蛋。” 说完，把野鸭蛋都捡到书包里面，野鸭蛋跟鸡蛋差不多大小，不过蛋壳青绿，看着就挺结实。装完之后，就放在肚皮前面，外面再罩上衣服，温度应该够用。 小奇奇跟在屁股后面叮嘱：“胖叔叔小心点，别摔跟头，你走路最不小心，在家不是撞门框就是拌门槛子……” “叫你说我还连笨笨都不如了呢，你别总监视我，再去跟着老板爷爷捡点野鸭蛋。”胖子真想找块豆腐撞死，磕碜人也没这样的啊，而且人家还真不是故意的。 奇奇乐颠颠地拉着车老板子的手，去捡鸭蛋，在一片芦苇荡里面，又发现好几窝，胖子的书包都满了，腆着大肚子，比孕妇还突出。 到了最近的一个马蹄沟，胖子自己先溜到一边，把木盒里面的长腿蝌蚪还有已经变成蛤蟆秧子的小哈什蟆统统撒到里面，木盒里面总算清净不少。 “青蛙！”奇奇又是一声大叫，一直白肚皮绿背心的青蛙一蹦一跳地从她的眼前经过，奇奇刚要去抓，只听旁边草丛里面哗啦哗啦几声，杂草乱摇，随后就是噗通一声闷响，一个东西跳到小池塘，就跟往里扔了半块砖头一样。 “这个青蛙真大！”奇奇又发现新奇的地方，胖子也觉得动静有点大，顺着她的小手一看，只见水里一个拳头大小的家伙，伸腿拉胯地往水底游去，后背也是绿色，不过却有几条黄色的竖条。 “这又是啥，这么大个？”胖子同学发扬勤学好问的精神。 “我们管这个叫田鸡，这家伙有肉，而且肉味鲜美，比鸡肉还好吃，所以叫田鸡。不过这东西速度快，一有动静就钻进水底，不大好抓。” 车老板子又给胖子免费补课，胖子也听说过田鸡这个名字，不过真是第一次见到，他咔吧两下眼睛：“要不弄两只尝尝，老板叔你肯定有办法抓。” “青蛙都是益虫。”旁边又冒出来一个推横车的，自然是小奇奇。 “那就不吃，老板叔，你先告诉我怎么抓？”胖子贼心不死，估计这玩意不少，吃两只尝尝鲜应该不会影响它们种族的发展。 “田鸡不用抓，而是要钓，鱼钩上放个蚂蚱子，但是记住，一定要慢慢抖动，让它始终处于活动状态，青蛙都是吃活食的。”车老板子也不藏私，他心里有数，知道方法是一回事，能不能钓到又是另一回事。 胖子虽然心痒难耐，但还是忍住，找了池子边的一块草地坐下来：“来，大伙先抽根烟，我看这地方不错，水草足，水源也够用，离前面的山坡也就是二里地，咱们的蛙场就建这了，就是不知道这几个马蹄沟的深度能不能叫青蛙越冬——呀，蛇！” 胖子火烧火燎地蹦起来，奇奇在旁边也惊叫：“鸭蛋，我的鸭蛋，胖叔叔，不告诉你小心点吗！” “我刚才看到一条蛇钻进洞里去了。”胖子惊魂未定，他对蛇类比较反感，一看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我瞧瞧。”车老板子来到胖子刚才坐过的地方，扒开草丛，一个大拇手指头粗细的小洞出现在地上。 “哈哈，还真是蛇，不过是四脚蛇。”车老板子乐呵呵地站起来。 “蛇还长脚，那不是画蛇添足吗？”奇奇眨着眼睛问。 “是马蛇子，不过不属于蛇，长得有点像蜥蜴——那还一条。”车老板子出手如电，猛然向地上一按，然后就捏起一个半尺长的小东西。 “还真是四脚蛇。”奇奇和胖子都凑过去看，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在水坑旁边，时常能看到马蛇子，根本没啥奇怪的。 胖子仔细瞧了瞧这个把他吓了一大跳的家伙，身上灰不出溜，上面密布着黑点，尾巴细长，刚才就是光看个尾巴露在洞口，以为是蛇呢。 “这东西不会吃小蝌蚪吧？”胖子有点担心。 “一般不会，马蛇子主要吃小昆虫。”车老板子一边说，一边顺手一甩，把马蛇子扔进池塘。 “那就叫它留在这吧，我估计野鸭子和那些水鸟，肯定会吃蝌蚪，看样子还要把它们都驱赶到南洼子才行。”胖子还算有点常识，知道这些水禽对蝌蚪是个威胁。 “呵呵，其实哈什蟆这些蛙类，每年孵化出的蝌蚪数量挺多，大多数都没等长成，就成了那些水鸟肚子里的美食。不过我们要是有人看着，那情况就会不同。就这块地方，估计就得三个人看守，最主要的是要提防蛇，它们也喜欢吃青蛙。”车老板子帮着胖子分析，看来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明天就派人来，问问谁家愿意出人，这活不用壮劳力。”胖子心里有谱，等到蛙场建成，还要组织一场轰轰烈烈的捕蛙运动，多抓点哈什蟆过来。 正说着呢，远处忽然有两只小鸟飞来，落到水塘里面，交颈而游，距离胖子他们也就二十几米，似乎也不怕人。 “真漂亮，是鸳鸯。”奇奇在动物园见到过鸳鸯，不过眼前这一对更加艳丽，尤其是那只雄鸟，头上戴着漂亮的羽冠，闪烁着绿光，身上更是五彩缤纷，很是炫目；相对来说，那只雌鸟则要朴实很多。 “哎呀，早知道这里有鸳鸯，把大辫子带来多好！”胖子心中暗暗懊悔，鸳鸯是象征爱情的鸟类，双宿双飞，看着多有感觉。 “那只戴着花冠的真漂亮，它肯定是母鸟。”小奇奇嘴里啧啧称赞，恨不得也弄一身那样的羽毛披在身上才好。 “哈哈，总算叫我逮住小辫子啦！”胖子这下可乐坏了，小丫头毕竟见识少，那只花花绿绿的应该是雄鸟，在鸟类里面，雄鸟往往比雌鸟漂亮，正好和人类相反，这回得好好给她上一课。 不料，车老板子却抢先一步，摸着奇奇的小脑瓜说：“错了，那只是雄的，而且，鸳鸯也只有在繁殖期才凑一块，平时都各玩各的，老百姓说它们白头到老，纯属扯蛋。” 胖子一听，心中暗自庆幸：“多亏没带大辫子来，不然就太不吉利了，想不到连鸳鸯也不恩爱。” 于是问道：“老板叔，那啥鸟能白头到老呢？” “这个应当算是大天鹅了，一般来说，即使配偶有一方死亡，剩下的也不再找伴。”车老板子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显出几分凝重。 “咱们这还有天鹅！”奇奇和胖子同时惊呼。 “这边不一定有，南洼子那边年年都来好几十，比大鹅还要大上一号，浑身雪白，那才叫漂亮呢。”车老板子越说越来劲，馋得奇奇直翘脚：“老板爷爷，我们去瞧瞧吧？” “天鹅都在南洼子深处，想要见它们，必须得坐船才行。”车老板子宠溺地摸着奇奇的小脑瓜，答应以后一定要领着她去。 奇奇认真地把这件事记到心里，估计以后车老板子耳根清净不了，胖子有些同情地望着车老板子，心里也打着小九九：啥时候去，俺也一定跟着，再领着大辫子，看看白天鹅，见证一下忠贞不渝的爱情。 “白天鹅，在那呢！”奇奇扯着小嗓子喊起来，声音里透着兴奋。 胖子连忙观瞧，只见空中确实有几个白色的大鸟向这边飞来，而奇奇已经张开两只小胳膊往前冲。 “看着点脚底下的水沟——”王三炮喊了一嗓子，提醒奇奇。 “好像不是天鹅啊。”胖子的视力绝佳，他已经看到，那几只大鸟的嘴巴细长，腿也细长，身上还有黑色羽毛，不是纯白色。等到再近点，胖子终于看清它们头上的红顶：“哈哈，原来是丹顶鹤，也不错，看来咱们还算有眼福！” 话说丹顶鹤也比较招人待见，特别是中国人比较喜欢，传说中的神仙，一伸手就招来一只白鹤，骑鹤而去，不沾半点人间烟火，所以连丹顶鹤也跟着沾光，被称为“仙鹤”。 一阵响亮的鹤唳从天空传来，只见那几只丹顶鹤径直落向奇奇，就在她身边的草地上降落，然后引颈跳跃，翩翩起舞，姿态优雅，飘飘欲仙，不愧仙鹤之称。 胖子看得直吧嗒嘴，真想也凑过去近距离观赏鹤舞。不过他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子要要是过去，估计仙鹤马上就得跑，还是不要做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情了。 鹤舞翩跹，丹顶鹤似乎对奇奇无限依恋，一直飞舞鸣叫半个多小时，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奇奇真是不得了，她是怎么做到呢？”老药子也一个劲摇头，要不是亲眼目睹，他也绝不会相信。 胖子他们早就习惯了，免疫力比较强，也就不足为怪，胖子又向车老板子问：“这片地方还有啥水鸟，要是太多的话，蛙场建在这里还真有点麻烦。” “那可多了去了，其中有几种还专门喜欢吃蝌蚪和青蛙，比如说灰鹤、大白鹭，苍鹭，白鹳，麻嘴鸭，都喜欢抓蛙类。”车老板子一口气说出好几样大型水禽，听得胖子有点头大：想养哈什蟆子也不容易啊，先要和这些水鸟作斗争，又不能捕杀，这是麻烦——那啥，能不能想办法驯养一批呢，听说好像有大雁和家鹅搭伙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参娃娃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参娃娃 胖子等人在马蹄沟溜达了一上午，圈画一下蛙场的大致范围，比胖子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宽下能有二里多，长下则有三里。然后，一行人就正式返程。 坐在马车上，胖子就和车老板子商量：“你说这蛙场四周是不是要整一圈围栏？” “当然得围上，不然到了这月份，哈什蟆子多数都跑到林子里面，万一到秋天不回来，那不就白搭了吗。”王三炮抢先说道。 “这么说，咱们的蛙场还得延伸到林子里一部分，面积还要扩大。”胖子深谋远虑，既然是要原生态的林蛙，不进林子怎么行。只有在模拟原生态的情况下，才能孕育“凝山林精气、饮清泉甘露、食百种昆虫、潜冰水冬眠”的真正林蛙。 “这围栏应该怎么建？”胖子只知道宏观调控，具体细节都需要找专业人士，所以在某些人看来，有点甩手掌柜的意思。 “用垡头子垒怎么样？”老药子提议说。他说的垡头子，就是在沼泽地挖取一大块一大块长方形的土块。因为土里带着细密的草根，所以不会松散，就像天然土坯一样，农村有不少人家都用它垒院墙。 胖子一听连连摇头：“这法子破坏性太大，草皮一破坏，好几年缓不过来。” “那就用石头垒。”车老板在空中炸了一个响亮的鞭花，然后胸有成竹地说。 “我看成，咱们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一定要一劳永逸。老板叔，这林蛙能蹦多高？”胖子还是比较赞同车老板子的主张，只是不知道这个工程量有多大，万一要是弄出一圈长城，那就不值个了。 哈什蟆子能蹦多高，围墙有一米就足够。不过最好上面再出个檐子，这样更保险。“车老板子虽然没拿林蛙进行过跳高比赛，但是根据以为的经验，哈什蟆虽然经常蹦跶，但是也蹦跶不了多高。 “这工程量也不小啊。”胖子估摸一下，刚才的圈地运动，仅仅是沼泽地带，总长度大概就有五六里，再加上林子里延伸的部分，只会比这个更长，加在一起，肯定要超过十里地，对靠山屯来说，堪称大工程。 回到村里，立刻把这事找队长合计。不过眼下马上要收水果，还要上地割麦子，工程必须要等到麦秋之后再动工。 胖子转转眼珠，提出一个建议：“现在就派俩闲人过去，先打个马架子，只要白天在那看着就成，俩人轮班，先守着道边那个马蹄坑，我看那里面有不少蛤蟆秧子。” 好家伙，水鸟那么多，胖子放进去的那些小家伙，要是没人看着，估计都得喂鸟。 “这么急？也行，明天就派俩老头先蹲点，老板子你拉几根木头，再拉点草，先盖个窝棚对付一段时间，反正也不在那住，遮风挡雨就成。”李队长大力支持，就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最好是能买点鹅雏，早点下手，要是在草甸子那见鹅场，小鹅肯定能长得欢。”胖子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恨不得一口吃个胖子。 “现在买也买不到多少，就等着秋天一起抓吧，而且就咱们一个公社我估计也没多少只，弄不好得上县里的食品公司。”李队长倒是比较稳健。 “成，反正老革命好像和食品公司的张经理关系不错，弄不好咱们还能打白条呢。”胖子嘿嘿一笑，想起老革命上次单车进城，一举参下程磊，颇有大侠风范，买点大鹅应该没问题。 “胖子，你还敢打白条，再有人找你逼债可咋整！”车老板子呵呵笑起来。 “咱们现在都是一体，找我要账，你也跑不了。”胖子当然不能叫他幸灾乐祸，立刻也给他拴到绳上。 乐乐呵呵回到家，胖子就看到炕头上的小棉被又铺上了，奇奇正把野鸭蛋一个挨一个地摆上，也有四五十个，多数是青绿色的，不过也有白色的。 “胖叔叔，小鸭子得多少天才能孵出来啊？”看到胖子回来，奇奇就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说出来。 “好像比小鸡要长，小鸡要三周，鸭子要四周，大鹅据说要过月。”胖子没白在农村混一年，多少也懂点行。 奇奇转转眼珠，忽然咧嘴乐了：“我看用不了那么长时间，这些鸭蛋在野外已经孵化挺长时间，也许，明天就能有小鸭子出壳。” 胖子一想也是，刚要逗她几句，老革命就回来了，一看炕头的棉被，大吃一惊：“咋地，又开始抱窝，我不是又睡不上热炕头？” “这回是野鸭蛋。”奇奇十分自豪地说：“是我们在草甸子上捡的。 老革命摘下帽子在手上拍打两下，然后皱起眉头：“能成吗，要是野鸭子长大了，吐噜一下飞到天上，再也不回来，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胖子摸摸后脑勺：“有奇奇在，应该没事吧？” 第二天，一大早，还真就有几只鸭蛋壳开始裂缝，然后就露出一个小扁嘴，真不知道这样的扁嘴，想要啄破蛋壳，需要多大的劲头。 “小鸭鸭真了不起。”奇奇托着腮帮，嘴里一个劲夸着。 “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挡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胖子心里也很有些触动，说完之后，无意间发现大辫子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看来是想不到他胖哥也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 胖子咋咋呼呼地说：“那啥，小玉，早晨给我们烙点糖饼，今天要进山，看看能不能碰运气弄点人参果啥的。” 他并没有直接叫上奇奇，小丫头的心思不可捉摸，她看着小鸭出壳正来劲，你一叫她，她就还行不去。 “胖叔叔，我也去。小玉姐姐，你照顾好小鸭鸭。”还是进山的诱惑大，奇奇最终还是要跟着胖子进山。 “你们这一大一小，都跑野了！”大辫子笑盈盈地训了他们两句，然后就去和面。 胖子和老药子一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带上帐篷，他心里其实藏着小心眼：最好把地点选在雷达站附近，我看谁敢到那去偷着挖人参。 吃完早饭，叫上王三炮，三个大人领着一个娃娃就出发了。笨笨跟到大门口，被胖子又给扔回去，然后一关大门，气得小笨笨坐在地上直吭叽。 刚出村，空中就响起一声响亮的鹰啼，小白的身影出现。这家伙最近神出鬼没，进山的时间长，偶尔才到胖子家露面，根据胖子猜测，能拥有这么大魅力的，只能是这家伙找到伴啦——那啥，还不知道小白是雄是雌呢。 但是胖子估计它是公的，要不怎么叫“雄鹰”呢。 老药子看到头顶的老鹰总打转，就有点奇怪：“胖子，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胖子嘿嘿坏笑两声：“这个老鹞子看到你这个老药子，找到同伴，想下来近乎近乎。” 王三炮也大笑两声：“别听胖子扯蛋，这个海东青是奇奇养的。” “不会吧，海东青性子最烈，它也会跟人？”老药子又被镇住了，说完之后，他自己又摇摇头：“这小丫头身上，啥事都有可能发生。” 进了林子，胖子用手一指：“咱们就沿着这条小路溜达，注意搜索两边的树林，奇奇，你和老药子爷爷在那边，我和你三爷爷在这边，咱们齐头并进。” “这条路是通往雷达站的啊——好主意，还是胖子你有心眼。”王三炮恍然大悟，明白了胖子的用意。 于是兵分两路，双方距离二里之遥，慢慢往前。即使以胖子和奇奇的特殊能力，全力展开大范围搜索，直到中午，也没发现一棵老山参。 胖子并不着急，这段路程毕竟还没有进到老林子，经过的人比较多，出现人参的概率也就要小得多。 简单吃了一口饭，休息一阵，就继续赶路。虽然已经是盛夏，但是林子里却并无酷热之感，穿行其间，反倒凉爽舒适。 渐渐走进一片大林子，胖子正凝神搜索，忽然听到那边传来奇奇的欢叫：“找到了，我找到了！” 胖子和王三炮连忙跑过去，只见奇奇和老药子正蹲在在一处草丛旁，草丛的中央有一小块空场，一株人参的挺子立在那里，上面结满红色的小果，就像一簇鲜红的小铃铛。 老药子正在认真观察着叶片，有经验的采参人，可以通过人参地面上的茎叶，判断出它大概的年龄。 “不错，应该有十年以上。据说人参的寿命可以达到四五百年，这个十年的，只能算是人参娃娃。”老药子已经好几年没有采挖到人参，所以神情显得极为兴奋。 “人参娃娃，是不是梳着个朝天髻，穿着个红肚兜的小娃娃？”奇奇在一本小人书上看过，上面画的人参娃娃就是这个模样。而且据说只要系上一根红线，他就再也跑不了，也不能变成人形，只能被挖出来。 “哈哈，哪有什么人参娃娃，都是编故事罢了。”胖子笑着说。 “不，真有人参娃娃。”老药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他的神态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胖子不由挠挠后脑勺：“老药子叔，你看过啊？” 奇奇也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啊，哪里有人参娃娃，我去找他玩。” 胖子心中暗暗佩服：“厉害，还想找人参娃娃去玩，不过，据说人参娃娃能和山里的鸟兽打交道，从这点来看，奇奇还真有点人参娃娃的意思。 老药子直起身，摸摸奇奇的小脑瓜：“你就是人参娃娃呀，咱们从那边走过来，你老远就跑过来，要不是人参娃娃，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参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钱落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钱落地 “这棵老山参咋办？”老药子望着胖子说，他其实想过过瘾，好几年可都没亲手挖过棒槌了。 “奇奇你说呢？”胖子先征求一下主人的意图，毕竟是人参娃娃先发现的。 “我要把它养着，看看能不能变成人参娃娃。”小家伙满脸兴奋和期待。 胖子的脑袋有点晕，嘴里嘿嘿两声：“俺明白了，要想活得不累，最好就是能永远保持一颗童心。” “放在这不保险，还是挖了吧？”老药子还在努力争取。 “能不能把它移栽到咱们找好的参园子去？”胖子提议说，要是没有外人，他早就把老山参收盒子里面。 老药子摇摇头：“老山参最怕离开本土，在一个地方生长了十几年，就算是人要搬到别的地方，恐怕也会水土不服。即便是一二年的人参小苗，移栽的成活率也很低。 胖子暗暗点头：“一般来说，应该是这种情况，不过对于我来说，那就不同，上次移栽的那棵，我看长得就挺好。” “先把人参籽采了再说，今年秋天种下，来年秋天就能破土。”胖子决定先处理地上部分，剩下的根系，一会想办法再移走。 “胖子，我得先问问你，你到底懂不懂行？”老药子瞪着大眼睛说。 “其实是一点不懂，现在多少知道点，不过这不要紧，我一般就是确立一个方向，具体操作我不管，反正有老板叔和你。”胖子又摆出甩手掌柜的架势。 “罢了，我算是服了，要说瞎猫碰到死耗子，有点冤枉你，你整个就是一副将，就像瓦岗寨上的程咬金，不用操心，不用费力，就成了混世魔王。”老药子一个劲摇头叹息。 胖子嘿嘿一笑：“算是吧，不过怎么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人参籽种到土里，要将近两年才能发芽，最少也要六年之后才能采挖，而且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所以才会这么稀少珍贵。你想想，一粒种子埋在地里两年，地老虎（一种虫子）、蝲蝲蛄啥的，能不祸祸吗；即便是长出来，山上野牲口啥的踩一脚也就玩完，一百粒种子，能有一粒最后长成人参就不错了。”老药子滔滔不绝说了一通，说的胖子一个劲挠头。 他心里琢磨：“不对吧，我那盒子里的人参籽，好像几个月就发芽了？” 猛然间，胖子心中大喜：一定是木盒对种子起到了催生作用，哈哈，这样一来，以后就不用担心育苗了，月光宝盒当温室大棚，这个主意实在是高。 “这么办，我负责育苗，倒是你和车老板子负责选址、栽培。”胖子心中有底，动手把上面三四十粒人参果摘下来：“奇奇，没事的时候就把外面的果皮吃了，里面的籽可千万别扔。” 胖子把一小把人参果交给奇奇，然后问老药子：“这个东西能吃吧？” 老药子算是被他打败了，只是一个劲点头，然后就看到胖子也捏了一粒放到嘴里，闭着眼细吧唧，脸上还露出一副陶醉之色。 王三炮早就见怪不怪，对于胖子和奇奇这对组合，就不能以常理来对待：“下边这棵棒槌怎么办？” “当然不能放在这，好歹也要移栽过去试试。”胖子把随身携带的小铁锹拿在手中，开始在人参四周挖土。 老药子只吧嗒嘴：“胖子，你可想好，到时候要是枯死可就烂了，再采下来都没用。” 说话间，胖子已经挖开一圈土，直径足有半米。然后又端了一盆水浇上去，因为都是松林间的腐土，所以很快就渗没影。 把外围的土挖开，然后就开始抠底，不大一会，就只剩下一个大土墩子。 “都动手，把它抬到筐里。”胖子吆喝一声，几个人围成一圈，用手抱住土墩子，就连奇奇的两只小巴掌也伸上来。 “一、二、三，走——”胖子吆喝一声，几个人一起用力，把土墩子抬起来。 哗啦一声，土屑飞散，最后只剩下胖子手里我着的一棵人参，上面还带着枝叶。土质太过疏松，结果散架了。 老药子这下反倒高兴了，如果按照胖子的主意，这棵老山参就糟蹋了，现在正好，可惜就是没过瘾。 胖子也有点意外：“算了，我先收着，等到地方再说。”说完，就把人参扔到筐里，就跟在地里收大萝卜似的，看得老药子这个心疼啊，连忙拔了不少草塞进去，底上下都铺好盖好，就跟照顾小娃娃一样。 忙活完了，继续分头前进 ，老药子还是强烈要求跟奇奇一组，起码能过过眼瘾；胖子趁着王三炮不注意，就把人参弄进盒子里，筐里只剩下一堆草。 到了晚上，再无收获，几个人就找了个林间空地安营扎寨。其实，胖子根本就没打算当天回去。 这月份白天长，已经晚上七点多钟，外面还是通亮，奇奇钻到帐篷里先睡觉了，小家伙毕竟年纪小，跟着跋涉一天，有点累了。 胖子他们仨则坐在火堆边抽烟唠嗑，忽然，空中传来小白一连串响亮的啼鸣。胖子抬头张望一下，然后有点郁闷地吧嗒两口烟：“八成又是小老虎来了。” 威威和胖子不大对付，谁瞅谁都别扭，就像老话说的，一山不容二虎，所以，胖子对小老虎一点也不欢迎。 老药子只是听过奇奇养小老虎的传说，还没有机会见到过。听胖子这么一说，立刻就蹦起来：“哪呢？” 王三炮也站起身，磕打磕打小烟袋锅，然后锐利的眼睛就四下扫视，作为一个老炮手，警惕性是啥时候也不能丢掉的。 “是威威来了吗？”奇奇从帐篷里钻出来，小脸上很是兴奋，她迷迷糊糊听到小白的叫声，一下子就醒了，小家伙其实心里早就惦记着：小老虎怎么还不来呢？ “真是威威——”奇奇看到远处的树林里出现一个满身花纹的家伙，就迈开小腿，噔噔噔跑过去。 “以后进山，说啥也不再领着小丫头，每次都把小老虎招来，太烦人。”胖子嘴里十分不满的叨咕着又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我过去瞧瞧小老虎，嘿嘿，不咬人吧？”老药子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也向那边走过去。 “胖子，你起来看看，好像有点不对劲。”王三炮忽然推了胖子一把，凭着一个猎手的直觉，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胖子哪敢怠慢，从地上蹦起来，向那边张望：“不好，不是小老虎！” 随着远处猎物的接近，胖子终于看清，那家伙和小老虎差不多，但是体形没有老虎健壮，身上也不是条形花纹，而是洒满斑点。 “金钱豹！”胖子惊呼一声，然后连连大喊：“奇奇快回来——那是豹子，不是威威！” 同时，红缨枪出现在胖子手中，肥胖的身体化作一股旋风，径直向远处的奇奇冲去，眨眼间就超越老药子。 老药子心里就纳闷了：胖子也能跑这么快？ 王三炮的猎枪已经出现在手中，然后快步向奇奇那个方向移动，他的步子不大，但是紧走迈小步，不断调整位置，避开正面的奇奇和胖子。手上的猎枪异常稳定，随时做好射击的准备。 奇奇听到胖子的呼喊，同时也看清远处的那家伙确实不是威威，于是就开始往回跑。 豹子是动物世界里的短跑之王，只见那只豹子突然加速，身体像水一般流动，强壮有力的四肢轻轻一跃，就是五六米的距离，动作舒展优美，真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不过对于奇奇来说，却是致命的威胁。 胖子口中怒吼一声，脚底加速，他和豹子距离奇奇大致相当，现在比拼的就是速度。 要说胖子一玩命，速度真不是盖的，就现在这个速度要去参加奥运会，估计能把百米飞人给甩到屁股后面。 即使这样，也没有豹子快，这家伙整个身体的结构似乎都是为了短距离冲刺而存在，相比之下，胖子两条腿的劣势就表现出来——那啥，胖子要是四条腿着地，估计更跑不过人家。 王三炮知道不能再等，豹子距离奇奇和胖子越近，留给他射击的角度就越小，就有可能误伤到他们。 虽然他舍不得开枪，因为大青山的豹子数量不多，比东北虎强点有限，而且它们个个都是独行侠，所以只能委委屈屈排在大老青那帮群狼后面。 要说豹子的威力，那绝对够劲：力气大，能拖动它身体一倍重量的猎物，奔跑速度快，很少能有猎物逃过它速度的追击；而且还会爬树，就算是老虎也拿它没招。 它的威力越大，奇奇的危险性也就越高，所以王三炮只能忍痛开炮。随着山里处于顶峰的野牲口越来越少，王三炮已经十几年没有把枪口对准老虎豹子之类。 可是就在这时候，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只金钱豹子忽然一个急刹车，然后眼放凶光，张口向天怒吼，白森森的长牙，看了叫人胆寒。 王三炮扣动扳机的手指猛然放松，只见空中闪过一道白影，正是小白，而它的爪子下面，竟然抓着一个黄色毛团，毛团里还发出阵阵哀啼，原来是一只小豹子。 豹子这种动物，除了捕食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喜欢在树上呆着，就算是小豹子，也会被母豹子叼着，树上树下折腾。显然是小白发现了远处树上的小豹子，然后给叼回来一只。 母豹子向天怒吼，不过却奈何不得小白，胖子也趁着这个时机，跑到奇奇身前，手挺红缨枪，气势如虹，即便是面对豹子，胖子也有信心当一回豹子头。 王三炮和老药子也都赶过来，三人一起和金钱豹对峙。奇奇看到空中的情形，忽然向海东青招手：“小白，快把小豹子放下来。” 小白盘旋而下，距离地面三四丈的时候，俩爪一松，长着黑色花纹的小金钱豹翻身打滚、伸腿拉胯，径直向地面坠落。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送礼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送礼 这只小豹子肯定是今年出生的，豹子一般春天发情，百天产仔，这个小家伙跟大猫差不多，出生肯定也就是一个多月，估计还没断奶。 看着它像个毛绒球一般，从十多米的高空落下，奇奇尖叫一声：“胖叔叔——” 胖子也不想这个小豹子活活被摔死，他也算大青山的常客，却是第一次见到豹子，一是因为它们数量稀少，二来豹子是昼伏夜出，所以和人照面的机会不多。 于是将手中的红缨枪扔在地上，胖子高高跃起，张开双臂，迎接天上的小豹子。 就在他的双手已经沾到小豹子柔软的细毛之际，胖子耳边传来王三炮的惊呼：“危险。” 胖子就觉得一阵劲风扑面，随后一道黄色的闪电从眼前划过。 “是大豹子，这家伙护崽心切，不知道我是在救它家娃娃。”胖子脑中念头一闪，双手抓住小豹子，口中大吼一声，双腿奋力蹬出。 扑通，扑通两声，胖子和豹子这哥俩双双落地，巨大的冲击力，把一人一豹都弹出两三丈。 豹子身体灵敏，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就爬起来，继续凶恶地注视着草地上的胖子。 “胖叔叔，你没事吧——小豹子有没有事？”奇奇关心胖子，但是也关心小豹子。 胖子翻了个身，屁股着地坐起来：“你从半空摔一下试试，多亏我比较胖，身上肉厚，不然非摔折胳膊腿不可。” 其实，要不是胖子的身体得到极大改善，这一下子也够他呛，起码当场就得摔昏过去。 而且刚才仓促出脚，正好蹬在母豹脖子下面，鞋底子将豹嘴踢开，这才没有受伤。就像刚才老药子评价的那样，胖子是大福星。 看到胖叔叔怀里抱着小豹子，奇奇就连忙凑过去，那只母豹刚要有所动作，王三炮嗷唠一声，黑洞洞的枪口抬起，和它对峙。母豹子也真够劲，龇牙咧嘴翘胡子，愣是不跑。 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揉揉屁股，隐隐作痛，再低头看看，才发现衣襟上沾着血，原来是小豹子的后背被海东青抓破，渗出血迹。 奇奇看着心疼，小手摸着豹子圆乎乎的小脑瓜，嘴里轻声安慰，小豹子果然老实不少。 “算我倒霉，你老妈拼死拼活要咬我，我还得帮它照顾你这个小家伙。”胖子嘴里磨磨唧唧，手里却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往小豹子的伤口上撒。 豹皮比较松弛，平时母豹子常叼着小豹子上树穿林，所以刚才小白抓它的时候，只是破皮，并没有伤到里面的筋骨，云南白药抹上去，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伤势。 小豹子跟个乖宝宝似的，下巴颏搭在奇奇的胳膊上，一双蓝汪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奇奇，纯净而深情，仿佛是在看自己最好的伙伴。 胖子抻抻它的小尾巴：“好了，奇奇，把它放回去吧。” 小豹子回头向胖子皱皱鼻子，嘴里哼哼两声，表示不满，不过小家伙还没长牙，胖子才不怕呢，伸出手指在它的脑门上轻弹一下：“以后记着点，我还救过你的命呢。” 说完就把小豹子放在地上，小家伙抖落几下毛，然后就歪歪扭扭地向母豹走去。 “拜拜，小豹子。”奇奇向它挥着小手。 小豹子回过头，似乎想要往回走，母豹哼哼两声，它这才走到妈妈身边。 母豹子抽动着鼻子，使劲闻了一阵，显然是对云南白药的气味有点过敏。胖子心里一惊：很多动物都是靠气味来识别幼崽，这家伙不会认为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吧？ 胖子心中暗暗祈祷：你赶快领走吧，我们家里已经够乱了，就别给我们再添麻烦好不好，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吧？ 豹子虽然也比较有名气，可是胖子连东北虎都不愿意养活，更何况豹子呢，这东西就应该在大山里生活，而且养着也没啥用，豹皮虽然名贵，可是你也不想想，奇奇能叫别人下手吗。 母豹子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张口叼起小豹子，转身向密林奔去，临走前，向众人一瞥，眼神竟然有点复杂，叫人不明所以。 此刻已经是眼擦黑，豹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也看不真切。奇奇忽然叹了口气：“养个小豹子好像也不错。” “得了，得了，你赶紧睡觉去吧。”胖子扛着奇奇往回走，然后把他塞进帐篷，哄着她睡下，不知不觉，胖子也跟着迷糊过去。也不知道是奇奇先睡着的，还是胖子先着的。 等胖子醒来，钻出帐篷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敢情足足睡了一宿。他使劲伸个懒腰，然后就看到王三炮笔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嘿嘿，三叔，我睡觉太死，您怎么也不叫我一声，起来守夜。”胖子憨憨地笑着。也只有和王三炮一起进山的时候，胖子才能睡个好觉，啥也不用惦记。 “少扯那些没用的，你自己要有心，半夜也能爬起来，你先看看吧，这是咋回事？”王三炮毫不留情地揭露胖子的虚情假意，然后向帐篷后面绕去。 胖子也不在乎，嘿嘿嘿偷笑着跟在后面，转过帐篷，胖子也立刻呆住了，只见一头大个的狍子躺在草地上。 “三叔，你打的，又有狍子肉吃了！”胖子一看到好吃的就来劲了。 “你就知道吃，你啥时候听到枪声了？” 胖子挠挠脑袋：“您老的枪法出神入化，也许狍子看您一举枪，自动就趴下了。”胖子一边胡说，一边走到狍子跟前，只见它脖子下面有一个血糊连拉的伤口，显然不是枪伤。 “是被野牲口咬死的，难道是威威？”胖子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小白能给奇奇送野兔啥的，小老虎也有可能偷摸送点礼。 “威威在哪呢？”小奇奇也从帐篷里钻出来，一边揉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问。 “威威没看着影，不过给你送只狍子来吃。”胖子向小丫头说。 奇奇一听立刻就精神了：“威威真好，知道我进山为什么不出来呢。” 胖子心中一动：是啊，依照小老虎的性子，看到奇奇就跟没命了似的，没理由躲着啊；再说了，小老虎现在捕食的本领估计还挺差劲，想抓狍子好像有点难度。 难道是他！一个念头在胖子脑海里闪过，然后向王三炮望去，二人的目光相对，一起点点头，嘴里同时吐出两个字：“豹子”。 王三炮上前查看了一下狍子身上的伤口，然后说道：“肯定是豹子干的，老虎捕食，一扑二咬，它的体重大，先把猎物扑倒，然后再咬杀，可是这只狍子的身上却并没有抓痕；豹子则不同，它们身体灵便，往往是一口咬住猎物的喉咙，一击致命。” 胖子也深以为然，这时候，老药子也从帐篷里面钻出来，他守的是前半夜，所以还不知道这事。听王三炮说完，老药子也叹息连连：“想不到野牲口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事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猛然间他一拍大腿：“好险啊，要是那只豹子偷袭我们，估计都难于幸免！” 王三炮点点头：“豹子最善于隐蔽偷袭，不过它显然对我们没有恶意——这家伙还真厉害，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瞧瞧接近。” 胖子则想得更远：或许，昨天傍晚时候，那只豹子跑向奇奇，估计也不是要伤害她，嗯，很有可能。 空中又传来一声鹰啼，小白展开双翅降落到奇奇身边。奇奇拍拍它的脑袋：“小白真厉害，连小豹子都能抓，不过以后不要再抓了。” 小白眯缝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不知道往没往心里去。不过这家伙昨天的表现可圈可点，还是赢得王三炮的尊敬，在狍子身上撕下几条血淋淋的肉扔给它，算是慰劳。 胖子咂咂嘴：“正好把狍子带到雷达站，算是慰问解放军了。” 吃过早饭，胖子扛着狍子上路。这狍子头上长着短角，应该是公的，个头也不小，估摸着能有一百斤左右。不过这点分量对胖子来说，跟扛着二斤棉花没啥区别。 接近中午，就望到雷达站所在的山头，这一路上再没挖到人参，几个人稍微有些遗憾。 “黄同志，王大叔，你们来了！”一身绿军装的李强忽然出现在几个人面前，并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还有我呢，解放军叔叔好。”奇奇也回礼，不过是少先队员的队礼。 胖子和王三炮上前与李强握手，并且把老药子也介绍给他。李强在前面领路，一直把他们带到营房。 沿途看到一些战士，都笑吟吟地敬礼致意，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主要是针对王三炮的。毕竟王三炮和他们摸爬滚打过一阵子，而且传授给大伙不少山里生活的本领，所以赢得战士们的尊敬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当他们看到胖子肩膀上扛着的大狍子的时候，笑容更加灿烂。 胖子心里也有几分得意：看来子弟兵也喜欢送礼的啊。 赵连长已经闻讯迎出来，和三个人逐一握手，打心眼里往外透着热情。胖子把肩膀子上的狍子卸下来：“赵连长，快到八一建军节了，我们代表靠山屯的乡亲们来看看子弟兵。” 王三炮爽朗地大笑几声，心里话说：“这个胖子，还真会做顺水人情，不过这话听在心里挺舒服，热乎乎的。 赵连长是实在人，立刻向三人敬礼，然后一挥手：“今晚咱们就改善伙食，烀狍子肉。” “是！”旁边的小战士齐声应答，喊得格外起劲。 王三炮挽起袖子，拔出腿插子：“今天还是我操刀，可惜，把杀猪刀带来好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棒槌山 第一百四十五章 棒槌山 王三炮不愧是老猎户兼靠山屯第一杀猪匠，一把刀上下翻飞，不大一会，一张狍子皮就被完完整整地剥下来。 “夏天皮子没有冬天好，不过也凑合用，这东西当垫子，隔凉隔潮，谁家老人有老寒腿啥的，就割一块回去做垫子，一会我给你们简单加工一下就成。” 听王三炮这么一说，四周的小战士眼睛里都亮晶晶，军人最重感情，所以在战场上才能性命相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代表战士们谢谢三叔。”赵连长上前和王三炮握手，王三炮却摊开两手说：“行了，这血糊连拉的，免了。” 胖子呵呵两声：“赵连长，三叔两手沾满血腥，咱们离他远点。” 响亮的笑声立刻在山上回荡。 王三炮又把狍子的内脏扒出来，然后剔骨，狍子肉都是瘦肉，但是因为天天奔跑，所以都是活肉，吃起来也特别乡。 狍子肉都切成长条，一条一条扔到锅里，最后连骨头也一起放进去，满满一大锅，足够这三十多人美餐一顿。 胖子则和赵连长在一边唠嗑，也向他说明来意。赵连长听说他们要种人参，也满口答应，并且亲自陪着胖子和老药子在周围的几座山头上转悠。 老药子在山里采了半辈子药，也是其中的行家，对人参生长的环境极为熟悉。一边溜达，一边毫无保留地向胖子传授，赵连长在旁边听了，也受益不少。 “这里正是林间空地，正午阳光直射，人参喜欢阴凉，忌讳强光，所以不能在这里栽种，最好是靠近树根，红松或者柞树都比较理想，很少招虫子。” 此时正是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胖子站在此地，都感觉脸上有点冒油，于是点头表示明白。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老药子指着一块洼地道：“这样的地方也不成，如果雨水太大，就容易浸水，种植人参，必须是排水比较通畅之地。” 胖子挠挠脑袋：“老药子叔，那咱们选择哪里作参场？” “这片林子就成，松树居多，地势起伏，土壤肥沃。种人参不能像撒小麦，一片一片的。哪里合适，咱们就在哪种一棵，稀稀拉拉就成。人参是土地精华汇聚，如果太密，估计这片林子也就废了。” “这片林子大概能种多少？” “我估计几千棵没问题，而且还能净挑好地方种。”老药子很有把握地说。 “成，咱们就选这里，老药子叔你先拿着锹，选好位置，我这有点参苗，咱们先种上。”胖子也是急性子，把筐掀开，里面有四五十棵人参苗，三寸多高，另外还有两棵大参，其中一棵就是来路上采的。 “胖子，你啥时候培育的参苗，看着挺壮实。”老药子吃惊不小，想弄一棵人参苗都不容易，胖子这里一下子就好几十棵。 “没这两下子，能张罗着栽人参吗！”胖子嘻嘻一笑，满脸得意：“药子叔，别愣着了，咱们动手吧。” “好，动手。”老药子抖擞精神，虽然胖子有时候迷糊得叫人怀疑，但是，关键时刻真有货，就凭这一点，老药子就彻底死心塌地：就在靠山屯干了。 几十棵人参苗，却足足用了俩多小时这才移栽到林子里。老药子挑选的都是最好的地方，栽种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就跟给娃娃接生一样。 栽种人参的地方，都做上标记。在距离最近的树上系上胖子带来的红布条，以便查找。 最后，只剩下两棵大参，老药子心里还是没底：“胖子啊，要不这俩就别栽了，死了可惜啊。” 胖子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于是就把胸脯拍得山响：“药子叔，你放心，保管能活，要是不能活，你就挖个坑，把我埋到里面当人参。” “真要有你这么大的人参，那就成精了。”老药子这才选好位置，开始挖坑，两株大参距离足有一里，遥相呼应。这两株大参胖子很看重，以后年年能开花结果，参园发展壮大就全靠它俩了。 “收功！”胖子搓搓手上的泥土，然后说：“明年春天还有一茬，等这两株打籽之后，又可以栽种，几年时间，咱们就可以发展出上千棵人参，十几年之后，那回是怎样一笔财富啊。” 大伙脸上也都露出神往之色，随后，老药子说：“先别净想美事，这两棵大参活了再说。” 胖子则显得豪情万丈：“赵连长，以后这座山就叫棒槌山，成为咱们培育野山参的基地。” 老药子笑呵呵地接过话茬：“棒槌山，这名字还真够棒槌的，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几个人笑着离开这片山林，转会雷达站的驻地，距离不远，参园就在雷达站的正南三里多地，解放军天天巡查的时候，都可以转悠一圈。 老药子又特别叮嘱：“赵连长，告诉战士们，没啥特殊情况，就不要上那座山。人参这东西邪性，最好少见人。” 胖子也补充一句：“最好能保密，咱们也好照看。” 赵连长满口答应：“放心，你们的参园子，就跟我们部队的一样，要是少一棵，你就把我——呵呵——。 “那咱哥俩就得拉拉手，一起在土里也是个伴。”胖子把手伸向赵连长，两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一起。 回到驻地，老远胖子就吸溜鼻子：“好香啊，估计狍子肉差不多了。” 一股喜洋洋的气氛笼罩着雷达基地，战士们忙碌一天，在山下的溪水中冲个澡，都规规矩矩坐在两排木板钉成的长凳子上，中间也是一溜木板，就当饭桌子。 王三炮已经从锅里往外捞肉，一块一块，两盆肉一盆骨头，也不用切，狍子肉都是瘦肉，用手一撕就成，吃个豪气劲。 锅里的汤则继续烧，里面下上半锅山野菜，荤素搭配，也好下饭。另一个大锅里面已经焖好高粱米饭，红扑扑的高粱米都裂开花，散发出一股米香。虽然粗拉点，但胜在天然。 “开饭！”赵连长一声大吼，战士们唰唰唰站成两排，铿锵有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声响起，今天唱的格外起劲。 一曲唱罢，唰得一声坐下。王三炮乐呵呵地说：“今天算是咱们军民联欢，提前为大家庆贺建军节，所以，多少都得整两口酒助助兴，胖子，上酒。” 胖子也不含糊，拿过大书包，往外掏酒瓶子，都是六十度的散装灌到里面，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都是纯粮酿造，喝着有劲，喝完不上头、不走样。 咕嘟咕嘟倒了十多碗，俩人一碗，不够的抄瓶。战士们的目光又齐刷刷望向赵连长。赵连长一摆手：“能喝的就喝，不会喝酒的晚上站岗。” “大碗酒，大块肉，好家伙，以前的绿林好汉估计也就这样！”胖子撕了一条子狍子肉，在桌上放着盐面的盘子里轻轻蘸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大嚼。 “叫你说，咱们的子弟兵不是成了占山为王的山大王？”王三炮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抹了一下嘴巴子，跟胖子逗趣。 奇奇正拿着根肋骨啃得欢，一听这个来劲了：“那赵叔叔就是梁山上的及时雨宋江了。”小家伙在别人家看过水浒一百单八将，所以印象比较深。 赵连长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一点也不比王三炮口小：“我们这个山大王是专门守护山林的大王。” “一样，所以说咱们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胖子端起碗，向赵连长比划一下，然后也喝了一大口。 战士们也不用劝酒，各尽所能，到量就行；不能喝的就多吃，一百多斤的大狍子，去掉头蹄下水，估计也有七八十斤，最后一点肉星都没剩，就连骨棒也啃得溜干净。 胖子拿出的十斤酒也全都瓶底朝上，这样不少人还没放开量，只好用菜汤找点平衡。话说肉汤炖野菜，又香又鲜。最后，吃得锅光、盆光、碗也光。 打着饱嗝，胖子拿出一个黄纸包，里面是半斤茉莉花茶，交给炊事员。不一会，香喷喷的山泉煮茶就端上来，又去腻，又解酒。 “嗯，将来要是开发旅游资源，这山泉一定要利用好，还有温泉，也要好好研究一下，据说一般的温泉都具有一定的疗养作用。”胖子喝着香茶，心思又开始飞扬。 第二天，胖子一行也就告辞，家里的活计也忙，能到这里来，也算是忙里偷闲，当然，主要也是为了寻觅参场，现在任务顺利完成，胖子也就准备走了。 临走前，胖子拿出日记本，用钢笔在上面拉单子，战士们需要的东西，一样一样写在上面。赵连长要先算钱，却被胖子拦住：“一家人还算啥帐。” “上次老乡们抬东西进山，在老乡家吃住，这些费用还没算呢。”赵连长也急了，虽说是军民鱼水情谊深，可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就算是给我们看守参园子的工钱了。”胖子本来就敞亮，更何况有了这支解放军，他们就可以在大青山上放手大干，没有后顾之忧，这个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看到赵连长还是一脸过意不去，胖子又嘿嘿两声：“你要是真想谢我们，等到过两天你们部队的军车运送物资的时候，给村里的小青年和半大小弄点军帽啥的就成，准保能把他们美出鼻涕泡。” 就这样，在子弟兵的欢送下，胖子等人离开驻地，心满意足地踏上归程。 “老药子叔，你说咱们这嘎达除了野山参，还有啥药材比较名贵？”胖子一贯的原则是，有问题找行家，所以在种植草药这方面，还得请教老药子。 “人参鹿茸麝香蛤蟆油，这四样是最有名、也是最珍贵的，现在你都在发展，还不知足啊。”老药子也服了：你说胖子这是咋弄的呢？ “这几样是挺好，但是短期内都不能形成规模，现在要大力发展的，就是那些能大面积推广种植，又有经济效益的。”胖子之所以要拉老药子入伙，主要就是想打开野生草药这个突破口。 老药子嘿嘿一笑，如数家珍一般：“那可多了去了，刺五加、五味子、黄柏、辽藁本、穿山龙、北龙胆、北黄芪……” 胖子在旁边一边点头，一边掰手指头，最后只好拦住正说到兴头上的老药子：“等等，我先拿本记上，这叫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嘿嘿。”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年啦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年啦 第二天晌午，胖子等人回到靠山屯。走到村口小桥的时候，看到二肥子戴着绿军帽，和一帮光不出溜的野小子在河边摔泥泡，奇奇忽然竖起一根手指，向胖子不停摇晃。 胖子一下子就被小家伙晃晕了，要是伸中指可能是鄙视那帮光腚小子，可是奇奇是像穆大叔一样摇晃食指，胖子就不明白了，忍不住问道：“啥意思？” “一年啦——”奇奇撅着小嘴说。 “哎呀——”胖子一拍大腿，原来，今天就是他和奇奇回到靠山屯整整一年的日子，胖子天生有点没心没肺，再加上最近特别忙活，所以竟然给忘了。 王三炮和老药子也被他们俩给搞糊涂了：“啥玩意一年啦？” 奇奇和胖子笑而不答，胖子抬眼眺望靠山屯，一年前还是那么陌生，他领着奇奇，心怀忐忑的踏进这个小山村，但是仅仅一年时间，他的灵魂甚至都融入到这里。 “今天回家弄点好吃的，一醉方休。”胖子忽然冒出一句，然后迈开大步向前飞跑，扯嗓门嚷嚷：“我们回来啦——” “这家伙发什么神经？”王三炮和老药子相视而笑。奇奇则白了他们一眼，也跟着胖子往村里跑：“怪叔叔，你别扔下我呀。” 小家伙已经许久不叫胖子怪叔叔，今天也想起一年前的事情，所以又顺口叫了一声，觉得其实叫怪叔叔比胖叔叔要顺溜，一个“奇”，一个“怪”，正好说明他们俩的与众不同。 “胖子，啥时候卖桃子啊？”大脚嫂张开双臂，将飞奔的胖子拦住：“挺大个人，跑啥呀，刚离家三天，就想得受不了了？放心，小玉老师丢不了。” 要是换做平时，胖子非得好好和她掰扯掰扯，不过今天情况有些特殊，他只是答应一声：“明天摘果成吧，后天往外运。” 说完，就把追上来的奇奇往肩膀上一扔，又飞奔而去。大脚嫂咂咂嘴：“胖子今天好像有点反常，不会是受啥刺激了吧？” 站在家门口，两间小房，草顶泥墙，却给胖子和奇奇了、带来无限温暖，因为这里是家啊。 响起一年前，院子里还是冷冷清清，现在可好，生机太勃勃：野猪前一窝后一块共有十多头，猴子也有哥仨，紫貂娘四个，一条蛇，两只猫，一对狗，鸡场鹿场还有更庞大的队伍。 一年时间啊，家里就充实这么多家养野生的动物，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更重要的，还招来不少人，老革命、老药子，还有胖子心目当中分量最重的大辫子，如果没有那次穿越，胖子又怎么能和他们拥有交集？ 胖子心里也算过这笔帐：他看起来是比大辫子大十岁，实际上，大辫子还比他大二十呢，想想这期间的复杂之处，胖子也有点迷糊。 而这一年中最叫胖子舒心的，还是来自于精神和情感方面的收获。靠山屯淳朴的民风，极大地补偿了物质生活方面的不足，使胖子原本一颗躁动郁闷的心，归于宁静，贴近自然。 胖子也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闲适中充满干劲，奋斗中享受生活。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一阵野猪的哼哼声打断胖子的遐思，随后，毛毛从窗台窜出来，后面还跟着大毛二毛。没办法，守着啥人学啥人，他们老哥俩也受了毛毛的传染，只不过，动作不如毛毛那么熟练罢了。 三个毛猴围住奇奇，奇奇挨个往它们的手心里塞野果子，就跟幼儿园阿姨给小朋友分苹果一样，只不过这个阿姨有点小。 胖子猛抬头，只见大辫子斜倚在屋门上，笑吟吟地望过来，双目如弯月，脉脉流心间，一时竟有些痴了。 车老板子和老药子终于跟上来，看到倚门倚闾的大辫子，又看看状如呆傻的胖子，俩人终于明白了：“我说这小子咋这么急呢。” “三叔，药子叔，快屋里请。”大辫子招呼一声，胖子的魂儿也被招呼回来，他嘿嘿一笑：“小玉，今天咱们要多弄点好吃的，庆贺一下。” 大辫子皱着好看的眉头想了想：“啥日子啊，不年不节？” “小玉姐姐，今天是好日子，是我和怪叔叔来到这整整一年。”奇奇也显得特别兴奋。 “那确实值得庆贺。”大辫子眨眨眼，目光中竟然颇有些深意，只不过，胖子正处于激动之中，没有察觉。 “笨笨——”奇奇一声欢呼，只见小黑熊跟头把势地从屋里滚出来，跟个小毛球似的，看到奇奇，两只小黑眼珠闪闪放光，搂着奇奇的脚脖子就不放。 “进屋，我给你们亲自下厨，奇奇你一会去把队长爷爷和老板爷爷叫来。”胖子一挥手，气宇轩昂地迈进屋，却见屋里探出一个蛇头，分叉的舌头向胖子吐了几下，胖子立刻像斗败了的公鸡，侧身贴着门框，鸟悄走进屋。 胖子大显身手，弄了一大桌子菜，大伙都喝得晕晕乎乎，就连大辫子和奇奇也喝了不老少葡萄酒，小脸都红扑扑的。 看到几个半大老头在炕上闲扯，胖子偷摸向大辫子招招手，俩人就溜出院子。 “等等我——”奇奇眼睛尖着呢，早就看到他们眉来眼去的，也跟着追出去，身后还跟着噼里噗通的小笨笨。 胖子主要是想跟大辫子谈谈心，也没啥别的企图，所以也就领着奇奇，笨笨则在半路上被二肥子他们拦截，跟野小子们练起摔跤，只是它实在太小，连鼻涕娃都摔不过。 村外小河边，红艳艳的夕阳铺在水面，河水静静流淌，不远处的靠山屯炊烟袅袅，一切都是那么宁静，那么祥和。 胖子今天喝得稍微有点多，上身就穿着一个小背心，手里拿着石头，在河里打水漂。 石头钻进河水，然后又冒出来，一沉一浮，能贴着水皮跳跃七八次，娃子们经常在水边玩这个，看谁打出的水漂个数最多。 奇奇也扬着小胳膊往水里扔，不过都是“不懂”一下就沉底，在看看胖子的石头贴着水皮练水上漂，真是眼人。 “小玉姐姐——”奇奇有点急了。 大辫子给她找了一块比较薄的石头片，然后又指点一下要领：打水漂也有点小技巧，出手的角度要低，尽量贴着水皮，而且出手要快。 奇奇试了几次，终于打出一个三连环，乐得小丫头直蹦高，在大辫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向胖子挑衅：“怪叔叔，咱们比赛。” 大辫子望着河面，目光如水一般清纯：“奇奇，我有个问题，你有事叫胖叔叔，有时候叫怪叔叔，有什么区别吗？” 奇奇伸伸小舌头：“小玉姐姐，这个是我和胖叔叔的秘密，你还是不要问了。”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从哪来的？”大辫子幽幽地说着。 胖子一激灵，醺醺然的头脑有点清醒：话茬不对啊。 然后，就看到大辫子清澈的目光射来，不带一丝杂质。胖子挠挠脑袋，嘿嘿两声：“我和奇奇是外星来客，前来拯救地球。” 奇奇也很配合，两手还摆出一个奥特曼的造型。 “黄大哥，你和奇奇不用再瞒我了。”大辫子一声轻叹：“奇奇白天嘴把得严，但是到了晚上说梦话，却竟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奇奇一下子捂住小嘴，只是已经晚了。 “还有黄大哥你最开始的那件衣服，上面画着五个圈，印着北京2008，所以，我就有了一个想法，也许你们真是从未来回来的。是吗，黄大哥？” 胖子不说话，盯着大辫子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才艰难地点点头。 “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一直不敢确定，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可是，你和奇奇嘴里，有时候就会说出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刚见到黄大哥的时候，你整天还背着个木头盒子，现在却戴在脖子上，虽然还是那个，却缩小许多，也叫人想不明白。” 大辫子在惊讶一下之后，很快就恢复平静，因为她已经猜到这个答案。然后话锋一转，就说到胖子最大的秘密上。 胖子傻眼了：今天这是要彻底摊牌啊。 “黄大哥，你不觉得有些事太奇怪了吗，过年的鲜肉能一直留到夏天，很多东西平时不见你拿着，可是却又会突然出现在手上……” 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没有什么秘密能瞒过身边最亲密人啊。 “黄大哥，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没把我当外人，所以也就没有刻意隐瞒。”大辫子的小手抓住胖子的大手，一股纯真在两个人手臂间流淌，渐渐融为一体。 “胖叔叔，你和小玉姐姐坦白从宽吧，我先回去接笨笨了。”奇奇多机灵啊，一看这情况，抓紧时间开溜。 胖子的心里也豁然开朗：最近这几个月，有意无意的，许多事情都没有在大辫子遮掩，原来是心里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人。 “小玉，这个秘密，只能是奇奇我们三个之间的秘密，如果要是传出去，麻烦就大了。”胖子看到奇奇走远了，就将大辫子揽在怀中。 大辫子咯咯笑起来：“黄大哥，这下你可叫我抓住小辫子，看你以后要敢欺负我，我就到生产队的大喇叭里去说。” 看着她晚霞般红艳的笑脸，胖子咽了一口吐沫：“我现在就欺负你。”说完就向大辫子的双唇吻去。 “别，黄大哥，跟我说说以后的事吧，我很想知道，几十年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大辫子伸出小手，将胖子的大嘴挡住。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胖子才挽着大辫子的小手，踏月而归。还没等捂热乎，就到了村口，大辫子也就挣扎着往回抽手。 胖子故意不放手，成心看看大辫子发窘害羞的模样。 “小玉老师——好。”二肥子和两个半大小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笑嘻嘻地问好。 “回家写作业去！” 几个小家伙撒丫子逃散，只留下嘻嘻的笑声在夜空飘荡。 第一百四十七章 桃之夭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桃之夭夭 一大早，胖子一大家子就全部出动，前往桃园。成员共计有：胖子，大辫子，老革命，老药子，拿着小板凳的奇奇，三只兴高采烈的毛猴子。 最高兴的就是毛毛那哥仨，随着树上的桃子越来越红，这几个家伙也越来越兴奋，已经在后园子偷摸摘了好几回，胖子已经在地上发现不少罪证——走道的时候，脚底下就能踩到个桃核啥的。 基于毛毛采松塔的优异表现，胖子也决定叫它们加入采摘大队，并且努力培养成骨干力量。 仨猴精似乎也知道可以名正言顺吃桃子了，所以一个比一个欢实。大毛二毛以前被耍猴人种下的心里阴影，也在胖子家消散干净。 到了鹿场，队伍进一步扩大，三个老头也主动请求参战。于是一家拿着一个土篮子，浩浩荡荡，杀向桃园。 桃树长得很壮实，已经将近一人高，枝杈被沉甸甸的大桃子压得低垂下来，也更方便采摘。 放眼望去，满园都是星星点点的红点，就像小姑娘绽放的笑脸。走到近处，桃子都有胖子的拳头大小——那啥，胖子的拳头，可比一般人都大一号。 桃子掩映在狭长绿叶之中，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上面挂着一层细密的绒毛，没等走近，一股甜香就已经顺着鼻子钻进去，撩拨着每个人肚子里的馋虫。 没等胖子下令，三只猴头就爬到树上，开始摘桃。胖子一看它们这么积极主动，刚要提出表扬，却见那哥仨咔嚓咔嚓，已经吃得满嘴留汁。 胖子一生气，把手里的土篮子往地上一甩：“咱们也先开吃，吃够了再干活。” 大伙一人弄了一个，把上面的毛用手搓了几下，就开吃。果肉软滑，入口即化，汁多味甜，清香满口，果然是好桃。 奇奇也不用别人，非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小板凳往树枝底下一放，爬到上面，伸手正好能摘到桃子。挑了一个最大的，慢慢扒去外皮，里面的果肉粉红，跟她的小脸蛋一样。 一人吃了俩桃子，基本就饱了。胖子估摸一下，每个桃子恐怕要有四两半斤的，个头超长。虽然每棵树上只留了三十左右各果子，但是估计能产十多斤。这样看来，五百棵桃树，五六千斤桃子是手掐把拿。 老革命也看着满树的大桃子笑：“不愧是胖子种的，随他。” 大伙一看，大桃子圆溜溜，果然比胖子还胖乎，也都齐声大笑。 “等来年我准保种西瓜——开工。”胖子也不在乎，一挥手下达作战命令。大伙如同飞鸟如林，各自找了一棵大树，开始忙活。 胖子则背着手，监督三只猴子，不时给它们示范一下，尤其注意猴爪子不要太急，抓坏大桃子，很快，这哥仨就掌握要领，干得像模像样。 “胖子，筐满了，这桃子往哪放啊？”老药子提着满满一篮子桃子走过来。 胖子挠挠脑袋：“把这茬给忘了，好几千斤呢，哪有那么多筐啊？” “要不上别人家借点？”老药子说。 “今天各家各户都摘桃，估计连粮囤子都得用上——那啥，就先倒这，我负责往家运。”胖子把老药子支开，然后就把桃子直接收进木盒。 不一会，大辫子也拎着筐出来，看到四下无人，直接递给胖子：“快装起来。” 胖子嘿嘿一笑，有意显摆一下，两手放在筐梁上，嘴里大吼一声：“收——”，连筐带桃子，就在大辫子眼前凭空消失。 大辫子的两只大眼睛也瞪得更大，愣了半天才说：“黄大哥，你把筐给我啊。” 到了中午，桃子基本都采摘完毕，桃林也变成一片葱绿，只剩下几百个还没有成熟的桃子挂在枝头。 大伙也都累得够呛，只有那三只毛猴依旧精神抖擞。它们手脚麻利，是这伙人之中，采摘数量最多的三位，当然，也是桃子吃得最多的。 胖子也毫不吝啬地给予它们高度赞扬：“干得不错，以后就把你们仨雇出去，专门给别人收果子，一天三块钱就成。” “胖叔叔你还真要当黄世仁啊。”奇奇有些气不公。 “它们整天白吃白喝不受虐待，身心都能健康发展，当然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从今天开始，严格限制它们的饮食，原来是早晨吃四桃子，晚上吃三个；现在改成早晨吃仨，晚上吃四个。”胖子心中高兴，顺口胡扯。 大伙哈哈一笑，身上的疲劳也消褪不少。只有老革命看到地上就十多筐桃子，心里纳闷：“胖子，咱们好像没少摘啊，都弄哪去了？” “都运到鹿场那边了，这大太阳地晒着还成。”胖子理直气壮地说着。 大辫子则连忙转移话题：“走，咱们先回家歇歇，然后吃饭。黄大哥，你也快点，估计下午大伙就该来称份量了。” 果然不出大辫子所料，几个人刚撂下碗筷，外面就闹闹吵吵，出去一看，各家各户都往这运桃子呢，花筐、土篮子、大囤子，更重装备齐上阵。 胖子摸摸后脑勺：“我说要去卖桃子了咋地，就都送来了。告诉你们，送来就别想拿回去，等买了钱，我拿着就跑。” “跑了和尚你还能跑了庙咋地，有奇奇在这，我不信你还能跑。再说，还有小玉妹子呢，胖子你就是小孩放的八卦，飞得再高，线绳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大脚嫂毫不客气地批露胖子的谎言。 “得，算我倒霉，赶紧上秤，老板叔你看秤，我计数，咱们把桃子都像去年那样放好，还得跑一百多里路呢。” 玩笑开完了，胖子就开始办正事。大伙人多好干活，车老板子、大脚嫂、李队长家是大份，产量都超千斤，其他买几十棵的，则只有几百斤。看着人家一筐筐红灿灿的桃子，羡慕不已，起誓发愿说今年秋天一定要多栽点。 还有更多的则就是自家前后院树上产的，数量少，个头小，胖子就把这一部分都单独放着，桃子的品相不同，估计价钱肯定也不一样。 到了傍晚，胖子家门口就成了桃山，看得大伙也直咧嘴：“这么多桃子，可咋往外运啊。” 胖子虽然可以很轻易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这样的事情最好别作弊，一是容易暴露，二来也不能啥事都指望着盒子，还是要发挥出大伙的潜能才成。 可是现在道路还没开始修，这几十里山路，如果用马车运，桃子肯定都得颠哒碎乎，没办法，还得发扬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用人背。 今年的桃子可比去年多不少，所以和李队长一合计，每家出俩壮劳力，由二百多人组成的搬运队迅速成立。 胖子百忙之中，还抽空去了一趟鹿场，把动物园的那只叫夏香的香獐子牵走。正好顺便去一趟省城，夏香在和香香腻了一个多月之后，肚子也赶赶见长，胖子也算光荣完成任务。 另外就是这俩月的鸡蛋和鹅蛋，也要卖一次。胖子现在就盼着修路呢，不然总他自己这么倒腾，早晚得露馅。 晚上都饱餐战饭，然后就踏着月色上路。好家伙，沥沥拉拉排出一里多地，就跟出去行军打仗似的。 最前面还有二十多辆大马车，准备上了公路之后把桃子运到县里。桃子这东西怕挤怕压，所以一个车里也装不了多少，为此，全村的马车都出动了。 靠山屯就这样好，一家的事情就是全屯子的事情，甚至不用招呼，资格就过来帮着忙活。 夏夜凉风习习，全无白天的燥热，大伙一边走，一边啦噶，渐渐的，话题就开始不正经起来。 队伍里面清一色都是老爷们，没有女人，所以，有人就开始说起荤段子。话说在农村，专门有说书连带算卦的，一般多是盲人领个小孩。在冬闲时节，各村流窜，弹着弦子说大鼓书。 说道半夜，老爷们呢就开始起哄：“盲先生，来个荤的吧。” 这种情况，盲先生一般也都给面子，不过要照例唠叨两句：“那啥啊，大姑娘小媳妇都走了没？” 众人齐答：“早走了。” “那娃子们呢？” “也都睡了。” 盲先生这才开唱。也有那淘气的姑娘媳妇，鸟悄地遛窗根，红着脸蛋跟着听。 最常见的曲子是《十八摸》，此曲流传甚广，深入民心；另外也唱一些闺情，比较另类的《相思五更》等等。不过绝对没有赤裸裸的色情段子，多是一种隐晦的撩拨，弄的你心里痒痒。 山路间，不时响起粗拉拉的嗓子，粗声唱细调，也别有一番乡土气。在夜色遮掩下，一些平时比较稳重的也跟着哼哼：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然后就一路一路摸下去，乃是描述新婚之时，新郎为新娘宽衣解带的情景，艳而不淫，风格比较婉约。 当然还有更加富于东北特色的版本：“红日滚滚啊坠西坡，小两口坐在炕上来把十八摸……”那啥，这个应该属于豪放派。 胖子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十八摸，以前看鹿鼎记的时候，韦小宝总哼哼这调调，不过词句多有不同，想来是都融入了一些地方特色在里面。 这样唱着山歌小调，一帮大老爷们个个背着百十斤的土囤子，愣是走了三四十里山路，在天色放亮的时候，就上了公路。 车老板子看看表，才三点刚过，这月份是夜晚最短的时候。于是指挥大伙装车，二十辆大马车都装得满满登登。没办法，桃子怕压，只能摞一层。 大鞭子一甩，马车排成一溜，比交公粮的时候还壮观。辕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当，蹄子咔咔，呱嗒呱嗒，跑得真欢。 搬运工完成任务，全部回村，只有胖子和李队长跟着押车。车队洒下一路果香，刚过晌午，就来到县城。 熟门熟路，直接来到果品公司。胖子、李队长和车老板子先进去，兴冲冲地问：“我们是来卖桃子的，今年多少钱一斤啊？” 一位营业员瞟了他们一眼：“不收，从邻县运进来好几万斤，都快烂了，还没卖动呢。今年雨水小，桃子不好吃，买的人少——那啥，你们是哪的，有收购合同没？”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好像有点不妙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救星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救星 “同志，我们是靠山屯的，一共好几万斤大桃子呢，你们要是不收，那不全烂了吗！”车老板子可急了，他是全村除了胖子以外的第二大果农，胖子家是桃树梨树各五百棵，他家是三百棵桃树，估摸着也有四千多斤呢。 营业员是个小伙子，也一个劲咂嘴：“不成啊，我们就和田家铺子的田苗旺签了收购合同，没有你们靠山屯啊。” “小同志，能不能找你们领导说说，我们种果树也不容易，不卖给你们果品公司，还能卖给谁？”李队长也急啊，这桃子要是烂在手，回去咋跟乡亲们交代啊。 小营业员倒是挺热心，跑到后面叫人去了。胖子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要是实在没招，这事还得揽过来。 很快，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来，说是收购部的主任，她向李队长三人点点头：“同志，你们来卖桃子啊，怎么不早点打招呼，我们就不用到邻县收购了。” 李队长狠狠拍了一下脑门子：“俺们也不知道这事啊，以为桃子摘下来就能卖呢。” 胖子心里也暗暗警醒：这是教训啊，啥事都得早早筹划，不能稀里糊涂推着干，要是这样，以后早晚有翻车的时候。看样子以后也得勤快点，不能得过且过…… “这样吧，我们给你联系一下，看看哪里需要仙桃，然后抓紧送去，或许还能减少一些损失。”女主任还真够负责，主动打电话去了。 车老板子和李队长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地上来回转圈，李队长嘴里还叨咕着：“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好半天，女主任这才出来，皱着双眉说：“临近几个县我都问到了，人家都不缺货，只有省城需求量大，不过道路太远，恐怕运到那里，桃子也剩不下啥。” 那年头运输不方便，货物基本上都是自产自销，尤其是水果这种保质期短的东西，更是难以往远走，桃子更差劲，怕磕怕碰，而且都是基本熟透才摘，堆在筐里，根本放不了两天。 “完喽！”李队长咧着大嘴蹲在地上。 车老板子则咬牙发狠：“无论如何，也要把桃子拉到省城去！” “行了吧，好几百里地，就是把你那辕马累死也白搭。”李队长站起来，两个眼珠子都红了，一股急火拱的啊。 “找运输公司的大汽车行不行？”胖子提出一个想法，他的方寸没乱，所以头脑还算清醒。 女主任摇摇头：“运输公司现在也忙，想要用车，提前十多天就得预定，还不一定能排上号。” “同志，你可要帮帮我们啊——”李队长声音里都透着哭腔。 “我们也不想有人受损失，可是，这件事实在难办，要是把你们的桃子收了，我们果品公司的损失更大，肯定不允许。”女主任耐心地跟李队长解释，叫胖子看到，这个时代的干部，才是真正的国家公务员。 “队长叔，我们先走吧，我想办法。”胖子一手拉着车老板子，一手扯着李队长，告别那位女主任，离开收购部。 女主任在后面叮嘱：“来年记得早点定合同。”不过，李队长和车老板子光顾上火，根本就没心思听人家说什么。 胖子回头答应一声，然后来到外面，招呼大伙：“咱们先回去。” “回去干啥？叫大伙吃啊，这么些桃子，就算是撑死也吃不动，胖子，这就是你的法子？”李队长满脸狐疑地望着胖子，要不是胖子一直没有叫他失望过，他早就骂娘了。 “听我的没错，我自有办法，这事就不用你们管了，到时候保准把桃子卖掉，给大伙拿钱回去。”胖子心里琢磨好了：先拉到城外，然后没人的时候把桃子一收，自己一个人进省城。 赶车的众人连忙开始掉转车头，后队变前队。二十多辆大马车排出一趟街，吆吆喝喝，引来不少人围观。 车老板子忽然灵机一动，蹦到车上，从一个土囤子里面掏出两个大桃，托在掌心：“大伙瞧瞧，这么大个的鲜桃，有买的没有？” 胖子连忙把他拽下来，低声说：“果品公司门口卖，你不是砸人家招牌吗，再说，人家果品公司对咱们可不错，咱们在这卖，可有点对不住人家。” “你瞧我都蒙了。”车老板子也醒过腔，重新抄起鞭子。 看热闹的人里面还真有相中这大桃子的，在后面追着问：“多少钱一斤 ，给我来二斤尝尝。” 车老板子还不死心：“胖子，卖不卖？卖点是点啊。” 胖子摇摇头，然后嘴里嚷嚷：“不卖不卖。”他心里有数，一个县城的购买力实在有限，卖个千八百斤，根本不解决啥问题，还白耽误工夫。 忽然间，人群中冲过一个人，径直向胖子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招手：“等一等，等等啊！” “人家这么诚心，就卖点吧——胖子？”车老板嘴里央求着。 胖子看着来人长得瘦小枯干，有点眼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按说胖子现在的头脑比以前好使多了，可惜就是生性懒散，很多事情都不大放在心上，所以有时候就犯糊涂。 那人跑到胖子身边，上气不接下气：“胖子同志啊，我求求你——你把——把我的猴子还给俺吧？” 胖子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原来是上回那个耍猴的，于是从马车上跳下来：“谁拿你的猴子啦！” “胖同志，俺老家是山东的，就靠着那几个猴子养活咱，现在没猴耍，我连老家都回不去，你可怜可怜我吧，都有人看见了，说你骑着自行车托着仨猴子，跟耍把戏似的。” 这个耍猴的要是跟胖子耍横，胖子肯定不惯着他；可是这家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叫胖子也下不了狠心。 可是，胖子也不能把大毛它们还给这家伙，肯定还得受他虐待。 胖子挠挠脑袋：“我准备去省城，要不你跟着我去吧，看看动物园还招不招人，你在这方面应该懂行吧？” “那太好了，我是祖传的手艺，训猴子，训狗熊最拿手。”耍猴的听了十分兴奋。 “拉倒吧，别整你虐待动物那一套。你先去客运站等着，我一会找你去。” 耍猴的还有些信不实：“胖同志，你不是耍俺吧？” “你耍一辈子猴，被别人耍也是报应。”胖子刺了他两句，然后才说道：“你爱信不信。” 说完，又一抬屁股，坐到一辆马车上，压得车板直忽闪。耍猴人无法，也只好讪讪而去，到客运站蹲坑去了。 马车快要走到城门口，忽然后面一阵喇叭声传来。胖子回头一看，原来是马车有点挡道，后面的几辆大解放过不去，于是连忙站起来，把着土囤子，招呼大伙让到。 绿色的解放车缓缓开过来，车窗玻璃摇下，里面伸出一个戴着军帽的脑袋：“黄同志，原来是你们啊！”声音中透着亲切。 胖子一看认识，原来是上次去靠山屯送设备的司机小吴。于是连连招手：“吴同志，你们这是去哪啊？” “给雷达站的同志们送物资。”这几位司机都目睹了靠山屯的老百姓帮着部队运设备的场面，所以心里早就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李队长也闻讯赶过来，看着五六辆大卡车，他猛然一拍大腿：“吴同志啊，你们可真是靠山屯的救星啊！” 小吴被他说得有点晕，踩了一脚刹车，把军车停住，然后问道：“队长叔，你说得啥意思？” “我们到县里来卖桃子，可是果品公司已经有货了，叫我们上省城去卖，要是用马车。要是运到那，桃子都得烂，还咋卖啊。”李队长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两眼烁烁放光。 小吴也听明白了，原来是要借车用用。于是打开车门跳下来，一溜小跑，来到最后一辆车前面。咔嚓敬礼之后道：“报告，靠山屯的乡亲们要借用军车运送桃子，请指示。” 驾驶室里面走下一个中年军人，面相威武，但是又带着几分文雅。他望了一眼前面的马车大队，脸上露出沉吟之色。部队有规定，执行任务其间，不能随便更改，军车更不能私用。 “这位是我们团的汪政委。”看到李队长和胖子奔过来，小吴连忙给他俩介绍。 汪政委主动伸出双手，和他们亲热地握手：“乡亲们的事我都听说了，所以上级特意派我来表达谢意。” “那车——”李队长也不会拐弯抹角，再说心里真急啊。 “如果按照规定，军车是不可以在地方跑运输的，但是这件事情况特别，我回去会向上级报告。乡亲们能帮着部队往山上扛设备，部队难道就不能帮大家做点事吗。”汪政委脸上也有几分激动。 李队长双唇颤抖，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胖子的心中也很感动：部队拥有铁的纪律，军人更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汪政委能这样做，确实没话说。 胖子本来要自己把桃子运到省城，可是现在遇到子弟兵，当然要把“大救星”的角色让出去。相信经过这件事，靠山屯的老百姓会更加拥军爱军，彻彻底底把子弟兵当成自己的亲人。 “咱们到城外换车，用军车拉桃子，用你们的马车给我们拉物资，这叫走马换将啊。”汪政委虽然在部队管党务，但是和其他军人一样，做事干脆利落。 李队长也转过身，使劲挥舞着胳膊：“快赶车，先出城！” 趁着这工夫，胖子用衣襟包了一堆大桃子，挨个驾驶室里发。最后，双手捧给汪政委一个：“这是俺们靠山屯人的一颗心，大家一定要收下！” 那桃子呈心形，上面红灿灿，真像一颗火红的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水果大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水果大王 大解放的速度和马车相比，那就相当于胖子和乌龟赛跑。此刻，胖子和李队长还有车老板子分别坐在前三辆车的驾驶室里，享受着速度带来的冲击。 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树啦，山头啦，一会就被甩没影，然后又换做另外一批，就像在迎接他们的检阅。 “这玩意是好啊，赶明个说啥也要买一个。”车老板子心里羡慕极了，把自己的奋斗目标由四轮子变成大解放——那啥，以后可千万不能领着他坐飞机啊。 本来他得回去赶马车，可是心里惦记啊，非要跟来不可。这样一来，又缺一个车老板，总不能叫汪政委穿着一身军装，坐在那赶马车吧？ 多亏车老板子机灵，趁着大伙换车的空挡，跑到客运站，把那个耍猴人给拉来，叫他顶缸。 还真别说，耍猴人拿着大鞭子甩得像模像样。胖子一琢磨，这家伙耍猴的时候竟甩鞭子了，也算老本行。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六辆大解放就浩浩荡荡开进省城。话说军车一眼就能看出来，上面有绿色的帆布篷，于是，早起的行人纷纷侧目，就连坐在车里的车老板子和李队长都拔起腰板，感觉特光荣。 前面行到一个菜市场，道旁人多，汽车不好通过，司机就按起喇叭，一下子把胖子给惊醒了。他老人家也真省事，坐在那足足睡了多半宿。 “到了啊。”胖子嘟囔一声，然后就看到前面马路牙子上支着一个布棚子，里面搭着一口油锅，几个穿白大褂的正在那忙活。在一个铁丝编织的笼子里面，杵着一根根金黄的油条。 胖子的肚子里咕噜一声，于是连忙告诉小吴停车。后面的军车也都靠边停下，六位解放军齐刷刷地从驾驶室里跳下来。虽然一夜奔波，但是个个照样精神抖擞，生龙活虎。 “咱们先垫垫肚子。”胖子招呼一声，径直来到布棚子前面，一看那几位师傅，工作服前面都印着“二副食”，敢情还是国营单位的摊子。 “师傅，来十斤大果子。”胖子一边招呼解放军坐下，一边吆喝。 那个负责招呼客人的小师傅瞧瞧铁笼子，里面也就三四斤的样子，于是说道：“咱们先吃着，然后边吃边炸，吃热乎的好不好？” 他一看六位解放军腰杆笔挺，坐在那一丝不苟，心里先涌起敬意，朝着锅边的大师傅说：“杨师傅，好好露一手，给咱们子弟兵尝尝。” 胖子一琢磨：原来我们仨是跟着解放军沾光啊，也行，有的吃就好。 “好嘞——”那位五十多岁的杨师傅也抖擞精神，手上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两块切好的长方形面团摞在一起，中间横着用筷子一压，拎起来双手一抻，就有一尺长，放到油锅里，嗞啦一声，眼看着见长。 大长铁筷子把油条翻了俩个，直挺挺、金灿灿的油条就出锅。咬上一口，又酥又脆，油香裹着面香，实在是叫人拍案叫绝。 胖子心里就纳闷了：这玩意以前没少吃，怎么就没吃过这个味呢？ 小师傅又盛上来豆腐脑，白白净净，上面飘着清亮亮的汤汁，翠绿的香菜叶，小虾米皮，几根黄花菜，几块冬菇，几片紫菜，几滴小磨香油。别看玩意小，东西齐全。 用勺子舀上一口，滑嫩清香，一直热乎到肚子里，配上大果子，正好荤素搭配，正好相当。 “几位同志，别客气，都敞开肚皮吃。”胖子今天特别出息，没有闷头自己吃，不时让几句。 这样的大果子，四根一斤，反正到了最后，胖子吃了六根，喝了两碗豆腐脑，这才罢手。 “估计现在果品公司都没上班，咱们先歇歇腿。”胖子跑到车上，不一会就拎着一个小筐下来，里面是红灿灿的大桃子。 “师傅，都尝尝，这是咱山里产的。”胖子先给摊上的几位师傅一人发了一个，然后就着旁边的水盆，洗了几个给小吴他们吃。 那位小师傅忙里偷闲，咬了一口桃子，连连点头：“这桃好吃，汁多口甜，哪里种出来的，我也想买几斤，明天我爸过生日，难得有这么大的寿桃。” “我们是林泉县大青山的，就是上这卖桃子来的。你等着，我再给你装一筐。”胖子又给这位小师傅装了一筐桃子，摊上就有秤，小师傅乐乐呵呵地称了五斤，一共十二个大桃子。 小师傅跟胖子说：“现在桃子零售价是8分钱一斤，你这桃子好，就按一毛算吧。”说完，掏出五毛钱递给胖子。 胖子又给他拿回去两毛：“就算给老爷子祝寿了。” 小师傅对胖子更加热情，一边招呼客人，一边问这问那，他也很奇怪：用军车拉桃子买，估计是哪个生产建设兵团的。 旁边也有不少人看着大桃子眼馋，不过一遛解放军坐在那，没人敢上来搭讪。 车老板子出去找厕所，回来的时候向胖子招手，胖子出去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人，瘦小精神，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看到胖子，满脸乐开花：“黄大哥，真是你啊，跟解放军坐在一起，我都不敢认了，要不是你这身板——嘿嘿。” 胖子一看，原来还真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上次陪着他卖鹿茸的那个二道贩子：“啊，原来是你，侯——侯？” “侯见喜。”二道贩子笑嘻嘻地道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说：“黄大哥，把你的桃子卖给我点成不成？” “你小子没出息，还当二道贩子，不卖！”胖子一口回绝。 侯见喜抓耳挠腮：“黄大哥，我现在有自己的摊位和执照，专门经营水果，也算堂堂正正的个体户，别说那二道贩子啥的，太难听。” 胖子转转小眼珠：“这还差不多，把你的执照先给我瞧瞧，你小子可没准。” 侯见喜笑嘻嘻地掏出一个小本本：“黄大哥，这次有没有鸡蛋啥的，也匀给我点，我不多要，多了也没那么大本钱不是。” “这事一会再说，你想要多少斤桃子？” 侯见喜咬了半天牙：“大哥，一千斤你们有没有？” “切，我们一共好几万斤呢，你这胃口实在太小，不像干大事的。” “我那摊子小，一千斤还怕卖不动呢，这玩意顶多能卖三五天。”侯见喜满脸沮丧。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信我话你就留下三五千斤，保证不愁卖。” “我哪有那么多资金啊，就是小打小闹。”侯见喜苦着脸说。 “我先赊给你，等卖完了再算钱，告诉你，我们那还不少鸭梨呢，今年的收成也不错。”胖子知道，国营单位早晚要改制，私营经济一定是迅猛发展，这位侯见喜脑瓜活，没准真能发展起来，所以也就帮他一把，将来也好有稳固的生意伙伴。 侯见喜显然有点不敢相信胖子的话，算这回才是第二次相见，人家凭啥这么相信咱啊？ 把手里的小本本往胖子兜里一塞：“大哥，这个先押你那，我留五千斤桃子。” “成，现在就卸车提货。”胖子也干脆，招呼大伙一起过去帮忙，直接拉到侯见喜的摊床。胖子一看，其实就是个推车子上面放一块大木板，然后摆着一堆桃子，一个老太太正在那守着。 “这是俺娘。娘啊，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黄大哥。”侯见喜连忙给胖子介绍。 胖子乐呵呵地叫了一声“大娘”，那个老太太瞎了一只眼，满脸皱纹，一看就是吃了一辈子辛苦的老人。 “这辈人是真没享着福啊。”胖子心里叹息一声，决定更要拉扯侯见喜一把。别的忙帮不上，赊给他点桃子还是可以的。 “在你这卸一半，另一半得找地方，你家里成不成？”胖子一看摊位实在太小，就给侯见喜出主意，估计就他现在这个规模，肯定没仓库啥的。 “听你的。”侯见喜也豁出去了，这小子还真有点胆量，小蛤蟆秧子就敢上大海里扎猛子。 胖子等人在这卸了二十个土囤子，把上面盖着的软草掀开，红灿灿一片，香气渐渐就在这个小小的摊位酝酿。 侯见喜借来一个磅秤，把桃子称完了重量，又开着一辆车去了侯见喜家，卸下另外一半。和胖子想像中的差不多，侯见喜家是一间半小矮房，看出日子的紧巴。 “大哥，这些土囤子就先借我用吧，一个我给你算两毛钱。”侯见喜一看桃子太多，根本没有那么多家什。 “成，要是我的，干脆就送给你，都是大伙的，我也不好做主。”胖子也是敞亮人，不在乎这些小来小去的。 等到一行人回到摊床那，只见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吵吵把火，十分热闹。 侯见喜急了，以为出了啥事，连忙挤进去一看，原来大伙手里都攥着角票，等着买桃子呢。 而车老板子则拿着一个盘子秤，像模像样地给大伙称重，侯见喜的老娘则在那收钱，俩手有点哆嗦。 “正主回来了，一毛一斤，你自己来吧。”车老板子把秤杆递给侯见喜。 侯见喜的手也有点哆嗦，不过很快就吆喝起来：“大家不用挤，桃子有都是，大伙也排好队，把手里的零钱准备好。” 等他忙活一阵，抬眼一看，胖子等人早就没影了。侯见喜不由一跺脚：“还一点钱没给人家呢。” 他老娘在旁边也说了一句：“好像连进价都没说吧？瞧你们这生意做的。” 侯见喜望望远处，神情说不出的凝重。在他的心里，第一次品尝到被人信任的滋味。 第一百五十章 老吴头的孙女 第一百五十章 老吴头的孙女 在果品公司，剩下的桃子全部出售。忙乱之中，胖子木盒里面自家的桃子也被他运出来，散放在地上，红灿灿的一大堆。 车老板子和李队长都在里面跟着过秤，所以也就没人留意。去掉几百斤坏的烂的，一共是两万九千多斤桃子。 不过价钱却分成两样，小桃六分，去年新栽的大桃子八分，最后一共是两千零五十多块钱，这还不算赊给侯见喜的那五千斤。 车老板子和李队长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拉着六名解放军司机要去下馆子，六个人谢绝他们的好意，五辆车回部队报到，只有小吴留下来，他还要跟胖子回大青山，然后拉汪政委回去。 胖子还有事要办，所以就把三人安排到一个小旅店，旁边就有饭馆，饱餐一顿之后，胖子就去动物园。 找了一个僻静的树林，胖子钻进去。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牵着一个香樟子，身后还背着一个特大号的土囤子，里面是一些烂桃子，准备给动物园送礼用。 路人纷纷侧目，要是牵一头驴或者一匹马，还算正常，可是牵着一个香樟子，那就绝对是稀罕事。 夏香显然更喜欢大青山的生活，走几步，就跟胖子搞对抗，晃着脖子不肯迈步，四条腿向后使劲，整个身子都向后倾斜，要不是胖子使劲拉着，估计它肯定得摔过去。 胖子脸上笑嘻嘻：“夏香啊，你的情况跟香香它们不一样，人家是坐地户。你这顶多就算是度假，现在又回来上班了，不愿意也不行。谁叫你的名字没叫好呢，夏香，下乡，下完乡就得回来。” 看到香樟子还不肯走，胖子继续说：“你要是想去，就快点把肚子里的小宝宝生出来，然后才能有机会——呵呵，我得跟园长商量商量，你这下一胎是不是得归我，好歹我也算经纪人不是。” 香樟子依旧不肯走，胖子一看好说好商量不行啊，非逼着我动硬的。于是手上一使劲，香樟子被他拽着出溜几步，终于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 一到动物园门口，把门的老头就乐了：“小黄回来了，这个香樟子配上没？” “这事都知道了啊？”胖子脸皮厚，也不在乎这个保媒拉纤的名头。他轻轻拍拍香樟子的大肚子：“这不回来坐月子了吗。” “行，胖子你真行——那啥，何园长说啦，咱们园子那只母熊也挺孤单的。” 胖子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直到看到老头一脸坏笑，这才知道是跟他开玩笑，于是哈哈两声，牵着香香走进去。 有两个卖完票的游客跟在后面：“同志啊，你是哪个动物园的，你们那的动物肯定多吧？” “嗯哪，老虎豹子啥都有。”胖子随口说着。 “是哪啊？一定要去瞧瞧！” 胖子挠挠脑袋：“俺们那是大青山野生动物园。” 何园长闻讯赶来，一看香樟子的大肚子，脸上就乐开花：“小黄，你可立了大功，一会叫邹主任领着你开支去。呵呵，钱数不多，不过年底一定给你发奖金。” 胖子把身后的大土囤子卸下来：“这些烂桃子正好喂野猪。” 邹主任把胖子领到财会室，俩月工资到手，一个月是十二块五，俩月正好是二十五。胖子拿着两张大团结和一张工农兵，心里琢磨：估计连我和夏香的运费都不够吧。 “黄大哥，你咋才来呢，想死我了，一会下班上我家去。”神枪手急火火地跑过来。 “呵呵，还有好几个人呢，我们就住店了，等下次再去。”胖子其实也挺喜欢神枪手家的气氛，温馨而舒适。 “不行，这次必须去。哈哈，上回你一走，那个和你下棋的老吴头就总叨咕上大青山去。可是到车站一打听，没有直通车，这次正好跟你去，估计我爸也得被他拉去。”神枪手兴冲冲地说着，他去过大青山，知道那里确实适合老年人度假。 “这样啊，那就等我办完事，晚上再去。正好这次还有方便车，去一个排都能拉下。”胖子本来就是个好客的主，在靠山屯住了一年，这个毛病就更大发了。没招，守着啥人学啥人。 出了动物园，胖子就直奔卖鸡蛋的那个收购部。一进门，那两个营业员就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然后笑脸相迎：“黄同志，又来卖鸡蛋啦。” 这俩人被胖子给耍了一会，有点落下毛病。胖子反倒挺热情：“是啊，来，尝尝我们那的大桃子。”说完，从兜子里掏出两个大桃子递过去。 那二位先没敢吃：“黄同志，鸡蛋在外面呢吧，先上秤过份量吧。” 正说着呢，后门探进来一个秃顶：“小黄，真是你来了，我听动静挺熟悉。哎呀，你上次送的鸡蛋和鹅蛋，真好啊，我听说，连中央有的首长都赞不绝口。” 来人正是马主任，头上是聪明绝顶，不过下面还是有两绺长头发梳上来，好歹算是挡上一小部分。 胖子心里一动：真的假的，都惊动中央首长了，不知道能不能由此打开突破口？ 很快，鸡蛋就称完了，俩营业员也不用吩咐，就开始数鹅蛋。胖子则取出几个桃子给马主任吃，边吃边唠。胖子也听明白了，马主任刚才说的事也是捕风捉影，不能确定。 当胖子从收购部走出来的时候，腰包里又多出两千多块，比他预计的要多一些。主要是因为马主任把收购价上调了一些：鸡蛋每个增加一分，鹅蛋每个增加三分。 而且，胖子还给侯见喜留了一千鸡蛋，五百鹅蛋。这是在看到侯见喜老娘之后，胖子做出的决定。那位满脸皱纹，还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太太，叫胖子想起自己的奶奶。 坐着公交车来到侯见喜所在的市场，远远望见摊位前依旧排着二十多人，都拿着网兜和黄拎兜，摊床后面的土囤子，已经空了好几个。 胖子点点头，找了个僻静地，把装鸡蛋的土篮子都拿出来，三筐鹅蛋，三筐鸡蛋，慢慢倒腾过去。 侯见喜忙得满脑瓜子都是汗，头也不抬地问道：“您来几斤桃子？” “我都包圆了。”胖子笑呵呵地说。 “黄大哥，你看我这家伙忙的——鸡蛋，黄大哥啊，你真是我亲哥！”侯见喜高兴得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胖子看到旁边有个罐头瓶子，里面还有半下子水，于是递给侯见喜：“你先喝了，然后验验货。” “大哥你的蛋还用验。”侯见喜也真渴了，咕嘟咕嘟喝个底朝天。 胖子朝他眨眨眼，侯见喜多机灵啊，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要帮着他打广告啊，连忙把瓶子递过去。然后各拿了一个鸡蛋和鹅蛋，打到瓶子里。 “兄弟，这蛋都是直接运进京，给咱们国家领导人吃的，便宜你小子了。记住，一定都要按个卖，不论斤。”胖子大声嚷嚷一句。 侯见喜一个劲点头：“大哥，这批货还得赊账啊。” 旁边的顾客也都是识货的，这两年主食问题解决了，就是副食还不够丰富，过年的时候卖点肉啊鱼啊的，都得挤破脑袋。而且，跟售货员要是没关系，猪肉都买不着肥的，带鱼都还没葱叶宽。 现在这瓶子里的鸡蛋一看就是好蛋，蛋清粘稠清亮，蛋黄颜色黄里透红，看着就有食欲。所以还没等胖子把鸡蛋都运过来，就已经围上来抢购。 “请大伙都排队，排队啊。”侯见喜扯着嗓子喊，胖子则已经悄悄离开，去了神枪手家。 到了胡同口，胖子拿出一兜子鲜桃，大老远来的，别空手。神枪手还没下班呢，他老爸老妈热情接待胖子。 “老吴啊，你念叨的人来了！”郦父喊了一声，老吴头就跟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一下子出现在胖子面前。 “小黄啊，你总算来了，明天我就跟你下乡，还有老郦也去，对了，还有我孙女，正好放暑假，非要跟我到乡下见见世面。” 胖子挠挠脑袋：“老爷子，见世面应该去大城市，到我们那山沟沟能见啥世面。” 正说着呢，蹦蹦哒哒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十多岁，梳着俩小辫，上面系着蝴蝶结，脆生生的喊：“噢，我要去夏令营喽——” 胖子顿时傻在那了，脱口而出：“奇奇——”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奇奇不可能出现在这，这个是老吴头的孙女。只是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像跟奇奇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似的。 “野丫头，快叫黄叔叔，我们就去他家，你要是不乖，就不给你做好吃的。”老吴头宠溺地教育自己的孙女。 “黄叔叔好，小琼最乖了。”一边说，一边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动作跟奇奇还真像。 胖子递给小家伙一个大桃子，吴琼就乐颠颠回家吃去了，她爷爷则拉着胖子去下棋，等到神枪手下班的时候，老吴头已经是三盘没开胡了。 在这吃完晚饭，胖子回到李队长住的旅店。那三个人都在床上躺着，看见胖子，车老板子噌的一声蹦下来：“好小子，你咋才回来，我这都饿得肚皮贴脊梁骨了。” “那咋不吃饭呢，我不是告诉不用等我了吗？” “我们是不想等你，不过得有钱算，这次出门，一分钱都没带。”车老板子一个劲诉苦。胖子这才想起来，卖桃子的钱全在他这呢。 “你们也是，先到隔壁的饭店慢慢吃，一直吃到我回来的时候不就成了。” “谁知道你回不回来，你要是携款潜逃，我们还不都得留那压桌？我和李队长倒是没啥，可是人家吴同志是解放军，能干这事吗？” “行了，不用埋怨，咱们吃庆功宴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剪不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剪不断 休息一晚，叫小吴司机养足精神，然后才把大解放开到神枪手家里。老吴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拄着拐棍在门口溜达，身后还跟着洋娃娃一般的吴琼。 “上车。”胖子一挥手，俩老头和吴琼做进驾驶室，胖子他们仨钻进车棚，然后直奔百货公司。 好容易进趟省城，又有方便车，当然得采购一番，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有些东西已经不用凭票供应，不仅极大活跃了市场，也使胖子他们感到更加方便。 胖子是吃茬，所以都在吃喝那边转悠，尤其是各种调料，准备得非常齐全。本来还看中一个黄铜火锅，不过价钱挺贵，胖子记得李队长家里有个大铜盆，所以也就没买这个。 李队长和车老板子则主要给老婆孩卖点衣服，挑着挑着就花眼了，多亏有俩老头帮着参谋。 出了百货商店，就奔农杂商店，锄犁锹镐镰叉，这些主要农具，每样都购置点，反正回去之后有人要。 一直逛到中午，这才正式启程。一路无话，第二天晚半晌，大解放这才返回靠山屯。 一进村口，喇叭声响起，这人就呼呼从各家各户往出跑，大人小孩都出来了。胖子跳下大解放，在前面开道，这才把车开到场院。 这时节，车老板子和李队长已经把情况向大伙通报，人群一阵欢呼，那些栽种了果树的人家，喊得最起劲。 胖子一看天也快黑了，于是嚷嚷道：“明天大伙到我家，把卖桃子的钱分喽，今个晚上能不能睡着觉啊，要是实在有睡不着的，一会就先把钱领回去。” 人群一阵哄笑，这才喜滋滋地散去。大脚嫂一边走一边乐：“那啥，今天晚上还真得半宿睡不着。” 胖子找人一问，王三炮已经陪着汪政委上山，带来的物资也都被乡亲们帮着运上去。 于是这才张罗着这些客人上他家，老吴头他们哪见过这架势，刚才都被吵吵蒙了，现在才缓过神来。 “胖子，好，这地方我们喜欢，都处得跟一家人似的。”郦老向胖子挑起大指，夸奖靠山屯民风淳朴。 小吴琼也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四处看，看啥都新鲜，嘴里问这问那。忽然间就听有人喊：“又来一个洋娃娃！” 随后，呼啦啦闪出二三十位小将，清一色背心裤衩，团团将吴琼围住。 “都一边玩去，别吓着人家，告诉你们，这是城里来的客人，以后都好好招待。”胖子嗷唠一嗓子，喝退野小子，然后带着大伙往家走。 走到半路上，只见奇奇迎面飞跑过来：“胖叔叔回来啦——给我买好吃的没有啊？”在她的身后，还有一只小黑熊努力地跑着，动作笨拙可笑。 跑到胖子面前，看到多了几位陌生人，就逐一打量，最后看到了吴琼，奇奇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俩小丫头手拉手，说是一对双胞胎都有人信。众人也啧啧称奇，不过，很快就被追上来的笨笨吸引眼球。 “小黄，这是小狗熊吧？”郦老问。 看到胖子点头，老吴头也直咂嘴：“胖子，你不愧是动物园的待业青年，连狗熊都养。” 胖子摸摸脑袋：“都是奇奇养的，一会你们都能瞧见，别吃惊就成。” 说话间，奇奇和吴琼已经开始和笨笨耍起来，俩小家伙在前面跑，笨笨呼哧呼哧在后面追，偶尔拌上一个大跟头，滚成毛球球，把倆小丫头乐得咯咯笑。 “多好，在家哪有这么开心。”老吴头看到孙女高兴，他也捻着胡子，脸上笑得跟风干橘子皮似的。 一路上说说笑笑，几分钟就到了胖子家，老革命和大辫子早就听到消息，正在大门外等着呢。 “胖子，你媳妇够俊的。”老吴头指着大辫子说。 “那啥，小玉还不是俺媳妇呢。”胖子一着急，说话也露出破绽。老吴头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噢，现在还不是。” 大辫子走过来打招呼，这个跟老小孩似的老吴头这才闭嘴。胖子隐隐觉得，好像不该领这老头来，这家伙是自来熟，挺喜欢捉弄人，像胖子这么实诚的人，容易吃亏。 看到跟笨笨玩得满头大汗的俩疯丫头，大辫子也是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呢，晃晃脑袋细看了半天，然后问道：“这个小姑娘是谁啊，跟奇奇一样招人喜欢？” “是我孙女吴琼，小玉姑娘，我们冒昧打扰，你这个女主人可要多担待哟。”老吴头笑眯眯地说。 听到“女主人”几个字，大辫子脸上稍微有点发烧，然后又问道：“吴琼，这名字真好听，是哪一个字？” “就是玉树琼花的琼，小丫头生的时候正好是冬月二十下雪天。”老吴头把孙女看成掌上明珠，说起来津津乐道，嘴里吐沫横飞。 胖子忽然看到，大辫子的眉头突突皱了几下，一起生活大半年，胖子知道，大辫子一般时候都是淡定文静，这个动作就表示有大事：咋了呢？ “奇奇，你怎么啦，你可不要吓我呀——”忽然传来吴琼的惊呼，众人一看，只见奇奇坐在地上，两眼发直，跟傻了似的。 “不好，小家伙怕是掉了魂了。”一个人影又从胖子家钻出来，长得瘦小枯干，正是耍猴人。 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就上前去抱奇奇。不料大辫子的动作比他还快，几步窜到奇奇跟前，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哼哼着，又在奇奇耳边低语几句。 耍猴的则绕着她们俩转圈，嘴里神神叨叨，一个劲哼哼，跟跳大神的差不多。 “哇——”奇奇响亮的哭声想起来，那叫一个脆啊。不过她这一哭大伙也都放心了，肯定没啥事，估计是和吴琼玩着玩着闹翻了，一口气没上来，哭出来就好了。 不过老吴头还是一把将自己的小孙女夹在胳膊底下，嘴里大声呵斥：“你个小混蛋，不好好哄小妹妹玩，我非狠狠揍你一顿。”说完，把大巴掌高高扬起，朝着吴琼的小屁股就扇下去。 胖子看得嘿嘿直乐，这明摆着是刘备摔孩子啊，看着挺吓人，手掌落下去就跟棉花掉水里一样。 “别打，别打，我是跟——闹着玩呢！”奇奇在大辫子怀里使劲喊着，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老吴头连忙就坡下驴，把吴琼放在地上，小丫头还偷摸笑呢，又和奇奇跑到一起扯手。 “谢天谢地，谁要是敢动奇奇一手指头，俺就先跟他玩命！”耍猴人也看出奇奇的地位老高了，赶紧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架势。 胖子气得都想踹他了：还不是你给过奇奇一鞭子，别人还真没动过一手指头。明天就给你找个绳子套脖子上，叫毛毛它们哥仨挨个耍你！ “行了，都赶紧进屋吧。”老革命嘴里张罗着，他也是这个家半拉主人。进了院，几只花猪崽吭哧吭哧跑过来讨吃的。 “这是野猪吧？”虽然老吴头没养过猪，不过也看过野猪走。 胖子往猪圈那边一指，老吴头不由一哆嗦，吱溜猫到胖子身后：“好大个的野猪，咬人不？” 正说着呢，窗户里嗖嗖嗖飞出三只毛猴，直向胖子扑来，这次就连郦老也退后几步，听说猴子也挠人啊。 耍猴人一看吓着客人，这还了得，立刻抖出当年训猴的威风：“反了天啊，你们仨找打是不是，皮子又紧了——哎呦——” 回头一看，只见胖子横眉立目：“你皮子才紧了呢，以后把耍猴那套都收起来，要不然我先耍耍你！” 三只毛猴一看有了撑腰的，一起向耍猴人做鬼脸。耍猴的也蔫吧了，耷拉着脑袋凑到奇奇她们跟前：“我以前训过狗熊，踩跷跷板，钻火圈都行，要不我帮你们训练训练笨笨？” 俩小丫头一起向他翻白眼，奇奇还哼了一声，然后扯着吴琼的手往屋里走：“咱们玩过家家去，你当妈妈——” 胖子的心里一动：对了，奇奇的妈妈叫啥名字了，我记得问过一回，咋又忘了呢？ 把众人让到屋，屋里立刻人满为患，老革命就招呼老头们都上炕，耍猴的也跟着凑合上去。自大来到靠山屯，他就赖到胖子家。 胖子和大辫子一起到厨房做饭，胖子蹲在灶坑前烧火，就见大辫子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然后蹲下身子，把嘴凑过来。 “等晚上吧，现在人太多——”胖子把声音压到极低。 大辫子的小手在他腰眼上轻轻拧了一下：“说啥呢，我告诉你个事，那个吴琼，很可能就是奇奇的妈妈。” “这——”胖子使劲把嘴捂上，这才没喊出来。 “这怎么可能啊？”胖子又低声说。 “怎么没可能，我都问过奇奇了，她妈妈就叫吴琼，生日也是冬月二十，你想想，能有姓名生日都一模一样的吗？” 胖子使劲挠挠脑袋，心里一琢磨：还真有可能，倒退三十年，奇奇她妈妈可不就是个小丫头嘛。 这事可透着邪性，娘俩成姐俩，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这关系还真有点理不清，剪不断。 胖子转转小眼珠：“可千万别叫奇奇跟她——那个吴琼说啊，不然就全都露馅了。”这事大辫子知道还不要紧，因为在胖子的想法里，和她迟早是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但是别人就不同了，这个秘密要是散布出去，估计就甭想再有消停日子。 大辫子点点头：“我已经告诉奇奇了，奇奇也精着呢，谁像你这么粗心，啥事也不关心；而且你以为说了就会有人信啊，肯定都认为是小孩家说胡话。” 胖子这才稍稍安心，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就嘿嘿笑起来，忽然，他一拍大腿：“那不就是说，我以后也可以去看一看我的老爸老妈，哈哈——啊——” 就在他刚要大笑之际，被大辫子狠狠掐了一下，忍不住怪叫一声。 “咋了？”屋里传出两声询问。 “没啥，烧火一下子燎着手了！”胖子捂着腰眼站起来，心中感叹：想不到大辫子的小手也这么有劲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麦浪滚滚 第一百五十二章 麦浪滚滚 时气已经进入伏天，一大早起来，就感觉日头热突突。田地里面，一条绿，一条黄，各家各户的小麦都已经上成，沉甸甸是穗子耷拉下来，庄稼人辛辛苦苦伺候它们几个月，现在该是回报的时候了，农人的希望，就在一颗颗金黄的麦粒中酝酿。 不约而同的，大部分人家都选择今天割麦子，用老话说就叫“开镰”。一般人家都是种五六亩地的麦子，顶多十亩，家里的劳动力一起出动，少的一天，多的两天就完工。 李队长拎着个暖水瓶，外面是用细竹条编织，密密麻麻，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白闪闪的壶胆。 不过，水壶里面装的可不是热水，那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一会干活热了，喝上两口，透心凉，贼舒服。 他家大小子拎着个破兜子跟在后头，里面装着镰刀、磨石。镰刀昨天晚上已经磨得雪亮，李队长还用它试着刮刮胡子。 磨石也是必备之物，割一阵麦子，坐在地头树荫底下抽袋烟，歇歇腿，磨磨刀，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功。 李队长家今年开春播了六亩小麦，因为雨水调和，小麦都快长到大腿根那么高，穗子将近三寸，连麦芒都跟钢针似的，透着壮实劲。 “今年一亩地肯定能打两袋半。”大小子看着金黄的麦浪，浑身干劲十足。按照农村的说法，一麻袋小麦就是二百斤，两袋半就是亩产五百斤，这个在当时就算是高产了。除去交任务粮，自家还可以剩几麻袋，想想隔三差五就能吃上白面馒头，能不来劲吗？ 李队长心里更有数，豪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开镰”，然后爷俩就猫下腰。小臂轻摆，唰唰唰，贴着地皮一寸，小麦就齐刷刷地躺倒，然后用镰刀一搂，抽出几根麦秆拧几下，拦腰一系，接口处拧俩劲，麦捆子往身后一立，继续往前割。 “队长，收麦子了，我们都过来帮忙了，中午你得管饭。”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粗拉拉的嗓子，李队长不用回头，就知道胖子来了。 他手上唰唰唰不停，嘴里说道：“从来就没见过你小子干过农活。” 说完直起腰杆，回头一看，不由愣住。只见男女老少都有，老吴头拄着小拐棍，奇奇和吴琼穿着小花裙，哪有一个干活人。 队长也乐了：“我看出来了，你们这是旅游团啊，胖子，反正你家也没地，陪着客人好好溜达溜达。” 话说吃完早饭，老吴头一看家家都拎着镰刀，非张罗要看人家割麦子，奇奇和吴琼自然不甘落后，于是连大辫子一起都来了。 奇奇朝着李队长喊：“队长爷爷，我帮您拾麦穗，咱们要颗粒归仓。”小家伙上学期刚学过这篇课文。 “好孩子，小心别扎着小手，麦芒跟针尖差不离。”李队长刚夸奖一句，就听奇奇接着说：“然后你那要是抓到蝈蝈就给我们。” “小丫头，原来是惦心这个，叫你胖叔叔抓去。”说完，一甩手，一个大红蝈蝈就直飞过来，落到奇奇面前的麦茬上。 这家伙个大腿长，两个翅膀锃亮，长须子不停摇晃，一看就愿意叫唤。 啪，吴琼的小手飞快扣上去，一下把蝈蝈罩住。小家伙也顾不得麦茬扎手，嘴里大喊大叫：“哈哈，捉住了——哎呦，它咬我——呜呜呜——” 啥叫乐极生悲，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样子，在她雪白的小手上，蝈蝈的大嘴狠狠咬住不撒口，一直被拎到空中，甩了几下，还是甩不掉。 奇奇火了，上去捏住蝈蝈的两条后腿，刚要使劲拽，却被胖子拦住：“你要是一拽，蝈蝈的脑袋直接就拽下来了。” 胖子看过二肥子他们玩过这把戏，用衣服逗着蝈蝈咬住，然后猛地一拽，蝈蝈就身首两断，只剩下一个圆鼓鼓的脑袋留在衣服上面。 李队长奔过来，找了个草棍，轻轻在蝈蝈的触须上挑逗两下，这家伙总算撒手。李队长又掐了一片草叶，把蝈蝈抱在里面：“叫你胖叔叔把裤脚子先挽起来，夹在里面就成。” 奇奇手里还剩下一个蝈蝈的长腿，刚才一使劲，把后腿给弄掉了，小家伙嘴里嘟囔着：“要是有个蝈蝈笼子就好了。” “奇奇，我给你拧蝈蝈笼子！”二肥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头上戴着一个崭新的绿军帽，军帽上面还戴着一个新编的绿草帽，乍一看还真有点像游击队员。只不过光着小膀子，下面还穿着一个裤衩，破坏了形象。 两个小丫头立刻把二肥子围住，众星捧月一般。二肥子用手背在鼻子上抹了一把，神气活现地说：“不过你得答应把笨笨借我玩一天。” 胖子一看他们没完没了，也就不再管小孩家那点破事，弯腰帮着李队长捆麦子。大辫子也上来帮忙，只不过她不会拧最后的接头，胖子手把手教她拧了几下，也就出徒了。 那边，二肥子和奇奇的谈判已经结束，最后是以半天时间成交。即使这样，二肥子也差点美出鼻涕泡。他掏出一个小片刀，割了几十根麦秆，先找俩小棍拼成十字，然后一圈一圈地开始拧笼子底。 一根麦秆拧完了，就穿上第二根，正好大头接小头，严丝合缝。到了上面就更快，凝成麻花劲，不到二十分钟，一个将近一尺高的蝈蝈笼子就完成，黄澄澄，跟宝塔一样，竟然很有几分美感。 俩丫头拍着小手叫好，不过只有一个笼子，都想要，最后还是奇奇主动弃权。 “二肥哥，你这笼子没有门啊，怎么往里装蝈蝈？”奇奇看出门道。 “这两根是活动的，一抽出来就是个小门，记得天天早上撒点水，放点角瓜花、黄瓜花啥的就成。”二肥子也真卖力气，又领着她们去抓蝈蝈。 他的技术绝对一流，很快就抓到一只绿的，一只红的，绿的叫草蝈蝈，红的叫火蝈蝈，连同胖子裤脚子里面那只，都放到笼子里，那个被奇奇取名叫“独脚大将军”。 “哇，这还有一个，还长着长尾巴！”吴琼在麦茬里面又发现一只，而且还比较特别。 二肥子一看就乐了：“屁股后面带刀的是大叫驴，它不是蝈蝈，专门杀蝈蝈吃。” 奇奇眨着小眼睛：“不对吧，我以前看过图画，这样的是雄蝈蝈。” 很快，三个小家伙就吵起来，吴琼自然帮着奇奇，俩丫头都叉着小腰，二肥子最后只能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喊：“下午我就去接笨笨——” 两个老头在树荫地下看得兴致勃勃，老吴头捻着胡子笑，一个劲夸孙女厉害。 渐渐的，日头越升越高，火辣辣的照下来，地上跟下火一样。李队长和他大小子都只穿着一个背心，背心都已经被汗水打透，肩膀子、胳膊上全是一层汗，农民的辛苦，在这时候真真切切表露无遗，那才叫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呢。 不过身上这层汗也有好处，可以防止太阳暴晒，不然，只要晒上一个点，身上非暴皮不可。 胖子和大辫子干的活还算最轻省的，不过也热得噼里啪啦淌汗，胖子一边捆麦子，嘴里一边叨咕：“今个中午还得多加一碗饭。” “歇一会。”李队长撩起背心擦擦脸上的汗珠，走到地边树荫底下，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凉水，然后拿出磨石磨刀，嘴里还笑呵呵地说：“农活不等人，这麦子今天要是不收，两三天就掉粒，要是老家贼（麻雀）啥的一弹，那遭损就大了。 话说到麦收时节，老家贼最欢实，都成帮结伙的往麦地里飞，一群最少好几百，呼呼啦啦一大片，就跟闹蝗虫似的。它们连吃带祸祸，落到麦穗上，小爪子不老实，这边吃，那边弹，一个麦穗最后都不剩啥。 即使是麦子拉到场院，高高的麦剁上也常常落上一层。常有车老板子卯足劲，一鞭子下去，就能抽住十多个，乐呵呵回家给小孩烤着吃。往灶坑里一塞，烤成黑糊糊，拿出来一嗑打，糊巴香。 胖子摸出几个大桃子，每人发了一个，一边啃一边说：“今年收成不错，自个家把麦子留够了，多打点面，别像以前似的，吃顿馒头就算过年了。” “哈哈，以前队里就过年能分二斤面，想吃都没有，今年可妥了。”李队长把桃核一扔，有干劲十足地冲到地里，镰刀霍霍，汗珠噼啪。 老吴头终于有点坐不住：“我说咱们别在这了，人家干活，咱们闲着，实在是下不去眼。” “这话我早就想说了，农村不养闲人，你们跟我上园子摘豆角，不然中午没饭吃。”胖子也喜欢跟他斗嘴取乐。 “是啊，本来以为来这比较清闲，想不到更忙活，忙活得我都有点闲不住。”老吴头颇有些感叹。 “忙的是身体，闲的却是精神。干一天活，吃顿饱饭，炕上一趟，啥也不用寻思，一觉大天亮。再说，也不是天天这样，就是秋收的时候最忙最累，不过也最有奔头。”胖子觉得这种简单的生活更好，起码精神上一点不累。 回忆一下三十年后的生活，胖子觉得，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精神压力太大。那些整天吵吵失眠睡不着觉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领到地里，割一天麦子，看你晚上还能不能睡着。 老吴头咂咂嘴：“我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说我能干点啥呢，胖子？” “那就看你想不想干了，干农活或许不行，不过你可以发挥技术上的特长——那啥，你老除了下棋，还有啥特长没？” “你小子一点也不厚道，我不就是下棋赢不了你吗，告诉你，我退休之前，是酒厂第一号技术员。”老吴头气得胡子直翘，这个死胖子是属于那种蔫坏蔫坏的。 胖子心里一动：“那就在我们村开个酒厂怎么样？山里都是各种野果子，原料不用发愁。” 老吴头也精神一振：“下午咱们看看去。” “噢——进山采野果子去喽——”俩小丫头高兴地蹦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相思红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相思红豆 溜达回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大辫子生火做饭，老吴头拎出棋盘，非要和胖子杀两盘。现在木盒的秘密已经不用向大辫子藏着掖着，所以胖子就拿出两条大鱼，一碗鱼子，一盘鱼鳔，一块鱼鳞冻，一盘子鱼肠，中午就吃全鱼宴。 东西都是现成的，捞点二米饭就成，两条鱼早早下锅，慢慢咕嘟着，胖子这才到院子里，在树荫底下摆好棋盘。 毛毛蹲在胖子旁边，大毛二毛则蹲在老吴头身后，瞪着叽里咕噜的眼睛看热闹。老吴头下棋卖力，落子的时候啪啪山响。每落一子，三猴都一起眨巴眼睛。 胖子下到得意处，一招妙手，要打死老吴头一个车。老吴头陷入长考，拧着眉毛抄起烟斗。胖子一眨眼睛，毛毛就夺过老吴头的烟斗，在里面装上烟。 要是平时，老吴头肯定得表扬毛毛两句“这猴子真乖“啥的”，不过现在没心情，一个劲吧嗒烟。 吭哧吭哧，几只小野猪崽也跑来凑热闹，温润的小鼻子就往棋盘上拱。胖子连忙撵它们：“去去去，你吴爷爷马上就输了，你们这一搅，他又不认账了。” 老吴头这才回过味来：“小子，谁输谁赢——这他妈是烟叶吗！” 把烟斗里面的“烟叶”磕打出来，只见毛毛手里拿着一截干枯的黄瓜叶子，正呲牙呢。 “我说怎么一点劲没有，胖子，你们这时合伙欺负人啊。”老吴头有点哭笑不得。 “您就知足吧，毛毛没把干马粪装你的烟袋里就不错了。”胖子安慰道。 老吴头气得鼓鼓的，决定以后再也不跟胖子下棋，最后终于没舍得，只好下定决心：以后下棋的时候再也不抽烟。 “爷爷，帮我把这个菇娘通开。”吴琼手里捏着一把绿菇娘跑过来。 “这个现在还不能吃，得黄了以后才成。”胖子以为小家伙嘴馋呢，话说菇娘这东西家家户户园子里都有几颗，不用种，去年的种子落到地里，它自己就长出来。 外面是一层薄皮，揭开皮，里面就是圆溜溜的菇娘。又分黄菇娘和红菇娘两种，黄的甜，红的苦。 “不是吃，我们要吹。”奇奇从屋里取来一根细笤帚杆，然后把菇娘的皮揪掉，在连着皮的那个小口捅起来，一边捅，一边把里面菇娘籽和汁水挤出去。 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绿皮，奇奇把它放在嘴里，小舌头一卷，往回一抽气，菇娘就鼓起来，然后用牙一咬，就发出咕嘟嘟的响声。 胖子一拍大腿：“怪不得叫菇娘，原来是小姑娘最喜欢的玩意。” 吴琼看着好玩，非上奇奇嘴里把菇娘皮抠出来，然后放到自己嘴里吹。一般情况下，俩小丫头在一起玩，争东西啥的，最容易打起来。不过奇奇和吴琼在一起，却玩得最好，处处都是奇奇让着吴琼，其中的原委，除了胖子和大辫子之外，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料，吹菇娘也是技术活，也有小技巧里面，你要是咬牙切齿鼓着腮帮子，那是吹唢呐，吹菇娘就不成了。 奇奇耐心指导了一会，吴琼也就会了，俩丫头咕嗤嗤、咕嗤嗤，满院子都是她们咬菇娘的声音。 老吴头把棋盘一哗啦就进屋了，胖子挠挠脑壳，嘴里嘟囔着：“好像还没下完呢——” 中午十分，老革命和耍猴的一起回来，一进院，老革命就嚷嚷：“小李子不错啊，摆弄大鹅是行家，那些大鹅在他手上都乖乖的。” 被他一夸，小李子——也就是耍猴人——也把腰板拔得溜直：“那是，我这些年竟甩鞭子了。” “你小子不会是对大鹅也使用暴力吧？”胖子有点担心。 “那哪能呢。”耍猴的嘿嘿直笑，胖子也第一次对他露出笑脸：“你要是好好表现，来年鹅厂就交给你来管，封你当鹅官。” 耍猴的一听可高兴了，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起誓发愿一定要好好干。胖子一挥手：“进屋吃饭。” 耍猴的第一个就钻进屋，这家伙总算找到自己的位置，吃饭也特别仗义，往天吃两碗，今天造了三碗还不撂筷，那啥，主要也是因为菜太香了。 老吴头吃了一碗饭之后，才开始问胖子，这个是啥，那个是啥，逗得神枪手他老爸嘿嘿直乐：“你呀，吃了半天都不知吃啥呢。” 小憩片刻之后，老吴头就张罗着上山。胖子一琢磨，虽然王三炮他们都回来，而且基本都弄了一件军装，或是绿军帽，或是大头鞋，汪政委也早就返回部队。不过大伙都忙着收麦子，估计不能相陪，这老老小小的，进山遇到野牲口可咋办。 可是也架不住大伙窜连，胖子一狠心，背上猎枪，叫上队长家的大黄和王三炮家的两条细狗，俩老头都拿着拐棍，憋着劲要打狼，俩小姑娘都拎着小筐，身后跟着仨毛猴，头上飞着海东青，一伙人浩浩荡荡，杀向大青山。 刚出门就碰到二肥子来讨要笨笨，胖子知道他是采野果子的高手，也就把二肥子也拉上。 胖子不敢带他们往老林子走，就在边上转悠，一般情况下应该没事。 大青山的五六月份应该是最美的季节，山花烂漫；但是最叫人向往的季节却是八月。各种山果依次成熟，无论是大人小孩，进去都能弄个小花脸出来，没办法，山里的野果子太好吃了。 一进林子，俩小丫头就忙着蹲在地上采蘑菇。奇奇还不停地向吴琼兜售胖叔叔的理论：“根上有蛆的就不是毒蘑菇。” 二肥子则不屑和小丫头为伍，率先找到一片榛子林。榛子这种灌木不太高，刚好适合人采集。 这月份榛子已经成熟，挂在枝上，跟一个个小铃铛似的，一抓就是一把。不过外面的硬壳实在太坚硬，回家炒熟之后，用专门砸榛子的工具才能吃到嘴里。 很快，奇奇她们就采了一筐蘑菇，都是松树蘑，红红的伞盖，表面油汪汪一层，晚上掐点小白菜一炒，就是一盘美味。 于是几个小家伙又把注意力放到采集野果上，她们喜欢的是摘下来马上就能到嘴的，于是就扯着二肥子的衣襟，叫他找。 二肥子果然是采野果的老手，想了一下，就领着大伙往前走，几百米开外，来到一片小灌木前面，大叶片，里面隐藏着一串串小黑果，跟葡萄大小差不多，不过颜色紫红，几近黑色，上面挂着淡淡的白霜。 “哈哈，运气不错，我们有黑加仑吃了。”二肥子显然为自己是一名成功的向导而高兴。 “黑加仑。”胖子也猛然想起来，在几十年之后，这种山果可是好玩意，做果汁，酿果酒，炙手可热，据说还能人工栽培，等老药子回来，得找他研究研究，早点下手。 在他琢磨的时候，几个娃子已经围上去，一人摘了一把，也不用洗，直接就塞进嘴里。这年头，你想找污染都没有。 胖子在吃喝上面，还是小孩心性，从二肥子手里抢了几粒，把前面的花萼残留物摘下去，然后把果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紫红色的浆液顺着嘴丫子流出来，先是感觉极甜，然后又有酸味冒上来，味道绝对天然，也只有真正的山林，才能孕育出这样滋味特别的山果。 老吴头尝了一个，连连点头：“味道很纯正，甜度也高，用来酿酒没问题，这玩意山里多不多？” “多了去了，要往老林子走，遍地都是，比这个还大。”二肥子抹了一下嘴巴子，立刻就变成紫面判官。 “嗯，有开发价值，不过要是酿酒，那用的就多了，从长远出发，必须像葡萄那样，要能够人工大面积种植才成。”老吴头说起这个来，头头是道，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令胖子刮目相看。 奇奇和吴琼也吃成小花脸，奇奇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告诉吴琼：“不能多吃，吃多了倒牙，啥也不敢嚼。” 话说野果子虽然糖分大，但是里面的酸性物质也足，只不过被掩盖住，吃得时候不易察觉。不过吴琼看奇奇不住嘴，也就把这话当耳旁风了。 “没出息，前面还有更好的呢，先采到筐里慢慢吃。”二肥子对俩丫头片子不屑一顾，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嘛。 两个小丫头不甘示弱地向二肥子皱着小花脸，不过为了一会还能尝别的，也就不再往嘴里塞，开始往筐里摘。 胖子往前溜达了几步，指着那边星星点点的红色说：“上那边瞧瞧，不知道是啥果子。” 二肥子手搭凉棚向远处观瞧：“我记得去年那里有不少牙格达。”敢情这小子年年总上山摘果子，都记道了。 三只毛猴性子急，连蹦带跳地先跑过去，后面的人紧跟着。俩小丫头把篮子往胖叔叔手里一塞，也撒着欢跑了。 “牙格达是啥玩意？”胖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古怪的名字。 “牙格达就是红豆。”大辫子为胖子解惑。 到了近前一看，果然是一粒粒色泽嫣红的小豆豆，挂在一尺多高的小灌木上，就跟一簇簇红灯笼似的，煞是喜人。 “人家都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咱们这里怎么也冒出红豆？”胖子有点纳闷。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二肥子的知识领域，所以问他也白搭。倒是大辫子多少知道一些，笑盈盈地说：“这叫北国红豆，和南方的红豆不是一个品种，南方的叫相思子，所以王维才说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先尝尝再说。”奇奇她们年少，还不知相思为何物，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吃。 胖子把红豆果放到嘴里，味道略酸，酸中带苦，苦后生甜，回味无穷。不觉一个劲点头：“我知道为啥管这个叫相思豆了，这种味道，就是相思之味。”说完，还瞟了大辫子一眼，瞧得人家脸上飞红，跟眼前的红豆差不多。 “相思？啥是相思啊？”奇奇和吴琼都有点迷糊。 大辫子想了想说：“就是等吴琼回到城里，你们俩我想你，你想我，这就叫相思。” 等她说完，奇奇的眼睛里面已经有泪珠珠在打转。 第一百五十四章 酒海生波 第一百五十四章 酒海生波 “奇奇不哭，放假我就来看你，你也可以叫胖叔叔领着去我家啊。”吴琼一边哄着奇奇，一边给她擦拭腮帮上的泪珠，那模样，叫胖子心里一颤，不由想起了老爸老妈。 “等这阵子忙完了，一定要去瞧瞧，也算提前尽一尽孝道吧。”胖子心里暗暗发誓。 “走，咱们到那边，还有更好吃的呢。”二肥子又像个小向导一样张罗开，胖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将来这里成为旅游景点，二肥子也算一名合格的导游，只有山里的孩子，才会真正了解大山。 在一片草从前，二肥子停住脚步，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咱们大青山最好吃的果子就在里面，你们猜猜是啥？” 性急的奇奇和吴琼那有耐心听他卖关子，伸开小手，扒开草丛，只见一株株一尺多高的小灌木长在那里，而最引人注目的，确实枝条上挂着的一颗颗果子，竟然呈现蓝紫色。 胖子见过的果子也算不少，但是蓝色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只见这种果子比葡萄稍小，果形和黑加仑差不多，也是圆形，上面也罩着一层白霜。 “这是啥果子？”老吴头也兴致勃勃地问。 “我们都叫它山都柿，奇特吧，只有这种果子是蓝色的，哩哩啦啦可以采一个月，最好吃了。” 二肥子说得正来劲，俩小丫头和胖子已经蹲在那开始摘果。胖子放到嘴里一枚，慢慢嚼着，酸酸甜甜，而且有一股天然的酒香，果然好吃。 奇奇和吴琼也唧唧喳喳叫着，都吵吵着好吃。而且里面的籽特别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直接就咽下去。不菇娘、黑攸攸的种子还要小很多。 “你们俩就吃吧，告诉你们，吃多了会醉的，一会看你们耍酒疯——嘻嘻。”二肥子幸灾乐祸地看着大吃特吃的俩小丫头。 “这个酿果酒最合适，糖分足，本身就含有酒质。”老吴头也两眼放光地嚼着山都柿。 “爷爷，你的舌头都紫了！”吴琼看着爷爷说话的时候，嘴里的舌头都变成紫色，连嘴唇也是。 “呵呵，爷爷不怕，就怕年轻的姑娘小伙进山，本来啥也没干，却顶着紫嘴唇出去，解释不清。”老吴头有来劲了，笑眯眯地看着胖子和大辫子。 胖子哼了一声：“老不正经，咱们说正经的，这些东西能不能酿酒？” “那就看产量了，只要数量足够，就可以。”老吴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二肥子，这山都柿多不多？”胖子连忙问小导游。 “多，多了去了，老林子里面，一片一片都是。而且，这果子最好保存，放在那一个月俩月都不变质。” “这么厉害呀——”胖子心中忽有所感：这山都柿多像淳朴的山民啊，热情、淳朴，长远，越处越有滋味。 大辫子吃了两粒，也变成紫舌头，她一脸回味的说：“其实这山都柿很有名，黄大哥你也应该早就知道。” 胖子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然后晃晃大脑袋：“没有听过啊，刚开始二肥子一说，我还以为他说的都市是大城市呢。” “这个一般人都不知道，咱们读过苏联作家的文学作品，里面常出现一种小果，叫醋栗，就是山都柿。”大辫子毕竟是生长在北国，所以又给胖子上了一课。 胖子挠挠脑袋，嘿嘿几声：“原来是这个啊，才对上号，要不怎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呢。奇奇吴琼，你们以后一定要记着。” 大伙采了不少山都柿，然后又在二肥子的引领下往前走，很快又发现了山葡萄、刺玫果、山丁子、山里红等等，品种丰富，众人大饱口福。 而奇奇和吴琼两个馋嘴小丫头，终于把牙吃倒了，都捂着腮帮子，连大气都不敢吸，一抽气牙都像要掉了一样。 “锦鳞在水，鲜果在林，珍禽在天，奇兽在山，这片大青山，真是一座天然宝库。”老吴头忍不住赞赏起来。胖子撇撇嘴，心说话：这老头肚里还有点墨水。 于是众人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三只毛猴最高兴，这家伙吃的，肚皮滚圆。奇奇羡慕地摸着毛毛的毛头：“人家咋就不倒牙呢？” “老爷子，说说酿酒的事吧。”胖子知道大青山里野果数量足以用百吨来形容，心里有底，所以就和老吴头探讨起来。 “你以为像你自己家酿酒那么简单啊，就你酿的那个山葡萄酒，我都不稀的喝。”老吴头瞟了胖子一眼，满脸傲然。 “我上回在郦叔叔家里，可看你喝得挺香。”胖子也不甘示弱，揭起对方的老底。 “我是看你那酿酒的原料还不错，就是做工太糙，好东西没弄好。”老吴头嘴里辩解着，然后又问胖子：“你知道酿酒需要哪些机器，要经过多少道工序，要经过几年时间，要……” 每问一句，胖子就晃荡一下脑袋，这就不仅仅是一问三不知了，是每问都不知。气得老吴头最后又问：“你会不会喝酒？” 胖子还是摇头，然后又连忙点头：“当然会喝，你说的那些我一概不懂，也不用懂，有您老明白就成了。” “你这小子——”老吴头用手指点胖子：“你先准备十万块，三年之后就可以往外卖酒了。” “十万块！”胖子的嘴里能塞进个鹅蛋：“你就算把我卖了，我也淘弄不来那么多钱啊，而且还需要三年时间才能有收益，这酒厂怕是开不成。” “鼠目寸光，酒厂当然是历史越悠久越好，茅台为什么那么好，就是人家有传承。要是没有十万块，五万块也成，咱们开始规模小点。”老吴头毫不客气地批评了胖子这种只顾眼前利益，没有长远目光的错误思想。 胖子使劲挠着脑袋：“能不能再少点，我听说还有家庭制酒作坊呢，女儿红、状元红啥的，不都是自己家生了孩子，然后酿酒埋在地下吗？” “那是留着自己家喝，你不是想建厂赚钱嘛。” “关键是没钱啊！”胖子露出苦瓜脸，就在前几天，他还觉得自己腰包里鼓鼓的，现在一看，这点钱根本啥也不好干，只能当个土财主。 金钱，绝对是制约发展最大的拦路虎，可是，一般来说，创业的时候又都会不可避免地遇到这个问题。 想想几十年后果酒的盛行，特别是纯鲜果酿制的果酒，哪个不得几百块一瓶，胖子知道，这绝对是一条生财之路。 而且，就像老吴头说的，越早下手，越容易在这个行业中闯出名头。大青山既然有这样丰富的山果资源，要事不能加以利用，连胖子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等我想办法筹集到资金，咱们的酒厂马上就启动。”胖子第一次如此郑重地跟老吴头说话，他们俩都喜欢玩笑，有点不正经。 老吴头也第一次叹了口气：“好吧，我也看看能不能帮你想办法，不过你小子得抓紧啊，我可指不定能活几年。”说到最后，竟然有几分伤感。 胖子咂咂嘴：“您这总不能白来一趟，咱们就先用土法子，酿点自己喝还不成吗。” 老吴头精神为之一振：“成，我就先在你这试试手艺，山葡萄、山都柿、黑加仑，先来这三样。” “行，有点老将出马的意思。”胖子向他挑起大指：“我决定了，以后下象棋，让您一匹马，借给你骑，哈哈哈——”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割麦子的大军也陆陆续续回村，人人脸上都带着疲劳而满足的笑容，和几位客人打招呼。 “胖子，你们真悠闲啊，进山咋不叫我一声。”王三炮从后面追过来，扯着嗓子抱怨。 “三叔啊，这你可冤枉我们了，我们这是上山考察去了。”胖子乐呵呵地说。 王三炮一看众人的嘴巴子，也笑了：“你们是考察山里的野果子吧，牙考察倒了没有？” 奇奇指着自己的腮帮子，不敢张嘴说话，一个劲呜呜，一见风这牙更酸。 “哈哈哈，馋丫头，回家赶紧嚼点葱叶，要是还不成，就含一会面碱。”王三炮还真有些土办法，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不过胖子估计，含面碱肯定能奏效，酸碱综合吗，不过就是那面碱太涩，还不如叫牙齿慢慢恢复呢。 “三叔，吴伯伯原来是酿酒的高手，准备给咱们酿果酒。”胖子兴冲冲地向王三炮汇报。 王三炮也是俗称大酒包那一类的，不过对果酒的兴趣不大，毕竟不如烧酒痛快，于是说：“能不能酿点粮食酒，最好是六十度，那才够劲。” 老吴头呵呵笑着：“那不成问题，等到秋天，我给你们酿点高粱酒。” 王三炮一听就高兴了：“走，晚上上我家吃去，腊肉炖豆角，咱们边吃边唠。” “行了，等你家割完麦子，我们肯定去。”胖子知道人家都累了一天，咋还好意思麻烦人家，所以直接回家。 奇奇和吴琼直奔园子，一人薅了一把大葱叶，放到嘴里，开始的时候不大敢嚼，后来慢慢就好了。也不知道是大葱真管用，还是本来就快过劲了。 晚饭的时候，桌上又多了一个大果盘：冰糖山果。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冰糖”，果子中间拌着白糖，四外圈是一圈冰块。大夏天的，吃上一口，凉哇哇、甜丝丝、酸溜溜，绝对是享受，比啥冷饮都好吃。 冰块是胖子现到大井沿攒得冰。大井有好几十米深，就算五黄六月，井底四周的木板上也有冰。 就是取冰的方法有点悬乎，胶皮大水桶里面蹲上一个小孩，拿着铁钎子，摇动辘轳，把小娃子竖下去，到下面攒冰，然后再摇上来。 也就是农村娃子胆大，换做胖子那时候的小孩，估计打死也不会下去。即使是胖子这样的傻大胆，也不敢下去——那啥，主要原因有二：一是怕绳子禁不住，二是怕没人有那么大劲，能把他摇上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山酒坊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山酒坊 曙光初照靠山屯，胖子检阅童子军儿。 “立正，请稍息。”胖子背着手，在他面前，是三十多个整装待发的半大丫头小子，清一色暂新的绿军帽，身上——那啥，身上就不用介绍，反正不是军装。 自从雷达站的解放军在靠山屯驻扎几天之后，野小子们也受到熏陶，处处以解放军为表率，别的不好使，一喊立正，个个都把小腰板拔得溜溜直。 “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上山采野果，主要是三样：山葡萄、山都柿、牙格达。下面请你们王三炮爷爷训话。” 人群中有几个人轻声嘟囔：“我们管他叫叔。”但是很快就被旁边的用眼睛瞪得不敢再吱声。 王三炮家的麦子不多，昨天就割完了，所以就被胖子聘请过来，负责童子军的安全保卫工作，这次要进老林子。 “兔崽子们，都给我记住，第一不许乱跑，第二不许拆帮，第三有事要请示，谁要是不听话，以后甭想叫我领你们打猎去，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童子军用无比洪亮的声音来回答。 胖子一看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于是一挥手：“抄家伙，出发！” 半大孩子们弯腰拿起土篮子，排着队伍，一路小跑，向山上进发。后面还有奇奇扯着小嗓子喊：“慢点，等等我们呀——” 王三炮背着猎枪在最前面，后面是四个年轻的棒小伙，手持红缨枪，身背大土囤，胖子则拎着大铁枪，在最后压阵。整个队伍，颇有几分部队行军的风采。 只有队伍尾巴上缀着几个老老小小的，稍微有点影响形象。 走了一个多小时，这才钻进一片老林子。重新把队伍组织好，胖子把他们分成五人一组，不许走散，组与组之间相邻。反正这里的野果子都是一片一片的，比较密集。 王三炮和四位民兵则在周围逡巡，不用干活，主要就负责警戒。 “大家采果子的时候不要祸祸，也不要一下子采绝，以后咱们年年都要采呢，开工！”胖子一声令下，三十多名童子军就扑向一丛黑加仑，先饱餐一顿，然后开始干活。 山里的果子，除了山丁子、山里红是在高树上，一般都生长在小灌木上面，一二尺高，小孩手疾眼快，摘起来比大人还在行。 采果大军之中，还有三只毛猴也格外卖力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们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往筐里扔几个，然后就往嘴里塞一个，干活、吃果两不耽误。 “报告胖子叔，我这框满了。”二肥子拎着一大筐黑加仑跑来汇报。 “先倒土囤子里。”胖子往旁边的土囤子一指。 很快，四个土囤子都装了大半下，胖子就叫他们往地下倒。临来的时候已经告诉车老板子，到下午领人来接应。 王三炮一看这片采得差不多了，就下令转移阵地。地上的野果子也不用收拾，就放在原地，留下一条狗在这守着，除非是大野猪，否则别的牲口不会来祸祸。 又采了一大堆山都柿之后，就已经接近中午。胖子一声令下，原地休息，准备午饭。然后就支起大锅，足足熬了一大锅鱼汤，主食就是家里带来的大饼子，另外每人一个咸鹅蛋。 靠山屯原来不养鹅，嫌大鹅太能吃，所以鹅蛋也是稀罕玩意，也有几个舍不得吃，装到兜里拿回家。 胖子则和王三炮老吴头还有四位民兵坐下喝酒，野外喝酒不受拘束，不知不觉，也干掉了四瓶。 吃完饭，按照胖子的意思，稍微歇歇晌，不过野小子们一点不累，这活对他们来说，就当玩了，于是又继续投入战斗。 下午主要是采山葡萄，这个难度稍微大点，有的葡萄藤爬出十几丈远，搭在高高的树上。 好在这些娃子都是上树爬墙的好手，又有三个毛猴相助，倒也顺利。 另外，山葡萄比较娇嫩，不像山都柿那么瓷实，怕磕怕碰怕压。不过山里娃子也有自己的智慧。弄来一个个长树枝，山葡萄两串两串系起来，往枝上一搭，下山的时候俩人一抬就成。乐得奇奇直拍手：“葡萄坐轿喽。” 到了四点多钟，车老板子领着二十多个棒小伙摸过来，都背着大土囤子，一趟就运回去。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野小子们扯着嗓子嚎，洒下一路歌声，回到靠山屯。 胖子看着筐里蓝紫色的山都柿，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东西弄到城里卖怎么样呢？ 话说山都柿有几大好处：一是不怕磕碰，便于运输；二是不易变质，保质期可多达一两个月；三是采集期比较长，哩哩啦啦有一个多月，七月末到九月都是它的生长旺季。 胖子觉得有必要试一试，这年头因为运输和产量以及观念的原因，想吃点水果啥的并不容易。如果当地不产水果，那么顶多就是冬天能吃到点冻梨、冻柿子啥的。 因为胖子家里有野猪，所以果子就直接运到鸡场，堆成三大堆，一堆紫黑，那是牙格达，一堆蓝汪汪，那是山都柿，还有一大片成串的，自然就是山葡萄。 “吴老，下边就看你的了。”胖子把酿酒的任务就交给老吴头。 老吴头看着堆积如山的果子，也是豪气大增：“明天开工，今天咱们先把工具和人手安排一下。” “您就吩咐吧。”胖子把指挥权移交过去。 “得多找点妇女，这些果子都要把梗去除，然后都要搅碎，这活挺费工。多准备点陶盆大缸啥的，不要用铁器，以免起反应。”老吴头以前使用的都是现成的机器，现在完全变成手工作坊，也有点发蒙。 “那啥，用酱杵子行不行，那玩意本来是在锅里捣豆馅用的。”胖子善于因地制宜。 “拿来我看看。”老吴头还不放心。 胖子叫二肥子回家取来酱杵子，使用榆木做成，前面是一个厚木块，按着二尺长的木柄，最后还有个把手。 老吴头把酱杵子接过来，找了个灰陶盆，扔里几个山都柿捣了几下，立刻捣得稀烂。 “成，这玩意挺好使。明天就用这个，省的用手抓。还得多准备点大缸，这些果子，估计得二三十个大缸才成。” 胖子挠挠脑袋，他家里才五六口缸，显然是不够。于是朝野小子们吆喝一声：“回家之后都说一声，把家里腌酸菜的大缸都送来，等腌菜的时候，咱们公司再给你们各家买新的。行了，都回家吃饭去吧。” “胖子叔，晚上不供饭啊。”二肥子笑嘻嘻地问。 “还吃惯嘴了呢，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准备采山都柿进城卖，要事真卖出钱来，一人给你们买一个新书包，文具盒都买铁的，印着哪吒闹海那种。” “嗷——”野小子们一阵欢呼，都一溜烟跑回村。 第二天一早，大脚嫂就领着二十多个妇女来到鸡场，个个脑袋上都顶着个大盆，手里拿着酱杵子。后面还有不少老爷们往这抬大缸，都用绳子绑着，上面穿着木杠子。 “咱们先拾掇山葡萄，这东西不能久放。把梗摘掉，然后捣碎就成，记住，一定不要用水洗。”老吴头背着小手，整个一技术总监。 妇女们马上就投入到工作之中，不大一会，又来了几十个丫头小子，昨天胖子一说给他们换文具，都兴奋得半宿没睡着觉，也都赶过来忙活。 胖子则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刷缸，然后把捣好的浆液倒进缸里。 老吴头背着手溜达过来，立刻就挑出毛病：“不行，装得太满，发酵的时候就该淌出来，上面留多半尺。” 忙活了一天，将近四十口大缸都装个差不离，几堆野果子也全部被消灭。胖子望着一溜溜酒缸，也挺有成就感：“以后，咱们成立的酒厂就叫青山酒坊，青山不改，酒水长流，他年相见，一醉方休，哈哈哈——” “你也没见过啥世面，这才多点酒啊——不过，这个名字和口号都不错，可以用。”老吴头捻着胡子说。 胖子也不在乎：“这些大缸弄到哪去，是不是得找个阴凉的地方放着，去年我就这么干的。” “行了吧，我说你那酒怎么难喝，就在太阳地晒着，快速完成初发酵，这月份都用不了一个礼拜就能晒冒泡。记住，每天要用木头棒子搅拌几次，六个小时一遍。” 胖子连连点头：“听专家的。” “最好是有大木桶来盛酒，我看山上橡树不少，要是用橡木桶来装果酒，那才叫绝呢。不过现在也不赶趟，以后农闲的时候多准备点。”老吴头到底是科班出身，要求都比较正规。 “咱们屯子谁回箍木桶？”胖子向大伙问道，这活计也挺要技术，不过他在屯子里看到有人家使。 “就在你身边啊，二柱子家里祖传的箍桶手艺，不过这些年使铁桶的多了，他也就很少做了。” “这小子，想不到还会这手艺，放鹿有点埋没人才。我看雷达站那个山头伐下来不老少橡树，咱们有时间把抬回来。”虽然大青山上橡树有都是，但是胖子说啥也不能自己带头乱砍乱伐啊。 二柱子这下腰杆挺起来了，朝着他媳妇嚷嚷：“回家把我那些工具都好好拾掇拾掇，祖上传的手艺，不能在咱们这辈上断喽。” 柱子媳妇点点头，脸上也觉得有光彩。只听二柱子又继续吆喝：“你先赶紧回家做饭去，卧一盘鸡蛋，把酒也倒上，我回家好好喝一壶，都累一天啦——” 二柱子媳妇一听就急了，俩眉毛一立：“说谁呢，你先回家烧火去！” 二柱子一缩脖，鸟悄地回家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还是差钱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还是差钱 三四天的时间，地里的麦子就被抢收完毕，只剩下齐刷刷的一层麦茬。麦捆子也已经陆陆续续拉回场院，一家一垛，堆成一座座小山。 麦垛的码放也很有讲究，麦穗向里，一圈圈往高摞。两丈多高之后就慢慢收拢，最上面是个尖，就跟一座宝塔相仿。 这样的麦垛，雨水可以淌下去，老家贼又吃不着麦粒，等麦粒彻底干透之后，就可以脱粒。 大伙把庄稼收回家，心也都落地，剩下的活计就不用着急，可以轻松闲适地来完成，慢慢品尝丰收的喜悦。有张有弛，这就是农家特色。 话说这庄稼长在地里，那就不一定是你的，最惨痛的一年，到了麦收时节，下起连阴雨，地里进不去人根本没法开镰。结果怎么着，小麦在杆上就开始发芽。 所以说，农活不等人，收庄稼就是抢庄稼。 一看各家各户都闲起来，胖子可就高兴了，和李队长一商量，大喇叭就又开始广播，号召每家每户出俩人，采集山都柿。 大伙也都非常踊跃，把春天采野菜的劲头拿出来，投入到这项事业之中。胖子特意强调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安全问题，另外一个就是资源不要过度开采。 靠山屯的人虽然没啥文化，但是久住大山下，也知道山里的规矩。这几年野山参越来越少，为啥呢，就是因为前些年采的太狠，这些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 就在大伙热火朝天才山都柿的时候，这项活动的发起者——胖子黄良同志，却再次从靠山屯消失。 话说人走时气马走膘，侯见喜这几天就走运了。胖子赊给他的桃子已经全部销售一空，五千斤桃子啊，一斤赚二分钱，一百多块啊，对于侯见喜来说，这时他一生中，到目前为止，最大一笔生意。 而那些鸡蛋和鹅蛋，侯见喜并不着急着卖掉，今天拿出几十个，明天拿出几十个，抻悠着卖。 这小子确实也挺有脑瓜，知道这是稀罕玩意，天天就用它招人，然后搭配着能卖出不少别的水果。 有些人之所以能成功，绝对不仅仅需要运气，侯见喜就是这样的人。这天早晨，他刚把摊子推出来，摊子上摆得还是桃子，不过个头已经小了很多，是从别的地方进来的货。各地的成熟期略有不同，哩哩啦啦，可以卖上一个多月。 “老板，把我这果子放你哪里卖行不？”一个瘦猴一样的男子拎着个土篮子走过来，上面盖着一块布，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东西。 “还真有和我一类的人。”侯见喜也是瘦小枯干，心里也不觉多了几分好感：“你先拿来我瞧瞧。” 那人凑到跟前，把布掀开，是一粒粒蓝色的果子，比葡萄粒稍小一些，上面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水果发酵之后散发吹的淡淡酒香随之飘过来。 侯见喜吸溜几下鼻子：“挺好闻的，我先尝一个，还不知道你这是啥呢？” “这是俺们山里的特产，叫山都柿，也叫蓝莓。” “嗯，味道是不错，你就卖给我吧，然后你就不用管了。” “多少钱一斤啊？” 侯见喜也抓抓头发，这东西没人卖过，也不知道价啊。于是随口说道：“三分钱一斤怎么样，你这果子好像是山里采的野果，不值钱——那啥，你是哪的？” “俺是靠山屯的。” “哦，靠山屯——靠山屯！那你认识黄大哥！”侯见喜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一下子就联想到那个胖胖的黄大哥。 “呵呵，小侯子，欠债还钱，我们来收账了。”胖子浑厚的声音飘过来。 “黄大哥，真是你啊，原来你们是合伙逗我呀。”侯见喜欢喜的抓耳挠腮，胖子现在是他除了老娘之外，最亲近的人，虽然才仅仅见过两回面。 “你小子够黑的，这么好的果子，才三分钱。”胖子拿起一个山都柿扔进嘴里。 “主要是没卖过这玩意，不知道行情。黄大哥，把桃子钱给您，走上我家去取，然后我好好弄俩菜，咱们喝一壶。”侯见喜就准备收摊。 “别收，叫你耍猴哥哥在这先盯一会，咱们去去就回，我也有着急事。”胖子把耍猴人留下，和侯见喜先回家了。 侯见喜的老娘一看胖子，说啥也不叫走，胖子好说歹说，这才拿钱出来，又领着侯见喜到附近一家饭店门口，那里摆着一溜土囤子。 “桃子！”侯见喜一见就两眼放光，他一眼就看出，和上次的桃子一样：“大哥，这个是给我卖的啊？” 胖子点点头，这是村里各家晚熟的桃子，也有两千斤，索性就给侯见喜慢慢卖吧。放到这里，主要是避开耍猴人，免得怀疑。 把桃子运回家，侯见喜非要背一筐过去卖，却被胖子笑呵呵地拦住：“这桃子摘得早，应该能多放几天，不急。” 于是又回到市场，只见摊子前围着一大群人，都在那拿着山都柿吃呢，耍猴人嘴里还一个劲张罗：“来，都尝尝，免费品尝，瞧一瞧，看一看，尝一尝了——” “大哥，这家伙脑子没病吧？”侯见喜问。 “是我叫他这么干的，试试这口味合不合适。”胖子心里有底，这趟来主要是摸摸底，看看山都柿有没有市场。要是实在卖不动，家里采摘的只好继续酿酒，啥事都要两手准备才行。 看到侯见喜回来，有些老顾客就询问：“这果子是啥呀，吃着酸甜，还觉不出籽来。” 也有人问：“多少钱一斤啊？” 侯见喜还没等说话，胖子就接过话茬：“这东西学名叫蓝莓，我们叫它山都柿，是大山里面孕育出来的果子，透着大山的灵气，只卖一毛钱一斤。” “不错，给我称二斤。”有人就开始张罗这买，一张嘴，嘴唇舌头都是一片紫。 胖子歉意地笑笑：“这是样品，货还没到呢，估计五六天之后才能来，到时候欢迎大家来买，只此一家出售。” 人群散了，侯见喜也有些激动：“大哥，你们有多少蓝莓啊，都交给俺？” “数量恐怕有几万斤，不用担心，这东西不腐烂，放俩月都没事。我准备八分钱批给你，你就卖一毛，千万别再多卖。” “一毛还少啊，刚才我刚想说五分。我看大哥你才是最黑。”侯见喜笑嘻嘻地说。 “你以为从山里采来那么容易啊，再加上运费啥的，我们一斤顶多能赚五分钱。”胖子这次打算按照正规方式运作，总用那个木盒，早晚要露馅。 告别了喜洋洋的侯见喜，胖子和耍猴人就直奔酒厂。来的时候老吴头叫他们带回去点食用酒精，到时候调酒用。这东西根本买不着，老吴头就写了个条子，让他到酒厂试试。 一路打听，好不容易在靠近郊区的路边找到第二酒厂。在门口的传达室，胖子递上自己的工作证，签字之后也就放行，果然要比政府机关宽松。 进了大门，胖子和耍猴的不由一起吸溜鼻子，一股浓浓的酵香扑鼻而来，那是酒糟出槽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闻着比酒还香。 “早知道就不用打听了，用鼻子闻着就来了。”耍猴的笑嘻嘻地说。 胖子白了他一眼，然后进了前面一排红砖房，门上都挂着木头牌，上面用黑油漆写着某某科室，胖子他们要去的是原料科。 敲门进到里面，胖子掏出老吴头的介绍信，递给那位原料科的科长。 科长揉揉酒糟鼻：“这个老吴，竟给我找麻烦。” 胖子一听这话茬，心里一沉：难道是人走茶凉，老吴头退休不好使了——那啥，这位科长不愧是酒厂的，连鼻头都是酒糟鼻。 “走，跟我去仓库吧，不过那玩意属于易燃易爆品，客车上可不能带。”看来老吴头虎老威风在，在酒厂里面还是有点份量的，这位科长抱怨归抱怨，事还得照办。 胖子看着他脸上的酒糟鼻也觉得蛮可爱，乐呵呵跟在后面，顺便参观一下酒厂。 这里的规模还真不小，各个车间里面都忙忙碌碌，不过胖子也发现一个问题：这里只生产白酒。 瞧瞧一问酒糟鼻科长，只听他说：“现在购买力提高了，我们酒厂加班加点，还供不应求呢。生产果酒太费工，原料也不足，所以就停产了。” “那设备呢！”胖子火烧火燎地问。 “都在厂房里面放着呢。” “真是可惜啊，时间长了，不都报废了吗！”胖子真是痛心疾首啊。 “没法子，我们想要处理，可是谁肯要啊，十多万块钱的设备呢。”酒糟鼻科长也觉得可惜，不过他也没招。 胖子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科长，我们想建酒厂，正好缺设备——那啥，也缺钱，这设备能不能先赊给我们，我们分期付款。”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找我们厂长。不过你们单位是哪的，规模有多大？” “我们那不是国营单位，是个体。” 使劲揉揉酒糟鼻：“个体单位啊，那比较麻烦。” “也不算个体，是一个生产队里，大伙联合起来组成的，就算大集体吧。”胖子知道个体户在当时是最不受重视，也是最没有保障的，所以就想起大集体这个说法。 “生产队就想开酒厂？”科长瞪圆眼睛，显然有点不敢相信。那年头粮食刚刚松快一点，所以酒厂才能全力生产，但是一般说来，一个县城，顶多就是县里有一家酒厂就不错了。 酿造白酒，粮食是主要原料，所以在粮食紧张的时期，酒厂大多关门停产。 “嘿嘿，我们那守着大山，都是野果子，所以正好做果酒。”胖子知道机会难得，必须全力争取。 科长一个劲摇头：“我看这事够呛，十多万块钱的设备呢，可不是啥小数目，不过你还是找厂长商量商量吧。” 胖子当然不能含糊，跟在科长后面走向厂长办公室，心中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说服这位素未谋面的厂长。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不同意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不同意 胖子拎着俩大纸箱子，耍猴的也扛着一个，一起出了酒厂大门，虽然购买酒精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是失望之情依然毫无保留地挂在胖子脸上。 刚才酒厂的厂长也很客气，没有因为他们是山里人而瞧不起。不过，设备的事也没谈拢，酒厂的底线是要先交百分之三十的货款，而且还要有国营单位担保才行。 百分之三十看起来不多，但是也有三万多块，这在当时来说，也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就算胖子分量重，割成一条一条卖了，也不值这个数啊——话说还得有人肯买不？ 耍猴的也一个劲咂嘴：“这么多钱，上哪淘弄，这不是逼着咱们抢银行吗！” 胖子忽然身子一颤：“这主意好啊！” 耍猴的差点没吓趴下，两手死死拉住胖子的胳膊：“好兄弟啊，这是掉脑袋的事，咱们可不能这么干啊！” “小声点，我是说到银行贷款。”胖子一看已经有不少路人注意，知道现在人民的警惕性都比较高，真要是被扭送到公安局，那就坏了。 “你可吓死俺了，下次说啥也不跟你出门，吓人唬道的。”耍猴的连连以手抚胸。 胖子兴冲冲进了银行，询问贷款的事宜。很快就被告之：必须是单位才有权借贷，像胖子这样的农民，必须由大队出头，到当地信用社办理，而且金额上也有很大限制。 虽然又有点失望，但是胖子想到和乡里的马书记，县里的王书记都有点关系，贷款的事应该差不离。 耍猴的看着地上的三大件酒精，又开始犯愁：“胖子，这个咋往回运啊，总不能咱们哥俩扛回去吧。要不，买辆自行车运回去？” 胖子当然有招，于是给耍猴的拿钱，叫他先打票回去。耍猴的还不放心，最后叫胖子硬给轰走了。 第二天，胖子也坐车回到县城，去大辫子家取了自行车，然后返回靠山屯。自行车还是来的时候寄存到这的。 一路风驰电掣，进了靠山屯的岔路口，刚走了二里地，胖子就听后面传来阵阵喇叭声，于是连忙靠边下车让道。 吱噶一声，一亮小轿车在胖子身边停下，玻璃窗摇下，一个大姑娘笑语嫣然地向胖子招手。虽然对方鼻梁子上面架着一副墨镜，但是胖子还是认出这个女子的真面目——樱田雅静。 胖子心里激动啊，心脏都快要蹦到嗓子眼了，樱田雅静既然第二次来到靠山屯，那就证明，山野菜的事情是八九不离十喽。 不过胖子表面上却一点也没表露出来，这点道理胖子还是懂的，你要是摆出一副迎接财神爷的架势，财神爷没准就能踢你屁股。 “樱田小姐，欢迎故地重游。”胖子很有风度地微微点头示意。 车门一开，樱田雅静轻盈地跳下车：“黄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胖子伸出大手，和她握了握，然后就看到田中一夫从另一个车门钻出来，向胖子鞠躬，然后又一丝不苟地握手：“能再次见到阁下，荣幸之至。” 一看到他，胖子的心情特别好，毕竟在和对方的交往之中，曾经发生过不少有趣的事情。 “田中先生又来了，我们村里的乡亲们也很想念阁下，用我们中国话来说，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田中一夫连忙又鞠躬致谢：“黄先生，请上车。” 胖子一看，后面还跟着两辆吉普车，里面不知坐着什么大人物。他倒是不怕官，主要是车里坐着活遭罪，于是就客气道：“不用，我这有自行车，正好给你们前面带路，做主人的，理应如此。” 说罢，翻身上车，俩脚用力，自行车向前飞蹿，速度竟也不慢。胖子比较有心眼，跟在吉普车后面，那还不请等吃灰。 因为道路崎岖，小车也开不快，胖子卯足劲在前面蹬，速度基本持平。一个多小时，就望见靠山屯。 汽车的喇叭声早就招来几个小娃娃，不过都是十岁以下的，属于开裆裤派，年纪稍大点的，都上山采果子去了。 胖子直接把三辆小车领到场院，车里的人陆陆续续下来，里面也有胖子的熟人：公社马占山书记，省外贸局的刘秘书，本县的县长赵万山，还有两位是翻译。对靠山屯这个小地方来说，整个阵容比较强大。 和这些领导逐一握手，胖子就把人往自己家里让，走在路上，胖子心里琢磨：看样子得建个招待所才行，好歹也算形象工程，我那院子别看破，净招待大干部了。 一进院，胖子把一群野猪崽吆喝开，然后屋门一开，三只毛猴晃晃悠悠从里面排队走出来。 “黄先生，您家里的宠物好像又丰富了，不过好像它们身体有些不适啊。”樱田雅静看着毛毛它们走道有点打晃，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胖子也有点纳闷：往常这哥仨一般都拿窗户当门，今天这是知道有外宾，也懂礼貌了？ 大辫子出现在门口，看到这么大一帮人，不由一愣，随即上前拉住樱田雅静的手，用比较生涩的英语说：“欢迎樱田小姐。”上次接待樱田雅静之后，大辫子就开始跟胖子学习口语。 赵万山县长有点纳闷：这些都是啥人啊，怎么一张嘴都会英语，尤其那个胖子，叽里呱啦，英语说得蛮溜到。 “大家都请进。”胖子往屋里让客，樱田雅静拉着大辫子的手先进屋，这里她并不陌生，还曾经住过两个晚上。 田中一夫却有些胆怯，一双眼睛紧张地四下观望，担心那条大蛇从哪冒出来。 大辫子沏上茶，众人都落座，别人都还好说，来过一次，对胖子家这种情况比较适应。只有赵县长有点心惊胆颤：好家伙，墙角那盘着一条大蛇，幔帐杆上面蹲着一个白色的大鹰，眼神凶恶，嘴似钢钩，叫这位堂堂县长的屁股也坐不安稳。 樱田雅静接过大辫子手里的茶杯，笑吟吟地问：“奇奇呢？我这次把她要的照片都拿来了。” 说完，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塑料袋，然后抽出一沓照片。 “奇奇上山采野果去了，估计很快也就会回来。”胖子接过照片，第一张就是奇奇灿烂的小脸，背景是一望无际的水塘，应该实在木筏上照的。 后面几张，都是奇奇和大辫子的合影，也有一些是山水，在照片上显得更加美轮美奂，如同仙境。看到最后一张，胖子不由啊了一下，原来竟然是自己卖力地扯着鱼竿，腮帮鼓着，脸上憋得通红，实在是太生活了。 “黄先生这张照片，算是我最拿手的一张。”樱田雅静俏皮地微笑。 胖子轻咳两声：“那啥，我先去给各位张罗饭食。” 忽然，大门外传来奇奇脆生生的声音：“毛毛，我回来了，你们的肚子都好点了吧。” 毛毛老哥仨又晃荡出去，胖子也明白了，大概是它们天天放开肚皮在山上吃野果，一下子把肚子吃坏了。 等奇奇领着吴琼跑进屋，忍不住一声惊叫，然后就扑到樱田雅静怀里：“阿姨，真是你啊。”说完，在对方的脸蛋上香了一下。 樱田雅静向田中一夫示意一下，后者立刻拿出一包巧克力递给奇奇。换回奇奇亲切的呼唤：“谢谢你，稻草人叔叔。” 田中一夫的心里不禁有点小郁闷：看来我这个光荣称号是抹不掉了。 奇奇上一边和吴琼分巧克力，后面的老吴头等人一看这架势，直接就去了队长家。李队长也闻讯赶来，一脸欢喜地和那些领到握手，他心里也有数：日本人一来，就说明山野菜的买卖成了。 胖子到外物溜达一圈，就把伙食给大辫子备好，李大婶也领着儿媳妇过来帮忙，胖子就抽身进屋，开始商谈大事。 田中一夫率先说话：“黄先生，上次拿回去的山野菜，我们请专家进行化验，里面的营养成分很令人满意；又请了名厨加工，确实是难得的美味，所以，我们小姐这次是诚心诚意前来洽谈合作的事情。” 胖子只是微微点头：“这一点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山野菜就是在完全自然的条件下生长，没有农药化肥，是纯天然绿色食品，至于如何来合作，还请贵方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然后我们大家共同商讨。” 旁边坐着的赵县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个胖子未免太自大，这么多领导在此，他倒大言不惭地开始谈判，知道谁说了算不？ 于是干咳一声：“中日两国，一衣带水，自古就是友好邻邦，我们欢迎日本朋友来到我县洽谈贸易，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以最优厚的条件对待日本朋友。热情好客，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嘛。” 胖子心里暗暗鄙夷：“热情好客那是应该的，可是谈生意的原则就是平等，这位县长摆明了是叫人家捡便宜啊。 果然，听了赵县长的话，田中一夫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樱田雅静却不露声色，叫胖子心中暗生警惕：这丫头得防着点。 田中一夫点头致意一下，又说道：“当然，贵地的山野菜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加工的方法还过于原始，导致营养流失比较大，也不符合卫生标准。所以，我方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由我们出资金、出最先进的设备、全面负责生产销售；贵方只要提供原料即可。” 刘秘书、赵县长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等美事？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把野菜从山里采出来就能赚钱，这俩日本人不会是昏头了吧？ 马占山书记也是一头雾水：“小日本搞什么花样，反正我记得一句老话，天上绝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胖子的两条浓眉渐渐拧成俩疙瘩，突然冒出一句叫所有人都吃惊的话：“我不同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各显神通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各显神通 李队长扯扯胖子的衣角，心说话：傻小子，你发昏了，这样的好事都不答应。 赵万山县长白净净的面皮也涨红起来：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这么多领导在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于是轻咳一声：“黄良同志，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有我们乡里、县里出面就可以。”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小子少狗拿耗子。 胖子脸上也从来没有这样凝重，他是过来人，知道日方的要求其实很过分，原料加工，他们可以随时调整原料的收购价格，直到压得最低，这是在压榨靠山屯老百姓的血汗，在压榨大青山的血肉，胖子岂能答应。 这种合作类型引来的麻烦，几年后就可以显露无疑，受制于人的滋味，胖子不想品尝。 他转向樱田雅静：“樱田小姐，请问你是跟谁来合作？你要是跟县里合作，就请到县里去谈，要是跟乡里合作，就到乡政府去洽谈；如果是跟我们靠山屯，跟我黄良合作，那就没有必要叫别人来插嘴。” “你——”赵县长脸上顿时煞白，比原来还要白出许多，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平头百姓身上栽跟头，也是第一次遇到敢于出言顶撞他的手下。 “难道不是一样吗？”樱田雅静还是不了解当时中国的情况。 “当然不同，我代表的只是靠山屯，不代表乡里和县里。”胖子当然不能明说：跟谁合作谁赚钱。 樱田雅静点点头，她也理解了胖子话里的含义，心头忽然感觉沉甸甸：或许，跟其他人合作可能会更容易一些。 “黄先生有什么主张，不妨说来听听。”樱田雅静轻描淡写地说着，决定以退为进，先探探胖子的口风，然后再做决定。 “我们只要谈谈具体价格就可以了，樱田小姐到我们这里来收购山野菜，我们把山野菜卖给你，就这么简单。”胖子心里更不急，他知道，只要双方利益相关，就存在合作的可能，大可不必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樱田雅静秀眉微皱，她算是彻底了解胖子的用心：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菜贩子，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主动权就完全被对方操纵，这样的谈判，只能被动挨打，这个胖子好厉害,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吧？ 轻轻瞟了田中一夫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站起身说道：“我们当然要与政府合作，那才能真正代表贵国，不过，黄先生恐怕也不会把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拒之门外吧？” 说到这里，田中一夫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射到奇奇身上，只见那小丫头也正闪着大眼睛望着他，张着嘴没有出声，但是看口型好像是“若是那豺狼来了……” 胖子心里有数，所以不着急不着慌：“好好好，那我们就不谈公事，只叙友情，你们先唠着，我去厨房瞧瞧。” 转出屋，胖子来到院外，伸手叫来二肥子：“去把你三炮叔叫来，记得叫他带上猎枪。” 二肥子咔嚓打了个立正：“保证完成任务，我早就看那俩日本人不顺眼，叫三炮爷崩了他们！” “谁说——这兔崽子，真比兔子跑得还快。”胖子还没等说完，二肥子就跑没影了。 不大一会，王三炮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果然背着猎枪：“胖子，咋的，真要打啊？” “别听二肥子瞎白话，你跟他得帮我演一出戏，如此这般，你看怎么样？”胖子低声向王三炮面授机宜。 “人家解放军可不这样啊，咱们这么做有点亏心。”王三炮一脸犹豫，他性子耿直，确实不适合搞这个。 “行了，你把枪拿下来，换车老板子。”胖子也怕演砸了，赶紧调换主角。 车老板子来了之后，听胖子一说，脸上立刻露出坏笑，然后满口答应：“胖子，你就瞧好吧，嘿嘿。” “你跟二肥子先研究研究，我先回屋，记着，我一喊干杯，你们就往里冲。”胖子安排完了，施施然走回屋，在厨房忙活一番，然后就张罗着开饭。 按照赵县长的意思，干脆连饭都不在这吃，一看满屋子又是猫又是猴的，就倒胃口。不过樱田雅静知道，胖子家的伙食有特色，这才留下来。 “开饭喽——”胖子吆喝一声，饭菜就如同流水一般端上来，切成两半的大鹅蛋，油汪汪的蛋黄透着清香，半斤多的鲫瓜子煎成金黄色，上面还冒着油泡…… 胖子抄起酒瓶子：“坐在这的都是朋友，我们农村有个习惯，不管多大干部，酒杯一端就是兄弟，今天要不喝好，谁也不行下桌。” 马占山点点头：“这话在理，来，我先给日本朋友倒上。” 田中一夫一咧嘴：今天好像要够呛，非扯上朋友干啥，要是换成别的身份，还能挡一挡。 到了赵县长那，胖子也要给他倒酒，赵万山连忙说道：“我陪樱田小姐喝葡萄酒。” 胖子也不管他，都把酒倒上之后，端着酒杯站起身：“首先要欢迎樱田小姐和田中先生能够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何其幸哉，我们中国有句老话，朋友来了有美酒——呵呵。” 田中一夫心里又哆嗦了一下，这词听着耳熟啊。 “愿我们的友谊如同这杯中的美酒，越陈越香，来，干杯！”胖子越说越来劲，配上他浑厚的声音，“干杯”二字说的掷地有声。 众人也都怀着不同的心情，端起酒杯，刚放到嘴边，猛听外面传来一声咆哮：“小兔崽子，我今个非崩了你不可！” 田中一夫噌的一声跳起来，他太有感触了，第一次进村，就有个老头抡着铡刀往上冲，好家伙，这次都动枪了。 樱田雅静也拉住大辫子的手，大辫子可以清晰感觉到，对方的手有点颤抖。 赵县长面向马占山：“怎么回事，快去瞧瞧。” 说话间，只见屋门一开，二肥子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哭叽尿嚎地抱住胖子的大腿：“胖子叔，你快救俺，俺爹疯了，要拿枪崩了我。” 众人一听，心中稍定：原来不是冲着日本人来的，虚惊一场啊。 随后就见车老板子手里抄着猎枪，气冲山河一般闯进来：“小兔崽子，告诉不叫你进山，你就不听，我先打死你得了，还能省解放军一粒子弹！” 胖子窜上去：“老板叔，你这是干啥，我家这还有客人呢。”手里干脆利落地把猎枪夺下来。 车老板子也真有点演戏的天分，立刻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开嚎，两手一掐鼻子，哧溜一声，然后抬起鞋底子，在上面一抹：“我活不了喽，养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人家解放军都封山了，他还敢往山里钻，那不请等着吃枪子啊，俺老来得子，就这么一根苗啊——啊——啊——” 胖子心中佩服：老板叔厉害，最后那声“啊”，都能给你弄出颤音来。 “老板叔，我这有客人，有啥事你找队长说好不好？”胖子把迷迷糊糊地李队长推过去。 李队长蒙在鼓里，不知道咋回事啊，稀里糊涂就被车老板子给拉走诉苦去了。二肥子则把眼泪抹干，脸上跟花狗腚似的：“胖子叔，俺不敢回家，就在您这对付一口吧。” 说完，就挤到炕桌上，抄起刚才李队长的筷子。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坐下接着吃——那啥，这酒还没喝呢，来，咱们一起干杯！”胖子又张罗着喝酒，不过这一次气氛有点诡异，没有人端杯响应，只有马占山把酒杯端起来一半，然后又放下了。 “黄先生，刚才这是怎么回事？”田中一夫向胖子问道。 胖子也干脆把酒杯放下：“是这么回事，这事本来属于机密，不能跟外国人说——不过你们是来谈生意的，也算有关系。上次你们走了之后，山上就来了解放军，好家伙，个个荷枪实弹，威风凛凛，说是要在大青山建雷达站。告诉老百姓不许随便进山，这个小子不听话，肯定是偷着往山里跑，结果他爹气急了——臭小子，你还有心思吃鱼，瞅瞅把你爹气的。” 田中一夫顿时一愣：“黄先生，那么也就是说，大青山上不允许叫人采野菜啦？” 胖子挠挠脑袋：“采野菜倒是让采，不过得分人，除了靠山屯的人，别人不行。解放军上山的时候，仪器都是我们帮着抬上去的，有交情——那啥，咱们都说了，只谈友情，不谈公事，来，喝酒喝酒！” 胖子端起酒杯，又让了一圈，可是谁有心思跟他喝啊，最后和马占山撞了一下酒杯，然后一口喝进去大半缸子，心里老敞亮了。 “这个，这个——赵县长，情况是这样吗？”田中一夫愕然地向赵万山询问。 赵万山面色阴晴不定，雷达站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不过是不是封山，他就不知道了。部队的事，地方不许插手。 “田中先生放心，我们会和军方协调这件事，绝对不会因此影响我们双方的合作。”事到临头，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作保证。 如果能够成功和日方合作，肯定会在他的政绩上添加浓墨重彩的一笔，等回到市里，仕途就会充满光明。 胖子才不怕呢，想想武老头那比海东青还锐利的眼神，以及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倔脾气，想说动他，好像不大可能。你们就折腾吧，折腾一圈，还得乖乖回来。 田中一夫却当真了，喜滋滋地端起酒杯，和赵县长碰了一下，一口也喝进去半杯。 酒桌上的气氛也渐渐开始融洽，直到奇奇拉着吴琼过来敬酒，彻底达到高潮。俩花枝招展的小丫头合唱一首北国之春，田中一夫两杯酒就下肚，基本找不着北了。 赵县长也一个劲夸奖这俩孩子懂事，就应该这样嘛，这才是欢迎外宾应该有的礼仪嘛，这个方法值得推广嘛，以后迎接日本客人，酒桌上一律唱北国之春…… 胖子一看他那讨人嫌的模样，心里就不禁有气，揪了一根大葱叶递过去：“县长，尝尝我们今年下的新酱，特别香。” 赵县长也只好接过来，只见葱叶前面淌出一条黏液，俗称葱鼻涕那种。猛然间，赵县长不由想起刚才车老板子哧溜拧鼻涕，然后抹到鞋底子上的情形，恶心地直反胃，满桌子饭菜，再也无从落筷。 胖子则吧嗒一口菜，吱溜一口酒，吃得那个痛快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饭桶 第一百五十九章 饭桶 酒足饭饱之后——那啥，当然是针对有些人来说，而有些人只是酒足，比如说田中一夫，有些人则是酒不足饭不饱，典型代表就是那位赵县长。 胖子就兴致勃勃地要去鹿场转转，这几天不在家，不知道采了多少果子了。 樱田雅静回忆起上一次骑鹿的那张照片，于是也欣然前往。其他人自然也得陪着，于是大部队就浩浩荡荡奔向鹿场。 此刻已经是夕阳在山，柔柔的红光洒满山村，胖子谈性颇浓，显然心情不错。樱田雅静也暂时忘却身上的使命，沉浸在恬静的山村之中。 当然也有些人显得心绪不宁，心里的欲望太多，就蒙蔽了双眼，这样的例子，胖子见过太多，自己也有切身体会，所以他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到了鹿场，连胖子都大吃一惊，只见一道蓝紫色的城墙蜿蜒盘旋，往来曲折，上面搭着简易的棚子，棚子上面覆盖茅草，望过去如同一条长龙。 千万不要低估群众的力量啊！胖子心中感叹，这么多蓝莓，无论是出卖是酿酒，都应该差不多了，采集小队，明天可以收工。 拿起一个山都柿扔进嘴里，嚼得啧啧有声，胖子觉得，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要好好利用。 “阿姨，你也尝尝。”奇奇抓了一把递给樱田雅静。 “嗯，味道不错，比刚才的葡萄酒还醇。”樱田雅静咬开一个，也连连赞叹。 奇奇又把鹿栏里面新出生的几位成员介绍给她，樱田雅静跟着奇奇，仿佛也变成一个小丫头，唧唧喳喳地拉着奇奇她们去照相。 胖子则蹲在一边和老革命商量事，叫老革命去张罗运输车，这些山都柿，估计十车八车拉不完。 老革命则有点担心：“胖子，咱们今年采的那些干野菜咋办啊，日本人要是不收，放到咱们手里就是柴火。” “嘿嘿，别急，啥事都是这样，你要是着急，人家就不着急，咱们有货还急啥，叫别人着急去吧。”胖子心里有底，樱田雅静巴巴地赶来，不就是为了山野菜嘛，那些说辞都是借口，最后还得看有没有货。 对方做的是生意，目的和胖子一样，是为了赚钱，既然是赚钱，都像自己多赚点，所以一定要沉住气。 看着跟少女一般嬉戏的樱田雅静，胖子心想：大概她也是在比拼耐心吧。 闲着没事，胖子又看了看那几十口大缸，里面的果汁基本已经完成初发酵，不再咕嘟泡，上面漂着一层果皮那些干货，已经有酒香散发。 按照老吴头的说法，明天就可以把缸里的酒水抽出来，上面的干货用纱布包住，把里面的酒液拧干，整个酿酒过程就完成一半。剩下的就是要密封保存，慢慢进行深度发酵。 酿酒过程中，其实最怕的就是氧气来破坏。所以都要密封保存，只有初发酵时是个例外，那时候能产生大量二氧化碳，沉积在缸口，可以隔绝氧气，但是发酵完毕，若是还放在那，用不上两天就酸了，酿酒变成酿醋。 想到来年就能喝到纯正的果酒，胖子心里美滋滋，也更惦记建酒厂的事，渐渐的，脑袋里冒出一个大致轮廓。 “黄先生，明天我们去上次划船的地方游玩可以吗？”樱田雅静气喘吁吁跑过来，两个脸蛋红扑扑。 胖子可没时间和她胡扯，摊开两手道：“樱田小姐啊，实在是抱歉，你们我们这么多果子等着卖呢，实在是脱不开身啊。再说，上次那个老渔翁今天被儿子气坏了，估计肯定不能答应，您还是抓紧时间和县里谈正事吧，嘿嘿——” 失望立刻写在樱田雅静的脸上，她真的想重新拥抱一下那个天堂一般的水塘，不过这个胖子太小气。 “黄先生，难道我们成不了合作伙伴，连朋友都没的做了吗？”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我们才能一桌喝酒，一起溜达。樱田小姐，我们中国有几句古话：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十个比较念旧的人，是不会忘记朋友的。” 樱田雅静招来田中一夫，询问半天，这才弄明白胖子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不觉微微发红：这个胖子是说我们不够朋友，不肯和他合作，有了新人忘旧人啊，可是，做生意不是交朋友，一切都要以利益为重。 “黄先生，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樱田雅静还是认真地伸出手。 “也许还会成为合作伙伴，樱田小姐，我相信你一定会再次回来。”胖子笑眯眯的，叫人觉得有点高深莫测。 众人慢慢溜达到房子那里，只见一人光着膀子，正在那哧溜哧溜推刨子，一卷卷的刨花满地都是，就跟下雪了一般。 在木头案子旁边，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大木桶，旁边还堆着一些木板，都推得溜光水滑。 “柱子，行啊，手艺不错啊！”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句，那木桶两头窄中间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拼接在一起的。 “二柱子这手艺，真是一绝，胖子，你叫人家放鹿真有点屈才，以后要真是建成酒厂，就专门带几个徒弟做木桶就成。”老吴头也挑起大指，能入他法眼，得到夸赞，还真不太容易。 二柱子放下刨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嘿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以为要断根了呢，想不到还有用上的时候。” 胖子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人各有所长，关键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这木桶太精致了，如果用来装酒，比最高级的法国葡萄酒桶丝毫不差。”田中一夫毕竟还是有点见识，也交口称赞：“最难得的是，整个木桶全是手工制作，不用胶，不用钉，就是不知道漏不漏水？” 二柱子涨红着脸嚷道：“要是漏水，那不是废物吗，只能当饭桶，俺这是按照水桶的标准做的。” 说完，就拿起两条木板：“你看看俺这做法，木条两端都有开槽，然后往起一合，牙咬牙，严丝合缝，能漏水才怪。” 胖子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而且木板上下还各有一个槽口，看来是镶嵌两个底盖用的，整个木桶，确实完全用手工拼接，可以说是浑然天成。 田中一夫喝得有点多，当然不能轻易相信二柱子的话，拿着一只铁桶，拎来半下子水倒进木桶，盖上塞子，然后把桶放倒，在地上骨碌半天，却连一滴水都没有浸出来，他终于服了，一个劲挑大指。 二愣子也找回自信：“在古时候，做木桶很兴盛，一般刚学徒的小伙计，手艺不精，做出来的木桶不严实，装上水就漏，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桶来装饭，称为饭桶；后来，就把那些没本事的人都叫‘饭桶’了。” “还有这么回事，哈哈——”胖子也听着新鲜，于是扫了赵县长一眼，或许用饭桶来形容这种人，再恰当不过。 殊不知，赵县长也正翻着眼睛瞥着胖子，大概在他眼里，胖子那圆滚滚的身材，更像是饭桶。 “到底谁是饭桶，咱们还得走着瞧。”胖子心中不觉好笑，虽然从形象上他更加贴近，但是胖子有内涵，里面都装满了，不像地上的水桶，只装了一个底，结果一个劲咣当。 二柱子则滔滔不绝讲起做桶的道道：“这做桶的学问可不小，第一步先要选好材料，上面有死结子的木头，说啥也不能要，到时候结子一掉，就是一个圆洞，整个桶就废了。” “嗯，有道理，就跟一条鱼腥了一锅汤差不多。”老吴头捻着胡须，说话更气人。 “第二步就是要把木头煮透，脱去油脂，杀死里面的虫子，煮过的木头，可以用几十年不坏。” 好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射向赵县长，叫他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寒意。 “第三，接口要严实，这样才能做出真正的水桶、酒桶，而不出饭桶。”二柱子虽然句句都是说做桶的方法，但是在这位赵县长耳朵里，却句句刺耳，好像都在讽刺他一般。 “樱田小姐，天色已晚，我们回村吧。”赵县长感觉不是滋味，就张罗着打道回府。 樱田雅静点点头，然后向胖子道：“黄先生，等你的果酒酿出来，就用这个木桶装着，送给我一桶如何？” “如果是朋友，十桶都没问题。“胖子嘻嘻哈哈打马虎眼。 “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樱田雅静眨着眼睛问。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有时间可以见证一切。大伙回村休息吧，我就在这里住。”胖子伸了个懒腰，径直向屋子走去。 “等等我，我也在这凑合一宿。”马占山也嚷嚷一声，随后跟过去，他对这位赵县长实在是没啥好感，本身又是个爱憎分明的汉子，所以也就毫不遮掩。 大辫子拉着樱田雅静回村，赵县长等人也只好去各家找宿，他稍稍有点洁癖，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和一只跳蚤战斗了大半宿。 第二天吃过早饭，赵县长就忍无可忍，强烈要求樱田雅静上路。樱田雅静本来还想在这重温一下宁静的山村生活，不过看到胖子不冷不热，颇有些无趣，也就怅然离开靠山屯。 胖子则叫老革命搭着方便车去县城，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别一堆来太多车，运到城里万一卖不掉，咱们可就亏了。” 老革命白了他一眼：“不白跑一趟就不错了，你小子野心还真大。” 胖子嘿嘿一笑：“谁不知道，您老本事大，绝对是酒桶，不是饭桶——那啥，我忘了，您一顿就喝二两酒，叫您酒桶有点冤枉。” “少扯淡，就你那饭量，当饭桶正合适。”老革命得了便宜，乐呵呵地上车了。 胖子拍拍肚皮：“饭桶就饭桶，起码咱这里面装得都是干货。” 第一百六十章 大迁徙 第一百六十章 大迁徙 “胖子，日本人咋走了，咱们的野菜还卖不卖？”大脚嫂在村口堵住胖子，后者送走那些客人，正晃晃荡荡往家走。 “不卖了，都塞灶坑里烧火吧，估计做一顿饭用不了。”胖子乐呵呵的说。 “别瞎掰了，要是那样你能这么乐呵。” “告诉大伙不用着急，好饭不怕晚。”胖子知道大脚嫂属于消息灵通人士，顺便把安抚民心的任务就交给她。 “还有啊，各家各户的小鸡崽也该集中管理了，这样才能合群。你张罗一下，今天下午就都运到鸡场，以后你就协助老革命管理鸡场，他这几天出门，今天你就正式上任。” 鸡场一下子就扩大到一万只，没几个好人还真经管不了。幸好基本是粗放式管理，小鸡渴了喝山泉，饿了吃蚂蚱，只要晚上撒点粮食就成。 “我早就想说这事了，各家都百八的小鸡崽，实在有点养不起，我就叫柱子媳妇和王三炮的儿媳妇大红帮忙，我们仨估计差不多。”大脚嫂能张罗事，适合做管理工作，胖子也是有意培养，所以，“副厂长”这样重大的人事任命，就在闲聊中确定。 新鸡舍已经在老革命的筹划下建好，依旧比较简陋，不过笨鸡本来就皮拉，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它们往杆上一挤，冬天自动就取暖了。 胖子慢慢溜达到场院，看到不少人家都已经开始打麦子。因为靠山屯闭塞，农机具基本停留在手工阶段，所以连脱粒机都没有，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大伙的干劲。 场院上人马欢腾，马匹拉着石头滚子，呼噜噜转圈跑。地上铺着麦子，围成一个大圈。两捆麦子头对头摆好，石头滚子从上面隆隆而过，麦粒就哗哗往下掉。 赶马的人站在圈里，一手执鞭，一手牵着马缰绳，基本不用跟着跑，只要原地转圈就可以。幸好圈子比较大，不然非转晕了不可。 “胖子，一会拉点麦秆回去，垫猪圈正好。”车老板子的大辫子在空中炸了个脆响，然后跟胖子打招呼。 “先不用，我准备也把野猪都挪到鸡场那，专门建一个野猪场。院子太小，不够野猪扑腾。”胖子家里连大带小，也有十多头野猪，这些家伙一天到处拱，要不是有奇奇管着，估计胖子家的房子早就叫它们给拱塌了。 “咋地，也交公啊？”车老板子一听胖子的意思，就猜出他的用意。 “呵呵，知我者老板叔也——那啥，你那天装得还真像，尤其是拧鼻涕的那个动作，太帅了，恶心得赵县长愣是没吃饭。”胖子夸张地拧了一下鼻子，然后高高抬起鞋底。 “你小子是夸我还是损我啊。”车老板子吆喝住辕马，叫它先一边歇着，然后拿着木叉，把麦秆翻个。 等他翻完了，刚要赶马，却见石头棍子已经轰隆隆开始滚动，原来是胖子在前面拉呢。只见他身子前倾，甩开大步，速度一点不比刚才慢。 “哈哈，行，一般人干不了这活，都得大牲口才能胜任。”车老板很有节奏地把鞭子在空中摇成圆圈，嘴里哼哼：“胖子胖子快快跑，气得骡马直嗷嗷，你不吃草不吃料，抢我生意不厚道——” 胖子一鼓作气，拉了十多圈，这才停下：“这玩意真不是人干的活。”一边说，一边脱鞋，把鞋窠里的麦粒倒出来。 把气喘匀乎之后，胖子点着一根烟：“老板叔啊，说个正事，收拾完秋，你就领人到南洼子建鹅厂和鸭厂，以后，南洼子那边的开发管理，就你说了算，耍猴的归你指挥，还需要啥人，你自己安排。” “成，大伙要是信着我，俺车老板子就干，不过，冬天的饲料可是个大问题，鸭鹅不像小鸡，得吃的了。”车老板子使劲甩了一下大鞭子，拉磙子的辕马跑得更欢。 “胖子，封官了，给俺安排个什么角？”王三炮也在那边打麦子，刚才看到胖子拉套，所以就凑过来瞧热闹。 “水里的事交给老板叔，山里的事就是你和老药子叔的事。这家伙，说把家搬来，啥时候能来啊？”胖子对人事安排早就心里有数。 凑到一起抽了一袋烟，胖子也觉得饲料问题是大事。王三炮猛然一拍大腿：“有了，咱们地边山头有都是草籽，过几天就叫大伙都上山撸草籽，拌点麦麸子、谷壳子啥的，鸭鹅都能吃。前几年没粮食的时候，年年都撸草籽。” 车老板子也连连点头：“水稗草、狗尾巴草都成，能解决一大半问题。” 胖子嘿嘿直乐：“人吃粮食，鸭鹅吃草籽，不会影响来年产蛋吧？” “不会，等开春之后，鸭鹅下河，几天就妥。”车老板子比较有经验。 胖子站起来，拍拍屁股：“那就这么定下来，打完麦子就发动大伙采草籽——那啥，这么打场太费劲，来年一定要置办一些农机具。要是用脱粒机啥的，突突突一会就完事。” “照这么干就不愁啊。”王三炮和车老板子相视大笑，然后又都各自忙活去了。 “有奔头就好啊。”胖子也开溜达，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扬场，胖子也瞧着稀罕。先把上面的麦秆挑走，就剩下麦粒和连着麦芒的壳子，俗称麦鱼子。这东西也有用，掺和到黄土里面和泥抹墙，比较结实。 扬场就是把麦粒和麦鱼子分开，人站在上风头，用大木锨撮起一下子，手臂一甩，甩起两丈来高，漫天黑点，就跟天女散花似的。 麦粒比较沉，落得就近，麦鱼子轻，被风一吹，飘得比较远，这样就自然分开，足后只剩下一堆金黄的麦粒。 胖子看着有趣，也凑过去扬了几下。不过扬场也是技术活，虽然胖子劲大，但是不会用那股巧劲，没人家扬得高，也每个准头，麦粒跑得哪都是。 人家一看胖子要种麦子，连忙就把木锨抢回去。胖子嘿嘿两声：“这活还真干不了啊。” 转悠到家里，胖子就开始咋呼：“小猪倌，这日头爷都晒屁股了，咋还不去放猪。” 蹭蹭蹭，屋里蹿出两位小英雄，奇奇叉着腰：“谁是猪倌？” “当然是你，走，跟胖叔叔把野猪都赶到鹿场，那边的猪圈都垒好了，这帮家伙在家太闹吵。”胖子指手画脚地说。 奇奇还有些舍不得：“胖叔叔，要不留俩小猪崽？” “你忍心叫小猪崽和大猪分开啊。”胖子看了看奇奇，又瞅了瞅吴琼。 奇奇立刻不吱声了，把小手一挥：“大花二花三花四花……，都跟我走！” 吭哧吭哧声响成一片，大母野猪在最前面开路，身后是一群猪崽子，大花它们几个跟在最后，浩浩荡荡追随着奇奇而去，胖子一手拎着一个木头猪槽子，一边走一边嘟囔：“我这是千里扛猪槽子——为得就是你们啊！” 半道上，谁看到谁乐：“胖子，搬家啊！” “瞧瞧人家这猪养的，挪窝都不用车拉，赶着就走了——哎呦，奇奇，你们家这猪要咬人！” 大野猪看到人们指手画脚，心里有些不爽，在屁股后面就开始撵人，似乎在提醒他们：“俺是野猪，少惹我。哼哼——” 奇奇连忙把它叫回来，顺顺当当走到鹿场。新建的猪场规模也不小，石头围墙铁大门，棚子里面都铺着厚木板，奇奇领着野猪们进去溜达一圈，这帮家伙就非常自觉地占领这里。 胖子把仨老头叫过来，叫奇奇把他们介绍给野猪认识，老哥仨看着大野猪，心里有点哆嗦。胖子安慰他们道：“没事，喂两天食跟你们就近乎了。先圈两三天，以后就放出去，这回地方宽绰，漫山遍野可劲拱。” “会不会跑到老林子里不回来啊？”张老汉有些担心。 望望远处的大林子，胖子嘿嘿笑道：“跑了更好，没准还能领回来一窝呢。” 对于养野猪，胖子的劲头不太大，这东西现在还不值钱，瘦肉太多，人们都还停留在喜欢买肥肉的阶段，起码要等到十年之后，野猪肉才渐渐进入市场。 所以也就不太上心，愿意跑就跑了吧，反正也跑不出大青山，没糟蹋。 “跑了可别怪我们，俺们仨这老胳膊老腿的，加一块也跑不过野猪。”小李老头先打预防针。 “下午各家的小鸡都要送过来，大家都跟着忙活一下。”说完，胖子就跑到那边看老吴头酿酒。 酒液从缸里抽出来，换到另外一口缸里，然后密封好，抬进地窖。黑加仑果酒颜色最深，就跟紫玛瑙一样，山都柿的酒水呈淡蓝紫色，最为漂亮。光是看到这些酒液，就叫胖子眼馋。 “吴老，啥时候能喝到嘴里啊？”随着老吴头的手艺逐渐显露出来，称呼也由老吴变成吴老。 “标准是三年，不过咱们这个过年的时候就可以喝了，到时候我还要最后调制一下。”老吴头这几天精神焕发，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 到了下午，胖子早早就来到鸡场，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有人往这送鸡崽子。一个多月，这些鸡崽子就已经长成鸽子大小，原来光秃秃的尾巴也开始长出尾羽，翅膀上面也长出翎羽。到这个时候，是公鸡还是母鸡，连胖子这样的棒槌也能一眼分清。 询问一下，基本上是各占一半。小鸡崽就先直接和原来的大鸡混在一起，有大鸡领着，省得这些小家伙乱跑。 五花大王今天也特别兴奋，不时发出几声雄壮的啼鸣，欢迎这些新人，同时也是在宣布它的霸主地位。 这时候，空中一道优美的身影盘旋而下，落到木栏上面，五花大王一看，立刻发出警惕的低鸣，鸡群立刻远远躲开这个讨厌的老鹞子。 “别说，用鹰看鸡，还真老实，刚才还闹哄哄的，现在一下子就消停了。”胖子心里这高兴啊：这么好的主意，也就俺能想出来。 小鸡崽越来越多，仨一堆俩一块在鸡场里转悠，不过没有敢惹事的，这情形大概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走进大学校园，即使原来是幼儿园的头头，到这也得消消停停。 胖子一看和平完成过渡，心情也比较舒畅，跟那些老娘们开起玩笑：“大伙都辛苦了，抱一回窝那么容易呢，小溜的也二十多天，都快赶上坐月子啦。” 那些老娘们岂是好惹的，大伙一使眼色，呼啦就把胖子围住：“你小子还敢说便宜话，把他扒喽，瞧瞧童子鸡。” 我的妈呀，胖子惊呼一声，死命突围，落荒而逃。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洗澡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洗澡 咔喇——咔喇喇—— 夏天的暴雨来得及，黑云就跟从天上冒出来一般，然后一阵雷声滚过天空，大雨将至。 小娃子刚趴到窗台上念：“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啪啪，屁股就挨打” “臭小子，麦子都在房后晒着呢，还在这念殃，赶紧收麦子去。”于是，大人小孩噼哩扑通往外跑，抄起簸箕，哗哗往麻袋里灌麦子。 胖子正在屋里睡午觉，一个雷就把他打醒了，撒丫子往外跑：“下雨喽，收麦子啊——” 到外边一看，都干上了。胖子连忙跑到李队长家门口，胳膊一抡，灌好的麻袋就上了后背，然后一溜小跑，把麻袋扛到仓房。 李队长看着有点眼晕：好家伙，二百多斤哪，胖子劲真大啊。 “愣啥啊，快收。”胖子又扛起一袋跑进院。和队长家的大小子扛了十多趟，麦子就剩一个底了。 “我到别人家瞧瞧去。”胖子直奔二柱子家，二柱子在鹿场呢，家里的麦子肯定收不过来。 到那一瞧，果然如此，鼻涕娃撑着麻袋，那麻袋比他个子还高；柱子媳妇拿着簸箕正往袋子里装呢。 此时，天上已经开始掉点，雨点就跟黄豆粒子那么大，落在身上都能感觉出份量，不过比较稀拉。胖子抢过簸箕，两只胳膊抡圆了，十几下就是一袋子。 十多袋麦子都灌好了，就听远处一阵低沉的哗哗声迅速逼近，那是雨点子落在庄稼叶子上发出的声音。 胖子也急了，一手抓起一只麻袋，嗖嗖嗖就跑进院，等到密集的大雨点子砸下来的时候，麻袋已经都进了仓房。 这雨真大，就跟天被捅漏了一样，眨眼间就白茫茫一片。胖子又跑了两家，专门负责扛麻袋。这样的大雨，地上很快就白汪汪一片，雨点落在上面，激起一个个水泡。 哗哗哗，雨水已经开始流淌，如果麦子不能及时收起来，肯定就全泡汤，然后被水冲走，大半年的辛苦，最后能落个颗粒无收。 胖子此时已经浑身湿透，头发都贴在脸上，真跟落汤鸡差不多，他抹了一把头发和脸：“呸——，种点庄稼真不容易，收到家门口都不保准。” “胖子，进屋擦把脸吧。” “我看不用。”胖子拍拍自己的衣裤，贴在身上，全都湿透了。 “哈哈，痛快啊，这个天然大淋浴，哪也找不到。”胖子刚才干活，浑身正热血沸腾，被雨水一淋，就当洗澡了。 一溜小跑回到家，胖子拉开门：“小玉，把手巾香皂给我扔出来，我就手洗个澡。” 大辫子又疼又气：“黄大哥别胡闹，雨淋了要生病的，快进屋。” “没事，就当洗冷水澡了，再说，这雨水一点也不凉。”胖子觉得挺舒服，把衣服裤子脱下来，就穿着一个大裤衩子，在当院忙活开了。 大辫子催了几次，胖子也洗痛快了，这才进屋。一看胖子这德性，大辫子不禁羞红脸，噔噔噔跑进屋，隔着门说：“锅里烧上热水了，再冲冲，雨水不干净。” 胖子真想冲进屋，不过屋里还有俩小丫头呢，只好忍住，又把身上擦洗一遍，接过大辫子从门缝递过来的衣裤穿上，浑身清爽。 “胖叔叔，这个淋浴还真不错啊。”奇奇趴在窗台上，满脸羡慕地望着胖子，她也想出去啪嚓一顿，不过大辫子不让。 “明天，叫小玉姐姐领着你们到河沟去洗。”胖子抬眼望望，只见屋檐下面的晾衣绳上，落着两只大燕子，那五只小燕子，更知道好歹，早就钻进屋，在幔帐杆排成一溜。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不少，四十多只小野鸭崽都直挺挺地站在当院，一个个神情肃穆，脖子伸得老长，一动不动，这叫鸭子听雷。 话说那些捡回来的野鸭蛋，基本上孵化出来，小野鸭子长着一身灰黑色的羽毛，茸嘟嘟的也挺招人喜欢，整天嘎嘎嘎地跟在奇奇屁股后面，就像一群小跟班。 在胖子的授意下，奇奇把它们领到村外的河沟里面，这些小鸭子噼哩扑通就下水，别看个头不大，在水里面游得飞快，而且早晨出去，中午排队回来，下午再出去一趟，晚上归来，非常有规律。 看到这种情况，胖子估摸着，这些小家伙把这当成家，估计翅膀长齐了也不会飞走。 不一会，雨停了，满天云彩都散去，小奇奇就张罗着去洗澡。她经常看到那些野小子在水里泡着，早就眼馋了。 “明天吧，刚下完雨，河里正涨水呢，再说水也凉。”胖子出言安抚。 奇奇立刻就惦记上了，还是大辫子比较小心：“黄大哥，要是被人看见可羞死了。” “没事，你没看见村里的老娘们，都成帮结伙的在河里洗澡吗。”胖子说完，不由挠挠脑袋：“嘿嘿，我是听二肥子他们说的。” 一听说洗澡，俩小丫头蛋子自不必说，就连大辫子也砰然心动。不过，很快她又提出一个新问题：“黄大哥，我们都不会水啊，会不会有危险。” “我会啊，你们还怕啥。”说完之后胖子又咂咂嘴，这里没有泳衣，而且也不能男女共用一个游泳池。 还是小奇奇机灵，小眼珠一转悠就有招了：“胖叔叔，我看二肥子他们经常做老水牛，就跟救生圈差不多。” 奇奇所说的“老水牛”，就是把裤子在水里沾湿，然后把裤腿扎上，里面灌满气之后，在把裤腰也系上，就变成一个圆鼓鼓的老水牛。 因为那时候的布料都是涤卡、花旗啥的，特别密实，再沾上水，基本也就不透气。 胖子一琢磨，这个办法不错，于是欣然应允。 第二天，胖子领着她们去河边，大辫子拿着裤子和绳子，胖子还不放心，特意扛了一截干树桩子。 到了河边，沿着清澈的小河一直往前走，走了三四里地，远远离开村庄。在一个小河湾停住脚步，岸边正好有一片小树林，比较隐蔽。 河边的石头被太阳晒得滚热，靠近水边，则全是细沙，河边上的水清澈见底，偶尔可以看到里面的小鱼小虾。 “就这吧。”胖子把木头墩子用绳子系上，然后扔到水里，另一端则绑到大石头上面。然后就把他的几条裤子用水沾湿，开始制作老水牛。 奇奇和吴琼早就等得不耐烦，俩人光着小脚丫，把身上的衣服一脱，只剩下个小裤头，就试探着往河里迈步。俩丫头都知道小心，一点一点试探。 河边的水很浅，而且十分温热，很快，俩人就走到树墩旁边，小手抓住，然后就开始扑腾。 哗哗哗，水花四溅，胖子一激灵，脸上也被打湿。 “好哇——”胖子一声大吼，跳到水边，用手撩起水花，往俩小丫头身上扬。那俩人也不是吃素的，四只小手紧着胡噜，跟胖子打起水仗。 胖子嘿嘿一笑，把手掌隆起，然后贴着水皮猛然向前一推，立刻激起一道水箭，又急又快，打得俩丫头睁不开来眼睛，连连讨饶。 很快，奇奇和吴琼也掌握要领，用小手推水，不过手小劲小，还不是胖子对手。 还是大辫子气不过，要上来助阵，胖子这才罢手，然后把三个水牛都做好，用长绳系在岸边，免得冲走——那啥，胖子总共就三条裤子，都用上了，现在身上也只穿着个裤衩。 “黄大哥，你先——”大辫子红着脸瞄了一下树林方向，意思是叫胖子躲开一会。谁知胖子不怎么自觉：“没事，你们洗，我背过身就行。” 水里的俩小丫头也向胖子吐舌头刮鼻子，胖子也只好嘿嘿两声，钻进树林，掏出一把野果子，靠在树上边吃边等。树林里面有不少小树，而且还有一些倒伏在地，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啃折的，胖子也没有留意。 三个女人一台戏，水里面相当热闹，一会是小丫头咯咯的笑声，一会是大辫子的低笑，撩拨得胖子心痒痒。 “我先躺一会吧。”胖子把皮垫子拿出来，往上面一趟。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射下来，晒得身上暖洋洋。 渐渐有睡意涌上来，虽然河边比较闹吵，不过胖子心大，抗干扰能力比较强，所以在十多分钟之后，也就打起呼噜。 这么长的入睡时间，在胖子睡觉的历史上已经打破纪录，原纪录是两分钟。 “啊——黄大哥——快来呀——”胖子睡得正香呢，就听有人叫自己。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给人家把风呢，怎么就睡着了呢。听大辫子叫得惊慌，难道是有人耍流氓，不应该啊，村里没这路人啊？ 一骨碌爬起来，胖子就蹿出树林，然后一下子就愣住了，觉得热血噌噌往上涌。只见大辫子双手抱胸，站在河里，河水只到她的大腿，白生生的身躯都显露出来。 虽然腰上穿着一个花裤头，不过被水沾湿，紧紧贴在身上，所以跟没穿也差不多。吴琼则躲在大辫子的身后，惊恐地望着河面，而奇奇，小脸上倒不见害怕，小眼睛闪闪发光看着前方。 胖子晃晃脑袋，艰难地把目光从大辫子身上移开，搜寻是什么东西使大辫子这么惊慌。 很快，胖子就发现目标，只见一个棕黑色的小东西浮在大辫子她们前面十多米的地方，这家伙身子有二尺多长，小耳朵、凸眼睛，下巴上还有几根胡须，看着有点滑稽。 这家伙的背部露出水面，毛皮油光锃亮，上面连一个水珠都没有，一双大眼睛正十分灵动的盯着前面的几个人。 胖子心中不由好笑：“挺可爱的小东西，有啥好怕的，或许是长得有点像大耗子——大耗子？这家伙不会是水獭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家亲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家亲 水獭的名气仅仅比阿紫代表的紫貂家族稍弱，也是着名的毛皮动物，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身皮囊，导致人类的疯狂捕杀，许多地方的河流山溪已经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踪迹。 不过在大青山的河流中发现水獭，胖子一点也不奇怪，相对于别处，这里的环境还没有被破坏。 放下心来之后，胖子又重新把目光移动回来，刚才匆匆一瞥，十分美妙，胖子还没看够呢。 不料，大辫子已经蹲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瓜在水面：“黄大哥，快把那个大老鼠赶开啊。” 汗，有这么大的老鼠吗。胖子朝着她喊了一声：“那是水獭，奇奇，你把这事摆平。” “水獭，我看别人戴过水獭帽子，嗯，毛皮是有点像，真是可怜。”想到这小东西是人们捕杀的对象，大辫子也就不害怕了。 话说那年头要是有一件水獭帽子，那也老牛了，不过胖子并不大感冒：也不怕你戴，你要是养一千只水獭，就算你弄个大衣也没毛病，可是不能以灭绝这个种群作为代价啊。 奇奇早就想凑上去，不过大辫子不让，对面那个小家伙透着一股机灵可爱劲，长相也挺滑稽。 听胖叔叔这么一说，它当然不在迟疑，从河边水浅的地方趟过去。噼哩啪啦的溅起挺高的水花，胖子都担心把那只水獭吓走。 不过胖子的担心显然有点多余，正是奇奇这种全无心机，自然而然的态度，才会赢得动物的青睐，大概在它们眼中，奇奇和它们的同类没啥两样。 水獭扭动身子，光滑的皮毛上泛起一阵光泽，向奇奇这边游动过来，在它的身后，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大尾巴，就跟船舵一样，操纵着平衡。 因为水清，胖子看到，水獭的两只后爪一张开，指缝间还长着鸭子一样的蹼，难怪游水那么轻灵。 奇奇的小手伸到水獭的下巴底下，挑动那几根长胡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虽然水獭的牙齿比较发达，但是胖子一点也不担心。水獭本来就是机警而温顺的动物，更何况奇奇还有那种特殊的气质。 水獭灵活地在奇奇身体四周游动，温顺的像个小猫咪，毛发蹭到奇奇的腿上，痒痒的，逗得小家伙咯咯直乐。有时候水獭一呲牙，就露出几颗大板牙，大的出奇。 吴琼开始比较害怕，一看奇奇和水獭玩得开心，也就慢慢凑过来，不过水獭显然对她有所警惕，嗖嗖几下就游到河心，抬着小脑瓜张望。 “黄大哥，没事了，你先去吧，我好穿衣服。”胖子的耳边传来大辫子的声音。 胖子刚想说刚才都看到了，还怕啥，不过终于没有出口，乐呵呵地重返树林，心里琢磨着：“养殖水獭好像也不错啊。” 在林子里，胖子看到地上倒下的小树，心中一动：“原来这些都是水獭干的，呵呵，我还以为是小孩淘气弄折的呢。” 胖子从书里面学习到，水獭属于杂食动物，既吃水里的鱼虾，也吃树叶，特别是嫩叶。不过水獭不会爬树，所以想要吃树叶，就要用它们发达的门牙把树啃倒。 听到大辫子的招呼声，胖子就走出去，只见水獭已经和俩小丫头玩在一起，显然是奇奇的手段，不过胖子也弄明白了，奇奇的这种能力肯定不是遗传。 看着水獭引领着俩小丫头游向下游，胖子连忙招呼她们：“奇奇和吴琼都上来——”河里不知深浅，往下走是很危险的。 吴琼在原地停住，奇奇是个小大胆，继续跟水獭边玩边走。大辫子也宠溺地喊了几声，小奇奇挥舞着胳膊说：“没事，这河水不深。” 胖子想到自己游泳还凑合，也就放心，向大辫子一望，立刻有惊艳之感。话说美人出浴，那是最有看头的，只见大辫子长长的头发都散开，上面还挂着水珠，衬托出一张俏脸更加明艳，如同出水芙蓉。 话说当年杨贵妃就洗完澡之后，才把老公爹唐玄宗迷住的。看来美女出浴的威力果然不小。 “黄大哥，你说这水獭是不是要把奇奇领到它家啊？”大辫子也察觉到胖子的目光有点炽烈，连忙转移话题。 胖子点点头：“有可能，水獭一般都是一家子生活在一起，呵呵，就跟咱们一样。” “又胡说，谁跟你是一家子。”大辫子红着脸往前走，胖子在后面嘿嘿笑，仿佛捡到金元宝一般，他最喜欢看大辫子那种娇羞的模样。 “奇奇，水有点深了，上来吧。”胖子看到河水已经漫过奇奇的小肚皮，连忙吆喝。 “没事，有皮皮在水里呢，不用怕。”小奇奇和水獭玩得正高兴，哪肯上来。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身子向前一倾，水一下子就到了脖子。小家伙终于害怕：“怪叔——” 胖子一看奇奇要没脖，在岸上紧跑几步，就准备跳河。却忽然发现，奇奇的小脑瓜又重新露上来，噗的一声，张嘴喷出一口水。 “吓死我了，皮皮你再使点劲。”显然，是水獭在水下往上拱呢。 胖子看到奇奇被水獭拱着，一点一点往岸上挪动，心中大定，另外也有点惊讶：想不到水獭这么聪明啊！ “奇奇，我拉你一把。”大辫子伸出胳膊要下河，却被胖子拦住：“这地方的水都浅了，奇奇你自己站起来吧。” 奇奇刚才确实有点紧张，差点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也蒙了，听胖子这么一说，俩脚往下一落，果然，水才到肚皮。 在奇奇的面前，钻出一个小脑瓜，随后，水獭的身体浮出来，抖落一下身上的水珠，毛皮立刻就干干爽爽。 “皮皮你真行。”奇奇摸着水獭的小脑瓜，使劲夸奖，水獭皮皮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大辫子毕竟有些担心：“奇奇你快上来吧，刚才吓死我了。” 奇奇却不在乎：“没关系，只要有皮皮在水里，我就不怕，我还要学游泳呢，然后和皮皮一起在水里游。” 吴琼已经走到岸上，向奇奇招手，她的话比较好使，奇奇恋恋不舍地从从水里走上来。 不料，那只水獭也一直跟到岸上，胖子这才看到它的全貌，这家伙好肥，估计差不多有十斤重，难怪能在水里托起奇奇。 在岸上，水獭就显得有点笨拙，走路一扭一摆，已经追不上奇奇。胖子和大辫子并排坐在河边，看着他们玩闹，心中充满了脉脉的温情。 “胖叔叔，我饿了。”奇奇跑到胖子身前，摇晃着他的肩膀，洗澡本来就消耗体力，而且她喝水獭玩得又太疯，小肚皮开始咕咕叫。 胖子掏出几个山都柿递过去，奇奇一撇嘴：“肚子空的时候，越吃水果越饿。” “那咱们就回家。”胖子逗她说。 奇奇当然舍不得皮皮这个新伙伴，一个劲晃头。胖子呵呵笑几声：“水獭会抓鱼，你要是有本事，就叫皮皮给你抓鱼，然后胖叔叔给你烤。” 奇奇不知道胖叔叔在跟她开玩笑，还当真了，转身拉着皮皮下河：“好皮皮，去给我抓几条鱼，最好要大鱼。” 不过，水獭虽然机灵，还没有聪明到能够听懂奇奇的命令，只是在水里转圈，吱吱直叫，不知所措。 奇奇正着急呢，就见下游又出现几个小黑点。胖子在岸上看得真切：“哈哈，果然是一家子。” 等游到近前，原来是一只大水獭，还有两只小崽，它们的体长还不到一尺，看起来更加好玩。 奇奇这下子也不饿了，向那几只水獭奔过去，很快，那两只小家伙就成了她的玩伴，嗖嗖嗖在她两腿间钻来钻去。 胖子看明白了，先来的那只，可能是公水獭，领着俩小崽的是母水獭，在它的后背上，毛发呈现红棕色，更为惹眼。 奇奇又把两只小水獭领上岸，那只公的也跟上来，母水獭则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消失不见。 不到一分钟，它就冒出头，嘴里叼着一条半尺多长的鲫瓜子，游到岸边，脑袋一晃，就甩到岸上。 两只小水獭扑到大鱼上就开始撕扯，只是它们的牙还没长齐，吃得有点慢。奇奇拍拍小肚皮：“我还饿了呢。” 不知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为了给孩子猎食，两只水獭都窜到水里，游动一阵，又各自叼着一条个头不小的鱼游回来。 奇奇把鱼从它们嘴上拿下来，然后一通爱抚，两只水獭大受鼓舞，又下河捉鱼。 胖子一看来劲了，连忙去树林里拣干树枝子，当然也不忘折了几个嫩枝带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岸上已经有六七条大鱼，大辫子已经开始收拾。 “奇奇，这下你厉害了，以后想吃鱼，就叫皮皮一家子帮你抓吧。”胖子一边说，一边把嫩树枝扔在地上，两只小水獭果然也凑上去吃，虽然不像吃鱼那么起劲，但是也凑合。 胖子把签子啥的都拿出来，把鱼穿好，半斤多的鲫瓜子，正好用来做烤鱼。点着火，之后，胖子就开烤。 小吴琼哪里见过这阵势，蹲在旁边一个劲咽吐沫:“胖叔叔，啥时候能烤好啊？” “皮皮，够了。”奇奇看到已经有十多条大鱼，连忙招呼皮皮两口子，两只大水獭呼哧呼哧爬到岸上，看来也累够呛，不过看到嫩叶，马上爬过去享用。 胖子这边的鱼也好了，先递给奇奇和吴琼，俩小家伙在水獭一家的环绕中，吃着香甜的烤鱼，脸上的笑容灿烂而无邪。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车轮滚滚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车轮滚滚 河边树林青青，胖子和大辫子漫步前行，偶尔拉一拉手。当前面那两个小家伙回头的时候，就又撒开。 奇奇和吴琼在岸上跑着，水獭一家在水里游着，看来，水獭皮皮是要把奇奇带到它家做客。 前面的河道显然越来越深，已经看不到水底，这时候，一道用树枝组成的拦河大坝出现在胖子眼前。水坝估计建成的时间不长，上面的树枝还有绿叶。 胖子心中暗叹：“水獭还真是聪明能干，竟然懂得拦水憋坝，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明显的建筑，也暴露了它们的身份，遭到捕杀。” 水獭一家从一个小入口钻进去，大皮、二皮——也就是那两只小水獭先钻进去。皮皮是最后一个，它回过身，嘴里发出几声轻叫，看来是在向奇奇发出邀请。 可是这里的水已经很深，奇奇哪敢上去，只能蹲在岸边眼馋，嘴里叨咕着：“我一定要练习游泳。” 看看天色不早，胖子就张罗着往回走。奇奇也只好挥舞着小手：“皮皮，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几只水獭站在堤坝上面，排成一溜，目送着一行人渐渐远去。 “回村之后，得用大喇叭通知一下，把这个消息告诉全村。”胖子嘴里叨咕着。 “那怎么行啊，二肥子他们肯定要过来捣乱，还有三炮爷爷，估计也要抓水獭。”奇奇一听就急了。 “要是不说，被别人发现了更糟糕，皮皮它们家好像是刚搬过来不长时间，还没人知道。我们就说，这一窝水獭是我们公司的，大伙就没人抓了。”胖子知道，有些事情还是摆到明面上为好。 奇奇眨着大眼睛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到了村里，胖子就找了李队长，然后直奔生产队。 不一会，胖子浑厚的声音就响起来：“乡亲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 野小子们一听，立刻嗷嗷乱叫：“好啊，又要分钱了！” “咱们公司又有了养殖新项目，那就是水獭。今天我们去——河边，在距离村子五六里的地方，发现一窝水獭，两大两小一家四个。” “哇——水獭！”野小子们一听，比分钱还兴奋，撒丫子往村外就跑。王三炮也从家里蹿出来，直奔生产队。 “不过，没事的时候，大家谁也不要去打扰，咱们要让它们在自然条件下慢慢繁殖，等数量多了，再适当处理。” 野小子们一听，都停住脚步，垂头丧气往回走。这些家伙别看一个比一个淘，但是一说是公司的东西，谁也不肯乱动。 胖子从生产队出来，迎面撞上风风火火的王三炮：“胖子，水獭在哪呢，我去弄个钩帘子，连窝端。” “咱们保护还来不及呢，你倒要抓，这水獭就跟梅花鹿啥的一样，不能祸祸。”胖子瞪着眼睛说。 “那叫别人抓去咋办？”王三炮又问。 “除了你谁还能抓。” 王三炮抓抓脑壳，嘿嘿笑起来。水獭皮现在也算稀罕玩意，一张能卖百十块，不过既然公司养了，那就不能打，平时没啥事的时候，还得注意保护呢。 水獭的天敌并不多，最大的敌人就是人类，不过皮皮一家应该算是幸福的了，靠山屯没有人会去猎杀它们。 第二天中午，胖子一觉醒来，就发现屋里静悄悄，奇奇和吴琼都跑没影了，大辫子也踪迹不见，就连毛毛小白它们也都不在屋。胖子一琢磨，准是到河边去了，于是也就往村外溜达。 “胖子叔，干啥去啊？”二肥子贴乎上来，这家伙估计一直在院外守着。 “我找奇奇去。”胖子对这帮野小子最了解，一撅屁股，就知道要干啥。 “奇奇去看水獭了，胖子叔，你也带我去呗。”二肥子就开始黏糊。 胖子觉得也有必要叫他们知道位置，以后也好注意保护，于是就点点头。二肥子发出一声欢呼，立刻就有十多个野小子冒出来，把胖子团团围住：“胖子叔，我们也要去。” “走——”胖子一挥手，带领童子军出村，沿着小河向下游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大辫子在河岸上坐着，旁边立着高傲的小白，毛毛它们躺在石头上晒太阳。奇奇和吴琼则在水里扑腾，在她们周围，还有几个小脑瓜。 “真跑这练游泳来了。”胖子嘟囔一句，不过想想有水獭相助，也没啥危险，也就释然。对于奇奇，胖子也基本上是“粗放式”管理，尽量让她早点放飞，这也是胖子从小燕出飞那次得到的启示。 二肥子这帮野小子忽然都放轻脚步，鸟悄往前走，他们也都是第一次看到水獭，觉得特别新鲜。 “胖子，这窝水獭应该是今年搬到这来的。”树林里面忽然闪出一个人，正是车老板子。 “难得有这稀罕玩意，咱们可要保护好——老板叔，那啥，我记得你好像有个水獭帽啊。”胖子忽然想起来，去年大李老头孙女出嫁，车老板子喝喜酒的时候，就戴着一个水獭帽。 “那是以前在南洼子捕到的，现在那边也就剩下十几窝，所以也就不抓了。” “十几窝，那不是有几十只！”胖子还真有点吃惊。 “水獭都有自己的地盘，两窝水獭很少往一起凑合。所以养起来也麻烦，不过只要咱们人不抓，几年就能繁殖起来。”车老板子乐呵呵地说。 “哇——水獭还能抓鱼呢！”二肥子他们都是一声惊呼。 “那当然，水獭要是训练好了，比水老鸹强，有的地方，渔民专门驯养水獭捉鱼，叫水猫子。”车老板子说的水老鸹就是鸬鹚，很多地方都训练鸬鹚捕鱼。 二肥子他们都听傻了，脸上露出一片期待，估计都想着要养一只水猫子呢。 “最稀罕的是白水獭，浑身毛发如雪，那要是得到，价值千金啊。”车老板子嘴里又慨叹起来，不过白水獭万中无一，他也只是听人传说罢了。 胖子的理论知识比车老板子要丰富，知道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因为白化病所致，确实非常稀少。 逗留半天，大伙这才一起回去，到了村里，就看到两辆大解放车停在村子中央，野小子们立刻又围上去。 胖子转悠到跟前，只见车门子上印着“林泉县食品公司”几个字，就知道是老革命回来了。 于是一溜小跑回到家，果然屋门大开。跑进屋里，就看到老革命正和两个中年人坐在炕上唠嗑，想来就是司机。 “欢迎欢迎啊。”胖子连忙上去握手，然后掏出大前门，给两位司机敬烟。那年头，司机是比较吃香的职业，偷摸捎个人，捎点货啥的，老交人了。 老革命给他们彼此介绍，这两位司机，一个姓张，一个姓邢，都有二十多年车龄，堪称老司机。 大家正握手呢，嗖嗖嗖窜进来三个毛猴，把两位老司机吓一跳，随后，奇奇等人也都进屋，老革命就又介绍一番。 两位老司机显然有点魂不守舍，看着小白发呆，胖子则心情舒畅：“奇奇，你去把队长爷爷和三炮爷爷、老板爷爷都叫来，好好陪客人喝点。” “笨笨，走”奇奇招呼一声，只见柜子底下的布帘一条，钻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颠一颠地跑出去。 “不会是熊仔吧？”邢师傅咧着嘴问。 胖子点点头：“别提了，这熊仔它老娘没正溜，领着娃子去偷蜂蜜，结果自己跑了，我们就只好把它领回来。” 俩师傅一听也乐了：“胖子，你们家真跟动物园差不多。” 胖子掏出工作证：“呵呵，其实俺还真在动物园上班，不过是待业青年。” 不一会，李队长他们就都来了，陪着司机唠嗑，胖子则来到厨房，准备伙食。山路崎岖，今天肯定是走不了，吃完饭装车，明天起早出发，一天一宿慢慢走，怎么也能到省城。 “司机的嘴最刁，得好好给这老哥俩弄几个菜。”胖子轻声跟大辫子商量，然后取出来两只飞龙，还是去年跟王三炮进山的时候留下的呢。 “这个吊汤，再去队长家炖鱼，酱炖杂鱼，连大带小，连鱼带泥鳅，弄上一大锅，我再这把狍子肉熏一下，就用三炮叔的土法子熏制，另外来几样小毛菜就完事。” 很快，胖子就安排完毕，他最不犯愁的就是做吃的，啥事都是，只要喜欢就不觉得是负担——那啥，胖子最喜欢吃。 等到酒菜一上桌，俩老司机也不禁有点发愣。本来以为这小山沟能有啥吃的，顶多就是茄子豆角子啥的，结果一看，简直是山珍海味。 胖子抄起酒瓶子，大伙边吃边喝，两位司机师傅眉开眼笑，赞不绝口，拍着胸脯保证，下次还来。 吃完饭，李队长出去吆喝一声，几十个小伙子就赶奔鹿场，不一会就扛着一篓篓山都柿回来，往车厢里面放。 自从上次卖水果之后，各家各户又都编了不少花篓，都有一米半高。柳条啥的有都是，编这个一点也不费劲。 两辆大解放都装得满满登登，足有两万斤。不过，鹿场那边的山都柿，刚下去一小半。 第二天早晨，下了点水饺，饱餐一顿，然后两辆大解放就驶出靠山屯，满载着大伙的希望，滚滚而去。 这趟就胖子和李队长随行，跟着押车。到了公社，胖子看到路边有人摆手，邢师傅把车停下，下边上来一人：“邢师傅啊，捎个脚，我到县里办点事。” 胖子乐呵呵地跟来人打招呼：“程同志，好久没见了。” 程磊骤见胖子，面上有些尴尬，但是随即就恢复正常，伸手和胖子握了握：“黄同志你好啊，我这几个月都在乡下跑，等到秋天，还要去你们靠山屯蹲点收购山货呢。” “那欢迎，今年的山货估计少不了。”胖子呵呵一笑，他看到程磊一脸坦诚，拿得起放得下，不愧经过部队大熔炉的锤炼。 “黄同志，你的事我都听萧营长——月明说了，都怪我不好，年轻气盛，早想好好跟你道歉，这次正好碰上。”程磊再次向胖子伸出双手。 胖子本来就不是记仇的人：“事儿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啥，等你去靠山屯，我们好好喝喝。” 俩人一起大笑，心里的疙瘩就这样解开。 大解放经过公社大门的时候，程磊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胖子说道：“黄大哥，我看到赵县长刚才来了，好像还有日本客商，估计还要去你们那，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这么快就碰壁回来了。”胖子心里喜滋滋，然后嘴上说道：“他们叫我们等了大半年，这次就多在靠山屯住几天吧，等我从省城回来再说。” 程磊脸上露出微笑：“黄大哥，我算服了你，真有挺头。” 胖子听着汽车的轰鸣，感受着车轮带来的速度，打了个呵欠，脑袋一耷拉，不大一会就睡着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级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级 一觉醒来，胖子发现身边的程磊已经不见，连忙向邢师傅一问，敢情已经过了县城，程磊早就下车。看到胖子睡得跟死猪差不多，也就没有打搅。 胖子嘿嘿几声，感觉程磊这人其实也挺磊落。胖子有自己的处世哲学：能把敌对的人转化成朋友，那才叫高呢。 到了晚上，在一个镇子上打尖，胖子算是见识了两位司机师傅是如何嘴刁，没一样菜合乎胃口，不过却样样不少吃。 酒却一口不喝，其实胖子知道，这老哥俩都是一斤多的量。 休息了一个多点，这才上路，胖子也对那个时代的司机多出几分敬佩：想要找酒后驾车这样的人，恐怕还真难，那时候人都认真啊。 不知不觉又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量，到了省城。胖子叫司机师傅直接把车开到侯见喜所在的那个菜市场。 吃早餐的工夫，侯见喜就推着水果摊出来，看不出，这家伙蛮勤奋。 胖子吆喝一声，侯见喜就乐颠颠地跑来：“大哥，你真把果子拉来啦！” 给他要了几个大果子，一碗豆腐脑，侯见喜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然后把嘴一抹：“大哥，拉来多少，上我家卸货吧。” “你能吃下多少，我这两万多斤呢？”胖子的计划是给侯见喜一小部分，然后剩下的去果品公司看看，毕竟以后的数量还很大，侯见喜刚刚起步，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我都要了。”侯见喜嘿嘿一笑：“大哥，就是再有几万斤也不在话下。” 胖子一看他满脸得意，不像开玩笑，于是问道：“咋的，你小子联系到大客户了？” “不愧是俺大哥，上两天有个倒腾水果的，听说是北京来的，规模老大了。一下就看中我的桃子——那啥，是你们大青山的桃子，说是有多少要多少。我就把山都柿推荐给他，当时就拍板要五万斤，你猜猜啥价？” “撑死一毛钱。”胖子心中也是一喜，真要是这样就好了，一定要见见那个人。 侯见喜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我跟他讲到一毛一，大哥，这次咱们可发了。两万斤，那就是两千多块啊，我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瞧你那点出息，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大，我还是按照八分卖给你，剩下赚多少是你自己的事。”胖子心里也小小激动了一把。 侯见喜咂咂嘴：“大哥，这哪能行，我咋还能赚大哥的钱，只是给你们牵头。”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侯小子你好好干，将来咱们这最大的水果供应商就是你。” 侯见喜没有吱声，不过两个小眼睛直冒光，显然，他真有这个想法。在改革开放之初，商机处处，只要有胆量，有想法，就已经算是成功一半。 就近找了一家旅社，把两名司机安顿下来休息。李队长负责看车，胖子和侯见喜运下来几框山都柿，留着给侯见喜零卖。 忙活完了，侯见喜拿出个巴掌大小的本本和一个铅笔头：“大哥，把上两次的账目结算一下。” 然后，就一笔一笔，指点给胖子看。胖子取出一个日记本和一管钢笔，也计算了一遍，分毫不差，这才对侯见喜说：“弄点像样的家什，瞧你现在，就跟木匠差不多。” 侯见喜摸摸夹在耳朵上的铅笔头，一个劲嘿嘿。 上午八点，俩人来到一家四层大楼前面，虽然在胖子眼里，这家宾馆很一般，但是在当时，已经算是少数几个最高级的宾馆之一。 推开玻璃大门之后，立刻有服务员上来接待，一张口就要工作证和介绍信。侯见喜自然没有这些，胖子在兜里翻了半天，然后把工作证拿出来。 “动物园的？”服务员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们这里不接待基层单位。” “那啥，我们是找人的，从北京来的叶海波同志。”侯见喜大概是感觉受到歧视，脸上涨红，现出几分羞怒。 胖子则心平气和，乐呵呵地看着，他见过的嘴脸，曾经比这个可恶一万倍，相比之下，这位服务员是小巫见大巫。 “你们找叶先生，真的假的？”服务员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我先打电话问问，要是你们无理取闹，公安分局就在我们对面，你们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服务员到了负责总机的一位姑娘面前，低声说了几句，那位姑娘接通了电话，用甜甜的声音说：“叶先生吗，有两位先生要见你——” “我是侯见喜啊——”侯见喜把脑袋凑过去，使劲喊了一嗓子，遭来几双白眼。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大笑，然后接线员又甜甜地说了一声再见，这才放下听筒，冷冰冰地说：“二位可以上去了，401房间。” 楼梯很平缓，用水磨石抹的，光滑照人。侯见喜吸溜着鼻子，嘟囔一句：“什么怪味？” 立刻引起转弯处一位女服务员的高度警惕，一双大眼睛死死盯住侯见喜的面孔，估计是怕他做出拧鼻涕、吐黏痰这类有伤风化的举动。 胖子知道这应该是消毒水之类，来苏儿啥的，虽然有点刺激味，但是在当时已经算是高级货，估计在大车店里，你一辈子也甭想闻到这个味。 在401号房间门口，胖子有节奏地轻敲了三下房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吧”，声音透着一股慵懒，但是胖子可以察觉到，一般都是长期处于上位者的人物，才会如此。 走进屋，侯见喜又使劲吸溜鼻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那是香水特有的气息。这年头能用上香水的人物，堪称凤毛麟角，比大青山的紫貂还稀罕，胖子不觉对屋子的主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桌子前面放着一台收音机，猛一看还以为是电视机呢，个头真不小。顶盖打开，里面有一张唱片慢悠悠的转着，唱针滑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只有胖子这样感官灵敏的人才会听到。 “苏三离了洪洞县——”一个旦角的声音飘出来，韵味十足。 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白净面皮，剃着平头，看样子比胖子还要小两岁，闭着眼睛，手指搭在桌上，很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一条腿翘起，搭在另一只腿上，脚上穿着一双圆口黑布鞋，一身衣裤都是颤颤巍巍的料子，估计是蚕丝一类。整个人，给胖子的感觉，就好像是三十年代上海滩的一位富家少爷。 侯见喜刚要张口，被胖子抬手拦住，然后，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也闭目凝神，听起唱片。说实话，胖子还真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老古董，蛮有情趣的。 一张唱片转到头，那人这才睁开眼，只见对面坐着一个胖子，一脸回味，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曲调之中。 “叶先生，这位是我大哥黄良，那些果子就是他们靠山屯出产的。”侯见喜连忙给他们介绍，刚才直挺挺地站了二十多分钟，虽然头顶有个吊扇在旋转，可是后背上也见汗了。 “我们一起听戏，其实已经认识了。”那人向胖子点点头，满脸笑意。 “苏三起解，唱得真不错，虽然本意讲的是才子佳人，但是最后沉冤昭雪，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啊。”胖子似乎还沉浸戏中，根本没有和主人打招呼。 叶海波眼睛忽然一亮，在那一瞬间，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但是随即又恢复常态，从桌上拿起一个烟盒，弹出一只，递向胖子。 胖子接过来，划着火柴，两个人把烟点上，一起深吸了一大口，看来，都是老烟鬼。 “黄大哥怎么看也不像是山沟里的人啊。”叶海波看似随随便便地说着。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几声：“咋不是呢，我的户口就在靠山屯，你听听俺这口音，地地道道大碴子味。” “哈哈，黄大哥真会讲笑话，俺老爹在东北蹲过牛棚，一听你这话，透着亲热劲儿。”叶海波对眼前的这个胖子产生了兴趣：这家伙不会也是大院里面的子弟吧？ 胖子总算是言归正传：“叶兄弟，听说你的买卖做的不小，我们村守着大青山，满山都是宝贝，不过刚刚起步，需要支持，特别需要兄弟你这样的人支持。” 他心中基本已经确定，这位叶海波，来历肯定不简单，应该就是后来所说的太子党那一类人的前身。 叶海波重新把身子靠回椅背：“黄大哥说来听听。” “叶兄弟能不能弄到加工山野菜的设备，不瞒兄弟你说，我家里还俩日本人晾着呢，他们要出资金，出设备，跟我们合伙开发山野菜资源。” 叶海波没有做声，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静静地沉思，许久才冒出一句话：“黄大哥的抱负很大啊。”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兄弟你是明白人，有钱咱们中国人赚，也不能便宜外人是不？” “有时间我去你那一趟，你说日本人就在你那等着，那好，我也去凑凑热闹。”叶海波站起身：“黄大哥，我还没吃早饭呢，一起下去喝粥。你们大青山产的咸鹅蛋，和大米粥一起吃，那可是绝配啊。” 胖子在书包里摸索两下，然后一把白色的大鹅蛋就出现在掌中：“叶兄弟你运气不错。” 他的心里本来有点纳闷：以叶海波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无缘无故往大青山跑，原来根子在这啊。胖子隐隐觉得，真正的合作伙伴终于出现了。大青山，一直是养在深山人未识，在胖子的努力下，它已经渐渐展现出迷人的风姿。 第一百六十五章 老百姓 第一百六十五章 老百姓 再次回到靠山屯，樱田雅静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懊恼，她终于明白，那个胖子为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能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负责陪同的赵县长心里更窝火，转了一圈又回到起点，而且他的身份也彻底变成配角，能不恼火吗。 根据市里他那位主管领导说，到军区去解决此事的时候，军区的武司令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摔，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我看谁敢动我的部队！” 结果，去的人就灰溜溜地回来了，连一顿饭都没混上，真是叫人郁闷啊。 轿车来到靠山屯，和以往大大不同，每一个娃子围上来瞧热闹，更没有一个人上来打招呼，冷冷清清。田中一夫忽然感觉到一丝无奈：哪怕是抡着铡刀往上冲的，有一个也行啊。 赵县长有点挂不住面子，逮住一个放牛娃：“你们村长呢？” “村长跟胖子叔上省城了。”娃子把鞭子一甩，赶着老牛慢悠悠走了。 车老板子从大门露出头，正要去场院收麦鱼子，看到这边有情况，吱溜又钻回家猫着。 所有这些，只是因为胖子临走前交代过：“要是赵县长再领着日本客人来，谁也不要搭理，先臭他们一阵再说。 赵县长把乡里的代表黄小伙叫到身前——马占山也忽然表现出狡猾的一面，竟然也闪了，所以黄小伙就被抓来顶缸。 “你领着我们先找户人家，起码得叫外宾喝口水啊。” “我就认识胖子家，可是他又不在。”黄小伙也摆出一张苦瓜脸。其实他对靠山屯比较熟悉，而且来放过一场电影，人缘不错，要不是胖子有交代，早有人往家拽他了。 “去黄先生家吧，我们毕竟是朋友。”樱田雅静淡淡地说道，心中同样充斥着淡淡的苦涩：希望他能还把我们看作朋友。 到了胖子家一看，锁头把门，黄小伙知道挨着的就是队长家，于是就硬着头皮去敲门。李大婶也硬着头皮来开门，毕竟不能把人晾在外头。 进屋之后，倒了两杯白开水，李大婶就到后园子干活去了，只有二丫在炕上摆弄嘎拉哈。偶尔还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十分真诚地问：“你们玩不？”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四点多钟，黄小伙听到外面闹闹吵吵，就出去查看，果然是大辫子领着奇奇她们回来了。 樱田雅静连忙走出屋，还好，大辫子对她亲切依旧，奇奇也忽闪着大眼睛、张着小胳膊扑过来：“阿姨，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说得樱田雅静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啊。 进到屋里，樱田雅静终于感觉到几分宁静，有点家的感觉。到了晚餐时候，饭菜也非常简单，苞米碴粥，上面蒸了一盘茄子，用大酱一拌就上桌了，唯一的一个咸鹅蛋磕在樱田雅静面前，结果还是被她把蛋黄挖出来，分给奇奇和吴琼。 面对粗茶淡饭，赵县长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不过樱田雅静却哧溜哧溜喝得挺香，或许，她吃得是一份浓浓的情意。 以后的几天，赵县长颇有些煎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吃不香睡不好，终于知道啥是遭罪了。 樱田雅静却很享受这种平静的山村生活，整天和奇奇她们上山上采蘑菇、摘野果，或者是去河边跟水獭嬉戏，仿佛完全忘记了来到这里的使命。 无意间，赵县长也溜达到河边，看到河里的水獭，他心里着实激动一番，找来黄小伙：“叫人把那几条水獭给我抓来，我有大用。” 他一直想给关怀他的那位市领导送点礼物，却没有相当的物件，要是用水獭皮做一顶帽子，最恰当不过。 黄小伙看着和奇奇在水中嬉戏的水獭，挠挠脑袋说：“这个好像是小姑娘的伙伴吧？估计她不能让。” “水獭是野生的，又不是她家养的，又什么好怕的！”赵县长大声呵斥。 黄小伙处事比较圆滑，眼珠一转说：“那我去村里叫人。” 不一会，黄小伙就领着王三炮和车老板子跑回来。赵县长一看王三炮背着猎枪，不由皱起眉毛：“怎么能用枪打呢，我要水獭皮子。” “谁敢动水獭，老子就跟他玩命！俺打了一辈子牲口，也不在乎多打一个。”王三炮怒吼一声，猎枪在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真就跟要杀人似的。 远处跑来一帮半大小子，嘴里叫唤着：“水獭是我们公司的，谁要抓，我们就把他先扔河里去。”就跟一帮小土匪相仿。 “你们这是——这是想干什么？”赵县长脸色更白，浑身直哆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只有车老板子比较文明，来到赵县长面前：“县长您老消消气，我跟你说，这帮山民你别看人模狗样的，要是脾气一上来，都跟牲口差不多。您老身子骨金贵，别真把您扔到河里喂王八。” 赵县长差点没气晕，领着俩翻译往回走，嘴里还叨咕：“我要不把水獭搞到手，我就不当这个县长。” 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野小子的哄声之中，在他们眼中，县长还没队长好使呢。 “心术不正。”王三炮放下枪：“这路人就不能惯着他！” 黄小伙看到赵万山走远了，这才向车老板子他们说：“也别做得太过火，人家毕竟是县太爷，管着咱们。” “俺们老老实实种地，任务粮一粒不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们咋地。”王三炮依旧气呼呼。 “那也得替队长、胖子他们想想，毕竟以后还要在人家手底下干事，给你总穿小鞋也受不了。”黄小伙好言相劝。 “就他这官，估计也是兔子尾巴。有些人就不能惯着，越惯脾气越大。”车老板子也赞同王三炮的主张，他县长再厉害，还能把平头百姓咋地，整人的世道已经一去不返。 赵县长气呼呼回到村里，真想立刻叫来公安抓人。不过，毕竟在官场混迹十多年，知道千万不能官逼民反。何况有外宾在场，万一闹出国际影响，头上的乌纱帽恐怕就再也戴不住，就算戴着水獭帽也没啥意思。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忍下这口气，来日方长，想要治这帮老百姓，以后有都是机会。 一直等到第五天头上，终于又有一辆吉普车驶进靠山屯。赵县长以为又来了什么领导，刚走到车前，却见车上下来一个红光满面的胖子。 “哎呀，赵县长，那阵风又把您吹来了。”胖子热情地伸出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宽厚和善。 “黄良同志，你的架子可真大啊，叫外宾等了你四五天。”赵县长象征性地和胖子握握手。 “都来这么长时间了，哎呀呀，实在抱歉，去省城谈了几天生意——那啥，老板叔，三炮叔，我和队长都没在家，你们怠慢县长没有？” 赵万山心里这个气啊：一点也没怠慢，就差拿着猎枪指着我的脑门了。 这时候，吉普车司机走下车，一边摘手套一边说：“黄大哥，你们这里的风景真不错。” 胖子点点头：“叶兄弟，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县的赵县长，非常关心农民疾苦，已经在这蹲点好几天了。” 叶海波伸出手，要和赵县长握手，不料，赵万山心中有气，又以为他不过是个司机，干脆一扭身：“黄良同志，日本客人都等急了，赶紧去接待。” “不用着急，我又找了一位合作伙伴，能不能跟日本人合作还两说着。”胖子心中高兴：县长大人得罪叶老弟，估计没啥好果子吃。 赵万山不由一愣，随即满脸阴沉：“不合作？那怎么成，好容易请来的财神爷，怎么能白白放走，对县里的外贸经济也是损失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个好像跟我们靠山屯没关系，叶老弟，先上我家坐坐。”说完，拉着叶海波的手就走，愣是把县长晾在一边。 “黄良，你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赵县长终于恼羞成怒，一张小白脸气得变成猪肝色。 “俺是个农民，本来就没有组织，也没有纪律。”胖子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径直往家走，围观的人也呼啦一下四散。 “老板叔，这几天采草籽咋样？”胖子询问道。采集山果的行动已经告一段落，这些天主要都上山下地采草籽。妇女们照旧是主力，一个个都系着围裙挎着筐。一天能采几麻袋。 “还不错，都在场院上晾着呢，等晾干之后收起来保存就行。”车老板子又低声把跟赵县长的矛盾讲了一遍，胖子听得嘿嘿直乐：“三炮叔真够猛。” 叶海波静静地听着，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时而瞧瞧四周的草房，时而望望远处的大青山，不知心中在想啥。 到家一看，家里没人，胖子忙着沏茶，叶海波则饶有兴味地在屋里溜达，对幔帐杆上趴着的小白特别感兴趣，结果引来小白几声低沉的警告。 “叶兄弟，农村条件艰苦，习惯不？”胖子把一杯茶递过去。 叶海波看到茶杯上面飘着一个个长筒型的小干花，被水一泡，绽出红色，透着新鲜。慢慢呷了一下口，味道微苦，随即满口生香，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先苦后甜，这样才有回味啊。”叶海波一语双关，不知道是在说茶，还是在说别的。 胖子也美美地喝了一口茶，这是老药子特制的药茶，喝了之后神清气爽，那红色的小花，就是高山红景天的花朵。 赵县长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手指着叶海波：“你到底是谁，竟然想要破坏我们和日商的合作，到底有何居心？” “我只是个普通的平头百姓，县长大人还是不要乱扣帽子的好。”叶海波坐在那里一动没动，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茶，由始至终，根本就没用正眼看一眼对方。 赵县长气得冷笑几声，心中暗道：我就不明白了，现在的老百姓怎么都这么厉害，一个个都不把我这个县长放在眼里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谈判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谈判 赵县长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道这样，就带几个公安来了，看谁还敢惹我。 虽然恨不得他们双方起冲突，可是毕竟是在自己家，所以胖子还是上来打圆场：“县长，这位叶海波老弟是北京人，专门做大生意。” “我管你是哪的人，叶海波？原来是你！”赵县长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蔫了，他曾经听过这个名字，不是自己能惹起的。 “叶老弟的名头不小啊。”胖子心里赞叹一声，同时也对这位赵县长更加失望，典型的欺软怕硬，这样的人居然也能爬到县长的位子。 “胖叔叔，我们回来啦！”屋外传来奇奇清脆的声音，她在道上就听说胖叔叔到家了。 把奇奇高高举过头顶，在他的小脸上贴了两下，然后抱在怀里：“奇奇，这位是叶叔叔。” “叶叔叔好。”奇奇从来也不怯场，美个滋的和叶海波打招呼。 叶海波刚要张手抱她，忽然头顶响起一声鹰啼，抬头看时，只见那只白鹰闪动翅膀，似乎随时要扑下来。 “小白乖，叶叔叔是好人。”奇奇安抚一声，小白就噗啦一声落到她的身边，昂首站立，仿佛是最忠诚的保镖。 “哈哈哈，小丫头要是长大了，看谁敢要。”叶海波想起家里的女儿，开心的笑起来。 这时候，樱田雅静和大辫子她们一起进屋，小屋里面顿时人满为患，王三炮和车老板子干脆转悠出去，到当院抽烟去了。 “黄先生，您回来了。”樱田雅静习惯性地鞠躬。 “叫樱田小姐久等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日本樱花株式会社的樱田雅静小姐，这位是叶海波先生。”胖子脸上照旧是笑呵呵，看不出得意，更看不出失落。 田中一夫给樱田雅静翻译，神色有点凝重。樱田雅静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然后就笑盈盈地给叶海波躬身。叶海波则礼貌地伸出手，和她轻轻握了一下。 “都坐吧，今天高朋满座，我和小玉好好弄几个菜，呵呵，不知道这几天大伙吃得可好？”胖子心里明镜似的，他走的时候早就安排过这件事。 樱田雅静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谈话之际，虽然心中急切，但是也只得耐住性子，叶海波和大伙闲谈几句，也就去了当院，蹲在地上，和车老板子他们扎堆抽烟。 这个举动立刻引起王三炮等人对他的尊重，很快就热热闹闹的打成一片。 胖子说是弄点好饭菜，实际上就是腊肉炖豆角，然后还有一大盘柿子拌白糖，蘸酱菜倒是弄了不少，满满一大桌子，却没有一样合乎赵县长的胃口。 叶海波却吃得分外香甜，在他用白菜叶子卷了一个大饭包之后，胖子就更加确信，此人确实在农村生活过。 饭桌上没人张罗喝酒，似乎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饭后的谈判才是正餐。 撤去碗筷之后，胖子拿出一盒大前门撒了一圈，然后开口道：“下边咱们就说正事吧，为了合作的事，樱田小姐已经三顾靠山屯，诚意昭昭，我们做地主的也理应以诚相待。” “呵呵，你们谈，这样的大事，不好叫我这个外人参加。”叶海波站起身就往外边溜达，却被胖子拦住：“叶兄弟是我请来的合作伙伴，不用避讳，其实这里面也包括你，毕竟，我们的设备就着落在你的头上。” 然后又转向樱田雅静：“我想樱田小姐也不会介意吧？” 樱田雅静点点头，心中却是一阵黯然：谈判的资本已经彻底失去，变成一次真正平等的谈判，至于能够争取到多大的利益，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想到这里，樱田雅静重拾信心，微笑着注视着胖子，听他发表看法。 胖子清咳一声，忽然有用手挠挠后脑勺：“说实话，俺还真是第一次坐在谈判桌上——那啥，虽然这个桌子是我家的。” 赵县长脑子里冒出一句话：狗肉上不了正席。 “没办法，就当赶鸭子上架吧，有啥说的不对的地方，大伙多担待。”胖子是礼多人不怪。 樱田雅静和田中一夫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谈判对手：说他糊涂吧，有时候却比任何谈判对手都要难缠。 “我们大青山的野菜资源比较丰富，而且是纯天然绿色食品，营养丰富，味道鲜美。我想，日方已经用先进仪器化验，就不用我多啰嗦。” 自古以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胖子当然也不例外：“樱田小姐曾经提出，贵方要在这投资建厂，恕我直言，这个提议我们不会采纳。其实我们的合作方式很简单，就好比我是一个蹲在市场上卖菜的，樱田小姐溜达过来，看中了我的菜，咱们谈好价钱，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可是樱田小姐要想承包我的菜园子，我就不干了，呵呵呵。” 田中一夫嘎巴两下嘴，然后说道：“黄先生，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我们提供最先进的设备，也是最大限度提高山野菜的品质，只有品质提升，价格才能提升上去。” 胖子一挥手：“这个问题已经不必再谈，我刚才说的已经很明显，我卖你买，就这么简单。如果我是卖菜的，不可能把菜硬卖给你，你也不能白拿我的菜。” 谁想不到胖子面上笑呵呵，态度却如此强硬和坚决，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默。 赵县长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缓和一下尴尬的局面：“其实，日方的提议也值得考虑，毕竟我们也要保证产品质量，长期合作，而先进的设备是质量的保证。” “嘿嘿，上次樱田小姐带回去的山野菜，听说也都吃了，而且吃得还挺香。我想既然可以吃，那么质量就没问题。”胖子在原则问题上寸步不让，直接就把赵县长顶回去。 樱田雅静和田中一夫低声交流几句，然后向胖子道：“黄先生的主张我们可以接受，不过贵方用这样原始的加工方法，恐怕不合乎出口商品的卫生标准。” “这点我们会尽力去做，生产设备和技术人员都由叶兄弟负责。其实，做生意本来就是最简单的事，哪怕我的菜烂了，你愿意买就成，老话说，好吃不如得意，就是这个理儿。”胖子平时比较懒，所以就慢慢养成一个习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越简单越好。 田中一夫心中不觉苦笑：这个胖子恐怕是我遇到最难缠的谈判对手，偏偏每句话又都能抓住要害，想在他身上讨便宜，看来很难喽。 不过，山野菜在本国市场的利润确实诱人，临来的时候，会长已经下令，无论如何也要谈成这笔生意，先行一步，抢占市场。即使放弃眼前利益，也要做到这一点。 只要在这个领域站稳脚跟，完成垄断，那么今后的利益就会像源源不断的流水，再也不会断绝。 最主要的是，中国地盘大，不是大青山这一个地方能出产山野菜，以后可以慢慢转移阵地，到时候就算这个死胖子跪在地上哀求，也不再要他们大青山的产品。 想到这里，田中一夫的心里终于找到一点平衡：“黄良先生，我们是不是先商量一下价格，如果双方不能达成一致，也就不用在这些地方纠缠了。” “好，田中先生一语中的，一下就说到点子上，我们已经把价目确定好，麻烦过目一下。”胖子取出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迹，上面的标题是两个大字：合同，后面还一本正经的用了一个括号，里面标注有“草稿”的字样。 “黄先生看来是早有准备啊。”田中一夫对眼前这位胖子的精明又有了新的认识。 然后，就逐字逐句开始研究合同的内容，并翻译给樱田雅静。把合同看完，两个人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黄先生，这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嘛！”田中一夫也顾不得风度，把胖子的合同草稿抖得哗哗直响，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愤慨。 胖子只是笑眯眯望着他，直到对方停止无味的举措，这才淡淡地说道：“我不这样认为，从谈判一开始，我们双方就站在平等公正的起点上。” “这价格也未免太高了一些，要知道，关税、运输费，再加上我们包装销售的费用，简直是毫无利益可言，甚至是亏本生意。”田中一夫很愤怒，他确实有愤怒的理由，胖子狮子大张口，薇菜干竟然要30元人民币一公斤，蕨菜干也要25元每公斤。 胖子耸耸肩膀：“其实一点也不高，因为我们出售的是资源和人力，而你们则是商品的消费者，自然资源的价格，甚至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假如我们要用钱来买你们的富士山，你们会同意吗？” 田中一夫也被他气乐了：“你们中国人常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价钱的事情我们一会再讨论，看看你合同里的这一条，必须标明准确的产地，有这个必要吗？我们运回去的干野菜，还要重新包装，二次加工，我看只要标明产自中国就可以。” “田中先生恐怕是没有领会我的好意，我想，贵国想要经营山野菜的，恐怕也不止你们樱花株式会社一家。我们这样做，也正是要帮助你们形成品牌效应，有助于对市场的垄断。以后贵国的消费者，只认大青山牌干野菜，贵社才会财源滚滚啊。” 说完又转向叶海波：“叶兄弟，我听说有个山口株式会社，曾经跟你谈过出口山野菜的事情，有这回事吧。” 叶海波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们在贸易上有一些往来，不过目前还没有涉足这个领域，黄大哥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抢生意的。除非这次谈判不成功，我再把山口株式会社介绍给你。” “说的好听，这摆明了是要我们只能和你们一家合作，我看你想垄断才是真的。”田中一夫心中愤愤然，这个死胖子，不仅狡猾，野心更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春雷滚滚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春雷滚滚 谈判是世界上最难熬的一件事情，即使是像胖子这样，以轻松的心态来进行，最后也弄得身心俱疲。 半夜十点多钟，双方才草拟出一副完整的合同，对产品的质量、价格、包装、运输等等细节都逐一明确。 经过讨价还价，价格最后定在薇菜干每公斤15元，蕨菜干每公斤12元上，胖子对此有些不大满意，又在合同上添加一条：保留随着经济增长而适当提高价格的权利。 最后，看着桌上即将燃尽的四只蜡烛，胖子伸个懒腰，打个长长的哈欠：“是不是再给我补偿点火烛费啥的，我这一个月的蜡烛都报销了。” 樱田雅静和田中一夫却始终精神抖擞，能不精神吗，从一开始被胖子稳压一头，他们要奋力抗争啊。 即使这样，合同中还是有几样条款如鱼梗在喉：一个就是价格，樱田对中国的经济还是做过调查，一公斤山野菜的价格，都赶上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 其二就是合作期限，胖子一张口就是十年，最后双方你争我夺，确定为五年。这五年时间，对于胖子来说，足以度过最困难的起步阶段。 其三就是产量，胖子给出一个大致的生产范围：两种山野菜的产量都在2万公斤到5万公斤，对于樱田雅静来说，这个数量有点少。 不过胖子有自己的理由：头一年要是过度开采，第二年就要绝根，你们想杀鸡取卵，我还不想当杀手呢。对此，樱田雅静也没招。 总体来说，这个合同大致是公平的，双方利益均沾。不过，田中一夫却总觉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找点啥东西狠狠咬一顿。 樱田雅静心态虽然比他要平和一些，不过心中也怒涛暗涌，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眼前的这份合同和她原来预想的有着太大的差距。 这事就不是胖子的错了，他只是维护了自己的利益，是对方的期望太高，所以不能正确面对现实，胖子倒是可以建议他们看看心理医生。 所以说，这是一份真正意义上公平的合同，即使有不满意的也要想开：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胖子操心了，等合同确立之后，他只要签字就可以。所以他乐乐呵呵地向赵县长道了一声辛苦。 由始至终，赵县长只能算是一个看客，未免有些失落。胖子那充满油腻的笑容，在他眼里显得分外可恶。赵县长已经下定决心：咱们骑驴看唱本！ 走在通往鹿场的道路上，胖子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天上群星灿烂，地上夜风轻拂，远处蛙鸣阵阵，山村的夏夜，恬静得叫人足以忘却世俗的喧嚣。 “黄大哥，以后我说什么也不会和你坐在谈判桌上。”叶海波眨着眼睛，一双明眸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兄弟，谢谢你啊，咱们是一家人，我也就不给你客气了。”胖子打心眼里感激这位新朋友，虽然他并没有参与讨价还价，但是在关键的时刻，却给对方以极大的震慑，有点像核威慑。 第二天，各家各户的山野菜就被收上来，少的百十斤，多的二百多斤，这些都是干野菜，十斤水菜也出不了一斤干菜。 不过价钱上比规定的价格要低一些，分别是十块和九块，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加工的方法太过“天然”，不符合日方要求。 胖子对此也没啥异议，他的心思，已经开始琢磨在哪里建厂，以及把山野菜加工这块产业交给谁来管理。 他自己肯定是不会干的，那就等于一匹野马被套进车辕；在村里选拔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些人干活行，要让他们管理别人，管理工厂，有点小马拉大车——不能胜任的意思， 人才啊，胖子现在还是感觉到人才的匮乏，而且，随着公司逐步走上正轨，管理型的人才将会越来越缺。 可是这年头都认准国营单位，你一个生产队成立的破公司，能招来人才那才叫奇迹呢。 对于解决不了的问题，胖子的一贯做法就是先放到脑后，等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也就解决，着急上火都没用。 赵县长能力果然不凡，调来三辆大解放，第二天就把一万多公斤山野菜全部拉走，他也急啊：这个破地方，来后悔了，一天也不想多呆。 樱田雅静临走的时候，已经彻底恢复原来的样子，和胖子握手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敬重，少了几分亲切。 在生意面前，只有合作伙伴，没有朋友之说。 上车前，胖子大咧咧地和她握手：“樱田小姐，欢迎你常来，靠山屯的人，永远都是你的朋友。”说得樱田雅静心里一阵阵苦涩。 送走了客人，靠山屯本来可以恢复往昔的宁静，但是，却再也消停不下来，老老小小都聚到胖子家，当院里面都满满登登。 胖子也有点纳闷：“野菜刚拉走，钱还没转回来呢，等过几个月再分钱，而且这钱也只能象征性的分一点，剩下的全得留着，咱们公司正缺钱呢！” “胖叔叔真笨！”奇奇和吴琼费劲巴力地抬出一个大箱子，立刻引来一阵欢呼。 “原来是为了这个，瞧我这脑子。”胖子一拍脑门。从省城回来的时候，胖子通过叶海波的关系，买回来一台收音机，上海春雷。 这两天忙着谈判，一直没拿出来，不过，奇奇已经早就把消息散布出去。 “把靠边站搬出来。”胖子一声令下，二肥子他们立刻动手。收音机摆在院子中央，将近一尺高，二尺长，四面是深棕色的木板，后面是一块纤维板，上面有几个圆眼，可以随之拆卸。 最漂亮的要算正面，蒙着一层密密的丝布，上面还银光闪闪，下面一排按钮，一共有四个，有调音的，有调频的，还有调台的。 “胖子叔，快弄出声来啊！”野小子们这个急，听说收音机里面啥玩意都有，比那个广播强多了。 胖子像领袖一般挥挥手：“为了纪念我们靠山屯第一台收音机，我们是不是要先开个庆祝会，搞个剪裁仪式啥的？” 哄——，四周一片哄声：“我们现在就要听！” 野小子们急得直蹦，胖子一看这架势，群情激奋，要是再啰唆，估计身上就会被踏上亿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于是这才清清喉咙：“别吵吵了，大青山人民广播电台，下面开始第一次播音——放不了，没电啊——” 胖子拎着电源插销，这才想起来，村里没电，没地方插啊。 野小子们差点躺倒一片，这不是急死人嘛。忽然有人嚷嚷：“电池，快找电池。” 很快，几只手电筒就拿来，拧开后盖，倒出一堆电池。胖子鼓捣了半天，这才把收音机的后盖打开，找到上电池的位置，一共是六节，有塑料卷包裹着电池，免得散架。 “好嘞——”胖子忙活出一脑门子汗，总算把电池弄上，你要叫他鼓捣电视机、电脑啥的还凑合，这玩意还真没弄过。 咔嚓一声拧开开关，一直拧到最大音量，还是没动静。 “没声啊——胖子叔，你到底会不会捅鼓啊！” “嘿嘿，我还真不大会。”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 “换人，换人！”野小子们齐声高呼，胖子只好把位子让给大辫子，嘴里还嘟囔着：“我容易吗我——” 大辫子不慌不忙地旋转了一下交流和直流转换的按钮，咔咔的巨响从收音机里面传出来，吓得桌子跟前的人都是一蹦，好家伙，真赶上春雷啦。 大辫子连忙调整音量，然后开始播台，从前到后，一共能收到六七个，其中甚至还有一段朝鲜语广播。 满院子人都鸦雀无声，刚才短短的几分钟，他们听到了新闻，听到了歌曲，还听到了地方戏，还有一个电影录音剪辑…… 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就缩小了，被浓缩到这个小小的收音机里面。 “滴滴答，滴滴答，小喇叭开始广播啦——”伴随着清脆的童音，野小子们一声欢呼：“就听这个，就听这个。” 呼啦一声，在桌子前面围个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收音机，从来就没见过他们这么专注，这么投入。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朋友们，今天孙敬修爷爷接着给你们讲西游记的故事。那个猪八戒啊……” 外围的几个老头渐渐有些不满意，以李五爷为首的老年代表队终于开始抗议：“别净听这小孩玩意，刚才那个东北大鼓唱的不错，听听那个吧。” 妇女代表也开始发言，大脚嫂扯起高门大嗓：“二肥子，你们小嘎伢子都先靠边，我们要听刚才唱歌的那个台子。” “我还想听电影呢，城南旧事，里面的小英子最招人喜欢。”以李大婶为代表的老大娘们也提出自己的主张。 胖子因为表现令人失望，已经被挤到最外边，他看着悠闲抽着烟卷的叶海波，嘿嘿几声：“买少了，一台不够听啊，估计一会可能要爆发大战，咱哥俩要不先溜达着？” 果然不出所料，激烈的争吵声很快就超过广播喇叭发出的声音：“小兔崽子，不听话是不是，看我回家不打你腚槌子！” “老娘们家家的都躲远点，赶紧回家做饭去！” “是不是得可我们岁数大的人先来啊？”…… 胖子和叶海波置身局外，看得嘿嘿直乐：老百姓吃饱肚子，也都开始有自己的精神追求啦。 忽然，吵闹声都戛然而止，只剩下大辫子无奈的声音传出来：“电池没电啦——”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高奖赏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高奖赏 “小玉啊，把收音机拎到院外吧——”胖子一看人越来越多，还真担心把破房子挤塌。 大辫子也想不到一台收音机差点引发战争，于是连忙登高一呼：“大家都听着，一伙人听一堂课，谁也不用抢。” 然后抱着收音机往大门走，后面呼呼啦啦跟着一大帮人。胖子一看这些“听客”都走了，这才长出一口气：“以后估计要费电池啊。” “黄大哥，村里也该接电了，还有电话，做生意不掌握信息可不成。”叶海波也从来没见过这阵势，看着还真热闹。 “是啊，说是修公路的时候一块把电也接上，不过，这都快到秋天了，公路还没开工，今年怕是修不上了。”胖子也有点无奈，修路这样的大事，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不是靠山屯能承担的，要不然早就号召大伙干了。 “应该快了，既然跟日商谈判成功，县里肯定也要重视大青山的发展，对了，明天领我到山上转转吧。”叶海波已经看过了鸡场和建设中的鹅厂，表示来年的鸡蛋、鹅蛋，他全部负责收购。 另外，他也想看看，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商机，既然要合作，那么就要充分把潜力挖掘出来。 胖子哼哼哈哈答应着，倒在炕头上补觉，昨天折腾到二半夜，真有点没睡醒。 当他被奇奇捏着鼻子叫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大辫子已经把饭菜做好，一帮人围成一大桌子，外面还隐隐传来刘兰芳讲《岳飞转》的声音，现在是六点半，正好是讲评书的时候。 吃完饭，胖子去找车老板子和王三炮，告诉他们明天上山。结果一看，那俩人就在他家门口，也兴致勃勃地听收音机呢，地上，摆着一遛电池。 本来用到手电筒里面，就已经没有多大电量，听收音机又费电，所以凡是有手电筒的人家，基本上都把电池现出来。 “明天谁想听，自己准备电池，咱们先听听农村天地，这节目好，最适合咱们。”胖子大声嚷嚷几句，他买这个收音机，一方面是为了娱乐，更主要的是掌握一些新闻、信息。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人群还不肯散去，最后是李队长吆喝一句：“都回吧，明天还得干活呢，大伙这才各回各家，道上还不忘议论几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胖子，晚上借我听听，明天再拿出来。”李队长看到人都没了，抱起收音机，美滋滋地回家了。 “队长，你这可属于滥用职权啊——”胖子没等说完，就看到李队长已经跑进屋了，只好和叶海波前往鹿场。 回家一找手电筒，早就一点亮也没有，胖子一赌气，干脆不用，踏着蒙蒙夜色，和叶海波往鹿场方向走，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 刚出村，胖子眼尖，就看到前面有几条黑影晃动，连忙拉着叶海波蹲在地上，小声在他耳边说：“有情况。”叶海波虽然啥也没看着，不过还是蹲着没出声。 胖子知道，靠山屯的人，半夜没有出村的，肯定是外来人。这黑更半夜的，非奸即盗，保准没啥好事。据胖子估计，可能是奔着鸡场或者鹿场来的。 不过，这伙人并没有奔向鹿场的方向，而是顺着村边的小河一直往前走。胖子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原来是想对水獭一家下茬子。 那几个人显然是从村子外边绕过来，所以没有惊动村里的家狗，而且，这伙人看来常走夜道，脚步十分轻快，彼此间也一声不出。要不是胖子拥有超长的视力，又凑巧出村比较晚，还真发现不了。 胖子想要回村叫人，又怕把前面的那些家伙惊跑，如果那样就糟糕了，夜夜防贼，谁也防不了啊。 抽出红缨枪擎在手上，又给叶海波找出一根木棒，是用来做锄头杆的，山榆木，最坚硬。 “咱们哥俩拿一个活的就成。”胖子轻声向叶海波说道。 叶海波也不答话，只是攥紧木棒，嗯了一声，看得出，他比胖子还要镇定，显然也见过大阵仗。 走了四五里路，就到了水獭窝那边，远远的，胖子就听有人低声说：“老三，把钩帘子准备好，今晚一定要连窝端，水獭现在老值钱了，咱们上次栽到那个死胖子手里，这回也算出出气。” “看样子是熟人啊。”胖子一琢磨就想起来，好像上次去鹿场捣乱的孙三、孙四。这俩小子真是贼心不死，这回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叫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靠山屯。 打定主意，胖子和叶海波潜入小树林，猫着腰慢慢摸过去。前面可以看到手电筒的光亮，显然正在整理钩帘子。 胖子心中暗骂：真够黑心的，听老板叔说，钩帘子这玩意大小通吃，一个都跑不了，这帮王八蛋，连这种断子绝孙的东西都用。 越想心里越恨，胖子攥紧枪把，下了狠心：妈了个巴子，看我不把你们腿打折喽！ 两个人屏住呼吸，高抬脚轻落步，慢慢挪到树林的边缘，黑影就在前面几米的地方忙活。胖子用胳膊肘一捅叶海波，然后大吼一声，猛然蹿出树林。 “不许动。”随着胖子的一声怒吼，铁枪就扫出去，正打在一个黑影的后背上，当时就趴下了。 叶海波那边也不含糊，一言不发，大棒子抡起来，直接砸向一个黑影的脑袋，出手比胖子还狠。 那人还算激灵，俩手抱头向前一滚，减弱了棒子的力量，不过还是被打躺下，一时动弹不得。 剩下的两个黑影都转过身：“谁！” “就是你们刚才说的死胖子。”胖子把红缨枪一轮，又要往上冲。 “别动！”那人俩手一抬，一支洋炮就对准胖子：“再敢动就把你打成马蜂窝！” 胖子听出来，这个就是孙四的声音，想不到他们竟然带着家伙，胖子不禁有点头大。 这个时代，枪械管理还不严，许多人家都有洋炮啥的，专门用来打猎。枪筒里面都装上铁珠子，一打一大片，威力虽然不大，但也不是血肉之躯能抗得住的。 后背挨了胖子一下子的那家伙爬起来，正是孙三：“死胖子，今天我非轰了你。”说完，就去兄弟手上夺枪。 “哥，不能杀人，那是掉脑袋的事。”孙四没挨揍，显然比较冷静：“我有个好招，咱们把死胖子绑到山上喂瞎虻小咬，咬死也没咱们啥事。” “哈哈，还是老四你脑瓜好使，叫他们享受一下山林子里面的最高待遇。”孙三立刻眉开眼笑，结果抻动后背的创伤，嘴里哎呦一声。 被叶海波打晕的那家伙也晃晃荡荡地爬起来，抄起一根棒子：“敢打老子，我先给你开瓢！” “不用打，一会都绑到树上喂小咬，那滋味，比打他要强一万倍。”孙四扔出两根绳子：“先给他们捆上。” 胖子心里也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就回村叫人了。孙四说的那招是大山里传下来的老法子，以前专门用来对付罪大恶极之人。 把人剥光身体，绑在树上。老林子里面的瞎虻小咬啥的有都是，一会就在身上糊了一层，吸食精血，能活活把人叮死。 而且千万只瞎虻叮到身上，你又不能动，挣扎不开，一时半会又死不了，简直是活遭罪。 想到这里，胖子心中一阵恶寒，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他听王三炮讲过这法子，当初就当听故事，想不到马上就要落到自己头上。 “不能坐以待毙，拼了！”胖子心中打定主意，就算是挨洋炮轰，也比被小咬慢慢叮死强。 “把棍子扔了！”孙四用枪口点指胖子，嘴里发出命令。 当啷一声，胖子毫不犹豫地把红缨枪扔到地上，然后把俩手举到半空，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 “妈的，我说怎么这么疼，原来是铁家伙，死胖子，本来我还想给你留个裤衩，现在我要把你扒个溜光！”孙三气呼呼地冲过来，照着胖子的小腹就是一脚。 胖子就等他近身呢，一把抄起孙三的脚脖子，往怀里一带。虽然胖子没练过武，但是劲大啊，孙三直接就被拉进胖子宽阔的胸怀，然后，铁杠子一般的胳膊就夹在脖子上。 孙三像小鸡子一样被胖子拎在胸前，胖子嘴里一声怒吼：“孙老四，有种你就开枪。”然后一步步向孙四逼近。 孙四说啥也不能打自己的亲哥哥啊，不过嘴里却不肯服软：“别动，再往前来我他妈的就不管你是谁！” 话音未落，只听呼得一阵风响，一条黑影径直飞来，孙四吓得连忙用枪管一扒拉，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全都射到天上。 洋炮的特点是放一枪就得重新装子，所以，孙四手里的洋炮已经变成烧火棍。就在他一愣之际，叶海波的飞脚就到了。刚才，就是他扔出手里的木棒，扰乱孙四的心神，然后发起突袭。 叶海波虽然没有胖子那么大的力气，但是身手敏捷，显然曾经习武。一只脚蹬在孙四的脖子，另一只脚蹬在胸膛。 在巨大的冲击之下，孙四噔噔噔倒退几步，然后噗通一声，落到河里。 叶海波双手在地上一撑，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看来是有点真功夫。 剩下那俩人一看大事不妙，撒腿就跑，很快就钻进小树林，消失不见。胖子他们也不追，反正抓到俩活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捡起刚才要捆胖子的绳子，给孙三先绑上，孙四还在水里扑腾呢，敢情这家伙不会水。 胖子看他灌得差不多了，这才扔给他一根绳子，把孙四也拽上来。这家伙趴在石头上就开吐，看来没有胖子那样的肚量。 “扒衣服，就用你们刚才说的那种法子，正好俺还想不出怎么收拾你们哥俩呢。不过，俺胖子比较厚道，肯定给你们留点遮挡的东西——那啥，我看留个帽子不错。”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优雅的窃贼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优雅的窃贼 扑通扑通，孙三和孙四齐刷刷跪在胖子面前：“饶命啊，俺们哥俩有罪，你把我们送到公安局得了！” 胖子其实就是吓吓他们，想不到这哥俩是一对熊包，一听说要拿他们喂小咬，就主动申请进局子了。 “先说说，你们咋知道这里有水獭的？”胖子先用绳子把孙四也捆上。 孙四先吐出一股水，然后咧着嘴说：“是听你们村一个小孩说的，开始我们还不信，偷摸来看过。” 胖子也就明白了，肯定是哪个半大小子上公社的时候显摆，无意间把这事透漏出去。于是把这脓包兄弟栓成一串，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押着他们回村。 刚走到半道上，就见前面闹闹吵吵跑来一伙人，跟胖子他们走个对头碰。 “三炮叔，是我。”胖子眼神好，看到王三炮跑在最前面，手里拎着猎枪，于是连忙出声招呼。 “胖子，咋回事，谁打枪？”王三炮急火火地问。他们本来已经睡着，听到枪声才爬起来，顺着声音摸过来。因为手电筒基本报废，所以就只能摸黑。 “就是上次抓住的孙三、孙四他们，还跑了俩，他们竟然跑来打水獭的主意。”胖子现在是彻底放心。 王三炮看着胖子手上的钩帘子，这火腾地一声就上来了：“王八犊子，竟然跑来用这个，揍他！” 上去就是一脚，把前面的孙四踹躺下。那哥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孙三也跟着一栽愣，然后又挨了几脚，哥俩就在地上滚成一团。 后面的人也都往前拥，有这事谁还不踹两脚解解恨。胖子还真怕出人命，把事情闹大，连忙吆喝一声：“不用咱们收拾，明天送到乡里，估计就得重判他们，别把大伙的手脏了。” 众人这才罢手，那哥俩怕再挨揍，索性在地上放赖，不肯起来。 胖子像拖死狗一样，拉着绳子往前拽，孙三孙四这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被押进村里。李队长派人看着他们，其他人都回家继续睡觉。 “叶兄弟，你还是练家子啊。”第二次走在通往鹿场的道路上，胖子对叶海波刚才的表现赞不绝口。 “我那就是花拳绣腿，强身健体还成，我看黄大哥你的速度和反应才是一流，而且，你的视力真好，黑夜里好像也能看见似的。”叶海波其实对胖子更钦佩，他一看胖子的动作，就知道肯定没练过武，但是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镇定以及实力，绝对不可小视。 “嘿嘿，咱们哥俩就不用互相吹捧了。”胖子嘿嘿两声，经过一起并肩战斗，俩人感觉更加近乎。 第二天，一直睡到七点多，胖子这才起来。到外面一看，叶海波正在鹿场边上跑步呢。 看到胖子，叶海波招招手：“黄大哥，你也该减肥了，天天早上跑半个小时，肯定能减下去。” 胖子摆摆手：“别，要是跑完了，更能吃，我主要是没心没肺、能吃能睡，喝口凉水都长二两膘，还是顺其自然吧。” “哈哈，你倒是能想开，不过黄大哥还没娶媳妇呢，也得注意点形象。”叶海波把腿搭到围栏上，开始压腿。胖子注意到，他的两条腿基本能伸成一条直线。 拍拍肚皮，胖子也乐了：“算了，要减肥就得节食，俺这肚皮受不了。” 回家吃过早饭，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来了，说起昨晚抓到的俩贼，已经派人扭送到公社，这一回，估计就不是蹲几个月的问题了。开枪威胁他人，这个罪行就比较重。 听说胖子他们要上山，奇奇和老吴头他们也非要跟着。胖子考虑到可能要在野外住几宿，担心老吴头的身体吃不消，死活不同意。 那老吴头和奇奇又岂是好相与的，软磨硬泡，俩丫头抱着胖子的大腿不撒手，弄的胖子也没招。 最后还是车老板子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从南洼子那边进山，老吴头、奇奇他们在那玩一天就回来，这才勉强通过。 于是套上大马车，把木头筏子横在上面，大伙往车上一坐，满满一车人，就跟旅游团一般，驶出靠山屯。奇奇要带上小白，却被胖子拦住。那边全都是水鸟，要是叫海东青给吓跑，岂不糟糕。 走了五六里地，前面就是一马平川的湿地，二三十个小伙子个个都穿着背心，正在修长城。 叶海波看着纳闷：“黄大哥，你们在这里还有工程？” 胖子从车上跳下来：“咱们过去瞧瞧，看看叶兄弟你能不能猜出来，这里是干啥的。” 大伙都噼哩扑通下了车，沿着一条踩出的小路向前行进。围墙有一米多高，都是用石头垒砌，最上面还横着一块出檐子的大石头，小奇奇和吴琼干脆爬到上面，在上面噌噌噌往前跑：“哈哈，这条路好走。” “看着局势，这里恐怕就是鹅厂。水草丰茂，难怪鹅蛋会这么好吃。”叶海波看到一圈围墙，自然联想到鹅厂。 胖子笑眯眯地摇头，然后弯腰从草丛里抓了一把，把手掌摊开，放在叶海波面前。只见一只褐色的小蛤蟆蹲在掌心，只有手指盖大小，脖子一鼓一鼓，跟胖子运气呢。 啪，蛤蟆后退一蹬，重新跳回草丛。叶海波似有所悟：“不会是准备在这养哈什蟆吧？蛤蟆油据说也很名贵，不过这玩意随便抓就是，还用费这么大劲吗？” 这一圈围墙，工程量也不小，大伙利用农闲时间也干了将近一个月，却只是完成一少半。 “兄弟，啥东西也架不住人祸祸啊，真要是敞开了抓，几年时间就能把蛤蟆逮光你信不信。”胖子是深有体会，所以才能处处防患于未然，走可持续发展之路。 叶海波未置可否，显然还意识不到胖子所说的那种严重后果：“黄大哥养黄蛤蟆，这事真稀奇，回去我跟别人说说，估计没人信，呵呵——” 胖子心里有数：用不上十年，蛤蟆油就会身价倍增，到时候就瞧好吧，也许这个蛙场的规模还得扩大。 “下来，下来，费劲巴力垒的墙，你们给踩坏了咋整！”远处传来一声吆喝，显然是针对把围墙当成平道的两个小丫头。 胖子放眼一望，只见一个老头摇晃着大鞭子向这边奔来，下身穿着一双水衩，正扯着嗓子吆喝呢。 奇奇扮个鬼脸，扯着小嗓子喊：“六太爷爷，我们俩轻巧，踩不坏——” “是奇奇啊，哈哈，那你们接着走吧。”李六爷也看清来人，态度马上转弯，没办法，小奇奇在靠山屯的人缘比胖子还好。 李六爷今年刚六十出头，身子骨硬朗，所以就被派到蛙场，他和李五爷是叔伯兄弟，也算村里的老前辈。 “甩手掌柜的来了，你的那些蛤蟆秧子，都快给吃没了。”李六爷笑呵呵地跟胖子打招呼，一张嘴，就露出满嘴的豁牙。 胖子拍拍后脑勺：“六爷，你是不知道啊，我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那我看你们咋像溜达呢。”李六爷毫不客气地揭露胖子的老底。 “嘿嘿，我是领着叶老弟考察考察——你说蛤蟆秧子都被啥吃了？”胖子关切的问。 李六爷用眼睛搜索一圈，忽然大叫一声，挥舞着鞭子就跑：“你个扁毛的小畜生，又跑来偷食，我抽死你！” 一双雪白的大鸟优雅地落在草地上，长长的脖颈一曲一伸，就可以看到有蛤蟆秧子在它们的长嘴上蹬腿。 胖子大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明目张胆前来行窃，实在可恨，于是也张牙舞爪往前冲。 两只窃贼又吃了几只蛤蟆秧子，这才拍动双翅，凌空飞起，动作舒展而优雅，比之丹顶鹤还要胜出一筹。 呼——李六爷的大鞭子从两只大鸟身下划过，却连一根羽毛都没带下来。看来这两只窃贼经常和他玩这样的把戏。 如此优雅的窃贼，胖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大鸟飞得并不高，也就是几丈，胖子真想拿出红缨枪，练练天外飞枪，不过他还是忍住，这么美丽的大鸟，还真舍不得下手。 而且胖子已经认出，这对白鸟，应该就是白鹭。它们的身躯舒展开，看样子将近一米，头上有长毛向后延伸，就像外国贵夫人戴的那种后面有长毛的帽子。 后背上羽毛披散，就像披着个大蓑衣，这正是白鹭最大的特征，所以胖子才能一眼认出。 话说白鹭自古就是比较招人喜欢的一种水禽，一说到它们，眼前就会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只雪白的大鸟站立水中，呈金鸡独立之势，脑袋缩到后背上，长久静立，这就是白鹭。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白鹭在古代诗人的笔下，常常是美好景物的衬托。这样一种优雅美丽，而又乐于和人类亲近的鸟类，胖子是说啥也不能动手伤害。 “哇，好漂亮啊——”奇奇仰着小脑瓜，发出一声惊叹：“小玉姐姐你看，它们脑袋后面的羽毛，多像两根大辫子。” 白鹭的羽冠之中，有两根最长，迎风飘扬，还真像两条辫子， “哈哈，这只留辫子的一定是母鸟——不对，那只也有啊。”奇奇用手指着空中的白鹭，和吴琼展开讨论。 胖子也乐了，心里仅有的一点恨意也随之消散，他瞧瞧天上的白鹭，又看看身边的大辫子，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也许，大辫子就像白鹭般纯洁优雅。 只有李六爷忠于职守：“这俩白老鸹，天天都跑来吃蛤蟆，赶也赶不走，胖子，你得想点招啊，你坏主意多。” 胖子挠挠脑袋：“俺这么实诚的人，啥时候有坏主意了。奇奇，你上，把这两只白鹭摆平。” 奇奇使劲眨着大眼睛：“胖叔叔，我不会飞呀，怎么上？” 第一百七十章 大青山前白鹭飞 第一百七十章 大青山前白鹭飞 奇奇也有自己的小心眼：胖叔叔叫我捉白鸟，不会是想烤着吃吧，当然要出工不出力。这是跟李队长学来的一句话，还是在生产队挣工分的时候，好劳力一年能挣六七百工分，偷懒耍滑的就只有一半还不到，这样的人，就是出工不出力。 不过，她还是有点小瞧了胖叔叔的智慧，胖子一看她眨眼睛，就知道肯定有鬼：“只要把它们驱逐出境就成，白鹭也算是瑞鸟，没人伤它——那啥，六爷，您那鞭子也先别甩了。” 李六爷大概是心里真气急了，跳着脚抡大鞭子，不过却根本沾不到边。那两只白鹭好像故意逗他，飞得不高不低，刚好在他鞭子的范围之外，叫老头鞭长莫及，看来，这俩家伙的智慧也不低。 听胖子这么一说，奇奇也就放心了，向天上招招手，然后就往远处跑去，两只白鹭在空中盘旋一圈，就跟着奇奇的方向飞去了。 叶海波也不由瞪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瞠目结舌是理所应当。 “要知道这样，早点叫小丫头来好了。”李六爷也如释重负，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胖子啊，你看那边的几棵大树没有，白老鸹的窝就在那上边，要不是岁数大了，我都想把它们的窝捅下来啦！” 胖子抓抓脑袋：“六爷，这事还是别干了，咱们这是人民内部矛盾，可以和平解决，不能激化矛盾。” “你小子还上纲上线的，要是它们不来偷吃蛤蟆秧子，俺也挺喜欢白老鸹的。”李六爷张嘴一笑，又露出大豁牙子。 那边，奇奇坐在石头围墙上，两只白鹭也已经落下来，温顺地用长嘴在奇奇身上摩擦，看着叫人倍觉温馨。小吴琼也受不住这种诱惑，跟着跑过去，大辫子也跟了过去。 “原来人和鸟可以相处得这么融洽，古人说的天人合一，也不过如此。”叶海波感慨一声，大感不虚此行。 胖子极目远望，看到李六爷所说的树上还有两个白点闪动，于是喃喃道：“好像有点麻烦，白鹭正在养育雏鸟，估计一天得不少吃的。” 虽然白鹭招人喜欢，可是毕竟对于蛙场来说，是一个破坏分子。虽然在白鹭的字典里面，没有野生和放养之分，这里蛤蟆秧子密集，当然就跑来啄食；不过，胖子受不了啊。 这还真是个难题，按理说，想要养蛙，必须用大网罩在上面，这样就可以防御蛙类的一大部分天敌。可是，胖子的蛙场实在太大，七分天然，三分人工，讲究个自然之道，所以弄不起大网啊。 而且，除了白鹭之外，还有不少水禽喜欢以蛙类为食。相对于鱼类来说，蛙类比较好逮，如果更多的水禽发现这个大餐厅，估计胖子撒的那些蛤蟆秧子一个都剩不下。 胖子敲着脑壳想辙，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海东青招来，保准吓得水鸟们四散奔逃，有多远跑多远。不过胖子又担心都吓跑之后，缺少了一道亮丽风景，有水无鸟，实在是无趣。 正琢磨着呢，就见两只白鹭重新飞起，直接向鸟巢飞去，奇奇她们三个也往那边走，胖子一看就说：“咱们也去瞧瞧吧，实在不行，给它们挪挪窝，离蛙场远点。” “高，这招绝后计厉害，只要把小崽挪走，大水老鸹还不乖乖跟着，胖子啊，还是你的馊主意多。”李六爷毫不吝惜地夸奖胖子，夸得胖子一个劲咂摸嘴，真不是滋味啊。 绕了一个大圈，这才来到几棵大榆树下面，抬头仰望，只见上面搭着一个大窝，枝条横七竖八，乱乱糟糟，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豆腐渣工程，技术比起小燕子来说差远了。 胖子摇摇头：“这白鹭长得溜光水滑，家里却弄得乱七八糟，有时间都捯饬自个了，就跟有人家的媳妇差不多，呵呵呵。” 大伙听他胡说八道，也都乐了，只见两只大白鹭落在窝旁边的树杈上，修长的身体上下起伏，看着真美，相比之下，鸟窝还真难看。 两只幼鸟在窝里扑棱翅膀，个头已经长得不小，看样子也快出飞了。只不过，它们头顶上还没留辫子，后背上也没有蓑羽，看着感觉有点光秃秃的。 “叫二肥子来好了，那家伙最能爬树。”胖子嘴里叨咕着，因为体重的关系，胖子最不擅长的就是爬树。 “胖叔叔你要干嘛！”奇奇瞪着小眼珠，看那架势，有点要发火的意思。 “我想给小白鹭挪挪窝，离咱们的蛙场远点，不然，蛤蟆秧子都被它们给吃光了。”胖子一贯是以德服人，所以就跟奇奇讲道理。 “这招好像不行，你要是敢动鸟窝，估计那俩大家伙就得跟你玩命。”车老板子也有点担心，老抱子急眼都敢斗老鹰，这白鹭个大，要事在树上跟你捣乱，还真挺危险。 “那咋办？”胖子也大感挠头。 正说着呢，就见鸟巢里面的一只小白鹭忽然扇动翅膀飞起来，随后，另一只也离巢出飞，两只大鸟相伴左右，四只雪白的身影从蔚蓝的天空划过，如同天使。 远处是莽莽青山，下面是萋萋碧草，蓝天相伴，白云做衣，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也都随着飞翔起来。 似乎是为了庆祝雏鸟的第一次飞行，两只大白鹭显得特别兴奋，领着它们在领空盘旋。俩小家伙也使劲拍打着翅膀，虽然还稍显稚嫩和笨拙，但是却已经拥有直上云霄的潜质。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黄大哥，现在就差美味的鳜鱼了。”叶海波悠然神往，看不出，这家伙还满有情趣。 胖子也咂咂嘴：“那就得看老板叔的手艺了，鳜鱼虽然没有，但是别的鱼却不少啊。” 说完之后，胖子忽然又哎呀一声：“不好，又多了俩贪嘴的！” “小鸟离巢就好办了，我直接把它们领走。”奇奇兴高采烈地说道。 胖子一拍大腿：“对呀，把它们引到南洼子，那边鱼多，而且比蛤蟆好吃。” 于是众人重新跑回马车上，奇奇站在车上，扬着两只小胳膊一吆喝，四只白鹭就飞过来，跟着马车一起前进。 李六爷以手抚胸：“总算是清净啦——好哇，死鸭子，也跑来凑热闹，看我不抽死你！”几只秋沙鸭扑楞楞飞起，看来，李六爷和水禽的斗争，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好在这些家伙都是候鸟，到了十月份，也就该滚蛋了。 不过，来年开春，好像它们还得回来，任重道远啊。 一路白鹭相伴，马车也跑得格外欢实，两只小白鹭毕竟刚刚学会飞翔，渐渐坚持不住，最后竟然落到车上。 这两位小乘客，立刻受到特别优待，奇奇和吴琼一人守护一只，就跟得了宝贝一样。 两只小白鹭长得极为精致，羽毛滑顺，如霜胜雪，细长的尖嘴呈现深黄色，就像玉石雕琢一般。 别看小，但是也会金鸡独立，一只长爪子落在车板上，另外一直缩到腹下，稳稳当当，令叶海波这个习武之人都叹服不已。 胖子也把大脑瓜子凑过来，不料，白鹭淡蓝色的眼睛一眨，长嘴如剑，迅捷无比地向胖子脑门啄去。 “偏心鬼！”胖子的反应速度绝对一流，这才躲过鸟嘴，然后嘟囔了一声，因为就在刚才，大辫子还伸手摸它们的羽毛了呢。 洒下一路欢声，马车又跑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来到南洼子，远远就看到一片雪白，芦苇荡上面都顶着白花，就跟落雪一般。 “好大的一片沼泽，黄大哥，你们的鹅厂建在哪？”叶海波兴奋地问道。 胖子用手一指，豪气十足地说道：“这几十里芦苇塘，都是我们的牧场。”其实胖子也是顺口胡说，有一片塘子就够用了，他可不想把这个原生态的沼泽弄成遍地鸭鹅。 “就怕地方太大，不好经管。”叶海波对这里实在是太满意了，唯一担心的就是管理问题。 “没事，鸭鹅都喜欢成群，好好训练一下，应该可以——老板叔，你选的鹅厂在什么位置，咱们忙完秋收就得动工，入冬之前必须把鹅厂建起来。” 车老板用鞭子一指：“看到那块高地没有，三面环水，地势又高，不怕水淹。木料啥的都准备差不多了，等两天咱们就号召大伙脱土坯，用坯垒墙，然后年年抹一遍黄泥就成。” 胖子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老敞亮了：真好啊，啥事也不用我操心，这甩手掌柜的硬是要的。 “老板爷爷，我们要坐船。”奇奇等得着急，跳着脚嚷嚷。 众人七手八脚把木筏抬下水，因为人多，所以第一拨俩小姑娘再加上大辫子一个大姑娘，仨人去荡舟，剩下的人则留在岸上钓鱼。 老吴头和郦老平时也喜欢钓鱼，只是没有好场子，一般时候都要骑着自行车跑上二十多里地，到郊区的小河沟里面去钓，而且基本上都是老头鱼和鲫瓜壳子。 但是在这可就不同了，鱼钩甩到里面，很快就咬钩，提杆上来，扑扑楞楞，白白亮亮的大鲫瓜子就拎到岸上，那叫一个过瘾啊，乐得老吴头胡子直翘。 叶海波也不由兴起，稳坐岸边，开始垂钓。微风徐来，水波不兴，芦苇轻摇，漫天飞雪，一切尽在自然之中。 就胖子一个人没钓鱼，专门打零，在没人身后放了个大盆子，里面装上水，钓的鱼都往里面放。然后，就去准备柴火，一会好烤鱼。眼看上秋了，鱼儿正肥。 车上已经拉来木头绊子，所以只要捡点干草回来当引柴就成。当胖子抱着柴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两只小白鹭正在地上啄鱼吃。 “行啊，刚出飞就会抓鱼了。”胖子忍不住表扬两个小家伙几句，但是随即，他就看到一副吃惊的景象：那两只大白鹭从老吴头身后的盆子里叼出一条鱼，然后迈着长腿，向这边奔来。好家伙，跑这又做贼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撒大网 第一百七十一章 撒大网 “老爷子，你的鱼都叫白鹭偷走了！”胖子跑到老吴头跟前嚷嚷。 “我知道，钓上来的鱼不就是吃的嘛，谁吃还不是吃呢。”老吴头根本就不瞧胖子一眼，只是牢牢盯着水面上白色的鹅毛翎浮子，他的眼神有点老花，所以看不太准这样的鱼漂。 胖子算是明白了，人家只是享受垂钓之乐，根本就不在乎别的，相比之下，胖子倒是落入下乘。 “一会吃鱼的时候也没你份。”胖子嘟囔一声，然后就开始收拾鱼。叶海波也过来帮忙，不大一会，俩人就把鱼穿在签子上面，架起木头绊子，开始烤鱼。 叶海波喝了一大口酒，撕了一大条金黄的鱼肉，喊了一声痛快。胖子也心有戚戚焉，只有那俩老头，继续沉浸在垂钓之中，那两只大白鹭又叼走两条鱼，一家四口都吃饱之后，这才罢休。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车老板子的小木筏穿出芦苇荡，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归来。 “吃鱼喽——”奇奇和吴琼欢呼一声，扬着小胳膊奔过来。 老吴头和郦老这才恋恋不舍地挪动过来，嘴里连呼过瘾，老吴头还说：“我现在都不想回去了，干脆天天在这钓鱼好了。” “别的，你要是把这里的鱼钓光，我们可咋整。”胖子又跟他玩笑起来，然后把白鹭偷鱼的事情跟奇奇一说，顿时把她们乐得前仰后合。 “我得瞧瞧我的鱼竿去。”老吴头吃了一条烤鱼之后，连忙就往水边去，还惦记着有没有鱼咬钩呢。 “啊——真咬钩啦！”老吴头一声惊呼。 “咬钩还值得大惊小怪，拉上来不就得了。”胖子感觉这个老吴头像老小孩。 “拉不了啊，鱼竿都被拽走了。”老吴头在岸边急得直跺脚，原来是跑竿了。大伙过去一看，只见鱼竿已经离岸两丈开外，而且似乎还在继续向远处游动。 “好像下面还有鱼，连鱼竿都能拽跑，肯定是大家伙！”胖子把上衣一甩，就准备跳河。 “那可不一定，只要是二斤以上的，都能把竿拽跑。”车老板子嘴上说着，手中已经抄起另一把鱼竿，银线一甩，鱼钩就准准地搭在水中那条鱼线上面。 轻轻拉了拉，鱼线立刻绷紧，水面也一阵翻涌，露出黑漆漆的一条尾巴。不过不像鲤鱼胖头鱼那样分成两叉，而是扁扁的一条。 “还真是个大家伙，看样子是条大鲇鱼，这下有口服了。”车老板子把鱼竿交给老吴头：“先抻着，别往上拉，我下去把鱼弄上来。” 说罢，就跳上木筏，长蒿一点，就来到水面横着的鱼竿前。车老板子抄竿在手，慢慢拉成弓形，一条大鱼在水中若隐若现。 “去吧！”光芒闪烁中，车老板一手拎着鱼竿，玲一只手鱼叉一闪。众人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黄色的弧线，然后，一条二尺多长的鲇鱼就在草地上扭动。 “往那跑。”老吴头看到鲇鱼要往水里游，连忙张开两手去抓，不料这鱼身上一层粘液，实在是有点滑不留手，只好双手一捧，把它使劲扔到远处。 胖子看得连连咋舌，车老板这一手太帅了，只是借助叉子，把鱼从水里挑出来，却又丝毫没有伤到鱼身，手眼配合，已经到了非常精妙的境界。 车老板子乐呵呵地上岸：“胖子，把锅架上，这条鲶鱼咱们得炖着吃，俗话说鲇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就是说这个月份的鲇鱼最香。” 胖子答应一声，从车上把锅取来，车老板子已经把鲇鱼收拾好，切成两断。一般的鲇鱼都是黄中透黑，这一条却是焦黄焦黄的，看着就有食欲。 锅里添上水，啥佐料也不放，就把鲇鱼放进去，然后撒点盐，就算完事。趁着这工夫，胖子就强烈要求坐木筏子溜达一圈。 俩老头还没过瘾，继续钓鱼，只有胖子和叶海波踏上木筏，车老板子慢慢划着，钻进芦苇荡。 前面就是一个水的世界，大塘套小塘，彼此相连，一望无边。白亮亮的水上，偶尔出现一道道绿色的屏障，那是高地上的芦苇荡，小风一吹，漫天飞花，宛如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木筏灵巧地在水塘间穿梭，惊起一群群水鸟，有雪白的大天鹅，也有灰色的大雁，更多的则是野鸭子和更小一些的水鸟。 它们似乎也不大怕人，并没有太过惊慌，只是优雅地从这边飞到那边，然后继续在水中嬉戏。有两只天鹅，甚至就并排从木筏旁边游过，从水中的倒影，还可以看到它们互相摩擦着脖颈。 木筏上的人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一切，没有人出声，没有人愿意破坏这美妙的瞬间。 直到两只天鹅飞走了，胖子这才使劲一跺脚，长长的“啊”了一声。 “胖子，你发什么神经，使那么大劲干嘛，小心别把筏子踩翻喽。”车老板身子晃了几晃，手里的长蒿在水里猛点几下，这才把倾斜的木筏摆正。 胖子嘿嘿几声，刚才一时忘情，结果忘了是在船上。看到那对天鹅，胖子忽然想起上一回在蛙场，曾经想过要带着大辫子来这看白天鹅，一起见证忠贞不渝的爱情，结果又错过了，所以有点懊恼。 叶海波似乎对水有特殊的感情，从打进入芦苇荡，就一动不动坐在木筏上，似乎已经沉醉其中。直到此时才缓过神来，嘴里喃喃道：“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带着女儿来这里。” “叶兄弟，应该把尊夫人一起带来，看看白天鹅。”胖子笑嘻嘻地说，叶海波并没有认为他是开玩笑，很认真地点点头。 “行了，溜达一圈就回去吃鱼，我现在都闻到香味了。”车老板子慢慢掉头，准备往回走。 “老板叔，还没见识您老捕鱼的工夫呢，再表演一回天外飞叉怎么样？”胖子一方面是想见识一下南洼塘的全貌，另一方面主要是想瞧瞧车老板子这位老渔翁的本事。 “行啊，不过鱼叉还是少用，太过霸道，咱们就撒网吧。”车老板子打开下面的一个小舱，从里面拎出一大团丝网。 “您老还会这手！”胖子忍不住一声惊叹，随着科技的发展，捕鱼的手段也越来越先进，这种最传统的撒网捕鱼，恐怕已经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对象里面。 车老板子把渔网打开，网眼足有鹅蛋大小，看来是专门奔大鱼下茬子，最下面，是一排铅坠，银光闪闪，都有食指长短，像一个个银梭子。 “先撒一网试试。”车老板把网绳的一端缠到手脖子上，然后拎起渔网，腰一摆，臂一甩。 唰——渔网在空中张开，形成一个漂亮的圆圈，方圆足有一丈，整整齐齐地落入水中，就像扣下去一样。 虽然胖子不大懂行，但是也知道撒网是技术活，听车老板子讲过，以前的渔民，从小就要练习撒网。先在岸上用小网练，会撒的撒个圆，不会的撒个扁。 撒网的面积越大，才能有机会捕获更多的鱼，所以都要撒出圆网。慢慢的，再逐步换大网，最后练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一网撒出去，指哪撒哪。 据村里人说，有一年冬天，一只山狸子来到靠山屯，天天晚上祸祸小鸡，恨得大伙牙根痒痒，王三炮下了两回套子都没逮住。 后来是车老板子出手，月圆之夜，鸡窝旁边，一网撒出，狸子归天，你想想那是啥功夫。 胖子盯着渔网，满眼期待：不知道这一网能有什么收获，估计百八十条鱼是肯定的。 只见车老板子手腕一抖，哗啦一声，渔网拉出水面，还是一个圆，铅坠乱飞，竟然一条鱼也没有。本来嘛，网都没合，哪能捕到鱼呢。 “老板叔不会是浪得虚名吧？”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先涮涮网，不然网线太干，入水的速度比较慢。”车老板子不慌不忙地把网拉上来，慢慢抖落开。 胖子差点晕倒：“老板叔，你别逗人好不好？” “胖子，你划筏子，慢慢往前溜达着。”车老板子手里掐着渔网，注视着水面，却不再出手。 “好嘞。”胖子答应一声，慢慢挥动竹篙，木筏缓缓前行，后面冲开一道水线。 就在胖子一错眼的工夫，只听刷的一声轻响，他连忙看去，只见渔网已经撒进河中，车老板子手腕不停抖动，已经开始收网。 扑棱棱，一条白亮亮的大鱼挂在网上，长度竟然将近一米，直接被车老板子甩到木筏上面。 “好家伙！”胖子扑上去，隔着渔网把大鱼按住，只见这鱼细鳞巨口，却是一条大白鲢。 “鲢子是上层鱼，最喜欢在水皮下面找吃的，所以最适合用网捕捞。”车老板子一边往出摘网，一边喜滋滋地说着，显然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也比较满意。 胖子和叶海波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赞美，只是用充满敬畏的眼神望着车老板：真乃神人也。 “老板叔，我还以为您就是把网一扔，凭天由命撞大运呢。”胖子口中感慨道。 车老板子把大白鲢塞进舱里，然后在水里涮涮手：“撒网和打猎一个理儿，不见兔子不撒鹰，那些拿着网乱扔的，就是鱼棒槌。” “嘿嘿，俺也试试，当一回鱼棒槌。”胖子不由手痒，把渔网像刚才车老板那样子整理好，然后扭动水桶腰，大吼一声，双臂用力，把渔网撒出去。 啪嗒，渔网根本就没有打开，直接就掉进水里，别说圆了，连个扁都没有。胖子挠挠脑袋，嘿嘿两声，然后把网拉到木筏上面。 “哈哈，真别说，有鱼啊！”胖子大叫一声，兴奋无比，只见一只三寸长的船丁子挂在网上，虽然和刚才那条大白鲢没法比，但蚂蚱小也是肉啊。 就在他欣喜若狂之际，只见那只船丁子身子一扭，就掉落水中，原来它只是被渔网凑巧裹上来，那网眼比鸡蛋还大，想要捕小鱼，难度恐怕比刚才车老板子还要大。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野人和苦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野人和苦人 “真香啊。”胖子站在木筏上面吸溜着鼻子，一股醇厚的鱼香从岸边飘过来，一个劲往鼻眼里钻。 噼哩扑通跳上岸，把铁锅端下来：“咱们就守着锅吃吧。” 大鲇鱼的表皮已经微微开裂，露出里面雪白的鱼肉，凝脂般细嫩。用筷子挑开鱼皮，胖子忍不住一声欢呼，只见表皮下面是一层乳白色的油脂，颤颤巍巍，滑滑溜溜。 “这才是一身精华凝结，看着像油，吃着却一点不腻。”胖子挑了一小快放到嘴里，吧嗒半天，这才由衷地赞叹起来。 大辫子和奇奇她们本来以为这个油腻，都不敢落筷，听胖子这么一说，连忙也都纷纷品尝，果然如此，肥而不腻，爽滑清香，比鱼肉还香。 就这样，一条大鱼最后只剩下一个长刺，众人还有些吃得意犹未尽，索性连鱼汤都喝了。 胖子心满意足的撂下筷：“南洼子之游到此结束，老板叔你送她们回村，我们进山，大家分头行动吧。” 小奇奇拍拍肚皮：“我的白鹭怎么办，我要把它们也带回家。” “那可不行，白鹭是候鸟，秋天就要飞走了，咱们这冬天太冷，它们没法过冬。”胖子家里陆海空都齐备，真是不想再养啥了，更何况白鹭是候鸟呢。 奇奇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跑到小白鹭身边，轻轻抚摸着它们的羽毛：“等有时间再来和你们玩。” 说完，从小辫上解下两段红头绳，分别系在白鹭的腿上：“等来年回来，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们，你们还会不会记得我呀？” 两只白鹭的尖嘴在奇奇胳膊上轻轻摩擦，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去吧！”奇奇一扬手，两只小白鹭凌空飞起，盘旋几圈，然后跟着那两只大鸟飞走。 胖子整理了一下东西，把帐篷、炊具、水壶都准备好，王三炮在前面开路，胖子和叶海波相随，三个人从南路上山。 进了林子，胖子现在好歹也算半个山里通，就开始给叶海波介绍，然后不对的地方，再由王三炮进行补充。 守着南洼子这边，人迹罕至，进到林子就是一派原始风光，林间蘑菇遍地，一丛丛野果茂密，飞禽走兽时有出没，看得叶海波眼花缭乱，大感不虚此行，也对将来的合作充满信心。 兴之所至，叶海波也借过王三炮的猎枪，打下几只山鸡，枪法竟然不俗，虽然不如王三炮神妙，但是比胖子这个二五眼要高明许多。 王三炮也对他另眼相看：“小叶，是不是也在部队呆过？” 叶海波微笑点头：“算是吧，以前玩过几年，不过后来就扔了。” 溜达到傍晚，这才安营扎寨，在胖子的强烈要求下，王三炮又做了一回拿手的叫花鸡，胖子又煮了一锅鲜蘑汤，三个人大快朵颐。 躺在帐篷里面，胖子眼睛一闭，很快就沉沉睡去。在梦里，胖子还梦见自己站在木筏上面撒网，撒了一网又一网，网皆空。 后来终于有一网捞到大鱼，胖子就使劲往上拽啊。不料，水下的大鱼比他的劲还大，一下子就把胖子拉到水里。就在这时，胖子也醒了。 “有情况。”王三炮低低的声音传过来。胖子这才察觉，原来是他在拉自己的大腿。 胖子一骨碌爬起来：“啥情况？”现在，他也不是刚刚进山的毛头小子，老虎豹子啥的也都见识过，所以胆气也雄壮不少。 “先别出声，咱们装睡。”王三炮也有点反常，一般情况下，如果发现有野兽靠近，应该出去迎战，窝在狭小的帐篷里面，那可不是办法。 胖子心里纳闷，但是也没有再问，他对王三炮有着一种近乎崇拜的信任。 帐篷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帐篷外面也异常寂静，寂静得叫人有点窒息。偶尔几声秋虫低唱，都听得格外清晰。 呼噜噜——，胖子实在有点憋的难受，索性睁着眼睛打起呼噜。 时间在压抑中仿佛也放缓脚步，仅仅十几分钟，在胖子感觉却如同过了整整一夜。无聊之中，胖子的脑子里索性打开大范围的搜索。 林子里实在太暗，除了一片漆黑，胖子啥也感觉不到，于是只好继续凝神细听，现在只有耳朵，还能够和外界沟通。 终于，一阵轻微的声响传进胖子耳际，应该是地上的松针落叶被踩动发出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是在寂静的夜晚，却格外清晰。 胖子身子一颤，红缨枪紧握手中，蓄势待发，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枪尖。 忽然，他感觉王三炮拉拉他的胳膊，显然是在示意他不要动手，胖子只好又郁闷地打了几个呼噜，表示抗议。 咯吱咯吱，外面又传来轻响。听声音好像是在啃食什么东西。胖子心中一动：晚上好像还剩了半只山鸡，倒是便宜外边的那个畜生了。 许久，咀嚼声才消失，然后，胖子就听到外面那东西开始向帐篷这边靠近，立刻又绷紧双臂。如果那个野牲口不知好歹，胖子就决定给它点厉害尝尝。 帐篷帘慢慢露出一条缝，外面朦胧的光线毕竟比帐篷里面要亮，所以胖子能察觉到这种变化。 就在这时，只听身边传来轻轻的咔吧声，随后，一道白光直射出去，是王三炮突然开启了手电筒。 无比惊骇的一幕展现在胖子面前，在雪亮的手电筒照射下，一张人形的面孔猛然一晃，然后，帐篷帘落下，外面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啊，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根本看不清面目，只能凭直觉确定对方是一个人。 胖子愣在那里，竟然忘了追出去。直到王三炮冲出帐篷，他这才清醒过来，也跟着跑出去。 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一个直立的人形消失在灌木丛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腰上好像围着一圈东西，但是上身和大腿，绝对是啥也没穿。 “野人！”胖子呆立原地，嘴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他只听说过有野人的传说，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有朝一日，会有野人和他面对面，只有一米之隔。 “难道真有野人？”叶海波也从帐篷里钻出来，显然他也早被王三炮叫醒，所以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最后，两个人的目光一齐射向王三炮，胖子不由追问：“三叔，到底是咋回事啊，以前听说过林子里有野人吗？ 王三炮点着一锅烟，坐在草地上吧嗒起来，胖子和叶海波也都叼起烟卷，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刚才我在外面守夜，就听到有动静，根据我的判断，确定不是夜间行动的野牲口。”王三炮又吧嗒一口，红闪闪的烟袋锅在夜晚十分惹眼。 “你咋知道不是野牲口？”胖子问道，但是很快就又埋怨自己多嘴，王三炮打了一辈子猎，难道连两条腿的和四条腿的还听不出来才怪呢，再说，一般夜里游动的野牲口，一双眼睛都会暴露它们的踪迹。 王三炮果然没有回答胖子这个稍显幼稚的问题，继续说道：“我以为也是在林子里采药打猎的朋友，就吆喝了一声‘山里朋友面对面’。” 这个胖子倒是知道，有点像暗号，曾经听王三炮和老药子对过，记得当时老药子好像说的是“放下刀枪好相见”，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我一出声，他就跑了，我估摸着八成要回来，所以就叫醒你们，一起守着。”王三炮一袋烟抽完，在鞋底上磕打几下，然后用脚把地上的火星踩灭。 “三炮叔，那个到底是啥人啊？”胖子虽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野人，如果要真是野人，那么大青山可就出名了，肯定要超过神农架。 “胖子，你看过白毛女那戏没有？”王三炮反问道。 “你是说——那人是遭到迫害，然后钻进山沟里的？”胖子大吃一惊，要是那样，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一个人生活在大青山这样的原始森林，那需要怎样顽强的毅力才能生存下去啊！ “很有可能。”王三炮的语气十分肯定：“因为在十多年之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大山上有野人啥的，可是最近五六年，就开始有人说这事，在山上看到光着身子的野人啥的，越传越神。开始我也信了，可是有一回在公社看白毛女那个电影，我心里就一忽闪，冷不丁地就想到这件事上。以后上山，我也就开始留意，不过一直没发现，今个这也是头一回。” 听了他的分析，胖子和叶海波也都跟着点头，确实这种可能性最大。前几年那时候，人妖不分，黑白颠倒，有可能是遭到迫害，逃进大山，再也不敢出来。望着四周黑黝黝的林子，叶海波忽然幽幽地说道：“看来不是野人，是一个苦人啊。” 老林子里面时常有猛兽出没，生命随时会受到威胁，而且冬天严寒，缺吃少穿，见人还要躲躲藏藏，如果那人不是野人，还真就是一个苦人。 三个人同时叹息一声，心头都冒出一个想法：以后如果再能相遇，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抓住，好好询问一下，如果不是野人，那么就可以带他重见天日。 被这事一闹，一向没心没肺的胖子感觉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睡意全无，结果就一直站岗到天明。 王三炮查看了一下，剩下的那半只山鸡果然被啃得干干净净，而且，胖子铺在地上当餐桌的那条毯子也消失不见。 “看来，肯定不会是野人啦。”胖子现在已经确信王三炮的说法，昨晚遇见的，就是又一个被逼进山林的“白毛女”。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头号壮劳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头号壮劳力 从山中归来，叶海波和胖子达成一项口头协议：收购大青山有限公司的蛋类、果类等产品。虽然双方没有签订书面合同，但是这种结盟，却比任何形势的合同都要牢固。 至于加工山野菜的设备，则有叶海波负责联系，也去了胖子的一块心病。 临走的时候，老吴头郦老和小吴琼也一起搭车离开靠山屯。虽然老老小小在这都没呆够，可是吴琼要开学了。 胖子看得出来，其实最难受的要算奇奇，那么大一点年纪，硬是把这件事一直紧紧藏在心底，真不容易啊。 山蘑菇、榛子、野果子，一样一样，大包小包，多亏有车，不然俩老头领个孩子，说啥也拿不走。 “放寒假就来啊，到时候我们还玩过家家，你还当妈妈。”奇奇挥着小手，眼睛里的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掉得连胖子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心酸。 大辫子轻轻摸着奇奇的小脑瓜说：“奇奇不用难过，和胖叔叔比，你还算幸福啊。” 奇奇看了胖子一眼，然后点点头。胖子也没啥意见：如果能把奇奇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胖子愿意承受这种痛苦。 三口人从村头往家走，大辫子忽然幽幽地说：“黄大哥，明天跟我回县城一趟吧。” 胖子嗯了一声，心中却是一阵纷乱，他知道大辫子回去准备干啥，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高考的成绩快要出来了。 这一直是胖子最担心的事，想起来就叫人揪心，所以胖子总是有意去回避它，但是有些事情，迟早是要来的。 “小玉，如果你真要考上大学，你会离开我——们靠山屯吗？”到了家门口，胖子终于出口问道。 大辫子摇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 胖子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然心中也在煎熬，这件事，确实难以取舍啊。 奇奇眨眨大眼睛：“小玉姐姐要是上大学，我也跟着去。” 胖子打开屋门：“那就把俺一个人扔家啊——” 第二天一早，胖子推出大国防，车梁上面绑着一个半圆形的木头座，是二柱子做的，正好用来驮小孩，大辫子则坐在托货架上，一车三人，离开靠山屯。 胖子今天有些心不在焉，闷头骑车，大辫子也心事重重，只有奇奇坐在车子横梁上面，唧唧喳喳，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下沉闷的气氛。 一路急行，到了县里，先去大辫子家。听王大娘说高考的分数段还没下来，胖子和大辫子四目相对，一起长出一口气。 吃饭的时候，胖子的胃口也大开，甩开腮帮子吃个实惠。王大娘也总算看明白：我说人家这身体怎么这么壮实呢。 然后就去了百货商店，胖子答应给娃子们买文具，这都要开学了，也得落实一下，不然以后不好指挥，其实童子军的力量也不小。 先买文具盒，有奇奇和大辫子这两位专业人士，胖子也就变成拎包的，当然，最后付账也是他的事。 文具盒清一色都是铁的，结实耐用，上面的图案也都是奇奇精挑细选，有神秘马良，也有哪吒闹海，最多的就是西游记的故事，个个都漂亮，四十多个放在一起，都赶上一本连环画了。 格尺则都是塑料的，虽然木头尺子比较结实，但是野小子们别看平时淘得没边，但是对文具却极为爱护，所以就选择了又薄又透明的塑料尺。 另外就是铅笔橡皮啥的，都买了不老少，售货员看着胖子他们直纳闷：好家伙，家里有多少孩子啊？ 铅笔都是麻杆铅笔，上面不带油漆，因为大辫子说不少孩子有啃铅笔头的毛病。橡皮则是那种香喷喷的，不过胖子对此保留意见：那帮野小子，不会把橡皮扔嘴里吃吧？ 东西买齐之后，胖子就跟大辫子说，先回村子，叫大辫子和奇奇在这里等消息。说心里话，胖子是实在不愿意承受这种等待的煎熬，有一种等候宣判的感觉。 大辫子也不勉强，在第二天，胖子就独自骑着车子返回，中午时分就到了靠山屯。零零零——车铃一响，娃子们就钻出来，一看胖子车上大包小包的，呼啦就围上来：“胖子叔，啥东西啊？” 胖子拿出俩文具盒，轻轻一敲，盒底反射出一道光芒，晃得娃子们睁不开眼：“走，上胖子叔家里发文具去。” “嗷——”野小子们立刻炸了营，哪还能等啊，围上来就抢：“我要那个孙悟空！” “那个小哪吒是我的——” 胖子索性抱着膀子在一边瞧热闹，嘴里不是吆喝几句：“别抢，谁要是抢坏了就没他份。”忽然，一股苦涩又莫名其妙地涌上来：娃儿们啊，你们的老师都不一定能不能回来了啊。 把东西都撒完了，胖子这才回家，下午时候，李队长过来一趟，跟胖子商量说：“收拾大秋还得二十天左右，这段时间，正好把建鹅厂的土坯准备出来，秋收之后正好也就干了，直接就可以盖房。” 和大泥，脱大坯，这在农村来说也算是重活，不过胖子当然不在乎，正好在家呆着还闹心，干点活更好。 于是用大喇叭一通知：每家出一个壮劳力，两麻袋麦鱼子，有马车的出马车，水桶、铁锹、二齿子、坯模子、泥板子啥的都预备好。 第二天一大早，大伙就分乘二十多辆大马车，前往村西五里外的黄土坑。这里原来是个水打沟，里面的黄土又黄又粘，所以年年就都从这挖黄土，结果越挖越大，现在的面积足有十多亩。 沟帮子上面全是蒿草，沟里是大大小小的水坑，里面可以看到马蛇子和蛤蟆啥的，蛐蛐也最多。 李队长先分工，挖土的，拉土的，和泥的、脱坯的，全都落实到位，然后一声令下，大伙甩开膀子就开干。 黄土拉到大坑上面，车辕子向后一仰，就是一大堆土，然后洒上麦鱼子，中间扒拉出一个坑，就开始往坑里倒水。 挑水的六七个小伙子肩上搭着扁担，挺直腰板，稳稳当当，颤颤悠悠，桶里的水一点不撒。一般情况下，十五六开始就承担家里挑水的任务，早就练出来了。 比较厉害的几个，甚至都不用手把着扁担，照样上岗下坡，就跟散布一样悠闲。 胖子还真没挑过扁担，看人家弄得挺轻省，也抢过来一副挑子。不料，扁担到了他的肩膀就变样。前仰后合，不是前边的水桶耷拉地，就是后边的水桶撞屁股。 好容易掌握了平衡，晃晃悠悠往前迈步，桶里的水也和他作对，飞溅出来，洒了胖子一身。 胖子勃然大怒，把扁担往地上一扔，一手拎起一个水桶，健步如飞，很快就超过那些挑扁担的，有点少林寺和尚拎水的风采。 “胖子要是在生产队那时候，管保是头号壮劳力。”李队长乐呵呵地称赞，那时候虽说是吃大锅饭，但是也有差别，工分挣得越多，到年底分到的粮食也就越多。 哗哗哗，水桶倒空，大伙围成一圈，二齿挠子就纷纷往上搭，一推一拉，就把黄土、麦鱼子和水搅拌到一起。 然后就开始用大板锹折个，这个纯粹是力气活，属于胖子的强项。只见他大板锹抡圆了，别人铲一下，他就能扬两下。 最后把泥和成圆乎乎的一堆，上面淋点水，就算完活。不过现在还不能使，必须等里面的麦鱼子吃透水，充分发挥黏合作用之后，这样的泥才好用。 就这样一车车黄土变成了黄泥，大伙身上也全都是泥点子。小伙子们索性赤膊上阵，等干完活到河里一冲就干净。 “哈哈，胖子真白净，估计比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身上还白净。”有人发现胖子的皮肤又白又嫩，就拿这个说事。 “你们这帮玩意，都没正经的，大姑娘身上白不白净，你们看见了咋的！”稍微上点年纪的就跟小伙子们开起玩笑。 很快，话题就转向少儿不宜的话题。老爷们凑到一起干活就这样，三句话不离女人，大伙嘻嘻哈哈，干着也有劲。 胖子基本上不和他们掺和，在一边笑嘻嘻地听热闹，听他们一扯蛋，胖子心里那点闹心事也都散了。 到了中午，家家户户的送饭大军就陆续来到前线。一般这时候，伙食都不错，毕竟大伙在一起比着，吃得太寒酸叫人笑话。 胖子没人给送饭，不过李大婶早就把他那份预备出来。干了一上午活，胖子也真饿了，吃了五个大饼子，最后还吵吵半饱，结果又吃了车老板子家两个菜包子。 李队长指着他说：“胖子虽然是个好劳力，但是要是放到早先也得年年挨饿，这饭量太大啦。” 中午稍稍歇歇晌，然后就继续开始干活。下午又分出一部分人脱坯，专门有坯模子，用木板订成四框，一尺半长、半尺宽、三寸厚，都磨得溜光。 脱坯的时候，把模子在水里一蘸，放到草地上，旁边有人用大板锹把泥端来，倒进模子里面，然后上面用泥板子一抹，把模子取下来，一块方方正正的土坯就加工完毕。 那时候砖还很少，农村都用这个盖房子，外面再抹上黄泥，冬天的时候特别保温。 大伙都是成手，干这活都已经十分熟练，到了日头偏西，就已经弄出来四五千块，于是就踏着夕阳收工。半道上路过小河沟，噼里噗通，一半人都跳进去洗澡。一帮大老爷们，个个都赤身裸体，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中，景象也挺壮观。 吃完晚饭，胖子往炕上一趟，浑身也稍微有点酸疼：其实，这种简单而充实的生活也不错啊。 胖子刚想出这一点体会，就打起呼噜，不愧是头号壮劳力，这呼噜都打得十分雄壮。 如果没睡着，胖子或许还能想到：身体上的劳累，其实是最好的催眠药，它可以叫你忘掉精神上的压力，啥也不想，躺下就着，甚至连梦都不会做。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收获季节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收获季节 脱坯大军一连奋战了一个礼拜，黄土坑周围的草地一行一行，整整齐齐都铺着土坯，少说也有四五万块。 李队长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阵势，都说就算给胖子再盖个新房都够了。胖子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二十号，心里也越来越起急。 按照这地方的惯例，开学早，放假早；暑假短，寒假长，冬天还吃两顿饭，也算是地方特色吧。 八月二十号，就是开学的日子，如果到时候大辫子还不来，那就说明，她肯定是考上大学了。 这一天，已经到了19号，胖子赤着脚，拿着木锨，在场院翻晒草籽，堆积如山的草籽都弄成一垄一垄的，这样比起平铺来，能增加晾晒的面积，而且有利于通风，属于农民总结出来的智慧。 “胖叔叔，我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胖子一抬头，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新裙子的小奇奇在那边摆手。 “你小玉姐姐呢？”胖子一看只有奇奇自个，心里一沉，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奇奇用小脚趟着草籽，把垄台趟成垄沟：“小玉姐姐收拾东西呢？” 胖子心中一寒，脑袋有点迷糊：“考上了啊？” “考上了，小玉姐姐那么聪明，当然能考上。”奇奇眨着大眼睛说。 当啷，胖子手里的木锨掉下来，砸到脚面子上，然后整个人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完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为现实。 “胖叔叔，你怎么傻了？”奇奇跑过来，小手在胖子眼前摇晃：“嘻嘻，小玉姐姐虽然考上了，但是没去。” 小家伙显然在拿胖子开涮，所以玩起先抑后扬的把戏，肯定故意的。 胖子嗖得从地上站起来，噔噔噔就跑，奇奇从地上拎起一双布鞋，在后面喊着：“鞋——胖叔叔鞋！” 胖子扛着奇奇，一路风驰电掣跑回家，进门一看，大辫子正在锅台边上烧水呢，连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玉，你回来啦。” 大辫子一说，胖子这才明白，敢情她还真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不过，大辫子最后还是没去报到，而是选择了县里组织的一个中等师范班来学习。 因为国家要大力发展教育，所以很多县城都成立了师范班，利用寒暑假的时间来学习，成员也多是在职教师。 胖子听完了不由咂咂嘴：“小玉啊，师范大学那是大学，这个中等师范可照人家差着一级呢。” 大辫子的双眼眯成两条细线：“黄大哥，你要是愿意叫我去，那我就去上大学。” “别别别，现在这个结局最好。”胖子心里这个敞亮啊，自从大辫子参加高考以来，胖子一直就惦记着这事，现在总算熬出头啦。 高兴归高兴，但是胖子知道，考上大学然后却回过头来念师范，这对大辫子并不公平，于是攥住大辫子的手，舍不得松开：“小玉啊，说啥好呢，为了我你连大学都不念，我——” 胖子刚要表一表决心，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小电灯泡呢，只好把话头打住，一个劲嘿嘿。 大辫子脸上微微泛红：“臭美，谁为了你啊，要不是为了村里这些娃子，还有奇奇，我才不回来呢。” “呵呵，是，没俺啥事，那俺就做饭，奇奇，你想吃啥就说，就算是想吃老虎肉，胖叔叔现在就给你打去。”胖子精神抖擞，真有一股上山大虎，下海擒龙的劲头。 “哼，怪叔叔坏，不许吃威威！”奇奇还当真了，攥着小拳头在眼前挥舞。 到了傍晚，老革命从鹿场溜达回来，一进门就吸溜鼻子：“咋这么香啊——哈哈，小玉回来了，回来好，没有女人，这就不叫家。” 桌上摆满盘子，有专门给奇奇炸的锅包肉，还有大辫子最爱吃的松仁玉米，当然也有老革命最得意的猪肉炖粉条。 “今天是好日子，得多喝点，小玉啊，给我倒上三两。”老革命也明白，大辫子回来了，就证明她不去上大学，心里也替这一对高兴啊。 这一天，胖子喝了不到一瓶酒，结果就醉得啥也不知道，连鹿场也去不了，躺在炕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醒了，他自己也纳闷：往常就是一斤半也不咋地啊。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敢情乐大了喝酒也醉啊。 生活重新又恢复了平静，平平淡淡的日子要能过得有滋有味，那才叫生活呢。胖子现在享受的，就是这种生活。 靠山屯之外，也在发生着一些可喜的变化，县里的建筑公司已经派人勘察道路，一起准备施工的还有电业局，因为电线杆子就要沿着公路边跑。 想到今年冬天就可以点上电灯，告别用了几十年的油灯洋蜡，靠山屯的乡亲们干劲更足了，家家户户都磨刀霍霍，准备秋收。 最先下手的要算是起土豆，胖子家里虽然没地，但是也闲不着，他这样的头号壮劳力，不干农活怎么能说得过去。 一大早，胖子就听到车老板子在大门口招唤：“胖子，今天帮我们家起土豆去。” 胖子在屋里答应一嗓子，然后披上外衣就出门。后面呼啦啦跟上大队人马，三个毛猴一头熊仔。 因为奇奇上学，现在没到大秋，学校还没放农忙假，所以这些家伙没了主子，天天基本上就跟胖子混。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上面拉着一副犁、一卷子大麻袋，几个妇女坐在上面，每人胳膊弯都挎着一个土篮子。 “胖子，你家帮工的多啊，明天也帮我们家起土豆。”大脚嫂也坐在车上，看着胖子前呼后拥，忍不住大笑。 “成，管饭就行，大毛二毛和毛毛都是吃茬子，就笨笨有点麻烦，还吃奶呢，不知道大脚嫂子你有没有奶？”胖子别看平时老实厚道，有时候也喜欢和这些老娘们开玩笑。 “胖子，你可别叫号，信不信我们一人一口就能把你喂饱喽。”旁边立刻有个小媳妇帮腔上阵，她的娃子才五岁，真没断奶呢。 话说在农村，娃子生得密实，两年生一个，三年生俩的，都不稀罕。有的小娃子恋奶，七八岁还没戒，放学回家还把弟弟妹妹扒拉开，上去裹两口呢。 胖子一看这帮老娘们要动真格的，立刻就消停了，先把笨笨抱到车上，这小家伙自来熟，满车乱窜，最后拱到刚才吵吵的那个媳妇怀里，屁股来回扭，嘴里吭吭唧唧，大概真闻到奶香了。 三个毛猴不用胖子招呼，嗖嗖嗖跳上马车，像模像样的往麻袋上一坐，每个手里还抓着一个小筐，蛮像那么回事。 车老板子大辫子一甩，马车轰隆隆驶出靠山屯。田野里面已经一片黄，一片红，处处展现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高粱地里红彤彤一片，谷子糜子黄灿灿，穗子都耷拉下来。苞米依旧站得溜直，不过叶子也已经泛黄，尺八长的苞米棒子看着特别打眼，上面的苞米胡子已经干巴，昭示着很快就可以扒苞米了。 收割完的麦地已经翻起来，上面偶尔有一丛丛绿油油的麦苗，是麦粒掉到土里又发的芽子。属于秋天里少见的绿色，给成熟稳重的大地增添一抹生机。 到了地头，把辕马卸下来，套在犁上，车老板子牵马，胖子在后面扶犁，破开垄台，里面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土豆子就露出笑脸。 土豆上面密布着一层细碎的纹路，老百姓管这个叫“麻子”，这样的土豆比较面。因为今年秋天没下涝套雨，所以地里很干爽，土豆上面一点泥也没有，偶尔粘点土块，用手一摸索就掉了。 妇女们拿着三尺挠子，在后面拣土豆，毛毛老哥仨也拐了拐了地往筐里拣土豆，然后倒成一大堆。它们手脚麻利，哥仨能顶一个半劳力。 笨笨最悠闲，躺在一堆土豆秧上面，抱着个大土豆啃，它刚刚冒牙，土豆上啃出一道道沟。 五亩地土豆，一会工夫就全翻完，车老板子找了个麦地，把辕马放到里面啃麦苗，然后就开始装袋。 土豆也分成三六九等，最小的留着漏粉，加工成粉条，大个的就留着自家吃，中等溜的可以卖一部分。 这时候胖子的力气就发挥出优势，一百五六十斤的大麻袋，俩手一拎就走人。看得那帮老娘们直眼晕：胖子真有劲啊。 车老板子一看今年土豆没少起，估计一车拉不下，就先运回去一趟。胖子成了没事人，就溜达到车老板子家的苞米地里，不一会，就弄了一大抱青苞米。 现在这月份，苞米大多数也都老了，不过个别也有一些青苞米，庄稼地里有句老话：秋苞米烀熟了更香。 把外面的绿皮扒下来，把签子插在苞米棒子上，然后划拉一堆柴火，胖子就准备烤苞米。 “等会，我弄点黄豆去！”大脚嫂找了一片洼地，豆子还没上成，正好可以用来烧着吃。胖子一见，猛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拍了两下大腿：“咋忘了煮点毛豆吃呢！” “那片就是队长家的，一会回去的时候薅点豆荚就成。”大脚嫂笑呵呵地说。 “那咋不上你家地里薅呢？”胖子逗她说。 “俺家那是岗地，豆粒都硬了，根本吃不了。”大脚嫂子还真不是小心眼，都是一个村的，掰两穗苞米，抠几个土豆啥的，根本不算事，胖子家没地，一直就吃队长家的土豆呢。 胖子不由眉开眼笑，把火点着，就开始烤苞米。毛毛老哥仨一看，立刻把筐一撇，连蹿带蹦赶过来，都拿起签子，也把上面的苞米在火上燎，居然也像模像样。 笨笨也跟个皮球一般滚过来，抓起一穗青苞米就啃。大脚嫂子不由哈哈大笑：“胖子，等来年收苞米的时候，一定要把你们家笨笨借给我用用，黑瞎子掰苞米，那是最拿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农家乐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农家乐 “胖叔叔，你烧苞米吃啦，怎么不给我留两穗！”奇奇一放学，一指禅指向胖子。 胖子抹了一下黑糊糊的嘴巴子：“都吃没了，这秋苞米还真香。”话音刚落，毛毛就探头探脑地拿着一穗烤得黑糊糊的苞米，塞到奇奇手里，一看就是它的杰作，都烤糊了。 “还是毛毛好。”奇奇拿过苞米，啃了一口：“有点苦，胖叔叔真笨，连苞米都烤不好。” “呵呵，那是毛毛烤的，等会胖叔叔在灶坑里给你烤，锅里还烀着呢。”胖子早就给奇奇留了几穗。 奇奇搂着胖子的脖子，在他脸上香了一下，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嘴印，然后就蹦蹦跳跳地进了园子，砍了两根甜杆回来。 话说这甜杆可是小孩们最得意的东西，外表跟高粱差不多，都是一节一节的，每一节都有一尺多长。 扒开外皮，里面是绿色的嫩瓤，一咬就冒水，甜丝丝的，比糖块也差不得了多少。而且甜味十分纯正，不像甘蔗啥的，有股闹腾味。 越到老秋，这甜杆就越甜。上几天吴琼来的时候，也吃了不少。结果有一回上大地，看到一片高粱，这家伙把她乐得：“好多甜杆啊！” 类似的还有苞米秆子，也有点甜味，不过比起甜杆就差多了。有时候在地里干活，赶上没水喝，就嚼点苞米秆子解渴。 毛毛它们也都弄了一根，放在嘴里大嚼。奇奇看见笨笨上来抱大腿，也给它扒了一根甜杆，笨笨嚼得直吧唧嘴，狗熊都喜欢吃甜的。 苞米烀好了之后，捞出来一看，焦黄焦黄的，而且苞米粒都胀开花，透出一股清香，大辫子拿了几穗，用刀子把苞米粒搓下来，一会叫胖子做松仁玉米。 胖子则把毛豆洗了一遍，然后带着绿色的豆荚放到锅里，撒点盐，放点花椒大料，小火慢慢煮，使滋味都进到毛豆里面。 又炒了两盘子松仁玉米，松子是去年采的，可劲放，跟苞米粒各占半壁江山。 刚要开饭，二丫端着个小盆进来：“奇奇，我家蒸的土豆磨糊。” 奇奇看着盆子里灰色的土豆磨糊，跟煤球差不多，于是就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小口，粘糊糊的特别劲道，连叫好吃。 “正好，把这松仁玉米端回去一盘，还有毛豆，也拿回去点——那啥，本来就是你家地里的。”胖子知道，农村做点啥好吃的，一般左邻右舍都送点尝尝。 大辫子跟二丫送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拎着一块铁片子：“明天咱们也磨糊土豆。” 老革命眉开眼笑：“成，先弄点土豆磨糊汤，那个好喝。” 胖子把铁片接过来，只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眼，都是用铁钉子钉出来的。一面光，另一面的钉子眼上带出一圈圈高低错落的锯锯齿。只要拿着土豆在上面来回画圈，就可以把土豆磨成碎面，然后就可以用来包馅，或者捏成长条、抟成小球，下到锅里煮汤。 “嘿嘿，那得先要点土豆才行。”胖子一听说要弄吃的，就先张罗开了。 三五天时间，各家各户的土豆就都起完了，接着就是扒苞米，割黄豆，割谷子、糜子，十几天工夫，大地里就变得光秃秃，只剩下空荡荡的苞米秆子立在那。 最热闹的地方就属场院了，黄豆垛，谷垛，一家比一家高。场院里放不下的，就在自家房后压一个小场院，照样可以打场。 家家户户的当院里都充满秋天的收获。房檐子底下是一串串红辣椒，用麻绳穿着，密密麻麻，等晒干之后，啥时候想吃，就搓碎了炸点辣椒油，又香又辣。 没油也不要紧，把干辣椒放到灶坑里面烤一下，烤得糊巴的，放到酸菜汤里面，能吃得你满头大汗，那叫一个痛快。 除了辣椒，还都挂着成串的红菇娘。菇娘有两样，一样的黄菇娘，比较甜，另一样就是红菇娘，个头大，不过味道苦，必须熟透晒干才能吃，而且消炎败火，有个牙疼烂嘴丫子啥的，嚼上点红菇娘，两天就好。 在晾衣服绳上，挂着一串串茄子干。本来半尺长的茄子，现在耷拉成二尺长，这里面的奥秘全在刀法上。 囫囵个晒不透，所以就在茄子两面打上花刀，然后一抻就能抻老长了。茄子把上面豁个小口，另一只茄子把往里面一串，然后就搭到绳上晾晒。 除了这个，盖帘上面还有豆角丝，掰的豆角片等等。这些干菜，等到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再拿出来炖着吃。 本来是无奈之举，救急的东西，在胖子眼里，这些干菜可是好东西，大点油一炖，油汪汪的，味道一点不比鲜菜差。 最好的就是土豆干，先把土豆烀了，然后扒掉土豆皮，用刀子切成小圆片，整整齐齐在帘子上摆好，两天就能晒成硬邦邦、金灿灿的土豆干。 到了冬天，炖小鸡炖大鹅的时候放里点，咬起来劲劲道道，肉味都在里面。不过，这东西必须得好东西炖它，鸡鸭鱼肉啥的才行。 胖子家今年就没少晒土豆干，干了之后也有大半面袋子，估计够他和奇奇这个小馋猫吃的了。 秋高气爽，虽然没有夏天那么热，但是晒东西最愿意上干，所以这月份家家户户不论咋忙，妇女们都要把干菜准备充足。 另外就是要准备点好苞米，挂在房檐子底下，晒得响干，留着冬天炒苞米花。 炒苞米花和爆米花不同，爆米花是把苞米都炸开，炒苞米花则是锅里放上一层沙子，先把沙子烧热，然后把苞米粒放到里面，慢火翻炒，苞米粒不爆成花，只是稍稍有些裂缝。 炒完之后，用筛子把沙子再筛回到锅里，继续炒下一锅。炒完的爆米花嚼起来嘎巴嘎巴直响，又酥又脆，冬天两顿饭，就用这个打零。 小娃子们上学的时候，口袋里都揣着一兜子苞米花，下课的时候，嘎巴嘎巴的声音响成一片，那叫一个壮观。 也有淘气的，吃苞米花也要玩花样，高高扔起来，都快碰到棚了，然后用嘴把苞米花接住，练得就是这个技术，边吃边玩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胖子家也炒过，毛毛同志受到二肥子他们的传染，苦练接苞米花的绝技，现在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能蹦到空中，牢牢把苞米花接到嘴里。 农家生活，就是这样，平淡中蕴藏着生机，看似平平无奇，但是细咂摸起来，也有滋有味。 胖子忙活完家里的，就到场院去跟着忙活，谁家有活就帮着干干。 场院上人欢马叫，石头磙子隆隆，压黄豆，打谷子，还都需要用这种比较原始的农具。胖子对于扬场这样的技术活不行，他擅长的是最能体现老爷们气概的力气活，比如扛麻袋、拉磙子啥的。 村里原来有几个号称大力士的小伙子不服气啊，就跟胖子比着扛麻袋。胖子真不含糊，二百斤的黄豆袋子压在肩膀，照样健步如飞。 后来一看其他小伙子也都这样，胖子微微一笑，扛起一袋之后，骑马蹲裆势往那一站：“再来一个。” 结果又摞上一袋，一共四百斤，胖子照样扛着走。这一下就把那些叫号的小伙子镇住，四百斤啊，估计换成别人就直接压趴下。 帮着扛完麻袋，就又帮王三炮家拉磙子打谷子，一圈一圈，比马跑得还欢实，满场院的人都边笑边赞，别人想拉，估计两圈就得累躺下。 “胖子，到时候给你一斗小米子，太卖力气了。”王三炮只是偶尔动动叉子，把地上的谷草翻个。 胖子呵呵直笑：“大伙也都听着，打完粮食的麦麸子谷糠啥的，自家留够之后，都得交公，咱们的鹅厂鸭厂那些扁嘴的家伙得老吃的了。” 大伙一哄声的答应，完事车老板子又嚷嚷一句：“胖子，你要把场院里的庄稼都打喽，就都归你了。” 胖子看着一座座小山，脚下一个踉跄，连石磙子也不拉了：“赶紧换人——那啥，赶紧换马。” “胖子你别跑啊，中午我还管饭呢。”王三炮哈哈大笑。 “等会再干，咱们都先去迎接贵客。”胖子大步流星跑出场院，只见两辆大马车停在那里，上面装着锅碗瓢盆还有家具啥的。 “药子叔，您真搬来啦！”胖子一把抓住老药子的手，使劲摇晃。 “哈哈，听说要修公路，我打完场就来了，好在地不多。”老药子爽朗地一笑，然后把身后一个年近四旬的妇女介绍给胖子说：“这是我老伴。” “婶子好。”胖子热热乎乎地叫了一声，却发现药子婶脸上冷冷落落。胖子一想也就明白过来：靠山屯是有名的穷窝子，村里的姑娘都在外边找婆家，谁愿意到这破地方来呀。 相通此节，对老药子更加高看一眼，能顶着家里的压力，硬是把家搬来，那是纯爷们。 “婶子，别看现在靠山屯还不富裕，来年就能打个翻身仗，到时候您就瞧好吧。”胖子先送上一宽心丸。 王三炮车老板子等人也都围上来，挨个捶老药子的胸脯子，最后打得老药子龇牙咧嘴，这也太热情了，就是这个见面礼有点叫人受不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老药子，你是正好相反啊，跑到山沟沟里来跟大伙一块干，我们靠山屯男女老少心里都记着这个情。” 李五爷在场院边溜达，正好赶上这事，也上来打招呼。他的话有份量，说得大伙全都一个劲点头，就连药子婶，脸上也开朗许多。 “先搬东西，房子早就给你腾出来，虽然破点，先对付住着，等来年就先给你们盖新房——那啥，是盖新房子。”李队长一高兴，嘴也有点不大听使唤。 正说着，只见二丫和奇奇急火火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嚷嚷：“爷爷，爷爷，咱家的小羊吃黄豆胀死了——” 话说农村常有这样的事，农忙时候照顾不到，牲口吃多了黄豆，然后一喝水，豆子膨胀起来，能把老牛都活活撑死。 李队长先是一愣，然后又一挥手：“死就死了，反正到冬天也得杀吃肉。老药子，还是你有口福，咱们烀羊肉吃！” 胖子听了，连忙发言：“烀啥呀，咱们涮着吃！”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珍火锅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珍火锅 老药子的新家就在胖子家西院，新抹的泥墙，屋里的土炕已经扒过，墙也糊上报纸，早就给预备好了。 大伙七手八脚，很快就把东西倒腾完了，胖子看着柜盖上的一溜药瓶子、药罐子，乐呵呵地说：“药子叔，以后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啥的，就到你这给弄弄。” “哈哈，那是没说的，不过，咱们盼点好事，不能盼着长病啊。”药子婶对这个新家也比较满意，所以对这个胖头胖脑的家伙也挺喜欢。 胖子摸摸后脑勺，心里这才想起一件事：好像来这一年多了，还真没生过病，连小感冒都没一回，真是怪了啊？ “走吧，都上我家吃饭去。”李队长开始张罗。 “上我家吧，我那作料啥的都预备好了，就是没羊肉，对了，还有那个大铜盆也得用。”胖子因为发誓要让大伙过年的时候吃上火锅，所以把木炭、芝麻酱各种调料买好了。 众人出了屋，就看到在李队长家门口，有一帮狗转悠，再一看，地上摆着个案子，王三炮正在那剔肉呢。 “一听说吃都来劲啦，瞧瞧这速度！”胖子心中大悦，顿生知己之感。 这羊不太大，净肉能出十五六斤，给左邻右舍、老亲少友送点，吃一顿也就没了。因为是小羊，所以肉质细嫩，粉嘟嘟的，看着就有食欲。 车老板子再次施展绝技，肉片切得飞薄，真如纸片一般。胖子早就回家准备，当院里用砖头搭个临时的小灶，里面放上黑乎乎的木炭，上面坐着金光闪闪的大铜盆，那盆子比胖子的身板子还粗，估计二十个人一起吃都没问题。 胖子到屋里转悠一圈，锅里煮上两只山鸡，不为吃肉，就为了要这个汤，喝着鲜量。又拎着一大条子五花肉出来。家养的山羊基本没啥肥的，所以要弄点五花三层的猪肉，先下点油水。 出来一看，奇奇正站在当院望天呢：“胖叔叔，你看燕子开会呢！” 胖子一瞧，只见前面的大树上面落满了燕子，靠山屯所有的小燕似乎都聚拢在此。 “我估计它们是要到南方去了。”胖子抓抓脑袋说。 “燕燕要走啦——”奇奇抽抽着小脸，有点要哭的架势。这时候，几只小燕子飞过来，奇奇一张手，就都落到她的胳膊上。 虽然在胖子眼中，燕子都是一个样，但是奇奇能认出来，这几只就是他家房檐底下的那一家子，于是小眼泪儿终于掉下来。 那几只小燕子羽毛已丰，尾巴也长得像剪刀，应该能够经受几千里风雨的洗礼。它们转着黑眼珠，用精致的小嘴在奇奇衣服上轻轻啄几下，然后振翅高飞。 “来年一定要回来啊——”奇奇使劲挥舞着小手，一大群燕子在靠山屯盘旋几圈，最后化成一个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胖子咂咂嘴，摸着奇奇的小脑瓜：“奇奇要想开啊，没有今日分离之苦，哪有来年相见之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啥，你把这块肉给三炮爷爷送去，咱们一会就要摆宴席了。” 众人在院子里团团围坐，此刻日薄西山，秋风送爽，微有凉意，正好适合吃火锅。 “老站长咋还没回来？”锅里的汤汁已经开始冒气，除了胖子弄的作料之外，老药子还从家里挑选了几味草药，放到里面。 胖子除了认识红色的小圆粒是枸杞子之外，其余的一概不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思维：以后真要是办起农家乐旅游，药子叔的这个手艺也能派上用场，记得刘老根里面不是有个“药匣子”，他那个二五眼都能做药膳，更何况老药子呢？ 正琢磨着呢，只见老革命从大门外溜达回来，胳膊上挎着一土篮子蘑菇，后面跟着仨毛猴，一个个东倒西歪，跟喝醉了似的，走道都直散脚。 “哈哈，同志们辛苦了！”胖子乐呵呵地迎上去，这些日子，老革命领着几个小伙子上林子采松子，主力就是毛毛它们哥仨。 大毛二毛虽然没干过采松塔这活，但是有毛毛做榜样，学得也特别快，三位猴同志在树上连蹿带蹦一整天，累得都打晃了，所以胖子连忙上去慰问。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老哥仨也没喊“为人民服务”，而是直接奔到锅边，挤到一条板凳上，抄起一个盘子端着。 药子婶笑得前仰后合：“胖子，你们家的猴子也上桌子啊。” 胖子瞟了奇奇一眼：“都是小丫头给惯得，不过这两天就破例，天天上树采松塔，也挺辛苦。” “下肉啊，锅都开啦。”李队长等着急了，这汤汁一滚，香气就散发出来，虽然胖子以前没少吃火锅，但是却还真没闻到这个味。 想想也是，那家火锅店能用山鸡熬的汤汁啊，再说，还有老药子弄的药料子呢。 “先把肥肉下里煮一会——毛毛别伸手，没人想吃涮猴爪。”胖子知道在坐的基本都没啥吃火锅的经验，所以就指挥起来，还不忘把毛乎乎的手爪子扒拉到一边。毛毛眨巴几下眼睛，就攥着一根筷子，杵碟子里的腐乳汁，然后使劲吧嗒嘴。 奇奇吃火锅的次数可能仅次于胖子，所以就端着碗，挨个给大伙调蘸料，芝麻酱，腐乳汁，李大婶腌的韭菜花，愿意吃辣的还有辣椒油——当然，毛毛它们的盘子里没放这个。 老革命一看热气腾腾的大铜盆也乐了：“吃火锅啊，正好把这些黄蘑抄一下涮着吃。” 胖子本来已经准备了不少蘑菇和野菜，嘴里就嚷嚷说：“老站长，不用忙活了，这些就够吃。” “没见识，你那啥蘑菇，都是松蘑草蘑，俺这是黄蘑。” 胖子把脑袋凑过去一看，只见筐里的蘑菇确实与众不同，一个个黄伞白柄，晶莹剔透，有茶杯口大小。鼻子凑上去一闻，清香异常。 “这蘑菇以前咋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这黄蘑又叫元蘑，不像其它蘑菇长在地上，专门长在椴树、柞树的树墩子上，而且必须是上秋之后才长，越冷越好吃。”老革命又给胖子上了一堂菌类植物观摩课。 李大婶和大辫子进屋去抄蘑菇，元蘑比较干净，老革命采摘的时候又比较小心，所以啥脏东西也没有，直接倒进开水里就完事。 胖子拿起小勺，尝了一口汤，使劲咂咂嘴，第一感觉就是鲜，第二就是香，除了鸡汤的原味之外，里面还有淡淡的药香，仿佛整个大山的灵气都孕育在里面。 “下肉，开吃！”胖子一声令下，大伙抄起筷子，夹着羊肉片到锅里一涮，薄薄的肉片立刻就翻卷起来，稍稍蘸上一点调料，放到嘴里一嚼，鲜嫩无比，就连李五爷这样牙口不好的，也一点不影响。 奇奇先给毛毛它们都夹了几片肉，然后自己才吃了一片，立刻乐得眉开眼笑：“胖叔叔手艺真棒，比我以前吃的火锅都好吃。” 胖子怕小家伙一高兴说走嘴，连忙用筷子一指：“给毛毛它们夹肉。” 看到大伙都吃了几口，胖子这才端起酒杯：“队长叔，你整两句。”毕竟今天也算是为老药子接风，所以也该队长讲话。 李队长正往嘴里忙活呢：“叫五爷说。” 李五爷捏着小酒盅正跟老革命碰杯呢：“胖子你说吧。” 胖子一看，都忙着吃喝啊，于是端着酒杯站起来：“药子叔、婶，咱们来日方长。”说完喝了一口酒，然后就连忙夹了一筷头子羊肉，好家伙，盆子都快见底了。 “队长叔，这肉有点不足，咋就撑死一只呢，这要是——嘿嘿嘿。”胖子一看李队长的筷头子要抡过来，连忙住口。 “臭小子，一会先撑死你。”李队长筷子一拐弯，又伸到锅里。 “先下点蘑菇。”老革命抄起勺子，舀了两下子元蘑扔进去，大辫子又放里一些蕨菜啥的。 大伙一捞，都吵吵比肉还好吃。这元蘑滑溜溜，蘸足了汤汁和油水，确实一点不比羊肉逊色。尤其是李五爷，吃着更舒服，一点也不塞牙。 胖子又找了个大盆，把切好的姜丝放到里面，然后倒上半下子汤，每人来上半碗，锅里则重新续上汤，慢慢烧开。 “没肉没菜，胖子用汤来糊弄我们啊。”王三炮一边喝汤，一边说笑。其实这汤的味道更足，满桌子都是吸溜吸溜的声音。 一直吃到眼擦黑，众人这才尽兴，纷纷穿上衣服，进屋喝茶。刚才吃得兴起，老爷们就都脱光膀子了。胖子心里琢磨好了：这山珍火锅以后一定要发扬光大。 一边喝茶，一边唠嗑，老药子说：“我急着赶来，还有一个事，能赶在上冻之前，最后采一茬药材。一年之中，只有春秋两季的药材最好，开春草木之气最新，秋后药材最实，适合采掘根茎和果种入药的。” “行啊，家家基本都打完场，全村的妇女都归你指挥，只要弟妹没意见就成。”李队长心情舒畅，也少见的开起玩笑。 “那就这么办，老药子叔三炮叔你们领着妇女上山采药，我和老板叔领着老爷们去南洼子建鹅厂，入冬前这阵子，再大干一场。”胖子酒劲架着，豪情满怀，吐沫星子喷出老远。 正说得来劲呢，就听外面有人嚷嚷：“胖大哥，就数你嗓门大，老远就听你吵吵——弄啥好吃的，这么香，给我留点没！” 胖子听这声音耳熟，不由抓抓后脑勺：“又来个嗓门更大的。”话音刚落，只见外面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一把抱住大辫子，又蹦又跳，不是叶莺还有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拓荒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拓荒者 一看原来是叶莺，胖子不由挠挠脑袋：“今年可不能好吃好喝供着你，不然年年来啊，都赶上吃大户啦！” “小气鬼，去年不是给你们交伙食费了吗。哈哈，你不叫来，我们偏来，今年还多了一个。”说完，叶莺向外面喊了一嗓子：“进来啊，还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熟人。” 难道是黄小伙？胖子一听她这语气，连忙向门口张望，只见外面进来一人，正是程磊。 程磊显然是还有些不好意思，无法坦然面对众人炽热的目光：“各位老乡好，我是收购站派下来协助叶莺的。” “欢迎你呀，程同志。”胖子猛然想起，上次去的省城的时候，曾经和程磊同车，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我们就算是有啥山货，也不卖给你。”李五爷拐棍在地上一顿，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嗓子。 程磊的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以前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给大伙赔罪了。” 李队长呵呵一笑：“程同志能拿得起放得下，难得年轻人知错就改，谁年轻的时候还不犯点错误呢？” 话说开了，大伙心中对他的不满也就渐渐消散。奇奇凑到程磊面前，认认真真地说道：“程叔叔，以后我不招引蜂子追你了。” “哈哈哈，那我也不动锥子啦！”李五爷也哈哈大笑，当年老少双侠曾经弄得程磊灰头土脸，现在想起来还颇有回味。 “我们还没吃饭呢！”叶莺又给胖子提意见，结果，锅里面熬汤的两只山鸡，就便宜了这两位迟到者。 看俩人吃得香甜，胖子在一旁说：“你说说，就你们那点伙食费，能够用才怪。” 叶莺坐在炕上，跟自己家一样随便，刚要和胖子对付几句，忽然听到炕梢传来阵阵鼾声，扭头一看，不由惊呼：“胖大哥，今年仨猴子了，那松子可要大丰收喽。” 大伙一看，只见毛毛老哥仨伸腿拉胯，睡得正香，估计真是累了，吃饱就睡。 “这才是革命同志呢。”老革命赞了一声。 “不仅有松子，今年我们还要大举采挖草药，不知道你们收不收这个？”胖子脸上也露出几分得意。 “当然可以，不过就算帮药材公司代收。”叶莺一边啃着鸡膀子，一边说：“给奇奇留俩鸡大腿，那啥，程磊，你那俩大腿就先别吃了——” 第二天一早，老药子和王三炮就领着几十名妇女上山，一个个都背着小花篓或者挎着土篮子，叽叽嘎嘎，好不热闹，看得老药子直发晕。 妇女们都不认识啥药材，都得一点一点学，老药子同志也是任重道远啊。 即便如此，胖子还给他加码：“药子叔，千万注意采、护结合啊，别一下子就弄绝根，咱们可要把眼光放长远啊。还有——如果发现人参，千万要整棵挖回来给我。” 这是发展大计，胖子的原则是，宁可牺牲眼前利益，也要保护好山林。这个原则，决不能改变。 “胖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老跑山的，虽然不像胖子有那么高深的理论，但是都懂得朴素的山林法则，二者殊途同归。 妇女们上山，老爷们也不甘落后，驾起马车，就开始往南洼子拉土坯。三四十辆大马车，百十多壮劳力，直奔黄土坑。 上回脱的土坯早就干透了，一块块都已经被立起来，没有裂缝的。不要小瞧这黄土坯，也相当结实，除非使劲在地上摔，才能把它摔断；就是有一点不好，不禁雨水浇，所以，垒完墙后，表面还要抹上一层黄泥。 马车上面摞着黄灿灿的土坯，还有准备好的木料和工具，排成长长的一遛，驶向南洼塘。因为要在那住一段时间，所以锅碗瓢盆，被褥枕头等等都得带着。 胖子看着仅有的三只帐篷，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这么多人，都睡露天地砸的？ 悄悄跟车老板子一合计，车老板子却呵呵一笑：“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胖子一赌气，也就不再过问。一路上颤颤悠悠，路旁一片金黄，杂草全部伏倒，只有蒿子啥的，还在瑟瑟秋风中站立，不过也都干透了。 路过蛙场的时候，胖子惊喜地看到，整个“长城”已经修完，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密林之中，就像一个大口袋。 “还是人多力量大啊！”胖子不由感慨一句。 “得了吧，整个蛙场，你一点力都没出，就上次路过，算是来过一趟，还是陪着大伙游山玩水。”车老板子毫不客气地揭露胖子的老底。 “呵呵，俺不是相信大伙嘛。”胖子一个劲嘿嘿：“再说，俺也没闲着，东奔西跑的，这俩月都累瘦了。” “你要说别的我们还信，要说你能累瘦，那才叫骗鬼 。”旁边又有人揭穿胖子的谎言。 胖子一个劲挠头：“俺算是没活路啦。”他心里很清楚，正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能开这样的玩笑。 大伙一路上嘻嘻哈哈，时间过的也快，不到中午，就到了南洼子。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一片葱笼，现在，也彻底现出秋天的空旷，到处是黄草连天，一丛丛干枯的芦苇，交织出一片金黄的天地。 原本活跃在沼泽地里的宠儿，各种水鸟都已经踪迹不见，也使得芦苇荡多少有萧瑟之感。胖子心里默默念叨着：“没关系，只要不肆意捕杀，它们来年春天一定还会回来的。 “先搭架子，其他人收苇子，编苇帘子。”车老板子一声令下，十多个人就从马车上拿下长长的苫刀。 胖子一瞧，好家伙，刀把足有一丈二，刀头也有半米多，整个就一加长版的大镰刀。这刀就是专门用来割苇子的，一抡就是一大片，肯定过瘾，胖子连忙上去抢了一把。 十几个长刀手一人找了一片苇子，双膀抡开，一人多高的苇子齐刷刷被放倒，比收割机都快。 胖子这下子过瘾了，大苫刀舞动生风，从左到右，再从右回到左，大刀循环往复，地上只留下几寸高的苇茬子。 “大概当年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也就是这种气概！”胖子自信满满地想道。 嗖——一只黄毛野兔猛然从苇塘里面现身，然后飞速向密密的苇从钻去。 “哪里逃！”胖子胸中战意澎湃，大苫刀呼啸而去，只听那兔子发出吱的一声，窜进苇塘，消失不见。 胖子跑过去，在地上扒拉几下，然后捡起一物，毛茸茸，只有半寸长，原来却是一截兔子的耳朵。 “看来比关云长还要差点。”胖子操刀四顾心茫然。 后面有人把放倒的一排排苇子抱走，用麻绳密密地穿上两道，上面一道，下面一道，就变成又密又厚的帘子。 另外一边，在选定建鹅厂的那块高地上，已经搭起一座座马架子。结构非常简单，两根木头交叉绑成十字花，前后各一个，中间用一根横木相连，就成了一个下宽上窄的三角形小屋子。 把编好的苇帘子扇上两层，下面用土压实，一座简易的房子就做成了。里面再铺上两层苇帘子，不用褥子都不带凉的。 前面再吊起一片苇帘子，就成为活动的屋门，白天撩起来，晚上一撂，遮风挡雨，足以御寒。 “这玩意真好啊，又暖和又方便，我看拿来的帐篷算是用不上了。”胖子围着马架子转了两圈，赞不绝口。这东西上面虽然窄，但是下面睡觉的地方比较宽敞，一个里面足可水上三四个人。 “就一样不好，胖子你要是抽烟，千万别在这里抽，玩意要是着火，想救都救不了。”车老板子先给胖子打起预防针，就知道他有喜欢躺被窝抽烟的毛病。 “嘿嘿，那是当然。”胖子一看遍地荒草，这要是着火，一直能连到山里，那罪过可就大了。春秋两季，山里第一要务就是防火。 想到这里，胖子的身子忽然一颤：“这火可一定要注意啊，大伙抽烟、做饭的时候，千万加小心，这芦苇荡要是起火，估计咱们都跑不出去。” 就在刚才，胖子忽然想起了最有名的一把林区大火——大兴安岭的森林火灾，这样的惨剧，可不能发生在大青山上啊。 “就你是外行，别人从小就被大人提着耳根子告诉，不许玩火。”李六爷笑呵呵地跟胖子说，满口豁牙看着特慈祥。 因为蛙场那边已经不需要人站岗，所以李六爷他们几个老头就暂时挪到这边，白天睡觉，晚上守夜。 胖子遥望这片大甸子，心中随着连天的芦苇起伏不定：多好的地方啊，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守护。 再望望身边忙碌的汉子们，胖子心中豪气大增：想不到啊，俺胖子也能当一回拓荒者。 不过，他这个拓荒者想得更加长远，不仅仅是拓荒，更要持续发展。南洼子也属于大青山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可以开发，可以利用，但是坚决不能破坏。 看着已经被占领的这块高地，胖子都觉得很奢侈：一定要好好琢磨下，怎么处理好开发利用和保护生态的关系。其实，只是适当开展养殖业，应该不会对南洼子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数量一定要控制好，千万不能过度，一旦超过这片土地的承受能力，那必然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先开饭喽——”一声吆喝，负责做饭的老王头和李长江拿起大勺子，使劲敲着锅沿，将正在深邃思索中的胖子惊醒，他连忙答应一声，第一个奔过去报到。 灶台是用拉来的砖搭砌，大锅就是生产队吃大锅饭时用的那样的大锅，添上水，胖子那身板都能到里面洗澡。 抢刀子就是用小铁锹，大笊篱比盆口还大，百十个人一起吃饭，家什小了根本不够用。胖子拿起大碗打了一碗汤，拿起一个大饼子咬上一大口：“嘿嘿，想不到咱们又开始吃大锅饭啦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抓活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抓活的 吃过午饭，把马车上的土坯卸下来，车老板子又领着一串大马车，继续跑运输，因为南洼子没有黄土，所以还要拉来黄土和麦鱼子啥的，再加上几万块土坯，够他们忙活几天的了。 剩下的人安置驻地，然后就开始挖地基。鹅棚、鸭棚的地基不用太深，半米就够用，为了坚固，地基还要用石头垒砌，地面部分再用土坯。因为鸭鹅都不像小鸡，上不了架，所以不用太高，有一米半就够用。 另外还要盖上三间房，毕竟不能常年住马架子，鹅厂以后需要几个人管理，也得跟过家一样。这个地基就要深一些：一米二，先沉沙子，再垒石头，然后再用土坯垒墙，一点不能糊弄。 胖子转了一圈，又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说：“这里就当茅房。”一百多号人呢，吃喝拉撒，不能满地摆地雷啊。 李六爷一看就连连摇头：“胖子，你是没安好心啊，咱们这个地方竟刮西北风，你非得把茅楼建在这，天天想叫大伙闻味咋地？”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咱们再重新选址，俺忘了要因地制宜。”胖子就这点好，知错就改，其实，他在战略上能够高瞻远瞩，但是在具体战术上，实在是——那啥，用靠山屯老百姓的常说的一句话：顶风能臭出十里地去。 最后还是李六爷在东南角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后面挖出大坑，前面搭上架子，在苫上苇帘子，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厕所就建成了。 胖子第一个上去剪裁，出来之后，比较满意，然后就抄起铁锹，开始跟着大伙挖地基。 头号壮劳力的风采终于展现出来，一尺半长的大筒锹上下飞舞，每次甩出的土块就有七八斤，很快，胖子就只剩下上半身还露在地面。 有了领头的，大伙干劲冲天。虽然已经是秋天，最后都把上衣甩了，赤膊上阵，黑黝黝的皮肤上依旧密布着一层细小的汗珠。 话说车老板子选的这块地方真不错，不远处就有一个泉子，泉水清冽，完全可以直接饮用。 胖子又想起去年冬天来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的温泉，心中又有了计较：等老板子回来，叫他领着找找温泉，干一天活，泡泡温泉，那才叫享受呢。 整个开荒的队伍，就像一部机器运转起来，各负其职，虽然是临时组建起来的，但是却有条不紊，也使胖子感觉到，虽然累点，但是不会太苦。 一口气干了一个多小时，李六爷在上面张罗：“歇工了，上来喝点水，抽袋烟。”大伙这才纷纷爬上来，在地上做成一排，都端着大碗喝水。 水是新沏的茶水，喝到肚里，身上冒汗。干重活的时候，不怕出汗，就怕把汗憋在身体里，那才伤身。 出一身透汗，吃饭的时候多补充点盐分，所以，干体力活的人都口重，就是这个理。另外也与地域特点有关系，东北天寒，所以人们摄入的盐分普遍要多于其他各处，如果吃得太清淡，估计也就没力气干活。 胖子拿出一盒烟撒了一圈，就见底了，抽出最后一根叼在嘴上：“以后都自己预备烟，这香烟茶水的，俺供不起啊。” 抽完的烟头和烟袋锅的残灰，都磕打到土里，然后用脚彻底捻灭。大伙拿起铁锹刚要继续干活，忽然有人吵吵：“好大个的黄蛤蟆！” 然后就有人举起铁锹，准备拍下去，既然送上门来，晚上炖菜的时候放到锅里，也是一口肉啊。 胖子连忙大叫：“拿活的，这个可是好东西，正好扩充咱们的蛙场。” 大伙连忙把铁锹放下，只见一只比拳头小一号的哈什蟆正蹲在地上，扬着憨憨的脖子，隐隐露出带着红色斑点的黄肚皮，还一鼓一鼓的，大概也没见过这阵势——好家伙，前面是一排人墙啊。 “以前抓哈什蟆，只要手里拿着一根小棍，照着它身上一敲，立刻就翻白，这拿活的还真没干过，胖子，你出手吧。”虽然人多，但是都没有活捉哈什蟆的经验，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胖子头上。 胖子也当仁不让，一挽袖子，猫下腰，鼓着腮帮子，两手前扑，就跟那个火云邪神差不多。 猛地向前一扑，双手合拢，向黄蛤蟆罩去。不料，黄蛤蟆也非是等闲之辈，闯荡山林三四载，至今安然无恙，当然有点本事。 只见它两条粗壮的后腿一蹬，跳起一尺多高，从胖子的两手上越过，吧嗒一声，正好落到胖子的鞋尖上。 “这还真是癞蛤蟆上脚面子——不咬人膈应人。”众人一起大笑。胖子也有点挂不住面子双手再罩，把黄蛤蟆扣住。 不料，黄蛤蟆身上竟然也是溜溜光，吱溜从他的手中钻出去，噼哩扑通跳进不远处的塘子，胖子扬起手，只剩下粘糊糊的一层。 “可惜了，看它的大肚皮，说不定还是母的呢。”胖子扼腕叹息，一只母蛤蟆就代表着成千上万的小蝌蚪啊。 “想要抓蛤蟆，不能空着手。”李六爷找来一个面袋子，套上一个树杈。在地上来回晃荡几下说：“要眼疾手快，迎头一罩，蛤蟆就蹦到袋子里。” “这招是不错，可是蛤蟆都跳水了，您老这招是不是有点马后炮。”胖子接过树杈子甩了两下，果然比较顺手，一只蚂蚱都被他迎头罩住。 “谁说的，你往那边看。”李六爷用手向着大青山的方向一指。 胖子放眼望去，只见满山金黄，间或夹杂着一片片红色，大青山就像一位迷人的少妇，正把它一年中最后的风韵展现出来。 “嗯，很美。”胖子由衷地赞叹一句。 “看啥呢，我是叫你往跟前瞧！”李六爷被胖子弄得哭笑不得，这家伙，有时候猴精，有时候比狗熊还笨。 胖子一直迷恋大青山，所以听李六爷一说，就忍不住远眺青山。此刻连忙又收回眼神，然后忍不住啊了一声，挥舞着面袋子往前冲。 只见地面上，一个个小黑点在不停地跳跃，此起彼伏，就跟大部队行军一样，每一个黑点，都是一只林蛙啊，少说也有上千只，场面蔚为壮观。 林蛙在山林里面逍遥了大半年，现在天气转凉，开始往水里转移，然后躲到水底冬眠，胖子他们，正好目睹了林蛙大迁徙的场面。 “上啊——都抓活的！”胖子亢奋起来，这些林蛙都够个，多数都是两三年的成年蛙，这要是放到蛙场，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 大伙也一起上阵，用手抓的，用帽子扣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李六爷则拿这个空麻袋在后面跟着：“都往我这放！” 胖子一马当先，手里的面袋子不时挥舞几下，下下不空。不过哈什蟆实在是太多，大半都成漏网之蛙。 “这玩意咋看公母啊？”胖子嘴里还不停嚷嚷，他想多抓点母蛤蟆，一来有利于繁殖，二来只有母哈什蟆才有蛤蟆油。 “肚皮越黄，上面红点越多的就是母子。”李六爷出口指点。 胖子连连跺脚，哪有功夫细看肚皮啊，先捉了再说吧。很快，面袋子里面就装了十几只。胖子噔噔噔跑到六爷跟前，把面袋子口往里面一塞，然后抖落几下，又转身开始逮蛤蟆。 “要是不管死活就好办了，小棍一抽，一个保一个！”用手抓蛤蟆的难度真不小，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哈什蟆不像穿着绿衣服的青蛙那么老实，这些家伙活力充沛，动作灵敏，不是好欺负的。 整个沼泽上人欢蛤蟆跳，热闹的就跟战场一般，几分钟之后，战役就宣告结束，绝大多数哈什蟆都进入水塘，再也不露头，想要抓它们，除非冬天掏蛤蟆窝。 不过这样的绝后计胖子是不屑采用的，大冬天的，哈什蟆出水就能动硬，那才叫一网打尽呢，破坏性太大。虽然清蒸哈什蟆好吃，可也不能那么干啊。 等蛙场形成规模，年年就可以适量捕杀，到那个时候再尝尝鲜吧。 胖子乐呵呵来到李六爷跟前，开始清点战果。他一边撑开麻袋嘴往里瞧，口中还哼哼唧唧：“一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两只蛤蟆——哇——” 一只潜伏在袋口的哈什蟆猛然窜出，直奔胖子的面门。胖子大叫一声，那只蛤蟆落到地上，落荒而逃。 胖子连忙把麻袋抖落几下，这才继续观瞧，只见里面的哈什蟆你挤我拥，连蹬带踹，活力十足。胖子看了半天，眼睛直发花，也没数清个数，估计有一二百个。 “看来数蛤蟆还真不容易，不老实啊。”胖子索性把麻袋嘴一系，然后用绳拴着，泡到水塘里面，麻袋透气良好，应该闷不死，明天用车押送到蛙场，就算完活。 满意地拍拍两手，胖子嘿嘿两声：“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大伙都注意点，看看还能不能碰到蛤蟆下山，咱们再大干一场。” 正在意气风发之际，远处一辆辆马车驶来，是运输大队又满载而归。 等车老板子下了车，胖子兴冲冲地把刚才的战果向他汇报。谁知道车老板子听了哈哈大笑：“胖子，想抓蛤蟆还不简单，哪用得着费这么大事，多了不敢说，千八百只，那还不是手掐把拿。” 胖子挠挠脑袋：“你以为拧鼻涕呢，还手掐把拿的，我们三四十人，都忙活一身大汗，这才抓了一百多个。” 说完，胖子还找出一首儿歌帮自己助阵：“只因为呀它长着四条腿，一抓一蹦跶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世为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世为人 “胖子，求求你，停吧。”群众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胖子也只好讪讪地停止演唱：“有那么难听嘛。” “以后谁要是犯错，就罚他听胖子唱歌。”车老板子最后拍板。 胖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缠，有些事越描越黑，胖子还是很在意自己名声的：“老板叔，你说抓哈什蟆，用啥招啊？” “天机不可泄露。”车老板子专门叫胖子郁闷，不过，胖子很好地发扬了没心没肺的优良传统，把手一挥：“老板叔，领我们找个温泉，干一天活了，好好泡泡。” “这月份好像不行，水里热乎，上岸秋风一吹，肯定打哆嗦。”时间已经是秋天，过了野浴季节。 “你们不去我去，俺膘厚，比较抗冻。”胖子知道他自己肯定没事，冬天的时候就穿一身秋衣秋裤，抗寒能力相当强。 “等明天中午一起洗，你小子又想脱离群众。”车老板子扔下一句，然后就组织大伙卸车，把马车上的土坯，麦鱼子，黄土、石头等物都卸下来，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工。一边干一边备料，不耽误进度。 沐浴在夕阳之中，大伙仨一堆俩一块，端着大碗吃饭。伙食比较简单，一饭一菜：高粱米饭，酱茄子，还有点大葱，大白菜帮子，咬起来咔嗤咔嗤，有个脆成劲。不过大伙吃得都挺香，干活累的啊。 “老板叔，明天弄点鱼，改善一下伙食。”胖子觉得大伙这么辛苦，伙食也要跟上。 刚说完，李长江就端着一个大盆上来：“还有菜呢——” 胖子一看，里面都是一寸多长的小鱼，打成的鱼酱，蘸点青菜正好下饭。 “老板哥的须笼还真好使，我抽空扔到水里，到晚上一收，里面全是小鱼，足有七八斤。”李长江兴致勃勃地说着。 胖子拿着白菜帮子到里面戳一下，弄上来几条小鱼，咔嚓一口，大嚼起来：“嗯，味道不错，臭鱼烂虾，送饭冤家，肯定又能多吃一碗饭——那啥，这么多小鱼，鱼肚子抠了没有啊？” “这小鱼是葫芦子，就能长这么大，谁有工夫抠它啊。” “那刚才岂不是连鱼肠子里面的脏东西啥的都吃到肚子里，算了，不管他，反正都吃了。”胖子又夹了一筷头子放到碗里，然后就开始扒拉饭。 “呵呵，放心吃吧，冬天、开春、和老秋，鱼都不吃食，肚子里最干净。车老板子终于没再给胖子添堵。 吃完饭，胖子从锅里揭了一块饭锅巴，嘎巴嘎巴嚼着。大锅焖饭，最后锅底就会剩下一层糊巴的锅盔，已经被李长江完整抢下来，就跟个小锅差不多。 钻进了马架子。里面已经铺上褥子，竟然十分暖乎，苇帘子的保温性能最高，用它苫房子的人家也不少。 因为胖子的身板子太宽，占用的资源比较大，所以，这个马架子里面，只有他和车老板子两个。胖子习惯性的叼起一根烟，忽然想起防火的事，连忙重新放回烟盒，然后倒头便睡。 虽然胖子有劲，但是也累啊，所以这觉也就睡得特别香。身下面的苇帘子一点也不凉，跟炕头上没啥区别。 三十多个马架子里面很快都响起鼾声，此起彼伏，就跟大合唱似的。不过大伙累了一天，基本上都是沾枕头就着，所以也不会相互影响。 到了这月份，黑天已经比较早，六点半左右就眼擦黑。寂寥的天地间，高远而肃穆，只有鼾声回荡。 “谁——别跑！”李六爷的呼喊声响起。车老板子第一个冲出马架子，还不忘踹了胖子一脚，把他蹬醒。 胖子到了外面的时候，只见一道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在向远处狂奔，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盾牌。 “野人！”有人惊呼一声，众人不由一起收住脚步，这两年也听过一些野人的传闻，都感觉吓人唬道的，所以一时间都被镇住。 只有一道粗壮的人影追上去，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速度却是奇快，正是胖子。无论如何，这次也不能再叫“野人”跑掉。 上一次是在密林之中，这次却是在草甸子，一马平川，胖子自信在速度上绝不会输给对方。 后面的众人也大呼小叫地冲上去，手电筒的光束仅仅追踪最前面的两个人，而且天上也有大半个月亮，光线也不暗。 胖子越追越近，嘴里还不停吆喝：“别跑，我们都是好人——” 前面的野人跑得更快了，不过，他的耐力显然没有胖子浑厚，渐渐被胖子追到身后。野人猛然转身，手里的盾牌迎头砸下。 胖子的反应也够快，抬起胳膊迎上去，只听咔嚓一声，盾牌四分五裂，碎片从胖子身上掉落。 吸溜一下鼻子，胖子闻到了一股米香。他也顾不得多想，继续拔脚追赶。 噗通——野人慌不择路，掉进水塘。沼泽地里面湖塘密布，每个都是陷阱啊。 胖子犹豫了一下，也纵身跳到水里。反正他现在光着膀子，下身也只穿个裤衩子。一直张罗着洗澡，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野人的水性显然不行，很快胖子就游到他的身后，伸手抓住对方的头发。野人也转回身，两手乱抓。 胖子的身上立刻就起了好几道血檩子，对方的指甲又长又利，胖子又不想伤害他，所以有点吃亏。 “嗨——”胖子大吼一声，抓住野人的双臂，然后把他夹在胳膊底下，然后迈开大步，往岸上游动。 这个池塘并不深，很快胖子就脚踏实地，塘水只没到他的大腿根，又走了几步，就已经接近岸边。 “啊——别咬啊！”胖子又是一声大叫，那个野人大概是真急了，一口咬在胖子的胳膊上。胖子吃痛，手臂一松，野人啪嚓一声，掉在水面。 又冲上来两个棒小伙，抓住野人的胳膊，把他押到岸上。野人口中发出愤怒的呜呜声，状如野兽。 “这家伙还真够野的。”胖子趟到岸上，胳膊上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趁着夜黑，他连忙撒上点云南白药，止住流血。 把野人押回驻地，大伙这才觉得身上凉嗖嗖，彼此一打量，基本都是光膀子。于是都回到马架子把衣服穿好，然后又都跑出来，想瞧瞧这个传说中的野人。 胖子擦干身子，也穿上衣裤，车老板子已经点燃一盏嘎斯灯，灯下，就是那个被抓获的野人。 只见他披头散发，身上黑黢黢的，只是腰间围着一块破布，脚上也没有鞋子，一只脚包着一块皮子，另一只则光着脚，大概是陷进刚才的水塘。 胖子撩开他花白的头发，露出一张愤怒而惊恐的脸，只一眼，胖子就断定，他绝对不是野人，因为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太多的情感。 野人五官扭曲，嘴里发出呀呀的怪叫，状如疯魔，看起来十分可怖，但是在胖子眼里，却觉得他无比可怜。 “你冷静一下，我再说一遍，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都是好人。”胖子轻声说道。 不过，这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野人依旧咆哮不止。 “你是哪的人，我们可以把你送回家。” 野人挣扎得更加厉害，只不过他的年纪看来不小，根本无法逃脱两个棒小伙的掌控。 胖子清咳了一声：“那啥，四人帮已经被打倒，文化大革命也已经结束。” 野人一下子就呆立不动，然后竟然仰起头，望向胖子，显然，他已经听明白胖子刚才说的话。 “果然和三炮说的差不多，很可能就是一个在文革中遭受迫害的可怜人。”胖子心中基本已经明了，然后说道：“给他盛点饭，用开水泡点高粱米饭，再拿点咸菜。” 李长江很快就端来一碗饭，上面还冒着热气，里面放着两根咸菜条子，碗口横着一双筷子。胖子把碗接过来，慢慢递过去：“先吃点饭。” 两个棒小伙犹犹豫豫地撒开手，这个野人一点也不老实，不会直接把碗打翻吧？ 出乎意料的是，野人伸出鸡爪子一样的手掌，一把接过饭碗，然后把上面的筷子一扒拉，直接把手伸进碗里，开始往嘴里扒拉饭。 寂静的夜晚，只有呼噜呼噜的声音回荡，显得特别清晰，四周的汉子心里一阵难受，也都忽然像被塞进什么东西。 “慢点吃啊。”胖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高粱米水饭大咸菜吃得如此香甜。再想一想，可能他已经三五年没有吃过一顿热饭啦。 “咳——咳——”野人吃得太快，可能是饭粒呛到嗓子，开始剧烈的咳嗽。 车老板子在他的后背敲打几下，然后又把自己的老羊皮袄披在野人的身上，他也看明白，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野人。 等野人慢慢恢复平静，胖子又叫人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先别吃太多，看一下子消化不了，你就先跟我们一起住，别再跑了。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野人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胖子，叫他有一种和野兽对视的感觉。好半天，那个野人竟然点点头，不过由始至终，他连一句话都没说。 胖子知道一切都得慢慢来，想要重新回到人类社会，需要给他一段时间来适应。 野人被领进马架子，胖子索性就叫他一个人睡。车老板子则告诉打更的仨老头警醒一些，然后招呼大伙睡觉。 “刚才那家伙用盾牌给了我一下子，你们看看我脸上滑坏没有？”胖子这才想起，刚才的追击，吃了不少亏。 车老板子把嘎斯灯挑过来：“没咋地，我也看到你刚才挨了一下子，胖子你还真抗打。” 李长江从胖子的头上摘下几块东西，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哈哈，哪有啥盾牌，原来是锅盔，我说刚才盛饭的时候，那个大锅盔怎么不见了呢！” 第一百八十章 砸大夯 第一百八十章 砸大夯 “亮天了，都起来——”车老板子的声音在驻地上空回响。 “周扒皮。”胖子嘟嘟囔囔地穿好衣服，爬出马架子。太阳刚从东边露出半个脸，远处是一条条的浓雾，就跟丝带一样，在林边水畔萦绕。 秋天，是个多雾的季节，尤其是在洼地，水汽凝聚，所以雾气最盛；但是在岗地，雾气却还上不去。 伸了个懒腰，胖子把目光向野人居住的马架子望去，立刻就看到一个弯着腰的身影。身上穿着车老板的衣裤，脚上是李长江的一双胶鞋，长长的头发束到脑后，不过脸上还是乱蓬蓬的胡须，遮住大半个面孔。 即使这样，任谁见了，也不会再认为他是一个野人。 火头军已经开始造饭，早晨就是打点汤，然后锅边贴大饼子，因为锅大，所以能贴好几层，上面，还用帘子蒸一下子大窝头。连汤带饭，一锅就出来了。 “还得想办法给大伙调剂一下伙食，天天都干重活，后勤保障得跟上去啊。”胖子一边洗脸，一边琢磨。 就在他擦脸这工夫，只见车老板子领着几个人回来，手里都拎着面袋子，里面还扑扑楞楞的。 “啥时候打的鱼啊！”胖子惊喜地问道：“有这好事，怎么补叫我一声。”打渔摸虾，是胖子的喜好之一。 “是老板叔昨晚下好的花篮子（一种捕鱼用具）和懒钩，我们就是跟着去拣鱼。”王三炮家的二小子笑呵呵地说。 “正好，我还惦心着给大伙改善伙食呢。”胖子大言不惭地说着。 “开饭喽——”一声吆喝，大伙都凑到饭锅前面。胖子打了一碗茄子条炖土豆汤，拿了一个大饼子，给野人送去。 野人也不说话，只是向胖子点点头，然后抄起大饼子就啃，淅沥呼噜吃起来。胖子这才仔细打量他。 花白的须发，不知是因为年老，还是在山里吃不着盐分，所以，无法断定他的年龄，有可能在三十到五十之间，跨度实在不小。 鼻梁挺直，脸型虽然瘦削，但是骨头架子犹在，应该是一张国字脸，可以想象，当初肯定也是个比较帅气的人。 现在，他已经开始用筷子，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是也勉强能夹起碗里的茄条。碗里飘着一层细小的油珠，茄子是用荤油熬的，还算比较香。 而野人吃得更香，看他吃饭，绝对也能叫你多吃几口。胖子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忍住好奇心，没有向他询问什么。 彼此还需要一个了解的过程，野人刚刚回归，心里还充满戒备，这时候还不适合于他交谈。胖子想，最好的法子，就是他自己把遭遇说出来。 只是不知道野人是不会说话了，还是不愿意说话，从昨晚到现在，没有听他说过一个字，只是用啊啊的声音来表达。 吃完饭，火头军和几个老头刷碗，其他人就开工。一部分人继续挖地基，一部分人开始垒鹅棚的地基。 地基是用石头垒砌，虽然没有专业的石匠，但是不少人以前也都干过这活，手里拿着锤子和凿子，把太明显的棱角凿掉。 石缝之间，则用稀沙子浇灌，把缝隙塞得严严实实，同时也能把石头连成一体。这项活计，既需要体力，也需要一点技术，所以胖子来不了，他和一帮小伙子来给房子打沙沉。 三间房的地基昨天已经挖开，外面四四方方，里面还有几道沟，都是承重墙，这些地方，都需要先铺上半米厚的沙子，然后夯实。 胖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工砸夯，他那个时代，建房基本都是机械化，钢筋水泥灌注，所以看到小伙子们往坑里填完沙子之后，就有幸亲身体验砸夯这项古老的方法。 所说的“夯”就是一个大石头磙子，四四方方。胖子弯腰抱了一下，少说也有二百斤。 石头四周凿出一圈洼槽，槽上绑着四根山榆木杠，都比胖子的胳膊还粗，砸的时候，四个棒小伙一人一面，把大石头高高抬起，然后咕咚一声，重重落下，依靠石头的惯性，把下面的沙土夯实。 “以前常说夯实基础，现在才明白咋回事啊！”胖子又长了见识。 车老板子则站在旁边喊号子，砸夯的四人必须齐心合力，劲往一块使，石头才能稳稳落地，不然有先有后，就不能发挥最大效用，而且还容易伤人。 “秋风一吹阵阵凉啊——”车老板子嗓音雄浑，很有气势。 大伙一起应答：“哎嗨呦啊——”然后，大石头高高抬起，使劲落下，砸得惊天动地。 车老板子又唱：“咱们盖房砸夯忙啊——” “哎嗨呦啊——”又砸一下。 “你要问盖房干什么呀——娶个媳妇入洞房啊——” 扑通，就这下砸得最有劲。 胖子旁边看得嘿嘿直乐，这个好玩，干活娱乐两不耽误。随后只听车老板子一句句唱下去，信手拈来，啥词都有，民歌小调，即景生情，凡此种种，没有一句重复。他唱的来劲，大伙砸得也起劲。 “我也试试。”胖子不由手痒，看到一个小伙子头上腾腾冒汗，就把他替下去，跟着砸夯。开始的时候，胖子的节奏不好，力道也比别人大，被车老板子指点两回，这才顺过架来。 他也扯起破锣嗓，带头唱起号子，别说，本来挺难听的声音，在干活的时候倒是蛮有气势：“太阳出来亮堂堂啊——” 大伙也继续捧场：“哎嗨呦哇——” “照得咱身上暖洋洋啊。”……“哎嗨呦啊——” “兄弟们再加把劲啊——” 唱着唱着，胖子没词了，只好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哎嗨呦啊——” 大伙的节奏顿时大乱，车老板子立刻以眼瞪之：“没那本事就别瞎掺和。” 砸了半个小时，大伙通身是汗，坐在沟边休息抽烟。车老板子点着一锅烟袋，吧嗒了两口说：“这叫抬夯，简单实惠，没啥技术，以前的绳夯，那才叫绝活呢。” 胖子果然被他引起兴趣，连忙询问。车老板子继续说：“就是用绳子把夯绑起来，沟边站一圈人，人手一根绳子，绷紧绳子，硬是把夯悠起来一两丈高，那才砸得结实呢。” 想想这么大一块石头，能崩起来两丈高，胖子也觉得挺玄乎，虽然想试试，不过没那么多绳子，也只好作罢。 车老板看他们已经砸得像模像样，于是就又赶着马车去拉土坯，胖子领着一伙人“哎嗨呦”了一个上午，算是把沙土夯实，胜利收工。 胖子也觉得双臂震得有些发胀，趁着饭前这段空闲，招呼大伙去洗澡。看到野人抱着膀子蹲在马架子下面晒太阳，胖子也就把他也拉着。车老板子已经指定温泉的位置，到了近前，把手伸进水中，慢慢就找到合适的温度。 靠近泉眼的地方，泉水烫手，所以就选择下游和别的水交接之处，不冷不热，正好相当。 几十个棒小伙都脱得光巴出溜，噼哩噗通跳到水里，温热的泉水一泡，都嚷着舒服。 头顶上秋阳高照，正午这段，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温度一点也不必夏天差。 从小都在水边长大，这些家伙的水性都不错，尤其擅长狗刨，另外，有几个扎猛子也拿手，一个猛子下去，能从十多米的地方冒头。 王三炮家的二小子王二彪子最厉害，竟然会踩水，扬着俩胳膊，在水里就跟走道一样，河水只漫过他的腰眼，立着身子，就可以在水里快速移动。 胖子羡慕不已，要知道这河水也挺深，一丈多肯定有，看看人家这技术，估计能在水里跑俩来回。 泡了半天，胖子这才发现，野人蹲在岸上，还没下水。于是游到岸上，招呼道：“下来好好洗洗，估计好几年都没洗澡了吧？” 野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脱掉衣服，胖子猜测，他不下水的原因，不会是舍不得脱衣服吧？ 等他在水里泡了一阵子，胖子这才递给他半块光明肥皂，这玩意碱性大，比较去泥。野人站在水边，咔嚓咔嚓搓肥皂，干搓也不见起沫子。胖子凑过去一看，只见他的身上一层老皴，再加上树脂啥的，根本就搓不掉。 “要是有个澡巾还成。”胖子心里琢磨着，忽然想起李六爷搓脚的那块火山石，也就是能在水上漂着的那种，本来是用来搓脚后跟的皴泥，估计给野人用用正合适。 于是大声吆喝几下子，李六爷拿着石头过来，远远扔给胖子，啪嗒一下，石头先没到水里，然后就又浮上来。 胖子拿起已经磨得溜光的火山石，在上面搓上肥皂，然后就在野人身上使劲搓。这下果然见效，火山石上密布着一层麻缝眼，，咔嚓咔嚓，连肥皂沫带油泥，一起都裹下来，就是稍微有点疼，搓得野人龇牙咧嘴。 其他人已经上岸吃饭，胖子又帮他搓了半个多点，这才渐渐露出本色。想不到野人竟然比较白，估计是皮肤外面一层皴，所以晒不着阳光的原因。 胖子领着野人回到驻地，又找了把剪子，咔嚓咔嚓，把野人的胡子都剪掉，再要剪头发，他却比比划划不让，胖子也只好作罢。 经过和胖子的近距离接触，野人也不怎么怕生，端着饭碗坐在胖子身边。大伙看着他，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脸上的皮肤恢复本色，乱草一般的胡子也去掉，整个人竟然露出几分文雅。看他披着个长头发，现在要把他拉回到胖子那个年代，说是一位搞艺术的，准保全都相信。 只不过大概是饿怕了，野人吃饭的时候依旧狼吞虎咽。胖子也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同意剃胡子：嘴巴上光光，吃饭不碍事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吃完午饭，在马架子里面躺着扯会蛋，人们立刻又变得生龙活虎，开始下午的工作。房子这边也开始用石头打地基；鹅棚那边则分成两伙，一伙继续砸石头，另外一伙则开始往起垒土坯墙。 用大板锹扬上一下子稀泥，用泥板子一抹，上面放上土坯，一块接一块，一层压一层，眼看着往高起。 和红砖相比，土坯块头大了三四倍，所以比较好垒。不过胖子还是没敢干这种技术活，万一垒歪了，还得重新返工，干脆就发挥特长，给大伙运石头。 整个驻地一派忙碌，没有一个闲人，就连野人也似乎受到传染，拿着一把铁锹，来回撮黄泥。胖子看得连连点头：相信他一定能融入这个集体，最终张口说话。 从他能听懂大伙说话这一点来看，野人肯定会说话，现在只是心理因素在作怪罢了。 人多好干活，到了晚半晌，车老板子他们回来的时候，三间房的地基彻底打完，鹅棚也垒砌挺长一溜。 “老板叔，你啥时候抓蛤蟆啊，别忽悠到水面上冻，你再说抓不了。”胖子一看到车老板子的影，就追着屁股问。 “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胖子越急，车老板子越不着急。从马车上卸下好多个丝丝连连的窝瓜秧、角瓜秧啥的，个个都有几丈长，上面还有半湿不干的大片叶子，以及没长开的的窝瓜蛋子啥的。 “老板叔，这么老远，你拉这些破烂干啥？”胖子心里纳闷。 “自有妙用，这叫天机不可泄露。”车老板子也不点破，胖子一赌气，也就不再搭理他。 第二天，秋高气爽，良辰吉日，车老板子就宣布：“今天给三间房上梁。” 盖房子的时候，上梁是头等大事，必须得选个好日子、好时辰，一般还要放挂鞭炮，驱驱四方煞气，将来居住的时候，也好平平安安。 车老板子掐算着手指头，嘴里叨叨咕咕“子丑寅卯，啥时候上梁啥时候好。”然后大喊一声：“今天就是黄道吉日，上午八点就开始上大梁。” 胖子在旁边偷笑：这玩意纯粹是解心疑，可不就是吗，啥时候盖上啥时候好。 前两天，早有几个二五眼的木匠把房架子砍出来。包括四个大柁，八个柱脚，中间的一根大横梁，就是人们常说的“脊梁”，另外还有椽子，以及支房架子用的大长木头杆子，也就是叉杆。 大柁就是房子东西两边的木架子。早就在下面钉好，基本是个等腰三角形，长度跟整个房子南北下的长度一致。然后在柁上放横梁，横梁上面在钉椽子。这一套下来，房盖的框架就算完成。 胖子在地下转了一圈，然后一个劲挠头：大柁每个都有好几百斤，弄起一丈多高，谁有那么大劲啊。 虽然胖子自以为力可举鼎，可是也只能望柁兴叹。 不过劳动人们千百年来总结出的智慧，显然非是胖子能想明白的，即使他脑袋再大也白扯。 “上柱脚。”车老板子全面指挥，柱脚就是一丈多高的大圆木头，是支撑房梁用的。最上面有一个成“凸”字型的大槽，正好插到大柁那个“凹”槽里面，然后用大绳一绑，就连成一体。 一边一个，两个柱脚都安好之后，车老板子又叫人搬来柱脚石。这是事先砸好的方形石板，一尺半见方，柱脚就立在上面，免得下沉。 胖子看了半天，脑袋里冒出一个词“柱石”，说得不就是这玩意吗？ 大柁平放在地上，两端拴上大绳，叉杆也用大绳绑成三角形，上面小，下边大，这样支起来的时候才能稳定。 “起——”车老板子一声大吼，十几个棒小伙猛力拽动大绳，柱脚跟前还有俩人用脚蹬着，防止打滑。 只见几百斤的大柁，一下子就被拽得直立起来。大概是用力过猛，一下子有点拽过了，开始向人群这边倾斜，这要是砸下来，非有人受伤不可。 “快上叉杆！”车老板子也急了，连忙大吼一声。 四组叉杆一起支在大柁下面，小伙子们用力稳住叉杆脚，大柁终于不动。车老板子抹了一把汗，然后掉正叉杆，大柁终于笔直地立在半空。 叉杆的每个脚都钉上木头橛子，然后大伙这才撒手，现在你就是抱着柱脚推动，都不带倒的。 胖子也跟着长出一口气：“这玩意确实是技术活，对了，咱们这是先搭架子后垒墙啊？” “那还用说。”车老板子对胖子的无知实在是没招，索性也就不再理他。其实这一点都不怪胖子，他一点农村生活的经验都没有，知道啥呀。 四个大柁都支起来，然后就开始上梁，先要安放中间的那道横梁，也就是脊梁。十多米长的大梁终于闪亮登场，胖子自己抬着一头，另外一头是仨棒小伙，嘿咻嘿咻地运过来。横梁下面的圆木早就削出一块平的，正好落在四个柁上。 “老板叔，这个咋往上运？”胖子看着这个大家伙也有点眼晕。这地方没有起重机啥的，好几百斤的大梁，谁能抗上去？ “还得用叉杆，柁上先上四个人，把绳子绑到大梁上面，然后两头再用叉杆支起来，连叉带拽就上去了。”车老板子经验丰富，以前村里有盖房子的，都是他张罗。 大伙各就各位，房梁慢慢升空，最后稳稳落在四个大柁的中央。车老板子单眼掉线，瞧了半天，又拿出一个铅坠，掉正几回，最后才嚷嚷一声：“好了，上八锔子！” 八锔子是铁制的连接工具，有一尺多长，手指粗细，两段弯成直角，前端都砸出尖来。使用的时候，一头钉在柁上，一头钉在梁上，就把二者连接起来。 咔咔咔，几排八锔子上去之后，房架子就基本稳定。车老板子从兜里掏出一根红头绳，然后又拿出一个黄澄澄的大钱，把红头绳从钱眼穿过去，系在房梁上。 接着又叫二彪子：“把我带来的鞭炮挑上来。” 鞭炮已经用红绳系好，也绑在大梁上面，划根火柴点着，噼里啪啦，大震四方，浓浓的火药味充满了整个驻地。 “好嘞，一顺百顺万事顺，大伙接着上梁，铺椽子。”车老板子犹如弯成一件艰巨的任务一般，从房梁上出溜下来： “呵呵，这回挺顺溜，中午好好整俩菜，喝酒庆祝一下。” 胖子也知道，没有起重机啥的，就靠肩扛手抬来完成空中作业，还是比较危险的，确实值得庆贺。 然后就开始上二梁和檐檩，一般情况下，草房有五道梁，中间一个，前后坡各有两条。大梁最关键，一定要叫直，否则下面的二檩、檐檩也就随着歪了。 胖子一拍大腿，又明白个事，人们常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就打这来的啊。 几个人在房梁上忙活，胖子本来也想上去体验一下生活，不过想想自己的身板，还是在地上打零吧，玩意把房架子压塌咋整啊！ 车老板子上上下下地把几道梁都掉正，然后把上面的人都招呼下来，又吩咐一声：“开始垒墙。” 十多个人都抄着泥板子，接着地基往上垒土坯，旁边有搬坯的，撮泥的，整个工程队又运转起来。 因为是住人的房子，所以不能单层往上跑，码放土坯的时候就要码花垛，将近四十公分的土坯要横放，然后接着在竖放两块，按照这样的规律往前码。到了下一层，顺序颠倒一下，这样彼此交错，墙也结实。 果然是人多好干活，一上午的工夫，四圈的大框就起来一米多高。然后两面的大山可以一直往上垒，一直顶到大柁，把大柁支住。前面的则要站上窗户框子，还有门框，早就已经立好了。 这样等到土坯全部顶到柁上和梁上之后，就可以撤去叉杆，整个房子就稳如泰山。 不过这样还远远没有完事，房梁上面还要铺椽子，都是手臂粗细的圆木头，一尺多远一个，屋里还要吊棚，外面还要抹墙等等，不过这些活计都比较简单了，慢慢干就成。 中午的时候，伙食果然不错，除了酱炖杂鱼之外，还有胖子掌勺，溜炒的两样山野菜，外加糖拌柿子，一共是四个菜，而且还有两个大酒坛子，用大碗倒酒，自己喝多少倒多少。 看着房架子巍然耸立，鹅棚鸭棚也都初具雏形，胖子心中老敞亮了，他端起酒杯，清清嗓子：“大伙这些天都辛苦啦，撇家舍业的，跑到这荒甸子上来遭罪，我代表咱们公司感谢大伙，啥也别说了，都是一家人，整一大口！” 大伙都端起酒碗，乐呵呵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就甩开筷头子。这种野外的集体生活，其实也蛮有意思，而且比起他们的父辈，开发北大荒的时候，要幸福许多，毕竟条件要好多了。 胖子今个特别高兴，端着大碗满地乱晃，和这个碰一口，和那个撞一下，如鱼得水。和这些朴实的汉子相处，简单直接，不累心不累脑，就是有点累身子。不过身体上累点更好，吃得香，睡得好。 走到野人跟前，胖子惊讶的发现，他的碗里也有一碗底白酒，而且还小口地细细品尝。经过这两天的饱饭，野人吃饭的时候也不再狼吞虎咽，相反，倒显得十分沉稳，细嚼慢咽，很有风度的样子。 胖子猜测，或许这个人原来的身份也不一般。想想也是，文革之中挨批斗的，一般都是领导干部。 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车老板拎着俩麻袋招呼胖子：“走啊，逮蛤蟆去，省得你小子天天急得跟屁猴似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月儿圆圆饼儿甜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月儿圆圆饼儿甜 晚霞在天，老秋的天空格外高远，月亮已经从东天升起，它那圆圆的脸蛋倒影在水中，就像从水里冒出来，刚刚洗过脸一样。 不过，胖子却并没有留意天上的圆月，他拎着麻袋，密切关注着车老板子的动向，旁边，还有十多个爱凑热闹的小伙子。 车老板子背着两手，手上空空荡荡，啥东西也没有。所以胖子才纳闷：空手抓蛤蟆，好像不大可能啊？ 水边已经有薄雾升起，车老板子在水塘边上溜达几步，然后一猫腰，拎起一截东西，却是一个绳头。 “你们谁有劲就拽吧，不过慢点拽，别使劲晃荡。” 要说有劲，首推胖子，他也当仁不让，拽住绳头，慢慢往上提。丝丝连连的一串东西被他拉出水面，胖子眼睛有点长长：原来是窝瓜秧和角瓜秧。 本来他以为是类似须笼一类的渔网，哈什蟆跑到里面出不来，然后就可以捕获，可是这窝瓜秧子啥的，显然是白费。 胖子的两只胳膊立刻都变得软绵绵：“老板叔，你不会是拿我开涮吧？” “涮你还不如涮羊肉呢，最简单的法子，往往才最有效。”车老板子在胖子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使劲拽。” 塘水挺深，胖子把一团子窝瓜秧拉出一丈多长，还没到头，看到上面挂着不少小窝瓜蛋子，胖子嘴里嘟囔着：“老板叔，明天就把这些小窝瓜摘下来给你炖上。” “胖子你啥眼神啊！”车老板子刺了胖子一句。胖子也注意看去，不由啊了一声，两手停在半空，整个人都呆住了。 “傻小子，快点拽，一会蛤蟆都跑了可别怪我。”车老板子轻轻捅了一下胖子的腰眼。 胖子这才醒过神，俩手有点哆嗦，不过还是把一大团窝瓜秧都拉到岸上。只见在窝瓜秧上，带着一只只哈什蟆，它们两只前腿紧紧抱住瓜秧，浑然未觉已经被拉到岸上。 “大伙一起动手。”车老板子撑着麻袋口，众人这才围上去，捏着哈什蟆的后背，把它们一个个拽下来，然后往麻袋里扔。一团子窝瓜秧，竟然将近百只。 “这是咋搞的啊？”胖子乐得合不拢嘴，真是太爽了，就跟在瓜秧上面摘瓜一样痛快。 “蛤蟆冬天的时候猫在水下冬眠，最喜欢有点东西遮挡，所以窝瓜秧子下到水里，蛤蟆就抱上来。那边还有几串，估计总共能收几百只。”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说着，在胖子看来，他脸上的皱纹里都藏着土生土长的智慧。 或许，这也是另一类智者吧，生活实践中的智者。胖子心中感叹。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车声，胖子连忙放眼望去，只见朦胧的月色下，一辆大马车正向这边驶来。 “这都晚上了，还有谁来？”胖子也顾不得逮蛤蟆，大步流星迎上去。 “胖叔叔，我来看你啦——”奇奇站在马车上，向胖子挥舞着小胳膊。 胖子超强的视力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他看到了车上坐着几个妇女，大辫子也赫然坐在其中。 “哈哈，你们怎么来了。”胖子奔到马车前面，虽然是和大伙打招呼，但是眼睛却盯在大辫子身上。 “胖叔叔，丹顶鹤还有白鹭它们都还在不在？”奇奇扑到胖子怀里，提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胖子挠挠后脑勺：“那啥，它们明年肯定能回来。” “真走了啊，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真是的。”奇奇的小脸上写满失望。 “它们都是夏候鸟，天冷之后当然要走，不然要是一下雪，哪里还有吃的。”大辫子跳下车，轻抚着奇奇的小脑瓜。 “咱们家的小野鸭子怎么没飞走？”奇奇扬着小脸问。她孵化的几十只野鸭子也已经能飞，但是每天飞一圈就回家，和家养的鸭子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样飞翔的本事。 “那是你从小养大的，已经习惯了跟人生活在一起。而且也不用为食物担心，所以就留下了啊。”大辫子耐心地给奇奇解释，看来她的性子真适合当老师。 车上的妇女也都麻利地跳下车，领头的是大脚嫂，她扯着嗓门喊：“我们家老面呢？” “在这呢，瞎嚷嚷啥，咋不在家看孩子，大老远跑这干啥？”李老面从人群里钻出来，虚张声势地嚷嚷几句。 “死鬼，大过节的也不回家。”大脚嫂子嗔怪地奔过去，伸手要抓李老面的耳朵。 “啥节啊？”胖子问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到天上的明月，使劲一拍大腿：“哎呀，今个是八月节，咋把这个给忘了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几天都忙着干活，连过节都忙活忘了。 “给你们发月饼来了。”大脚嫂一边笑着，一边从车上搬下一个大纸壳箱子：“一人一块，多了没有。” “先别忙，车上还有不少野果子呢。”奇奇已经从失望中迅速复原，乐颠颠地从车上拽土篮子，只不过篮子太重，她的力气又小，所以拽不动。 胖子把两个土篮子一起拎下来：“哈哈，还是你们想得周到，来，大伙都吃块月饼，吃点果子，团团圆圆，平平安安，就算过节了。” “这个八月节过得最热闹，一百多人一起过节，值得纪念。”李六爷拿起月饼，一块块给大伙分下去。分到最后，少了一块，唯独没有野人的。 话说那年头想吃块月饼也不是容易的事，也就是去年丰收，今年的年成也不错，所以才尝到月饼，以前那几年，村里的小娃子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圆月亮，恨不得把它摘下来咬两口。 前两天，李队长领着叶莺去县里跑了一趟，这才依靠叶莺的关系，弄来百十斤月饼，一家一斤。 到了下午，看到在南洼子的劳力们还不回来，估计是给忘了，于是就派来慰问队。月饼也都是各家各户送来的，按人头分，正好一人一块，一块也不多。 胖子把手里的月饼掰成两半，然后递过去一半，塞到野人手里随后，车老板子和李六爷也都掰了半块月饼过去。月光下，胖子看到野人的眼睛分外明亮，嘴角蠕动几下，不过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这是谁呀？”大脚嫂看野人眼生，就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边的老面。 “以后再跟你说——给你尝一口。”王老面咬了一口月饼，外面很酥，一咬直掉渣，里面香香甜甜，是芝麻白糖馅。 “瞧瞧，还是人家这两口子，恩恩爱爱，你一口，我一口，这才是两口子呢！”李长江拍着巴掌使劲嚷。 旁边立刻有人起哄：“老面啊，今个我挪到别的屋睡，把马架子让给你们公母俩住。” “德性。”大脚嫂不甘示弱，很快就闹成一片。奇奇转了一圈之后，嘴里念叨着：“怪了，小玉姐姐呢？” “傻丫头，不用找，一会就回来，走，跟爷爷逮蛤蟆去。”车老板子呵呵笑着，又领一伙人继续收哈什蟆。 胖子和大辫子已经趁乱离开人群，俩人找了一个水塘边，胖子在芦苇上打个滚，立刻扑到一片，然后两个人就并肩坐在上面。 月色溶溶，水一般地倾泻下来，远处的大青山黑黝黝一片，几绺白雾贴着水面慢慢飘动，交织出一个如梦如幻的清清世界。 胖子揽着大辫子的肩膀，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品味这片宁静，此刻，天空是宁静的，水面是宁静的，两个人的心也无比宁静。 大辫子忽然在胖子怀里拱了拱，然后掏出一个黄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金黄的月饼。 “嘿嘿——”胖子憨笑两声，然后把大嘴凑上去咬了一口，肯定是大辫子知道胖子喜欢口舌之欲，所以从家里特意带来的。 月饼真甜，胖子慢慢品味，里面有香香的芝麻，还有青红丝，透着一股果香，也许，这是他吃过的月饼当中，最香甜的一块。 推着大辫子的手，把月饼一直推到她的嘴边。大辫子也轻轻咬了一小口，然后仰起脸，淡淡的笑意叫人迷醉。 胖子忍不住在她的脸上贴了贴，稍稍有点凉，又有点烫，于是把大辫子搂得更紧了。 “月亮真圆。”大辫子仰望着天上的圆月，幽幽地说着，在黄大哥宽阔的胸膛，她感觉无限温暖。 “我要感谢它啊，如果不是它把我和奇奇送回三十年前，我又怎么能遇见你。”胖子也和大辫子一起凝望，心中同样无限温暖。 大辫子轻轻点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胖子握着大辫子的手，彼此对着圆月，发出心底的誓言。 “嘻嘻，你们果然躲在这。”身后的芦苇传来哗啦啦的声音，然后，奇奇娇小的身影显现出来。 “胖子和大辫子连忙分开，然后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就跟做贼被抓一样。 “你怎么找到这的！”胖子气急败坏地嘟囔着，随即想到奇奇同样拥有搜索能力，心中不禁悻悻然。 “我来跟你们一起赏月啊。”奇奇站在两个人的中间，一人拉着一只手，坐在刚才胖子和大辫子依偎的地方。 “月亮可真大真圆啊，真像一块大月饼。胖叔叔，给你，这是我给你带来的月饼。”奇奇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同样拿出一块黄灿灿的月饼。 胖子接过来，狠狠咬上一大口，眼睛中已经有晶莹的光芒闪烁：“拥有亲人的陪伴，这种感觉真好。” （中秋佳节，巧了，晚上正好写到这章，胖子抱拳拱手祝列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有所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有所获 百人大军在南洼子奋战二十多天，终于胜利完成任务：三间房子巍然屹立，苇子苫得房盖，新抹的泥墙，烟囱灶台土炕，一应俱全。 两个老头加上耍猴的也正式入住新居，等到鸭鹅运来之后，还要增加几个小伙子，负责日常管理。 房子前面是一排排鹅棚，一个个小门全部敞开，每个门就是一个房间，里面定员一百只大鹅。一排正好十间房，可以容纳一千只大鹅。 这样的鹅棚一共有三排，另外还有两排鸭棚，可以放养三千只鸭子。胖子从保护生态的角度出发，才限定出这个数量：三千大鹅，三千鸭子。 当然，头两年，可能还达不到这个数量，以后慢慢发展壮大。 东西两侧还建有两排仓房，留着贮存物资，比如说夏天的鲜蛋，冬天准备的草籽、饲料，都需要不小的场地。 剩下的就是一些扫尾工作，主要是运送饲料啥的，已经用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大马车拉着这些建设者，正式返程。 时间已经将近十月末，天气很凉，太阳从东南方升起，已经不再那么刺眼。随着季节的变迁，他老人家也越来越懒，就斜斜地画个小半圈，然后就收工。 地面上，一层白霜，胖子坐在车上，四下眺望，再也看不到一丝绿色，满眼都是衰草连天，硕果金秋马上就要被严寒的冬天取代。 “冬天，是大青山休养生息的季节，经过整个冬天的孕育，来年才会更加生机勃勃。”胖子心中这样憧憬着，然后瞟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野人。 野人依旧长发飘飘，面容稍稍有些紧张，或许，重新回到人类聚居之处，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路过蛙场的时候，胖子特意下去查看一番。水面已经结上冰碴，寂静无声。但是胖子知道，就在水底，正有上千只哈什蟆冬眠。 在车老板子妙手的操纵下，一千多只成年的哈什蟆被转移到这里，想想来年开春的热闹景象，胖子就忍不住偷笑。 马车隆隆，驶到村口，村子里静悄悄一片。看到熟悉的家园，车上的老爷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跳下马车，一溜烟跑向自家大门，一个个比兔子还快。 “这帮家伙，小溜一个月的时间，估计都憋坏喽。”车老板子笑眯眯地说。 胖子也嘿嘿几声：“老板叔，咱们都先各回各家，您也回家瞧瞧我婶子吧。”说完，飞身下车，拉着野人，往自己家走去。 站在大门口，胖子看到房子新抹了一层黄泥，窗户缝也用窗户纸糊上，照例是糊在外面，东北三大怪嘛，就有窗户纸糊在外。估计窗户这么一封，毛毛老哥仨也只能规规矩矩地走正门。 嘎嘎嘎——几声沙哑的鸣声传来，然后就有几只野鸭子扑棱着翅膀飞过来。胖子现在已经能够识别，这几只是公鸭，绿头顶，绿脖子，脖子上面还有一个白环，细看之下，还能发现它们尾巴上有四根卷毛。 “你说是管你们叫野鸭还是叫家鸭好呢？”胖子嘴里叨咕一声，最后确定：就叫家野鸭吧。 “等呆两天把鸭鹅都收上来，你们也搬家。”胖子早就打算好了，把野鸭和家鸭一起放养。这肯定是好事，估计还能拐来不少野鸭子。即使不能拐卖，也没啥损失，反正家鸭子飞不了，嘿嘿—— 仓房门口忽然紫光闪现，然后探出三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胖子，正是三只小紫貂。 里面传来两声低吼，小脑瓜立刻消失。胖子心中好笑：这个阿紫，教育子女还真够严的。 房檐上忽然游动下来一条大蛇，正是黑眉，和刚来的时候相比，这家伙也长大不少，身子肯定已经超过两米，也粗了一圈，不过就是动作有些懒洋洋的，看来很快也要进入冬眠。 看到黑眉慢慢腾腾游动过来，野人显得很紧张。胖子对黑眉也不大感冒，用脚尖把它挑开。黑眉热脸贴了冷屁股，也就悻悻而去。 “谁来了？”屋门一开，叶莺探出头来，一看到胖子，两只眼睛立刻眯成两条细缝：“黄大哥回来了。” “你还没走啊。”胖子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叶莺向他皱皱鼻子：“总也不走了。” “那太好了，你要是真不走了，就跟我们干吧，等山野菜加工厂建起来，正好缺一个厂长呢。”胖子立刻开始挖墙脚，如果要是几年前，那罪过可就大了：挖社会主义墙角。 “谁稀罕，本人可是国家正式职工。”叶莺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中却也微微一动。在这一个月里，她已经瞧出靠山屯蕴含的巨大潜力，用不上两三年，肯定就会大变样。 虽然上面已经有政策，国家正式职工，可以“自谋”，而且还有两千多块钱的补助，可是真正能迈出这一步的人，却寥寥无几，谁舍得砸掉铁饭碗啊。 “这是谁啊？”叶莺终于看到胖子身后的野人，颇有些吃惊。虽然现在刚刚开始流行长发背头，也偶尔有人穿起能当扫把用的喇叭裤，不过，那仅仅限于少数小青年。像野人这种年龄，还长发飘飘，确实比较另类。 “先进屋，以后再说。”胖子拉着野人走进屋，屋子里面感觉很温暖，早晨烧得大锅，炕上还有余温，就像一面大火墙，把整个屋子都熏热。一不留神，胖子的两腿就被抱住，胖乎乎的笨笨也长高不少，立起来都到胖子的大腿了。胖子拍拍它的脑瓜，然后顺手塞给它一个糖球。 两只小花猫在炕头上躺着，肚皮朝天，两条后腿伸得老长，估计是舒服了。胖子坐到炕上，一手一个，把“炕头王”扔到炕梢。 “人都哪去了？”胖子向叶莺问道。 “小玉和奇奇在学校，老站长领着毛毛它们采松塔，程磊也跟着去了，要不是留在家里收山货，我也去了。” “还采呢，这都一个月了，估计今年肯定是大丰收。”胖子想到去年的时候，只毛毛一个，采了十几天，就弄了上千斤松子。 “是不少，都在鹿场呢，还有采来的药材，也都放在鹿场晾晒。胖大哥，今年你们的收入肯定能不错。” 胖子一听，就有点躺不住了，把炕头重新让给两只小猫，然后就领着野人直奔鹿场。以后，野人也要住在鹿场，所以就把他领来认认路。 和静悄悄的村子相比，鹿场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妇女们忙忙碌碌，有的打松子，有人翻动地上晒着的药材，嘻嘻哈哈，叽叽嘎嘎，欢声笑语震天响。 “三个女人一台戏啊，果然厉害。”胖子眼珠子一转，就冒出点坏水，使劲咳嗽两声：“我回来了，不过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村里其他的老爷们都留守南洼子，啥时候过年，啥时候回来。” 胖子这一嗓子，颇有一鸟入林，百鸟压惊之势，那些妇女都瞪着眼瞧他。忽然间，骂声四起，什么挨千刀的、没良心的、缺德鬼、死鬼……等等昵称，全部喷涌出来。 等声讨渐渐平息，胖子这才嘿嘿几声：“那啥，跟大伙开玩笑呢，现在老爷们都在家里等着呢，赶紧回去弄点好酒好菜——还有，家里的炕都新扒没有，要是没弄，那就得小心点，哈哈哈——” 妇女们立刻又把矛头指向胖子，然后放下手里的活计，美滋滋地回家了，一个个都满面春风，走道都跟腾云驾雾似的。 喧闹的鹿场立刻就像散集一样，胖子慢慢溜达过去，只见地上堆着小山一般的松塔，旁边还有几十个大麻袋，都装得满满登登，摞在木头架子上面。 “老站长，你们也太狠了吧，估计林子里的松鼠都叫你们给得罪光了。好家伙，把人家的粮食都抢来了。”胖子看到老革命正吧嗒着小烟袋，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忍不住逗他。 “林子那么大，我们采的，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老革命话音刚落，只见嗖嗖嗖窜过来三条黑影，把胖子团团围住，一个个伸着毛乎乎的小爪子，看来是向胖子讨赏。 胖子也真不含糊，拿出三个糖球，分别放在它们爪心：“以后好好干，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还是别喝辣的了，猴吃辣椒翻白眼，非挠人不可。”程磊拿着个大棒子，正在打松子，也上来乐呵呵地跟胖子打招呼。 “胖子太小气，三个糖球就把毛毛它们打发了。”看着乐颠颠的毛猴三兄弟，老药子也上来打抱不平。 “药子叔，采药的事还顺利吧？”胖子还是比较关心这一块的，这是最直接的收入，而且不用本钱。 老药子一听他问这个，立刻笑逐颜开：“还是人多力量大啊，也算是大丰收吧，我领着你瞧瞧。”说完，拉着胖子就走。 平整的地面上，这一堆，那一块，都散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数量都颇为可观。胖子转了一圈，然后嘿嘿笑道：“俺一样也不认识啊。” 对于胖子的无知，大伙早就见怪不怪。老药子从地上抓起一把紫红色的干果，表面已经晒得抽抽巴巴，比黄豆粒稍微大一点：“尝尝这个。” 胖子最愿意做的事就是这个，拿起一粒放到嘴里，开始有点苦，嚼起来又有些酸酸甜甜，还有点咸味，有点吃怪味豆的感觉。 “这啥玩意，感觉五味俱全似的。”胖子又拿起一粒仔细端详。 “这你就说对了，这就是有名的五味子。五味对应这五行，五行又管理五脏，心、肝、脾、肺、肾，所以，五行俱全的中药，只此一味。” 老药子一说起来就如数家珍一般，滔滔不绝。胖子忽然响起一件事：“我听说过，五味子泡药酒那可有名啊。” “五味子泡酒当然好，而且还有泡茶的呢。”老药子又拿起几根比大拇手指头还粗的树枝，原本应该很长，都截成一段一段，上面还有细密的尖刺。 “不认识，您就直接告诉我得了。”胖子倒是干脆。 “这个就是刺五加，根茎都可入药，开春的时候，采摘鲜叶泡茶，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有句话听过没，宁得一把五加，不用金玉满车。” 胖子挠挠脑袋：“倒是听说过，不过就是这名字不大懂，枝干上有刺，可是这五加是咋回事。” 老药子在一捆捆刺五加上面找了半天，这才拿着一个枯黄的叶片过来：“你瞧瞧就明白了。” 胖子一看，只见叶片上簇生着五片小叶，于是也就恍然：“明白了，药子叔，您也不用领我一样一样看了，就说说总共能卖多少钱吧？” 旁边几个人同时用手指向胖子：“财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药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药 因为各种药材都要进行粗加工，所以老药子也无法准确估量它们的价值，但是保守估计，卖上几千块应该没问题。 胖子心里也小小兴奋了一把，随即有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药子叔，采药的时候没搞破坏吧？” “十分药草，取其二三，应该不会造成什么损失。”老药子笑吟吟地说：“还有一个好消息，你猜猜？” 胖子眼珠一转，嘿嘿几声：“肯定是发现了人参。”上百人在老林子里面转悠，发现人参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老药子伸出三根手指：“一共是三棵，不过我没敢动，都做上记号，等来年开春再移栽吧。” 想想马上就要落雪，估计也不会有事，胖子也就不急。看到野人去鹿栏边趴着看鹿，于是就小声把他的来历讲了一遍。 大伙也都唏嘘不已，对这位花白头发、看不出实际年龄的野人都另眼看待。 “那总得有个名字吧，要是叫他野人，有点不尊重。”老站长提议说。 “嗯，那就暂时叫他林青山吧，以后等他开口说话，再询问真名实姓。”胖子想了一下，就给野人取了一个比较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然后走到野人身边，和他一起观望。鹿场里面的小鹿又增加了六七只，种群数量也突破二十。几只当年的幼鹿活泼好动，顽皮可爱，胖子看到，野人的脸上也满是恬静。 “朋友，以后就暂时生活在这吧，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暂时就叫你林青山好不好？”既然给人家起名，当然得征求主人的意见。 凝视了胖子半天，野人点点头，显然默认了这个名字。 “青山大哥，走，回家吃饭。”胖子吆喝一声，领着大伙回村。因为家家户户的掌柜的都回来，所以村里显得格外热闹，浓浓的香气弥散在整个靠山屯。 因为已经开始吃两顿饭，所以两点多钟娃子们就放学，看到胖子，都上来打招呼，同时都好奇地打量着林青山。 话说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林青山也胖了不少，面色也渐渐恢复红润，除了头发花白之外，其他地方丝毫没有老态，而且身上别有一番韵味和魅力。 根据胖子估计，林青山顶多也就是三十多岁，比胖子大点有限。 奇奇正在当院喂野鸭子，看到胖子，立刻扑奔过来。胖子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位是林叔叔，以后就在咱们家住了。” “林叔叔好。”奇奇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热热乎乎地拉着林青山的手：“林叔叔真帅。” 她的审美标准和靠山屯的人不同，别人都认为林青山比较怪，她却说人家帅。确实如此，奇奇原来的那个时代，看惯了个性张扬之人，眼界自然不同。 林青山神情骤然激动起来，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最后，竟然张口说话，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丫——丫——” “林叔叔，我叫奇奇，不叫丫丫。”奇奇眨着大眼睛说。 “丫丫——”林青山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这几个字，不过却越来越清晰。胖子心中也很是惊喜：看来这法子不错，他很快就能够张嘴说话，以后得叫奇奇多和他交流交流。 进了屋，大辫子和叶莺正在忙着做饭，看到胖子，大辫子只是微微一笑，彼此间心有灵犀，不必用太多的语言来表达。 大家闲坐唠嗑，时间已经是四点多，奇奇就打开收音机，开始听小喇叭，里面有曹灿叔叔讲故事。 奇奇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瞪着大眼睛听；和她动作保持一致的还有林青山，嘴里还叨咕着：“丫丫爱听小喇叭——” 胖子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或许，他嘴里的丫丫，就是他的女儿吧？ 听完小喇叭，到了整点，就开始播报新闻。林青山脸上忽然凝重起来，几乎是把耳朵贴到收音机上。 新闻里面，播报的是深圳经济特区的建设，广播员热情洋溢的声音，听了都能给人一股干劲。 随后，就是评论员文章，点评的是今年秋天的大丰收，里面频频出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词。 林青山终于皱着眉头，向胖子发问：“黄——胖子，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怎么回事？” 听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声调虽然有些怪异，不过胖子也很是欣喜：只有回归人类社会，才能变回一个真正的人。 于是就给他详细地解释一番，又举了一下靠山屯的例子，可谓深入浅出。 林青山听了，皱着双眉，低头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天，忽然问一句：“现在还抓不抓反革命？” 这个问题胖子也不好回答，挠了半天头，这才说：“真正的反革命还是要抓的，不过，必须有真凭实据，不会再乱扣帽子。” “吃饭吧，边吃边谈。”大辫子开始端菜，热气腾腾的白菜炖粉条。炕上一桌，地下还一桌，成员主要是毛毛老哥仨，笨笨也在那凑热闹，它现在除了喝奶之外，也能吃点别的东西。不过不敢叫它上桌，这家伙不知深浅，大巴掌可劲胡噜。 老革命脱鞋上炕，然后向林青山摆手：“上炕，炕里热乎。” 林青山大概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迷迷糊糊坐在炕沿边上。奇奇就挨着他坐着，先把一碗二米饭递给他，又拿过来一双筷子。 林青山伸手在奇奇的小辫子上摸了一下，然后才魂不守舍的扒拉饭。老革命一看，连忙给他往碗里夹了一筷头子粉条。 结果，有一根长粉条就掉到炕席上，林青山刚要伸手去拣，早就被埋伏在桌子底下的小花猫给叼走。 啪嗒，林青山的筷子忽然掉落到桌上，整个脸上显得无比激动，双手也突突颤抖。 “林大哥，你可别掀桌子啊，咱们这盆里还有菜呢！”胖子俩手牢牢按住桌子，心里暗想：真是饿怕了，知道爱惜粮食啊。 林青山嗖的一下跳到地上，然后拉起炕席就往上掀，炕席下面有不少灰土冒出来。两只小猫也早就逃到被垛上面，它们心里也纳闷啊：“往天上桌子都不这样啊？” “四人帮反革命集团被粉——下面呢，下面的报纸在哪？”李清山状如疯魔，口中大声咆哮。 胖子总算是弄明白了：敢情是看报纸呢。原来，炕上抹了一层黄泥，黄泥上面粘了一层报纸，报纸还是好几年前的，已经被熏得焦黄，而且有些破损。 “先挪到地上吃去。”胖子吆喝一声，大伙把盘子碗都挪到靠边站上面。胖子把炕席卷起来，他知道，要不叫林青山看明白，这顿饭就甭想吃消停。 看到炕上铺着好几十张报纸，林青山腾地一下跳到炕上，蹲在那细读。报纸虽然只能看一面，不过上面的报道都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批判四人帮的。 “哈哈哈——哈哈——”李清山站在炕上，疯狂地大笑，他笑得浑身直颤，满头长发也不停抖动。 “他的心结恐怕是解开了。”胖子笑声嘟囔一句，想不到铺炕的旧报纸，倒是一味驱除心病的良药。 奇奇把一个毛巾递过去，林青山已经笑得泪流满面了。 抹了一把脸，林青山终于恢复平静：“胖兄弟，报纸，哪还有报纸啊，我要看报纸。” “那啥，咱们吃完饭再看成不成，一会我去李队长家给你找找。”胖子挠着后脑勺说。 “现在就领我去！”林青山从炕上跳下来，一把拉住胖子的胳膊。 “黄大哥，领他去吧，现在，林大哥最需要的是精神食粮。”大辫子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当年，她父亲被平反的时候，基本上也是这副模样。 胖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拉着林青山出门，直奔李队长家。进门一看，也正吃饭呢。 “来，再吃点，进门槛，吃一碗。”李队长热情地招呼，他也已经听过野人的事。 “先不忙吃饭，有报纸没有，林青山大哥要学习学习。” “报纸倒是有一沓，不过都是旧的，留着过年糊墙用的。” “旧的正好，只要不是文革那时候的就成。”胖子知道在林青山的生命轨迹中，有几年时间的空白，所以正好用旧报纸填补一下。 李队长虽然有点纳闷，不过还是叫老伴抱来一大摞子报纸，有人民日报，也有光明日报、参考消息啥的。 林清山一言不发，一头扎到报纸堆里，一张张细看。胖子也不再管他，添了一副碗筷，先坐到炕上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唠村里的事情。胖子这才知道，建筑公司已经开始修路，今年计划是把路基修完，打上沙沉，来年开春，就开始铺柏油。等过两天一落雪，公路就可以走了。 另外，也已经开始下电线杆子，扯电线，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供电。 听到这两个喜讯，胖子也眉开眼笑，公路和用电一通，制约发展的外部障碍就全部扫清，至于能不能脱贫致富，那就看本事了。 “这个程磊啊，还真是个好同志，一边收山货，一边帮村里干活。前些日子，老爷们基本都去了南洼子，村里大事小情的，都跟着张罗。”李队长话头又转到程雷身上，把他好顿表扬。 “这就叫要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事物，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过两天他回食品公司，收鹅收鸭子的事还得叫他跟着帮忙。”胖子一听程磊和村里人尽释前嫌，忍不住又多喝了一杯。 “啪——”一声脆响，吓得胖子酒杯差点掉喽，只见林青山用手拍着炕沿，嘴里叫了一声好。 胖子和李队长相视而笑：估计他的心结是彻底打开了，从今以后，应该就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 “来，庆祝一下。”胖子又来劲了，叫李大婶再给倒一杯。李队长不禁有点心疼：“小子，这是老药子给我泡的药酒，你少喝点吧。” 胖子看看桌上那个装酒的大玻璃瓶子，只见里面有一片片的鹿茸，还有一根半尺长的东西，呈深棕色，跟胖子的大拇手指头那么粗，中间还有两个椭圆形的扁球。 “这是啥玩意？”胖子心里忽然产生一股不妙的感觉。 李队长脸上笑嘻嘻，趴在胖子耳边说出俩字：“鹿鞭。” 胖子立刻觉得热血上涌：“你咋不早说呢，喝完遭罪咋整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半边天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半边天 一九八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稍早一些。一夜之间，靠山屯变成一个粉雕玉砌的世界。 胖子费劲巴力地推开屋门，抄起木锨，在当院先撮出一个道来，然后喜滋滋地嘟囔一句：“下雪好啊。” 奇奇穿着小花棉袄，戴着手闷子跑出来，在雪地上先踩出一排小脚印，然后嘴里嚷嚷：“胖叔叔给我堆雪人。” “林叔叔给你弄。”林青山光着脑瓜走出来，满头长发依旧飘散着，把耳朵遮住，看来留长头发还是有好处的。 现在，他已经完全变成正常人，不过有点沉默寡言，对以前的身世也绝口不提。 “正好我也没工夫，总算是下雪了，该把咱们的山货都倒腾倒腾了。”胖子把雪都攒成一堆，留着给奇奇堆雪人，然后又抄起扫帚，把地上扫得不沾一点雪沫子。 “嘎嘎嘎——”野鸭子这才叫着出来讨食，一个个缩着脖子，爪子也来回倒腾，换班缩回身下的羽毛当中。 “还是不抗冻啊，不过等两天就好了。”胖子嘴里安慰它们一番，然后就出门去找李队长。 不一会，生产队的大喇叭就开始广播：“乡亲们，说个事哈，这一下雪啊，公路就能跑车了。这两天都准备准备，好上公社粮库交任务粮，下面胖子有事跟大家说。” 随后，胖子浑厚的声音就接着响起：“交任务粮之前啊，咱们先把采集的松子、药材都卖喽，估计得十多个马车吧，然后再出点人装车卸车，一个车上派一名押车的。下边我就开始点名……” 等胖子慢慢腾腾从生产队院里溜达出来，大道上已经停着十架大马车。车老板子戴着狗皮帽子吆喝：“胖子，你麻溜的，就差你了。” 胖子窜上车，马车跑到村边，再往前走就过不去了，于是都停下来。村里的小伙子也陆陆续续赶过来，好几十人，直奔鹿场。 脚下嘎吱吱，踩出一条小道，很快就来到鹿场。老药子一声令下：“先装松子，这玩意不怕压。” 松子早就用麻袋装好，长长的一溜，一共是将近五十袋，估摸有六千多近。 胖子抓起一个大麻袋扔到后背上，感觉飘轻，又叫别人摞上一个，还是有点不够分量，刚要再加一个，结果一人一麻袋就扛没了。 一般来说，一麻袋能装二百斤左右，不过松子比较轻，所以一袋子也就一百斤出头，胖子扛仨肯定都轻松。 小伙子们扛着一百斤的东西，那就跟散步没啥两样，溜溜达达就到了马车跟前，装了四两马车。老板子用大绳一拢，就可以出发。 大伙又运了一趟，把各种药材都运上车。老药子指挥装车。不怕压的在下面，怕压的放上边，也装了四五车。 最后，叶莺和程磊收购的山货也装了一马车，他俩的任务也算完成，跟着一起坐车回去。 “驾”，车老板子一马当先，大鞭子在空中爆了个响亮的鞭花，大马车就碾着地上的积雪，嘎吱吱离开靠山屯。 胖子和程磊则骑着自行车，卖完东西，他们还得上县，商量收购大鹅鸭子的事。同行的还有老革命，不过他坐在车老板子的马车上边。另外，耍猴的也跟着，他自己吹嘘说，看大鹅就跟伯乐相马差不多，瞧上一眼，就知道哪个愿意下蛋，哪个不愿意下蛋。 光靠着大青山公社，收不上来那么多鸭鹅。那年头还没有养殖大户，都是各家各户零零星星凑上来的，所以这事必须得上县里去办。 走在大路上，胖子发现公路比以前宽了足有一倍，而且十分平坦。马车在前面走完了，就压出一条溜光大道。 道边的电线杆子也都立起来，都是木头杆子，外面刷着一层沥青。上面也扯上电线，但是可能是下雪的原因，没有人在上面施工。 一路无话，到了公社，就直奔收购站。十辆大马车，马蹄子咔咔落地，声音清脆，马铃儿叮当，传出老远，所以还是比较惹人注目的。 “黄大哥——”胖子正往前骑呢，就听身后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正是黄小伙。于是一蹬脚闸，这下可坏了。 自行车的后轮被闸死，不能向前转动，结果就开始横向打滑，胖子还没等明白咋回事呢，就已经一个大腚蹲坐在地上。 黄小伙跑到近前，使劲往起拽，却又哪里拉得动他。最后还是胖子自己爬起来：“嘿嘿，这下摔得够瓷实。” “冰雪上面骑自行车，千万不能猛刹闸——那啥，叶莺在前面车上没有。”黄小伙安慰胖子两句，然后就连忙询问。 一看这家伙重色轻友，胖子就来气了，刚要损他两句，耍猴的从马车上出溜下来，贼眉鼠眼地跟黄小伙说：“叶莺在前面车上呢，不过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上火，叶丫头跟那个程小伙挺对眼，我看你有点玄乎。” “这小子真够损的，不过这事可不能瞎逗，万一黄小伙急眼，拎着菜刀跟程磊拼命咋整。”想到这里，胖子连忙说道：“黄同志你可别听他瞎掰，哪有这样的事，人家俩人纯粹是工作关系。” 黄小伙嘴里哼哈答应着，心里却哪里肯信。大凡这事，都好犯疑心病，于是连跑带颠追上去。 胖子瞪了耍猴的一眼：“以后你少跟着瞎掺和。” 耍猴的嘿嘿两声，根本就不往心里去，这家伙心里有点阴暗，专门喜欢捉弄人。 车队来到了收购站，立刻就热闹起来。虽然这个季节已经开始大范围收购家畜家禽，不过因为刚刚下雪，所以来卖的不多，靠山屯这十辆大车也就显得特别打眼。 叶莺跑进办公室，黄小伙寸步不离地跟在屁股后面。胖子则慢悠悠地陪着老革命走进去，这里曾经是他的地盘，虎老威风在。 果然，老革命的到来，受到大伙的热烈欢迎，收购站的同志都跑出来迎接，簇拥着老领导，把胖子都挤靠墙了。 还是老革命厚道：“大伙都各干各的吧，我是跟胖子来卖山货的，别影响你们工作。” 然后，把胖子拉到自己面前：“今年的松子大丰收啊，还有不少药材，够你们忙活的了。” 新任站长就是原来的会计，他把几个人拉到办公室，倒上茶水：“你们在屋坐着，外面有人忙乎。”说完就留下保管员陪着，自己出去看货。 胖子想到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在外面，也就放心地嗞嗞喝茶水。老革命却有点坐立不安，一边闲谈，一边不时往窗外张望。 “我也出去瞧瞧。”叶莺喝了一杯水，暖和过来，然后也要出屋，毕竟这些货算是她收购上来的。 保管员起身把她拦住：“叶同志，不忙，再喝点水。” 叶莺是急茬子，一边推辞，一边推门，却听咣当一声，没推开。胖子也是一愣神，站起来查看，原来已经从外面反锁上。 “这搞得啥名堂，收购站改行了，不收鸡收鹅，开始收人啦？”胖子正纳闷呢，就听走廊里有人吵吵：“孙二两，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你跑到穷山沟里不照面，这回看你往哪跑！” 胖子有点憋不住笑：原来是老革命奶奶来也。话说老革命去靠山屯之后，胖子也劝他把老伴接过来。不过他的老伴有意见，老革命又是有名的倔脾气，所以就沥沥拉拉拖了大半年，今天总算是给堵个正着。根据胖子估计，准是老革命被部下给出卖喽。 只见门玻璃上出现一个老太太，头发雪白，一根黑头发都没有，捯饬得干净利落：“孙二两，跟我回家去！” “我就不回去！”老革命的脾气也上来了，老两口门里一个，门外一个，就跟公鸡斗架一样。 胖子和叶莺想笑又不能笑，要不是窗户封着，俩人早就跳窗而逃。人家的家里事，还是少掺和为妙。 这时候，原来的会计也就是新站长的面孔出现：“孙老哥，跟老嫂子先回家看看，总这样也不是曲子啊。” 胖子也捅捅老革命：“有啥话回家说去，别在单位吵吵啊。”胖子心里有数，都老夫老妻了，能闹出啥风浪，只要老革命把靠山屯的情况说明白，老太太立马就得夹包跟着去，根本就不算事。 老革命这才不吱声，叼着小烟袋一个劲吧嗒。新站长从裤腰带上解下一大串子钥匙，把屋门打开，老革命就跟着老太太往出走。 “老哥，回家别发火。”新站长在背后嚷嚷一句，然后对胖子说：“谢谢你们啊，对我们收购站大力支持。” “也都是应该的，去年收购站吧小鸡赊给我们，乡亲们都记着这个情呢。”胖子乐呵呵地说，说得旁边的程磊一阵阵脸上发烧：这个情，早就被他弄没了啊。 不过，在那个时代农民的思想观念之中，更多的时候是记住你给的好处，而忽略那些不好的事情，这是农民淳朴的处世哲学。 最后算账的时候，松子买了将近一千块钱，药材则卖了两千多。妇女们奋战一个月，收入也有三千块，平均每家还能分三张大团结，也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啊。 胖子心里琢磨好了：这钱还是分了吧，也好给妇女们增加干劲，反正也属于计划外收入，叫大家多点信心和奔头。 于是张罗着去大车店的食堂吃饭，忙活了半小天，也都饿了。 车老板子却一个劲晃脑袋：“马上就回走，有吃饭那钱，买点啥不好。”其他人也纷纷响应，都抄起鞭子去赶车。 胖子心里热热乎乎，把钱塞给车老板子：“老板叔，回去就叫队长给大伙分钱。” “不行不行，俺可拿不了这么多钱，揣在身上，心里总惦记，把马车赶沟里咋办。”车老板子火烧火燎的，仿佛这几沓子人民币烫手一般。 胖子挠挠脑袋，把钱交给王二彪子，大伙这才赶着马车，喜洋洋地踏上归途，跑得比来的时候还有劲，关键是更有奔头啊。 随后，胖子就去了老革命家，总不能叫他家里塌了半边天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老革命家是两间小砖房，不过房盖是草顶，两侧大山和后墙也都是泥墙，这种建筑，当地俗称“一面清”，属于一种组合体，前面看着像砖房，比较漂亮。另外三面是土墙，比较暖和。 进了大门，透过玻璃窗，往里瞄了一眼，胖子不由笑了，只见老革命盘腿坐在炕头，一副很有派头的架势，前面放着小炕桌，老伴正拿着酒壶给他倒酒呢。 “跟我想得一样，正好咱也赶个嘴吧。”胖子敲敲门：“老站长、大娘，俺来看你们了。” “你小子是来蹭饭吧。”老革命哈哈两声。 小老太太动作麻利，把屋门打开：“还拿啥东西，我们家老头子没退休的时候，谁拿东西来串门，肯定给卷出去，就你是个例外，送葡萄酒就收了。” “今年的新酒得过年的时候才能喝，我给您带点山货。”胖子乐呵呵地说着，重新认真打量老太太。 只见她头发都梳到脑后，然后挽成一个疙瘩揪，上面用一个黑色的丝网包着；身上穿着一件黑大绒的大褂，裤脚抿在一起，紧紧绷在脚脖子上，显得干净利落。 “大娘，身子骨还挺硬实啊！”胖子见小老太太腰不弯，眼不花，也赞了一句，一般上了点岁数的，都喜欢听这话。 “胖子，赶紧上桌，在你那吃了大半年，也上我家吃一顿。”老革命在炕上张罗着。 小老太太添了一副碗筷，又拿小酒盅给胖子倒酒：“胖子，本来我以为你们那挺艰苦，哪知道回来一看，老东西还长肉啦——” 胖子嘿嘿几声：“还成，我们家伙食要好一点，主要还是心里畅快，心宽体胖嘛，大娘您要是去了，保准也能胖。” “换大杯，你以为别人都像我呢，胖子喝二斤都没事。”老革命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把小老太太指使得团团转，结果被老伴瞪了好几眼。 这顿饭吃得挺痛快，胖子把靠山屯的情况详细介绍一番，老太太也挺动心：“等来年开春就搬过去，这个没良心的，把我扔家就不管，俩闺女又都不在身边，也太狠心了。” “不用开春啊，就您一个人，过两天就搬过去，我家有地方住，还有个小丫头，最会哄人，家里啥都有，那家伙可热闹啦。”胖子吱溜喝了一大口酒，就说起家里的小猫小狗，小熊小猴，说得老太太一个劲点头。 撂下筷子，胖子想把老革命这大半年的工钱算一算，可是转念一想，人家不差钱啊，退休的工资不少开，就老两口子，肯定够花。人家去靠山屯，就是找点事干，现在要是提钱，就冤枉了老革命的心意，于是也就忍住，反正以后生活在一起，慢慢来吧。 于是就会合了程磊和耍猴的，他们俩就在收购站的食堂吃的饭，年年到了忙时候，收购站都要起火，临时办个食堂，职工不用来回跑，有道远的农民也可以在这吃口热饭。 正好四个人，两辆自行车，胖子和程磊一人驮一个。耍猴的坚持要坐程磊的车子，他亲眼目睹了胖子的车技，心里实在没底。 胖子心里也没底，所以死乞白列地要驮耍猴的，老革命年岁大，万一摔一下，老胳膊老腿的，摔坏咋整，程磊经常骑自行车跑雪道，他驮着老革命应该可以放心。 耍猴的愁眉苦脸转着眼珠：“要不你在前面骑，我拽着托货架，鞋底光溜，在雪地上出溜怎么样？” “行，你要不怕把鞋底磨没了就行。”胖子飞身上车往前蹬，耍猴的急了，紧跑几步，抓住胖子的衣服，奋力往托货架上一跃。 扑通——，自行车轰然倒地，耍猴的直接就张阳沟里去了。 等到了县城，已经是眼擦黑，食品公司因为经常要收购鸡鸭鹅猪啥的，所以建在北门外，几个人直接赶过去，老远就听见一阵喧闹。 只见道边排着一辆辆马车，车上拉着鸡笼子、大花篓之类，里面都装着花公鸡、大白鹅、麻鸭子啥的，足足排出二里多地。 院里更是热闹非凡，挑着水银灯，照如白昼，鸭子大鹅占了半个当院，嘎嘎嘎地叫声汇成一片，颇为雄壮。 加工车间里面冒着腾腾热气，杀鸡宰鸭，忙活得热火朝天。整个大院，只能用嘈杂来形容。 胖子挤到大门口，立刻有人吆喝：“到后边排队去，我们都排了一下午，还没轮到呢。” “俺不是来卖鹅的，我是来买鸭子大鹅的。”胖子使劲嚷了一声。 “别跑这添乱。”负责把门的人吆喝一声，随后胖子就被挤到后边。没办法，人多力量大，胖子体格虽好，也只能溜边。 “还是你们来吧。”胖子想不到连大门也混不进去，感觉特没面子。 程磊和老革命挤到前面，立刻就被放行。一进院，鸭鹅的吵闹声就更加震耳欲聋，说话要是不大声喊，根本都听不清楚。 老革命领着大伙直接奔办公室，迎面碰到一个人，一把拽住胖子，哇啦哇啦也不知道说啥。 胖子一看，是上一回帮着往省城拉山都柿的邢师傅，于是就使劲和他握手，一起进了办公室。 在走廊里面，胖子晃晃脑袋，这才清亮一点：“好家伙，耳朵差点震聋。邢师傅，你忙啥呢。” “正要去装车，往省城运白条鸡，今年任务多，上边催的也紧。不过是好事，证明大家比以前富裕了，哈哈。”邢师傅对胖子的印象相当不错，尤其是在他家吃的那顿饭，记忆犹新。 “那你忙吧，有时间到我们那去，好好喝喝。”胖子心里忽然有点没底，转向老革命问道：“不会有麻烦吧？” “没事，上面拨下来的数量，年年都能超额完成，不在乎咱们这千头八百的。”老革命胸有成竹。 在经理室门口，老革命敲敲门，然后领着胖子他们走进去。在办公桌前面，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正打电话，而胖子的目光则被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吸引。 赵万山县长今天心血来潮，特意食品公司来督促收购工作。往年就派办公室主任过来看看就得了，但是今年省里催得特别急，主要原因是副食供不应求，所以就成为热点。 看到进来的那个胖乎乎的人影，赵县长不由放下手里的茶杯，眉毛抽动几下，心里立刻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县长也在这啊。”胖子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心里那种不妙的感觉却越发强烈：这家伙可是一直瞧我不顺眼，不会找茬子吧？ 食品公司的张经理打完电话，热情地招呼老革命：“老孙，你咋这么闲着呢，快坐。” “我们是来——”老革命刚要说话，胖子在后面悄悄捅了他一下，老革命话头一转：“我们来县城办点事，特意来瞧瞧你。” 胖子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去年买小鸡的欠款，正好也该还上了。” 赵万山听了，心里合计一下，也就明白了胖子的用意。他也在靠山屯住好几天，隐隐听到要办鹅厂的事。 于是心中有了计较：死胖子，今天你甭想从这弄走一只大鹅。 闲谈几句，胖子也就告辞，出了办公室，耍猴的就问胖子：“你咋不提买鹅的事呢？” “你脑子长根弦没有？没看县长在场吗，那家伙对咱们可老大意见了，咱们先吃饭去，等一会再说。”胖子刺了他一句，出门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正是赵县长常坐的那一辆，刚才没咋注意。 出了大门，对面就有小饭馆，四个人进到里面，要了点热汤和馒头，边吃边等。胖子对着窗户，密切注视着食品公司的大门。不大一会，就看到车灯闪烁，那辆吉普车开出来。 “走。”胖子把筷子一撂，掏钱算账，然后又急匆匆地赶回去。 “老孙，你们到底啥事？”张经理心里也明白，刚才是有县长在场，所以老革命没说实话。 程磊忽然道：“张经理，就是上一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事，靠山屯要办鹅厂，准备买鸭子大鹅。” 张经理一拍脑袋：“我都忙昏头了，你一说才想起来。不过这事好像办不了，赵县长临走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不许外走一只，一定要超额完成任务。” “该死的赵白脸。”胖子心里骂了一声，这件事果然和预料的一样，遇到大麻烦，自打和赵万山一照面，胖子就知道这事要坏菜。 “老张，我们要发展养殖业，这也是正事啊。这鸭子大鹅一杀，就只能吃肉，要是我们养着，越繁殖越多，那不是为国家做了更大贡献嘛。”老革命的脸上也严肃起来。 “这是县里的指示，你说我能不遵守吗，你也当了一辈子站长？”张经理跟老革命也算几十年的老关系，所以把话也说到份了。 老革命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望了胖子一眼，然后摇摇头。 程磊也急了：“张经理，你都答应的事，怎么能变卦呢！” “我说话能有县里说话好使啊！”张经理也有点急眼了。 胖子连忙拦住程磊，不能因为给靠山屯办事，影响程磊的工作。这件事最关键的一点是，赵县长代表的是政府，名正言顺，就算胖子去找大辫子她老爸，估计也是白搭。 “咱们的鹅厂鸭厂都盖了，没有鸭子大鹅怎么玩？”耍猴的其实最盼着鹅厂成立，他这个厂长也好走马上任，现在一看要泡汤，所以满脸气愤。 想想大伙整整一个秋天，采草籽，盖房子，累个半死，这要是弄不回去大鹅，真叫乡亲们心凉半截啊。 胖子阴沉着脸，猛然吼了一嗓子：“那咱们就自己收。”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抢生意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抢生意 “当当当——南来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啊，不管你是背弓的，跨剑的，赶车的，挑担的，卖鸭的，卖蛋的，卖烧饼油条的，还是锯锅卖蒜的，都往我这瞧，都往我这看啊——” 耍猴的敲起小锣，重操旧业，嘴皮子依旧挺遛到，吆喝起来都一套一套的。 看到围上来不少人，大概都以为瞧耍猴的呢，胖子在旁边听着都忍不住笑道：“说正题，别竟扯没用的。” 耍猴的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牌子，往地上一立：“各位父老乡亲，我们不是耍猴的，那位老先生说了，你不是耍猴的你是干什么的呢。大家请上眼，我们是收鸭子大鹅的。胖子，你把告示给大伙念念。” 当时的农民，有一大半不识字，所以胖子也不推辞，扯开喉咙嚷道：“收购活鸭活鹅，要求是今年的小鸭小鹅，价格优惠，买卖公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鹅一毛八一斤，鸭子一毛六一斤。” 广告是用红纸黑墨写的，乃是胖子亲手所书。两天前，从县里铩羽而归，胖子不甘心，精心准备一番之后，调集了十辆大马车，准备好钱物，领着靠山屯二十多人，二番进城。 在北门附近，选了一块空地，把磅秤摆在地上，后面一溜大马车，车上都用竹片子编的穴子围城一圈，二尺多高，准备往里面装鸭鹅。 胖子这么一吵吵，立刻就又招来不少人围观，大伙都议论纷纷：“还有这好事，每斤的价格都比食品公司高了二分。” “八成是骗人的，在秤上做手脚，咱们还去公司卖吧，比较把握。” 一看大伙要走，耍猴的就急了，当当当使劲敲了几下锣：“大伙别走啊，俺们这秤是经过计量局验过的，差一两陪你们一斤！” 不过在那个年代，老百姓的观念根深蒂固，就相信国营单位，所以，耍猴的虽然差点把锣敲碎，还是留不住人。 这种情况，也早在胖子的意料之中，他心中暗道：“这事不是俺不厚道，主要是为大伙着想，真能多卖俩钱啊。” 于是高喊一声：“大伙别走，谁在家里过完秤的，可以在我这试试，准保不带差事的。卖完之后，立马付钱。” 说完把身上的书包子打开，里面一下子人民币，有整的，也有零的。 “那俺这个就卖给你，我在家里称过。”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老农走上前来，他胳膊上挎着一个土篮子，两只鹅头从里面伸出来，不是发出两声浑厚的鸣叫。 耍猴的大喜，一把拽住筐梁：“老站长，您给过秤，然后再去皮。” 老站长穿着一件黄大衣，手上戴着的却是线手套，把土篮子放到秤上，然后就在秤钩子上塞了一个扁圆形的小秤砣。 用手扒拉两下，等横梁平了之后，报出一个数字，胖子在旁边用笔写上数，又上来俩小伙子，把大鹅抓到马车上，然后再称一下土篮子，把外皮的重量减出去，剩下的就是净重。 “十九斤半，二十斤是三块六，三块六去九分，三块五毛一。”胖子的小账算得挺熟。 那老农一个劲点头：“比在家的时候少了一两，估计是半道上拉了两泡屎。” “大爷，这是你的钱，查好。”胖子把钱递过去，老农乐乐呵呵地数了一遍，然后贴身放好：“行，到食品公司那还得排号，在你这又多卖了四毛钱，我回去告诉村里人都上你这来。”说完，挎着空篮子，乐呵呵地走了。 胖子望着老农的背影，心里念叨：“老板叔啊，你就不用再叫村里的人了，都是自个家的东西，来回折腾啥呀。” 没错，刚才的老农就是车老板子乔装改扮，是胖子安排的“托”。没办法，胖子也不是为了骗人，主要是想改变大伙的观念。 可以说，靠山屯的鹅厂是万事俱备，只欠大鹅，要是真收不上来，那才叫傻眼呢。 话说榜样的力量无穷大，车老板子一走，马上就有人上来卖鹅卖鸭。大伙就忙活开了，老革命负责称份量，胖子临时干起了会计和现金员的角色，程磊组织大伙排队，耍猴的则真就开始当起了“鹅伯乐”，凡是有太过超龄的老鸭老鹅，一律不收。 渐渐的，胖子看出一个问题，连忙找老革命研究：“这公鸭公鹅好像太多，大约占三分之一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一般来说，公母能各占一半，而相对来说，公的要长得比母的大一些，自个家留着吃肉的，一般都是公的，图个肉多。 不过那年头谁舍得吃几个，留一个过年吃就不错了。这样一来，就导致了公鹅的数量远远超过胖子的预计，本来他打算按照十比一的比例来收。 “还是先收着吧，有就不错了。”老革命低声回答。胖子一想也是这个理，大不了过年的时候宰杀一批。 一上午时间，十两大马车就收满了。胖子统计一下数据，连鸭子带大鹅一共有五百多只。 于是叫大伙赶着车先往回运一趟，到家就来，然后叫别的马车往鹅厂送。临走的时候，告诉下趟再多来十辆大马车。 马车排成一溜，咔嗒咔嗒离开了收购点，没走出一趟街，车老板子就从胡同钻出来，从耍猴的手中接过大鞭子，甩了一个脆生生的鞭花，扬长而去，狗皮帽子的两个帽耳朵还一个劲扇乎。 剩下的几个工作人员继续收购，在地上用穴子圈出一块场地，然后先往里面放。 过了晌午，来卖鸭鹅的越来越多，看来是消息越传越广，结果忙得胖子他们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 到了下午五点，已经眼擦黑，收购点没灯，所以只好暂停收购，胖子一算，又收了八百多只，成果喜人。 不过，胖子书包里的钱也跟流水一样，哗哗往外淌啊，到现在为止，已经付出去两千五百多块。幸亏秋天的时候卖鲜蛋和野果子存了点钱，不然，胖子恐怕又要欠一屁股债。 “这钱咋总不够花呢！”胖子心里不由感叹，然后就听到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胖子拿出两张大团结塞给老革命：“你先领着大伙吃饭，我在这守着，别忘了先给我送俩馒头。” “我兜有钱。”老革命刚推辞一句，耍猴的眼疾手快，一把接过二十块钱：“这是公事，咋能花自个的钱。” “胖子，你先去吃，等你们吃完了再来换我。”老革命知道胖子是大肚汉。 “不用，我看着放心。”胖子把老革命推走，然后叼起一根大前门，美滋滋地抽了一口。刚才这家伙忙的，连烟都没顾上抽。 不一会，程磊先拿过来三个热腾腾的馒头：“胖子，你先垫垫底，一会我就来换你。” 胖子三五口就干掉一个馒头，然后觉得有点渴，于是就从木盒里面拿出绿水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放下水壶，就觉得前面车灯闪烁，因为收购点就在道边，正好晃得眼睛睁不开。胖子忍不住嘟囔一声：“神气啥。” 等车过去了，胖子这才看清，原来是一辆吉普，而且，借助超强的视力，胖子看到车牌有点眼熟，正是赵万山县长的座驾。 “这家伙估计去食品公司，会不会知道这个事呢。这年头，好像还没人敢跟国营单位抢生意，看来得加点小心。”胖子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还是早点把这些大鹅运回去比较好。 于是趁着天黑，把大鹅鸭子全都收进木盒。等他忙活完了，老革命他们已经回来，耍猴的喝得脸蛋红扑扑，跟猴屁股似的。 “胖子，大鹅呢，你咋看的，全都没了！”耍猴的比较关心这些未来的“部下”，所以特意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穴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咋呼啥，刚才正好过来食品公司的一个大解放，要去公社拉货，我就叫他们顺便给捎回去。你们今晚就住在这，我回去安排一下，明天再来，你们接着收。”说完，把钱兜子交给老革命，骑上自行车就跑了。 “你就别回去了，反正队长他们在家呢！”老革命吆喝一声，胖子已经没影了。 话说赵县长到了食品公司，大门已经被马车堵上，所以就在门外下车，往里溜达，就听一伙人在那议论：“早知道今天上午来好了，北门那有个收鸭子大鹅的，比这一斤贵二分。” “真的假的，哪有这好事？”…… 赵万山一听就皱起眉头：“谁在那收鸭鹅？” “一大帮人呢，都不认识，不过里面有个大胖子，那家伙才壮呢。”旁边一个老农随口答道。 赵县长一听就明白了，一丝冷笑从他的眼中闪过：“死胖子，这回该你倒霉了。” 而此刻，他口中的死胖子已经骑上自行车，向靠山屯飞奔。天上有半拉下弦月，映在雪地上，亮亮堂堂。胖子顺着溜光大道，越骑越来劲，一路飞驰，天刚放亮，就到了村外。 胖子跳下车，把大国防支在路边，然后把鸭鹅从木盒里面撒出来。沥沥拉拉一大片，在大道上排出好几十米。 这些家伙扑打扑打翅膀，就有不少水珠飞溅到胖子身上，原来它们都在空间的水塘里面洗澡呢。 “还好刚到冬天，要是数九寒天，非把你们爪子冻掉不可。”胖子扬起俩胳膊，放开嗓门，顺着大道就开始轰。 不过，鸭子大鹅没来过这，有点眼生，不认识道，嘎嘎嘎乱叫，挤来挤去，就是不肯往前走，把胖子忙出一身大汗，整个队伍才前进了两三米。 就在这时候，前面驶过来一辆辆马车，正是车老板子他们。胖子连忙高喊：“停车，都下来抓鸭子！” 车老板子看到前面白亮亮一片，其中还有一小队黑压压的，也有点傻眼：“胖子，你咋弄回来的，不会是从县城一直赶到咱们屯子吧？” 胖子一阵恶寒：鸭子那两条小短腿，走路一拽一拽那个劲，就算累折了也走不了一百多里啊，你以为是野鸭子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投机倒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投机倒把 “正好有方便车，就给捎回来了——那啥，大伙赶快抓啊！”胖子连忙转移注意力。 车老板子一挥胳膊：“都抓活的，再回村多叫点人。”说完，冲进鸭群，一手拎着一只鸭膀子，跑回马车跟前扔了上去。 霎时间，鸭群鹅群就炸营了，扑棱着膀子乱跑。胖子一看不好，连忙叫大伙先别忙着抓，四面围住，免得跑丢。 胖子这面人单势孤，压力最大，有两只鸭子最厉害，飞的也高，直奔胖子的大胖脸飞过来，翅膀尖刮到脸皮，火烧火燎。 没办法，胖子只好节节败退，离靠山屯越来越远。有几个老板子从壕沟那边迂回过来，甩了几下大鞭子，这才渐渐阻挡住鸭鹅的冲锋。 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啥玩意一多都难摆楞啊。” 正在感叹之际，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吆喝：“喔喔喔——呀呀呀——” 只见奇奇出现在鸭鹅大军的前面，嘴里叫了几声，然后蹦蹦跳跳地往村里走。那些鸭鹅嘎嘎嘎，呱呱呱地跟在后面，再没有一个乱飞乱跑，秩序井然，就跟接受奇奇检阅似的。 “人比人气死人啊。”胖子仰天长叹一声，然后跳上车老板子的马车：“出发。” 大伙扔过来几件羊皮袄，胖子连铺带盖，倒在车上睡着了，马车颤颤悠悠，叫胖子在睡梦中仿佛置身小时候的摇篮。 下午三点，这才到了县城北门，胖子眼睛一扫，却没有发现老革命一伙人，道边上空空荡荡，根本就没人。 跳下车来，胖子心里纳闷：“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 刚要找人问问，就见从远处走来一人，一溜小跑到了胖子跟前。他头上裹着狗皮帽子，只有一小条脸露在外面，一边跑，还一边贼眉鼠眼的左顾右盼。 “耍猴的，人呢？”胖子一看这个贼一样的家伙就是耍猴人，连忙询问。 “小点声，都被公安局给抓走了。”耍猴的带着哭腔说。 “咋回事？”胖子也急了。 “说是投机倒把，反正都被公安局抓走，还有那些东西，都当成作案工具没收了。胖子啊，你是主犯，快点跑吧。” 胖子心中了然：肯定是那位县长大人捣鬼。于是喝问道：“那你是咋跑出来的？” “早晨的时候，我们刚开张，收了十多只大鹅，然后就来了一辆大解放，从上面跳下来不老少公安。对了，就有上回在广场抓我的那个。我一看不好，就猫进人堆里，这才侥幸漏网。我琢磨着，咋的也给你报个信啊，于是就躲起来了，胖子，咱们赶紧逃吧，不然还得蹲笆篱子。”耍猴人心有余悸地说着。 胖子使劲在后脑勺抓了几把：“老板叔，你们先回村，我去公安局。” “嗯，也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胖子你先去吧，我跟着回村，给你们拉几床棉被。”耍猴的一边说，一边往马车上面爬。 “你下来，咱们一起去，放心，咱们去跟他们讲理，不会有事。”胖子像拎小鸡一般，把耍猴的拉下来。 “胖子，这事可得慎重，最好先找人问问。”车老板子有点担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胖子拉着耍猴的袄领子就走。马车上那些小伙子可不干了：“胖子，要去大伙一起去，这时候谁也不能当孬种！” “咱们又不是造反，去那么多人干啥。”胖子把手一挥，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个人溜达到公安局门口，已经四点多了。耍猴的一个劲央求：“胖子，咱们真要自投罗网啊？要不，我在外面给你把风吧，要是都抓进去，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啊。” 胖子心里也急啊：因为公司的事，叫大伙进公安局。他知道，这个时代，进公安局那是很丢人的事。尤其是老革命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万一折腾个好歹，肠子悔青都晚了。 不过，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啥事没有的模样。胖子知道，越到危急时刻，越要保持镇定。 看到从公安局大门走过去，耍猴的这才放心。又走了半道街，胖子停住脚步，靠在树上抽烟。 因为到了下班的时间，不时有穿着警服的公安从道上走过。耍猴的背过身，狗皮帽子压得不能再低。 “大大方方的，瞧你那德性就不像好人样。”胖子低声跟他说了一句，然后就拽拽他的衣襟，慢吞吞往前走。 身后有两个公安走过来，很快超过他们。胖子就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一个中年警察回头看了胖子一眼：“这人够胖啊。” 另一个年轻些的笑道：“肯定不是，他还有胆子在公安局门口乱窜？” 两个公安这才继续往前走，过了路口，两人分道扬镳，胖子就跟定年轻高大的那个。 看到那个警察钻进胡同停下来，胖子加快脚步追上去：“萧老弟，到底是咋回事？” 萧月明转回身，脸上也十分严峻：“你还在这晃悠，公安局已经发出逮捕令，去靠山屯抓人了。” “嘿嘿，我是问问我们那几个人咋样？” 萧月明环视左右，这才压低声音说：“这个案子是县里关照下来的，说是你们投机倒把。看样子有点麻烦，他们几个都被关到拘留所了！” “妈的，俺们是名正言顺买鸭买鹅，啥时候偷鸡啦！”胖子当然知道投机倒把是啥意思，在市场经济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情况下，这个罪名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 现在，老革命他们不仅被请进公安局，还关进拘留所，这要是传出去，对几个人的名声是多大的影响啊。 “萧兄弟，你是公安，你说说我们这算投机倒把吗？”胖子想最后确认一下。 “按理说不算投机倒把，投机倒把最大的特征就是有买有卖，低价买，高价卖。不过，你们这样的事以前没有先例，谁也不好界定。”萧月明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立刻履行公务，不然，早就把胖子拷起来。 “看来，我们还算是破天荒了呢。”胖子叨咕了一句，然后握握萧月明的手：“我去找王书记，你也去拘留所跑一趟，别叫老革命他们受苦啊。” “我下午开车把他们送去的，已经关照过。就是程磊这一次有点麻烦，这家伙脾气太直，竟然直接跟赵县长对面骂娘——还有，王书记上市里开会去了。”萧月明忧心忡忡地说。 胖子就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门：想不到在关键时刻，程磊还真能挺身而出，不愧是当兵的出身，就那个狗屁赵白脸，老子都想骂他八辈祖宗！ 不过胖子还是强压心头怒火：“月明，谢谢你，咱们就先分手。” 看着萧月明的身影快速消失，胖子心潮翻涌：这件事已经连累程磊，就不能再把萧月明也裹进来啊。 “王书记不在家，那咋办啊？”耍猴的急得抓耳挠腮。 胖子掏出一个小本，翻了两页，然后扫了两眼，又把本子收起：“我去打个电话，你把这个号码也记住，如果我被抓起来，你就打这个电话，找一个姓叶的，把这事告诉他。” 拽出几张大团结塞进耍猴的手中，胖子又把电话号码告诉他，然后说：“你不惹人注意，公安局应该不会抓你，现在咱们就分开，你从那个胡同口出去。” 耍猴的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就不怕我跑了啊？” 胖子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说：“你要是那样的人，我也就认了。” 耍猴的一跺脚，猫着腰向胡同那边的出口跑去。 “上哪去打电话呢？”胖子开始琢磨这个问题，这年头想打电话可不容易，县城的大街上根本就没有公用电话，个人家就更不用说，想要打电话，除了去邮局，就只有上各个单位。 既然事情已经严重到发下逮捕令的程度，还是不要去邮局了。可是县城里的单位，胖子根本就没有认识的。 琢磨了一会，胖子想起了剧团，估计逮捕令刚发下去，他们还不知道信。打定主意，胖子就趁着夜色，奔向影剧院。 锣鼓家伙点的声音从剧场里面传出，胖子也无心分辨唱得是啥，直接从后门进到办公室。 传达室的老头还真认识胖子，直接就把他放进去，胖子随口问了一句：“蔡华人今晚加班不？” “在里头呢，一会他们有演出。胖同志，你又来给他们排节目啊？”老头乐呵呵地说。 胖子点点头，连忙进了走廊。猛听身后一个屋门打开，然后传来一声：“不许动！” 就觉得腰眼被什么东西顶住，胖子也不由激灵一下子，心中一沉：完了，这公安也真神了，竟然在这设下埋伏圈。 “嘻嘻，黄大哥，吓一跳吧。”身后的声音忽然变得嘻嘻哈哈，胖子一扭头，这才长出一口气，原来是那个艺名“笨小孩”的演员，手里拿着把扇子，刚才肯定就是用这个顶住他的。 “小孩，别吵吵，我有事找你，我有急事，想打个电话。”胖子连忙转入正体。 “电话啊，那得找团长，我领你去。”笨小孩倒是真热情，拉着胖子的胳膊就直奔团长办公室。 想到和这位团长也算有点交情，胖子稳定一下心神，跟着来到门口。敲敲门走进去，团长看到胖子，不由一愣，随即满面笑容：“黄同志，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请你去呢，今年还得麻烦你给出主意啊。” 两个人握握手，胖子现在有求于人，也就点头答应，然后就说明来意。 团长满口答应：“成，你先打，我出去弄点开水。”说完，拎着暖壶往外走。 笨小孩连忙上去抢暖壶：“团长，我去打水。” 咣当一声，暖壶掉在地上，里面的壶胆立刻摔破，哗哗哗开始往外淌热水。 “团长，这里有水啊？”笨小孩很是纳闷。 团长拉着他冲出屋门，哐当把门关上，咔嚓一声，屋门上锁。胖子的脸上不禁露出苦笑：看来团长是知道抓捕我的事了，不管怎么样，先把电话打了再说。 胖子抄起话筒，开始摇动把手，不料，等他接通邮电局之后，刚说出电话号码，听筒里面就再也没有声息。 门外传来笨小孩急头白脸的声音：“团长，你掐电话线干啥，为啥还把黄大哥关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铁窗一夜 第一百八十九章 铁窗一夜 胖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也会成为戴手铐的旅客。刚才，他可以破窗而逃。不过，胖子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他不想当一名逃犯。 被带出团长办公室的时候，笨小孩眼巴巴地望着胖子：“黄大哥，你是被冤枉的是吧？”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点点头：“小孩，我要是进了拘留所，你能不能给我送点棉被啥的。” 眼泪在笨小孩的眼圈里打转，然后一个劲点头。团长赶紧把他拉走，胖子一边往出走，还一边听到团长在告诫笨小孩：“和违法乱纪分子，一定要划分界限……” 胖子心里酸溜溜的。 到了公安局，立刻就进了审讯时，一个副局长亲自审讯，旁边坐着一个记录的，还有俩负责警备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胖子猜想，可能是因为他的身板太壮的原因。 把姓名年龄那一套都先问完之后，然后就问收大鹅的事。胖子一点也不隐瞒：“俺们靠山屯建了个鹅厂，所以就要收购一批鸭子大鹅。我们收回去之后，自己养着，也不是随手倒卖。而且，去年我们还从公社收购站买了一批小鸡和一百只大鹅，至今一直养着。所以我想问您一下，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副局长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平静的罪犯，这个案子由他一直负责，基本已经了解大概。在他看来，很难定案。 不过，赵县长似乎很关注这个案子，并且表现出的态度很鲜明：一定要给这些投机倒把分子狠狠的打击。 公安局长也不敢轻率定案，所以就派出两名同志前往靠山屯调查，现在还没有得到准确消息。 “黄良，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你的案子，很快就会审清楚。”副局长完全是秉公办事，这一点，连胖子也察觉出来，心里稍稍有些安慰：还不错，本来以为要搞刑讯逼供那一套呢，毕竟那个白脸县长肯定关照过。 “这时候的人，大多数都很有原则。”胖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被押出去，也正因为如此，胖子心里更有底：赵白脸这次只怕是枉费心机。 看守所也在城边，虽然和监狱相比，它只是关押嫌疑人或者是一些罪行比较轻的犯人，但是同样是壁垒森严，两丈高的青砖大墙，上面还拉着铁丝网。四角各有一个岗楼，里面真有背着枪的武警在巡逻。 “能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也不错。同志，我问下，那啥，这里管窝头不？”胖子心里没鬼，所以很坦然。 押送他的俩公安以眼瞪之，他们以为胖子耍贫嘴呢，殊不知，胖子是真有点饿了。 铁门缓缓打开，里面挑着大灯，竟然没有那种阴森昏暗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胖子心理不阴暗的缘故。 办理完交接手续，外面送进来一个行李卷：“有叫黄良的没有，这是家里给送来的被褥。” 胖子想习惯性的挠挠脑袋，不过，手上戴着拷子，实在是不方便，所以只好作罢。知道他被抓的人没几个，看样子真是笨小孩给他送来的。 “这小子，还真行。”胖子心里赞了一句，能在患难中帮上一把的，绝对是真朋友。老话说患难见真情，应该不差。 两名公安交代完毕，就自行离开，一个狱警扛着行李卷，另外一个带着胖子，前往他居住的房间。 说实话，胖子还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他连派出所都很少进，唯一的一次是去办理身份证。 “不知道老革命他们在哪，会不会大伙凑到一起？”胖子一边往前走，心里一边琢磨着：不过，估计这种可能性应该比较小，肯定怕我们窜供啥的。 “进去吧，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狱警冷冰冰地说着，然后打开了一间铁门，门上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洞。 “同志，我晚上还没吃饭呢，你看是不是——” “哪那么多废话，现在知道吃饭了，你作案的时候咋不想想今天呢。”狱警给胖子的手铐打开，在他的熊腰上推搡一把。胖子纹丝没动，然后回头向他笑笑：“我没犯法。” 说完，自己溜达进去。另一名狱警气不过，把行李卷狠狠扔进去，砸在胖子头上。随后咣当一声，铁门关上，只是从门上的小口还有小窗上的铁栅栏缝隙，能透进昏黄的灯光。 胖子咂咂嘴：“嘿嘿，铁窗生涯，嘿嘿——” “新来的，那条道上的？”一个低沉的声音懒洋洋地飘过来，胖子这才注意到，这里原来不是单间，还有另外三个人。 “呵呵，俺没犯法。”胖子随口应了一句，然后打量着房间里面。地上铺着多半截木板，上面有两双破破烂烂的被褥。一个尿桶放在墙角，里面散发出的味道实在不大好闻。 “大哥，这小子估计是脑子被吓出毛病了，这套行李不错，我帮大哥铺上。”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站起来，直奔胖子的行李卷，而他口中的大哥，就应该是躺在板铺上的那个黑脸大汉。 胖子这才如愿以偿地挠挠后脑勺，心里琢磨着：以前听说进了监狱的新人，就要挨欺负，现在看来，并不是谣传，这里，自古就是最黑暗的地方。 “呵呵，别动我的东西。跟大伙说，我是得罪了县长，被人诬陷，几天就出去，所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胖子不想在这里称王称霸，他知道和这些人也不会有交集。 “兄弟看来有点来头啊。”那个大哥坐起来：“不过，这是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另外两个人听了，立刻挽起袖子，向胖子靠近，看样子，准备给这个新人立立规矩。 胖子咂咂嘴，手上出现一盒大前门，抽出来扔过去一根，然后又给另外两个也发了一支：“这里抽烟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那个大哥把烟卷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吸溜着鼻子，看起来，以前也是个烟鬼。 “没事就好。”胖子拿出一盒火柴，划着之后，那三个人立刻都把脑袋凑过来，一起把香烟点着，狠狠嘬了起来。 其中一个家伙忽然猛烈咳嗽起来，看样子是时间长不吸烟，一下子有点不适应，炝住了。 “没出息。”那位大哥顺手抓起一把破棉花套子，把那人的嘴捂住，然后倾听了一下，这才撒开手，继续抽烟。 咕噜咕噜——，胖子的肚子叫起来，一整天没吃东西，胖子也真有点饿了。 “老二，把那个窝头拿来。”大哥一摆手，不咳嗽的那个从被子下面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窝头递给胖子。 胖子接过来咬一口，有点发酸，于是又递还过去：“我这有大饼子，你们要不要尝尝。” 说完，取出俩大饼子，自己咬一个，递给对方一个。 “兄弟够义气。”大哥赞了一声，接过大饼子，自己掰下一半，然后把剩下的递给老二，咬了一口，都说了一声“香”。 胖子却有些难以下咽，没有菜，干噎饼子，这对于嘴刁的胖子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拿出两个咸鹅蛋。自己磕开一个，然后把另一个也给了对方，毕竟也算是“同窗”一回。 “你就是俺刘铁蛋的亲兄弟！”大哥激动得眼睛直冒光，做梦也想不到能有这个口福啊。 刘铁蛋，胖子记住这个名字，然后也报出自己的名号：“俺叫黄良，是靠山屯的。” 胖子吃了俩大饼子，肚子总算有点底，于是倒在行李卷上，准备睡觉。这里实在太脏，所以行李卷也就不准备打开。 听到胖子不一会就想起鼾声，那三个人就扎堆小声研究一会，最后，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都躺到板铺上睡觉了。 胖子在看守所里面酣然大睡，耍猴的却在大车店里面翻来覆去，难已入眠。因为他一直在公安局门口转悠，看到胖子被公安从车上押下来，然后又押上车。一直到了后半夜，这才睡着。天亮的时候，又早早醒来。 好歹吃了一口饭，耍猴的就来到邮电局，等到八点钟才开门，他第一个冲进去打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男子沉稳的声音：“叶海波，你是哪位？” 耍猴的猛然想起，收果子的那个很特别的年轻人就叫叶海波，于是激动起来，不过他还是压低声音：“叶兄弟，我是靠山屯的，胖子叫我给你打电话，他被公安局给抓起来了……” 叶海波放下电话，慢慢的点燃一根烟，抽到一半，这才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拿起一件呢子风衣，匆匆出门，直奔火车站。 一大早，前往靠山屯调查的两名公安就赶回来，一起前来的，还有李队长和大辫子。 副局长听完了两位部下的汇报，又向李队长询问一番之后，忽然下达命令：“叫萧月明和老梁开车去看守所，把黄良和靠山屯的几个人都从看守所释放。” “那县——”旁边一名公安还想说点什么。 “执行命令！”副局长说得很坚决。 “我们也去。”李队长和大辫子也急火火地跑出去。 望着高高的大墙还有漆黑的大铁门，大辫子紧咬着嘴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买鹅还能买出个投机倒把，这也实在太没有天理了。 所以，她就跟着一起坐车回到县里，先来公安局，然后再会叫找父亲讲理。 出乎意料的是，听取了汇报之后，公安局马上就放人，也叫大辫子安心。 “月明哥，你说黄大哥他们不会有事吧？”下车之后，大辫子还是忍不住向萧月明询问。 “小玉，不会有事的，你应该能够看到我们公安队伍里面的正气。”萧月明脸上挂着一丝欣慰的表情，副局长能顶住压力，正确处理这件事，给萧月明增添极大的信心。 大辫子点点头，目送着萧月明走进大铁门。不到半个小时，她就看到里面走出几个人，最前面的那个胖子，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不是黄良又是谁。 “黄大哥——”大辫子终于止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胖子跑过来，取出手绢，轻轻擦拭着大辫子的脸庞：“小玉不哭，我们都好好出来了不是？” 李队长走上来，狠狠在胖子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转向大伙说：“靠山屯的老百姓永远记着这件事，走，先回村！” 胖子却晃晃脑袋：“不忙，我们还得收大鹅呢。” 第一百九十章 好兄弟 第一百九十章 好兄弟 赵县长怒气冲冲闯进公安局：“周局长，那几个投机倒把分子，怎么给放了！” 他刚刚从食品公司回来，在路边，又看到那个死胖子笑呵呵的收大鹅。开始还以为是幻觉，等到停车之后细看，终于确定，于是他就直接来公安局兴师问罪。 周副局长拿过一沓卷宗：“这是我们调查的结果，黄良等人在村里已经建成鹅厂，准备了过冬的饲料，所以，他们收购大鹅，不算投机倒把，我们当然要放人。” 赵万山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副局长，心中气恼：连我的面子都不给，看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赵县长，还有一件事，正准备向您汇报。省厅刚才打来电话，询问黄良的这件案子，并且要派工作组下来亲自查处。” “这么个小案子，竟然在一天时间就惊动省公安厅？”赵县长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把处理结果和上级汇报，这件事才算平息，不过，还是要把卷宗送交省厅备案。”周副局长直视着赵县长的双眼。他的心里同样震惊：这个黄良，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拥有这么大的能量，难道仅仅是一个普通农民？ 赵万山默默走出公安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难道，堂堂县长，连一个小老百姓都斗不过！ 而此刻，在北门的收购点，却十分热闹，二十辆大马车停在路边，车上挤满鸭子大鹅。原来，车老板子领着那二十两马车，根本就没有回去，一直留在大车店里等消息。 耍猴的也早就归队，正精神抖擞的吆喝那些卖鹅的排队。如果细看，你就可以发现，这家伙的腰杆也已经彻底挺起来。 胖子此刻心情大好，收购点重新开张，异常火暴，半天时间，就又收上来两千多只鸭鹅。 胖子也纳闷啊，找卖鹅的人一问，就听一个老头说：“昨天下午我就来了，听说你们进了局子，大伙凑到一起，都说你们是骗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胖子听得脑门子冒汗，忍不住又问道：“那大伙咋都又来了？” “能进去，又能出来继续收鹅，那就证明一点问题没有，俺们当然放心。”旁边一个小伙子嚷嚷一声。 “这也算是广告效应吧，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打官司，这玩意出名真快呀。”胖子挠挠后脑勺，终于想明白一个深奥的道理。 “别卖了，别卖了，我们是食品公司的，国家的收购任务还没有完成，谁也不许卖给私人！”一队人马冲过来，他们不管胖子一伙，专门对着老百姓嚷嚷。 “这价高，我们凭啥非去食品公司卖！”有人开始抗议。 “你要是不支持国家需要，以后啥也别想往食品公司卖！”那伙人使出杀手锏。 老百姓很快就散了，虽然有人低声骂娘，但是在他们的思想里面，信奉的“民不与官斗”的古训。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嘛！”程磊压不住火，冲上去和他们讲理。 那伙人之中就有一个食品公司的小头头，他指着程磊说：“亏你还是食品公司的职工，竟干吃里扒外的事。” “我这就去公司，请求自谋！”程磊的脾气上来了，甩开大步就走。 “程兄弟，不能因为这事砸饭碗子。”胖子连忙追上他。 “黄大哥，我跟你干。”程磊转身直视胖子的双眼，目光无比坚定，看样子他早就有这个想法。 “我们当然欢迎你，不过，这事可要考虑好。”胖子一把握住程磊的手，当初的冤家对头，现在竟然能心气相通，荣辱与共，胖子心里涌起莫大的安慰。 “放心吧，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在靠山屯那一个月，就已经下决心了。”说完，程磊轻蔑地瞟了那些人一眼，然后直接赶奔食品公司，看来，他是铁了心了真要砸自己的铁饭碗。 “这家伙真不要工作了？”那群人面面相觑，根本无法理解。 “咱们也收家伙。”胖子吆喝一声，也开始收摊。到目前为止，一共收上来四千只，够数了。虽然几经波折，不过胖子认为很值得，正因为有这些事情发生，才叫他重新认识了许多人，也更了解这个时代。 大伙热热呼呼吃了一顿饭，大马车就满载而归，只有胖子一个人留在县城。大辫子匆匆回家瞧了一眼，然后也跟着马车一起回去，毕竟还要给娃子们上课呢。 胖子用自行车驮着行李卷，直奔剧团。传达室的老头看到他不由一愣：“你不是昨天被抓进去了吗？” “瞧您老说的，我还关在里面一辈子咋的。”胖子笑呵呵地跟他说。 “这也太快了吧，那你肯定是没犯法，公安局抓错人了，快进去吧。”老头给胖子平反之后，照旧把他放进去。 “黄大哥，你咋出来了！”笨小孩听到声音跑出来，后面还跟着帅气十足的采花人。 “你是盼着我在里面常住沙家浜咋的？”胖子拍拍笨小孩的肩膀，这个兄弟算是认下了。 “我和小孩准备一会去看你呢，吃的都买好了。”采花人眉飞色舞，眼神一飘，飘得胖子连连晃荡脑袋，稍微有点晕。 “啥吃的，我先尝尝，估计肯定比窝头强。”胖子心中暖流荡漾：都是好兄弟啊。 团长推开门，满脸尴尬地出现在胖子面前：“黄同志啊，真是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配合公安局工作嘛——不说那些，今晚我请客，咱们好好喝喝，算是给你赔罪。”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过胖子心里也有点疙疙瘩瘩，你以为胖子真是没心没肺啊。 “呵呵，理解万岁吧，我们还有点私事，等啥时候团长去我们靠山屯，咱们再一醉方休，也叫您见识见识山里人的热情厚道。” 团长脸上有些发烧，只好一个劲点头。胖子则拉着采花人和小孩一起出了剧团，找了个小酒馆，真就喝了个一醉方休。 胖子留下来没别的事，就是要交交这俩兄弟。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好兄弟——程磊。 在食品公司门口等了一会，胖子就看见程磊从里面推着自行车出来，老远就看到胖子，没办法，目标太大。 “黄大哥，咱们回去吧，申请我已经送上去了。”程磊一脸轻松。 胖子啥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然后俩人飞身上车，并肩而去。 下午一点多，哥俩就回到靠山屯。李队长车老板子他们都去了鹅厂，胖子也就马不停蹄，骑着自行车赶过去。 道上早就被大马车压得溜平，所以速度一点不比公路上慢，距离鹅厂还有老远，胖子就听到吵闹声震天，四千只鸭子大鹅，那动静小的了吗？ 尤其是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彼此间也不熟悉，需要一段时间来磨合。 南洼子也已经变成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不过，鹅厂所在的高地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小伙子们拿着扫帚，扫出一大片空场。以后这些鸭子大鹅也要出来放风，不能成天都圈在棚子里。 耍猴的则领着仨小伙子端着簸箕，往鹅槽子里面撒饲料。饲料是用草籽、麦麸子、谷糠混合，里面稍稍撒点水。至于冬天鸭鹅的饮水问题，根本就不用考虑，等出来放风的时候，出出两口雪就解决问题。 去年的那一百只大鹅被分散到个个棚子里，这是耍猴人想出的招，说是叫以老带新，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胖子知道，耍猴的肯定没有奇奇那本事。 野鸭子也用马车拉来，和一帮麻鸭子组成一个新的团体，只不过好像不大团结，双方经常爆发一些双边冲突，互相用扁嘴攻击。野鸭子虽然体型小，但是带着股子野性，估计将来有可能成为鸭群的霸主。 胖子溜达了一圈，就发现很多问题：“猴哥，你这不对啊，咋把公的，母的都分开养，这不是跟王母娘娘一个做派？” 耍猴的嘿嘿一笑：“现在总数是四千零五十九只，里面有鸭子一千九百零三十五只，剩下的是大鹅。公鸭有四百多只，我们打算淘汰一半；公鹅有六百多，我们只留二百只，基本上使公母的比例达到一比十……” “行，这些数弄得挺准成，看来你这个厂长心里还有数。”胖子现在对耍猴人也比较放心，事实证明，他也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危难时刻，没有携款潜逃。 “把公的都圈在一起，观察个三五天，就可以把那些胆小受欺负的处理掉，这叫啥了，奇奇跟我说的，对，叫优胜劣汰。”耍猴的喜笑颜开。 “你先别高兴，我问你个事，这些鹅棚鸭棚，一共五十多个门，你要是把它们都放出来之后，到时候能找到自个家吗？”胖子想得还是比较长远。 耍猴的不由抓抓耳朵：“那门上不是都编号了吗？” “呵呵，那你就多卖卖力气，先教这些鸭鹅把数目字都认全了吧。”胖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耍猴的有点恼了，嘴里嘟囔着：“那也得叫大辫子来这上课才行。” 琢磨了半天之后，耍猴的猛然一拍大腿：“没问题，等把公鸭公鹅撒进去之后，咱们挨个棚子放风，慢慢的，就能认准自个家门。” “只好先试试了，希望这帮公鸭公鹅能有点大丈夫气概，要是管不住自己那帮老婆，全都宰了炖上！” 胖子恶狠狠的怒吼一声，只听整个鹅厂立刻寂静无声，原本闹闹吵吵的鸭子大鹅，一下子全都闭嘴。 “看来，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啊，这一嗓子，比张三爷在长板桥还厉害！”胖子心中大爽，忍不住哈哈大笑。 耍猴的抬头看看天空：“那啥，好像是小白来了呀——” 胖子心里一阵阵郁闷：“神气啥，等俺有钱了，买个飞机！” “胖叔叔——”奇奇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胖子转头一看，只见奇奇坐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正向这边摇着小胳膊。 胖子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哈哈哈——又来了一个好兄弟。”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青山作证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青山作证 胖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叶海波能赶过来，而且还这么快。大步跑到前面，伸出大拳头，使劲在叶海波胸脯上捣了一下。 “胖哥，在县里我已经得到消息，是公安局把你放的，看来，我是要白跑一趟啊。”叶海波当然也不客气，回敬两拳，打得胖子龇牙咧嘴。 “哪能白跑呢，加工山野菜的设备、技术应该有眉目了吧，我可不想因为违约而给日本人赔钱啊。”胖子其实一直惦记着这事，山野菜加工，算是靠山屯目前的支柱产业。胖子设计的其它发展途径，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显现效果。 “我去鸭棚鹅棚瞧瞧。”奇奇从叶海波身上滑下来，蹦蹦哒哒跑过去。小白怕冷，也早就降落，结果奇奇一去鸭棚，叫声又起。 和刚才嘈杂的乱叫相比，这一次的叫声温和亲热许多，鸭子们的扁扁嘴轻轻嘎嘎着，脖子还一伸一缩，好像在跟奇奇点头。 耍猴的紧跟在奇奇身后，希望能沾点光，或者学点本事啥的。他心里这个羡慕啊：我要是也能这样，那就是名副其实的鸭司令。 这一边，叶海波和胖子的谈话还在继续：“设备和人员都联系好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运来，你这连厂房都没有啊。而且，管理工厂，也需要一个懂行的人。” 胖子挠挠脑袋：“俺们是白手起家，想要发展，那么容易呢。最好你把人先给我请来，筹划一下建厂的事，我们利用冬闲时间就开始备料，来年开春动工，六月份必须投入生产。至于厂长，反正俺不是那块料，不过我心目中已经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叶海波点点头，然后也去参观鹅棚：“胖哥，你这鸭鹅数量多，防疫工作也要跟上，否则要是染上瘟疫，那损失就大了。” “嘿嘿，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也有几十里，平时根本没有外人来，应该不会有事。走吧，咱们趁着天亮先回村。”胖子大大咧咧地说。 开着吉普车，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回到靠山屯，车里坐着的李队长连连吧嗒嘴：“还是这玩意快。” 胖子则嘿嘿直笑：“队长你放心，三年之内保准叫你开上，以后就是弄个直升飞机守护山林都有可能。” “胖子，你不是说胡话吧？”李队长只想弄个突突跑的四轮子就知足了。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胖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立刻赢得奇奇的赞同，小家伙也是过来人，知道胖叔叔可不是满嘴跑火车，满天跑飞机。 进了屋，一阵热气扑面。只见地当央烧着一个用砖垒砌的炉子，上面接着几节铁皮炉筒子，一直伸到烟囱。 和烟囱连接的地方抠了一个圆窟窿，炉里的烟气顺着烟囱就冒出去，这套设备，是胖子今年新置办的。 炉子里面发出呼呼的声音，那是风抽火苗发出来的，和砖炉子紧挨着的炉筒子，已经红了半截，足见其红火。 炉子上面坐着一个小耳朵锅，里面咕嘟咕嘟，散发出一阵阵香气。毛毛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粉条，贴在炉筒子上，粉条受热之后，立刻就膨胀起来，并且反卷过来。 随后，毛毛就把烤酥的粉条放进嘴里，嘎吱吱嚼起来。大毛和二毛在旁边瞧着眼馋，可是炉子太热，就是不敢靠前。 胖子一看就乐了：不用说，准是跟奇奇学的。叶海波也忍不住赞了一声：“毛毛真聪明啊，竟然知道戴着手闷子。” 话说冬天这火炉子可是小孩的宝贝，炉盖子都是一个套一个的铁圈，吹干净之后，可以在上面烤土豆片，或者烤点粉条头啥的。 炉膛下面也有用处，可以把土豆或者地瓜囫囵个埋到灰里，过上半个小时扒出来，磕打一下上面的灰烬，把外皮一剥，里面烤得焦黄，吃起来特别香。 有了炉子之后，炕头上的火盆才慢慢被取代。不过，目前靠山屯烧炉子的还只有胖子一家，其他人还没有认识到这个新生事物。 大辫子跑进屋，用抹布垫着，把耳朵锅端起来，奇奇拿起几个松塔扔进里面，立刻又呼呼呼着起来。 “这个烧炉子太方便了，比煤块都强，又环保又卫生。”胖子赞了一声，松塔里面含有松脂，着起来就挡不住。 放上桌子，程磊看看外面已经眼擦黑，忍不住问道：“老站长咋还没回来？” 大辫子一边捡碗一边说：“他和林大哥在鸡场呢，也快了。” 话音刚落，屋门被拉开，老革命的声音传进来：“是海波来了吧，我看见他的吉普车停在外面了。” 叶海波连忙从炕沿上站起来：“孙叔叔，是我——啊，你是——”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老革命后面的林青山。林青山依旧是长发披肩，不过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要是不看花白的头发，估计也就是三十岁。 此刻，林青山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海波，嘴唇突突抖动：“你，你是——” “峰子！” “小叶子——” 俩人同时张开双臂，然后死死抱在一起，彼此使劲敲打着对方的后背。 “还有意外收获。”胖子挠挠后脑勺，心里老敞亮了：林青山的身世终于可以水落石出。 “峰子，原来你没死啊！”叶海波两手抓住林青山的双肩，前后摇晃，弄得林青山满头银发飘扬。 两行热泪从林青山眼中滚滚落下：“我逃进大青山，在里面生活了整整七年，要不是胖子，我还不会重见天日！” “上次那个野人就是你——唉，你跑什么啊。”叶海波在林青山肩膀上擂了一拳，无限懊悔。 “黑灯瞎火的，谁知道是你啊！”林青山大笑，兄弟对面不相认，实在是人间悲剧。 胖子乐呵呵地凑上来：“怎么个情况？” 叶海波抹了抹眼睛：“胖哥，这是我原来最敬重的大哥——郭峰，我们是一个大院长起来的，可是后来，郭伯伯被打成反革命，峰子也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呢。” 林青山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又抓住叶海波的手问：“小叶子，我父亲平反昭雪了吗？” 叶海波点点头，只见林青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奇奇刚想上去，却被胖子拉住。许久，才听到林青山长嚎一声：“爸爸，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随后他的身子忽然向地上栽去，正是炉筒子的方向。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只见林青山紧咬牙关，已经昏迷不醒。 胖子用大拇指按住他的人中，林青山嘴唇抽动几下，这才悠悠转醒。胖子把他扶到炕上，老革命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林青山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胖子注意到，他的眼神更加清澈，或许，一切的委屈和愁苦，都已经被泪水冲干。 “峰子，跟我回北京吧。”叶海波深情地望着这位最要好的大哥：“原来你就是学经济的，现在咱们国家大力开展经济建设，相信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待遇。” 郭峰却微微摇头：“小叶子，以前的郭峰已经不存在，现在，我的名字叫林青山。青山作证，我今后的生命永远会属于这里。” 屋子里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颤，大伙都知道，回到北京，林青山一定会大有作为，可是，他却选择留在靠山屯这个山沟沟，实在是出人意料。 “呵呵，林大哥要是留下来最好，咱们大青山养人啊，以后你就是大青山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胖子的想法和别人稍稍不同，林青山留在这里，或许更能施展他的才华。 这些日子，通过和林青山的接触，胖子已经看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 特别是在听了一段时间新闻之后，就经常和胖子探讨，许多问题，都很有见地，胖子早就打算好了，野菜加工厂的厂长，就准备由林青山来担当。 对于林青山的选择，叶海波并没有反驳，他知道这位大哥的性子——有情有义，这片大青山，早就成为他的家园，这一生恐怕再也难以割舍。 “林叔叔，你不走就太好了，以后在帮奇奇堆雪人。”小丫头趴在炕沿上，伸出小手，亲昵地拍打着林青山的大腿。 林青山眼中一黯：“丫丫——” “对了！”叶海波猛地一拍大腿：“我都欢喜蒙了。峰子，你还想见丫丫不？” “丫丫在哪？”林青山脸上的神色重新激动起来。 胖子身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要冷静，听小叶子说。”他觉得小叶子这个称呼很顺口，比称呼叶兄弟还亲切，也就跟着叫了。 “丫丫现在是我闺女。”叶海波满脸得色。 “丫丫在你哪？你这小子，怎么不把丫丫领来！”林青山腾地跳到地上，好像立刻就要去找女儿。 叶海波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丫丫是峰子唯一的亲人了。 林青山奔到门口，又转回来：“瞧我高兴的，丫丫今年都十二了吧，比奇奇还大呢。” 奇奇皱皱小鼻子：“难怪林叔叔一看到我就喊丫丫，叶叔叔，等放假的时候，把丫丫姐姐领来啊。” “当然要把丫丫带来，叫她瞧瞧大青山，她爸爸在这里当了七年野人。”林青山脸上洋溢着一缕柔情，更有一股自豪。 “林大哥，恭喜你能找到亲人。”自从林青山进屋，大辫子的眼睛一直都是雾蒙蒙的，不过，脸上却一直荡漾着灿烂的笑容。林大哥、叶大哥，他们和黄大哥一样，都是铮铮男儿。 胖子一拍桌子，豪气冲天：“对，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一定要好好庆贺，喝他个一醉方休！”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夜猫子进宅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夜猫子进宅 看着郭峰——也就是林青山银发飘飘地钻进吉普车，大辫子和奇奇他们起劲地挥手，就连毛毛老哥仨也学着晃荡胳膊，它们和林青山的关系现在已经超过胖子，或许，林青山在山林中生活七八年时间，身上拥有的山野之气更强。 当天下午，胖子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鹅厂，鸡场鹿场这边有老革命二柱子和程磊照顾，完全能忙活开；鹅厂那边刚刚建成，距离村子又远，胖子有点不放心。 一看到胖子，耍猴的就拉住他的胳膊诉苦：“胖老弟啊，能不能叫奇奇来这住些日子，这帮玩意太难伺候，整天呱呱呱乱叫。” “奇奇还上学呢，自个的梦自己圆，你要是不当这个厂长，有都是人愿意干。”胖子刚说完，就听鸭棚那边嘎嘎的叫声响成一片。连忙奔过去一看，只见绿头野鸭结成一队，正跟一群麻鸭子咬仗呢。 别看鸭子平时瞅着稳稳当当，走道摇摇晃晃，一副绅士派头，打仗也挺凶悍，扁嘴张开，跟铲子似的，大翅膀扑棱开，两只脚掌离地，冲击力还不小。 “打，使劲打。”胖子看过斗鸡，还真没看过斗鸭呢。 看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耍猴的急了，抄起个长把笤帚就要往里冲，被胖子一把拉住：“不用管，等它们斗出胜败之后，就不会再斗了。” 耍猴的急得抓耳挠腮，跟屁猴似的，胖子则笑嘻嘻的瞧热闹。战斗只持续了几分钟就宣告结束。家鸭子都点头哈腰，向野鸭子臣服。 “你看这回消停了吧，走，看看那些公鸭公鹅去。”胖子拍拍两手：“这就叫竞争。” 公鸭和公鹅都圈在三个穴子围成的场地里面，这里更加热闹，随处都可以见到追逐的场面。李六爷站在边上，不时从里面拎出一只鸭子或者大鹅，扔到鸭鹅混杂的那个圈子里，嘴里还叨咕着：“真熊，挨宰的货。” “看着没有，不管是人也好，是动物也好，你要是熊包，就受人欺负。”胖子嘴里也叨咕着，他对耍猴的想出的这种选拔方式很满意，完全符合优胜劣汰的规律。 “六爷，好像都够数了，别往出抓了。”耍猴的眼睛一扫，连忙招呼李六爷。 “够了吗，我还寻思着多抓几个吃肉呢，这些公的光吃不下蛋。”李六爷笑呵呵地说着，露出嘴里的大豁牙子。 “淘汰的这些先喂些日子，催催肥，然后运回村里宰杀。今年冬天好啊，家家都有肉吃——那啥，正好给山里的解放军也送点。”因为秋天实在太忙，所以胖子一直也没去雷达站，倒是解放军下来几趟，往山上运物资。 到了四点，就开始喂食。现在是一天两遍，也吃两顿饭，看着饲料一簸箕一簸箕往出运，胖子不由挠挠后脑勺：“得老鼻子吃的了，多亏有准备啊。” “等到开春就好了，基本不咋用喂。”李长江端着簸箕经过胖子身边，说了一句。 胖子连连点头：“要是一年四季都这么喂，估计咱们就得赔钱。” 鹅厂现在一共是五个人，整天也忙活够呛。天黑之后，棚子里终于消停，李六爷把几条大狗撒开，然后大伙就进屋。 三间房，中间是厨房，两边是住人的，各有一铺大炕。屋里都有一个灶坑门，可以用来烧炕。这里苇子有都是，割上几捆，往炕灶子里一添，就能把大炕烧得烫手。 炕热屋子暖，所以也就不用烧炉子。炕头上还有好几只大懒猫，伸腿拉胯的打呼噜。这是从村子里带来的，仓房里面储存了不少粮食草籽，那玩意最招耗子，这几只猫天天都吃的肚子溜圆。 大伙上炕吃饭，耍猴的就把那几只猫扔出去：“赶紧出去消化消化食，好去抓耗子。胖子啊，这老鼠太多了，祸祸不少饲料啊。” 这里地处荒郊野外，又有大粮仓，四面八方的耗子都奔这使劲，自然少不了。 “家里那条黑眉还冬眠了，要不再多弄几只猫？”胖子一边给大伙倒上酒，一边想辙。 “不当事，这里的耗子有一尺多长，胆子又大，成帮结伙，见人都不跑。”耍猴的看来深受其害。 “不会吧，一尺多长，那还不成精了？”胖子也感觉问题比较严重，这么大的耗子，估计连猫都不敢惹它。 “那啥，我是说连尾巴都算上。”耍猴的嘿嘿两声。 众人哄笑一声，接着李六爷又说：“要不咱们就弄耗子药吧，公社有卖三步倒的，听说特别好使。” “不行，坚决不能用那玩意。”胖子把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一样，耗子药的破坏力太大，不仅仅限于耗子，有一些以耗子为食的动物，肯定也要跟着遭受池鱼之殃。 “二彪子，不行就得你爹出马。”胖子又想到了王三炮。 “我们家还闹耗子呢，俺爹打大牲口行，对付耗子还不如我呢。”王二彪子喝了一口酒，满脸自豪。 “那你有啥好招？”胖子连忙追问。 “俺也就是用夹子啥的，上面抹点荤油，一打一个准。”二彪子说。 “不行不行，耗子没打着，非得先把那几只老猫爪子打折不可。”李六爷连连摆手：“老猫最馋，闻到荤油味还不舔去才怪呢。再说，耗子都精着呢，一回好使，下回就不上当，顶多能打死点小耗崽。” 胖子把酒杯顿在桌子上：“还治不了耗子了呢，要不叫奇奇把阿紫一家都领来？” “我看成，紫貂也是老鼠的天敌。”耍猴的立刻表示赞同：“而且还省着天天大鱼大肉喂它们，这几个家伙太不像话，比我吃得还好。” “那就这么办，来，先喝酒。”胖子心里挺乐呵：多亏咱家里的动物多，这个不行，那个就冲上来。 吃饱喝足，胖子往炕上一躺：“我先睡一会，后半夜叫我守夜啊。” 李六爷答应一声，然后就拎着洋炮往外走：“我先去转一圈。” “我也跟你去。”耍猴的还真不错，有点以厂为家的意思。他拎着一把红缨枪也跟出去。 “啥玩意——”刚走出门口的俩人同时惊呼，胖子也一下子从炕上蹦下来：“咋回事？” 耍猴的心有余悸：“一个黑影从眼前飘过去，我就看到两股绿光，不会是鬼火吧？” “会不会是老猫——”二彪子说。 “你们家猫会飞啊！”耍猴的看来是真有点害怕了，声音都有点变调。 猛听得两声怪叫传来，黑夜之中，如同鬼嚎。耍猴人妈呀一声就往屋里钻，被胖子一把拎住衣领子：“别大惊小怪的，是猫头鹰。” 凭借敏锐的目光，胖子已经看到，一只大鸟在地上俯冲，飞起来的时候，爪子上已经多了一只大老鼠。猫头鹰落到鹅棚上面，把老鼠按在爪子下边，尖嘴猛啄，老鼠的脑袋就烂乎了。 借着天上淡淡的月光，大伙看见猫头鹰几口就把老鼠的内脏吞掉，然后，整个老鼠就吞进肚里，连根毛都没留。 “不行，我得打死它！”李六爷端起洋炮：“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不是死老婆，就是破财，这玩意留不得。” “不能打啊！”胖子一把将洋炮抢下来：“咱们这的老鼠，今后就靠它了。猫头鹰是捕鼠能手，多来几只才好呢！” 正说着呢，两团绿光闪烁，又一只猫头鹰落过来，爪子上也叨着个大老鼠，连尾巴算上，真有一尺半长短。 “原来是一对，太好了，我跟你们说，一只猫头鹰一天能吃三四个耗子，一年就是千把只啊。”胖子看到猫头鹰，心中大乐。 话说猫头鹰在老百姓的心目当中，那绝对是不祥之兆，究其原因，一是因为它们的长相，；两只长耳朵，圆眼睛，相貌狰狞。本来是鸟，却长得跟猫脑袋似的，看着就怪。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叫声特别难听，而且总在夜间活动，所以渐渐就被人们厌恶。 “胖子，夜猫子可弄不得，那可是要败家的啊。”李六爷急头白脸地跟胖子掰扯。 “习惯了就好了，人家南方还专门有养猫头鹰捉耗子的呢。”胖子根本不管这些迷信，连黄皮子都打死过，还怕啥呀。 一想到黄皮子，胖子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话说那也是捕鼠能手啊，幸好当时没有一网打尽。 在外边看了一会，胖子就一共发现两对猫头鹰，如果以后再把阿紫一家四口运过来，应该可以和老鼠抗衡。 最好的法子不是下老鼠药，也不是用夹子打，而是用最自然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胖子乐乐呵呵地回屋睡觉，李六爷他们却有点心绪不宁，外面每每传来夜猫子难听的叫声，就跟鬼笑似的，几个人就不由自主的一起哆嗦一下，看来，要想解除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第二天早晨，李六爷进舱房往外运饲料，就听他怪叫一声，然后跑出来：“胖子啊，夜猫子就在咱们仓房呢！” “呵呵，这是好事啊，看来它们是想在这安家，正合我意。”胖子光着脑瓜跑到仓房观瞧，只见横梁上面落着两只猫头鹰，毛色灰白相间，个头跟小母鸡差不多，尖嘴往回勾勾着，看起来是有点怪。 听到动静，两只猫头鹰往里挪了挪。其中一只，还睁一眼闭一眼地瞧着胖子。 “你们好好休息，不打搅了。”胖子嘿嘿两声，把仓房门关上：“六爷，咱们到那边的仓房运饲料。” 拉开另一侧的仓房门，就听里面传来扑棱扑棱的声音，随后，李六爷哭丧着脸说：“胖子，这里面还俩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羽绒 第一百九十三章 羽绒 几天之后，就把公鸭公鹅撒回棚子里，基本上每个棚子里十只。结果成效喜人，各个棚子都出现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乐得胖子一个劲叨咕：“瞧瞧，必须得阴阳调和才行啊。”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轮流把鸭鹅撒出来放风，叫它们认好自家大门。到了外面的广阔天地，这些家伙明显兴奋起来，估计在棚子里空间太小，也挺憋屈。 耍猴的也找了一个口哨叼在嘴里，吹个不停。胖子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好像是“一二一”。 不过，只有原来那一百只大鹅听他指挥，耍猴的在前面走，它们在后面扭扭哒哒跟着。 胖子看着也憋不住笑，就叫一起打开两个鹅棚试试，结果往里一轰，还真是自个进自己家门。就有一只公鹅想浑水摸鱼，跑别人家串门，结果被男主人给拧回来。 “好了，现在就可以全撒出来了，咱们也搞一搞大帮哄。”胖子领着大伙把棚子门都打开，里面的鸭鹅就跟潮水一般往外涌，好家伙，场面那个壮观啊。 众人四面围追堵截，这才把一些企图潜逃的不法分子撵回群里。那些家伙一边四下张望，不时还低头找点雪出出两口，个个都显得挺悠闲，没有爆发大规模骚乱。 胖子擦擦脑门子上面的汗珠：“猴哥啊，你那个哨子可得管用啊，不然等开春的时候，要是漫山遍野撒出去，经管不回来可就坏了。” 话音刚落，就听扑啦啦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几十只野鸭子飞起来。 “就这帮家伙最难管。”耍猴的也是鞭长莫及，虽然都长翅膀，可是人家这翅膀好使啊。 耍猴的其实已经很敬业，每天喂食前，他都使劲吹哨子，直到那些鸭鹅嘎嘎乱叫之后，再给填食，估计很快就会形成条件反射。 “明天喂食也搞大帮哄，把食槽子都拿到外边，又省事，又能合群。”胖子又给他提出一个建议。 耍猴的点点头：“胖老弟，那些没用的公鸭公鹅都杀了吧，我看这饲料下得太快，也六百多只呢。” “成，我明天就回去叫车。”胖子看到鹅厂基本稳定，也就准备回去瞧瞧。 骑着自行车，胖子溜溜达达往回走，现在虽然刚刚入冬，但是气温也有零下十好几度。但是仗着体格棒，胖子只穿着一身球衣秋裤，手上戴着线手套，脑袋上扣个小毡帽，感觉一点也不冷。 而且越骑越热，最后，胖子索性把毡帽挂到车把上面，光着脑瓜往前骑。到了蛙厂的时候，胖子跳下车，准备过去瞧瞧，冰面冻实诚没有。 不料，一擦汗的时候，手心无意间碰了一下耳朵，感觉硬梆梆的。耳朵里面虽然有软骨，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硬啊。胖子心中一惊：不好，肯定是冻硬了！ 胖子在村里没少听过这样类似的传闻，说是冬天的时候把耳朵冻掉的，原来真不是危言耸听。他刚才骑车子的时候速度快，带起的冷风自然就更霸道。 偏偏他骑得浑身热血沸腾，耳朵传输血液又比较慢，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冻硬了。 胖子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脑子里仔细回忆了一下，据说千万不能使劲碰，冻上的耳朵特别脆，使劲一扒拉，就容易掉下来，那要是变成一只耳，可就毁了。 猫下腰，在道旁抓了两把雪，放在耳朵上轻轻揉搓。去年进山的时候，胖子听王三炮说过，冻伤不能马上用热的东西捂，而是先要用雪搓，把里面的寒气浣出来，不然，过两天也会腐烂坏死。 搓了两分钟，终于感觉耳朵软和了一些，也有了知觉，火烧火燎，就跟针扎的一样。 胖子长出一口气：“好悬啊，估计耳朵是保住了，不过掉一层皮是难免的。”现在他终于知道，他的身体也就是比普通人要稍好一些，并没有达到多么变态的程度，以后行走山林，还是要按照规律办事比较好。 进了村子，直接去了车老板子家，说了一下拉鸭鹅的事，估计也得六七辆车。车老板子满口答应，然后就看到胖子红通通的耳朵：“咋这么红，是不是冻了？” 胖子连连点头：“半道上已经用雪搓了，给我吓坏了，好悬没把耳朵扒拉下来。” 车老板子上前捏捏胖子的耳垂：“还好，现在不是十冬腊月，不然，你小子这耳朵就报废了。” 说完，从抽屉里面取出半瓶云南白药，用酒搅成药糊，揪了一个棉花团，给胖子的两只耳朵都擦上，这才算完事。 然后车老板子就叫人去套车，胖子去了王三炮家，和他商量一下褪鸭子大鹅的事。王三炮立刻就动手在外边搭了一个临时的锅台，把大脚嫂叫来，告诉她多找找几个老娘们。 胖子回到家就开始烧炉子，不一会工夫，奇奇就放学了，看到胖子俩耳朵黄乎乎，不由大奇：“胖叔叔，你这是做啥呢？” “耳朵太短，你老板爷爷告诉我个秘方，抹上药就能长大，你也试试呗。”胖子最喜欢逗小奇奇玩。 奇奇眨巴了半天大眼睛，然后晃晃脑袋：“奇奇可不想长两只兔耳朵。” 大辫子听他们吵吵，走过来一看，惊呼一声：“黄大哥，你耳朵冻了吧，都肿起来了！” 胖子嘿嘿一声：“没事，已经抹上药了。我就看着身上总长肉，耳朵也得跟上不是。” 大辫子又气又笑，把胖子推到炕上：“老实呆着。” “不要紧，别的地方一点不耽误，不信你试试。”胖子大咧咧地说了一句，然后觉得有点暧昧，就嘿嘿坏笑起来。 大辫子脸上也泛起红霞，连忙去外屋做饭去了。胖子心里直痒痒：“是不是要趁着农闲，把事办了啊。” 正想美事呢，奇奇缠上来问鹅厂的事，胖子正好想起这茬：“对了，等星期天胖叔叔领你去看看猫头鹰，那家伙才厉害呢，捉耗子手掐把拿。” 奇奇一听立刻动心，伸出小拇指，和胖子的粗指头勾住：“胖叔叔，咱们拉钩。” “行，不过把阿紫它们也要领着，叫它们和猫头鹰比赛比赛，谁是捕鼠冠军。”胖子略施小计，奇奇果然没有他老奸巨猾，乐呵呵地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就听王三炮粗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胖子，出来杀大鹅杀鸭子——” “好事不找我，叫我当屠夫可怪来劲的。”胖子把碗里的饭扒拉干净，披上衣服就走。 “帽子戴上。”大辫子找了一个狗皮帽子扣到胖子的脑袋上，奇奇也要去，却被大辫子拉住。 到了王三炮家门口，只见大车都在那停着呢，大锅里面已经烧上水，旁边用树杈子挑着俩马灯，照得通亮。 王三炮手里拿着杀猪刀，拎过一只鸭子，把俩膀根攥住，把鸭脑袋往后一扳，用手指捏住，嘴里念叨着：“鸭儿鸭儿你别恼，生来就是该挨刀，今年拿刀把你杀掉，明年又能回来了。” 说完，刀子在鸭脖子上面一抹，然后抓住两只鸭腿，把它倒提着，开始往一个大盆里面控血。 “三叔，你念的是啥啊，不会是往生咒吧。”胖子听着新鲜。 “嘿嘿，就是解解心疑。”王三炮笑呵呵地说：“传说要是杀鸡杀鸭杀得太多，死了就过不去鸡山鸭山，都是迷信。” 大脚嫂在旁边咯咯直乐：“三叔，那您最好带个猎枪，您这辈子打死的野牲口实在太多了。” 等鸭血淌完了，王三炮把死鸭子往地上一扔，立刻有妇女拿着面袋子过来，把鸭子胸脯下面的绒毛拔下来。 胖子一拍大腿：“对呀，这个不就羽绒吗，这要是做一身羽绒服，那可老暖和了。” “羽绒服是啥玩意，俺们就用它做毛口袋，跟褥子差不多大，睡觉的时候铺在下面贼热乎，不过，三五年也攒不上一个毛口袋。”大脚嫂根本就没听过羽绒服是啥。 “嗯，这个毛口袋听着也不错，咱们多做点，给山上的解放军送去，他们睡得都是板床。”胖子也受到启发，马上就想到最需要毛口袋的人。 “这个主意好，山上是比咱们这还苦。”王三炮很是赞成：“这六百多只鸭子鹅，做三十多个毛口袋绰绰有余，然后再送点鸭肉鹅肉上去，人家子弟兵也没少给咱们东西。” 杀了二三十只，王三炮就停住手，这时候锅里的水也要开了，估计能有八九十度，褪鸭子正合适。 于是将拔完毛的鸭子扔进去，用木棍子翻个，捞上来就开始往下搓毛，很快，一只只白白净净的鸭子就出锅了，旁边有车老板子领着俩人负责开膛。 心肝，鸭胗都是好东西，专门放到一个大盆里面。胖子看到，车老板子连鸭嗉子，鸭肠都不扔。用刀把鸭肠豁开，把里面的脏东西刮下去，然后放到一个黑陶盆里面泡着。 忙活了小半夜，六百多只鸭鹅全部正法。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帘子上面，用水挂蜡，心肝鸭胗鹅胗也都装了好几盆子，当然，车老板子的鸭肠鹅肠也有两盆。 羽绒更是装了十多个面袋子，还有好几麻袋，这东西发飘，占地方。 胖子一摆活手：“羽绒都拿家去，明天大脚嫂上供销社扯布，然后做毛口袋，钱都算到咱们公司里面。这些鸭子大鹅明天分，一家两只鸭子，两只大鹅，现在都没杀猪呢，先尝尝荤腥。” 大家七手八脚把东西都抬进院，车老板子嚷嚷说：“我就不要那么些了，这些肠子比啥都强，你们谁要就来拿。” 众人连连摆手：“老板叔，还是留着你自己享受吧。” “没见识。这玩意最好吃。”车老板子连连摇头叹息，美味不能共享，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第二天，队长大喇叭一吆喝，人们都聚到王三炮家门口，小娃子们最兴奋，嗷嗷怪叫着要炖大鹅。 结果有不少野小子挨了巴掌：“炖个鸭子就不错了，大鹅留着过年吃！” 野小子们一边抱着脑袋求饶，脸上一边嘻嘻笑，其实，炖个鸭子吃也不错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光明无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光明无价 大伙领完鸭鹅，刚要各回各家，只见一辆大解放开进村子，野小子跑上一看，立刻就又蹦又跳，疯了一般：“送电来了！” 车上跳下几名电工，个个腰系又宽又长的牛皮腰带，皮腰带上有一个像手枪套一样的工具袋，里面装着“三大件”——钳子、板子、螺丝刀。这身装束就像战场上威武不屈的战士，用一个字形容——帅。 胡说那时候的电工可了不得，人称电老虎，腰里挎着三大件，走在路上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比乡长都威风。 村民一听大喜，呼啦围上去，大伙早就盼着这天呢。李队长挨个和电业局的同志握手：“感谢你们啊，我们靠山屯摸黑摸了几十年，今天总算盼来亮啦——” “我回家炖大鹅去，今天谁也不许走！”王三炮吆喝一声，往家就跑，胖子连忙叫大脚嫂又给送去俩大鹅，电业局也有五六名同志呢，少了怎么行。 车老板子也随后跟着跑去：“我家还有条大鱼呢，再弄点特别的，好好招待咱们的光明使者。” “光明使者”们也想不到这么受欢迎，连连客气：“乡亲们不用麻烦，哪位是队长，通知一下，叫各家都准备一个电线杆，五米就成。然后每家派个人，把瓷瓶，电表，电线啥的都拿回去。对了，每户还有18块钱的费用，是电表和零件钱。” “没问题，这钱我们先垫上。”胖子拽出一个大书包，前些日子，鸡场的小公鸡卖了四千多只。小鸡的价格要比大鹅鸭子稍贵一些，所以，差一千块钱，就能和买鸭鹅的钱相当。 四千多只鸭鹅，其实就算花了一千块钱，所以胖子才会把公鸭公鹅宰杀，大伙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怎么也得犒劳一下。 一百零八户人家，每户18块，一共是一千九百多，胖子拽出两沓大团结，都是崭新的票子，还没打捆，一捆一百张，正好一千块。 “呵呵，你们大队还真富裕，胖同志，你这个大队会计当得硬实。”电业局的一位同志一边查钱，一边赞不绝口。 大伙都看着胖子笑：“对，他这个大队会计，时不常的就给我们发钱。”上一会卖药材和松子的钱，每家也分了三张大团结呢。 电业局的同志心里纳闷：我们都听说，这靠山屯是个穷山沟子，还以为通上电能有一半人家点电灯就不错了呢，敢情人家有钱啊。 队长到生产队一吆喝，村民就排着队来了，一家一个大电表，一个保险盒，是一个白瓷小方盒，下面带着俩合叶，拉开就断电，推上就接通电源，和胖子记忆中的那种刀闸不同。 另外就是两个大瓷葫，下面带着铁尖，还有螺丝口，可以拧到木杆里面，还有几个细长的瓷管，是电线穿墙的时候用的，套在电线外面，起保护作用，王三炮磨杀猪刀的长管，也是用这玩意。 分完东西，电业局的同志就分成两伙，一伙到各家各户扯电线，安装电表和保险盒。另外一伙则到生产队安装变压器。 胖子领着几个棒小伙，用绳子把变压器抬到生产队院里，然后就抡起大镐，刨坑下杆子。这个月份刚冻上一尺多深，很快就破去冻土层，进度飞涨。 看到帮着干活的人越来越多，胖子就抽出身来，去王三炮家瞧瞧伙食。进屋一看，只见王三炮拿着一把小刀子，正在菜板子上剁大鹅。 不愧是行家，先把大腿膀子脖子都用小刀卸下来。刀刃游走于骨缝只见，根本就不用蛮力，就把大鹅分解，有点庖丁解牛的境界，游刃有余。 随后，把胸脯和后背分开，然后就取过一把小斧子，剁成一块一块，两只大鹅，眨眼间就剁完。 大铁锅下面架上柴火，把鹅肉倒进锅里，然后就开始扒拉，这有个名号，叫“铁锅靠大鹅”，非把大鹅肉上的脂肪慢慢熬化，把肉炒干巴之后，再添汤小火慢炖。 王三婶则用大盆泡了不老少土豆干，等大鹅要熟的时候再放里面。一看土豆干，胖子就乐了：“这个好吃。” “安上电之后，咱也买个吹风机，据说那玩意比风匣可快多了，还不用拉。”王三婶一边拽着大风匣，一边乐呵呵地说。 胖子听了，一拍大腿就跑出去，直奔车老板子家，进屋就喊：“老板叔，快套车，咱们上公社。” “这家里一会就要安电呢，上公社干啥？”车老板子也正在锅台边忙活呢。 “买电灯泡啊，不然电接通了，照样不是没亮。” 车老板子也是一拍大腿：“对呀，麻溜的，那啥，还是先问问电业局的同志，看看都需要啥。” 胖子转了一圈，拉了一个单子：木台、灯头、灯泡这三样，基本上是每户俩，厨房一个，屋里一个，如果是老少间或者东西屋的就三个。屋里扯的花线每户也得十米八米的，其他电器，自行购买。 车老板子一甩大鞭子，马车轰隆隆驶出靠山屯，没到晌午头，就停到了供销社门口。 俩人进到里面，胖子把单子一递，售货员就傻眼了，半天才说：“咱们直接上仓库提货吧。” 仓库保管员打开库门，一箱一箱往外搬，最后又询问：“灯泡都要多大的？” “当然是越亮越好，你们这最大是多少度的？”车老板子问。 “最大就是二百度的。”售货员拿过来一个大灯泡子，跟小葫芦差不多，欢喜得车老板子胡子直翘：“就来这个。” 胖子连忙把他扒拉到一边，二百度大灯泡，五个小时就一度电，那纯粹是浪费，要几个留着大伙扎堆的时候用就得了。 于是一家一个25瓦的，一个50瓦的，车老板子一个劲叭嗒嘴：“胖子，小点吧。” 胖子一听，又买了两盒一百度的，一盒里面是六个，然后到前面开完票交完钱，这才把马车牵到仓库门口，往车上装东西。 马车走出供销社大门，正好碰见黄小伙，胖子乐呵呵的打招呼：“啥时候上我们那放电影啊，这回有电了。” “你们那的线路接通了，明天能弄好不？我们新取来一部片子《红牡丹》，那才叫好看呢。”黄小伙看起来也挺高兴。 “是不是里面有一首牡丹之歌——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胖子一听就来劲了，忍不住唱了几句，结果就看道两边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瞟过来，胖子也就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嘴巴。 “对呀，那说好了，明天来车接我。”黄小伙办事干脆，当场就拍板。 回去的路上，车老板鞭子甩得更带劲：“红牡丹，一听这名字就好——那啥，她是不是种花的。” “嗯，专门种牡丹花。”胖子心中大乐。 回到村里，各家各户来领东西。胖子转了一圈，只见变压器已经安完，各家窗台下面也都竖起电线杆，外线都扯完了。几位电业局的同志干活挺利索，反正道路太远，今天也回不去，索性就贪点黑，明天早早就能弄利索。 王三炮出来张罗了好几遍，看看天也要黑了，这才收工。胖子，李队长自然去陪客。 今天王三炮家里是分外明亮，四根蜡烛一盏油灯全都点着。李队长一进门就呵呵直笑：“过年咋的。” “明天就开始用电，这洋蜡再也用不上，今天晚上一定要亮亮堂堂。”王三炮嘴哑子都快咧到耳根子。 大伙在靠边站旁边围坐，满满登登一大桌子，王三婶先端上来两盆子大鹅，只见上面的土豆干黄澄澄，大鹅肉油亮亮，透着一股香气。 随后又上来两盆子炖粉条，里面还有一块块鸭胗鹅胗，透着劲道，粉条上面，还挂着一层细小的油泡，看起来就有食欲。 胖子把酒倒上：“大伙忙活了一天，多喝点，睡个踏实觉，咱们慢慢喝，慢慢吃，还有不少菜呢。” 刚说完，就见车老板子端着俩大盆子进屋，两个盆摞在一起，里面热气腾腾。王三婶连满找了俩盆子盛上来，只见炖的红呼呼油汪汪，看不出是啥。 李队长端起酒杯：“我先说两句，今天晚上，特别值得纪念，是我们靠山屯最后一次点蜡烛和油灯，从明天开始，这样的日子就彻底滚蛋。来，感谢电业局的同志，大点口整一下子。” 说完，咕嘟咕嘟，就喝下去小半碗，然后一抹嘴巴子：“痛快！” 胖子一看几位电工都直咧嘴，于是说道：“俺们虽然是农民，但是同样有追求光明的愿望，这个愿望马上就要实现，光明无价，光明万岁。几位同志慢慢喝，我们因为心里激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是好。” “好，光明无价，咱们都大点口喝，反正今晚上也不回去了。”领头的班长一张罗，其他人也都感情上来，一人咕嘟了一大口。 “吃菜。”胖子用筷子一让，大伙都开始动筷。胖子先夹了几片土豆干，里面滋味十足，而且十分劲道，咬起来嘎吱吱的，全然不像是用土豆晒成的。 “尝尝这个，是我特意加工的小肚。”车老板子一个劲推荐自己端来的菜。 众人夹了一口，果然爽滑香腻，很有咬头，都连连称赞。胖子吃了一个，忍不住问道：“老板叔，这猪肚也太薄了，不会是小猪羔的肚子吧，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哈哈，这是鸭鹅的嗉子，所以说叫小肚啊，怎么样，我说好吃，你们还不信。”车老板子一脸得色。 胖子正夹起一段肠子一样的东西，嘴里已经咬了一半，闻听连忙停下筷子：“这个不会是鹅肠吧——那啥，还真挺好吃。”说完，把剩下的一半也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红牡丹戴手铐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红牡丹戴手铐 对于靠山屯来说，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终于到来。其他电工开着大解放回去送电，留下两位在这里观察。 下午三点，规定送电的时间到了，胖子看看表，然后拉了一下电灯绳，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屋里一百度的灯泡亮了，虽然是白天，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它散发出的光明。 随即，就听见屯子里面的欢呼声响成一片，野小子门都跑到当院，跳着脚高呼：“亮了，灯泡亮了！” 整个靠山屯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人们脸上荡漾着笑意，嘴里叨咕着：“咋还不黑天呢，这咋还不黑天呢——” 孩子们又都跑到屋里，咔嚓咔嚓拽着灯绳，看电灯泡眨巴眼睛。胖子去了两家，看到小娃子站到炕沿上，手摸电灯泡，还笑嘻嘻地吵吵：“这咋还热乎呢？” 胖子下了一跳，连忙把电业局的两位同志请到生产队，大喇叭里开始播音，就是恶补一下用电常识。好家伙，这要是发生触电事故，那才叫乐极生悲呢。 从生产队出来，就看到车老板子赶着大马车回来，车上拉着黄小伙和放映机。这一下子，村子再次沸腾，小伙子们忙着卸东西，立幕布，黄小伙和两位电工则被请到胖子家。 车老板子屁颠屁颠往家跑：“我先看看电灯泡亮不亮。”胖子在后面嚷嚷一声：“老板叔，瞧完了就来吃饭。” 到了胖子家，奇奇正守在收音机前听小喇叭呢，正好四点多钟。不过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收音机的插销已经插进了插座，不再使用电池了。 外屋地里，吹风机的嗡嗡声听起来特别悦耳，李大婶一边烧火，嘴里一边叨咕：“这玩意是好使啊，自己就转。” 胖子把大家都张罗坐下喝茶，自己则来到外屋，大显身手，炒了两样山野菜，一样山蘑肉片，再加上早就炖好的大鱼，满满摆了一桌子。 正中央是一盆酸菜汤，旁边一个盘子里是烧号的红辣椒，吃的时候往酸菜汤里面一放，保准能吃得满头大汗。 当然，还少不了一道最具特色的小鸡炖蘑菇，小鸡是鸡场当年的小公鸡，蘑菇是晒好的榛蘑，这道大菜一端上来，就满屋子清香。 黄小伙因为一会要放电影，所以只喝了小半杯，胖子也不逼他，电业局的几位同志则不能客气，没人最少两缸打底。 把酒满上，胖子大吼一声：“奇奇，开灯！” 奇奇噔噔噔跑到灯绳跟前，刚要去拉，旁边伸过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咔嚓把灯拽着，正是眼疾手快又会来事的毛毛。电灯一亮，屋子里面顿时亮亮堂堂，照如白昼。毛毛三兄弟都一起抬头仰望电灯泡，一个劲眨巴眼睛。 “好，以后你就是灯官，半夜打灯也叫你。”胖子心中大悦。 话说灯绳都安在炕头，晚上谁要是下地，都要招呼在炕头睡觉的，一般都是一家之主。 一名电工也看着有趣：“这猴子真聪明，你们可以把灯绳接长一点，然后从炕沿下面走，一直扯到炕梢，这样不管是谁，睡觉的时候，只要一伸手，就能开灯关灯。” “这个主意好，来咱们先喝酒。别话不说，欢迎几位同志以后常到我们靠山屯来做客，无论是谁家，肯定好招待。”胖子端起酒杯，和大伙碰了一圈，这才一起喝了一大口。 刚放下酒杯，车老板子喜滋滋地跑进来：“这家伙是真亮啊，二百度大灯泡子，赶上小太阳了，我站在下面都烤脸。” 胖子乐呵呵地接过话茬：“今天点一晚上过过瘾，明天赶紧拧下来换五十度的，二百度的太费电，到时候交电费的时候就傻眼了。” 众人一阵大笑，车老板子也入座，端起酒杯：“二位同志，你看忙活了两天，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呢，这两天我们都乐颠馅了。” 两名电工连忙自我介绍：“我姓常，名叫常量，他姓姚，名叫姚光。” 胖子猛然一拍手：“哈哈，巧了，两位大哥在电业局实在太合适了，一个是姚光，一个是常亮，一听就是送电的，来，为了名副其实，咱们再喝一口。” 等电业局的两位同志下桌的时候，已经迷糊过去，他们给靠山屯带来光亮，自己却昏天黑地，只能闭着眼睛睡觉了。 黄小伙看着姚光常量哥俩，心有余悸，回忆起第一次来放电影的时候，愣是被酒放倒，看来人家靠山屯就这规矩，来一个倒一个，谁也别想跑。 到了场院，只见挑着俩二百度大灯泡，照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野小子在里面来回穿梭，兴奋得不知到该干啥好。 黄小伙接好放映机，把圆盘胶片上好，然后就开始放映。当姜黎黎扮演的红牡丹骑着一匹枣红马，扬着马鞭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热烈的掌声响起。 尤其是当蒋大为唱起《牡丹之歌》的时候，全场则鸦雀无声。在听惯了革命歌曲之后，突然听到这样一首抒情歌曲，对所有人的思想都是一股冲击。 “这首歌太好听了，可惜有几句歌词没记住。”大辫子脸上露出遗憾，影片中善良而倔强的的红牡丹深深印在她的心田。 “小玉，等回去我教你。”胖子向她眨眨眼睛，大辫子这才想起，黄大哥可能早就看过这部电影，也可能早就听过这首歌曲。 “胖叔叔，就你那声音，太难听了吧。”奇奇在旁边揭老底。 “去年我还登台唱过呢。”胖子有些不服气：“小玉，起码我会歌词和曲调，回去你慢慢学。” 大辫子点点头，她真的很喜欢这首歌，也很喜欢一身侠骨的红牡丹。胖子很能理解大辫子的想法，凡是看了这部影片的姑娘，哪一个又不想做红牡丹呢；凡是看了这部影片的小伙儿，又哪一个——呵呵。 当最后打出职员表的时候，胖子忽然听到有人喊：“演红牡丹的叫姜黎黎。” 厉害啊，胖子知道，靠山屯识字的人不多，看来，那个时代也追星啊。其实，无论是哪个时代的电影，都有自己的一批追随者，只不过在表现形式上不同罢了。 “唱歌的叫蒋大为，唱得真好啊。”又一声大喊传来，胖子终于发现，原来是二肥子在那叫唤呢。 这部电影，叫靠山屯的乡亲们记住了两个名字，一个是红牡丹姜黎黎，一个是蒋大为唱牡丹之歌。并且，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大辫子就听到不少娃子哼哼着不成曲调的牡丹之歌，索性，她就现学现卖，上了一节音乐课。 放完一部，大伙意犹未尽，胖子晃悠到黄小伙跟前：“好容易来一趟，你就多辛苦辛苦，你看大伙也不走啊。” 黄小伙也不推辞，又重新换片，这一次，却是一部著名的反特片《戴手铐的旅客》。 片名出现之后，胖子不由摸摸自己的手腕子：好像我也刚刚戴过不久，而且和里面的主人公刘杰一样，也是冤枉的。 这部片子情节紧张，看得大伙都攥紧拳头，大气不出，眼睛死死盯住屏幕，有时一片叹息，有时一片骂声，大伙的爱憎，都毫无掩饰的表露出来。 有些人则更有体会，因为文革刚刚结束，人们渴望平反昭雪，这种思想也在电影里面流露出来。 “要是林青山在这，估计感受会很深。”胖子心里也不由叹息。就在这个时候，悠扬的旋律响起，正是那首经典的《驼铃》。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送战友，踏征程， 任重道远多艰辛，洒下一路驼铃声。 山叠嶂，水纵横， 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 “哎呀，这电影应该给雷达站的解放军看啊！”胖子忽然惊呼一声，立刻受到周围一群野小子的支持。 黄小伙咬咬牙：“成，能为子弟兵服务，俺就进一回大山。” 胖子使劲拍拍他的肩膀：“行，兄弟，就冲着你这股劲，我肯定在叶莺跟前帮你好好说说这事。” “俺这是拥军，你不要扯上私人感情好不好？”黄小伙一本正经地说着，然后又嘿嘿一笑：“要是能公私兼顾，那不是更好。” 散场之后，胖子和李队长一家往回走，正好姚光和常量哥俩睡了一觉，有点醒酒，出屋解手。看到胖子他们，就忍不住问：“放得啥电影？” 二丫头抢着说了一句：“可好看了，叫红牡丹带手铐。” 姚光摸摸脑门：“肯定是新片，没看过。” 胖子哈哈大笑：“别听她的，放了俩片，一个是红牡丹，一个是戴手铐的旅客。” 众人一起大笑，然后，李队长把姚光和常量领到自己家休息。 胖子则和程磊一起去鹿场，看着家家户户明亮的窗户，胖子忽然冒出一句：“靠山屯光明的日子来临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完美的围猎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完美的围猎 冬天的大青山，一派银装素裹，度过了春之生机，夏之烂漫，秋之成熟之后，冬季的大青山，更显肃穆。 积雪还不深，刚刚将地面覆盖，不过，还是给山里的鸟兽带来一些麻烦，增加了觅食的难度。 松鼠算是最无忧无虑一族，它们经过整整一个秋天的储备，现在，可以在冬日暖阳照耀下的树上晒晒太阳。 而其它动物则没有这么悠闲，还在为了生计而奔波。野猪拱开雪层，搜寻地上的坚果、草根；熊瞎子也抓紧冬眠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进补，希望能多加点膘，以便度过难熬的寒冬。 对于大多数食草动物来说，冬天绝对是可怕的，能填饱肚皮都不容易。所以没到冬季，也是食草动物减员最厉害的时候。 但是对于狼群，金钱豹、东北虎这些生活在大青山顶层的家伙来说，冬天无疑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它们捕猎的黄金季节到了。 而对于再次进山的胖子来说，大青山的一年四季都是迷人的。 这次进山，就是要慰问解放军。当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胖子不禁发愁：“好像太多了点吧？” 收拾好的鸭子大鹅各五十只，加在一起就有四五百斤，需要俩人才能挑上山；毛口袋三十多个，这东西虽然不沉，但是占地方，胖子倾尽全力，最后不惜使出绝招，以他的重量趴在麻袋上，把里面的空间压挤到极限，结果还是装了四个麻袋。 还有放映电影的一套设备，也得俩人；其他杂七杂八，各家各户送的小玩意，划拉到一起，也有两个土篮子。 如果要是胖子一个人，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胖子现在也寻思好了：能通过正常渠道解决的，就不要用超能力解决。 最后，一共挑选了七个人，除了王三炮、车老板子、黄小伙和胖子之外，还有三个棒小伙。 因为要在野外宿营，目前仅有三个帐篷，正好可以睡六个人，然后有一个守夜的。 七个人肩上的担子都不轻，除了上面提到的那些东西之外，还有帐篷炊具酒坛子之类。一人肩上一副扁担，颤颤巍巍，穿行在树林之间。 “有鹿群！”王三炮忽然吆喝一声。 “哪呢？”胖子连忙放下担子，又到冬天了，胖子也琢磨着继续扩大鹿场，尤其是香獐子，还显得太单薄。 王三炮指指雪地上一片凌乱的脚印：“这不是，看样子是马鹿，大概能有二三十，后面还有野狼在追击，肯定是大老青它们捕猎呢。” 从野牲口的脚印之中，王三炮能发现很多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胖子一直对这个事羡慕不已，不过也学不来。 “那鹿群不是危险？”胖子心里着急啊，狼群精通集团式围猎，它们可以不慌不忙跟着鹿群跑上几个小时，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最后总会有一两只犯下错误的野鹿落入狼口。 “那是当然，鹿吃草，狼吃肉，这都是为了活命，难道你想叫狼群都饿死啊。”王三炮总是能用最朴素最直接的语言来给胖子上课。 胖子只好重新挑起担子，大山有大山的法则，他也无权改变。 又走了一段，地上的印记越发杂乱，而且也基本上是按照胖子他们行进的方向延伸。王三炮的脸色也渐渐凝重，忽然，他低声叨咕一句：“这群马鹿恐怕全都要完蛋。” 胖子急了：“咋回事？”他也有点常识，知道一般不会这样，通常情况下，抓住一两头就够狼群解决温饱的了，还想奔小康咋的？ 体弱多病跑不快的野鹿，会最先丧命，这也是大自然的淘汰方式之一。而捕猎者也就会停下来享用美餐，不会继续追击，所以成群覆灭的情况太罕见了。 “这事就得管管了，大老青也太狠了，竟然想赶尽杀绝。”王三炮终于下定决心，然后回身对众人道：“留几个人在这看东西，再跟我去几个，咱们再斗斗恶狼。” “我去，我去——”几个人呼啦一下全都围在王三炮身边，都嚷嚷着要去，要知道，即将面对的可是凶狠的恶狼啊。 胖子用手一点：“老板叔领着黄小伙和大栓留下，我们仨跟三炮叔去。” 他心里有数，跟狼群作对，危险程度不亚于虎口拔牙，所以把山林经验丰富的车老板子留下，照顾黄小伙，而大栓，今年刚满十八，还稍显稚嫩。 王三炮把猎枪背在身后，胖子把手里的洋炮交给李长海——他是李长江的老兄弟，自己手里拿出铁杆红缨枪。这是胖子最拿手的武器，感觉比猎枪洋炮都好使——那啥，主要还是因为他枪法太臭。 另外一个小伙子名叫李二宝，手里则握着一根大棒子，他今年刚刚二十出头，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 “出发，都听我的，没我的命令，谁也别乱动。”王三炮收拾利落，领着三个人上路。行走山林，他有绝对的权威，当然，也需要他这种权威来指引，否则是很危险的。 顺着蹄子印一路追下去，地上的雪不厚，鹿群穿过的地方，也没有太多障碍，所以四个人走起来并不吃力。 王三炮在前面走得很沉稳，不急不缓，面对可能会出现的战斗，必须保持好体力，老猎手绝不会犯低级错误。 要是换成胖子，估计就会心急火燎地一路飞奔，即使追上去，也成了强弩之末，无力再战。 走出几里地之后，胖子才想明白这点，心中对这位森林之神更加钦佩。 王三炮走走看看，不时点点头。然后忽然放弃了追踪蹄子印，而是带着三个人钻进密林。 “三叔，不追了？”胖子心里纳闷，嘴上也询问起来。 “咱们抄近道过去，省得走冤枉路。”王三炮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知道它们要去哪？”胖子心中惊骇：这鹿群在山里乱跑，谁知道它们会跑到哪啊。 “嗯，大老青这次看来是要干一大票，手下全部出动。想不到啊，几年功夫，狼群已经壮大到六七十只。”王三炮的回答很肯定。 胖子也隐隐明白了一些，听王三炮的意思，好像是狼群在围追堵截，所以，决定前进方向的应该是狼群，而不是如他所想的一般。 此刻，王三炮走得更加悠闲，嘴里还哼哼着小调。胖子细听，曲调有点像《驼铃》，于是也就跟着一起哼哼起来。 哼哼半天，胖子忽然嘿嘿一乐：“三叔，你这该不会是给老战友大老青送别吧？” “狼群的势力越来越大，现在我也不敢招惹它们，不过这一次肯定要开开杀戒，不能叫狼群这么发展下去，否则，山里的野牲口都得叫它们划拉光了。”王三炮摸摸身后的猎枪，语气中透出无比坚定。 “好啊，终于能大干一场。”胖子心里也涌起一股冲动，握紧手中的铁枪。既然王三炮说是要清洗一下狼群，胖子当然不在乎亲手猎杀几头野狼。 话说上次虽然从狼群中全身而退，但是胖子心底总憋着一股劲，一直想和狼群再斗斗。 “大伙都准备好，前面就快到了。”王三炮示意大伙不要出声，就连脚步，也放得很轻。 后面三人立刻也都蹑足潜踪，神经一下子绷紧。前面忽然出现一片开阔地带，是两片林子间的一处山坳，王三炮掩身在一棵大松树后面，透过地上稀疏的灌木，向前面观察。 胖子的听觉灵敏，已经听到一片奔跑声从远处传来。于是轻声道：“来了。” 最先出现的竟然不是马鹿，而是青灰色的野狼，它们跑起来依旧游刃有余，依靠宽阔的胸腔，它们完全胜任长途追击。 看得出，这些野狼很有纪律，就连胖子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狼群从两侧分开，只让出中路，摆明了是一个包围阵型。 可是，前面的山坳也算是一马平川，马鹿群完全可以直冲过去。胖子的脑袋有点晕，不知道狼群在搞什么花样。 鹿群终于出现了，确实是高大的马鹿，公鹿头上顶着大得有点夸张的长角，多数都是八个杈子，难怪当地人把马鹿称为“八杈子”。 身上披着黄棕色的皮毛，一张大马脸，可能就是它们被称作“马鹿”的原因。 此刻，马鹿们鼻孔里喷着白气，跑得依然强劲有力。对于这些长跑冠军来说，跑上三五个小时也就是刚刚热身。 胖子看到，鹿群并没有太多的慌张，或许，它们早就见惯了这种追击，对于大多数体格健壮的马鹿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司空见惯的追逐赛。 “这帮傻东西。”王三炮小声嘟囔一句：“一会看你们还能不能跑。” 鹿群的数量有三十多只，十多只小鹿被围在中间，前后都是长着巨角的公鹿，这个阵型，叫狼群也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狼群的大部队紧随着鹿群出现，耷拉着尾巴，支棱着耳朵，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放出凶光，就好像赶着前面的鹿群去放牧一般。 胖子也再一次看到狼群的头领——被王三炮称作大老青的家伙。它的身躯比别的野狼要大出一圈，旁边跟着七八只大狼，有点前呼后拥的架势。 距离大老青最近的，有一头白颊的野狼，眼睛上边的两个白点尤为惹人瞩目，比其它的野狼要大出一号。 “这家伙又找了个新伴，难怪狼群一下子大了这么多。”王三炮叨咕一声，随后，就见大老青转头向这边查看。 此刻，鹿群已经开始向前面的山坳冲去，或许在它们看来，冲出山坳，这场并不太刺激的追逐赛就可以宣告结束，毕竟野狼再能跑，也比不过长跑冠军。 可就在这时候，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最前面的几只马鹿忽然身子一矮，然后就一动不动趴在原地。 后面有几只纵身跳跃过去，然后，也同样在原地挣扎。剩下的大部队立刻停止前进，用蹄子刨着地面，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树林里的胖子忍不住一声低呼：难怪王三炮说鹿群要全军覆灭，原来，它们已经被狼群驱赶到一片林间沼泽。只不过因为上面覆盖着一层积雪，所以骗过胖子的眼睛，当然，也骗过了这些自以为是的马鹿。 这月份，水上的冰层还不厚，不足以承受马鹿强壮的身躯，尤其是它们那有力的蹄子，现在反倒成了破冰利器。 身后的李长海也发出一声赞叹：“这狼群也太邪乎了，连这招都能用出来。” 狼群的这次围猎确实很赞，统一指挥，分工协作，而且还懂得利用地形，堪称是一次完美的捕猎行动，那些马鹿，只能被困在里面，成为狼群的粮仓。 就在鹿群不知所措之际，大老青一声低吼，几十只恶狼一起向鹿群发动冲锋。惊慌失措的马鹿们，向前奔跑几下，然后，就全部陷入冰面。 几只恶狼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向落在最后的两只马鹿，锋利的犬牙，撕开它们身上的皮毛，露出鲜红的血肉。 狼群更加疯狂，几十只野狼一齐下口，把两只马鹿拽出泥塘，拖到大老青前面。 大老青的眼神之中射出一道精光，然后，一口咬在马鹿的脖子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胖子的枪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胖子的枪 “三叔，咱们上吧！”胖子心里这个急啊，既然准备管这事，不能眼睁睁看着鹿群被消灭啊。 “就咱们四个，能斗得过恶狼？”王三炮反问一句。胖子挠挠脑袋，也默认了王三炮的主张，虽然有两把枪，但是洋炮就是一锤子买卖，王三炮的猎枪也只是两连发，狼群是不会给你重新装子弹的时间。 “不用担心，先看看情况，以我估计，大老青它们是不会一下子把鹿群全都咬死的，估计是要用这个沼泽当个仓库。” 果然如王三炮所说，狼群叼上来两只马鹿之后，就不再去扑咬，而是围成一个大圈子，都蹲坐地上，瞧着大老青和那只白颊母狼进食。 “这家伙还真牛。”胖子鄙夷的嘟囔一句，要知道狼群等级森严，狼王有至高无上的尊严，其它恶狼虽然直流哈喇子，但是都一动不动。胖子甚至看到不少恶狼都眯缝着眼睛，特意把目光投向别处。 大老青公母俩显然比较会吃，专拣细皮嫩肉的地方啃，不过进食的速度很快，这也是恶狼的特性。 伴随着大老青的一声低吼，狼群立刻把两只马鹿围住，开始疯狂撕扯，时不时还皱起鼻子，露出两根锋利的犬齿，向身边的同伴乱咬几下。也有比较聪明的，撕下一大条子肉跑到一边独吞。 “一般时候都不要招惹群狼，尤其是饥饿的狼群更可怕。”王三炮向身边的胖子传授经验，他能感觉到胖子战斗的欲望，但是，更要选择好战机。 两只马鹿，在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就只剩下破碎的鹿皮和几个大骨头。如果不是胖子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 “三叔，我看狼群割肉剔骨的本事比你还强，咱们动手吧？”胖子又询问了一声。 “先上树。”说完，王三炮率先爬上一棵老榆树，胖子有些不大情愿，他的红缨枪只能近战，要是上树，估计只能眼巴巴瞧热闹。 王三炮的猎枪终于端起来，随后，啪啪两声脆响，振动山林。胖子看到两头恶狼翻身栽倒，身体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动。 “三叔，怎么不打大老青？”在胖子的意识之中，一定要擒贼先擒王。 “咱们是要削减狼群，不是要消灭狼群。”王三炮开始往猎枪里面填充子弹。 狼群本来都懒懒散散的趴在地上，被枪声一震，立刻全都窜起来。大老青口中一声低吼，身边立刻围上来一圈野狼，就跟护卫一样。然后，它们就飞速奔跑起来，全都钻进林子，消失不见。 王三炮居高临下，密切关注着下面的情况，猛然一扣扳机，一头恶狼又栽倒在树空之间，胖子看到，这一枪，正好是轰在野狼的眼睛上。 半个小时之内，王三炮的猎枪响了六次，地上一共留下了六具狼尸。终于，一声凄厉的狼嚎从林中响起，随后五十多只野狼一起现身，向林子外面狂奔。 “呵呵，这些家伙逃了，可惜，没有过瘾啊！”胖子一拍大腿，存身的树杈颤了两下。胖子真恨不得树杈折断，他也好就势下去冲杀一阵。 “不好，狼群是要攻击那些马鹿！”王三炮看清狼群奔袭的方向，忽然惊呼一声。 胖子一见，果然如此，那些野狼都恶狠狠的冲向沼泽，看样子是想把鹿群全部咬死，不知道是为了泄愤，还是怕它们跑掉。 轰——洋炮巨大的响声叫整个狼群都停下脚步，不过，洋炮这玩意有点雷声大雨点稀，射出的铁粒子根本就打不多远，根本就没对狼群造成任何杀伤。 “不行，我先下去——”胖子大吼一声，就从树上出溜下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鹿群毁灭。 “胖子，快上来！”王三炮在树上大吼，他已经看到，在胖子落地的同时，狼群就已经开始往回狂奔，显然，刚才又是大老青玩的花样。 “三叔，你在上边给我火力支援。”胖子心里也早就明镜似的，不过，看着最前面冲过来的那只恶狼，胖子还是决定先挑了一只再上树。 那家伙显然是立功心切，呲牙跑在最前面，距离胖子还有一丈多远，就猛然加速，身子跃起，利嘴直奔胖子的脖子。 胖子始终都是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直到恶狼开始扑击，红缨枪这才猛然刺出，径直捅进狼嘴。 伴随着胖子的怒吼以及恶狼的惨号，胖子双臂抡起来，把那只恶狼高高挑起，然后借着惯性飞出去。 与此同时，胖子手脚并用，蹭蹭几下就爬到树上，动作之快，如同猿猴——当然，如果有他这种体型猿猴的话。 就在狼群一愣之际，王三炮的猎枪又是啪啪两声，两只野狼又被放倒在地，蹬蹬几下腿就送命了，到现在为止，已经被他打死八只，再加上胖子挑死一只，狼群的损失还真够惨重。 大老青的怒吼再次响起，估计它也早就认出王三炮这个老冤家。 狼群再次消失，一个都不见影。但是王三炮和胖子都能感觉到，它们就潜藏在密林之中。 “三叔，把猎枪给我。”胖子经过刚才一战，枪挑恶狼，精神大振，这次又要玩玩能射子弹的枪。 王三炮有点疑惑，但还是把猎枪扔给他。胖子笑呵呵地接过来，摆弄几下，这才把枪架在树杈上，然后单眼吊线，装模作样的开始瞄准。 “搞什么名堂？”王三炮嘟囔一声。 “我正好借这个机会练练枪法。”胖子答了一句，然后扣动扳机。啪得一声，胖子吓得先眨巴一下眼睛，随后只见树枝掉落，一声狼嚎从远处响起。 “是大老青？好像中弹了！”王三炮大吃一惊。 “哈哈，瞎猫终于能碰到死耗子！”胖子一声欢呼。刚才，借助大范围搜索，他已经察觉大老青的藏身之地，所以准备放一枪吓唬吓唬它。胖子知道自己的枪法，十有八九打不中，却不料，真就像他所说的，碰上了。 “下去吧。”王三炮从树上出溜下来，他知道，这一次狼群是真撤退了。本来按照他的预料，还要耗上俩小时，再消灭几只，狼群才会知难而退。不料，胖子打伤了大老青，直接导致狼群的败退。 胖子也从树上跳下来，然后就把打死的野狼拽到一起：“三叔，这次收获不小，这几张狼皮，估计能卖个好价钱——那啥，狼肉好不好吃？” “比狗肉好吃，就是腥气大点，而且这东西性子燥，吃完了上火，所以没结婚的小伙子或者小娃子最好不要吃。”王三炮笑呵呵地望着胖子，不知道是故意馋他，还是真有这么回事。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没事，顶多少吃几口，怕啥。” 说完，望着沼泽里面挣扎的鹿群，又动起歪脑筋：“三叔，你说咱们能不能把这些马鹿弄回去，要是那样，鹿场一下子就扩大一倍啊，而且品种也更加齐全，梅花鹿马鹿都有了。” 王三炮望望鹿群：“有难度啊，马鹿比梅花鹿可壮多了，劲也大，跑得也更快，关键是，奇奇不在这啊。” 胖子岂能甘心：“三叔，能不能给它们拴上鼻环啥的，先牵回去再说？” 他所说的闭环，是人们在老牛鼻子上穿的一个铁环，只要一拉，脾气再倔的老牛也得乖乖跟着走。 类似的，还有马嚼子等等，都是驯服牲口用的。 王三炮摇摇头：“这些都是野牲口，性子野着呢，肯定不行。” 胖子挠挠后脑勺：“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呢。”一边叨咕着，一边扛着个枯木桩子，向鹿群走去。 “三叔，这下子捡到宝了，里面还裹着两只香獐子，哈哈——”胖子的狂笑声骤起。 王三炮也走过来观瞧，果然，三只香獐子也陷在冰层之中，估计是正好撞到狼群捕猎，所以也只能跟着一路跑下去。刚才，把它们当成鹿群中的幼鹿，所以没注意。 “这狼群还真有本事，早知道这样，就——再多打死几只，免得祸祸其它野牲口。”胖子也很赞同王三炮的说法，狼群要是太过壮大，那对于大青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必须适当裁员。 胖子一边兴奋地叫着，一边挪动枯树，凑到一只香獐子跟前。那只香獐子使劲挣扎，大概在它的眼里，疯狂的胖子比刚才的狼群还可怕。 “别怕，乖乖跟我回去，我给你找伴。”胖子一手搂住香獐子的脖子，一手抱住它的后胯，轻轻松松把它从冰水里面拔出来。 香獐子也就跟山羊差不了多少，所以胖子根本都不用使劲。 “用绳子先拴上。”王三炮从身后解下一盘绳子，系了个拴马扣，把香獐子的脖子套住，然后拴在树上。 那只香獐子四肢湿漉漉，突突颤抖，暂时还没顾得上挣扎。 很快，胖子就把三只香獐子都抱上来，栓到一根绳子上，然后对王三炮说：“三叔，这些马鹿也得抓紧弄上来，不然再过一会，非得冻伤不可。” 王三炮一个劲抓头发：“弄上来倒是可以，不过没绳子了，就算有绳子，也栓不住大马鹿，架不住它挣啊。” 胖子从身后拽出两盘绳子：“先把小的弄上来再说，我看也有十多只呢，应该比较好对付。” 李长海忽然说道：“三炮老哥，俺有个主意，你看成不成，咱们以前往收购站送猪，三百多斤的大猪，都是怎么抬到车上的啦。” “对呀，这个法子好啊。你看我光知道动刀动枪，把这茬给忘了！”王三炮使劲一拍大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清洗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清洗 和香獐子比起来，马鹿就算是重量级的了，这些家伙体长将近两米，大马鹿都有三四百斤，就算是胖子，想把它们弄上来也不容易，需要李长海和李二宝从旁协助，这才合力把那些大马鹿抬上来。 这些家伙还不知道领情，非常之不老实，尤其是公鹿，一米多长的鹿角乱晃，叫三个人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幸好鹿群在冰水里扑腾一阵子，体力消耗也比较大，要是活蹦乱跳那时候，估计就算胖子也制不住它们。 马鹿送到树林边，胖子他们摁头的摁头，摁蹄子的摁蹄子，王三炮则拿着绳子，把马鹿的两只前蹄系上。 有一种绳套叫猪蹄扣，最开始是专门用来拴猪蹄子的，这种绳扣的特点是越拉越紧。三百多斤的大猪，前后蹄子拴好猪蹄扣，然后中间穿上杠子，就可以把这么大的肥猪抬起来。 王三炮给马鹿蹄子上系的就是这种绳扣，绳子不用很粗，比小拇指还细一圈，但是管用。拴好的马鹿，大多数都在草地上挣扎，两只后蹄子支撑在地上，而前蹄子却怎么也掰不开。 这主要是王三炮比较坏，给它们两个蹄子间留的距离还不到一尺，对于习惯了奔跑的马鹿来说，就跟戴上脚镣一样。 有几只先绑上的，已经能够站起来，但是不能跑，只能原地站着，要想迈步也可以，千万不能高抬腿迈大步，否则就会绊倒。 胖子看地嘻嘻直乐：“这主意谁想出来的呢，真是太馊巴了，愣是把长跑冠军变成小脚老太太。” 三十多只大大小小的马鹿全都被胖子它们救治上来，三个人身上也弄得湿漉漉，小风一吹飕飕凉。 胖子咂咂嘴：“衣服被褥都在老板叔那呢，还有帐篷，三叔，只能你去把他们几个找来了。” “不用找，来了！”车老板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一个劲打枪，我放心不下啊。” 车老板子他们仨出现在树林里面，肩上的东西跟小山一样，胖子连忙过去接应，结果一看，那些鸭鹅都没带来。 “老板叔，这林子里野牲口有都是，还不叫它们给糟蹋了啊。”胖子瞧瞧黄小伙，心说话：最应该把放映机啥的先扔在那，估计山里没有野牲口能把它拿去放电影。 “没事，都让我吊树上了。”老板子乐呵呵地说。 “那还有豹子猞猁啥的，也都会上树。”胖子还是不放心，叫二宝和李长海换了身衣服，然后跟着车老板子回去取东西。 等他们挑着麻袋回来之后，太阳已经快落山。只见在树林边上清扫出一大片雪地，马鹿都站在上面，啃着地上的青苔、草根。有些秋天的嫩草，还来不及枯黄，一下子就被冻住，然后被雪覆盖，所以一直还是焦绿焦绿的，是食草动物冬天里的美食。 三只香獐子的待遇算是最高，脚上没被下绊子，所以显得比较欢实。另外就是有几头幼鹿，因为太小，也没绑着，根据胖子的经验，它们还没断奶，肯定舍不得离开母鹿。 山坡上已经架起大锅，四周都是积雪，所以应该不用担心火源。 “挺香啊！”胖子吸溜一下鼻子，然后就看到雪地上铺着一张狼皮，不用问，锅里肯定烀得是狼肉。 凑到锅边，掀起锅盖，只见里面煮着满满一大锅肉，肉丝比较粗，多是瘦肉，肉汤上面飘着不少花椒粒和红辣椒。 胖子不由咽了两口吐沫：“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狼是狗的老祖宗，估计也不会差，蘸点蒜泥、盐花，又是一道美味。” “三炮叔呢？”胖子向大栓子问道。 “三叔收拾完狼肉，就去雷达站了，说是今天要赶回来。”大栓一边往锅底填木头，一边说。 琢磨一下，胖子也就明白，肯定是王三炮担心半夜遭遇狼群的报复，所以去雷达站搬兵，怪不得把一条狼都烀上了呢。 这里距离雷达站也就是小半天的路程，估计这个时候，以王三炮的速度，也差不多到了。 于是，胖子又招呼其他人扫开一块雪，给鹿群弄点青苔和嫩草。这些马鹿似乎也有点认命，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而是闷头进食。 也许，它们凭借动物的本能，已经察觉到，这几个人类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从冰雪中把它们弄出来，应该结草衔环相报才对。 看看天已经快要黑下来，大伙就捡了不少枯树枝，然后围坐在火堆旁边。胖子摆出几瓶酒，大伙先喝几口暖暖身子。锅里的狼肉还没熟，正好连等等王三炮和解放军。 天黑下来之后，林子里变得越发安静，吃饱喝足的鹿群都挤在一起休息，只有小鹿偶尔发出几声稚嫩的低吟。 火光照着几个人的脸庞，他们都在听车老板子将一些山里的奇闻怪事，讲到吓人处，林子里又传出几声猫头鹰的怪笑，结果弄得黄小伙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赶紧抄起酒瓶子，就着胖子拿出来的大饼咸菜，往嘴里灌了两口。 “三叔他们回来了！”胖子忽然站起身，吆喝了一嗓子：“在这呢——” “吵吵啥，就你们那有亮，谁还看不到咋的。”王三炮粗豪的声音响起来，随后，就见一支小分队一溜小跑赶到火堆旁边。 “赵连长！”胖子伸出手，想不到赵连长竟然亲自来了。 咔嚓敬礼之后，赵连长这才伸出双手，和胖子的大手握在一起：“要不是有雷达站，我就把全连的战士都拉来了！” 一句话，说得大伙心里热乎乎。胖子连忙张罗着十多名小战士都坐下，然后端着大盆，开始从锅里往外捞肉：“哈哈，正好烂乎，估计大伙都没吃过狼肉吧，反正我是没吃过，今天一定要尝尝。” 一听说是狼肉，战士们也都有些吃惊。王三炮一挥手：“没事，管够吃，冬天吃狼肉最进补，正好适合这冰天雪地。” 大伙对他的话还是比较信服，这才开始动手。因为人太多，没那么多筷子，所以干脆动手撕，吃个豪气。 因为没带蒜缸子，所以只能咬蒜瓣，这也有个明目，叫“牙捣蒜”；另外，胖子还准备了一大碟子，里面是椒盐，蘸着肉丝一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解放军没吃晚饭，就一路急行军而来，大家撕了一口狼肉，感觉挺香，没有猪肉那么肥腻，但是多了一股山野清香。 “同志们都来两口吧，今晚的帐篷不够睡，喝点酒暖暖身子。”胖子递过去几个酒瓶子。 战士们都目视赵连长，赵连长目光扫过酒瓶：“一人不许超过三两。”说完，自己先抓起酒瓶子，喝了一口。 有连长做榜样，战士们自然也不客气。不过都是用瓶子喝，还真不好掌握尺度，最后胖子想个办法：仨人一瓶。 都是生龙活虎的小伙子，都是能吃的年龄，一盆子肉很快就见底。二宝又捞了一大盆，然后把胖子带来的大饼子热在锅里。 边吃边喝边唠，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一只大肥狼就这样被消灭，胖子喝得小脸红扑扑：“咱们吃肉一点也不比那些恶狼差劲啊。” 困了的人就挤到帐篷里睡觉，胖子虽然也想睡，不过还是和赵连长并肩坐在火堆旁边，沟通一下彼此的情况。 听说靠山屯通电，而且鸡场鹅厂都扩大规模，赵连长也很是高兴：“我们雷达站也不差，小猪崽都长到一百多斤，鸡鸭来年也都能下蛋，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谈了一会，胖子终于忍不住困意，钻进帐篷，只见黄小伙在里面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劲吵吵身上热。 胖子躺了一会，也感觉身上一阵阵燥热，根本就不用盖被子，还热的火烧火燎。这种热，是直接发自于体内，根本控制不了，弄得胖子都想到雪窝里躺一会，那才舒服呢——那啥，正应了那句老话：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看来，火力太壮也不行啊，这狼肉好吃，就是有点发火。”胖子索性钻出帐篷，就在这时候，一声狼嚎忽然响起，划破寂静的夜空，显得分外苍凉。 “狼群还是来报复了，正好再清洗一次，同志们，每人一个名额，别多打。”王三炮钻出帐篷。 赵连长也端起一把步枪：“正好今天打打活靶。” 只见战士们都单腿跪地，手中的步枪架起。林子里面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闪动，不过，狼群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或许，它们也觉察到，对方的人数一下子增多，所以有点举棋不定。 狼嚎声再起，就连胖子也能听出来，肯定不是大老青，他心中纳闷：难道我那一枪，真把大老青给报销了？ 大概是嗅到了同伴的血腥，狼群终于开始行动，几十双眼睛跳动着冲出树林，快速发动集团冲锋，看来，它们也有点杀红眼。 “射击！”赵连长一声令下，枪声大作，只一轮射击，绿色的光影就熄灭十多双，剩下的狼群也终于认清眼前的形势，掉头四散，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三炮领着战士们冲上去，一人拽着一只大青狼回来，胖子一个人拽着两只。过了一下数，一共是十二只，加上前面打死的九只，狼群大概又只剩下三四十只的数量。 “现在就可以了，大山里面，不能叫任何一股势力大到没边。”王三炮显得很高兴，本来他还打算今年冬天进山打狼，现在看来，就不用再费事了。 “解放军同志们的枪法真厉害啊。”胖子一边查看，一边赞叹。 “还是王三叔的枪法高，专门打脑袋，不伤皮子。”赵连长乐呵呵地说。 王三炮摇摇头：“最厉害的还要属胖子，他一枪就把狼王打伤，老尿性了！” 胖子挠挠脑袋，嘿嘿两声，然后说道：“三叔，狼群不会报复吧？” “当然会，以后再进老林子，都得小心点，尤其是胖子，大老青最记仇啊。” “那我不是上了狼群的黑名单，成了头号通缉犯？”胖子一惊一咋，惹得大伙一阵哄笑。但是胖子的心里却暗自警醒：以后还真得加点小心。 第一百九十九章 狼心难测 第一百九十九章 狼心难测 胖子牵着一头大公鹿，穿行在返回的道路上，后面还跟着一大串马鹿，四周散布着十几个人。除了黄小伙之外，其他人都一并返回，这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把这些马鹿押送回鹿场。 保驾护航的还有五名解放军，其他的则在赵连长的率领下，带着黄小伙返回雷达站。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戴上“脚镣”的马鹿走不快，胖子也不敢叫它们走快，要是撒开脚上的绳子，估计一下子就跑没影，白费劲了。 三只香獐子表现最好，被二宝牵着，老老实实，它们的性子本来就温顺，也最容易驯服。 相比之下，马鹿仗着头上有大角，经常还对胖子晃荡脑袋，恨得胖子牙根痒痒，恨不得狠狠抽它们一顿，最后终于还是舍不得。 不过，胖子也有招治它们，除去送给雷达站的十头狼之外，剩下十只都叫这些家伙驮着，其中还有三只活的。 这三只狼都是被解放军打伤，但是没有毙命。也是第二天天亮之后，大伙才发现。本来王三炮要赏给它们一刀，结果被胖子拦住：“好不容易抓到活的，当然要养着。” “这玩意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翻脸不认人，可不能当狗养活。”王三炮一个劲摇头。 “呵呵，我是说送给动物园养活，我这个职工，也得做点贡献，马上就年底了，我还要多拿点奖金呢。”胖子心中早有打算，这恶狼要是养在奇奇身边，他都不放心啊。 胖子给三只狼取出弹头，它们都是大腿中弹，然后抹上云南白药。幸好打中的都不是要害，以野狼的恢复能力，应该不会送命。 为了保险起见，狼腿都用绳子绑上，嘴巴子也用布条缠上，往麻袋里一装，竟然也安全运回来。 足足走了两天多，这才回到靠山屯。马鹿们也终于卸下身上的担子，然后拴在鹿栏外面，虽然同为鹿类，但是梅花鹿性子最温顺，体型也没有马鹿壮实，角也没它们长，所以胖子还不敢把它们混养。 三只香獐子经过王三炮鉴别，两公一母，全部归入香香麾下。胖子对此最为满意：现在香獐子的种群可以健康发展，再也不用担心近亲繁殖啥的了。 要说这趟的收获，实在是有些意外，胖子把它归结成好心有好报，如果不是去慰问解放军，也不会一下子多出一群马鹿。 和梅花鹿相比，马鹿的鹿茸虽然要稍微差一点，不过胜在重量大，可以说是各有特色。 多了这么些新成员，鹿栏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张老汉乐得合不拢嘴：“胖子啊，你真有本事，这些家伙是有名的飞毛腿，你们咋逮住的？” “是狼群帮我们一起抓的。”胖子看着栅栏外边那一堆野狼，摸摸后脑勺：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呵呵，没办法，三炮叔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以后也可以灵活一些，多抓点活的给动物园。 趁着大伙忙着瞧马鹿的时候，胖子把三只恶狼撒出来，用铁链子拴好，三个家伙只是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胖子，也不挣扎。 胖子给它们弄点水，三只狼竟然也用舌头舔食，胖子又给它们扔了一块大饼子，三个家伙耷拉着尾巴凑上去闻了一下，然后就又一瘸一拐地走开。 胖子这才想起，它们可不是吃素的啊，看来要早点弄到动物园去，不然非把他吃穷不可。 大伙看完马鹿，就又都围过来看狼，三只恶狼立刻皱起鼻子，露出锋利的犬齿，口中发出一阵阵威胁的低吼。 “不老实就轰了你们！”张老汉吼了一声，然后问胖子：“人还吃不上溜呢，哪有肉天天喂它们？” 胖子挠挠脑袋：“老板叔啊，要不把你的鸭肠鹅肠啥的先拿来点吧。” 以李强为首的五名解放军看到任务完成，就要返回部队。胖子哪里肯放，生拉硬拽把他们领回家。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奇奇刚好放学，正烧炉子呢。看到胖子领着解放军叔叔进来，立刻敬礼。 李强拍拍奇奇的小脑瓜，然后给她几个空子弹壳：“奇奇真能干啊。” 胖子也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话：“这是好事，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计，也是一种锻炼。” 大伙坐下唠了几句嗑，车老板子就拎着个面袋子进来：“胖子，这是给你喂狼的。” “喂狼，胖叔叔，你抓回来小狼崽啦？”奇奇两眼烁烁放光。 “不是小狼崽，是大灰狼，你可别招惹它们，凶着呢，你没听过吗，大灰狼转吃小红帽。”胖子还真担心奇奇心血来潮，弄一只野狼养着。 奇奇把炉钩子往盆子里一放，戴上帽子和手闷子就往外跑：“嘻嘻，我就是去瞧瞧。” “老板叔你先陪着解放军——小玉啊，你先做饭。”胖子也一溜烟追出去，野狼素来以凶狠而著名，非是小老虎和梅花鹿相比。 一大一小飞奔而去，出了大门，就瞧见道边围着一大帮人，王三炮拿着杀猪刀，正在剥狼皮。 到了鹿场，奇奇立刻被那些马鹿吸引：“胖叔叔，这是什么鹿啊，怎么还都拴着呢。”看到马鹿脚上系着绳子，奇奇立刻就不高兴了。 “它们是马鹿，脾气大，先别上跟前。”胖子就像个保姆似的，紧紧跟在奇奇身后：“先去看看香獐子吧，这次带回来仨呢。”香獐子比较无害，所以胖子连忙转移小家伙的视线。 “真的吗？”奇奇立刻就奔向香獐子的围栏，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珠：“真不容易啊。” 那边传来奇奇的欢叫：“哈哈，真漂亮，你叫冬香，你叫秋香，那个夏香走了，你就叫夏香吧。” “好嘛，四大香终于凑齐了。”胖子也溜达过去，香獐子都差不多，胖子平时也不留心观察，也分不清这个那个，就能认出还比较娇嫩的香香公主。 奇奇则蹲着身子，众香环绕，这个用脑袋拱，那个用舌头舔，热乎劲叫人看了心里都暖洋洋的。 胖子趁着这工夫，拎着面袋子去喂狼。鹅肠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扔一团在地上，三只恶狼立刻就扑上来，狼吞虎咽，转眼就扯光，然后，瞪着眼睛瞧着胖子，目光比刚才还要凶狠，不像是乞食，倒像是要账。 “行，你们仨是大爷。”胖子算是服了，又扔过去两团。都是扔下去就没，跟风卷残云一般，胖子也再次见识到狼群的进食速度。 “慢慢吃啊——”奇奇的声音忽然响起，胖子连忙用手把她拦在身后。 三只狼同时停止了进食，嘴里噙着肠子，一起盯住奇奇。奇奇也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它们，双方就这样无声地对视了一两分钟。 胖子惊愕的发现，恶狼眼中的凶光渐渐敛去，然后，耷拉在身后的尾巴竟然摇晃几下，虽然没有像狗那样耍成大风车，但确实是摇了。而且，两只直立的耳朵也向后抿着，并且身子倒在地上，肚皮朝天，打了一个滚。 无论对于狗还是对于狼来说，这个动作都表示彻底的臣服，一般时候，只有在狼王面前，才会把自己最柔软的腹部和脖颈暴露。 “我喂了你们半天，咋没看你们晃荡尾巴呢！”胖子也只能感叹奇奇的魅力太大，大小通吃，就连恶狼也变成小绵羊，这只能用神奇来形容。 “奇奇，你这也太奇了吧？”张老汉刚才曾经企图用木棒使三头恶狼屈服，但是人家根本就不理他，气得他真相拿洋炮轰死这些白眼狼。 现在看到奇奇啥也没做，就是往那一站，三只狼就变得比狗还乖，实在是叫他想不明白。 “这几个家伙是不是转性了？”张老汉往前面凑乎两步，立刻有一只大狼从地上滚起来，长着嘴向他扑过来。 幸好它腿脚有毛病，动作比平时迟缓不少，张老汉这才用木棒挡住狼口。而那只野狼竟然把木棒从他的手里硬生生拽出去，然后晃着脑袋撕咬几下，愣是从木棒上面撕下来好几条木头。 胖子咂咂嘴，然后告诫奇奇：“看到了吧，这些家伙说翻脸就翻脸，千万不能到它们跟前去。” 奇奇点点头，答应得很是痛快，不过胖子深知她的底细：小家伙肯定是没往心里去。于是又告诉张老汉和老革命他们：“以后不许叫奇奇靠近野狼，过两天我就送到动物园去了。” 转了一圈之后，这才领着奇奇，和老革命一起回家，而程磊这两天则去了南洼子的鹅厂。 吃饭的时候，五位解放军在胖子的劝说下，每个人都喝了两杯酒，这才罢休。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屋里的电灯通亮，胖子眼睛扫了一圈问：“奇奇呢。” “找二丫玩去了。”李大婶一边扫地一边说，话音刚落，外屋门一响，二丫蹦蹦跳跳跑进来：“奇奇，我们玩嘎拉哈吧。” 胖子一拍大腿，抄起手电筒，狂奔出去。 鹿场的房子外面挑着一个大灯，上回接电的时候，胖子就多了个心眼，一直把电也接到鹿场，为此，还多花了好几个电线杆钱和线钱，因为他这个属于计划外的。 灯光下，只见奇奇蹲在地上，正在伸手抚摸着一头野狼的脖子，灯光一晃，可以清晰地看到老狼眼睛里闪烁的绿芒。而另外两只，就匍匐在奇奇的身后。 胖子停住脚步，愣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后背嗖嗖冒凉气，而脑瓜顶则哗哗冒冷汗。 三只恶狼忽然同时站起来，一起面向胖子，眼中凶光大盛，胖子甚至看到它们呲牙咧嘴的凶相。 奇奇的小手挨个在它们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别乱动，腿还有伤呢。” 胖子差点一头栽倒在地，颤着声说：“奇奇，你先上胖叔叔这来吧——” 第二百章 猫冬 第二百章 猫冬 “胖叔叔，别把它们送动物园，还是放了吧？”奇奇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胖子，动物园虽然有吃有喝，但是呆在那里的野兽没有自由，它们一定不会快乐。笑傲山林，也许天天都要为食物去拼命，但狼的生命本应如此。 胖子挠挠后脑勺：“它们身上都受伤，估计以后捕猎也有麻烦——算了，放就放，真是服了你！” 他实在受不了奇奇的目光，只好投降。小奇奇立刻甜甜地叫了一声：“我就知道胖叔叔最好啦——” “少忽悠你胖叔叔，年终奖金算是泡汤了。”胖子嘟囔一声。 奇奇就开始去解野狼脖子下面的皮套，上面都有卡子，只要用力向里一拉，就能把皮套和锁链子一起拿下来。 那只野狼解除了脖子上的束缚，抖了抖脑袋，毛发乱飞，似乎感觉轻松许多；胖子则不敢掉以轻心，手中拿出红缨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些恶狼翻脸比翻书还快，除了奇奇，谁也不买账。 三只恶狼都恢复自由之后，奇奇向它们挥动着小手：“走吧，以后小心点，别叫胖叔叔再抓住。” “我晕，怎么好像我是大灰狼似的。”胖子只能苦笑。 一瘸一拐，三只野狼就这样向山林走去。偶尔回一下头，可以看到它们绿莹莹的眼睛，依旧震人心魄。 “也好，总算是把麻烦解除了，不然它们半夜要是嚎起来，非把狼群招来不可。”胖子心中也卸下一个负担，安全把奇奇领回家。 第二天，解放军回营，又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没法子，不拿乡亲们不答应啊。 胖子则领着一伙人抓紧时间修建鹿场，人多好干活，再加上木料充裕，鹿场很快完工，马鹿们被圈进去，蹄子上的绳套也可以全部剪掉。 二柱子拿着剪子凑过去，大公鹿脑袋一晃，大长角差点没把他肚皮豁开。看来，想要这些家伙彻底驯服，还需要一段时间。 看到这些马鹿不知好歹，胖子勃然大怒，大吼一声：“我来！”他先把那十几只幼鹿撒进栏内，然后拽进去一头母鹿，顺顺当当把它蹄子上的绳套剪断。 “要是对付母的，好像我也行啊。”二柱子显然对胖子这种欺软怕硬的做法不大苟同。 胖子嘻嘻一笑：“小崽和母鹿都进去，这些公鹿还不乖乖听话。” 果然在憋了两天之后，公鹿也都老老实实接受了剪刀的裁决，还赢得“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评价，当然，这样的评价，也显然是出于某人之口。 黄小伙也在三天之后被解放军战士遣送回来，送他兴致勃勃的劲头来看，放映的效果显然不错。 其中有一件事也给胖子留下深刻的印象，据黄小伙说，放映带着歌曲《驼铃》的那本片子，他一共回放了十几次，每放一次，战士们都站得笔直，齐声学唱，而且眼中都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可惜啊，这样的场面没有看到。”胖子使劲咂咂嘴，他知道，这首歌对战士们的杀伤力之大，足以叫这些热血男儿热泪盈眶。 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份，气温也越来越冷，靠山屯的人们也开始“猫冬”。这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卖完了秋粮，手头有了点余钱，虽然不多，但是也够过日子。 一天两顿饭，空闲的时间有都是，妇女们收拾完屋里外头的活计，就扎堆唠嗑。当然，手里也绝不会闲着，纳鞋底，打麻绳，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一边干活一边聊天，难得清闲。 老爷们更自在，撂下筷就凑到一起，通常情况下是打纸牌。今年在胖子的带动下，也有玩扑克和下象棋的。多是一些年轻的，而且技术都比较臭，下象棋还不知道别马腿呢。 小孩子们放学之后，写完作业就成帮结伙的凑到一起。这时候就明显分成两帮：一个是以二肥子为首的野小子帮，多是户外运动：在冰雪上面抽尜，或者玩用烟盒硬纸叠成的方形或三角形纸片，俗称pia ji，不过胖子一直没弄明白到底是哪两个字，估计就是个模拟声音的词语。 因为扇的时候，都是把胳膊抡圆了，纸片子落在地上，发出啪唧啪唧的声音，故此得名。 抽尜比较有趣，胖子也领着奇奇玩，不过，用奇奇的话来说“胖叔叔笨，不会做尜”。别人家孩子玩的尜都是用木头喀哧的，上圆下尖，大的有拳头那么大，转起来虎虎生风。 也有些心思巧妙的，在底下按上一个大头钉，转的就更来劲；或者在上面贴点花花绿绿的彩纸，转起来特别鲜艳。 抽尜的时候，先用俩手使劲一转，把木尜带动起来，然后就用鞭子抽打侧面，尜就越转越快。 尜鞭都是用布条子做的，系在小柳条棍上面。野小子们抽的猛，几天就把布条子抽飞。 一半时候有两种玩法，一个是比谁的尜转动时间长，这个属于“文斗”，另外一个，则比较激烈，抽着尜往一块撞，看能把谁的尜先撞倒，这个自然有点“武斗”的架势。 胖子做成的尜歪歪扭扭，本来就头重脚轻，重心再不垂直，所以奇奇跟人家比赛的时候就总输，别人的能转半分钟，她那个跟就喝醉酒似的，晃荡几下就倒。 撞架就更白扯，本来都栽楞，一撞就飞，结果弄得胖子天天落埋怨。 不过胖子毕竟是穿越者，不同凡响，苦思冥想之后，弄了个大号螺丝疙瘩，扔到炉子里烧红，然后下面镶嵌进去一个跟牛眼珠子差不多的铁珠子。 这一下可不得了啊，奇奇抽着铁尜上阵，立刻打遍靠山屯无敌手，那些木头尜碰上就飞，铁尜却依旧稳稳当当，没法子，人家那个是铁疙瘩啊。 野小子们气得哇哇叫，胖子则嘿嘿笑：“也不看看是谁做的，跟我一样，都是重量级的！” 结果，野小子们天天磨着大人要铁珠子，可是那年头想要弄个螺丝疙瘩也不容易啊，所以奇奇依旧霸占着靠山屯的尜坛。 还有一样就是打坨子，抠马掌钉。坨子是用胶皮一层层钉起来，越往上越小，便于掌控。然后在雪地上画个圆圈，把马掌钉都下到里面。 人则站到三四米开外，把坨子扇出去，啪的一声砸在圈里，带出去的马掌钉就算赢的。当然，也有更刺激一点的，那就是把马掌钉换成钢板，一分、二分的，不过这个暂时还没流行起来。 相对于野小子们玩的这些，小姑娘们更文静一点，在炕上扔口袋，抓嘎拉哈，跳皮筋等等。 到这时候，野小子就很少有和小姑娘一起玩的，那样会被同伴笑话，拍着手跟在屁股后面念叨：“跟小姑娘玩，长大抱小孩……” 不过随着奇奇的到来，这种情况得以改善。野小子们都惦记着奇奇的宠物，毛毛、笨笨它们，对野小子最有杀伤力，所以有时候就都哄着以奇奇为首的小姑娘玩。 笨笨现在已经长大不少，浑身的黑毛油光锃亮，立起来也快赶上奇奇高。野小子最喜欢和它摔跤，当然，笨笨更喜欢。 别看笨笨劲大，却连鼻涕娃都摔不过，主要原因，是野小子们都会使脚绊子，笨笨本来站起来就晃晃悠悠不稳当，再被他们用脚一勾一绊，肯定摔个大腚蹲。 看着笨笨无忧无虑成长，胖子也没招，送回山里吧，肯定送不出去，再说笨笨也生存不了；送到动物园吧，连胖子都舍不得，就更别说奇奇了，就先这么对付着吧。 这天，胖子去大脚嫂家里商量鸡场的事，走到窗户下，就看到炕上坐着五六个小媳妇，都是盘腿大坐。 一般人家都是南炕，冬天能上来阳光，比较暖和，胖子推开门，就听屋里有人哼哼小调，脆生生的满好听： 小妹妹送情郎呀啊， 送到那大门西呀啊， 一抬头啊我就看见了一个卖梨的呀啊， 我有心与我的郎买上梨两个呀啊， 想起来昨晚儿地事儿，吃不了这凉东西呀啊， 这首东北民歌《送情郎》胖子也听过，不过跟这个稍微有点不同，好像这个更加原汁原味一些。 你想想啊，情郎要走了，头天晚上能不那啥嘛，所以就最好不吃凉东西。 话说东北这民风淳朴，早些年就是一铺大炕，外人来了，男男女女也都住在一个炕上。 为了防止有些心怀不轨的人半夜干出龌龊事，早晨起来，都会给你一碗井拔凉——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 据说要是晚上干了那事，早晨要是喝了拔凉的冷水，以后就别想再行房事。 所以，胖子听着这歌，觉得肯定是原汁原味。至于他以前听过的，那都是经过加工之后的，反倒没有了这种情趣。诗经中所说的艳而不淫，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这是谁呀，都能登台唱了！”胖子乐呵呵地推开门，嚷嚷了一嗓子。 屋里面，大脚嫂正在搓麻绳。胖子以前也没看过这项活计，觉得挺新鲜。只见幔帐杆上面搭着麻绳，一端是个骨头棒子，半尺多长，中间传个眼，上面插上一个带杈的竹棍，这个就是自制的纺锤。 用手一扒拉骨纺锤，就转动起来，给上边的麻坯子上劲；另外一边则用手指不断往里续麻坯子，悠悠荡荡，看着很是悠闲。 炕上几个媳妇正在纳鞋底，还有一个姑娘在绣花，看到胖子有点脸红，估计刚才的送情郎就是她唱的。小姑娘是大脚嫂的邻居，小名叫马丫。 “胖子，你一说唱戏我就想起来了，啥时候把县剧团请来啊，大伙都盼着呢。”大脚嫂拿起一根麻坯子，放在嘴边沾湿，然后续到上面。 “上次就是因为那个团长，这才进了拘留所，我多大脸啊，还去请他们？”胖子虽然不记仇，但是一想起这事就心里发堵。 猛听外面一轰声嚷嚷：“唱二人转的来啦——” 第二百零一章 唱屯场 第二百零一章 唱屯场 胖子来到当街，只见道上停着一辆大解放，上面花里胡哨，正是剧团的大车。 “黄同志，我们剧团下乡演出，第一站就来最偏远的靠山屯来唱屯场，怎么样，讲究吧！”团长穿着呢子上衣，脖子上系着围脖，看起来风度翩翩。 “欢迎欢迎啊。”胖子上前和他握手，不管人家为啥来的，既然来了，就表示和解之意，胖子心里也就敞亮了，毕竟不是小心眼的人啊。而团长所说的唱屯场，就是专门在一个屯子里唱半宿。 以前的二人转多是草台班子，演出也有多种形式，有在庙会唱的，也有在个人家唱堂会的，最受欢迎的就是唱屯场，全村都可以看，不用花钱。 “黄大哥，我们也来了。”采花人和笨小孩站在胖子面前。 “欢迎啊，你们这俩台柱子都来了，今年的大戏肯定好看。”胖子和他们热热呼呼的抱了抱，特别是笨小孩，被胖子抱起来抡了好几圈，在胖子面前，他还就真像个小娃子。 “瞧瞧这小伙，真俊啊！”妇女们指指点点，都对采花人品头论足，有几个大姑娘不好意思瞪眼瞧，偷偷摸摸红着脸看。 “兄弟，你最受欢迎，台下招姑娘喜欢，台上招小伙惦记，哈哈。”胖子在采花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拍得他直咧嘴。 很快消息就传遍靠山屯，大伙都出来看。一帮小伙子在王三炮的带领下，开始把东西运到场院。在屋里上课的野小子们立刻心里长草，端着书本斜楞着眼睛往外瞟。 这边忙着搭戏台，胖子和李队长则把演员们请到家里，一共七八个，暂时就在胖子家休息。 烧上炉子，很快屋里就热气腾腾，胖子给大伙倒上茶水，然后就招呼李大婶过来帮着做饭。 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往胖子家溜达，都是来瞧这些演员的，很快，地上就站满了，外面还往屋里挤呢。笨笨最乐呵，晃着大屁股在人群里面挤香悠。 猛听得嗷嗷一阵乱喊，原来是野小子们放学。窗户上立刻呼上一圈红扑扑的小脸蛋，指指点点，个个挤眉弄眼，眉开眼笑。 奇奇费劲巴力地挤进屋，然后就被人扔到炕上，她打开炕琴，从里面拿出一个小书包，立刻一股甜甜的酒香散发出来。 从里面倒出一堆山都柿，奇奇挨个抓给大伙，采花人和笨小孩都抢着把奇奇抱在怀里，小家伙太招人喜欢了。 不过，奇奇还是和笨小孩更合得来，大概是因为他长的小吧。 胖子一看屋里人满为患，不得不嚷嚷：“晚上一堆看，你们都在这，俺们家可没做那么多饭。” 不知谁嚷嚷一声：“唱一个呗，唱一个我们就走。” “成，满足你们的要求，我先唱个牡丹之歌，大伙欢迎不欢迎？”胖子吆喝一声，特意把嗓子加粗三分。 “不同意。”大伙连连摇头。还有人嚷嚷一嗓子：“除非你唱猪八戒拱地。” 采花人一捅笨小孩，俩人清清嗓子，就唱了一个小帽《放风筝》。对于他们来说，这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正月里来呀正月正，姐妹二人放风筝……”俩人嘴皮子也遛到，一口气唱下来，面不改色。 大伙使劲拍巴掌：“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话说那个时候的二人转，也算东北的民间艺术，为群众所喜闻乐见。至于后来才有点变味，那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事情。 一看大伙不依不饶，采花人和笨小孩商量一下说：“那我们小哥俩再给大伙唱一个送情郎。” 胖子一听，连忙嚷嚷：“等一下，马丫呢，你出来试把试把。”他召唤的那个马丫，就是在大脚嫂家炕上绣花的那个大姑娘，胖子觉得她唱的送情郎也挺好听，就想起了后来才流行的互动。 马丫红着脸被一帮老娘们推出来，不过这丫头还算能上台面，向采花人鞠个躬，然后一甩小辫，和采花人并排站在一起，看样子是真准备唱两句。 胖子心里一动：民间艺术也得挖掘啊，像东北大鼓，二人转啥的，以后要是发展山村旅游，那可都是好玩意。 正想着呢，只见采花人已经唱起来：“送情郎啊，一送送之在大门东啊，正赶上老天爷刮起了老北风啊，刮风不如下点小雨好啊，下小雨那个还能留上我的郎多呆上几分钟啊……” 要是闭着眼睛听，谁都会以为是大姑娘唱呢。 采花人唱完一段，就轻声给马丫起个头，马丫也就小声哼哼起来，韵味十足，竟然也蛮像那么回事：“送情郎啊，一送送之在大门南啊，顺腰中我掏出两块大银圆啊，这一元与我地郎起上火车票，这一元与我的郎呀啊买上一盒中华烟……” 唱完了，采花人带头鼓掌。团长乐呵呵地说：“唱得挺有味，跟我们团的演员差不多啦。” “团长，那你们就再收个演员吧。马丫，你今年多大？”胖子想出好主意：干脆叫剧团帮咱们先培养点演员吧。 “十六了。”马丫脆生生的说着，然后满脸期望地望着团长，看来，小丫头还真是喜欢二人转。 “成，这娃子有点底子，不过只能先跟着练，不算正式的，如果确实有发展，再正式拜师。”团长做事比较稳当，滴水不漏。 马丫连连给大伙鞠躬，话说那年月农村娃子要想进城，那才叫难呢。估计也是团长看着胖子的面子，这才给个机会。 不过胖子心里也基本上猜出个大概，马上又到过年了，估计又开始准备节目，去年那个“老头过河”获奖了，肯定是又来找胖编剧干活。 这事就是彼此心里有数就成，不用点破。胖子看到饭也快好了，就又开始张罗：“剧团的同志要吃饭了，吃完饭好开场，大伙也都回去，吃饱饱的好看戏，我这就不留你们了。” 众人这才散去，只有马丫没走，跟着捡碗端菜。大辫子才腾出地方走进屋，和采花人打招呼。采花人眨眨眼睛：“小玉，上你们家来了，给老同学做点啥好吃的？” 大辫子被他说了个大红脸，胖子则在一边嘿嘿笑，拣着便宜了。 吃饭的时候，除了团长被胖子灌多了之外，演员们都不喝酒，不过吃得都挺香，农家饭就是实惠啊。 外面已经眼擦黑，休息片刻，大伙就直奔生产队，只留下团长一个人在家看屋，倒在炕上呼呼大睡。 不过也有伴，笨笨费劲巴力地爬扯到炕上，拱在团长的怀里睡着了。 场院上灯火通明，扯着好几个大灯泡子，照得亮亮堂堂。戏台早就搭好，下面坐着密密麻麻的观众，靠山屯基本上是家家锁头把门，大有万人空巷之势。 一阵锣鼓声响起，大戏开场。二人转开场必唱小帽，短小精悍，随后才是一个人唱的单出头，俩人唱的二人转，多人唱的拉场戏等等，纷纷登场。 当采花人扮演的王二姐出场之后，下边的人就议论开了：“这闺女真俊啊，啥时候来的，白天咋没看到呢？” 这边大戏唱得热热闹闹，而胖子则已经踏着天上的圆月，赶奔鸡场。虽然他喜欢凑热闹，不过，这里还有仨老头呢，胖子知道，那老哥仨更喜欢这调调。东北人常说：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嘛。 看着仨老头乐呵呵地跑回村子，刚才锣鼓家伙点一敲，他们心里早就慌神了。而胖子心里还是稍稍有点遗憾：南洼子鹅厂的那几位，怕是听不到了。 站在外面，皓月当空，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分外明亮。远望靠山屯，最亮处就是戏台，甚至可以看到上面人影晃动。胖子的听觉灵敏，索性就搬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一边抽着小烟一边听，嘴里不时哼哼几句，也别有一番滋味。 “四四方方一块老黄铜啊——”戏台那边的回杯记已经唱到高潮，张庭秀的黄金大印被二姐捡到，他还在那唧唧歪歪装相。 “这个张庭秀也挺逗，有点扮猪吃老虎的意思；王二姐也不错，能等着张庭秀赶考六年整，不容易啊。”胖子心里也不免感叹。 然后，用手在自己脸蛋子轻轻抽了两下：“看看人家，六年都能等；大辫子要上大学，你四年都等不及，没出息，没出息！” 正扇着呢，就听到咯咯的笑声传来，胖子这才抬起头，月光之下，只见大辫子扎着个头巾，正站在门口瞧着他。 胖子晃晃脑袋，以为是幻觉。 “黄大哥，咋一个劲叨咕王二姐呢，莫不是你也思——咯咯”。大辫子忍不住逗胖子两句，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胖子最想念的就是她，立刻脸红起来。 “小玉，你咋来了，奇奇呢？”胖子连忙迎过去，抓住大辫子的两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面，然后往里哈气。 “奇奇和威威玩呢。”大辫子也不再隐瞒这事。 胖子看看天上的圆月，这才恍然大悟：今天又是十五，是奇奇和威威相会的日子：“小玉，冷了吧，快进屋吧。” 鹿场的屋里也烧着一个砖炉子，屋里很暖和，窗子上连霜都没上。俩人并排坐在炕上，因为家里人多，所以，俩人很少能有机会独处，胖子看着大辫子红嫩嫩的脸蛋，不觉又有些春心萌动：“小玉，咱们啥时候把事办喽啊？” “办啥事？”大辫子脸上腾得一红，娇羞无限：“不是跟你说了嘛，要等到——” “我说的是定亲的事。”胖子呵呵坏笑着说。 大辫子羞得把脑袋扎到胖子怀里，胖子忍不住低下头，刚要准备动口，就听玻璃上传来敲击声。 不好，准是奇奇。俩人连忙分开，然后向窗子瞧去，不由同时啊了一声，透过玻璃窗，只见一只狼头闪现出来。 胖子大惊：“狼群来报复啦——” 第二百零二章 报复 第二百零二章 报复 就像王三炮所说的，狼群总是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给你致命的打击，胖子现在就要面临这样的情况。 显然这群狼是奔着鹿场下茬子，鹿栏可以拦住梅花鹿和马鹿，却绝对拦不住恶狼，里面的鹿群无处可逃，只能引颈等死。 想到这里，胖子脑门子哗哗淌汗，要是这样，一片苦心付之东流。不能叫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胖子从墙上摘下洋炮，一手拎着红缨枪：“小玉，把门插好，千万不要出去。” “奇奇还在外面呢！”大辫子从厨房拎出一把柴刀，长有二尺，双手握在胸前。 “奇奇有威威护着呢，小玉听话，你要是出去，我更分心。”胖子把红缨枪夹在腋下，伸手摸摸大辫子的脸颊，感觉冰凉冰凉的。 “大哥，不行就赶紧撤回来。”大辫子并没有阻拦胖子，她知道黄大哥的性子，别看平时嘻嘻哈哈，但是关键时刻，绝对是能够挺身而出的汉子。 “嗯！”胖子点点头，心中豪气大增，用枪管推开屋门，轰了一下子。洋炮巨大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相信戏台那边也一定能够听到。 随后，把洋炮往屋地一扔，胖子挺着红缨枪就冲出门，还不忘回头吼了一声：“小玉关门！” 外面月光明亮，景物分外清晰，胖子看到一条条黑影在远处游荡，不时可以看到一双双碧绿的眼睛。 “来吧，看看是你们的牙齿厉害，还是我的铁枪厉害。”胖子大吼一声，冲出院子，直奔鹿栏。此刻，鹿栏里面已经发生骚乱。几只恶狼已经窜进鹿栏，正在疯狂追逐着惊慌失措的梅花鹿。 胖子一脚踹开鹿栏的栅栏门，立刻就有一股腥气扑面而来，那是一只蜷伏在角落的恶狼，向他暴起发难。 不过，胖子比一般人要强一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就导致这只恶狼的判断错误，它想不到，人类的反应可以这么快。 啪——胖子的铁枪重重抽在它的腰腹，而恶狼的牙齿却还距离胖子二尺远呢。 一声惨号，恶狼滚落到地上，一时爬不起来。胖子也不管它，继续往前冲，让过一头梅花鹿，然后红缨枪向迎面而来的恶狼猛刺。 经过上次之后，胖子就担心遭到恶狼的袭击，所以对红缨枪重新进行改造，不仅枪杆的重量增加，枪尖也重新换上一把特意打造的。比原来的要厚重许多，最主要的，原来的铁片子换成上等钢铁，威力自然增大几倍。 恶狼凭借本能，躲过枪尖，巨口咬向胖子的胳膊，胖子顺势一挥，铁枪抡到恶狼头上，把它打了一遛跟头，惨叫连连。 鹿栏里的其它恶狼立刻都停止追逐，鹿群也挤到一起，惊恐地望着狼群。胖子则怒吼一声，跃出鹿栏，他知道，里面的几只野狼也一定能跟上去。 一声刺耳的狼嚎响起，叫声凄厉，正是大老青的声音：原来这家伙没死，带着手下报仇来了。 胖子也吃惊不小，有组织的攻击更令人防不胜防。此刻，在他的周围，已经围上一圈野狼，足有十多只，慢慢向胖子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 忽然间，群狼一齐向胖子扑去，胖子只能奋起双臂，把铁枪抡起，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不过，野狼的数量实在太多，铁枪被前面几只恶狼阻挡，胖子身后就有两只恶狼扑上来。 胖子已经开启大范围搜索，可以清晰感觉到身后的情况，不过，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右手猛然向后一扬，如同钢钩一般，抓住一只恶狼的脖子，然后奋起神力，把恶狼抡起来。 狼群大概也没有见过这个阵势，一齐向后退去。这时候，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传来：“胖叔叔真棒！” 胖子眼睛一扫，只见奇奇和大辫子站立在不远处，身边是又长高一大截的威威。 “小心！”大辫子一声惊呼，声音还没等传到胖子耳朵里，胖子就觉得大腿后面一阵剧痛，已经被狼口咬住。 “这帮畜生，就知道偷着下口。”胖子手臂又一抡，把手里的恶狼向身后砸去。而就在这时候，几只恶狼从正面扑来，狼群最善于集团作战，面对猎物，它们早就练就一身见缝插针的本领。 胖子只能抬起胳膊阻挡在咽喉前面，手臂上立刻传来剧痛，三只恶狼都人力而起，疯狂撕咬，胖子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嘴里的腥气。 扑通，胖子脚下一绊，踩在那只被他砸在身后的那只恶狼，整个身子向后一仰，一个腚蹲坐在地上。 闪电一般，一头比前面那些野狼都要大上一圈的家伙张口向胖子咬来，正是那只眼睛白颊母狼。 胖子心里一凉，此刻，他的两手撑在身后，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狼口。狼群有一个优良传统，由头领完成最后一击，今天，这个规则又要在胖子身上得到验证。 胖子脑中灵光一闪，然后向后一仰头，把脖子完全暴露在狼口面前，因为他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脖子上缩小的木盒，当年，就曾经用它挡过野猪，野狼应该更不再话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最叫胖子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白颊母狼旁边突然又伸出一只狼口，咬向母狼的脖子。 母狼不得不放弃对胖子的攻击，转头和那只同类撕咬起来。两只恶狼，在地上翻滚成一团。 虽然胖子心里纳闷，但还是在第一时间站起来，重新操起钢枪，杀向同样感到迷惑的狼群。 一声雄浑的虎吼声响起，地上撕斗的两只恶狼也骤然分开，那只白颊母狼嘴上沾满鲜血，飞速向远处瞥了一眼，然后长嚎一声，狼群开始向大青山方向飞窜。 最后，只剩下一只野狼，也就是和白颊母狼争斗的那只，瘸着腿走了几步，然后又趴在雪地上，雪地上留下一片殷红的血迹。 “黄大哥——”大辫子跑过来，手里的柴刀扔在地上：“你刚才吓死我了！” 确实，在大辫子看来，刚才的胖子命悬一线，要不是咬破嘴唇，她在那边铁定要晕倒。 “胖叔叔——你流血了。”奇奇也飞跑过来，大眼睛里噙着泪水。 嗷呜——威威一声低吼，向地上那只野狼扑去。忽然，身后一阵劲风吹来，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力道偏偏又大的出奇，小老虎被踹得腾空而起，然后滚落到草地上。 “胖叔叔，你踢威威干什么？”奇奇在那边，并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 “这只狼救了我的命。”胖子取出几瓶云南白药，跑到那只野狼跟前，往它的后跨上撒药。 “啊——是上个月放走那三只里面的！”奇奇一声惊呼。 胖子分辨不出这头狼和那头狼有啥区别，但是奇奇能。听了他的呼喊，胖子心中真不知是什么滋味，或许，只有等平静之后，才能慢慢回味这件事的得失。 大辫子也打开一瓶云南白药，把一粒保险子先塞进胖子嘴里，然后就在他的伤口上倒起来。 胖子身上的伤口不少，不过，伤得却并不重，都是皮外伤，之后大腿上被一头恶狼咬实，一片血肉模糊。 胖子把那只野狼的伤口止住血，然后掐着它的身子把野狼抱起来，那家伙刚要呲牙，被奇奇安抚下来。 一只把野狼抱进屋，放在柴火堆上，胖子刚要出去，却被奇奇拉住：“小玉姐姐关鹿场门呢，告诉我不叫你出去。” 胖子如何能够放心，转身跑出去，月光之下，只见一大一小两只老虎正向山坡上跑去。看到胖子，小老虎还吼了两嗓子，似乎在警告胖子：老小子你等着瞧，竟然敢踢老虎屁股。 奇奇也跟着跑出来，只见大辫子正在把跑出去的梅花鹿往回赶，奇奇连忙过去帮忙。胖子则清点数目，同时查看香獐子和马鹿那边的情况。 还好，狼群只攻击梅花鹿这一栏，而且只有两只母鹿受了点轻伤，胖子一颗心这才落地。 在奇奇的安抚下，鹿群渐渐恢复平静，两只手上的母鹿也被胖子简单治疗，应该没有大碍。 三口人重新回到屋里，大辫子端来一盆清水，叫胖子脱掉上衣，开始给他清洗伤口。 “疼啊！”胖子龇牙咧嘴，他知道，这肯定是盐水，也只能咬牙挺着。 大辫子平时文文静静，但是这个时候却真敢下手。捏住胖子血乎连拉的胳膊，用小手往上撩水擦抹，很快，盆子的清水就变得鲜红。 “难怪护士都要找女的——”胖子嘴里还开着玩笑，但是大辫子却一脸严肃，把他的伤口擦干，用小碗和了几瓶云南白药，给他涂抹到伤口上。多亏胖子以前为了割鹿茸，准备了不少云南白药，这次全部消灭掉。 “趴到炕沿上，把裤子脱了！”大辫子又换了一盆清水，然后命令胖子。 “脱裤子干啥？”看到奇奇也瞪着大眼睛在一边看，胖子还真有点难为情，因为大腿后面被咬的伤口，非常靠近屁股。 奇奇朝胖子吐吐舌头，然后转身去了外屋：“我看看青青去。” “谁是青青？”胖子一愣，随即想起来，那只野狼毛色青灰，估计是奇奇给它取的名字，一般说来，被奇奇正式命名的动物，基本上就算收养了。 胖子乖乖褪下裤子，老老实实趴在炕沿上，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光屁股，胖子脸皮虽然比较厚，可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 倒是大辫子认真给他清洗伤口，一丝不苟。而胖子则有点一丝不挂的意思，回头偷眼观瞧，原来大辫子的脸上也是红红的。 窗外传来王三炮爽朗的声音：“哈哈，胖子的屁股还真白啊！” 完了，这次丢人丢大发了。胖子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炕沿：“你们早都干啥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 拉狼配 第二百零三章 拉狼配 胖子趴在炕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单子，然后向地上的王三炮等人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好险啊。”连王三炮都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有点后怕。想一想当时的情况，要是没有那只野狼救命，要不是威威和老虎妈子在场，不仅仅是鹿场要毁于一旦，胖子只怕也难以幸免。 “这帮狼崽子，我这就上山灭了它们！”王三炮真火了，自从胖子来到靠山屯，屯里发生这么大可喜的变化，哪一样不是胖子张罗的。更主要的是，胖子人实诚，虽然有时候有点小坏，不过并不影响大节。 看着王三炮抄起猎枪，胖子刚要站起来下地，这才想起光着屁股，连忙又趴下：“三叔，这不是都好好的吗，咱们也没啥损失，再说，大青山上也不能没有狼是不是。不能因为熊瞎子上地祸祸苞米，咱们就把熊瞎子都灭了不是。” 王三炮这才重新把枪背起：“妈了个巴子，这次就饶它们一回。这次吃了亏，估计以后也就不敢来了。奇奇，领我看看那头野狼，这家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条硬汉子。” 能赢得王三炮赞誉可不容易，这头野狼用自己的尊严征服了老猎手的心，应该值得骄傲了。 奇奇领着王三炮到了外屋，然后就听到那只野狼在跟王三炮低吼，显然不买账。 随即，王三炮的笑声想起：“哈哈，你别跟我耍横，明天我就把家里那只母狗牵来跟你作伴。” 等王三炮进屋，胖子就追问：“三叔，你啥意思啊，是不是也向我看齐，给野牲口拉纤啊？” “哈哈，这条野狼忠勇具备，而且是条公狼，我试试能不能和家里那条母猎狗配上，要是生出下一代，管保能有狼的血性和狗的忠诚。” “妙啊，三叔这主意高，等下崽之后也给我一只。”胖子也相当兴奋，他也想养一只这样的狗过过瘾，估计比藏獒都好。 “你先别高兴太早，这野狼能不能看上俺家的母狗可不好说。”王三炮毕竟有些经验，狼性其实很傲，和狗又是死对头，这门亲事估计有点难度。 话说靠山屯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况，比如说发情的老母猪跑到山上，过几天跑回来，几个月之后就下了一窝野猪崽等等。不过在狗身上，还真没发生过类似现象。 “到时候咱们好好想点办法，多下点工夫，工到自然成嘛。”胖子和王三炮一唠嗑，身上的伤口也不大疼了。 “行了，大伙都回去看戏吧。”王三炮挥挥手，把带来的小伙子都撵回去，自己则留下来，坐在炕头上，和胖子商量“拉郎配”的大计。 大辫子听这一老一小说话有点不着听，也就拉着奇奇跟着小伙子们回村。 胖子和王三炮商量半天，也没啥好招，最后胖子说：“三叔，明天你还是把猎狗给领来，叫它们先培养培养感情，万一要是王八看绿豆，咱们就不用瞎操心。” 王三炮深以为然，俩人相视嘿嘿坏笑，然后就听到外屋地传来几声哼哼，不知道是那只野狼在鄙视他们，还是伤口发疼。 到了二半夜，村里大戏散场，三个老头这才回来，大辫子和奇奇也一起跟过来，大辫子拿着一堆白花旗布条子，奇奇拎着个小面袋子，从里面掏出点鹅肠子，开始喂青青。 胖子在屋里吆喝一声：“奇奇，这是条公狼，叫青青有点不合适，不如叫大青吧。” “才不呢，青青多好听。”奇奇毫不客气地剥夺了胖子给野狼命名的权利。 大辫子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忍不住笑：“黄大哥你以后不要跟奇奇斗了，每次都败阵。” “我那是看她小，让这她点。”胖子本来想拍拍肚皮说宰相肚里能跑船，不过正趴着呢，不大方便。 包扎完伤口，大辫子就要领着奇奇回去，张老汉连忙把奇奇拦住：“弄一头狼放外屋，我们都不敢出屋啊？” 胖子一想也对，万一伤着人就麻烦了，狼心难测，胖子也不能真正了解，看它以前那个凶相，怎么也想不到能在关机时刻出口相助，但是刚才抱它的时候有一副不买账的模样，真叫人搞不明白。 “青青都受伤了，到外边冻着怎么办？胖叔叔受伤怎么躺热炕头？”奇奇显然是有点不大服气。 “小丫头，把我和野狼划等号，看我以后还疼你吧。”胖子这个伤心啊，谁说姑娘是小棉袄来着，纯粹是胡扯。 不过，奇奇也就是说说罢了，她还是领着青青到了外边，房前搭着个狗窝，本来是胖子准备等家里那两只狗长成之后牵来的，现在正好先给青青用上。 另外，在胖子的一再要求下，奇奇也只好勉强把锁链子重新给青青挂上，这还是奇奇喂养的宠物之中，唯一没有完全获得自由的。不过它毕竟是狼，暂时只能这样。 王三炮领着奇奇和大辫子回村，胖子也真厉害，趴在枕头上，照样睡得呼呼的，第二天醒来，胳膊上的伤势已经没啥问题，就是大腿上的伤口太深太长，还不大敢动，估计还要趴一天。 要是换做别人，估计得挺憋屈，但是胖子心态好啊：不动就不动，就当养身板了，有吃有喝不干活，天天这日子才好呢——那啥，好像猪就是这样。 刚吃过早饭，王三炮就牵着家里的母狗，乐颠颠跑来，胖子就爬在炕上，透过玻璃窗往外瞧，看他怎么拉郎配。 王三炮的狗也不错，是一只猎犬，细腰黑毛，眼大有神，估计在犬类的审美观点中，也算是倾国倾城。名字也好听，叫“黑妞”。 王三炮乐呵呵地牵着黑妞往狗窝跟前凑乎，不过，他和胖子期望的那种场面并没有发生，黑妞先是立起耳朵，然后就汪汪几声，一点也不温柔。 那只野狼更是直起上身，皱鼻子瞪眼，两颗一寸多长的犬齿露出来，寒光闪闪，好不吓人。 一狼一犬，一见面就摩擦出火花，不过，可惜不是爱情的火花。 王三炮一看不是办法，只好把黑妞牵到门口，栓到电线杆上，然后气呼呼地走进屋，胖子仰着下颌朝他嘿嘿乐：“三叔，强扭得瓜不甜啊。” “你还乐，这事办不成，也就没你的份。”王三炮虽然厉害，可是遇到这事也没招。 胖子脑瓜还是比较活跃：“三叔，你家的母狗起殃子（发情）没？” “年年都是开春的时候才起殃子呢，俺家黑妞还一窝没下过呢。”王三炮也眼睛一亮，别看它们现在没啥感觉，到了发情的时候可能就不一样了。 话说在屯子里面，要是哪家的母狗起殃子，那可了不得，能把全屯子的公狗都招来，一帮一帮的，最后，当然是强者胜出，这也是最原始的优胜劣汰。 “这事就得慢慢来，先把这野狼和你家黑妞拴一起，慢慢适应，等开春之后，那还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胖子说得蛮像那么回事。 王三炮大喜，使劲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 “正好，我这鹿场又多条好狗看家。”胖子更高兴。 到了第二天，胖子也就能下地溜达，先到狗窝旁边瞅了一眼，只见野狼在窝里趴着，身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这家伙不停用舌头舔着。 在外面，则趴着王三炮的那只黑妞，耷拉着脑袋，看到胖子，没精打采地晃荡两下尾巴，算是打招呼。 虽然双方处于冷战状态，但是胖子已经比较满意，毕竟现在它们已经不再一见面就掐仗，这就是好现象。 下午的时候，奇奇放学来了，胖子才第一次看到青青从窝里三条腿蹦达出来欢迎。黑妞则紧张地站起来，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结果青青都没用正眼瞧它。耳朵向后抿着，眼神也不再凌厉。 奇奇在它脑门上拍了几下，然后就向胖子说道：“胖叔叔，老板爷爷家里也没肉了，以后青青没吃的了？” 胖子一听就恼了：“奇奇，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看家里养着阿紫娘四个，一天大鱼大肉供着，现在又来个青青，也不是吃素的，要是这样下去，干脆就把胖叔叔身上的肉割下来得了。” 奇奇果然蔫了，抽抽着小脸说：“胖叔叔，那你说怎么办啊？” 胖子一看目的达到，立刻转怒为喜：“这么办吧，等过两天把阿紫它们送到鹅厂，那边耗子都要成精了，正好叫它们自己抓耗子吃，自力更生；青青也要降低伙食标准，你以后别偷摸给它肉吃就成。” “嗯。”奇奇不大情愿地点点头：“那青青吃啥啊？” “我这有鱼，以后就给它喂鱼，平时再给点剩菜剩饭，先对付一段时间。等它伤好了，也得自己出去打食。”对于这只野狼，胖子是又爱又恨，彼此间都互相救过，也都互相打过，亦敌亦友，关系有点复杂。 最主要的是，这年头大伙刚刚能吃上饱饭，真是没有那么多肉喂野牲口啊，所以，胖子才要先给奇奇打预防针，免得小家伙以后矫情。 看到奇奇答应得还算痛快，胖子心里立刻敞亮不少，连阿紫的问题一下子都解决了，真是意外收获。 于是，拎出一条大鱼，扔到狗食盆子里：“你们俩谁也别抢，和和气气一起吃。” 话音刚落，就见那头野狼嗷呜一声扑到狗食盆子前面，一口叼起大鱼，然后一瘸一拐地钻进窝里。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中暗道：想要拉郎配，可不大容易啊。 第二百零四章 捕鼠大军 第二百零四章 捕鼠大军 “黄大哥，你受伤啦——”笨小孩望着一瘸一拐的胖子，满脸惊恐。采花人也凑过来，爱怜地抚摸着胖子缠满白布的胳膊，摸得胖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俩这两天晚上忙着唱戏，白天忙着补觉，所以不知道胖子的事，吃晚饭的时候，因为总也看不到胖子，就问了两句，这才知情。 “没事，我这体格不在乎这点小伤。”胖子连忙活动几下胳膊，逃开采花人温柔的兰花指，好家伙，比魔爪都厉害。 “对了，黄大哥，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团长叫我们跟你讨个剧本。当然，他那天做事不大讲究，这事大哥你自个决定，我俩都不怪你。”采花人一看胖子回不去，也就说明来意。 胖子嘿嘿一笑：“他那也是尽义务，俺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我这两天在炕上趴着，还真想出个创意。” 采花人和笨小孩大喜，他们也希望能有好节目啊。一个演员，除了自身的功底之外，如果能接到几出好戏，是很容易取得成就的。 胖子也能理解这一点，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因为一部电影、一首歌曲就大红大紫的人多了去了。 “我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思路，具体的内容你们自己琢磨。我这个主要是宣传计划生育政策，不能近亲结婚的。”经过去年的教训，胖子也知道把思想政治放在首位，上纲上线。 胖子就把傻子相亲大致的情节跟他俩说了一遍，二人连连叫好，他们缺乏的就是创意，至于唱腔和语言等表现形式，几个人坐下一研究就是一套一套的。 “你们哥俩好好干，多带出几个徒弟，将来，我们靠山屯如果发展成旅游景点，还要你们坐镇演出呢。”胖子稍稍向他们透漏了一点。 那两个人现在是剧团的正式演员，按月开支，也算铁饭碗，所以，他们还无法理解胖子的话，以为他是开玩笑罢了，就嘻嘻点头答应。 大戏一连唱了三宿，也算是破例，听得靠山屯乡亲们如痴如醉，连老爷们劈柴火都唱刘海砍樵，老娘们做饭都唱王二姐思夫“把大饼贴在门框上啊”…… 团长也满意而归，听了胖子的创意，他也连连叫好：“还是扎根农村好啊，有生活积淀才能写出好作品，大家以后都要深入农村进行采风。” 马丫也随着剧团进城，这对于村里来说，也算是一条比较轰动的消息，因为那个时代，要事能进城工作，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少小姑娘小伙子羡慕啊，也开始整天哼哼呀呀开始唱。已开始胖子听着还挺高兴，后来怎么咂摸也不是味，敢情比他唱得还难听。 等到了礼拜天，胖子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于是就叫车老板子套上马车，奇奇押送着阿紫一家，前往鹅厂。 阿紫一家四口围在奇奇身边，机警而灵活。胖子也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三个小家伙，它们的个头只比阿紫小点点，不过脸上还稍显稚嫩，身上的皮毛颜色略浅，不过也是溜光水滑，闪闪发亮。 它们也秉承了阿紫的臭毛病，不时对胖子龇牙咧嘴，然后掉过头来就对奇奇摆出一副温顺可人的模样。气得胖子只骂：“偏心鬼，信不信我给你们扒皮！” 对于紫貂，胖子感觉就像是一块鸡肋，天天要大鱼大肉供养，而且还一点效益没有。尤其现在只有这么一窝，将来如何繁殖都成问题。 虽然阿紫上次珠胎暗结，可是这几个小崽不知以后有没有这个本事。也正因为如此，胖子也就容忍它们继续保持野性，而且把它们放逐鹅厂，也正是为了强化这一点。 奇奇坐在车上，撅着小嘴，有点不大高兴，可能那种感觉就像当妈的把女儿嫁出去一样。 三只小紫貂灵活地在奇奇胳膊大腿间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越是这样，奇奇越难受，最后眼泪终于一双一对的掉下来。 胖子狠狠心，就当没看见。奇奇以后的道路还长着呢，总有和这些宠物分别的时候，所以，不能叫这个小家伙养成林黛玉的毛病。 哒哒哒——马蹄踏雪，发出一串串清脆而富于节奏感的蹄声，大辕马不时打几个响鼻，鼻子里喷出阵阵白气，脖子下面的串铃哗啦啦响个不停。 “老板叔啊，这次也得捕点鱼，南洼子那几位生活条件比村里还要艰苦啊。”胖子在车上提议说。 “成，这次咱们就小打小闹，工具我都带来了。”车老板子和胖子想到一块去了。 “耶——我要吃生鱼！”小奇奇终于兴奋起来，去年胖子冬捕归来，把经过一说，差点没把小丫头馋死，当然不全是为了吃鱼，而是那种在冰天雪地吃鱼的感觉。不愧是和胖子一块来的，都喜欢凑热闹。 顺着溜光大道，一路来到鹅厂。胖子就明显感觉到和前几次不大一样，那种闹闹超超的嘈杂劲已经听不到，只有偶尔几声公鸭哑着嗓子发出嘎嘎的声音，以及公鹅响亮的叫声。 “要说这公鸭嗓是不大中听啊！”胖子乐呵呵地说着，然后双腿一蹬，跳下马车。 几声狗叫立刻响起，胖子嗷唠一嗓子，那几只大笨狗立刻就消停了，一个劲朝着胖子摇晃尾巴。 胖子扔过去几个大饼子，也算见面礼，这荒郊野外的，都不容易。 李六爷等人从房子里跑出来：“胖子，一听这嗓门就是你——哎呀，奇奇也来了，叫爷爷抱抱。” 奇奇被老头抱着，挨了一通胡茬子，然后说：“六爷爷，我把阿紫它们带来了，嘻嘻，来了一队捕鼠大军，厉害吧。” “好厉害，这块太招耗子，几只猫头鹰天天吃得肚皮溜圆也吃不过来啊。”李六爷用脚在地上踢了一下，一个毛茸茸的小圆球在雪地上滚动。 “好玩。”奇奇伸手要抓，却被李六爷拦住：“这个埋汰，是猫头鹰吐出来的，消化不了的老鼠皮毛啥的。” 胖子这才想起，猫头鹰吃耗子，那是连毛带肉一起吃，然后把消化不了的东西就吐出来，叫“食丸”，估计就是这个了。 “那阿紫它们吃了老鼠，会不会也吐这个。”奇奇皱着小眉头，感觉有点脏。 “没事，紫貂没这个功能。”胖子安慰她一句，然后就叫奇奇领着阿紫一家进了仓库。程磊和李长江他们则把车上的白面和干菜卸下来，运到屋里。 “哇，这个新家真漂亮！”奇奇立刻就看到架子上一个崭新的草窝，基本上是按照鸡窝的方法编制，只不过要大出几号，跟家里那个一比，这个简直就是豪华别墅。 奇奇弯腰把三只小紫貂抓进去：“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了，乖乖听话，等放假我就来看你们——有老鼠！” 只见草窝的最里面蹲着一个灰呼呼的影子，尖嘴长须，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正贼眉鼠眼地看着奇奇。 “好哇，阿紫，你的新家叫人家给霸占了，哈哈，看你有没有本事驱逐鞑虏！”胖子不厚道的劲有上来了，有点幸灾乐祸。 三只小紫貂显然也发现这个不速之客，不过，它们还没有捕猎经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瞪大眼睛，向着老鼠呲牙。 那只老鼠也有一筷子长，显然也意识到不妙，猛然向草窝口窜去，想要夺路而逃。 几只爪子忽然将它拦住，这速度只能用快如闪电来形容。在奇奇和胖子他们看来，只见老鼠一动，然后三只紫貂的爪子就按在它的身上。 在自然界之中，貂类的反应速度绝对可以排到前列。 不过，三只小家伙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处理这个俘虏，它们还没有吃活食的经验。大老鼠被它们牢牢按住，只能吱吱尖叫，却无法挣脱。 眼前紫光一闪，阿紫的身影出现在窝里，只见它脑袋一晃，一口就咬住老鼠的脑袋，老鼠蹬蹬几下腿，然后就瘫软下去。 “好样的，给几个小家伙上了一堂精彩的示范课。”胖子也称赞起来，阿紫的表现真不错，就连胖子对它的印象也大有改观。 “阿紫你真棒。”奇奇更是赞不绝口，伸手在阿紫的后背上摸了几下，话说梳理阿紫的毛发，那种感觉真舒服。 随后，令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阿紫叼着大老鼠来到窝边，脑袋一甩，啪叽一声，把大老鼠扔到地上。 胖子也看明白了，敢情人家就是保卫家园，根本不想吃老鼠。于是就开始数落：“你瞧瞧，都惯成啥样啦，老鼠肉都不吃，想吃人肉啊你！” “老鼠肉本来就不好吃嘛——”奇奇嘟囔一声，为阿紫辩解。 “老鼠天天吃粮食，它们的肉肯定能好吃，我听说广东那边的人就吃老鼠肉。”胖子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必须说服奇奇。 “那胖叔叔你那么贪吃，咋不吃老鼠肉？”小丫头的嘴也厉害着呢。 胖子恼羞成怒：“饿它们两天，看还吃不吃。”说完，抱着小奇奇就走。可是，他还没等迈出仓库，阿紫一家三口已经到了外面。 “嘎嘎嘎——”房梁上传出几声怪笑，胖子抬头一看，原来是两只猫头鹰，不知是受到惊扰，还是在嘲笑胖子。 胖子挠挠脑袋：“奇奇，你好好告诉告诉它们，不然咱们一走，跑丢了可就坏了。” 他也对付不了阿紫，必须叫小奇奇来安抚民心。 奇奇撅着嘴把胖子他们都撵出仓房，看来要单独和阿紫它们呆一会。胖子狠狠心，也就跟着大伙进屋。 “猴哥，鹅厂的情况怎么样？”胖子发了一圈烟，然后问耍猴的。 耍猴的眨巴眨巴小眼睛，乐呵呵地说：“还凑合，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不过，就是晚上有点不大消停，有时候来野牲口啥的。” “这可不是啥好兆头，不行，我也先在这住两天。”胖子想起上一次狼群袭击鹿场的事，心生警惕。 “老板爷爷，咱们抓鱼去吧！”奇奇蹦蹦哒哒跑进屋，小脸上重新荡漾出笑容，看来，她已经把阿紫一家摆平。 “好，奇奇真有本事，老板爷爷奖励你，叫你也试试冰上钓鱼。”车老板子爽朗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第二百零五章 十八般武艺 第二百零五章 十八般武艺 胖子拉着个大爬犁，一哧一滑地在冰面上出溜。小奇奇美滋滋地坐在爬犁上面，嘴里起劲地嚷嚷：“胖叔叔，你快点呀！” “嗯。”胖子答应一声，脚下一加劲，扑通摔了个大腚蹲。车老板子、程磊、李长海也忍不住笑。 “行了，咱们就在这。”车老板子从爬犁上取出两个铁镩子，然后在冰上凿了四个圆点，正好呈正方形，每个相距十丈左右。 “这个我最拿手。”胖子抄起一个铁镩子，就在冰面上用力凿起来。 “凿二尺宽就成，我这凿个大的下花篮子。”车老板吆喝一声，自己也开始凿冰。其他人则把大爬犁上面的工具都卸下来，五花八门，除了钓鱼用的之外，剩下的胖子一样也不认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在的冰面大概只有一尺多厚，胖子还没怎么使劲，哗啦一下子，就凿出个冰窟窿，下面的河水咕嘟冒出一股，幸亏胖子灵活，赶紧往后一出溜，这才抱住没湿鞋。 “鱼！”奇奇大叫一声，只见被鼓出来的水柱里面，还真有几条白漂子，在冰面上翻了两个身，然后就被冻住。 奇奇拿着个小铲子，使劲在冰上一铲：“哈哈，不用钓啊，胖叔叔你多凿几个冰窟窿就行了。” 说完就去铲下一条，可是双脚却迈不动步，一下趴在冰面上：“谁拽我脚了？” “哈哈，是你的鞋底沾到冰上了。”李长江用大铁锹在奇奇的鞋底上铲了两下，奇奇这才恢复自由，原来刚才冒出来的水铺在冰面上，奇奇踩在上面，河水冻冰，就把她粘在上面。 胖子一鼓作气，攒出了三个大冰窟窿，车老板子那个大的也完成了，直径足有一米多：“大伙都小心点，冰面滑溜，别掉冰窟窿里。” 说完，就取过一个柳条编成的大篓子，两头细，中间是大肚子足有一米高。奇奇把头探进去一看，原来是口小肚大，嘴旁边还有两根挡板，肚子中间吊着几个土豆子，还有几块鹅肝。 “老板爷爷，这个是什么东西？”奇奇有点看不明白，在这一点上，胖子比他稍强一点，知道这个和须笼的道理差不多，只不过个大一些。 “这叫花篮子，不过里面不装花，专门装鱼。”车老板子把花篮放进冰窟窿里面，花篮里绑着几块石头，很快就沉底。 “冬天的时候，凿出冰窟窿，水下的鱼类也想透口气，所以慢慢就会聚拢过来。”车老板子把花篮的绳子系在一根木棍上，然后把木棍横在冰窟窿上，两边都搭到冰面，肯定是掉不下去了。 胖子也看出点门道：“这个最省事，隔三差五往上拎一回就成，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对，专门给懒人预备的。”程磊呵呵一笑：“我就守着这个了。” 胖子又看了看地上的一大堆工具：“老板叔，我还真没在冰上钓过鱼，就来个独钓寒江雪吧。” “我也和胖叔叔一块钓鱼。”奇奇也觉着新鲜。 “成，那就再凿一个挨着的冰窟窿，你和胖叔叔比赛。”胖子可不放心叫奇奇自己守着一个冰窟窿，小家伙本来就不老实，万一掉进去咋办。 说干就干，很快，胖子就又凿出一个冰窟窿，而那边车老板子的鱼线也已经穿好。 “老板爷爷，怎么没有鱼竿啊？连鱼漂也没有？”奇奇也察觉出一点问题。 “有这个就成。”老板子拿出两个小彩旗，用五彩纸做的三角旗，和粘灯笼干的棋子差不多。 然后又拿出两根细高粱梢，把棋子插在一头。又找了一个横棍，然后把高粱秆竖着绑在中央，把横棍放在冰窟窿上面，鱼线则系在高粱秆的尾端，然后又绑到横棍上。彩旗就稳稳立在冰窟窿的中央，在冰天雪地中看起来分外惹眼。 “要是早些年，一个人能守着诗歌旗洞，只要下面的鱼一咬钩，小旗就会摇晃，然后就可以往外拽鱼喽。” 经车老板子这么一说，胖子和奇奇也都明白了，小旗就相当于鱼漂，鱼竿就是横棍，果然是因地制宜，别有一番情趣。 “胖叔叔，你上那边吧，这两个冰洞我自个就能看着。”奇奇一听就来劲了，非要一心管二。 “咱们还得比赛呢。”胖子哪能放心，只好用比赛做借口。然后对车老板子说：“老板叔，用啥饵料？有蚯蚓没？” “大冬天上哪找蚯蚓？”车老板子扔过来一个小袋，胖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泡好的苞米粒，吸溜着鼻子一闻，香喷喷的：“用啥泡的，这么香？” “跟豆饼一起泡的，里面还加了不少佐料呢。”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说。 奇奇手快，已经拿起苞米粒往鱼钩上穿，鱼钩都是大钩，一连穿上三个。胖子一看也着急了，也要抢着穿。 “别忙，用这个也不错。”车老板子又扔过来一个小袋，胖子一看，里面是小手指粗细的泥鳅。 “苞米粒钓鲫瓜子、鲤鱼啥的还行，要钓肉食性的大鱼，比如鲇鱼狗鱼啥的，还得用这个。”车老板子向胖子抛出诱饵。 “这个好，我就愿意钓大鱼，也最擅长钓大鱼。”胖子有过钓大鱼的记录，所以就往鱼钩上挂了一条泥鳅，然后放进冰窟窿里。 车老板子转过头，脸上露出一阵坏笑：大鱼不好碰，估计胖子要输给小丫头。 李长江也拿了一套钓具，找了一个冰窟窿开始钓鱼，他稳扎稳打，也用苞米粒，不像胖子那样好大喜功。 车老板子则扛着一件古怪的家什来到最靠边的那个冰窟窿，他又把洞口开大，然后用抄子把上面的浮冰捞出去。胖子还真没见过这玩意：一个两米多的木头把，有点像扁担，前端用一块车轱辘的胶皮绑着个大长竹片子，那家伙是真长啊，足有两丈开外，颤颤巍巍，宽下却只有二寸多。 竹片上还帮着七八个大铁钩，寒光闪闪，看起来锋利无比，就跟古代十八般武器里的钩差不多。 “这是啥玩意啊，老板叔。”胖子忍不住问道，他心里纳闷：难道用这玩意也能捕鱼？ “没瞧过吧，这可是你老板叔的看家本事，你就瞧好吧。”李长江在另外一边说道。 “这东西叫捋钩，没点技术你根本耍不了。”车老板一边说着，手里的大竹片子已经如灵蛇一般伸进冰窟窿里面。 “看来是要用上面的大铁钩子把鱼钩住，用竹片子在水里乱搅和，这不是瞎猫碰死耗子吗？”胖子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随后，就见车老板子两手上下舞动，真就在水里搅动。不过，他的动作看起来极为舒展，手舞足蹈，就跟扭大秧歌似的。 胖子大笑：“老板叔，你这肯定是不带冷的，一边打鱼一边锻炼身体了。” “对呀，所以才叫耍捋钩。”李长江显然有点觉得胖子是少见多怪，他见识过车老板子耍捋钩的本事，所以信心十足。 胖子摇摇头：“这样要是能勾上来鱼，我都吃它！” 正说着呢，就见车老板子两手一抬一压，一条二尺多长的大鱼就被钩出冰窟窿，身躯来回扭动。 “去。”车老板子手腕一抖，大鱼就横着飞出去，啪得一声，落在胖子身后一丈处。 胖子都看傻眼了：不会吧，竹片子的下半截还在水里呢，这鱼就弄上来了，最牛的是根本都不用伸手摘，这捋钩在水下呢，怎么能知道钩到鱼？ 一时间，他想不通的问题实在太多。 “哈哈，要不怎么叫绝技呢，耍捋钩全凭手感，别说这么大的鱼，就算是白漂子船丁子挂上，都能感觉出来，没有几十年苦练，根本耍不了这个。咱们这个地方，方圆几百里，耍捋钩耍的最好的，就是老板哥哥，最高纪录，一天捋上来六百多斤鱼。”李长江兴致勃勃地给胖子讲着，胖子只能一个劲点头。 “胖叔叔，你吃吧，刚才谁发誓来着。”奇奇也开始挤兑胖子。 “这一条还成，要真是几百斤，胖叔叔的肚皮肯定要——”还没等他说完，只见车老板子双臂一甩，又一条黑乎乎的大鱼被甩过来，砸在第一条身上，分毫不差。 胖子咂咂嘴：“好像这就吃不了啦。” “瞧瞧我这有没有收获。”程磊在那边看得也心痒痒，于是拉起绳子，几把就将花篮子拽到冰面。 然后把花篮子立起来，口朝下往外到。只见里面扑扑楞楞，倒出来十多条，好几两的大及瓜子，还有几条大头长须的嘎牙子，焦黄焦黄的。 “哈哈，还真过瘾。”程磊也有点出乎意料，连忙又把花篮子重新下到冰窟窿里面。然后，用板锹把鱼都铲到土篮子里面。 “我也要弄这个。”奇奇一看，好家伙，比钓鱼还过瘾啊，连忙张罗着转移阵地。 “咬钩了，是奇奇的那个。”车老板子的喊声传过来，奇奇连忙转身，就看自己冰窟窿上面的小旗一个劲摇晃，连忙拉起横杆，下面的鱼线立刻被绷得紧紧。 “胖叔叔，快帮忙。”奇奇力气小，一时间手忙脚乱，连忙喊胖子。 胖子蹦过来，拉住鱼线，他手上都带着手闷子，所以也不用担心鱼线勒手：“奇奇，你慢慢往后退。” 胖子把鱼线扶正，免得下面水下的鱼撞到四周的冰上脱钩，奇奇使劲拉着木杆往后退，终于，一条大鲤鱼被胖子拎出水面。 “哈哈，肯定有二三斤，奇奇真棒。”胖子忍不住欢呼一声。随即才想起来：目前为止，好像就他没钓到鱼呢。 奇奇更高兴，这是她钓到的第一条鱼，而且个头还这么大。只见她美滋滋地说：“这个拿回去给阿紫它们吃，胖叔叔，你没意见吧！” 第二百零六章 刹生鱼 第二百零六章 刹生鱼 快到天黑的时候，众人都各有所获。车老板子捋上来的鱼最多，也最大，估计有一百多斤。其次就是程磊，不过，他弄上来的都不大，顶多是六七两的嘎牙子。 就连奇奇也钓了五六条，连大带小也有五六斤。胖子最惨，只钓上来两条，不过其中有一条罕见的牛尾巴，这种鱼和嘎牙子差不多，不过体型要大许多，足有三四斤，也算是安抚了一下胖子饱受创伤的心灵。 把冻得硬梆梆的鱼都捡到几个麻袋里面，往爬犁上一装，然后就打道回府。李长江最高兴，这么多鱼，够他们解馋了。 胖子还念念不忘车老板子耍捋钩的功夫，那才是技术和艺术的融合，达到一定境界才行，这项手艺，说啥也不能失传，已经属于绝技的范畴。 回到鹅厂，老远就闪过几条黑影，不用说，自然是阿紫一家。奇奇连忙从麻袋里面拣出几条鲫瓜子，然后笑嘻嘻地跟胖子说：“胖叔叔，不差这一天，下不为例，呵呵。” 胖子当然不能跟小丫头斤斤计较，也就点头默许，阿紫一家都叼着一条鱼，美滋滋地享用去了，看来，想要它们在捕鼠工作中大显身手，还真得等明天。 车老板子把胖子钓到的那条牛尾巴先拿出来：“这个炖着吃，今天我再露一手，给你们做一个地地道道的赫哲族刹生鱼。” “刹生鱼，好不好吃，我听说生鱼片好吃？”奇奇还惦记着吃生鱼片呢。 “保管你没吃过。”车老板子在奇奇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这个比生鱼片好吃，小家伙不能喝酒，吃生鱼片就得闹肚子。” 说完，挑了两条个头最大的鱼扔到大黑泥盆子里面，然后，就把那条牛尾巴收拾干净，里面还有两大条子鱼子，也一起放到锅里炖上。 然后，车老板子就拿出一把片刀，前端尖细，后面却很是宽阔，先把鱼头斩下，除去鱼鳞，接着就开始剔肉。 从鱼背开始下刀，刀子快速游走，把脊骨和肋骨上的鱼肉剔下来两大条子，而整条鱼也就剩下一个尾巴连着一条大长刺。 剔下来的鱼肉又取了一遍鱼刺，然后带有鱼皮的那一面放到菜板子上，开始切鱼片。胖子注意到，车老板子是斜着四十五度下刀，手腕微微颤动，一片片薄薄的鱼片就被切出，跟王三炮切肉片的手艺不相上下。 鱼片切完之后，一片片薄如纸片，而且都连在鱼皮上面，没有一片脱落。随后，车老板子有把鱼肉拦成几段，然后又开始横着切丝。 雪白的鱼肉切得比土豆丝还细，拿起鱼皮一抖，颤颤巍巍，却又没有一根掉落。 胖子大赞：“老板叔，就您这刀法，比大厨都厉害。” “哈哈，这鱼肉丝不能切太粗，不然咬起来太硬，我们要做的刹生鱼，吃起来叫‘生中有熟’，鱼丝越细，越没有生味。” 说完，把片刀紧贴着鱼皮插进去，飞快颤动，眨眼间，鱼肉丝就全被剔出来，另外一只手上，只剩下薄薄的半张鱼皮。 “这要是以前的赫哲族人，鱼皮就留着做鱼皮衣了。”车老板感叹一声，就要把鱼皮扔进锅里炖。 “老板爷爷，鱼皮还能做衣服，奇奇也要。”奇奇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么稀奇的事啊。 “可惜你老板爷爷不会做啊。”车老板子笑眯眯地说：“我只是以前看过，那也是技术活，整件鱼皮衣做出来，不用针线，上面带着鱼皮的纹路，真是不错。” 胖子也来了兴致：“老板叔，给我们介绍介绍。” “哈哈，成，这项手艺，只怕在赫哲人手上也快失传喽，毕竟还是现在这些布料方便。”车老板子一边继续切鱼丝，一边给好奇心强烈的一大一小讲述： “鱼皮要不去鳞，整片剥下来，然后撑开阴干。最绝的是鞣制，把鱼皮放在一个两头翘、中间洼的木头上，然后用木头锤子敲打，直到把鱼皮捶得白亮亮，柔如布匹，这才算完成，最是费工夫。” “那不用针线，怎么缝衣服啊？”奇奇托着下颌，眨着大眼睛问。 “也可以用，不过，要用鳌花的肋骨磨鱼骨针，鳌花的骨刺最硬，适合做针，鱼皮线要用胖头鱼的鱼皮来制作，弹性和韧性都比较好。但是，最好的鱼皮衣是用鳇鱼的头骨熬制的鱼骨胶粘成，那才叫天衣无缝呢。” “真想有一件鱼皮衣啊。”奇奇一脸羡慕，看来小丫头就是喜欢臭美。 “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赫哲人生活的地方，不过，能不能弄到鱼皮衣可不好说。现在，赫哲人生活也提高了，哈哈。”车老板子宠溺地拍拍奇奇的脑门，拍得小家伙满脸兴奋，看来是当真了。 “老板叔，赶紧做菜吧，大伙都饿了。”胖子对吃更感兴趣，他对鱼皮衣只是好奇，而且也没有奇奇那样异想天开的想法，估计就他那身板，得弄条鲨鱼皮给他做衣裤。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车老板子抓了半盆子鱼肉丝，雪白雪白的，然后，拿出一块生姜，也细细的切成丝，又揪了几个红辣椒，也切成细丝。 把辣椒丝用油炸了一下，然后放到碗里，在加入姜丝，盐面，白糖，米醋，然后倒在鱼肉丝上面，用手抓起来，慢慢抖落几次：“好了，这就是正宗的刹生鱼，如果加点野果汁就更好了。” “开饭喽——”奇奇吆喝一声，众人就围城一大桌，一盆子炖鱼，一盆子刹生鱼，二米饭，热腾腾，香喷喷。 奇奇伸出筷子，准备尝尝刹生鱼，却又被老板子拦住：“小丫头先喝碗饭米汤去，鱼肉生冷，小心坏肚子。” “嘿嘿，要不你就先喝口酒暖暖胃，然后再吃。”胖子没个正形，又逗起奇奇来。 话说东北因为气候严寒，所以慢慢就养成喝烈酒的风俗。小孩子还不会走路呢，一般当爷爷的就拿着筷头子，蘸着白酒叫孩子唆啦，你想想，从小就这么培养，长大不成大酒包才怪呢。胖子自从来到靠山屯，酒量就眼瞅着见长，潜力一点点被开发出来。 奇奇给了胖叔叔一个白眼，然后到外屋地盛了一碗黏呼呼的米汤，李六爷又乐呵呵地给她放了一勺白糖，咕嘟咕嘟喝下去，小嘴一抹：“真香。” 捞饭的米汤确实好喝，味道足，而且营养丰富，小孩子都喜欢喝这个，没有白糖就放点糖精，不过不能多放，一粒就成，多了就发苦，要知道，一粒糖精才比小米粒大点有限啊。 大伙这才一起动筷，胖子第一口当然要尝尝车老板子做的刹生鱼，夹了一筷头子塞进嘴里，大嚼几下，果然清爽。 浓浓的鱼香，微微透出点鲜腥，不过，这种天然的腥味一点也不难吃，应该说是鲜亮更恰当。 伴着姜丝和辣椒丝，微微有点辣，完全感觉不到生味，真像车老板子所说的，生中有熟。 “这道菜值得保留，将来咱们成立农家乐，这道菜也算是菜谱上的压轴大菜。”胖子赞叹了一句，他自己都忘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多少道压轴大菜，山镇火锅、榛蘑炖小鸡、杀猪菜、土豆干炖大鹅……实在是太多了。 “呵呵，想吃刹生鱼，首先这鱼要够大，不然切不成鱼丝，其次刀法要好，鱼丝要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鱼肉一定要好，必须是纯野生的大鱼，否则，吃不出这个味。”车老板子总结得很到位。 胖子连连点头，他是深有同感。说实话，胖子虽然喜欢吃，但是一直不喜欢吃鱼，主要原因，就是讨厌那种土腥味。 不过来到靠山屯之后，胖子才知道，人工养殖的鱼和天然野生鱼之间的区别，那简直就是两种不同的动物。 除了奇奇之外，众人都是边吃边喝，多半盆子刹生鱼都被消灭，就连炖的那条牛尾巴，也吃了大半。 其实，这条牛尾巴也相当美味，虽然没有嘎牙子那么细嫩，但是也不差多少，尤其是那两块鱼籽，竟然绿莹莹，跟翡翠一般，着实喜人。 按照山里的规矩，没见天的东西，小孩子最好不吃，比如说鱼籽就是。但是胖子不管这些，他的过来人，知道鱼籽的营养价值最高，所以也给奇奇夹了一大块。 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胖子拍拍肚皮，然后就听到身边也传来啪啪几声，扭头一看，正是奇奇。 胖子忽然一拍大腿：“奇奇啊，明天还得上学呢，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次要是再逃学，小玉姐姐不打你手板才怪呢！” “哎呀，我忘啦！”奇奇也是一声惊叫，玩得太高兴，都怪钓鱼实在是太有趣。 看到奇奇急得直跳脚，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说：“奇奇不怕，明天早晨咱们早点走，肯定能赶回去。” 因为吃两顿饭，所以早晨上学比较晚，奇奇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小家伙吐吐舌头：“不过这样回去恐怕也得挨骂——嘻嘻，不过也值了。” “你这疯丫头啊——”胖子也无话可说。 躺在炕上，外面寂静无声，偶尔传来猫头鹰难听的叫声。不过，大伙也都听习惯了，根本不大在意。 就在胖子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那几只大狗狂吠起来，连忙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衣裤，从炕沿边抄起红缨枪。 李六爷拿着一个洋炮，程磊则端着猎枪，三个人冲出屋门。只见远处的旷野中，有几双绿点闪动。 “这些狼崽子还没完了呢！”胖子怒吼一声，他估计，肯定又是大老青一伙。 “好像不是狼，那眼睛看着比狼要大。”李六爷毕竟比胖子的经验要丰富，很快就否定了胖子的说法。 胖子一听，更不敢大意，比狼还威猛的野兽，又会是什么呢？ 第二百零七章 冲突又起 第二百零七章 冲突又起 几只大笨狗扯着嗓子狂叫，不过，从它们的叫声中都可以感觉到一种惊恐，都不是好动静了，估计是吓得，但是本能又驱使着它们要给主人报警。 “当个狗也不容易啊。”胖子心里感慨一句，然后向大伙说道：“来的这主好像挺厉害，都小心点。” 远处的几个绿色光点飘忽不定，应该是四个野兽，显然在那里逡巡，程磊举着猎枪冲到一个空场，枪口瞄准了猎物，他的枪法一点也不差，有信心击毙来犯之敌。 “先别开枪。”胖子怀疑来的是不是威威它们，不过，他见过几次，都是威威娘俩，现在却是四双绿眼睛。 “胖叔叔，怎么啦？”奇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屋子里遛出来，揉着眼睛询问。 胖子连忙把上衣脱下来，围在奇奇身上，下面的衣襟几乎都要耷拉到地上：“奇奇先回屋，衣服都没穿好，感冒怎么办。” “程叔叔不要开枪，那边是小豹子！”奇奇小手指向前方的绿点说。 “豹子，你怎么知道？”胖子问完了，这才想起小家伙的特异功能，估计对动物有一种天生的感知能力，也就相信。 大青山的猛兽，除了老虎野狼之外，就算是金钱豹，胖子刚才也有过这样的猜想，所以听奇奇这么一说，基本也就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遇到的那只？”奇奇突发奇想，那一次进山，和一只母豹发生点小误会，小白还抓伤了一只小豹子。 “不会这么巧吧？”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句。 “要不咱们先往天上轰一枪，把它们惊走得了？”李六爷提议说。 “还是彻底解决问题比较好，不然以后鹅厂要是被它们惦记上，天天得防着。”胖子扫了奇奇一眼，正好小家伙在这，应该差不多。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轰隆一声枪响，应该是洋炮发出的声音，随即，传来一声豹子的怒吼，绿色的光点迅速向远处移动，很快就消失不见。 “谁跑这来开枪？”胖子知道，鹅厂的几个人都在这呢，一共就两把枪，根本没人放，一定有外人。 “刚才跑的好像少了一只！”奇奇急切地嚷了一声。 “上去瞧瞧！”胖子一挥手，拦腰抱起奇奇，领着大伙向刚才那个方向奔去。 远远的就听有人咋呼：“打着一个，先给它一刀解决了再说——小心点，别被咬上！” 奇奇急了：“胖叔叔——” 胖子大吼一声：“别动手！” 那边立刻有两道手电筒的光束照过来，而且非常不文明地照在胖子脸上。胖子一手遮住脸，嘴里问道：“你们是哪的，跑这乱开枪。” 对面传来喊声：“你们是养大鹅的吧，我们是前洼子的，上山打猎，哈哈，没想到转了两天啥也没打着，正往回走呢，反倒碰上几只豹子，发点小财。”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子：冬闲时节，上山打猎的不少啊，不仅仅是靠山屯，大青山周围还不少屯子呢，只不过距离没有靠山屯近罢了。 一直以来，胖子对大山周围的情况不大了解，以前上山，也只是遇到过老药子，现在他终于认识到这一点：大青山不是属于靠山屯一家的。 走到近前，终于看清，对方是四个人，手里都拿着洋炮，年岁也都不大，显然还不能称之为猎手，因为老炮手都用猎枪。洋炮这玩意是给胖子这样枪法太臭的人预备的，对面这四位显然是和胖子一个等级。 “山上有规定，不许打猎，你们屯子不知道啊？”胖子没好气地问。 “谁规定的，打猎还不让！”对方也是小青年，口气也挺冲。 “山上解放军雷达站规定的，不好使咋的？”程磊握紧了手里的猎枪。 而奇奇则已经向芦苇丛奔去，那里传出一阵阵低吼。胖子一见，也连忙跟过去。 “别动啊，那是我们打到的猎物，你们想捡便宜咋的！”对方一个粗壮的小伙子拦在胖子面前。而另外一个，则拎着奇奇的肩膀子，一下子把胖子披在她身上的外衣拽下来。 “小丫头片子跑了凑啥热闹，滚一边去。”那人用手一扒拉，奇奇蹬蹬后退几步，摔到雪地上，不过，小家伙硬是没哭，爬起来又往芦苇丛冲去。 “去你娘的！”胖子一声爆喝，大拳头猛砸过去，势大力沉速度快，当时就把对方打个趔趄。 然后，两步冲到刚才阻拦奇奇的那人身前，抬脚就踹。那人一看胖子动手，当然不会客气，抡起手里的洋炮，砸向胖子的大腿。 胖子收腿闪身，让过枪管，欺身上前，拦腰将对方抱住，那人也撒手扔枪，抓住胖子的肩膀，俩人就在雪地上练起摔跤。 “死胖子，我摔死你！”对方显然从小摸爬滚打，自恃有两下子，抓住胖子肩膀上的衣服，向后一耸，同时，一直脚已经伸到胖子身后，下了个绊子。 “嘿嘿——”耳中听到那个胖子笑了两声，随后，伸出的脚就像勾在铁柱子上面一般，纹丝不动。 “小样，还跟我练这个。”胖子俩胳膊一使劲，就把对方拦腰抱起，举过头顶。那家伙吓得死死抓住胖子衣服，不敢撒手。 “别动，放下我兄弟，不然我们开枪喽！”剩下那俩人举起洋炮，枪口对准胖子。 “我们这也有枪，告诉你，我是部队侦察兵退伍，你要是不服咱们就比比。”程磊的猎枪也抬起来。 双方一时间僵持起来，而奇奇则趁机跑进芦苇丛，惊呼一声：“胖叔叔，小豹子受伤了，真是被小白抓伤的那只！” 大青山里面的豹子也就是那么有数的几只，所以胖子也不大奇怪。他把头顶上那家伙放到地上：“今天算是便宜你们，要是叫解放军遇见，都得吃枪子，滚吧，以后再敢上山打猎，腿给你们打折了！”说完，一脚把这家伙踹回去。 那几个人商量几句然后把掉在地上的洋炮捡起来，一直向南走去。走出老远，这才扯着嗓子喊：“妈个巴子，死胖子你等着，这笔帐没完。” 胖子哪有工夫搭理他们，他已经来到奇奇身边，一起查看倒在芦苇丛中的小豹子：“现在也不知道它伤到哪了，先抱回屋再说。” 说完，慢慢伸手过去，小豹子瞪着绿莹莹的眼珠子，露出白闪闪的尖牙，不让碰。 还是奇奇伸出小手，在它脑门上抚摸几下，小豹子这才很不情愿地被胖子抱起来。 “小家伙还挺沉，为啥我每次看到你都受伤呢？”这只小豹子比笨狗还要大出一圈，看来上次的伤对它没啥影响，不过也真够倒霉，这次又伤在枪下。 小豹子呲呲牙，用两声稍显稚嫩的低吼回答胖子。 “脾气还不小，我现在抱着你，你也不领情啊。”胖子看到奇奇皱着小眉毛，就边走边说，逗她开心。 要不是刚才奇奇被那人推了一下，胖子也不想把事情弄僵，可是奇奇是他的眼珠子，谁也不能碰一手指头。 回到屋里，又点着两根蜡烛，查看小豹子的伤势，这一看，胖子又忍不住骂了起来，只见在小豹子一侧的后胯，至少有七八个血洞。 洋炮这种枪支最大的特点就是大范围杀伤，但是幸好威力不大，所以小豹子还有救。 车老板子虽然在这方面不如王三炮，但也毕竟经历过：“必须把皮肉里面的铁粒子啥的都剜出来，不然估计小豹子就得瘫痪。” “那得多疼啊！”奇奇搂着小豹子的脖子，又怜又气：“小豹子你坚强点，叫老板爷爷帮你治伤。” “先把这个给它打进去。”胖子递过来一支针管子，里面已经抽上麻醉剂，这东西还是从动物园弄来的，在割鹿茸的时候派上过用场。 奇奇也长出一口气：“小豹子乖，打一针就不疼了。” 真不容易啊，野性十足的小豹子，就乖乖趴在那里，让小丫头扎针。胖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里擎着大棒子，随时准备出手，不过，小豹子没给他出手的机会。 不大一会，小豹子身子一栽，迷糊过去，车老板子已经准备好工具：一大盆盐水，在火上烤过的剪刀和小刀片，以及几瓶云南白药。 “动手了。”车老板子也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增加点信心，然后抄起剪刀，把伤口周围的长毛剪下去，用盐水冲洗一遍。 有些打得不深的铁珠子，直接就用刀子挑出来；比较深的，则要把仔细用手指捏动，找准位置，然后把刀子硬插进去，强行将铁珠子挖出来。 奇奇抱着小豹子的脑袋，转过身不敢看，不过，从她愤怒的小脸上，可以感觉到对那些狠心猎人的痛恨。 “老板叔，快点，还有好几个呢。”看到车老板子也有点下不去手，胖子连连催促，还是程磊经过部队洗礼，意志比较坚决，替下车老板子，把小豹子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毕。 涂上云南白药之后，手术就只能这样，至于效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几个人都长出一口气，好像比干了一天活还累。 “老板叔，明天把小豹子弄回去，叫老药子给它弄点药，我看他给野狼配置的草药挺有效。”胖子知道小豹子离不了奇奇，所以只能带回村子。 “还有，奇奇一定要记住，等小豹子好了，必须放回山里，这样的猛兽，不适合在家里养啊。”胖子又叮嘱奇奇一番，奇奇也懂事地点点头。 “好了，这回安心睡觉吧。”胖子打了个呵欠，重新躺到炕上。把刚才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胖子觉得，那几个人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看来，我得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又激灵一下子醒了，从炕上做起来，跟车老板子说：“老板叔，明天你回村之后，叫十个八个小伙子来南洼子，我们要干点活。” 第二百零八章 火烧连营 第二百零八章 火烧连营 第二天一大早，车老板子就赶着大车回去，奇奇搂着小豹子坐在车上，小豹子还盖着一件羊皮袄，只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 它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还有精力舔舔奇奇的手背，只不过，舌头上的刀刺跟锉刀一样，奇奇细皮嫩肉的，还真享受不来。 喂完大鹅鸭子之后，胖子就叫扛着割苇子用的大刀出去。 “胖子，柴火还够烧呢，不用多预备，出门就是芦苇荡，现烧现打就成。”李六爷在他身后嚷嚷。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胖子继续往前走，来到鸭厂前边，几米外就是一片芦苇荡，胖子抡起大刀，一片片收割苇子。 李六爷也跟过来：“胖子，茬子太低了，废刀，咱们这苇子有都是啊，别那么费劲了。”他看到胖子割苇子的时候，几乎是贴着地面，忍不住出声指点。 “呵呵，这样才保险，柴火柴火，柴多了就是祸。”胖子笑呵呵地说。 “哦——”李六爷也有点明白过来：“对呀，咱们这芦苇塘子，防火最重要，还是胖子你想得周到。” 胖子在昨天晚上就忽然想到这事，万一住在前洼子的那伙人不依不饶，半夜里使坏，把芦苇荡点着，只怕整个鹅厂都要化为灰烬。 鹅厂的房盖上苫着苇子，架子是木头的，那要是着起火来就没挡，这事不得不防啊。 胖子没有害人心，但是防人心还是有的，在农村，也常有把别人家柴火垛点着这样的事。只不过，靠山屯民风更淳朴，几乎都沾亲带故，所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就有一回，还是野小子们过年放鞭炮的时候，把自己家柴火垛点着了。 到了下午，车老板子又赶着一辆大马车，车上十多个棒小伙，还带着几把大长刀，看来，他也早就猜出胖子的心思。 到底是人多好干活，胖子领着大伙，先把鹅厂四周的苇子扫荡一空，五十米之内，再无立着的杂草，然后才正式收工，剩下的明天再处理。 割完的苇子都捆好，堆成好几个大垛，留着慢慢当烧柴。胖子路过仓房的时候，看到紫影一闪，好像嘴里还悠悠荡荡，叼着点东西，不由大乐：“饿了就该吃耗子啦。” 饭菜已经做好，白菜炖粉条，然后还有几大条清蒸鱼，原汁原味，透着清香，大伙吃得都挺饱。 “这没电还真有点憋屈啊。”一个小伙子感叹一句，自从告别了蜡烛油灯时代，才知道没电的日子原来如此黑暗。 “不用着急，一切慢慢都会有的，对了，过几天先买个收音机放在这，晚上解解闷。”胖子和大伙扯了一会，然后倒在地上就睡觉。 炕上放不下这些人，所以就打地铺，厚厚地铺上一层苇子，铺上褥子，也热热呼呼。 干了一天活，胖子还真有点累了，躺下之后，照例没用上两分钟就睡着，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农村人心静，没啥烦心事，所以普遍都是躺下就着那伙的，而且睡眠质量特别高。 静静的夜晚，屋中一片呼噜声，此起彼伏，如同大海的波涛，雄壮有力。外面更加寂静，偶尔又猫头鹰无声无息地抓起一只耗子时，耗子发出吱吱的哀号。 仓库门口，阿紫一家四口慢慢溜达出来，也开始干活。一直以来，它们的野性都没有太过消退，所以适应的很快。 在阿紫的示范下，三个小家伙现在也能捕鼠，而且还挺有劲头，大概是顺便把这个当成好玩的游戏。 而在更远处，西北方向，则潜伏着五个人，距离鹅厂有一里开外，所以，鹅厂的笨狗也无从察觉。 五个人蹲在芦苇荡子里面，轻声研究。 “哥几个，咱们现在就动手，那个死胖子抢了咱们的猎物，完了还打人，这口恶气要是不出，得憋屈一辈子。”说话的，正是昨天跟胖子摔跤的那个。 “这个风头对不对？”有人询问。 “没错，今个正是西北风，咱们这位置对劲。” “不会弄出人命吧？”其中有一个昨天不在场，他有点担心。虽然双方有点摩擦，但还不至于达到要命的程度。 “没事，他们都是大活人，长腿还不会跑啊。”那个被胖子用来练霸王举鼎的家伙取出一个打火机，把上盖拔下来，一股汽油味散发出来。然后用大拇指扒拉几下轮子，打火机就着了。 凑近地上的芦苇，只听呼的一声，立刻就蹿起火苗。冬天的芦苇，早就彻底干透，沾火就着啊，很快，就连成一道几米宽的火线，向前推进，并且，范围越来越大。火苗子一直着到芦苇稍，然后又蹿起来二尺多高，在夜空中跳起疯狂热烈的舞蹈。 火光映照着那几个人得意的面孔，彼此相视着嘿嘿笑了几声，然后一起撤退。 狗叫声忽然响起，屋里的人都醒了，点着蜡烛，噼里扑通穿衣服。胖子的衣裤最简单，所以第一个冲出屋门，只见房后两边一片红光。跑到房山头一瞧，铺天卷地的大火滚滚而来，夜空都被照得红通通一片。 胖子二话没说，拔腿就跑，竟然是迎着大火着来的方向。其他人也都出来，看到着火，都大惊失色。 车老板扯着嗓子大喊：“胖子，先回来——”可是胖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烟雾之中，他是贴着火线边缘往前跑的，应该烧不着。 “多亏白天把苇子割了，要不然，咱们的鹅厂肯定要火烧连营！”耍猴的用手拍着胸口，一脸庆幸。 想到这茬，大伙也都惊出一身冷汗。李六爷倒吸一口冷气，感觉牙床子有点漏风：“还是胖子有见识，这家伙，平时嘻嘻哈哈，还真不差事啊。” 而此刻，胖子正在沿着火线狂奔。这火肯定是有人放的，八成就是昨天那几个家伙，一定要抓住纵火犯。 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充沛的体力和持久的耐力终于发挥作用。话说胖人也有好处啊，关键时刻，燃烧点脂肪就能产生能量，更何况，胖子的身体还经过改造呢。 终于，前面看到几个黑影晃动，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大概是想不到能有人这么快就追上来。 胖子脚底加劲，越追越近，那几个家伙终于察觉，也开始狂奔，不过，速度还是没法和胖子相比。虽然他们人多，但是做贼心虚，看到有人追来，就只顾逃窜。 “小子，你给我躺下吧。”胖子追上落在最后的那个人，手里的红缨枪照着他的大腿一扫。扑通一声，那家伙就摔了个嘴啃泥。 拎着他的衣领子提到半空，把这家伙的脸掉过来，赫然正是昨天和自己摔跤的那个。胖子也不说话，把他往胳膊底下一夹，然后又向鹅厂方向跑回去。 虽然西北风不算大，但是干柴烈火烧得也快，火线就跟潮水一般，平推着前进。遇到芦苇荡彻底被冰面隔绝的地方，才会熄灭。不过，冰面上露出的半截芦苇和杂草，也照样被点燃，这种景象，实在是难得一见。 火焰无孔不入，只要有一小条杂草相连的地方，就能蔓延过去，然后继续发展壮大，又变成燎原之势，所以从整体来看，火线的范围还是越来越大。 等胖子到达鹅厂的时候，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火线从鹅厂两边开始分流，就像特意绕过去一样，然后继续向前推进。 胖子心中庆幸：要不是下手早，估计鹅厂这会烧得正旺呢。想到这里，胖子狠狠地夹了两下胳膊，那个家伙惨叫连连。 踏着灰烬和火星，跑回鹅厂，车老板子那一帮人都愣愣地瞧着。就在刚才，大火席卷而过，那种景象简直就像一场噩梦啊。 距离几十米，都能感觉到热气扑面，地上短短的芦苇茬子也燃烧过来，不过，因为太短，成不了什么气候，用脚一踩就灭了。 胖子把那家伙扔在地上：“总算是抓住一个，明天就送公安局去，故意纵火，估计够他们享受几年了。” “揍他！”小伙子们想到刚才的危机，不禁火气上涌，一起冲上去，你一脚我一拳，发泄起怒火。 “行了，别把他打死，出出气就得了有人收拾他。”胖子的法律意识比村民强，所以就吆喝几声，众人这才罢手，那家伙已经被打得鼻口冒血，爬不起来。 “咱们还得把四圈好好检查一下，扑灭余火，真不知道这火要烧到什么时候？”胖子望着远处红通通的天空，心中忽然一动：“哎呀，不好啊，这火会不会烧到山上！” 南洼子其实也是大青山延伸出的一部分，如果有芦苇荡或者草地相连，那么，火势肯定会蔓延过去。胖子的脑海里闪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当年大兴安岭火灾的情景。如果发生森林大火，大青山就完了！ 想到这里，胖子一身冷汗，焦急地望着车老板子。老板叔最熟悉南洼子的情况，应该知道有没有能和山里相连的地带。 “大家都准备好家伙，我知道最少有两大片子芦苇荡和大山接着，咱们快去！”车老板子脸上无比凝重，他也想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胖子使劲砸了一下拳头，吼了一嗓子：“六爷，你在这看着鹅厂，也看好这家伙，剩下的都去！” 如果大火蔓延到山上，山上的原始森林，里面的珍禽异兽，恐怕就要遭受一场浩劫，你说胖子心里能不急嘛。 李六爷用手里的洋炮筒子使劲戳了那家伙几下：“妈个巴子，你这是在作孽，你知道不！” 第二百零九章 火线突击队 第二百零九章 火线突击队 “这里最窄，先把这片芦苇平了！”车老板子一声令下，小伙子们抡起大刀，开始割苇子。 虽然说这里是个葫芦口，算是最窄的地方，不过也有一里多。因为大家是直插过来，所以火势还没有蔓延过来，不过，远处红通通的火线，却叫每个人都不得不玩命——那啥，这时候是真有动力啊。 隔离带最少也要几十米，胖子一边抱着收割下来的苇子，一边观察火情。现在，火线已经分成好几股，进度也前后拉开，因为有些地方是水面或者芦苇荡比较窄，火线在穿过的时候就会受阻，要真是一马平川的芦苇荡，估计早就烧过来。 “老板叔，这里留一半人，咱们再往前走！”胖子知道南洼子也有几十里，车老板子也不可能完全记住这里的情况，万一要是有一小条枯草连到山上，那都能给整个大山带来致命一击。 看到这里也开出二三十米，车老板子就留下四个小伙子，告诉他们就守在这里，然后剩下的人继续向东南方向进发。 幸好水面都已经结冰，直接可以在上面穿过，不用绕远。沿途看到小片的芦苇荡，大伙就一起动手清理，有些消失在水边的，则不用管它，反正烧到头自然就会熄灭。 车老板子对这里的地形确实熟悉，所走的路线，都是咽喉要路。胖子暗自庆幸：如果没有明白人，就算人员再多出十倍，在这里面乱闯，估计也阻挡不住。 大伙现在就是跟火线在奔跑，比拼时间，比拼耐力，丝毫不敢松懈，只怕晚上一步，叫火势蔓延过去。 胖子预料的没错，一路跑下去，遇到许多小片的芦苇荡，也都能起到桥梁作用。凡是这样的地方，全部清除，然后横着拦上一条雪道，防止火焰顺着芦苇根蔓延过去。 终于，跑出去七八里地之后，前面又来到一片大的芦苇荡。车老板子观察一下地形，然后就选好位置，叫大伙收割。 到了现在，大火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不过火线依然有条不紊而又势不可挡地向前推进。幸好这里都是草甸子，大火只是一掠而过，然后留下一层灰烬。如果要是林子，只怕早就成为一片片的火海。 这情景，有点像放荒，只不过，规模实在有点骇人。 等胖子他们把这一大片芦苇荡隔开之后，火线也不紧不慢地追上来，丝毫不给他们一点喘息之机。 胖子又留下四个人守候在这，然后领着剩下的人继续向前。他也想明白了，只要火势没有熄灭，就得跟着跑，而且一定要跑在大火的前面。 去掉两拨留守的人员，现在胖子身边也只有五六个人，他心里念叨着：“最好前面没有大片的芦苇荡，不然，人手就真不够用了。” 扑嗵——，车老板子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和小伙子们相比，他毕竟年岁大了，跑了十多里路，腿脚有点发软。 胖子把他拽起来：“老板叔，没事吧？” “没事。”车老板子知道这时候就得咬牙拼命，所以继续往前跑，可是刚迈两步，就哎呀一声，又坐在地上。 “妈的，这要命的时候，脚脖子还崴了！”车老板子咒骂一声，心里实在憋屈。 胖子二话不说，背起把车老板子从地上架起来，往自己后背上一放，双手托住他的大腿，继续往前跑。 现在不需要车老板子干啥活，只要他那个脑子就够了。 到了一小块芦苇荡，把车老板子放到地上休息，胖子等人就又抡起大刀，然后推雪筑成“拦火大坝”。 从火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每个人都已经感觉到精疲力竭，两腿跟灌铅一般。不过，心里都有一股火支着，身边更有火线逼着，所以每个人都在硬撑。 胖子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很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取出水壶，又拎出一瓶酒和两大块肉。这个时候，胖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把酒瓶子盖咬下来，胖子咕嘟灌了一口，然后递给别人，自己则撕了一大条子肉，放在嘴里大嚼。 其他人也不用他让，喝水的喝水，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风卷残云一般，就把胖子拿出来的吃喝全部消灭。 “大伙都咬牙坚持住啊，走。”胖子吆喝一声，然后又背起车老板子，继续向前进发。 走到天亮，胖子的身边就剩下俩人，一个是耍猴的，一个是程磊，当然，背上还有车老板子。其他人，都留守在比较危险的地带。 四个人现在都有点狼狈，身上烟熏火燎，满是灰烬，脸上一层黑灰，还有汗珠子冲出的一条条小沟。 脚上的鞋面早就刮得破破烂烂，包括裤脚子也是如此。 而火线依旧在他们身后不远，所到之处，只留下青烟袅袅。它们就像是一群顽皮的孩子，追着胖子几个人的屁股跑了一夜，现在依然精力充沛，火力十足。 胖子又拿出几个大饼子，一人发了一个，还有一小包山都柿，每人吃了十多个，立刻口舌生津，觉得身上的力气又慢慢开始滋生。 “等回去之后，我要把那个放火的王八蛋烤了吃！”耍猴的把最后一口大饼子放进嘴里，然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望着前面依旧是一望无垠的草甸子，胖子又一挥手：“别废话，干活先。” 车老板子手里拄着胖子的红缨枪，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胖子虽然体力好，可是也折腾了半宿，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啊，而且，前面还有更间距的任务。 现在，不仅仅是南洼子，出了南洼子之后，将要面临更大的挑战，因为那里不再有冰面，全是荒草，一直都连着大山啊。 一鼓作气，又向前推进了十多里，几个人都筋疲力尽，耍猴的一头栽倒在一片芦苇上面，脸上一层虚汗，白得吓人，双眼直勾勾望着天空：“胖子，俺实在是走不动了。” 程磊坐在地上，一个劲喘粗气，虽然还在咬牙坚持，但是早就是强弩之末，要不是靠着顽强的毅力支撑，也早都放片儿。 胖子的情况比他们稍好，只是觉得浑身软绵绵，似乎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他又掏出一瓶酒，给耍猴的灌了一口，这家伙的脸上才渐渐回复一点血色。 程磊也灌了两口酒：“老板叔，前面还有多远啊？” “快到头了，不过更麻烦，没有冰面挡着，火势照样能跑到山上。”车老板子忧心忡忡地望望后面，火线依然在前进，而突击队员却已经没有啥战斗力。 耍猴的懊恼地怪叫一声，一下子竟然坐起来：“那咱们这一宿不是白忙活啦吗！” “白忙活啥，要不是咱们阻拦，大火早就烧到山上了。老板叔，出了南洼子是不是也有屯子啊？”胖子知道凭着他们这个疲惫之师，肯定是完成不了最后的攻坚战，所以就动起脑筋。 “对呀，咋把这茬忘了！”车老板子大喜：“下洼子屯离这最近——就是放火那小子住的那个屯子。” “妈的，最好大火一直烧过去！”耍猴的心中依旧愤愤不平。 “你们先在这守着，我去那个屯叫人。”胖子站起身，拔腿就跑，到这时候还能跑动，真不容易啊。 一口气跑出二里多地，胖子就觉得肺子里面象被塞满了一般，有点喘不上来气，浑身虚脱，提不起一丝力气，他也不得不放慢脚步，拖着灌铅的两腿往前挪。 “我还以为身上的力气用不完呢？”胖子脸上显出一丝苦笑。自从身体被改造之后，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话说要是天天这样，没准真能减肥呢。”胖子心里跟自己开着玩笑，只是想轻松一点，增加一点前进的动力，可是双腿却越来越软，仿佛这两条腿根本就不是他的。 扑嗵一声，胖子终于坚持不住，两腿跟面条一样瘫软下去，整个人也坐在一片芦苇上面。 “不能这样，为了大青山，一定要坚持下去。”胖子在盒子里查找一番，先灌了几口水精神一下，然后就发现了一联药片。 那是用软塑料连成一起，中间是一个个夹层，每个夹层里面有两片白色的药片——镇痛片。 话说在那个时候，药品还算是奢侈玩意，种类也不多，就是四环素，安乃近，土霉素啥的，而且副作用还比较大，就像四环素，小孩要是常吃，牙齿就会变黑变脆。而最常用的，就属去痛片子，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咬两片就能撑过去。 胖子抠下来三片镇痛片，放在嘴里，嘎巴嘎巴嚼碎，这玩意里面也有一些兴奋剂之类，常吃也上瘾，不过对现在的胖子正好合用。 一般人大多吃一片，常吃这个的顶多吃两片，胖子考虑到自己的体重，一下子就吃了三片。 十多分钟之后，胖子感觉精神不少，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这回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索性不跑了，一边快步行走，一边恢复体力。 镇痛片又支撑着胖子走出十多里，放眼望去，前面已经不再有冰面，隐隐约约有个小屯子。 “好像来救兵了啊——”胖子惊喜地叨咕一句，因为他看到，正有几十个人扛着大刀往这边跑来。 胖子心里总算送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这下可坏了，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下去。 一向乐观刚强，总是精力无限的胖子，居然也会昏迷过去，连他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刚才胖子是全凭一口气撑着，体内的潜能早就耗尽，所以，这口气一泄，整个人也就彻底失去知觉。 第二百一十章 牛老队长 第二百一十章 牛老队长 脸上凉冰冰的，胖子睁开眼，看到一个花白胡子老头正拿着个雪块子，在他的脸上使劲蹭呢。 “俺醒了，别蹭了。”胖子觉得一阵阵凉意传来，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你是哪的，躺在这干啥，要不是我们救你，一会大火就要烧过来。”老头一看胖子醒了，先杂七杂八的说了一通。 “我是靠山屯那边的，南洼子着火，所以就跑过来报信。”胖子回头瞧瞧，还看不到火线，不过可以看到浓浓的烟雾。 老头重新打量胖子几眼，然后一挥手：“先把这个胖子抓起来，估计这火就是他放的。” 立刻就上来俩小伙子，把胖子按住。胖子嘿嘿笑两声：“不用抓，现在叫我跑也没那个力气，你们先赶紧把南洼子边上弄一条隔离带，别把大火引到山上。” “这还用你说，瞧瞧你这一身肥膘子，有胆放火没力气跑了吧。”一个小伙子扒拉胖子的脑袋一下说。 “你从昨天半夜跑到现在试试！”胖子鄙夷地哼了一声，然后转向花白胡子：“您老是下洼子的吧？这火是你们屯子的人放的，想烧我的鹅厂，然后就一直烧到这来了。” “瞎掰，我们下洼子的人怎么能跑你那边放火，信不信我们先削你一顿。”几个小伙子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前冲。 老头一抬手：“别忙，等我先问问他。胖子，我是下洼子村的牛村长，你说的这事有啥证据，告诉你，要是血口喷人，今天你就别想回去。” “纵火犯都被我抓住了，这算不算证据。”胖子不慌不忙地说：“就是你们屯上几天打猎的那几个，我抓住一个，跑了四个，你问问屯子里谁没在家就知道了。” 老头脸上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回身问了一句，有几个人都说：“马六子他们几个没在家，早晨招呼他们来的时候就不见人影。” 抓住胖子的那俩小伙子一看情况不大对头，也慢慢撒开手。胖子抬起胳膊：“把我先拽起来啊。” 花白胡子马村长也信了大半：“胖子，这事一会再说，我先问问你，大火着到山上没？”他们是今天早晨起来，才发现异常，然后就召集村民清理隔离带。弄完之后，才想到有可能大火烧山这事，这才带人去查看。 一看老村长还算有正事，胖子心里的气也就消了：“牛村长，就剩下十多里地的地方没清理，正好你们来了，咱们先干活，以后再算账。” 牛村长点点头，带着手闷子的大手一挥，身后的大队人马就向前开拔。胖子现在也不用伸手了，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的身体恢复挺快，身上已经有点劲了。 有了这股生力军，很快就把剩下的几条连接地带防护起来，而且都派专人把手。而这个时候，火线也终于蔓延过来，从众人的身边一掠而过。 因为芦苇荡的面积太广，火线恐怕已经有几十里宽，所以根本就没法阻拦，只有等它烧到头拉倒。其余几个方向，多是农田，冬天都是光秃秃一片，大火也过不去。 “真悬啊，这火要是着到山上，大青山就废了。”牛村长看着熊熊大火呼啸而过，也不免心有余悸。 “这火可是你们村里人放的啊，险些酿成大祸。”胖子和大火奋战了半宿半天，感触更深。 “黄同志，我跟你过去。”牛村长盯着胖子，也是一脸愤然，显然，村子里出现几个这样的败家玩意，他也气够呛。 大伙继续往前走，只见地上一块白一片黑，十分惹眼，白亮亮的地方是冰面，黑黢黢的地方就是大火漫过之后留下的唯一痕迹。 很快就和车老板子等人碰面，他们三个依旧躺在那里。看到胖子领着一伙人走过来，耍猴的爬起来嚷嚷：“胖兄弟，你还真快啊。” “牛队长，亲自带队啊。”车老板子和花白胡子见过几次面，所以认识。 “李老板子，原来是你们。”牛村长看到这几个人都灰头土脸，而且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一路追着火线过来的，恐怕沿途二三十里，都是他们保护的，心中也涌起敬意。 “是下洼子的队长啊，可下找到正主了，你们村的人跑到我们鹅厂放火，差点成灾，你说说咋办吧！”耍猴的来劲了，指手画脚嚷起来。 “你休息好了是不是？”胖子拦住他，说这些废话都没用，到时候把人往公安局一送就完事。 “黄同志，我跟你们去瞧瞧。”牛村长对胖子说道。 胖子挠挠脑袋，飞出一股烟灰，他的心里忽然一动，然后就点点头：“也好，咱们这就走，沿途再看看有没有后患。” “你们去这些人，想去抢人咋的？”耍猴的小眼睛一转，又嚷嚷起来，这家伙心眼更多，担心发生大规模械斗。 胖子白了他一眼，心说话：“都啥年代了，还能发生这事，这家伙脑瓜挺活，就是没用到正地方。” 牛队长招呼了三四个人，然后跟着胖子他们走，车老板子脚坏了，所以就留下，耍猴的咬着牙关也跟回去，他看到下洼子那些人都不拿好眼睛瞧他，担心吃亏。 这一走，牛队长他们越来越是心惊：前面界限分明，这边是光秃秃黑糊糊一片，而东边则是芦苇丛生。从一片片被放倒的芦苇茬子就可以看出，胖子他们付出多大的努力。 凡是界限附近还冒烟的地方，都用板锹扬上一层积雪，而且原先胖子他们留下的那些人也都慢慢汇合。 看到胖子他们总共才十多个人，牛队长只说了一句话：“大山是你们保住的。”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这才回到鹅厂。看到荒郊野外还有这么大一片建筑，下洼子来的几个人都十分惊异。 在房子前面，李六爷带着狗皮帽子，端着洋炮正在张望，地上还蹲着被胖子抓住的那家伙，冻得直哆嗦。 看到胖子他们回来，李六爷算是彻底放心，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胖子，没事了吧？” “没事了，六爷你先做饭去，大伙都饿蒙了。”胖子赶紧张罗伙食，反正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李长江紧跟着李六爷去了，耍猴的则强打精神，和程磊他们去喂鹅，鹅棚子和鸭棚子里面已经吵翻天，从早晨到现在都没喂食，都嘎嘎嘎提意见呢。 牛队长来到那人前面，一脚把那家伙踹躺下：“小六子，真他娘的是你啊，我踹死你这王八羔子！” 弄得胖子还得给劝架：“牛队长，你先消消火，明天把他往公安局一送，故意纵火，后果严重，最少得蹲个三年五载。” 马六子扑嗵就跪那了：“队长，是我一时犯浑，可别送局子里啊，俺家还有老婆孩儿呢！” “你还知道啊，你知不知道，这把火都烧到咱们屯子了，要是没有黄同志他们，连大山都着了，你小子就等着挨枪子吧你！”牛队长脾气也不小，越说越气越大，又使劲踹了两脚。 马六子抱着脑袋，一个劲讨饶。牛队长气呼呼地说：“你跟我说没用，祸是你惹的，你烧的是人家的棚子，抓进去好好蹲几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得瑟！” “胖兄弟啊，我错了，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就饶了我们吧，俺家还有仨孩子呢，最小的才两岁。”马六子也明白过来，抱着胖子的大腿嚎丧。 “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国有国法。”胖子怎么也得绷一会，于是向后撤两步，招呼牛队长进屋。 “完犊子玩意，把下洼子的脸都丢尽了。”牛队长扬起胳膊又要去扇马六子，被胖子拦住：“别打了，您要是在我这把他打死，我还得跟着吃官司。” 牛队长猛然抓住胖子的双手：“大兄弟啊，老哥哥我今天就豁出这张老脸，向你求个情，马六子还有那几个王八蛋都有家有业的，真要是进了公安局，家就败了，你看看这事咱们能不能私了？” 芦苇荡虽然烧了不少，但是那玩意没啥大用，除了当烧火柴，顶多就是用来苫房子，所以，这把火烧得挺吓人，实际的损失并不太大。当然，这也是因为胖子他们即使出击，阻止火头蔓延到山上，否则，这几个纵火犯就真够枪毙了，牛队长也不敢再来求情， 胖子也真能绷住劲：“牛队长啊，这事我说了不算，等我和李队长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吧，况且这把大火这么大，乡里县里恐怕也得惊动。” “好，咱们现在就去靠山屯。”牛队长也知道事关重大，现在只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先吃口饭吧，我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水米没打牙呢。”胖子稍稍夸张了一点，不过也确实饿了。 于是大伙进屋，耍猴的他们喂完鸭鹅，都放片儿了，一个挨一个在炕上躺着，都睡着了。胖子要叫他们让个坐的地方，却被牛队长拦住： “真都是好汉子啊！”牛队长赞了一句。一路上他都看见了，知道这些人都累坏了。 不大一会，饭菜都端上来，胖子挨个把大伙从炕上拎下来：“吃饭，吃完饭管够睡。” 一桌子放不下，所以就放了两桌子，一个炕桌，一个地桌，耍猴的他们捧起饭碗，呼噜呼噜大吃起来，真都饿坏了啊。 “牛队长，走了一路，也吃口饭吧，没啥好的，大伙都累坏了，没心思弄饭。”胖子毕竟是这里的主人，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行，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牛队长他们也都饿了，在靠边站周围坐下。 “队长叔，俺也饿了。”马六子吭吭叽叽说，他也是从昨天半夜就没吃饭。 “你还腆脸吃饭啊！”牛队长骂了一句，然后扔给他一个大饼子，马六子就蹲在桌子地上啃起来。 胖子心中暗笑：人可不能犯错误啊，你看看这小子，简直像个狗似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发展之路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发展之路 回到靠山屯，已经是半夜，胖子愣是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彻底复原。在狗咬吵吵中，敲开李队长家大门，胖子把他叫到生产队，下洼子的牛队长等人在那呢。 半路上，胖子跟李队长嘀咕了几句，李队长先是一惊，然后大骂，最后，又连连点头：“嗯哪，还是你这么办比较稳妥。” “老牛，稀客稀客，哪阵风把你吹来。”李队长握住牛队长的手，还挺热乎，毕竟也算是相邻的大队，虽然因为有南洼子相隔，很少往来，不过也都认识。 “我这是给你们赔罪来了，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差点烧了鹅厂，引起森林大火，真是气死我了。”牛队长一说起这事，就又要踹马六子。 “啥玩意？放火烧山，这事可大了，还是赶紧报告乡里，然后送到公安局吧。”李队长眼睛也立立起来。 马六子又扑嗵一声跪下，哭唧尿嚎的求饶。牛队长心里暗叹，按说下洼子和靠山屯相比，还是要富裕很多，交通方便，土地也多，所以，他的腰杆比李队长硬实，不过现在有求于人，也就没法子了。 胖子凑到李队长跟前：“队长叔，你看这家伙也怪可怜的，家里也有老婆孩，这事能不能算了？” “算了？我估计乡里明天就得来人调查，纸里包不住火。”李队长也真是生气，说得很死。 “还好没啥大损失，给条活路吧，都是一个大山养育出来的。”胖子叹息一声，用大青山这个纽带把两个屯子联系起来。 然后又转向马六子：“你们下洼子那边也能上山，你怎么跑这么远，上我们这边来打猎？” 马六子哭丧着脸：“俺们那边打得太狠，大型的野牲口根本见不着影，只好隔山掉远跑这边来了。” “那山野菜啥的还有没有？”胖子又追问一句。 “那得进老林子，边上的林子都放羊了。这两年，我们村里家家都养山羊。”牛队长脸上终于有了光彩，说起这事，他很有成就感，这两年，下洼子大力发展养羊业，家家户户着实赚了不少钱。 胖子不由叹息一声，果然和他想得差不多，下洼子就是犯了发展经济最大的忌讳——以资源为代价来换取眼前的财富，虽然暂时能尝到点甜头，可是却失去长远发展的契机。 “老牛，你们这么搞不行啊。”李队长直截了当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在胖子的熏陶下，他也知道可持续发展的道理。 “咋不行？”老牛也有点纳闷，也有点生气，他千辛万苦到外面取经，才学来养羊这招，而且确实见效。可是看这个胖子和李队长的意思，很有些不屑，所以他心里当然不痛快。 “为啥？胖子，你跟牛队长说。”李队长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明白这回事，但是说不出来，所以马上把权利下放到胖子头上。 胖子呵呵一笑：“牛队长，不客气地说，你们这种做法是鼠目寸光，杀小鸡抠鸡蛋，得不偿失。” “你——”牛队长瞪起眼珠子，要不是现在有求于人，肯定要骂娘。 “老队长你先别发火，听我说说。你们那边的林子，和前几年相比，是不是祸祸够呛？”胖子反问道。 牛队长点点头：“那又怕啥，老话说靠山吃山，大不了林子没了，可是俺们村现在家家户户都有钱了。” “把山吃没了咋办？”胖子知道，想要说服一个没有尝到环境破坏苦果的人很困难，所以很有耐心。 “笑话，山还能吃没。”牛队长有些不屑。 “山上的野菜野果、飞禽走兽都没了，那不就是被吃没了，有句话叫坐吃山空，队长你也听过吧？”胖子不慌不忙，拿出一盒烟撒了一圈。 “那也比穷强。”牛队长也是苦日子过来的，知道受穷的难处。 胖子和李队长对视一眼，彼此心里有数：这是瞧不起我们靠山屯啊，只不过没明说罢了。虽然现在大青山有雷达站，但是林子太大，解放军也鞭长莫及。 大青山，里面和原始森林接壤，但是这边除了靠山屯之外，也有几个庄子，彼此相隔都挺远。靠山屯只不过是正好对着大青山的主脉下来，地理位置更好一些罢了。 所以，胖子想得很长远，要真正保护大青山，在没有承包之前，仅仅依靠他们一个屯是远远不够的，这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属于两个屯子之间的摩擦而引发的。 通过这次的教训，也把胖子的眼界打开，原来仅仅局限在靠山屯，现在则把周边这些村镇都考虑在内。 也正因为如此，胖子有个打算，放这个马六子一码，然后和下洼子联合发展。毕竟大青山实在是太大了，靠山屯想要独吞，眼下还有难度。 在国家没有明确的规范之前，胖子想要承包大青山，还要好几年。要是任由其他地方肆意破坏，蚕食大青山，几年时间就会大变样。 这件事，胖子也想叫公社出头，可是马占山没有答应，原因很简单，上面没有这样的规定，老百姓肯定不干。 而且，除了靠山屯和南洼子属于大青山公社之外，其他的村镇，都分属于其他公社，有的甚至不属于林泉县，根本就管不了啊。 眼下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胖子当然不能放过。不过，前提是要说服这位脾气比牛还倔的牛队长。 “呵呵，牛队长，我给你算一笔账，山野菜十块钱一公斤，假如我们今年卖了一万斤，能赚多少钱？”胖子一点也不急，他有信心击败对手。 “十万？！别扯了，山野菜都是喂猪的玩意，谁要啊！”牛队长先是一惊，随即又不屑地大笑起来。 “喂猪？不知道日本人听了会有何感想？”胖子摇摇头，然后跟李队长商量一下，李队长就打开一个笨重的大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纸。 “这个是我们跟日本人签订的合同，老牛你看看——小心点，别弄坏了。”李队长小心翼翼地把合体放在桌子上。 牛队长凑上去来了半天，最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这怎么可能呢，竟然有这事！” “白纸黑字，没啥不可能。牛队长，你们村的山羊有这个值钱没？”胖子反问一句。 牛队长摇摇头，脸上露出沉思之色：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 “这才仅仅是山野菜一样，还有野生的蘑菇，野果子，药材，还可以驯化一些野牲口人工饲养，发财的路子多了去。不过，无论怎么发展，都要记住一条，别一下子就把大山吃没了，那样，以后就没钱可赚。”胖子趁热打铁，从始至终，他也没有讲啥深奥的大道理，就是用事实来说话。 牛队长也是从小长在山边，很快也就想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说啥都晚了，俺们那边，进林子十里八里都找不到山野菜了，就有婆婆丁啥的。” 看他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胖子连忙说道：“不用担心，其实用不了三年五载，你们那边也能恢复，唯一的办法就是封山育林。把山羊都管理好，坚决不许进林子。” “封山，这倒是个办法，可是，要是不养羊，又能干点啥啊？”牛队长没有胖子那么活络的脑瓜和见识，所以一听说不叫到山上放羊，脑子就乱了。 “控制点数量，在山下放牧，也可以种种果树，你们那边离南洼子近，也可以考虑养点鸭子大鹅啥的，我负责给你们销售鸭蛋鹅蛋，其实，发展经济的路子很多——不管整啥，记住千万不能再犯养山羊的错误。” 胖子几句话，就叫牛队长有茅塞顿开之感：“这趟没白来啊，胖兄弟，你要是不说，我们还拿着芝麻笑哈哈，却不知道丢了大西瓜啊！” “嘿嘿，牛队长，估计这事的难度不小，大伙都尝到甜头了，你一下子就封山，肯定都不愿意。” 胖子深有体会，当初说服靠山屯的人，那可没少费劲，牛队长面临的难度还要更大。 “敢！谁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天天坐他们家炕头骂去！”牛队长眼珠子一瞪还真够吓人，看来他这个队长的威信挺高。 “老牛啊，咱们以后多联系联系。胖子说得对，都是山里人家，应该一起发家致富。”李队长伸出大手，和牛队长握在一起。 “成，我回去就安排这事——那啥，这个浑球咋办？”牛队长向着马六子一指。 “呵呵，这事也没啥太大危害，咱们都把他当成个教训得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李队长唱完了黑脸，也转回到红脸。 牛队长大喜：“行，讲究，不过公社那边问起来咋办？这事说大可就大啊。” 胖子嘻嘻一笑：“就说是野小子们用把大眼贼身上浇汽油，然后放天灯，结果一下子钻到芦苇荡弄着了。” 说完，瞟了一眼马六子：“就是这个野小子年纪有点大，三十多了还不定性。” 众人一起大笑，相约统一好口径，就结成了盟约。马六子心存感激：“胖兄弟，等回去之后，我们就给你牵几头羊过来。” “别，那不就成受贿了吗，咱们都得跟着吃窝头去。”胖子达到目的，心中也彻底敞亮。 把牛队长他们暂时安排在生产队，胖子就和李队长各回各家。走到队长家门口，胖子忽然说：“队长叔，你家那几头山羊是不是也要处理一下，宰了得了，别净说人家啊。” “我这才几只，就在屯子边放。”李队长急了，随即看到胖子一脸坏笑，这才恍然：“你这小子，准是又惦记吃涮羊肉啦！”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与狼共舞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与狼共舞 胖子晃荡到鹿场，正准备进屋美美睡上一觉，已经有两宿没有和枕头好好拥抱，这对于生性懒散的胖子来说，简直就是最严重的摧残，甚至比在看守所还要严重，那一夜还睡个好觉呢。 一声凄厉的嚎叫忽然穿破夜空，将毫无防备的胖子吓得激灵灵打个冷战。那声音说不出的苍凉孤寂，叫人从心底产生一种孤独的寒意。 “是那只受伤的野狼，这家伙扯嗓子一嚎，万一把狼群招来怎么办？”胖子很快就醒悟过来，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狼群又来骚扰呢。 这家伙也挺可怜啊，它的做法，估计算是背叛组织，就算把它放回大青山，估计狼群也不会再收留，它只能永远成为一只孤独的野狼，一直到生命尽头。 胖子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恐惧：这头狼和他是多么相像啊，从自己生活的圈子，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社会，这种孤独，胖子在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曾经品尝过。 就在这一刹那，胖子的心真正和那只野狼连在一起。他径直走过去，走到狗窝前面，只见那只狼站在外面，头颅高高向后扬起，对月而嚎，竟然有一种悲壮神圣之美。 胖子就蹲在它的面前，似乎在瞻仰一种崇高的仪式，一动不动地盯着野狼，。但似乎又并没看它，而是在用心聆听，聆听一个桀骜不驯的灵魂，唱给夜空的长歌。 野狼曾经对胖子怀有敌意，但是，现在却并没有对近在咫尺的胖子表现出攻击欲望，或许在它的心中，已经把胖子默认成自己的同类，虽然胖子肥大的身躯，以及懒散的笑容，找不出一点狼性。 “也许，奇奇的奥秘就在于此。”胖子心里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自言自语叨咕了一句。真要是这样，小丫头就太可怕了，简直可以当那些动物的心理医生。 胖子伸出手，非常随便地在野狼脑瓜顶拍了拍，就像在和一只无害的宠物狗打招呼；那只野狼也很自然地伸出舌头，在胖子的手背上天了几下。 “你这家伙占我便宜。”胖子连忙收回手，手背就像被砂纸打磨两下，火烧火燎的。 然后，胖子就把狼脖子上的皮套解下来：“伙计，你走吧，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当然，你也有权利选择，尝试融合我们人类社会，因为我就是你的榜样，嘿嘿——” 野狼转过头，然后钻进狗窝。直到这时候，黑妞才从从旁边走过来，伸出脑袋，在胖子的裤脚边噌了几下，然后也伸出舌头，在胖子的手背上舔几下，柔柔的，一点也不刺。 “胖子，你也能驯狼啊，是奇奇教的？”张老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屋门口，身上披着老羊皮袄，手里拿着电棒，从胖子进院，他就透过玻璃窗发现，然后走出来，只不过胖子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野狼身上，所以并未察觉。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我这属于自学成才——嚎嚎已经被我解开了，我估计，它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类了。” “嚎嚎——嗯，这家伙天天半夜嚎丧，叫得你心烦意乱，是应该叫这个名字。”张老汉显然深受其害，所以对胖子给野狼取的名字很赞同。 “哈哈，不知道奇奇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这次被我抢了生意。”胖子的心里老高兴了，终于能名正言顺的行使一次权利。 有了这个意外收获，胖子心里更踏实，觉也睡得更香，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穿好衣服到狗窝瞅了一眼，嚎嚎不见了。 “看来这家伙还是跑回山上了。”胖子叨咕一句，心里稍稍有点遗憾。 几个老头已经开始喂鹿，而大脚嫂则领着几个妇女喂小鸡，自从她协助老革命管理鸡场之后，一直很称职，被张老汉称为“老抱子”。 忽然，一头狼出现在胖子的视野之中，它正围着鹿场和鸡场转圈，尾巴垂在身后，基本和地面保持四十五度，四只爪子不紧不慢地移动着，给胖子的感觉，就像主人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嚎嚎，跟我回家。”胖子喊了一句，然后向野狼招手。那家伙愣了一下，然后就迈着小碎步，慢慢向胖子跑过来，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狼和犬类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那种也可以称作忠诚的奴性。 胖子也想不到他有一天也能这么神气，自己在前面昂首挺胸走，身后还跟着一头狼做保镖，这种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背着胖手，胖子一步三摇，速度比往天慢了不少。一边走一边琢磨：怪不得小丫头一天到晚都神气活现，乐乐呵呵的，这种感觉确实不错啊。 一进村，几只在当街溜达的笨狗立刻就夹着尾巴溜回自个家，然后站在大门里面汪汪。不过从它们的叫声当中，可以感觉到内心的恐惧。 李五爷拉着个小爬犁迎面走过来，爬犁上面坐着一个小土篮子，里面放着几块牛粪拍子和一小堆马粪蛋。 胖子刚要上去打招呼，却见李五爷把手里的小尖锹端在胸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胖子，你咋把白眼狼领进村，这不是跟当年小鬼子进村一个样吗！” 回头看看野狼眼睛上面的两个白色圆点，胖子心里也忍不住乐：这家伙还真是白眼狼啊 “五爷，没事，嚎嚎不咬人。”胖子乐呵呵地安慰老人家。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青光一闪，嚎嚎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扑向杖子跟刨食的几只小鸡。 小鸡那见过这阵势，吓得扑楞楞乱飞，有几只在危难关头，潜力彻底被开发，竟然飞上两米多高的柳条杖子。 就连平时耀武扬威、时刻保护母鸡的大公鸡，也吓得尖声鸣叫，向远处飞逃。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咱们各自逃吧。 “嚎嚎，回来——”胖子大吼一声，他的速度虽然快，但是肯定追不上，只能用声音来阻止野狼的捕猎行动。 不过胖子的命令显然有点不好使，野狼去势不停，目标正是那只大公鸡，谁叫它长得花里胡哨，最惹眼呢。 “青青——”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飘过来，野狼立刻停住身形，然后调转方向，连蹦带跳跑过去。 奇奇手里端着个盆子，盆子里是一条大豆腐，朝阳之中，红扑扑的小脸如花朵般灿烂。 野狼绕着小丫头转了一圈，尾巴还生涩地晃动几下。胖子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差距啊，野狼也许是能够把他当成朋友，但是，却把奇奇当成亲人啊。 “怎么叫嚎嚎呢，多难听，以后还叫青青。”小奇奇毫不客气地夺回对野狼的署名权，丝毫也不顾及胖子心里的感受，也许在她的面前，胖子就只能永远是吃瘪的货。 “你叫你的青青，我叫我的嚎嚎，咱们自个叫自己的，哼。”胖子也只好采取一种比较能够接受的方式，算是自我安慰吧。 从小奇奇手里接过豆腐盆，一起往家走，身后传来李五爷的声音：“胖子，没那本事以后就别领白眼狼，看小奇奇多好……” 一进屋，胖子就看到外屋地铺着一条麻袋，上面躺着黄毛黑花的小豹子，旁边还有个黑糊糊的家伙，死皮赖脸上去黏糊，正是笨笨。 小家伙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害怕，估计是奇奇早有交代，不然小豹子早就下口了。面对笨笨的纠缠，它不时伸出两个前爪，把笨笨推得跟头把势的。 “笨笨，别闹，小豹子还有伤呢。”奇奇开始调节纠纷，笨笨立刻乖乖坐到一边，抱着自己右面的巴掌嘟嘟吹，还不是翻着小眼睛瞟上奇奇一眼，等奇奇进屋之后，它就又往小豹子身上凑乎。 胖子看着好玩，牵着笨笨的手掌把它领进屋，然后对奇奇说：“小豹子伤好了就赶紧撵走，又是野狼，又是豹子，个个都是大肚汉。” 奇奇吐吐小舌头，然后开始捡碗捡筷子。话说这一年多，小家伙进步也很大，现在连烧炉子、叠被子啥的都会。 一看要吃饭，毛毛立刻十分麻利地从柜子下面抽出一块木板，放在板凳面上，然后，奇奇也在上面放了三个饭碗，不过没有筷子。 饭碗都是搪瓷的，禁摔禁碰，是专门给它们老哥仨准备的。 老革命的家也搬过来，自然有老伴儿给做饭，所以在炕桌上吃饭的就是胖子家三口人，地下却比较热闹，毛毛它们一桌，笨笨自己守着一个小铁盆，吃得叮当直响。 这家伙饭量也大，毛毛哥仨加一起也没有它一个能吃，而且吃饱之后也砰砰砰拍肚皮，颇有胖子的家风。 看着地上地下热热闹闹，胖子也食欲大开——那啥，平时基本也这样。 外面忽然传来李队长的吆喝：“胖子，你咋把狼领家来了，老牛他们要回去啦。” 胖子一听，连忙跑出去，身后呼噜呼噜跟着一大帮。只见牛队长他们站在大门外，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瞧着胖子。 “进屋坐会儿再走啊——”胖子嘴里招呼着。 牛队长摆摆手：“行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想喂狼。” 胖子一看，只见嚎嚎正在当院溜达呢，根本就没往大门那看。也对，狼本来就不是用来看家的，不过，有它往那一站，比十条狗都强啊。 “嘿嘿，没事，这家伙还救过我的命呢，不咬人，牛队长你要是喜欢就领走。” “拉倒吧，我们村子家家都好几十只羊，就怕这玩意。”牛队长领着几个村民，逃也似的离开靠山屯。 马六子一边紧走，一边回头喊：“胖兄弟，等俺回去给你牵几头狼——牵几头羊来——” 胖子嘿嘿直乐：期待啊，不知道嗷嗷和黑妞能不能养育出后代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定情信物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定情信物 一转眼，就快到阳历年。靠山屯小学也正式进行期末考试，一天之后成绩就公布出来，除了奇奇之外，又有几个学习尖子涌现出来。 大辫子乐得始终抿着嘴，找了几个一问，结果很是出乎意料，竟然是因为胖子那次给娃子们买了新文具盒和学习用品，极大地促进了他们的积极性。 胖子一听也沾沾自喜，扬言说来年开学，一家再换一个新书包，立刻就把野小子们美出鼻涕泡，劲头更足了。 而一到这个时候，也是胖子最愿意过的一段日子，家家户户又都开始杀年猪。按照惯例，第一家还是李队长。 和去年不同的是，胖子家吃猪肉的大军又有所扩大，除了奇奇和大辫子之外，胖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只白眼狼。 小豹子的伤势好了之后，就被放归山林，而青青也就是嚎嚎却赖着不走，胖子也猜出个大概：这家伙肯定也知道，自己被狼群开除。 其实，嚎嚎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从来也没咬过人，自从那次扑过一回小鸡之后，在奇奇的教导下，也改变了这个恶习。只不过人们对它怀有偏见，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一只狼和一只狗划等号啊。 想要喂养一只狼还真不容易，这家伙一顿能吃二三斤肉，吃得胖子这个心疼啊，所以，谁家杀猪，都要把它也带上，跟着蹭点。 弄得胖子也没招，天天盼呢：咋还不到开春呢，等配完种，非把它送动物园去。 其实胖子也就是说说，别说奇奇不愿意，现在就是胖子也舍不得把嚎嚎送走。 吃了十几家猪肉，胖子就叨咕：“也不能天天吃人家的啊，咱们家是不是也得杀猪啊，养猪场里可不少野猪呢，先把大花宰了吧。” 奇奇转着小眼珠：“哼，那是公司的东西，又不是咱们的，胖叔叔你想以权谋私啊？” 胖子咂咂嘴，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不过，就在第二天，传来喜讯，马六子真就牵着五只肥羊来到胖子家。 胖子一看人家是真心实意，也就收下，不过，还是叫他拉回去两头小野猪，也算是一来一往。 有了大肥羊，胖子心里有底了：五只羊怎么也顶得上一头大肥猪啊。于是就溜达到王三炮家：“三叔，天天杀猪了，明天换换样，宰羊吧。” “好啊，冬天吃羊肉最补。”王三炮带上家伙就跟胖子去了，他早就看到，五只山羊呢，得忙活一天，干脆就今天杀，明天再请人请客。 似乎也嗅到一丝血腥，嚎嚎显得特别兴奋，在大门外来回遛。 山羊被按到案板上面，胖子捏腿，车老板子扳住两只羊角，王三炮拿起杀猪刀，来个大抹脖，然后开始放血。 “三叔，这羊血就留着给嚎嚎吃吧。”胖子看到嚎嚎在旁边伸着大舌头，就知道它肯定是馋了。 “不能都给它，咱们也得留点，晚上还得炖羊杂汤呢。”王三炮把羊头卸下来，挂到杖子上面，然后又把四个羊蹄从关节处挑下来：“这个也不错，都得留着。” 然后就开始扒羊皮、开膛清理内脏，把粉嘟嘟的羊肝拽出来：“这个最好吃，先拿屋去，冻着就不好吃了。” 车老板子把羊肝放到盆子里：“我说，这东西吃的时候得小心点，里面容易有寄生虫啊。” 割肉剔骨，都忙活完了，还不到半个钟头。一只羊卸完之后，剩下的精肉也就是二十多斤，这还算比较肥的。 五只羊都收拾完毕，天也快黑了，胖子挑两块大骨头扔给嚎嚎，这家伙就叼到仓房里面啃去了，那两只黄狗这才敢上前，舔食地上的血迹，看着有点可怜巴巴的。没法子，有豺狼当道，它们俩只好在狗窝忍着。 胖子把羊骨头都装进麻袋，给嚎嚎留着慢慢吃，只把几扇羊排留着。王三炮进屋之后，开始灌羊肠。车老板子则在大锅里面烧上水，先把心肝肠肚用水烫一遍，除去血沫子。 奇奇推开门，吸溜着一下小鼻子：“哇，什么怪味！”然后连忙把门关得紧紧。锅里又腥又膻，确实不大好闻。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老革命，李队长，老药子，程磊他们都来了，大伙坐了一桌子。奇奇皱着小鼻子：“三爷爷，您弄的羊杂汤能吃吗？” “小丫头，一会别撑得喊肚子疼！”王三炮端进来一个大盆，上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再无一点腥膻之气。 胖子抄起勺子，一人盛了一大碗，只见汤水清清亮亮，里面除了羊杂之外，还有血肠，只不过和猪血肠相比，这个只有大拇手指粗细。 “够鲜。”老革命喝了一口汤，嘴里忍不住大声称赞。 “羊蹄来喽——”车老板子端进来两个大盆子，一个里面是二十只羊蹄，外面的羊毛褪下去，连着一层皮，烀熟之后又用卤汁酱了一下，色泽深红，吃着劲道，是下酒的好菜。 另一个盆子里是掰好的羊肝，不用刀切，免得沾上刀锈味，就是用手细细地掰成小块。同时，如果里面有寄生虫，也可以剔除。 最后，大辫子又端上来一盆子羊肉炖萝卜，原汁原味，萝卜雪白，羊肉粉红，里面还有不少筋头巴脑，看着就好吃。 “冬天进补，春天打虎，来，喝——”王三炮端起酒杯，这已经是第三杯了。 “进补没问题，老虎还是别打了，呵呵。”胖子小脸也红扑扑的，透着高兴。 王三炮咳嗽一声：“我有个正事说说，大伙都注意听啊。” “先喝酒，有啥事吃完饭再说。”胖子笑嘻嘻地端起酒杯。 “这可是你和我侄女的终身大事，不想听俺就不说了。”王三炮嘿嘿一笑，也端起酒杯：“喝酒。” 胖子一听，连忙把酒杯放下：“三叔说话，我们当然要听，啥指示吧。” 王三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这才说道：“胖子也老大不小了，再过年都三十了吧？” “您要说这个咱们就还是喝酒吧。”胖子现在对自己的年龄比过了三十岁的女人还敏感，连忙转移话题。 “啥玩意，胖子都三十了，我还以为顶多二十三四呢。”老药子很是吃惊。 “嗯哪，是不像，白白嫩嫩，说二十出头都有人信。”李队长又补充一句。 车老板子点点头：“胖子来咱们靠山屯也一年半，看着一点没见老，好像还越活越年轻。” 胖子满脸涨红：“你们这帮当叔叔的也太没正式了，还叫不叫人家喝酒，也就是我心大，要是碰到个小心眼的，想不开咋整啊。” “我们说得都是真话。”众人异口同声。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也犯嘀咕：话说这一年多好像真没变样，真是怪了啊？ 只听王三炮继续说道：“趁着农闲，我琢磨着把胖子和小玉这个事定下来，也算是正式定亲吧，胖子，你同意不？” 胖子嘿嘿两声，向地上的大辫子瞟了一眼：“俺当然没意见。”听他这么一说，大辫子连忙站起来，端着盆子躲到外屋地去了。 “那咱们明天就进城，我再给你们当一回大红媒。队长也去，你是咱们屯子的一把手，孙老哥也去，胖子家没啥人，你就算他的长辈了。”王三炮看来是早就琢磨好了，想得挺周全。 “我也去，我就算是——得了，我给你们赶车！”车老板子也跟着掺和。 胖子心里热热呼呼，比刚才喝酒还热乎：大伙都惦记着这事呢！ 这件事就在酒桌上定下来，第二天一早，车老板子套上马车，拉着一车人，直奔县城。如此浩大的保媒团，实属罕见。 大辫子坐在车上，脸上红扑扑，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因为害羞，平时天天跟胖子在一起，也不觉咋地，可是一提到这事，就觉得脸上发烧。用老革命的话说：“这丫头脸嫩。” 下午三点多才到县里，把马车停到大车店，简单吃了一口饭，胖子则借着这个当儿，出去买了四盒礼：两瓶罐头，两包槽子糕，两瓶酒，还有两袋白糖。然后就浩浩荡荡，来到大辫子家。 依着大辫子，要大伙到她家吃饭，不过考虑到人太多，而且人家也没准备，就还是别麻烦了。 这月份天短，四点多就有点黑天。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王大娘也有点意外，张罗着大伙坐下，大辫子沏茶倒水的工夫，王书记也就回来了。 王三炮一看人齐了，也就开了腔：“老哥哥，老嫂子，我们今天来啊主要是为了这俩孩子的事。你们也知道，小玉和胖子彼此对心情，依我看，就把婚事定下来，你们说呢？” 王书记看了老伴一眼，然后点点头。虽然他和胖子接触不多，但是，却一直留意，发生的那些事，他也都一清二楚，只不过因为闺女的原因，一直没有出面，免得别人说闲话。 对于胖子的所作所为，王书记也很欣慰，至于年龄问题，他更不在意，他们这一代人，还有组织安排的婚姻，双方相差十几岁呢。 看到王书记点头，胖子心中的石头落下去一半。因为一直以来，大辫子她妈对胖子不大中意。 出乎意料的是，王大娘也和王书记相视点头。当妈的最了解自己的闺女，况且，萧月明已经把这事跟王大娘摊牌，也断了王大娘的念想。 胖子面不改色，心中却狂喜不已：不容易啊，一年多的恋爱，到现在才名正言顺。 偷眼观瞧大辫子，只见她的目光也正向这边瞟来。和胖子的目光相对，立即又避开去，低头摆弄鞭梢，脸蛋却通红通红的。 王三炮一拍巴掌：“哈哈，这就叫两好结一好，按照咱们屯子的老规矩，胖子你快把彩礼拿出来。” 胖子挠挠脑袋，心说话：我们这是自由恋爱，就不用拿彩礼钱了吧？ 王书记也摆摆手：“老三，不用这个，咱们也不是买卖婚姻，现在都是新事新办。” 胖子听了，心中一动：“那我就送给小玉一件订婚信物吧，表达我的心意。”说完，从脖子上摘下一物，双手递给大辫子。 大辫子站起来，脸色凝重，伸出的两手也有些发抖：“黄大哥，这个太——” 王大娘忍不住心里埋怨闺女一声：“这傻丫头，一个小木盒有啥好紧张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照相 第二百一十四章 照相 能够分享自己最大秘密的人，无疑是最亲近的人。也许别人不知道这个木盒代表什么，但是大辫子晓得。 郑重地把木盒挂在自己脖子上，大辫子灿灿一笑，心中涌起一股从来未曾有过的甜蜜，那就是真爱的味道。 她知道这个木盒的作用，只不过是想戴一会儿，等没人的时候，再还给胖子。再说，对于这个神奇的木盒，她心里也有一股期待，很想见识一下里面奇妙的世界。 订婚仪式就这样结束：一杯茶，一件信物，以及大伙的口头约定。在那个年代，说话还是算数的，不说一诺千金也差不多。 老革命作为男方家长，李队长作为胖子的领导，就开始和王大娘具体筹划起以后的日程，胖子和大辫子则被赶出家门，按照当时县城比较流行的方式，去看场电影。 “我也去。”奇奇乐呵呵地喊了一句，小家伙最喜欢凑热闹。 车老板子笑呵呵地把她拉回来：“你个小丫头，今天就别跟着掺和了。” 胖子嘴里嘿嘿着，大辫子低着头红着脸跟在后面，先后出屋。到了外面，胖子长出一口气：“俺总算是放心了。”说完就抓住大辫子的小手。 街上的路灯虽然不太亮，但是扯手的一男一女还是比较引人注目。话说八十年代初期，谈恋爱的基本都要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没人的地方才敢拉拉手，看到有人，就得赶紧撒开。 走了半道街，胖子就听身后传来唧唧喳喳的议论声。大辫子也有点害羞：“黄大哥，松手啊。” “呵呵，我是想叫你感受一下盒子里面的空间。走，上那边。”胖子把大辫子拉到僻静处，这里有几棵老榆树，因为附近的路灯坏了，所以更加昏暗。 靠在树上，胖子趴在大辫子的耳朵上，把自己的体会悄悄说给她听，大辫子闭目凝神，把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木盒上面。 “进去了吗？”胖子关切地问。 大辫子一个劲摇头：“黄大哥，不行啊，进不去。”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中忽然一动，然后从木盒里面取出一根针，轻轻在大辫子的中指尖扎了一下。大辫子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低声呻吟一下：“黄大哥，都出血了，疼啊。” “没事，一会就好了。”胖子拿着她的手指，凑到木盒上面，他想起来，这个木盒变小的原因，是因为曾经沾上他的鲜血，所以也叫大辫子这么试试。 “禽兽！”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喝，然后，一个大汉从一棵老榆树后面闪现出来，两臂挥舞，直奔胖子而来，颇有几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架势。 胖子也被吓了一跳，以为碰上拦路抢劫的呢，不过，随着那人的靠近，他先闻到一股酒气，这才想起，可能是个多管闲事的醉鬼。 让过张牙舞爪的大汉，胖子拎住他的脖领子：“你想干啥？” 大汉嘴里发出阵阵怒吼：“你这个死胖子，竟然强迫人家姑娘干那事，我非揍你不可！” 胖子也不客气，那着针在他胳膊上轻轻来了一下，刚刚破皮就连忙抽出来。大汉一个哆嗦，然后有点清醒了，打量一下大辫子和胖子，使劲抓抓头发：“嘿嘿，刚才你们说进去、流血啥的，是我误会啦。” 大辫子恍然大悟，立刻羞得转过身，躲到树后，胖子也被这家伙弄得哭笑不得：“兄弟，以后你可得稳当的，啥事弄清楚再说啊。” “嘿嘿，对不起啊胖哥，俺就这毛病，要不能叫二愣子嘛。”那家伙晃晃荡荡走了，还打了几个酒嗝。 “真是啥人都有。”胖子嘟囔一句，又凑到大辫子跟前，只见她张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胖子知道，刚才的滴血发挥作用了。 “真是太奇妙了，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吧！”良久，大辫子才发出一声赞叹，里面的空间有水有树，不带丝毫人间烟火。 “以后，它就是属于我们的世界。”胖子拉住大辫子的手，真想就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俩人溜达回家，电影最后也没有看成，不过，对于大辫子来说，却看了一场平生最美妙的电影。 木盒又重新挂在胖子的脖子上，不过它的主人现在已经变成两个。 “这么快就回来了，小玉姐姐，看得啥电影啊？”奇奇充分发扬刨根问底的精神。 胖子挠挠脑袋：“呵呵，桃花源。” 老革命乐呵呵地说：“我们都商量好了，年前给你们俩人结婚。” 胖子一听大喜，脸上乐开花：“时间紧点，明天我就抓紧置办东西，呵呵，肯定能赶趟。” “我们说的是来年过年的时候，你着啥急。”老革命吧嗒一口小烟袋，慢吞吞地说。 第二天上午，胖子在几位老人的督促下，和大辫子前往照相馆，按照最近新流行起来的规矩，照一张订婚相。 虽然胖子恨不得现在就照婚纱相才好呢，不过也没办法，大辫子的年龄还没到线呢。 一听说照相，奇奇当然要跟着，小家伙最愿意照相了，不过，来到这之后，只有樱田雅静给她照过几张。 照相馆就在十字街北面，占据着一个相当好的地里位置。那个时候，从位置上也可以看出一个行业的重要性。 比如说，十字街应该是最繁华的地方，四个角都是响当当的单位：新华书店算一个，上面是毛主席题写的那四个很有特色的大字；另外，肯定也要被百货商店占一个，还有副食商店也能占一席之地。 来到照相馆门口，只见牌子上写着“大北照相馆”，橱窗都是一人多高的大玻璃，里面贴着不少放大的相片，黑白的居多，也有彩色的，不过，颜色比较单一，看着也不自然。 相片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解放军，一身绿军装，头上的帽徽红星闪闪，英气逼人，难怪能成为一个时代的偶像。 再有就是小孩居多，一个个都挺招人喜欢。胖子一边看，一边说：“要是咱们奇奇照一张挂在这，保准最漂亮。”说得小丫头美滋滋的，脸上跃跃欲试。 进了门，因为来的早，所以前面排队的人不多。开票的时候，营业员伸头一看，然后问道：“你们三口人要照全家福啊，几寸的？” 胖子挠挠脑袋：“呵呵，同志，我们要照订婚相。” 那人叨咕了一句：“二茬还照啥相啊，有那钱还不如给小孩照一张呢。”边说边开票。 奇奇拉了拉胖子的衣襟，胖子连忙说：“那啥，还要给小孩单照一张。” 很快就轮到胖子他们，进到里面，黑咕隆咚，最前面的架子上支着一台照相机，还围着一块大黑布，照相的时候，摄影师要把脑袋钻进去。 俩人坐在一个长条凳子上，就听摄影师喊：“小孩坐中间。” 胖子一想：行了，就当是全家福吧，于是就把奇奇也拉到板凳上。然后把脑袋使劲往大辫子那边靠，大辫子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往这边侧侧身。 “把脑袋都摆正，身子也别栽楞。”摄影师在那边又嚷嚷起来。 胖子总算是明白了，这年头照相得人家说了算，于是只好正襟危坐，一本正经。 摄影师还真是负责，指挥了半天，这才满意，只不过，胖子脸上的笑容多少已经有些僵硬，就连奇奇也直咧嘴，心里决定：一会那张单人的说啥也不照了。 “别动，一二三，好了。”摄影师把手里的胶皮球一捏，胖子和大辫子的订婚相就成为永恒，里面的两个大人表情略显严肃，小奇奇脸上带着一种天真的无奈。照片不能说多么好，只能说拥有鲜明的时代特色。 从凳子上站起来，胖子活动一下脖子，感觉有点僵硬，比干完重活还累。奇奇则说啥也不再照相，拉着大辫子的手就往外走。 走出小黑屋，三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传来一声吆喝：“哈哈，胖子，原来是你啊，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胖子抬头一看，不由挠挠脑袋，原来正是昨晚管闲事的酒鬼，看来这家伙当时还是没喝多，还认识人呢。 大辫子一看是他，连忙领着奇奇先出去，胖子也准备打个招呼就走，不料那人身边又蹿上来一位，一把将胖子抱住：“哈哈，兄弟，还真是你！” 胖子挣脱出来，只见对方一张黑脸如张飞，满脸大胡子，相貌粗豪，脑袋上锃光瓦亮，一看就非是良善之辈。 “你是——”胖子摇摇头，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大胡子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上次在拘留所，咱们是号友啊，你还给我一根烟呢！” “原来是这家伙。”胖子终于想起来，就是那个叫刘铁蛋的。不过看到照相馆里的其他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胖子连忙说：“你也出来了，恭喜恭喜，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兄弟你哪能走啊，我吃过你的大饼子，抽过你的烟，咱们就是好兄弟，一会请你喝酒。”大胡子很是豪爽，眼睛肆无忌惮地扫了一圈，然后跟着胖子走出照相馆。 “我叫大名叫刘兴亮，因为长得黑，所以都叫我铁蛋子；这是我兄弟，大名叫王轩。听名字挺雅的。人却直性，我们都叫他外号，王二愣子，在大修厂上班；俺原来也是那的，不过后来被开除了。胖兄弟，你贵姓啦？”大胡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光头，他把胖子的名字给忘了。 “我叫黄良，是靠山屯的。两位，我坐马车来的，一会我还要赶回去，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胖子还真不愿意和这帮家伙接触，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坐啥马车，等我给你找个方便车捎回去，县城的司机，我基本都认识。”王二愣子使劲拍着胸脯，啪啪山响。 “胖子兄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号人啊，要是那样，咱们就各走各的，就当以前从来不认识！”刘兴亮混迹市井，当然能看出眉眼高低。 “那哪能呢。”胖子没别的毛病，就是一脸抹不开肉，都怪他脸上的肉稍稍有点多：“主要是我们来了不少人呢，大家都在一个县里，以后见面的时候多了，咱们长处。” 刘兴亮和王轩这才不再勉强，大家彼此握握手，胖子就向站在新华书店门口的大辫子奔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带毛的不算 第二百一十五章 带毛的不算 “大鞭子一甩啊嘎嘎响，三套大车上了岗啊——” 胖子坐在大马车上，心情舒畅，似乎飘了起来。身子也随着马车一颠一颠，嘴里放声高歌。这次定亲成功，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落地，你说胖子能不高兴嘛。 “胖叔叔，求求你还是别唱了！”奇奇戴着一个雷达帽，耳朵虽然被遮挡，但是依旧受不了胖子浑厚的噪音。 小家伙本来要留在县里陪着小玉姐姐，不过，大辫子要学习，再说，奇奇也舍不得家里那些小伙伴，担心毛毛、笨笨它们饿肚子，担心青青没肉吃。所以一咬牙，也就跟着胖子回来。 马车上装着不少年货，是大伙在县城采购回来的。今年的日子比去年还松快，所以，购买力也就随着提高。在农村，也就一年到头，手里才有点余钱，能置办点东西。 比如说收音机，一块就买了十多台，都是各家拿钱叫捎回去的，另外，鹅厂、鸡场也各有一台，晚上好给大伙解闷。 尤其是守夜的老头，晚上要是能听听收音机，也好有个支眼棍。估计张老汉和李六爷他们要是见到这个宝贝，非乐得胡子直翘不可。 直到第四天晚上，大马车才驶进靠山屯。胖子从车上蹦下来，真想大吼一声：“俺胖子终于订婚了。” 在他的心中，靠山屯的乡亲们，跟他的亲人没啥两样，有了好事，当然希望和最亲近的人分享。 “胖子，要不我到生产队用大喇叭给你吆喝一声！”李队长乐呵呵地逗他。 就在这时候，只见二肥子戴着个蓝色白条的滑冰冒，蹬着一双脚滑子从远处飞驰而至：“胖子叔，你咋才回来呢，鹅厂出事了！” 众人大惊，胖子也急了，一把抓住二肥子的肩膀：“咋回事？又着火了，还是被狼群袭击啦？” “都不是，也不知道啥原因，那些鸭子大鹅无缘无故就死了，胖子叔你赶紧瞧瞧去吧！”二肥子看样子也急够呛，嘴里一个劲催。 “不好，怕是有灾了。”车老板子一声惊呼。 “估计是鸡瘟，这玩意最厉害，记得那一年瘟鸭子大鹅，我们那个屯子的鸭鹅几乎死绝。对了，鸡场有没有事？”老药子皱起眉毛，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最清楚不过。 二肥子摇摇头：“鸡场的小鸡都活蹦乱跳的，不过，村里有不少人家的小鸡已经都死了。” 胖子使劲抓了两下头发：“老板叔，你和老站长马上去公社兽医院请人，对了，吃口饭再走。” 车老板子把年货都卸下来，调转马头，拉着老革命如飞而去，大鞭子甩得震天响。 “瘟死的小鸡呢？”胖子又问二肥子。 “好像都炖了吧，反正我们家今天晚上炖小鸡，一共五六个呢。”二肥子吸溜一下鼻子，然后吧唧几下嘴。 “那玩意不能吃啊！”胖子还算有点常识，急得直跺脚。 “俺娘说了，把内脏一扔，照样能吃。杀鸡的时候我看了，鸡肝都烂乎了！”二肥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农村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杀小鸡吃，瘟死的小鸡当然不能放过。 “药子叔，咱俩骑自行车到鹅厂去——二肥子，啥时候发生的事啊？”胖子又追问一句。 “就是昨天发现有小鸡打蔫，今天早晨起来，小鸡就死架里了。上午程磊叔回来说，鹅厂的鸭子大鹅也有死的，一看你们进城都没回来，就又回鹅厂了。” 很快，胖子和老药子就骑着自行车，玩命往南洼子蹬去。胖子身上腾腾冒汗，不过，有了以前的教训，脑袋上的毡帽头也不敢甩了。 一路走，胖子心里也琢磨了一路：老话说，家称万贯，带毛的不算，说的就是这个事啊，万一发生瘟疫，几天就死绝，变成穷光蛋。 越想心里越是自责：这么多数量，这么密集的群体，发生瘟疫，很快就会全部传染。胖子啊胖子，你早就应该想到这事啊！ 不过没有卖后悔药的，既然已经发生，还是想办法解决比较好，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煎熬了一路，眼擦黑的时候，胖子终于到了鹅厂，只见一个人影从鹅厂那边晃荡过来。原来是耍猴的一手拎着一只鸭子，鸭脑袋直挺挺垂下去，显然已经死了。 “这可咋整，这可咋整——”耍猴的哭丧着脸，嘴里一声迭一声地叨咕着，就像祥林嫂的孩子被狼叼走之后，嘴里叨咕“我真傻”差不多。 猛然间看到胖子，耍猴的手里的鸭子掉在地上，然后扑到胖子面前：“胖兄弟啊，完了，咱们的鹅厂完了。” “先别嚎丧。”胖子心里更急，不过还能保持镇定：“猴哥，你说说死多少了？” “都已经好几百了，而且打蔫的更多，完喽，转眼就变成光杆司令，俺也不想活了！”耍猴的拿脑袋使劲往胖子的胸膛上撞，咣咣直响。 胖子跟他也说不清楚，一把将他推到边上，然后冲进院里，迎面正看到程磊，正和王二彪子抬着一筐死鸭子往外运呢。 “胖子，你总算回来了，我看这架势是禽霍乱，整个鹅厂鸭厂都传染上了。”程磊看见胖子，立刻火烧火燎地说。 虽然胖子就知道禽流感，对于禽霍乱啥的一概不知，不过还是跟着程磊去了鸭棚。根据程磊说，现在鸭子死的多，大鹅抵抗力强，所以只死了几个，不过打蔫的也不少。 用手电筒往里面一照，鸭棚里面已经失去往日的生机，以前要是看见人，那些鸭子就点头哈腰，嘴里轻声嘎嘎着，现在，大部分都趴在地上，身上的羽毛松散，精神萎靡，地上还堆着一滩滩白色的稀屎。 “我叫老板叔去找兽医了，现在对付你说的那种病有办法治没有？”胖子急火火地问。 程磊摇摇头：“鸡瘟鸭瘟禽霍乱啥的，也有疫苗，不过都要提前打，等得上再打，黄花菜都凉了。现在就是兽医来了，肯定也没招，估计都不带来的。”要不是胖子平时做事比较有远见，程磊早就说他“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了。 胖子用力砸了一下拳头：“这事是我大意了，以为鹅厂在荒郊野外，应该不会传染，不怪大伙。”鹅厂是胖子辛苦筹划，这才有今日规模，还没等有所产出，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实在是叫他痛心啊。 手电筒在棚子里面又扫射几圈，不甘的目光在那些鸭子身上来回逡巡，胖子眼前忽然一亮：“你看，有几只还挺精神，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每个棚子里面都有一些，能一下子都染上吗，有的抵抗力强，暂时就没事。”程磊早就发现了这个现象，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却琢磨开了：难道真是这样吗？ 虽然胖子回来，大家有了主心骨，不过，却并不能改变现状，依然有一只只的鸭鹅倒地，看得大伙这个揪心啊。 面对这种情况，人们只能束手无策，就连胖子也不例外，虽然他是从三十年后来的，但他也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李长江招呼大伙进屋吃饭，大伙心里这火腾腾的，哪有胃口，就连一向见饭最亲的胖子，也蹲在外面抽烟，地上都是一个个烟头子。 “还有没有酒了，我今个就想喝醉，醉了好，一醉万事休。”耍猴的失魂落魄的走进屋，开始翻箱倒柜。 胖子把烟头狠狠扔在地上：“喝醉了有个屁用，熊包。” 耍猴的摊开两手：“那你说还能咋样，眼巴巴瞅着更闹心，难不成还给鸭鹅灌酒啊？” 胖子心里一动：“弄点消毒药啥的给鸭子大鹅灌进去行不？” 大伙一个劲晃脑袋：“没听说过，再说咱们这上哪找药去啊。” 老药子咂咂嘴：“我就懂草药，给人治病还凑合，给鸡鸭鹅治病就一窍不通了。” “那就只能等兽医来了再说。”胖子也没招，只能等。 屋里点上蜡烛，饭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大伙都坐在炕沿上或者凳子上抽闷烟，胖子这才看到，耍猴的嘴丫子鼓起一小堆水泡，看来，这家伙是真上火了。 再依次打量大伙一遍，基本上嘴上都起泡，胖子掏出一瓶酒：“来，先吃饭，就算鸭子大鹅都死光了，咱们来年可以再养，大家不用上火，起码咱们的鸡场还在。” “嗯，我去把饭菜热热。”李长江重新把菜盆子端下去，引着灶坑。 程磊忽然皱着眉头说：“胖哥，你说鸡场怎么没传染上呢，按理说，鸡场离屯子可比这近多了？” “我也琢磨这事呢？”胖子和他对视一眼，也苦思冥想。 要说鸡场更有理由传染，因为它里靠山屯最近，连鹅厂这样处于荒郊野外的地方都开始发病，鸡场没理由不发生瘟疫啊。 而且，从生理结构上来说，小鸡的抵抗力最弱，鸭子次之，大鹅最强，这一点，从鸭子和大鹅的死亡数量就可以看出来。到现在，鸭子死了五六百，大鹅才死几十个。 “鸡场没事最好，难道，你们还想叫小鸡也都死绝咋的？”耍猴的抄起酒瓶子，咕嘟咕嘟倒了一大缸子，看来，他是真准备借酒浇愁了。 胖子也恨不得长醉不醒，可是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醒了之后，不还得面对现实吗。逃避永远只属于弱者，胖子虽然还称不上强者，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深藏着不甘寂寞的雄心。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胖子第一个冲出门。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胖子精神一震：大概是兽医院来人了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灌水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灌水 车上下来一大帮人，李队长还有王三炮甚至是小奇奇都在里面。而最令胖子注意的，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陌生人。 借着手电筒散射的光束，胖子也能看清来人的相貌，相貌文雅，眼大有神，和黄小伙倒有几分相似。 “这个是公社兽医站的黄站长，也就是黄小伙的哥哥。”车老板子向胖子介绍。 “我叫黄尚，跟胖兄弟还是一家子呢。”黄院长伸出手，跟胖子的大手握在一起。 要是往常，胖子非来一句“参见皇上”不可，不过今天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黄院长，你能来可太好了，我们大伙就盼着你呢。”胖子说的真是肺腑之言。 “走，先去鸭舍看看。”黄尚也是急茬，先奔鸭棚。 随便找了个鸭棚进去查看一番，他的两条长眉也拧成疙瘩：“是禽霍乱，而且我听说白天还要撒出来，各个棚舍都混杂在一起，恐怕已经整个都传染。” “有啥药物能治疗？”胖子最关心的是这个，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黄院长摇摇头：“得病之后就没有办法了，这类疾病都要防患于未然才行。” 胖子脑中一阵轰鸣，最后的希望也随之幻灭。 “为啥有的没传染上，还照样吃食呢？”耍猴的眨巴着小眼睛问。 “个体差异到什么时候都有。”黄院长又走了几个鸭舍，然后又到鹅棚转了一圈，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应该有三分之一的鸭鹅发病，这个稍稍有点怪，按理说，禽霍乱一旦发作，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禽类有发病迹象。可能是刚刚发病，有的还处于潜伏期。” “黄院长，你估计一下，鹅厂的损失能有多大？”胖子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个数字能够在他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个不大好说，一般都会在百分之七八十以上。”黄院长说的其实还比较保守，他也看出鹅厂的损失，估计最低也要达到上万块，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 “这些鸭鸭真可怜。”奇奇抽抽着小脸在鸭棚里转悠，用手把耷拉下去的鸭头扶起来，鸭子嘴角流涎，嗓子呼噜呼噜，呼吸显得十分困难。 奇奇的鼻子里面一算，要是往常来，这些鸭鸭早就嘎嘎叫着飞跑过来。可是现在，它们都已经奄奄一息。 叭嗒叭嗒，奇奇的眼泪掉在鸭子的羽毛上：“黄叔叔，胖叔叔，你们一定要救救它们啊。” 胖子的眼泪差点下来，紧咬牙关，心中激荡：奇奇啊，这事胖叔叔真是无能为力啊，就算有木盒里面的空间也没用啊！ 木盒，木盒？胖子脑中灵光一闪，他似乎抓住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一时间呆呆立在原地，傻了一般。 黄院长也暗叹一声，然后向大伙说道：“这次禽霍乱的范围很大，咱们公社以及周边公社都大规模爆发，我还要赶回乡里，大家记住，得了病的鸭鹅不要食用，焚化或者深埋都成。真是抱歉啊，没能帮上忙。” 看到胖子变成呆头鹅，李队长连忙搭话：“黄院长啊，你能来，我们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情况就是这样，神仙来了也没招。老板子，你先送黄院长回村，好好招待。” 黄尚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你们这里就够忙了。” 车老板子把马车掉过头，黄院长连一口热水都没顾上喝，就离开鹅厂。这还是看着黄小伙的面子，否则，人家正是忙时候，根本请不来啊。 “胖叔叔，你怎么了？”奇奇推着胖子粗腰，她也发现胖子有点精神失常，不会是这个打击太过沉重，胖叔叔变傻了吧。 王三炮也关切地来到胖子跟前：“胖子啊，别上火，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人还有个三灾六难呢。” 只见胖子两个巴掌使劲一拍大腿，嘴里大喊一声“有了”，然后就疯了一般向屋里冲去。 大伙面面相觑，然后呼啦啦跟在后面，他们真担心胖子有点啥意外。日子刚刚好点，而且亲事也定下来，胖子可别无福消受啊。 进到屋里，只见胖子一手拎着一个大水桶，正要往外走，看到众人，嘴里大喊大叫：“俩人一组，挨个给鸭鹅往嘴里灌水，先从鸭棚开始，快，一定要快！” 耍猴的咂咂嘴：“胖兄弟，没用的，越灌水越拉稀，死得越快。” 其他人也都暗暗摇头：胖子是有点急火攻心，得想办法治治才行，要不就扎几针放放血？ “你们都动手啊，瞧我干啥！”胖子使劲一跺脚，这回是真快急疯了。 奇奇从碗架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碗：“胖叔叔，我跟你去！”小家伙不管这水能不能有用，只是觉得应该帮着鸭鸭做点什么，不然，于心不忍。 胖子大喜，低头在奇奇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还是奇奇最乖。”然后又转向其他人，大声吼道：“你们还愣啥呀，告诉你们，我没病，就算死马当活马医成不成！” 大伙这才一起点头，俩人一组，十多个人分成五六组，拿着小碗，拎着水桶，直奔鸭棚。 “咱们挨个棚子来，六爷你打手电筒，灌完水的扔这边，奇奇你看着，别叫它们再混了。”胖子一边指挥，一边抓起一只奄奄一息的鸭子，往它的嘴里倒水。 鸭子被水一激，还晃荡几下脑袋，不过，水都顺着扁嘴流到头上，根本就没进到嘴里。 “你这么干不行。”车老板子上前，一手捏住鸭嘴的两侧，另一只手一扣鸭子的下嘴颌，就把鸭嘴打开。 胖子一看，立刻把小盆里的水往里倒了点，直接就顺着鸭嘴淌进脖子。 “这招好，大伙都加快点速度。”胖子脸上终于见到点笑模样，又扯着嗓子催促起来。 众人虽然知道这个法子肯定没用，不过也被胖子这种不服输的劲头感染，都忙活开了。 一个鸭棚一百只，去掉死的，就剩下八九十个，平均每组不到二十个，没用上十分钟就搞定。 “下一个，抓紧点时间，时间就是生命啊。”胖子拎着俩水桶，风风火火奔向下一个鸭棚，大伙也就只能跟着。 一个一个鸭棚灌下去，半个小时，李六爷的手电筒的没亮了，而且，这两天因为天天用，电池也都使没了。 “点蜡，无论如何，也要把鸭鹅都灌一遍。”胖子干劲十足。 连鸭子带大鹅，数量大约有三千五左右，去掉死的，也有三千只，挨个灌水，工程量也不小，一直忙活到大天亮，这才挨个灌了一遍。 大伙连困带累，走道都直打晃，倒在炕上就都迷糊过去。胖子强打精神，去最初灌水的鸭棚查看。 奇奇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要不是有信念支撑，小家伙现在躺雪地上都能睡着。 做为鹅厂的厂长，耍猴的也跟在胖子身后，他现在也想开了，就算看到满地躺着鸭子的遗体，他也认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趴在墙头上往鸭棚里面瞅了一眼，耍猴的激灵一下子，立刻就变得精神无比：鸭棚里面，竟然再没有一个死鸭子！ 本来他以为，起码会有一半倒在地上放片儿呢。可是现在，那些鸭子都好好的趴在木板上，虽然有一些看起来还十分萎靡，不过，毕竟还活着。 啪啪——耍猴的用手在自己的嘴巴子上抽了两下，疼，这不是做梦。他又跑到下一个鸭棚，还是没发现死的，一连看了十几个，然后就挥舞着双臂，向屋子跑去，嘴里还发出一阵阵难听的怪笑，有点像公鸭叫唤。 “也不是谁疯了！”胖子嘿嘿两声，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哇，鸭鸭真都活了！”奇奇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欢呼一声，然后，鸭棚里面就传出一片嘎嘎声，虽然有一部分还比较虚弱，但是奇奇还是听出叫声里面带着的欢快。 “胖叔叔，你真厉害！”小丫头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你也不看看胖叔叔是谁。”胖子心情舒畅，嘴里也开始吹牛。可是刚说完，就觉得脑袋里面一阵阵眩晕袭来，胖子连忙手扶着墙上的土坯，想把身子稳住。 还是昨天早晨在县里吃了一顿饱饭，然后，整整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再加上从靠山屯骑自行车跑了一趟，胖子的体力早就透支。 而更大的煎熬则是来自于内心，所以，现在心情放松之后，身体也就彻底放松了，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胖叔叔，你挺住！”奇奇也发觉胖子要摔倒，用肩膀顶着胖子的腰眼，只不过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涨得小脸通红，也只能勉强顶一小会儿。 “胖子，你咋了！”王三炮飞跑过来，一把拉住胖子。他本来是听到耍猴人叫唤，这才出来查看，不料却看到这边有情况。 胖子脸色苍白，靠在王三炮怀里，费劲巴力地抬起手指，往自己嘴里指了指：“三叔，我饿了。” 王三炮俩眼瞪得溜圆，一言不发地将胖子背起来，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压在肩头，硬是不哼不哈。他的心里涌动着一股气，那是一种平时被他称作“爷们”的东西。虽然胖子平时和这两个字有很大差距，无论是弥勒佛一般的外表还是猪八戒一般的性情，都似乎和爷们不沾边，可是在关键时刻，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能担当起这两个字。 “胖子这是咋了？”车老板子也从屋里跑出来，顾不得去验证耍猴人的话，先和王三炮一起把胖子弄进屋。 看到胖子向他呲牙一笑，车老板子心疼地骂了他一句：“死胖子，平时少吃点多好，死沉死沉的。” 说完，端来一碗刚刚熬好的小米粥，递到胖子手里：“吃吧，撑死你这臭小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飞入寻常百姓家 第二百一十七章 飞入寻常百姓家 大伙穿梭在鹅棚鸭棚之间，人人脸上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从昨晚灌水到现在，竟然再没有一个鸭鹅死亡，灌水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实在叫人想不明白。 有些鸭鹅已经开始进食，有些虽然还缩着脖子趴在那里，不过，看它们的精神头，应该不会死了，特别是喉咙间那种呼噜声，也彻底消失。 耍猴的跳进鸭棚，捉了几只，把手伸到鸭膀子下面：“好像不发烧了啊？” 程磊也跳进来，摸摸鸭子的体温，然后又把手掌放到耍猴人的脑门：“嗯，你才发烧呢。” 被他一说，耍猴人这才感觉出来，身上发冷，脸上发热。于是连忙跑到老药子身边：“赶紧弄点药，好像真是发烧了。” 想想他折腾了好几天，冷热不调，心火又噌噌往外冒，不生病才怪呢。 说实话，耍猴的平时有点讨人嫌，这家伙有点自私刻薄，喜欢占便宜。不过关键时刻看人，这几天他付出的辛劳，以及嘴上的大泡，赢得了大伙的尊敬。 “没事，一会我给你熬一碗姜汤，你捂上大被睡一觉，肯定就好。”老药子手头也没药，所以只能用姜汤，也算对症。 而此刻，灌水运动的发起者，胖子同志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他的体格再好，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啊。 说起灌水的奇迹，也是胖子殚精竭虑，这才想明白的。那水，并非普通的凉水，而是来自木盒。 一开始，胖子就有个疑问：有的鸭鹅为啥没有染病，鸡场的小鸡也没有传染，实在透着古怪。 等黄院长来了之后，也提出这个疑问，胖子这才豁然开朗：有一部分鸭鹅，是他放到木盒里面之后，才运回靠山屯的。再联系到鸡场，那是因为小鸡的饮水主要来自于那口古井，月光宝盒，曾经掉到井里。 想通这些，胖子这才进屋往水桶里放水，一夜之间，放了十几桶水，都是胖子趁着天黑取出来的。大伙光顾着忙活，谁也没发现水桶里面的水没用干过。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胖子从炕上做起来，看到奇奇还在身边睡呢，小脸蛋跟红苹果似的，小家伙也累坏了啊。 炕上还有躺着一个人，不过从头到脚都蒙着大被，严严实实。胖子掀开被角一看，原来是耍猴的，这家伙睡得红头涨脸，头发都湿漉漉的，跟水洗一般。 “这事把大伙都折腾够呛啊。”胖子心中叹息一声，然后又觉得十分侥幸，心中暗暗警醒：以后做事，可千万要考虑周全啊。 出屋来到外面，溜达了一圈，看到大伙脸上都喜气洋洋，胖子也就彻底放心。各个棚子走了一遍，和胖子预料的一样，鸭子大鹅又恢复了生机。 胖子还不放心，又回屋在水缸里面放了一下子，然后招呼大伙再给鸭鹅喂水。现在已经不用灌了，只要把水倒进食槽子，它们自己就上来喝，小扁嘴伸到水槽里，然后扬起脖子，美美喝进肚里，嘴巴再甩两下，看着十分惬意。 “哈哈，跟俺喝酒的感觉差不多。”胖子看着高兴，特别是最后甩的那两下，就跟喝口酒之后抹抹嘴一样。 程磊走过来，报告了一下死亡的数量：五百一十只鸭子，十二只大鹅。 数量也不少，占了总数的七分之一，不过一说起这些数字，程磊脸上喜气洋洋，本来嘛，能剩下这么多就不错了。 “咱们运点苇子过去，把那些死鸭子死鹅都烧了吧。”胖子招呼大伙，抱了几趟苇子，地上先铺了两层，然后把鸭鹅一只只扔进去，五百多只，好大一堆呢。 胖子拿出火机，亲手把苇子点着，熊熊大火中，一切都化为灰烬。转过头，胖子嘿嘿两声：“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这把大火，就算是给我们最好的教训。” 车老板子忽然嘿嘿一笑：“胖子，或许这也是好事，等来年春天，咱们的鸡场和鹅厂可就成了宝贝。” 大伙愣了一下，很快也就明白，这场禽霍乱席卷的范围很大，来年开春，鸡蛋鹅蛋，甚至包括鸡崽、鹅雏，必然都十分抢手，估计卖种蛋都能大赚一笔。 想到美好的前景，沉闷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李队长一挥手：“走，先回去好好喝一顿，能保住鹅厂，值得庆贺一下。” 回到院里，只见奇奇正从一个鸭棚出来，身后扑楞楞跟着几十只野鸭子，有几只走路蹒跚，不过也努力跟在后面。野鸭子虽然比较彪悍，但是也架不住病魔的入侵。只不过它们抵抗力强，在灌水之前，没有死的。 看到胖子，奇奇立刻欢呼一声：“胖叔叔，鸭鸭都没事啦！” “说起来，最高兴的还属小丫头啊，如果鸭鹅全都死光，对小家伙的打击实在是太过残忍。”胖子心里感叹一声，对于一个最热爱生命的人来说，唯有死亡最残忍。 又留在鹅厂观察了一宿，第二天，鸭鹅全部都恢复如初，而且比原来还精神，胖子一伙人这才坐着马车，返回靠山屯。 奇奇也恋恋不舍地告别阿紫一家，三个小家伙排成一溜，都立起上身，两只后腿着地，目送着奇奇离开，这场面，叫众人连连咋舌。 话说阿紫一家现在生活得不错，都胖了不少，身上的毛管根根油光锃亮，阳光一照，闪闪发亮。看来，这种更接近自然的生活，使它们回归本源。 靠山屯的鸡瘟已经结束，家家户户都损失惨重，特别是当年的小鸡，基本都没有能够幸免的。不少人家，鸡窝鸭架空空如也，一个没剩，连根死绝。 愁云笼罩着靠山屯，特别是各家的老娘们，个个都没个乐模样。这些都是一把米一把粮，亲手喂起来的，从刚出壳的小毛球，伺候到现在，能没有感情嘛。 最主要的，多年以来，鸡蛋就是各家的油盐钱啊，日常的零花钱，都是用鸡蛋换来的，这一下，就等于又给家里增加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回到村子之后，胖子就察觉到这种惨淡的气氛，家家的野小子们都特别消停，比平时乖了许多。在这个火头上惹事，请等挨笤帚疙瘩，不把你屁股抽肿才怪呢。 “要是这样，大伙连年都过不好啊。”胖子叨咕了一句，然后就去找老革命和大脚嫂这两位鸡场的负责人商量事。 大脚嫂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愁眉苦脸耷拉脑袋，原本的那个精神头也没影了。她家好歹没死绝根，还剩了一只小鸡，不过，是一只花公鸡。 李老面这个老实人也有倔脾气，拿着菜刀要杀鸡：“母的都没了，还要个公鸡干啥！” 大脚嫂舍不得啊，一把就将菜刀抢下来：“我们女的要是都死了，你们老爷们还都不活了咋的？”经这么一闹腾，你说这情绪能高吗。 瞟了一眼胖子，只见他脸上依旧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大脚嫂心里就有气：敢情你的鸡场一只没死了！ 胖子照例嘿嘿两声，然后才开了腔：“咱们的鸡场能逃过这场浩劫，真不容易啊，值得庆祝。我想了个庆祝的法子，你们看行不行。” “胖子啊，大伙都没那个心情啊，像俺们家，就一只大公鸡独守鸡窝，还庆祝啥呀。”大脚嫂还真没见过这样没心没肺的，今天算是开眼了。 “那怎么行，光杆司令，手下没兵，这样吧，我给你派去十个怎么样？”胖子笑嘻嘻地说。 大脚嫂有点发蒙：“派兵？啥意思啊？” “就是从鸡场给你抓十只小母鸡过去。”胖子伸出一个巴掌，来来回回比划几遍，一下子就比划出好几十。 “太好啦！”大脚嫂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一把拉住胖子的胳膊，刚要往怀里拽，突然想起对方是男的，又使劲甩出去。 “冷静，要冷静。”胖子依旧笑呵呵地望着大脚嫂。 大脚嫂还真冷静下来，她使劲晃晃脑袋：“不行，公司的小鸡，俺哪能要是往家领。” 老革命叭嗒着小眼袋：“你不是老抱子吗，别叫冤枉喽。” 胖子点点头，大脚嫂能有这种意识，真不容易，于是又说道：“不光你们家，咱们村里，一家飞去十只小母鸡，你们说怎么样？” “那就是一千多只啦，不行不行，鸡场总共才五千多只啊。”大脚嫂是个好管家，一听胖子要大撒把，连连摇头。 胖子挠挠脑袋：“我看鸡场的饲料不大多了，万一把小鸡饿死咋办，还不如送人，分散到各家各户养活，反正财宝不出外国。” 说完，胖子就站起身，往生产队溜达。不大一会，大喇叭里面就响起胖子浑厚的声音：“大伙都注意下哈——” 估计也是受了李队长的传染，都一个调调。 “咱们靠山屯遭了鸡瘟，经过老革命，大脚嫂子我们鸡场三位负责人商量，决定每户到鸡场抓十只小鸡，都是母的，下边就可以去鸡场提货。” 一连播了三遍，村里人都在门外站着听，不过没一个动坑的，大伙都愣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等胖子从生产队转悠出来，一看这架势，又嚷嚷几嗓子：“走啊，不要了咋的？” 大伙这才各找家什，呼啦啦赶奔鸡场，大脚嫂领着几个妇女正在那抓小鸡呢，忙活得鸡飞狗跳。 等把各家各户都分完，大脚嫂也弄个土囤子，把自家的小鸡跟胖子抬回去。 一进院，胖子就吸溜着鼻子：“挺香啊！” 老面从屋里走出来：“胖子，锅里炖小鸡呢，今晚就在这吃，咱们哥俩喝点。” “瘟死的小鸡可不能吃啊。”胖子虽然好吃，但是对这个却没兴趣。 “不是瘟鸡，是我家剩下的大公鸡，我一看就它老哥一个，留着也没用，就宰了。”老面乐呵呵地说着，然后又问了一句：“胖子，囤子里装的啥呀？” “老面哥，我有事先走了，一会回来再吃。”胖子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开溜，身后传来大脚嫂的怒吼：“李老面，我要把你也剁了炖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随着新年的迫近，靠山屯的家家户户又都忙碌起来，头等大事就是蒸豆包。胖子家里没有女主人，所以这个豆包也就免了。 不过，胖子和奇奇都挺得意这玩意，结果一大一小两个吃客就密切关注李队长家的动向。 这天下午，奇奇从外面噔噔噔跑进来：“胖叔叔，队长爷爷往家扛面袋子呢。” 胖子麻遛跑到当街，道边挺着一辆马车，里面装的是满满一车面袋子，上面都做着记号，有的缝个红布条，有的上面写着名，都是上公社统一粉碎之后拉回来的。 一手拎着一个面袋子，胖子就往李队长家走，不帮着干点活，心里不落忍啊；帮着忙活忙活，吃起豆包来也仗义不是。 奇奇肯定也是这个想法，剩下半个面袋子就由她负责。奇奇虽然拿不动，不过人家帮手多，毛毛它们一起上手。 不过，毛毛老哥仨加起来也白给，它们上树爬墙是好手，干力气活不是强项，一个个累得呲牙咧嘴，看着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不过面袋子就是不走道。 奇奇眼珠一转，抬着面袋子放到笨笨身上，她在一边把着，毛毛它们在另外一边扶着，硬是把面袋子运到李队长家院里，只不过，笨笨差点由黑熊变成北极熊。 面袋子里面装得是大黄米和苞米碴子混合在一起，粉成的细面，所以弄了笨笨一身。 话说这蒸豆包的面子也有讲究，光用大黄米太黏，不成个，所以可以往里面对上点苞米碴子或者小米子。 掺苞米碴子的颜色比较漂亮，豆包蒸出来焦黄焦黄的；掺小米子的颜色一般，但是比较好吃，各有千秋。 奇奇进了屋，就看队长爷爷正揣面呢。装面的大盆都是黑陶盆，直径足有二尺，一袋子面倒进去正好多半下。 然后就往里倒水，慢慢搅匀。这个可是个力气活，需要攥着俩大拳头，一下一下慢慢捣。所以，胖子主动请缨，也守着一个大面盆。 “胖子，轻点干。”李大婶招呼一声。 “没事，俺不累。”胖子有都是力气，干这活就是小菜一碟。 “我是说你下手轻点，别把面盆弄碎喽。”李大婶又叮嘱了一遍。 就连奇奇也在脸盆里面洗干净小手，攥着小拳头上来帮忙。只不过捣了几下，手背就弄的红通通，被李大娘撵下去和二丫玩嘎拉哈了。 一共和了三大盆面，在炕头上摆成一遛，上面蒙上大被，热热呼呼开始发面。发面也有讲究，不能发大劲，那样豆包就带着酸味，一般发一天一宿就差不多。 豆包面弄完了，就开始捣豆馅，这活也是胖子的强项，锅里的饭豆子早就烀好，拿着酱杵子一盆一盆杵同时还撒点糖精。最后都杵成面面糊糊的，就可以攥豆馅。 一般这活就是妇女的专利，守着大盆子，抓起一小把豆馅，在手上攥几下，大致攥成圆形就成了。 向李大娘和儿媳妇，都是俩手活，俩手一起攥，速度很快。奇奇和二丫也坐在炕上帮忙。一边攥豆馅，一边还往嘴里吃。偶尔，还会伸出一个毛呼呼的小爪子，迅捷无比地从盆子里捞走一个豆馅，估计就她们攥的那些，还不够吃的呢。 第二天晚上就开始包豆包，东西两院，来了不少婶子大娘姑娘媳妇，团团围坐，一边包豆包，一边唠嗑，包好的豆包直径只有寸许，小巧精致，就胖子这样的，正好一口一个。 李队长则在外屋负责蒸豆包，把豆包一个挨一个码到锅里，一定要紧紧噔噔才行，不然，一热之后，豆包就软了，全都趴下。 胖子看得有趣：“难怪有时候坐车太挤，就都吵吵跟装豆包似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圈一圈把豆包摆满了，盖上两片木头锅盖，中间用抹布把缝遛上，四圈捂上大麻袋，然后就开始烧火。 因为锅里的豆包密实，加之这东西黏，不好熟，所以时间要半个小时左右才行。最后烧得外屋地全是白气，麻袋上都挂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掀锅喽。”李队长一声吆喝，锅盖掀开，只见锅里一片金黄，香气伴着雾气一起飘散，立刻把屋里的奇奇他们都吸引出来。 李队长和李大娘手里拿着小木片，木片早就修理成小铲子模样，一寸多宽。旁边还摆着一盆凉水，把木片在水里蘸一下，然后在豆包的缝隙间一铲，就把豆包从锅里起出来。 一般都是两个豆包连在一起，放在盖帘上面，盖帘装满之后，就端到外面冻上，然后装到面袋子里面，留着慢慢吃。 胖子一看豆包出锅，自然不会客气，拿起一个大碗，里面放上点白糖，然后就往里夹豆包，黏黏呼呼，热气腾腾，咬上一口，米香足，够劲道，就是太热，有点烫嘴。 就在这时候，发生点小小的意外，毛毛伸出毛呼呼的小爪子，上盖帘上抓豆包。不料豆包烫手，它尖叫一声，手臂一甩，豆包就掉在地上。 笨笨也嗅到香味，正在地上转圈找呢，一看天上掉豆包，好家伙，立刻扑上去咬到嘴里。这下可坏喽，热乎乎的豆包粘到它上牙膛子，烫得笨笨一个劲晃脑袋，爪子在嘴边乱扒，也弄不下来。 “谁叫你贪嘴。”奇奇一边数落它，一边掰开笨笨的大嘴巴，把小手伸进去抠豆包。看得别人阵阵心惊：笨笨牙齿也长出不少了，白闪闪的真吓人啊。 奇奇把压成片状的豆包揭下来，笨笨这才消停。不过也落下毛病，以后再给凉豆包都不吃，挺有记性。 帮了两天忙，混回来大半面袋子豆包，以后天天早晨热上点，吃起来很方便。 蒸豆包的副产品还有许多，比如说用用面子烙年糕饼，或者做成豆面卷子，味道都不错，胖子领着小奇奇，今天吃这家，明天吃那家，吃得不亦乐乎。 这天下午，胖子正要去王三炮家蹭饭，刚走到当街，就看前面跑过来一个小丫头，十二三岁，身上穿着红色的皮猴，帽子跟衣服一体，脚上蹬着一双雪地鞋。一看这打扮，就是城里娃子。 小丫头眼睛挺小，但是油黑锃亮，鼻头有点翘，一看就不是稳当客，是个调皮丫头。她转着小黑眼珠，在胖子身上打量一圈：“哈哈，你是胖叔叔吧？”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琢磨：看来还是有点特点好，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奇奇抬着小脸望着小丫头，稍稍有些失望，刚才还以为是吴琼呢。 “你是奇奇吧？哎呀，小黑熊真好玩。”小丫头蹲下身子，冒冒失失得就去摸笨笨的脑袋。幸亏笨笨憨厚，立起上身，爪子搭在小丫头的手上。 “太可爱啦。”小丫头把脑袋顶到笨笨头上，使劲摇晃几下，咯咯笑起来，这个小黑熊比家里的毛毛熊好玩多了。 “你是丫丫？”胖子终于有点醒悟。 “胖叔叔真聪明，我爸领着王叔叔去生产队了，所以我就先找来了。”小丫头一说话还爱笑，结果俩眼睛就眯成一条细缝。 “这么说设备运来了！”胖子大喜，他一直就盼着这件事呢。 “奇奇，你先领着丫丫姐姐回家，我去瞧瞧。”扔下一句话，胖子撒腿就往生产队跑。迎面正好撞见二肥子：“胖子叔，你快去吧，野人叔回来了。” 村里的娃子们都把林青山叫野人叔叔，胖子倒不觉得怎么样，但是旁边却惹恼一个人，只见丫丫猛地冲到二肥子面前，叉着腰，嘴里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阵扫射：“谁是野人，我看你戴着个狗皮帽子，才像野人呢。告诉你，再要管我爸叫野人叔，看我不挠你，奇奇，我们一起上……” 二肥子还真没见识过城里小辣椒，光张嘴也没有说话的空当，最后只得落荒而逃，一边跑一边回头嚷嚷：“好男不跟女斗——” 胖子来到生产队，只见路边停着一辆吉普车，林青山穿着一件呢子风衣，脖子上围着一个长长的大围脖，脑袋上依旧长发飘飘，不过已经变成黑色，看来是不准备剪了。 此刻的林青山，英气十足，成熟男人的味道在他身上展现无疑，哪里还有一点野人的模样。难怪丫丫一听二肥子管她老爸叫野人，就气得要打架，把帅哥说成是野人，啥眼神啊。 在林青山身边，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正打量着生产队草顶泥墙的破房子，眉头微微皱着。 “青山大哥回来了。”胖子亲亲热热上去打招呼。 “胖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工程师，负责野菜加工厂的技术指导。”林青山看到胖子，眼前一亮，连忙把戴眼镜的中年人介绍给他。 “王工，你好，欢迎来到我们这个小山村。”胖子客客气气地伸出手。 王工程师打量一下胖子，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能称他为“王工”，说明对方还算有点见识。 不过随即他就有些失望，眼前的胖子身上就穿着一件秋衣，连外套都没穿，脑袋上扣着个灰了巴登的毡帽，最上面有一个毡球。毡帽要是全放下来，整个脑袋都可以包住，只是在眼睛的位置有个小开口，可以查看外面的动向。 这个帽头，儿童气息十分浓厚，小孩戴正好，扣在这个胖子头上，显得有点傻，典型的土包子形象。 王工程师看罢，微微皱眉，手上的皮手套也没摘，就向胖子伸去。 戴着手套和别人握手，是最不礼貌的事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完全没有瞧得起对方。 胖子虽然心胸宽广，也有点不大高兴：这家伙是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啊，说不得叫你先吃点苦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全家总动员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全家总动员 “王工是学什么专业的啊？”胖子乐呵呵地捏住王工程师戴着手套的巴掌，手上稍稍加了点劲。 钻心的刺痛，叫王工程师一个劲抽冷气，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胖子总算是撒开手，毕竟是请来的合作伙伴，稍稍惩戒一下也就算了，不能搞得太僵。 王工程师甩甩手，心中愤然：“这么个破地方，和一帮大字不识的农村人为伍，实在是一种折磨！” 不过受工厂委派，来这协助办厂，又不得不留下，看来只能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林青山在旁边也瞧出俩人之间迸发出的小火花，心中暗笑：这位王工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有点太傲气，搞不好要吃亏，胖子可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啊。 于是向胖子说道：“设备还在路上，估计一两天之后也就到达，王工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到家休息吧。” 胖子也就乐呵呵地在前面引路，走到家门口，指着茅草房说：“王工，我们这里条件艰苦，比不得城里的高楼大厦，您就当成一次忆苦思甜吧。” “那条狗咬不咬人？”王工指着院子里溜达的嚎嚎问。 林青山在山里那么多年，和狼群也有过近距离接触，当然识货：“胖子，什么时候又养了一只狼啊，丫丫呢，不会伤到她吧？” 这次回城，林青山就住在叶海波家里，也终于和朝思暮想的女儿团聚。或许是出于父女天性，丫丫很快就接纳了他这个父亲，亲热个不得了。 有叶海波出面，很快就把林青山的身份、户口落实，在林青山的坚持下，户口本里又多填一项：曾用名——林青山。 对于他这样在文革中经受磨难的家庭，国家也很快就落实政策，原来的房子等等都重新归还，另外，也给林青山重新分配工作：国务院办公厅。 不过，林青山既然已经决定改名，那就意味着以后要以青山为伴，所以，他毅然谢绝了组织上的好意，处理完杂事，返回靠山屯。 他心中唯一的牵挂就是女儿丫丫，按理说应该留在北京，陪在女儿身边，共享天伦。但是，对大青山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还是叫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正好丫丫放寒假，非缠着要来看看爸爸生活过七年的大山。其实小丫头心里也有点不服气：大山究竟有什么好，魅力比我这个亲闺女还大？ 林青山当然希望女儿能像自己这样，珍爱大青山，所以也就领她来了。现在一看嚎嚎在院子里拖着尾巴逡巡，不免有些担心。 一听说眼前这个青色的家伙竟然是狼，王工更是胆寒：好家伙，这个地方不仅破烂，搞不好还有生命危险啊。 胖子则笑呵呵地推开大门：“没事，嚎嚎还救过我的命呢，只要你不惹它，它肯定也不惹你。” 可是王工如何肯信，躲在林青山身后，说啥也不迈步。这时候，屋门推开，一大一小俩小丫头牵着手跑出来：“胖叔叔又管青青叫嚎嚎，多难听。” 奇奇跑到嚎嚎身边，用手在它的脖子下面抓痒。丫丫也凑上来，这丫头更是傻大胆，也毛手毛脚地去摸嚎嚎的脑袋。 有奇奇在旁边管着，嚎嚎虽然有些不乐意，不过也勉强接受，王工见状，这才放心进院，逃也似的冲进屋，不料，迎面正和一个黑乎乎的家伙撞个满怀。 王工的眼镜上面上了一层白霜，看不真切，一边摘眼睛擦拭，一边琢磨：“这地方的人还真热情，见面就拥抱啊。” 重新戴上眼镜，王工立刻就傻了，只见一个浑身黑毛的家伙，俩个大巴掌搭在他的胸前，毛呼呼的大脑袋还一个劲往怀里拱，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熊瞎子。 终于，王工回过神，哎呀一声，向后就跑。笨笨心里还纳闷呢：今个这人有毛病，不喜欢摔跤咋的？ “我没走错地方吧，这都赶上动物园了，而且还都是猛兽。”王工抓住胖子的胳膊，熊瞎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巴掌能把人脑袋拍扁。其实他还真是冤枉了笨笨，人家本来就是和他闹着玩。 “没事，这些都是奇奇养的，都挺招人喜欢。”胖子刚才没拦着他，就是想叫王工开开眼界。 “笨笨都长这么大了。”林青山抓住笨笨的大巴掌摇晃几下，就跟握手一样。笨笨还记得他，嘴里吭吭叽叽，就往林青山怀里凑乎。 林青山从兜里掏出一块奶糖，扒皮之后，塞进笨笨的嘴里，这家伙乐得使劲摇晃几下身子，手舞足蹈。 回头瞅瞅胖子，林青山也乐了：笨笨这个模样，和胖子很像啊。 胖子挠挠脑袋：“进屋，进屋。” 绕过笨笨，王工这次也学乖，说啥也不敢先进屋，担心里屋还有埋伏。林青山带头走进去，就听嗖嗖几声，肩膀上就多了两只毛猴，下边还有一只，毛呼呼的小爪子伸进林青山口袋，然后掏出几块糖，蹦到炕上，吱吱乱叫。 那两只也都跳过去，站成一排，刚才最小的那个给它们分糖，一个猴子一块，剩下一块，则扔给了地上的奇奇。 王工看得有点傻眼：这还是猴子吗？ 猴子们灵巧地扒掉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然后，转悠着大眼珠子，定格在王工程师身上，打量着他这个陌生人。王工激灵一下子，然后不由自主地把手里的黑皮包抱紧。 “王工，这是毛毛、大毛、二毛三兄弟，毛毛，欢迎下客人——那啥，它们不挠人。”胖子乐呵呵地看着蹲在王工肩膀上的毛毛，以及和王工“握手”的大毛、二毛，而王工则一动不敢动。 毛毛同志对待客人从来都十分热情好客，它细心地扒拉着王工的头发，本来梳理整整齐齐的头型，顷刻间就变成鸡窝。 王工哭笑不得：“我身上没虱子啊。” “毛毛它们身上也没虱子，王工你放心，这些动物都经常洗澡。还有，毛毛也不是抓虱子，猴类喜欢在同伴身上找盐晶，以此补充体内的盐分，王工这么有学问的人，怎么也道听途说？”胖子也觉得王工程师傲气十足，要事不把他这毛病改过来，以后的摩擦会更大。 而想要改变一个人的看法，不外乎两种，一个是外部因素，比如说叫家里的这些宠物给他一个下马威；另外一个，就是从内心将其折服，这就需要胖子来完成，毕竟也是大学毕业，而且胖子的专业是机械工程。 毛毛翻找一遍，没有收获，很快就被丫丫吸引过去，小丫头手里拿着个大苹果，正在那逗笨笨呢。 王工总算是摆脱磨难，坐在炕沿上。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林青山一边沏茶，一边说：“是奇奇烧的炉子吧，丫丫，你可要跟小妹妹学习，年龄比你还小呢，就能干家务活了。” 屋子里很快就温暖如春，林青山脱去大衣，然后也张罗着叫王工把外衣、围脖都脱掉：“王工，慢慢就会习惯，其实农村生活也不错，不受拘束，咱们读书的时候向往田园生活，现在就身临其境啊。” 王工心头一动，然后连连点头，脱去外衣，在地下溜达起来。柜盖上面的一个大书架吸引了他的目光，于是就趴在柜盖上翻阅。 胖子则开始张罗伙食，琢磨了一下，就有了计较：这大冬天的，正好涮火锅。 材料都是现成的，蘑菇，鲜野菜在木盒里面保存，十分新鲜，就连上次煮的鸡汤，还有一盆。 猪肉、羊肉都在当院的“天然大冰箱”里面冻着，刨出几块，在屋里化一会，然后就赶冻切。胖子的刀法本来也凑合，冻肉又比较好切，所以，肉片也切得薄如纸片。 看看材料都准备好了，胖子走进屋：“奇奇，去把队长爷爷叫来，顺便把大铜盆拿来。” 奇奇却没有动坑，正站在王工的前面，扬着小脸，晃着小脑袋背诗：“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王工把手里的《三国演义》换成红楼梦：“这个也读了？” “嗯，刚看两遍，第三遍还没读完呢。”奇奇眨着大眼睛，脆生生地说。小丫头课余时间多，天天没事的时候，除了玩就是看书，又有大辫子指导，所以也不是瞎看。 “这小丫头别是吹牛吧？”王工心中疑惑，决定再考考她：“那红楼梦曲子词里面，写林黛玉的是那一首？” 胖子也不着急，在旁边暗笑：奇奇连那首超级长的葬花吟都能背下来，这个还不是小菜一碟，叫你见识见识也好，我们家的小才女也不是吃干饭的。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小奇奇也真是争气，一口气就把一首《枉凝眉》背下来，而且声情并茂，不是说的，而是唱的。 原来，胖子在听她背这首曲子的时候，就把后来电视剧《红楼梦》的这首曲子给她哼哼出来。虽然胖子的粗嗓门更适合唱“大河向东流”，不过，在奇奇嘴里唱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听得王工一个劲吧嗒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丫丫也在一旁眨巴着小眼睛，满脸羡慕，这些东西，她也不会啊。 胖子一看也差不多了，就叫奇奇去叫李队长。王工则有点失神，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农村小姑娘，真有这么厉害？ 又在书架上继续翻找，王工眼前一亮，拿出几张草纸，上面是用铅笔勾画的图纸。虽然不是用绘图工具画出来的，但是，以王工专业的眼光来看，这几张图纸显然非同一般。 “这些是谁画的？”王工脸上明显有些激动。 胖子嘿嘿一笑：“是我没啥事瞎划拉的，见笑见笑。” 这几张图纸，确实是胖子绘制，主要是野菜加工厂的布局图，因为不知道具体都有那些设备，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有标注。 王工程师扶扶眼镜，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胖子：“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我是闲着没事自己学习的，以后还请王工多多指点。”他的户口上写着初中毕业，当然不能报出大学的名号。 王工呆坐在凳子上，嘴里喃喃着：“怎么可能，这几张图纸，比我带来的样本还要高明啊。” 第二百二十章 胖子旅社 第二百二十章 胖子旅社 “胖子，要吃火锅啊。”李队长拎着大铜盆走进屋，一眼就看到林青山：“哈哈，青山也回来了，我说胖子今天怎么开始做饭了呢。” “这位是王工，王工——王工，这是我们屯的最高领导，李队长。”胖子乐呵呵地给他们引见。 王工手里还拿着图纸，精神有点失常，胖子叫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和李队长握手。开始时的那种傲气，已经在连番打击之下，抛到九霄云外。 “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欢迎来我们这个小山沟。”李队长热情地和客人握手，心里琢磨着：“瞧瞧人家这名字起的，王工，好写又好记。” “开饭吧。”胖子把铜盆涮干净，里面加上鸡汤，然后把炉盖子钩下去，铜盆往上面一坐，就当火锅了。 四周也不用桌子，放几个板凳，然后上面搭上几块木板，团团围坐，正好都能够到炉子上的铜盆。这招是胖子琢磨出来的，因陋就简，很是方便。 很快，盆里就散发出香气。丫丫吸溜着小鼻子：“真香，以前在东来顺吃火锅，怎么也没这个味啊？” “呵呵，馋了吧，整个大山孕育的精华都在这锅里，你说能不香吗？”胖子把一盘盘东西摆上来，粉嫩的羊肉，红白相见的猪腰排肉，五花三层；蕨菜，薇菜，各种蘑菇，粉丝等等，十多个大盘子，摆了一圈。 调好了芝麻酱，碟子里有韭菜花和一罐腐乳，还有炸好的辣椒油。胖子在吃喝上最讲究，那是一点也不糊弄啊。 王工暗暗称奇：光看这架势，就一点不比饭店差啊。 盆里的汤已经翻开，味道也越来越浓，里面有老药子精心调配的药料，不仅好吃，而且滋补。 “大伙别客气，愿意吃啥自己动筷。”胖子先夹了一筷头子五花肉放进去。下面的炉子里面烧得都是松塔，火力强劲，比木炭热的还快。 一开始，王工还有点矜持，后来一看胖子就穿一个小背心了，于是也把身上的毛衣脱掉，穿着一件衬衫，还热得通身是汗。 丫丫也是个馋丫头，一边吃一边吵吵香。守着火炉吃火锅，还真是痛快，最后她和奇奇都穿着一身线衣线裤，小脸红扑扑，跟喝了二两酒似的。 冬天吃火锅，就吃个热乎，吃个畅快，吃到最后，这个任务算是超额完成。 不知不觉，酒也没少喝，就连王工也感到惊讶：自己从来也没喝过半斤酒啊，今天喝完一点都没事，头脑特别清醒。 胖子给他总结了一下原因：“酒精都顺着热汗蒸发了。” 王工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是不是歪理邪说，估计跟心情也有关系，一点不受拘束，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放浪于形骸之外吧。这顿饭，叫王工也有点开始喜欢农村的生活。 话说胖子喜欢呆在靠山屯，那不是没有道理的，和城市的快节奏相比，这里更加安闲舒适，没啥压力。 而胖子又善于调剂生活，农村最大的问题就是生活水平比城里落后，而胖子在饮食娱乐上却一直处于领先地位。 这样就把农村和城市的优点组合起来，当然就是好日子，凡是在胖子家做客的人，都不愿意走，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就着这汤正好下点面条。”胖子拿过来一斤挂面条，开始往锅里下。 丫丫和奇奇对视一眼，一起拍着肚皮：“我们都吃撑住了。” 李队长摆摆手：“穿上衣服，到外屋地两块一会，然后上我们家找二丫玩去。” 俩小丫头一听，欢呼一声，就上炕穿衣服。其他人一家挑了一碗面条，胖子自己来两碗，吃得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看着就痛快。 碗筷撤下去，外面早就黑天，几个人就坐在炕上闲聊，确定一下野菜加工厂的位置。 李队长主张就在生产队，那块地方足够宽敞，而且比较方便，林青山和王工也同意，唯独胖子一个劲摇头：“咱们村里始终要保持自然风貌，不管以后建啥厂子，必须都在村外。” 胖子想的最长远：发展要有计划，不能今年盖上，明年就挪窝，过上几年，村里就要大变样，工厂、养殖场这些地方，必须离村子远点，免得以后费事。 别人也只好点头，因为最后拍板是他啊。到了八点多，奇奇她们回来，小丫头上炕捂好被窝，然后就和丫丫疯起来，毛毛老哥仨也上炕助阵，闹得人欢猴叫，不亦乐乎。 笨笨看着着急，扒着炕沿往上奔，都被胖子给推下去。这家伙越来越大，但是脾气不改，还是总喜欢上炕睡觉。小时候还行，就当搂着个毛毛熊了，可是现在越来越大，占的地方都快赶上胖子了，实在太挤；而且不知深浅，炕面子上的土坯都被它踩坏好几回了。 因为家里住宿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毛毛它们也要睡地铺：铺上两块大木板就算完事，看着一头狗熊搂着一个毛猴睡觉，王工咋看咋觉得稀罕。 胖子家里宠物虽多，但是卫生工作却比较好，没有虱子跳蚤啥的，所以这一宿，睡得竟然十分安稳。 第二天上午，几个人出村溜达，为加工厂选址。胖子提供的首选位置是在村子西头，公路两边。不论是运送建筑材料，还是以后进货送货，都方便运输。 最后，在距离村子二里多路选定了一处地方，地势平坦，就在路南，原本也不是田地，就是一片荒甸子。路北就是黄土炕，再往远处还有一个沙坑，将来建厂的时候，也方便使用沙土。 “胖子啊，过两天就该上料了，盖房子是最麻烦的事，要有人有钱才成。”林青山望着光秃秃的地面，已经在开始筹划未来。 “呵呵，成啊，我都和县里的王书记打过招呼，建筑公司，还有砖厂、建材五金商店啥的，只要你跑跑腿联系一下就可以。”胖子挠挠后脑勺说。 李队长也点点头：“村里几百号壮劳力，都归你们指使，绝对不带差人的。” “那资金呢？”王工问道了最关键的地方，要是没有钱，说啥都是白搭。 胖子挠挠后脑勺：“好像有吧，我们卖山野菜的钱应该已经到帐，不过现在不在我们手，林大哥，你得抓紧时间去要账，十多万呢。” “上哪要去啊，谁知道这笔钱是在省里还是在县里？”林青山对外贸方面的事情也不大清楚，当然，胖子更不清楚，现在还是计划经济，市场经济刚刚起步，他也不熟悉这个过程。 不过胖子有办法：“林大哥，你先上县里问问，没有再去省里，这事就得你办了。” “那你干啥啊？”林青山见胖子要当甩手掌柜的，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呵呵，我和王工研究一下图纸。”胖子本来就懒得跑腿，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着，现在有了林青山这个加工厂的厂长，那么这些事情自然该他出面。 林青山也明白了，人家就负责出人出钱，至于具体怎么办，那就全是他的事了。想想建一个工厂千头万绪，林青山有点为自己的两条腿担心。 几个人溜达到公路上，胖子又叮嘱了一句：“开春还要修路呢，原料啥的也要抓紧时间，年前年后争取到位。放心，咱们村里好几十辆马车，随时听候调遣。” 正说着呢，只见一辆马车向靠山屯驶来，车上男男女女一大帮，大包小包的，看来是上公社赶集回来，都买年货去了。 马车上，一个妇女扯着嗓子喊起来：“胖子，你对象回来了——” 对象？对了，和大辫子定亲，称呼就变成对象，要是结婚，那就该叫媳妇了。 胖子的一双小眼睛连忙在马车上扫射，只见人群之中站起一个花姑娘，向胖子使劲摆手：“我又回来啦——”马车一颠，花姑娘身子一晃，不过，两边都是人，立刻就把他扶住。 “这是小玉吗？”胖子的脑瓜一时有点短路。 等马车又走近一些，胖子终于看清，这个花姑娘的年龄有点小，刚刚有小玉的一半，原来正是吴琼，而在她的旁边，正坐喜欢玩笑的老吴头，眼睛眯眯着，冲胖子笑呢。 胖子心里也一阵阵激动：这下奇奇可高兴了，准是老吴头惦记着酒厂里的葡萄酒，又跑这度假来了。 再一看，大辫子果然也在车上，只不过被一帮老娘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吱声。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前和胖子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咋地，可是这么正式一订婚，反倒不如以前放得开。 胖子连忙跑上去，先把吴琼抱在怀里：“哈哈，奇奇天天念叨着要跟你过家家呢，这回好，还有一个丫丫姐姐，够你们疯的了。” 然后又向老吴头说：“你咋才来呢，那些酒都酸了，全都叫我倒阳沟里了。”老吴头也是老小孩的性子，胖子喜欢和他开玩笑。 老吴头一愣，随即大笑：“你小子少忽悠我，敢侮辱我的技术，等酿出来酒也没你的份。”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才向大辫子说道：“小玉，学习结束啦。” 大辫子点点头：“正好碰到吴伯伯和吴琼，我就把他们送来了。” 老吴头眨眨眼：“呵呵，其实我们自己也能找到。”一句话说得大辫子脸上通红，你说这老头多坏。 王工在旁边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噢，原来胖子还没结婚呢，我还以为奇奇那个小丫头是他闺女呢。也对，就他这脑袋，怎么能养出那么聪明的女儿；不对啊，这个胖子才是真人不露相呢。 马车上忽然又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胖哥，你啥眼神，别人都瞧见了，怎么就瞧不见我呢！” “叶莺，这丫头也来了，还真拿我们家当旅行社了啊，看我胖子好欺负咋的！”胖子看到叶莺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俏皮地瞪着他，忽然心中一动：“哈哈，你来的太好了，正好我们缺个跑腿的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美酒和美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美酒和美人 看到叶莺，想起这丫头最能张罗事，胖子立刻就将其抓为劳工，帮助林青山跑野菜加工厂的事，绝对是公关型人才。 黄小伙也随着叶莺一起来的，在胖子看来，这家伙都快成叶莺的跟屁虫了。他一看到胖子，立刻就嚷嚷：“胖哥，我是来通知你们一个好消息的，今年还得出秧歌队啊。” “好消息？估计今年是不成了，马上就要忙工厂的事，大伙有都是活，哪有时间练秧歌啊。”胖子知道未来的两个月，将是靠山屯比较忙碌的一段时间，想要像往年那样猫冬，不大容易。 黄小伙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这是马书记下得死命令，我找村长商量去。” 李队长挤到前面：“不用商量，肯定没空，黄同志，这次真是对不住啊。” “你们有去年的老底子，抽空练几天就成，服装道具啥的，我全负责还不成吗？”黄小伙急了，就指望这靠山屯秧歌队出彩呢。 胖子这才呵呵一笑，其实，他早有打算，只不过是想多争取点利益。黄小伙和靠山屯关系不一般，上次鸡瘟，人家哥哥还来了呢。人情就讲究个有来有往，胖子当然不能把事做绝。 “这样还差不多，一家子，那就多麻烦你啦！”胖子笑得有点阴险，结果立刻被叶莺察觉，呵斥黄小伙：“你笨啊，胖哥明明是在跟你讲条件嘛。” 车上的人也都兴奋起来，大伙也都愿意扭秧歌啊，热热闹闹，红红火火，过年嘛，就图个喜庆乐呵。 叶莺只在胖子家里住了一宿，然后就被胖子撵走，跟林青山上县城去了。临走的时候，叶莺在胖子面前晃着小拳头：“胖哥，等我回来一定好好吃上你一个月。” 如今胖子和大辫子正式定亲，叶莺也摇身变成胖子的表姐，所以，更加无法无天。 “成啊，你要是来我们公司，管一辈子饭都成。”胖子还不忘顺便挖墙角，不过很快就察觉到一股热辣辣的目光传来，原来是黄小伙正望着他呢，估计是对他那句“管一辈子饭”有点不满。 胖子挠挠脑袋：“行了，你们抓紧时间办正事。”说完，掏出一沓钱递给林青山。 林青山数了一下，整整五百元，厚厚的一沓子，被他贴身放好。叶莺眨巴两下大眼睛：“我的工钱呢。” “嘻嘻，你跟小玉要去吧。”胖子把大辫子推到前面当挡箭牌，这招果然好使，叶莺给了胖子几个白眼，就随着林青山走了，后面还跟着黄小伙。 看着林青山长发飘飘，胖子心中也感觉有底：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能筹划好这个加工厂。林大哥放弃了在京的优越生活，跑到穷山沟和我们一起奋斗，这份情意，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林青山、程磊、老革命以及老药子等人，都是扑奔胖子而来，不过，胖子心里很清楚，他还没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主要是大青山吸引着他们。 回到屋里，只见丫丫、吴琼、奇奇三姐妹，正和毛毛老哥仨进行激战，打得乌烟瘴气，就跟猪八戒大战孙悟空似的。 吴琼这一来，奇奇更是欢喜得没边，三个小丫头也就淘得没边了。胖子在旁边还一个劲加油助威，结果引得笨笨也加入战团，跟胖子练摔跤。被胖子连施暗算，摔得跟头把势的，就没看见过胖子这么没正溜的人。 最后连吴老头也看不下去眼了：“胖子，咱们先上鹿场吧，我瞧瞧那些果酒去。” 听说要去鹿场，丫丫和吴琼也非吵着要去，就连王工也想去瞧瞧梅花鹿，结果，连老带少，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赶奔鹿场。 踏着地上的白雪，大伙说说笑笑，小孩打打闹闹。毛毛老哥仨有点怕冷，只有笨笨跟来，这小家伙膘厚毛长，比较抗冻，而且因为有吃有喝，所以并没有像其它狗熊那样冬眠。 到了鹿场，自动分成两伙，一伙去参观鹿场，胖子和老吴头则直奔藏酒的地窖。 因为地面上没有那么多放酒的地方，所以就在地下挖了一个大菜窖装酒。据吴老头说，这种保存果酒的方法最好，受外界环境影响比较小。 地窖挖得还真不小，一共有三个，一个存放山葡萄酒，一个存放山都柿果酒，第三个则是放黑加仑果酒。 深度则接近三米，都在冻土层以下。上面苫着麦秸，严严实实。里面则用柱子支撑着几块宽木板，免得万一出现塌方事故。 二柱子领着俩人，顺着梯子进入酒窖，里面一点也不冷，估计温度能恒定在五六度，可以完成葡萄酒后期的慢发酵。 一口口大缸放在那里，旁边的木头架子上还放着几个大木桶。虽然二柱子加班加点，但是也只是做出十多个橡木桶，远远不够装酒用。 老吴头揭去一口大缸上面的牛皮纸，立刻就有一股酒香散发出来。三个人不由同时吸溜鼻子。二柱子说“香”，胖子说“醇正”，而老吴头只是说了句“一般”。 胖子用碗舀出半下子，这个窖里装的是葡萄酒，只见色泽紫红，清明澄澈，喝上一小口，清香甘冽，胖子赞了一声：“好！”然后又转向老吴头：“吴老，这么好的酒你还说一般？” “这酒还差几道工序，保存是时间也稍微短点，勉强算是可以喝。”老吴头的眼界多高啊，他评判的标准和胖子当然不一样，和二柱子更不同，在二柱子看来，这玩意就跟罐头汤差不多，甜丝的。 胖子心说话：我以前喝上百块钱一瓶的葡萄酒，也没这个味啊？ 正琢磨这呢，只见吴老头接过酒碗，轻轻摇晃一下，碗里的红色液体就流转起来，碗边也挂上一层粉红：“这酒是原浆，百分百用鲜果酿造，要是拿到市面上，也值五块钱一瓶。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果酒，大多是用酒精勾兑出来的，跟这个本来就没法比。” 一听这话，胖子才明白，敢情自己以前喝的，根本就不是原浆酿造，怪不得没这个味呢。 胖子心中一动：或许，以后成立酒厂，也要走这种精品路线。法国的葡萄酒为啥在国际上走俏，除了盛产葡萄和工艺上的原因，人家那个是货真价实啊。 想一想就可以理解，从采摘果子，到加工、酿造、保存，到最后装瓶，一道道工序下来，很是复杂；而且一般的葡萄酒要想上市，最少也要贮存一二年，无形之中也要增加很大的成本。所以胖子忍不住一个劲点头：“这样的一瓶酒卖五块钱，真是不贵啊。” “啥玩意，五块钱，咱们这的散白酒才一毛多，就算是茅台，我听说前几年才15块钱一瓶啊！”二柱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抢过碗来喝了一口，就是比罐头汤多了点酒味。 胖子也不和他争辩，又抱下来一个橡木桶，打开木头塞子。 “嗯，有点意思！”老吴头使劲抽动两下鼻子：“这个比缸里的强多了。” 胖子倒出一碗，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区别，喝上一口，却立刻感觉到不同，酒味之中，多了一些很特别的味道，具体又说不清楚，但是肯定和缸里的葡萄酒不同。 “橡木桶和葡萄酒之间可以相互影响，这种影响肯定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不过，橡木的年龄、干湿程度不同，里面的酒味都会有所差别，所以说，是橡木桶缔造了葡萄酒不同的生命。”老吴头对橡木桶给与高度评价。 二柱子挠挠脑袋：“俺做的木桶还有这么大用处，嘿嘿，以前别人买去，净用它当马桶了。” 老吴头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停，以后你记住，没事的时候多做点橡木桶，这宝贝东西，当然得用来装美酒才行。” 胖子也认为老吴头说的有点悬乎，于是又打开了一桶，细细品尝，果然，和刚才那一桶不同，这个更加清新。 “哈哈，你现在信了吧，好酒都是有生命的，各有各的脾气秉性，需要慢慢品味才行。以前，我曾经想过。把美酒比喻成美女最合适，有的热情奔放，有的高雅端庄，有的宁静淡雅，有的——哈哈，别叫外人听到，不然还以为我老不正经呢。” 要是换成其他时间，胖子肯定要攻击他一句：“你以为自己还正经啊。”老吴头整天嘻嘻哈哈，确实没个正形。不过，此刻的胖子已经被老吴头“美酒如美人”的理论折服，所以也就忘记人身攻击。 老吴头洋洋得意，指手画脚说：“把打开的都运到上面，开封之后，就不能再长时间保存了。” 之后，胖子他们又走了另外两个酒窖，各搬出一个酒桶。山都柿酿出的果酒成蓝紫色，颜色最是美丽；黑加仑的则呈现深紫色，因为含糖量最高，所以酒味也最浓。 “哈哈，黑加仑酿成的酒就像是小伙子，热情豪放，山都柿酿酒就像是恋爱的感觉，比较梦幻，而葡萄酒就像是少妇，令人回味无穷啊。”老吴头望着不同特点的美酒，心中也颇有成就感，不知不觉又联系到自己的理论。不过说实话，就是以前在工厂的时候，他也没能酿造出这么高品质的果酒。 “爷爷，你叫我啊？”吴琼和奇奇她们蹦蹦哒哒跑过来。 “没有啊？”老吴头有点纳闷：“我们刚才正谈论酒呢。” “呵呵，是你说回味无穷，叫小家伙误会了。”胖子乐呵呵地说着，他的心中对酒厂的前景十分看好：大青山上野果资源丰富，只要能保持下去，年年都可以酿造出风格口味不同的果酒，这种天然优势，必须好好利用。 “吴老，以后您就是咱们青山酒坊的工程师，咱们还要多开发出一些产品，比如说五加皮酒，各种药酒，到时候，您老的大名就可以随着青山酒坊香飘全国，甚至漂洋过海都有可能啊。”胖子是一位理想主义者，又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老吴头也有些飘飘然：“呵呵，你小子还真能忽悠，不过，这话我爱听。” 吴琼眨眨大眼睛：“爷爷，你们说的酒厂在哪啊？” 老吴头和胖子相视大笑：“对啊，白说这么热闹了，酒厂好像还没影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笊篱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笊篱 大部队转悠回屯里，胖子准备叫小伙子们去抬酒分酒。毕竟酿酒的时候，广大妇女同志们的功劳最大，正好又适合她们饮用。 不料，刚进村子，就看到好几辆大解放，周围都围满了人。胖子心中大喜：准是加工山野菜的设备运来了！ “胖子，你咋才来，这些东西都放哪啊？”李队长正着急，刚要撒出人马去找，胖子就来了。 “先放生产队的大仓库吧，这些都是金贵玩意，不能在外面堆着啊。”胖子知道这些设备在当时算是最先进的了，价格肯定不低，现在厂房还没建呢。 “那就卸车，老板子，你指挥。”队长业绩开始调兵遣将。 胖子则和负责运送的技术员核对货物：清洗机、烘干机，脱水机，消毒柜，包装机等等，都十分齐全。 这些设备，厂家负责安装调试。技术员一问。说是现在厂子还没建，连连苦笑：“大姑娘都上轿了，耳朵眼还没扎。” 胖子嘿嘿笑着，要来了联系电话，并且告诉家里预备饭，还有那些司机，都是大老远来的，总不能叫人家饿着肚子离开，没好的，管饱总行吧。 这些棒小伙就不愁干活，在车老板子的带领下，肩扛手抬，一个多点，大解放的车厢就空了，四五间房的大仓库，也装得满满登登。 山野菜加工，季节性比较强，生产的时间短，顶多俩月，所以，要在这俩月里全力生产，设备也不能太小。 把客人领到家，饭菜已经完毕，主菜是杀猪菜，肥肉血肠汇酸菜。司机们都不喝酒，没人吃了好几碗二米饭，都吵吵好香。 临走的时候，胖子又给技术员带回去点土特产，毕竟以后还要麻烦人家再跑一趟呢。 大卡车走了之后，靠山屯暂时恢复了宁静，胖子和李队长商量一下，然后就用大喇叭通知：要求各家各户早早先把家里的活计弄完，不然过些日子野菜加工厂要是忙起来，就没有工夫了。 刚通知完，车老板子就找上来：“要过年了，这两天得闲，还捕鱼不？” 胖子一拍大腿：“当然要进行一次冬捕，过年没鱼咋成，年年有余啊。”其实，要吃鱼，胖子的木盒里面还真不少，不过，这家伙更喜欢冬捕的那种气氛，还有收获的喜悦。 车老板子立刻意气风发：“我这就去通知，明早咱们三点出发，还得告诉家里，明早晨包点饺子。” 捕鱼前吃饺子，一来是抗饿，二来也讨个好口彩。 胖子嘿嘿一笑：“老板叔，用不着遭那个罪，今年咱们那有鹅厂，一会收拾收拾就出发，晚上在鹅厂消停睡一宿多好。” “可不是咋的，我这都整习惯了，老脑筋也要改一改喽。”车老板子立刻乐颠颠地去张罗人马。 因为今年总跑鹅厂，所以就压出一条道来，大马车可以通过，另外也准备几个马爬犁，这个比较轻便，适合在雪地上行走。 胖子回家把这事一说，可坏喽，几个小丫头蹦高高嚷着要去，老吴头也开始穿衣服，就连大辫子，眼中也闪闪发亮。她去年听胖子说过冬捕的场面，也想亲身体验一下。 “冬天捕鱼，新鲜啊，我也去开开眼界。”王工也不甘落后，拿起大衣就要穿。 “呵呵，你这身可不行。”胖子找出来一件羊皮袄，套在王工身上，瞧了一下，又拿个狗皮帽子给他扣到脑袋上。被他这么一打扮，文质彬彬的王工，变得和老农没啥两样。 “冰天雪地的，冷着呢，都多穿点。”胖子又叮嘱其他人。 “噢——”小丫头们齐声欢呼，就跟过年一样，这几个小家伙，就爱凑热闹啊。 准备妥当出了门，告诉李大婶给照顾家，就直奔场院，人马都在那里集合完毕，两辆大马车，剩下的都是爬犁。 一看这架势，老老小小都要上阵，车老板子连忙把胖子拽到一边：“胖子啊，按照老规矩，可不能带女人上冰捕鱼啊。” 胖子挠挠脑袋：“都啥年月了，还搞这迷信，她们就是去瞧热闹。” 车老板子一个劲晃头：“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啊。” 胖子也急眼了：“你要是不叫小玉去，等你孙子来年上学，保证门门都打零蛋。” “不行啊，老辈子就这规矩，女人身子脏，要是上冰，保证一条鱼弄不到。”车老板子别看平时脑筋活络，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还真较真。 胖子往那边看了看，只见大辫子领着仨小丫头已经坐到车上，于是低声说：“老板叔，人家都还是大闺女，身子干净着呢。” “要这么说还差不多，那仨小的不用说，小玉老师——”车老板子一双眼睛盯着胖子，似乎在寻求答案。 胖子连忙使劲拍胸脯：“放心，俺敢打包票！” “那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嘿嘿，那啥，其实早就不在乎这规矩，我就是想试试你小子老实不老实。”车老板子脸上挂着一丝狡黠，向马车走去。 胖子感觉有点晕：为什么被耍的总是俺，老实人就是吃亏啊。 大马车排成长长一溜，向鹅厂驶去，没等天黑就到了。奇奇领着丫丫和吴琼，欢天喜地去瞧阿紫，根据胖子估计，阿紫它们家今天晚上肯定不用抓耗子了，小家伙给它们带一大块肉呢。 李六爷一看这架势，乐得胡子直翘：“老板子啊，你真是神机妙算啊，就知道我们这的鱼要吃光了！” 胖子先招呼王二彪子他们把马车上的酒缸抬下来：“这是葡萄酒，一顿少喝点，这玩意后劲大；那个小缸里是白酒，更不能多喝误事。” 二彪子连连点头：“以前那是闲得没事，喝酒好睡觉，上回你叫人把收音机带来，大伙就很少喝酒，又都迷上电匣子了，对了，给我们带电池没？” 胖子点点头，然后领着大伙参观一圈鹅厂，老吴头也直吧嗒嘴：“胖子啊，你们靠山屯要是不富，那就没天理了。” “呵呵，天理还需人为。”胖子一高兴，说话就带着几分朴素的哲理。 李长江他们又焖了一锅饭，胖子则把带来的几盆杀猪菜给他们拿出来。几个人坚守鹅厂，谁家杀猪也没赶上。 耍猴的一见眉开眼笑：“还是胖兄弟疼人，小玉姑娘，你以后可有福气了。” 当晚，地上又用苇子打起地铺，三间房里面挤了将近三十人，也算是破天荒了。 早晨五点，李长江和李六爷他们就开始做饭，人太多，饺子包不起，干脆就烙大饼，吃饱喝足之后，外面天刚蒙蒙亮，捕鱼队就正式出发。 马爬犁又前进五六里地，车老板子下去看了几趟，终于选好一处战场，拿着冰签子往冰面上一扎，签子上面绑着的小红旗立刻就迎风招展：“咱们就在这下窝子。” 大伙都是轻车熟路，立即各负其责，凿冰、下网，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几个小丫头更是在冰面上打起出溜滑，比谁出溜的远。丫丫在城里练过滑冰，所以明显技高一筹，单腿、转体、倒着滑，净玩花样，奇奇和吴琼羡慕不得了。 凿冰眼的时候，水柱涌起，一下子窜上来条大泥鳅，足有一筷子长，大拇手指粗细，黄乎乎的，跟肉滚滚一样。落到冰面上，滚动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车老板子一脚把冻硬的泥鳅踢飞，口中念念有词：“泥鳅泥鳅远点去，别耽误俺们弄大鱼。”念叨完了，这才呵呵笑道：“按照老辈子的规矩，第一条就出这玩意，不是好兆头。” “老板叔，这大泥鳅也好吃，一点不比鱼差啊。”胖子跑出挺远，才把那根泥鳅捡回来，那在手里沉甸甸的，足有一两多。 “有鱼谁吃泥鳅。”车老板子叨咕了一句。 胖子心说话：这要是几十年后，泥鳅比一般的鱼都贵，要是这么粗的泥鳅，根本都买不到。 “胖子，你要是想捞泥鳅，我给你找个地方。”李长江凑到胖子跟前。 “行啊，咱们这就去。”胖子也来劲了，这么好的大泥鳅，要是用酱一炖，比鱼都好吃。 李长江到爬犁上翻找一阵，然后兴冲冲地取来一物：“就用这个了。” 胖子一看，原来是用来舀鱼的大笊篱，好家伙，直径足有二尺多，编笊篱的铁丝都有自行车辐条那么粗。 又拿了一个铁钎子和土篮子、水桶等物，俩人兴冲冲而去，别人都没啥兴趣，唯独老吴头跟在后面。 胖子大喜：“吴老也喜欢吃泥鳅？” “我就是跟着瞧瞧热闹，反正这边也没出鱼呢。”老吴头说话贼气人。 胖子哪肯吃亏，他转转眼珠，然后笑嘻嘻地说：“泥鳅还可以入药呢，能补肾壮阳，您老吃点有好处，呵呵。” 跟着李长江走出一里多地，前面是一个河叉子，河水最浅。李长江说：“就这了，胖子你先凿冰吧，二尺宽的水道，越长越好。” “好咧。”胖子有都是力气，铁钎子抡起来，上下翻飞，冰块四溅，不大一会，就开出二尺多宽的一条冰沟。 “上家伙。”李长江一声吆喝，把大笊篱伸到水里，笊篱把足足伸进去一米半，然后用力捞了一下子，就飞速往出端。 老吴头一看他憋的脸红脖子粗，有点费劲，于是也上去搭把手。等笊篱露出水面，这才看清，原来里面装着满满一下子稀泥，难怪这么沉。 李长江把稀泥往土篮子里一扣，胖子眼尖，看到泥里似乎有上面东西搅动。随后，只见李长江用水桶舀了半下子水，哗啦一声，倒进筐里。 稀泥被水冲掉，一条条黄乎乎的大泥鳅显露身形，足有十多只，在筐底不停扭动。有的还往柳条的缝隙间钻，只不过它们的身体太粗，缝又太细，根本钻不出去。 “哈哈，这下可以好好补补！”老吴头乐得胡子直翘，一高兴，把实话说出来了。 胖子也顾不得和他玩笑，一把抢过大笊篱：“俺也捞一票。”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追捕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追捕 几十斤的大笊篱，在胖子手中轻若无物，啪嗒一声，把稀泥倒进筐里，李长江用水一冲，里面又多了十多条黄泥鳅。 胖子大乐，又用水冲洗一遍，然后把筐里的泥鳅扬在冰面，继续耍大笊篱。这玩意实在啊，下下不空，每一笊篱都有收获。 “你咋知道这下面有泥鳅啊？”胖子又开始起劲地凿冰。 “呵呵，上回来这洗澡，差点陷到泥里出不来，我就知道这里的淤泥比较厚，等爬出来之后，你猜怎么着，脚趾缝里面愣是夹着两根泥鳅。刚露出水面，吱溜就钻跑了。我用土篮子在水里面一捞，里面就都是，这玩意没啥用，又让我倒回去了。”李长江一边和老吴头合力往出捞稀泥，一边跟胖子说。 “呵呵，好啊，这里以后就叫泥鳅沟吧。”胖子笑呵呵地说。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把冰面上的泥鳅归拢到一起，土篮子也满了，水桶也满了。这还有一大半被胖子悄悄撒进木盒的水塘里面呢。 “成了，适可而止。”胖子发扬一贯作风，左手一只桶，右手一只筐，李长江拎着铁钎子，老吴头扛着大笊篱，满载而归。 那边也开始收网，车老板子本来有点提心吊胆，担心兆头不好，不过，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不错，下网的这块地方，鱼群密度很大。 拉出的网里噼里扑嗵，乐得旁边的仨丫头拍手蹦高，嚷嚷着要吃烤鱼。胖子一边往出捞鱼，看看一些新奇品种，就往木盒里面扔几条，然后一边说： “呵呵，一会回鹅厂烤去。”胖子担心他们老老小小的，呛风冷气肚子疼。 仨丫头嘴更急，用麻袋装了半下子，合力往回拉，看样子是准备回鹅厂自己动手。大辫子一看，也就笑吟吟地帮着她们拽麻袋。 把网里的鱼都弄下来，车老板子吆喝道：“咱们先抽袋烟，歇歇气，然后再找个地方下一网。今年不用那么早往回赶，咱们得多收点。” 胖子也连连点头：“应该，也给山里的解放军送点，除了鱼，像豆包、猪肉这些年货啥的，也一块送上去。” 想起上一次去雷达站，结果半途而返，胖子还真想上山瞧瞧。 喝了几口烧酒，胖子也再次尝到生鱼独特的味道，也没有蘸料，也没有其他佐料，就是蘸盐面吃。偏偏又是那么清新，仿佛是一股自然之气，在召唤着人们体内那股最原始的力量。 或许，这就是吃生鱼的奥妙所在，人类毕竟也是从茹毛饮血中走出来，骨子里始终难以磨灭那股冲动。 二十多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被扔上马车，收获估计在两千斤以上。车老板子捕鱼很有讲究，网眼足够大，可以叫小鱼继续休养生息。劳动人民千百年来积淀下的东西，很多时候都蕴含着朴素的科学在里面。 鹅厂房前已经架起火堆，三个小丫头嘴巴子小脸蛋这里一块黑，那里一快灰，还红扑扑的。 胖子凑过去闻了闻，立刻瞪起眼珠子：“好哇，反了天了，小丫蛋子就敢喝酒！” “嘻嘻，胖叔叔，我们喝得是葡萄酒。”丫丫眨着小眼睛说。她的眼睛很不错，足以和胖子相媲美。 胖子作势要去抓她们，不过，三个丫蛋喝了葡萄酒之后，明显比以前还兴奋，根本就不服天朝管，绕着胖子转圈跑，嘴里还哇啦哇啦乱叫。 一赌气，胖子就回屋了，倒出半盆子泥鳅，放到水里化开。车老板子那边已经开始切鱼肉丝，准备吃刹生鱼，外面不少人用铁签子开始穿鱼，然后在火上慢慢烤。大家自己动手，各得其乐。 阿紫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用嘴叼着鱼尾巴，开始往仓房里拽。小家伙太贪心，净挑大个的，结果拉不动。 胖子也就学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然后把泥鳅洗净，也不用开膛，直接就炖。 正如车老板子说的那样，冬天吃鱼最干净，鱼儿基本上停止进食，没啥脏东西。 锅里大点油，一半豆油，一半荤油，然后舀了一勺子大酱放进去，荤油炸大酱，酱香很特别。因为泥鳅毕竟稍稍有些土腥，所以要用大酱调剂一下。 稍稍添点水，又放点姜片，然后就小火慢炖。忙活完了，胖子到了外面，抢过一片烤鱼，边吃边喝边唠嗑，一直到外面黑透了，这才回屋。 车老板子的刹生鱼也完成，泥鳅在锅里炖了一个多小时，掀开过，慢慢盛到盘子里面，油光光，一条是一条。 表皮已经绽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鱼肉，夹上一根，放到嘴边，从头到尾往下一拽，就剩下脑袋和中间一根长刺。 泥鳅最大的特点是肉质细嫩滑腻，再加上酱香，回味悠长。 大伙一看胖子吃的爽利，也都夹起一条尝尝，立刻赞不绝口。车老板子还有点不信：“破泥鳅也有这么好吃？” 一尝之下，也连连点头：“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还是胖子你的手艺好，一样的东西，做出来味道就不同。” 饱餐之后，索性决定再住一宿，明天回村。这就是农村生活的悠闲，时间不受约束，仿佛真是属于自己的。 三个小丫头已经睡下，疯了一天，都累坏了，一个个睡得伸腿拉胯。炕上地下都躺得慢慢的，只有李六爷披着羊皮袄在当院转悠，偶尔可以看到他嘴角叼着的烟袋一明一暗。 “大家庭的乐趣，是独门独户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胖子心中感慨一声，然后也就怀着一颗宁静的心灵，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给鹅厂的几个人留下二三百斤大鱼，胖子他们坐着马车和爬犁往回赶，一望无际的雪原，开阔而宁静，只有马脖子下面的铃铛，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响声。 “快看，雪兔！”奇奇眼尖，指着远处叫嚷，丫丫和吴琼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没有发现目标，急得两个小家伙一个劲问：“在哪呢啊？” 车老板子使劲在空中炸了一个鞭花，终于看到一个浑身灰白的野兔在雪地上跳跃。刚才它一动不动伏在白雪上面，确实很难发现。 兔子的皮毛也会随着季节变换，冬天是白色的，其它季节多是浅黄色，也算是一种伪装。 “小白要是在这，肯定能抓住它。”吴琼有些遗憾，因为太冷，小白也肯飞着跟来。 “兔子肉好吃不？”丫丫闪着两个小黑豆问。 “三爷爷做的熏兔最好吃。”奇奇吧嗒两下小嘴，似乎回味无穷。 丫丫跳下马车，然后就向那只野兔追去。野兔并不太惊慌，在雪地上慢慢往前蹦哒，好像也知道，没有猎枪，没有人能靠两条腿追上它。 扑嗵，丫丫陷进雪壳子，身子扑倒在雪地上，站起来之后，满脸都是雪，看得奇奇和吴琼哈哈乐。 平地都是一尺多深的大雪，要是遇到低洼处，雪壳子能有好几尺。野兔身子轻盈，可以在雪地上自如行动，但是人踩上去就不行了。 丫丫有些愤愤不平，捡起一个大雪块子扔过去，差着好几丈远呢。 “呵呵，小丫头想抓大耳贼，恐怕是不行，我还没听说能有人撵上兔子呢，除非是猎狗。”车老板子胡子上挂着白花花的霜茬，一笑起来直掉渣。 “把青青带来好了。”奇奇看丫丫气鼓鼓的架势，真想帮帮她。 胖子却童心突起：“我试试。”说完也跳下车，几步跑到丫丫面前：“胖叔叔去给你撵兔子。” 车老板子大笑：“胖子，你要是能追上兔子，我连毛都吃它。” “不行，我们还要吃呢。”吴琼和奇奇一起叉着小腰嚷，连神态都极为相似，叫知道底细的大辫子看得心里一荡。 雪地上，胖子已经和兔子进行赛跑。丫丫使劲挥舞着两只小胳膊：“胖叔叔加油，一定能赶上兔子。”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胖子跑得并不快，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个大脚印，真是脚踏实地。 “对了，好像和兔子赛跑里面，最有名的就是乌龟啊。”胖子猛然想起龟兔赛跑的故事，心里暗暗汗了一下。 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奔跑，这种感觉很棒，胖子一点也不着急，撵兔子是一项耐力和体力的比拼，想要在速度上追上雪兔上不可能的，只有撵到它跑不动为止。可千万别指望前面那只雪兔会睡觉，那只是童话里才能发生的故事。 雪兔跑得也很轻松，它动作轻灵，同样不慌不忙，偶尔还回头瞅瞅胖子，看样子，这家伙挺有经验。 就这样，一人一兔，在无边无际的雪原展开一场追逐，只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一直向远方延伸。 车队也缓缓前进，不过，他们只能看到远处的胖子变成一个小黑点，在雪地上跳动。奇奇她们为胖叔叔加了一会油，看到他也听不见， 就不吵吵了。 不大一会，胖子又向这边跑近，拉拉队这才爆发出阵阵欢呼：“胖叔叔，跑快点，哎呀，真急人！” 胖子和前面的野兔始终保持着几十米，他现在感觉不错，越跑越来劲，估计再进行一场马拉松都没事。 半个小时之后，也不知道跑了多远，那只野兔终于有点吃不住劲，身子也越来越沉，腹部极速收缩，看得出，体力消耗很大。 胖子的消耗其实更大，在雪地里奔跑，要比平地多付出很多努力。也就是胖子体力超强，换成别人，早就累躺下了。 赛跑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那只野兔终于跑不动了，躲在一条墙根底下，浑身突突直颤。 “原来上到蛙厂了，看你往哪里跑——”胖子意气风发地大吼一声，准备收获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忽然，在胖子的视线中，出现三四个人，也开始疯狂向远处奔跑。胖子一愣：“现在流行撵兔子咋地？” “不对，是来偷林蛙的！”胖子终于看到水塘中央的冰窟窿，还有那几个人肩膀上扛着的工具，于是加快速度，又开始另一场追逐。 那只雪兔躲过一劫，休息片刻之后，又向着莽莽雪原跑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第二百二十四章 蛤蟆油 第二百二十四章 蛤蟆油 胖子就像上足发条的机器，在雪地上飞奔，此刻，他的体力和斗志都处于巅峰。 前面那几个人也觉察到，后面那个胖子的速度惊人，惊慌之中，只好把肩膀和后背的负担统统扔掉，铁钎子、麻袋，还有一副搅罗子，这玩意是专门用来捞蛤蟆的。 对于这些赃物，胖子视而不见，继续狂奔。终于，跑在最后面的那家伙撑不住劲，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羊皮袄甩下来，扔到雪地上面。 果然，卸下又厚又重的羊皮袄，这家伙的速度快了不少。 胖子暗暗好笑：“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要不把你们裤子累掉，我就白长这么胖——追！” 可是事情并不如人意，前面出现了一个马爬犁，那四个人坐到爬犁上面，使劲抽打着辕马，马爬犁变成雪上飘，飞一般向远处掠去。 想不到对方竟然有这么先进的代步工具，胖子要是穿着雪划子，还可以试把试把，现在也只好放弃追赶，慢慢往回溜达。 羊皮袄捡起来披在身上，铁钎子挑起麻袋，扛在肩膀，另一只手抄起搅罗子，胖子凯旋而归。 返回到路上，车老板子领头的车队也到了，丫丫看到胖子背着麻袋，立刻在车上蹦起来：“胖叔叔真厉害，逮住兔子啦！” 车老板子却看出不对劲：“胖子，这些东西哪来的？” 胖子把麻袋倒过来，口朝下往地上一到，只见里面哗啦啦倒出一小堆哈士蟆，足有一百多，一个个伸腿拉胯，早就冻得邦邦硬。 “这是谁干的，非把他腿打折喽不可！”车老板子现在的头衔是蛙厂的厂长，一看有人打蛙厂的主意，如何不恼。 “有四个家伙，坐着爬犁跑了，咱们先到池子那边瞧瞧。”胖子把身上的东西卸下来，羊皮袄扔到马车上：“王工，这个归你了。” 王工连连摆手：“不要，有股贼味。” 一大帮人来到蛙厂中央的池子上，老远就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个麻袋，胖子心里一惊，噔噔噔跑上前去，拿起麻袋一抖落，这才放心，里面都是空的。 冰上被凿出一个大窟窿，已经结上薄薄的一层冰，四周全是散碎的冰块，里面还有一些小泥鳅和小杂鱼。 旁边还有个凿到一半的冰窟窿，显然还没有来得及完成，就被胖子冲走。 其它几个池子都走了一圈，再没有发现被破坏的迹象，大伙这才放心，然后就咒骂起那伙损贼：“妈个巴子，还真有嘴馋的，跑着拣便宜。” “我看这些家伙抓哈士蟆好像是取蛤蟆油。”胖子刚才往外倒蛤蟆的时候已经发现，有几只的肚皮已经被划开，显然，对方不是为了吃蛤蟆，那年头，蛤蟆还上不了餐桌，和泥鳅一样，都属于边缘食品。 “有可能，咱们这边的风俗，妇女要是坐月子，都要蒸点蛤蟆油来滋补。”车老板子说。 “会不会卖钱啊？”胖子最关心的还是这种可能。 “要是咱们靠山屯的人，肯定不会，别的地方就不好说，这两年山上的东西祸祸的人越来越多。”车老板子也不敢确定。 “幸亏被咱们撞上，要不然就叫人家连窝端了。”虽然大伙还没有认识到哈士蟆的价值，不过，自己家的东西，总不能叫别人偷跑啊。 “以后白天也派人来溜达两趟。”车老板子阴沉着脸说。 胖子点点头，心里却想得更多：“这件事虽然损失不大，但是，也说明一个问题，不少人已经把目光瞄准大青山，要想守候这片山林，必将越来越艰苦。 “关键是名不正则言不顺啊！”胖子忍不住叹息一声，起码还要两年时间，才能真正申请承包大青山，这两年，将是对他们最严峻的考验。 重新回到路上，车老板子查看一下，那几只被开膛的哈士蟆果然都是母的，蛤蟆油已经被取走。 事已至此，这些哈士蟆算是救不活了，胖子把它们重新装到麻袋里面，扔到车上，嘴里叨咕着：“一直想尝尝蛤蟆油，就是没舍得，这回好，不吃也得吃了。” 胖子嘴馋，但是也知道啥玩意该吃，啥玩意不该吃，所以就一直忍住。 奇奇眨眨眼睛：“胖叔叔，啥是蛤蟆油啊。” “蛤蟆油又叫雪蛤油，是哈士蟆的输卵管，清代就被称为八珍之一，专门进贡给皇宫，能滋阴补阳——那啥，我这都是从书上看到的，也没见过实物，叫你老板爷爷给咱们弄出个瞧瞧。”胖子滔滔不绝说了一通，结果遭到几个小丫头一顿白眼，简直是纸上谈兵嘛。 车老板子也乐呵呵地取出一把小刀，在蛤蟆堆里挑了一只，把肚皮挑开，只见里面黑糊糊一片。 细看之下，都是一粒一粒，和鱼籽差不多，只不过颜色黑中透亮，就跟黑珍珠似的。 车老板子把两条蛙卵取下来，好大个，几乎占据了整个肚子。然后，指着两条后腿之间一片白亮亮的东西说：“这就是蛤蟆油了。” 大大小小几个脑袋凑上去，只见蛤蟆油颜色白亮，仿佛透明一般，上面滑腻腻，油汪汪，跟猪肚子里的板油差不多，只是更加透明，难怪叫蛤蟆油。 但是胖子知道，这蛤蟆油里面基本没有脂肪，主要都是蛋白质，只是因为它外表像油，所以才这么叫的。 车老板子把蛤蟆油抠出来，只是很小的两片，上面有几条黑色的丝线，扯下去之后，就变得莹白如雪，看来叫雪蛤油也不是没道理。 胖子咂咂嘴：“回去我给你们做一盘，反正到这时候也只能吃了。” 话说胖子在吃喝上面从来没含糊过，不过，看着麻袋里那些哈士蟆，还真是第一次感觉有些不舍。 回到屯里，马车直奔生产队。也不用通知，各家各户就拎着麻袋聚集过来。照例是一家十多斤，参加冬捕的又多出一份，剩下的则给山上的解放军留出几百斤，其余的就归胖子。 虽然胖子一个劲推辞，不过大伙都知道，他家一年的招待费也不少花，基本上，一年到头都不断人啊。 盛情难却，胖子也只好多领了两麻袋冻鱼，除了人吃，还有嚎嚎这家伙也帮着吃呢。 回到家里，几个小丫头就嚷嚷着要吃哈士蟆，胖子也想开了，索性尝尝鲜吧。 用水盆把哈士蟆化开，然后就开膛。其实，冬天的时候，哈士蟆的肚子里最干净，完全可以整个炖。不过，胖子为了取蛤蟆油，所以只好挨个开膛，顺便把内脏也清理掉。 公蛤蟆比较好处理，母的则比较费事，肚子里面的籽要小心抠出来，这东西也香；然后摘取蛤蟆油，三个小家伙负责剔除上面黑筋，吃口东西那么容易呢。 老药子正好过来，看到他们在收拾哈士蟆，连忙说道：“这东西大补，古时候所说的八珍包括参、翅、骨、肚、窝、蟆、筋、掌。这个蟆就是蛤蟆油，千万不能多吃，剩下的阴干之后，留着慢慢吃。” “药子叔，这东西能卖多少钱一斤？”胖子虽然知道蛤蟆油名贵，可是也不知道具体价格，反正在原来的时代，他是消费不起纯正的蛤蟆油。 “这个我也没卖过，以后可以打听一下，听说这玩意挺值钱，估计得几十块钱一斤。”老药子的判断还是比较贴边。不过，一只母蛤蟆才产那么点蛤蟆油，阴干之后，份量更轻，恐怕一百只母蛤蟆也出不了一斤蛤蟆油，价钱当然不能太低。 胖子不由拍拍脑门，蛤蟆油越值钱，山里的林蛙就越是危险啊。 上百只林蛙都开完膛，取出四十多块蛤蟆油，基本上铺了一盘子。盘子里的蛤蟆油晶莹剔透，莹白滑腻，看着确实叫人赏心悦目。 胖子挠挠脑袋：“药子叔，这个你在行，你说咋吃好呢？” “胖叔叔，你别是不会做吧？”奇奇转着大眼睛问。 “呵呵，还是我们家奇奇了解我。”胖子大言不惭地嘿嘿几声，又遭到几个小丫头的严重鄙视。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小丫头凑到一起，胆子也特别大，胖子隐隐有点压制不住她们的架势。 老药子琢磨一下：“这蛤蟆油的吃法很多，不过要是你们几个小丫头吃，那就用冰糖银耳来配蛤蟆油吧。” 说完，就去回家取材料，胖子则把收拾好的哈士蟆放到锅里焖上。很快，老药子就拿来几朵银耳，用水先发上。 另外还有几样草药，胖子就认识里面的橘子皮——应该叫陈皮比较标准。 找了一个小闷灌坐到炉子上，先放里一瓢水，然后把蛤蟆油和陈皮、甘草等放进去，小火慢煮。 等银耳泡开了，就去掉底根，然后撕成小朵，连同枸杞一起放进锅，前前后后，炖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又加入冰糖，这才出锅。 倒在小盆里面，白白亮亮，稍稍有点粘稠，胖子先上去用小勺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滑嫩香甜，确实不愧是八珍之一。” 老药子大笑：“胖子，这个做法最适合女人吃，你婶子坐月子的时候，我就给她喝过几回这个。据说，当年慈禧太后就喜欢这么吃，说是能驻颜。” 胖子抓抓头发：“药子叔，你咋不早说呢，俺是八辈贫农啊。” 眨眼间，手里的勺子就被小丫头们抢过去，每人尝了一口，脸上都美滋滋的。 “多给你们小玉姐姐留点，小丫蛋子还用不着这么早美容。”胖子还真怕这三个小家伙包圆，急得直拍大腿：这东西滋阴养颜，留给俺对象吃才对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穷人之宝 第二百二十五章 穷人之宝 一小盆银耳雪蛤羹都被大小姑娘们吃光，胖子咂咂嘴，掀开大锅：“呵呵，咱还是吃这个吧。” 哈士蟆端上桌，夹一块黑籽放进嘴里，不愧是精华凝聚，越嚼越香；蛙肉也白嫩细腻，胜过鸡肉太多。三个小家伙瞪着小眼睛，专门挑大腿。 “林蛙凝山林精气、饮清泉甘露、食百种昆虫、潜冰水冬眠、历三载霜雪而成，不愧是山珍中的精品，也正因为这个，所以才更要保护，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下手，几年之内，就能把山上的林蛙抓个精光。”胖子一边吃，一边感慨万千。 “那你还吃！”大辫子眯着眼睛说，目光中满含笑意。 胖子挠挠脑袋，一个劲嘿嘿：“这不是被人逼着没招了吗，以后等蛙厂形成规模，再有计划捕食，呵呵，这蛤蟆油得留点，万一以后有人坐月子，也好用的上啊。” 看着胖子不怀好意的目光瞟过来，大辫子立刻满脸飞红，狠狠瞪了这家伙几眼。 吃完晚饭，胖子就去找王三炮，商量着给山上的解放军送年货，正好这几天还得空。王三炮也想进山溜达一圈，立刻一拍即合。 于是就开始准备，冻鱼是现成的，装到麻袋里面，挑着就成；另外就是猪肉半子，也准备了四个后脚，每个足有五六十斤，外加五副猪爪，两个猪头，都已经用火燎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就是各家各户凑来的豆包，你家半盆，他家一百，竟然有好几麻袋。 看着这些东西，连胖子都有点发愁：没十个棒小伙，别想运到山上。而且冬天时候，气温太低，在山上露宿也遭罪啊。 王三炮在山林里混了大半辈子，当然更知道这个道理：“咱们有三个帐篷，一个里能挤仨人，留一个守夜的，就挑十个壮劳力进山。我这有以前收藏的几张皮子，就算铺到雪地上也不凉。” “啥皮子，我得开开眼。”既然是王三炮珍藏的，那肯定错不了。 王三炮打开家里的一个大柜，立刻散发出一股臭球子（樟脑丸）的气味，然后，一卷一卷，那出来三张，然后连忙又把柜子锁上。胖子伸长脖子想瞧瞧里面还有啥东西，结果也没看着。 把皮子展开，一张是用袍子皮缝合在一起的，另一张蓬蓬松松，颜色雪白，把手搭上去，光滑如水，一抹到底，丝毫无碍。胖子虽然不认识，但是也知道是好东西。 “这个是狐狸皮，而且是少见的白狐皮，俺们父子两代，几十年时间，才凑了三张。”王三炮用手摸着狐狸皮，目光傲然。越是珍贵的皮毛，越是记录着猎手的骄傲。 “山上狐狸多吗，好像很少见啊？”胖子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估计能有二三百只吧。”王三炮重新把狐皮卷好，从背面，才看到缝合的痕迹。 “那么多！”胖子也有些吃惊。 “狐狸最机灵，看到人影，哪怕是听到动静，就会开溜，所以和人照面的机会不多。”王三炮又展开第三张皮子，是完整的一张，一看那棕黑相间的花纹，胖子忍不住惊呼一声：“虎皮！” 真想不到啊，王三炮竟然还珍藏着这玩意，这要是叫奇奇看到，估计以后再也不会叫“三爷爷”了。 “这是俺用两棵老山参换来的，其中一棵，能有上百年了。”王三炮忽然有些感慨：“要是没有亲自猎杀猛虎，剥下虎皮，就永远不是一个真正的猎手。” 胖子使劲挠挠脑袋：“这条老规矩要不得。”在胖子的心目中，王三炮要不是真正的猎手，那就没有猎手了。 王三炮也点点头：“这辈子，最少有上百次机会，可以猎杀老虎，你知道我为啥没打吗？哈哈，因为我就是属虎的！” 胖子的心情也有点复杂，里面有对王三炮的钦佩，也有对猛虎的悲哀，曾经的山中之王，却也比不过人类的子弹啊。 准备完毕，第二天，胖子一行人又一次进入大青山。前面是狗拉爬犁，好歹也能帮着减轻点负担，一些用具、帐篷之类，都放在上面。 胖子提议把嚎嚎也带上，却被王三炮驳回：万一把狼群招来就不好玩了，估计大老青现在正恨得牙根痒痒呢。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村子里的猎枪洋炮基本都被收集上来，每个人除了挑着担子之外，身上也都背着家伙。只有胖子例外，手上拄着红缨枪。 听说胖叔叔要进山，奇奇等三个小丫头磨了胖子大半夜，非要跟着。胖子平时虽然好说话，但是这次却坚决不肯答应：要是奇奇一个还成。 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和狼群的关系空前紧张，双方万一遭遇，谁照顾她们啊。 上山的道路已经全被封死，基本上都是大雪壳子，一尺多深，踩上去就快没膝盖。大伙挑着扁担，也没法用雪划子，如果穿扑通的棉鞋，走几步鞋里就全是雪，非把脚趾头冻坏不可。 不过这也难不倒这帮山里汉子，人人脚上都穿着一双牛皮靴子，又肥又大，跟胖头鱼的大脑袋似的。 就连胖子脚上也蹬着一双这样的靴子，按照当地的叫法，名为——靰鞡（wu la）。 这靴子的样式就十分古怪，制作起来也颇为麻烦，先要把熟好的牛皮用谷草熏成酱黄色，然后包在鞋楦子（一种木制的模具）上。鞋头部位压出二十几道“包子褶”，再把后跟处缝好，便成为连在一起的鞋头、鞋帮和鞋底，便成为了靰鞡。 有一次，二丫和奇奇玩，俩人猜谜语，二丫给奇奇出了一条谜语：“有大有小，农民之宝。脸多皱纹，耳朵不少。放下不动，穿上就跑”。 以奇奇的聪明才智，愣是没猜着，就搬来胖叔叔这个救兵，结果也是白搭。不用说，这东西就是靰鞡，这一大一小根本没见过，当然猜不着。 靰鞡最大的特点是坚硬耐磨、保温御寒，冬天走在雪地里，沾到鞋子表面的积雪不会融化而弄湿了鞋子。另外紧包着裤脚，不怕灌雪，所以，早些年在户外干活的，都得有一双大靰鞡。 要光是一层牛皮，就算它再厚也不暖和，穿靰鞡有一道不可缺少的环节，就是要在靰鞡里垫上靰鞡草。 话说有名的东北三宝里面，最原始的应该是这么说的：“关东山，三样宝，人参貂皮靰鞡草。” 说起这靰鞡草，也是大有来历。老话说“参以寿富人，贫者不获餐。貂以荣贵人，贱者不敢冠。惟此草一束，贫贱得御寒。” 胖子这双靰鞡是王三炮送给他的，说是里面要垫上靰鞡草，穿着才暖和。胖子也听说过靰鞡草，不过没见过。 经王三炮一说，这才明白，凡是垫在靰鞡里面的野草，都可以统称靰鞡草。像塔头草、羊胡子草等等，又柔又硬，都是垫靰鞡的好材料，实在没有，垫点苞米皮子也凑合。 一半时候，都是秋天把草割下来，捆成一小把，挂在房檐子下面晒干。用的时候，拿着木头槌子把草捶软，然后絮到靰鞡里面，把脚掌包得严严实实，里面热热呼呼，又吸潮吸汗，就算站在雪堆里也不冻脚。 胖子头一回穿这种“草鞋”，在王三炮的指导下才算穿进去一只，感觉很是不错。再找另外一只，已经被仨丫头轮流穿在脚上，跟大船似的，都觉得新鲜。 有了靰鞡这东西，大伙就可以放心在雪地上穿行，每个人肩上都是一百多斤的担子，胖子的那挑子，更是足有二百斤，一颤一颤，扁担嘎吱吱直响。 拉着爬犁的大狗跑得比较轻松，猛跑一阵，然后回头等后面的人群。大伙在雪地上跋涉，嘴里喷着白气，狗皮帽子上面挂着一层白霜，羊皮袄，大靰鞡，光是这一身行头就有二十多斤，再加上肩膀上的担子，真是够份量。 幸好这些汉子早就锻炼出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嘴里还不时开上几句玩笑，热热闹闹，还真有点气冲霄汉的架势。 走上一个多小时，就放下担子歇口气，抽上一袋烟，然后再继续前进，一口气走到下午三点多，王三炮下令安营扎寨。 这月份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时候，下午四点多就黑天，所以得早早准备。大伙把担子围成一圈，然后就在山坡上铲开一块积雪，搭起帐篷。 王三炮则支起大锅，开始熬汤，这大冷天的，零下三十多度，肚子里面必须有热乎食儿，才能抗住。 胖子领着俩人去拾柴火，林子里面干枯的小灌木和大树枝子有都是。 冬日的山林，更显得庄严宁静，地上多是动物走过的脚印，却看不见它们的踪迹，头顶上偶尔有山鸡山雀这些飞禽，翅膀扇动，将树枝上的积雪带落，才叫人觉出几分生机。 胖子手里拿着一个大斧头，他眼神好使，看到远处有一个大树桩子，于是就奔过去，后面的俩人还在原地拣树枝子呢。 这事一棵枯倒的红松，只剩下两三米高的树桩子，估计得两三个人才能合抱。胖子抡起大斧子，砰砰砰往下劈木头拌子。晚上的时候，必须笼火，这东西比树枝子经烧。 木桩子挺干，劈起来一点也不费力，很快就有一大抱。胖子正准备就此罢手，忽然就觉得树桩子里面有动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糊糊的大脑袋从树桩上面伸出来。 “黑瞎子在里面蹲仓！”胖子愣了一下神，然后才反应过来，里面有一只冬眠的狗熊。这还了得，人家睡得好好的，你跑这咣咣敲门，还是赶紧跑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狐狸精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狐狸精 黑瞎子习惯在冬天冬眠，主要是因为冬天食物匮乏，倒也不是因为畏寒怕冷。这帮家伙身上膘厚，还真不怕冷。 胖子也是不走运，劈柴的时候找错地方，树洞里猫着一只大黑熊。胖子可不想和这家伙练摔跤，只好落荒而逃。 跑出十几步，回头一瞧，树桩子上面的黑脑瓜子消失，敢情又缩回去了。 胖子心中这才稍稍安定，看来冬眠的狗熊也不愿意出窝，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个秋天的能量，不想白白浪费啊。 黑瞎子不出洞，胖子胆子也就大了，决定把那些木头运回去，费了半天工呢，也不能浪费啊。 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溜达回去，密切关注着树状上面，确定那家伙不再露头，胖子这才弯腰拣木头拌子。 嗷——，一声愤怒的吼声炸响，一只比胖子还肥的黑瞎子从树后转悠出来，看样子肯定有四五百斤，小眼睛射出凶光，透过厚厚的眼毛，叫胖子不寒而栗。 原来人家有后门啊！胖子大吃一惊，和黑瞎子相距也就是一丈，距离太短，如果现在转身跑的话，肯定会被它扑到。 无奈之下，胖子只好硬着头皮和黑瞎子对视。记得王三炮说过，山里的野牲口大都喜欢追逐，你越跑它就追得越欢。 不过，这只黑瞎子显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巨大的身躯一颤，就向胖子扑去。 胖子只好把手里的木头拌子都扔过去，然后抄起红缨枪，准备战斗。 黑瞎子更加愤怒，大巴掌一抡，木头拌子满天飞，偏偏有两个朝着胖子飞来，他只好用红缨枪去挑。而这个时候，一阵劲风扑面，黑瞎子已经人立而起，比胖子还高，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径直将胖子扑倒在地。 身子重重落地，幸好地面的积雪比较厚，胖子的大半个身子都陷进去。而在身上，则是五六百斤的熊瞎子，胖子已经感觉到那家伙嘴里喷出的热气。 厚大的熊掌抡起来，使劲向胖子的脑袋拍去。就这一下子，不打烂乎才怪呢。 危机之中，胖子的反应还算机敏，抓出胸口的木盒迎上去。现在，能够救命的就只有这一个法宝了。 不料，黑瞎子的大巴掌忽然停在空中，只见它的大鼻头抽动几下，然后把巴掌放下，扭扭哒哒地倒退几步，竟然就这么把胖子放了。 “难怪今天人品大爆发，要不就是天天跟奇奇在一起，也沾光了，有了小丫头的本事？”胖子稀里糊涂地从地上站起来，把毡帽头重新扣在脑袋上。 那只熊瞎子嘴里哼哼几声，然后又重新绕到树后，那边有个大树窟窿，离地一米多高，黑瞎子就从那钻进去，重新消失不见。 胖子抓抓脑袋，实在是有些发蒙：难道这只黑瞎子睡糊涂了？ 没事最好啊，胖子嘴里叨咕一声，又开始捡拾地上的木头，反正也不用担心被黑瞎子袭击，不拣白不拣。 呼啦啦一大帮人从林子外边冲过来，为首的正是王三炮，猎枪端在手上。跟胖子出来拣柴火的俩人就跟在他的后面，指着大树桩嚷嚷：“黑瞎子就在里边——胖子！” 大伙没看见黑瞎子，却看到一个白胖子在大树桩子前面晃悠。 “黑瞎子呢！”王三炮也长出一口气。刚才，听说胖子被黑瞎子追赶，连忙急火火带人过来，却看到胖子跟没事人一样。 胖子往木头桩子那一指，然后把手指放到嘴唇下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抱着木头拌子跑到王三炮等人身边：“又跑回去接着睡了，咱们先走吧。” 看到黑熊就在里面，有几个小伙子跃跃欲试，身上都带着枪，可以轻松将黑瞎子打死。 胖子摇摇手：“这黑瞎子透着邪性，都把我扑倒了，却没有再攻击，咱们也不能忘恩负义啊。” “还有这事！”众人大奇。王三炮忽然开腔道：“胖子，估计是你天天跟笨笨生活在一起，身上也沾上熊瞎子味，所以才会这么幸运。” 胖子吸溜着两下鼻子：“没闻到有熊瞎子味啊？” “那是你没人味了，所以连黑瞎子都不搭理你，哈哈——”旁边一个叫李锁子的小伙子逗趣说。 “看来天天和笨笨练摔跤，还真没白折腾。”胖子其实也很赞同王三炮的说法，动物的嗅觉最灵敏，也只有这个，勉强可以解释通，胖子的人品虽然不错，可是估计还没有传到黑瞎子耳朵里。 回到帐篷跟前，锅里的菜汤已经熟了，带来的干粮就热在上面，当然，还有一条子一条子的五花肉。天气寒冷，多吃点肥肉，更能御寒。 大伙守着火堆，热热闹闹吃饱肚子，天也就黑了。王三炮把帐篷里面铺上皮子，招呼大伙轮班睡觉，那几只大笨狗趴在两个麻袋上面，蜷成一个毛团，鼻子都放到腹部，遮挡起来。这冻天冻地的，实在是太冷。 胖子躺在帐篷里面，身下是雪白而柔软的狐狸皮，真就一点也不凉，嗅着淡淡的香气，很快就进入梦乡。 因为睡得早，等胖子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于是就穿戴整齐，爬出帐篷。外面繁星满天，胖子看了看南天的三星，已经移动到西边，估计也是大后半夜。 把外面守夜的小伙子撵进帐篷，胖子就在火堆旁溜达，往里面添了几块木头，火堆又渐渐红火起来。 周遭寂静无声，四下一片黑暗，冬夜的山林，如此静谧，胖子伸个懒腰，整个身心也似乎和静夜容成一体。 或许，只有在这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天地的广阔。天幕之下，雪原之上，胖子感觉自己都能变成一位思想者，探索天空宇宙的奥秘。 不过，肚子里面一阵阵发胀，影响了胖子和天空的沟通。看来，必须得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膀胱里面的存货，和大地沟通沟通吧。 轻轻离开了驻地，胖子准备找个地方去方便一下。走出十几步，胖子就停住脚步，把红缨枪往雪壳子里面一插，背着风开始解裤子。 眼前忽然黑影一闪，胖子不由激灵一下子，连忙一手提裤子，一手挺起红缨枪。随后，一股淡淡的香气忽然飘来，胖子定睛一看，原来那个黑影竟然是大辫子。 “小玉，你咋来了？”胖子把枪放下，心中正纳闷呢，就见大辫子扬着双臂一下子扑过来。胖子有点傻了，裤子还没提上呢。 “不会，这黑更半夜的，又是在老林子里面，小玉咋会过来！”胖子的心里还保持着一丝清明，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一阵刺痛传来，整个人身子一震，彻底恢复神智。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大辫子的影子，只有一个小黑影立在胖子身前几米的地方。胖子素来胆大，但是也吓得汗毛直立：不会是真撞到鬼了吧？ 咕咚，胖子直挺挺地倒在雪地上，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被吓晕了。 黑影在原地等了一阵，然后迈动四肢，开始向胖子靠近。看到胖子跟个死猪一样，就开始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 很快，就用爪子从胖子的衣兜里面扒拉出点吃的，赫然是一小包江米条，胖子的这点出息由此可见一斑。 黑影就趴在胖子身边，开始吃起江米条。它吃得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是，躺在地上的胖子却大吼一声：“哪跑！”然后双手猛地伸出，一下就抓住黑影的脖子。 洋洋得意地从地上站起来，胖子嘴里愤愤地说道：“竟然敢骗我，我也非骗回来不可，先叫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哎呦，这雪地上还真凉。” 一手掐着对方的脖子，一手慢慢把裤子提上，屁股冻得冰冰凉，而这个时候，帐篷里面的人也都被胖子那一嗓子喊出来。 胖子转过身，跑回火堆跟前，众人一看，不由齐声惊呼：“狐狸！” 只见一只花脸狐狸被胖子捏在手中，它的四肢乱蹬乱刨，然后越来越弱，最后一动不动，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垂下去，毛蓬蓬的大尾巴，一直耷拉到地下。 “胖子，你真厉害啊，竟然能抓住狐狸，不容易，咋弄住的？”王三炮也赞不绝口，狐狸的寂静和狡猾是出了名的，有不少老猎手都斗不过它们。 胖子用另一只手在狐狸身上捅了两下：“真掐死了，倒霉，我还想顺便养点狐狸呢。”说完一甩手，把死狐狸扔到雪地上。那家伙就肚皮朝天，似乎死得有些不甘。 “这家伙好像挺厉害，竟然会迷惑人。”胖子想起这只狐狸刚出现的时候，自己竟然产生了幻象。 “狐狸精？”有人低声惊呼，晚上大伙凑到一起的时候，听老人们讲瞎话，没少听狐狸精的故事。 “胖子，狐狸精咋迷惑你啦，是不是变成个大美女啊？”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就开始跟胖子开玩笑。 胖子挠挠脑袋，嘿嘿两声：“别说，还真是这样。” “太邪门了吧，是不是你睡迷糊了？”众人大惊，难道真有狐狸精变美女的事。 “我清醒着呢，外边这么冷，钻出帐篷就精神。”胖子确信自己当时不是迷迷糊糊的那种状态。 “以前听山里的老猎人讲过，说是这山上有狐狸精，俺是说啥也不信，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不过，狐狸精看来也不咋厉害，没啥好怕的。”王三炮呵呵大笑两声，立刻消除了人们心头的恐慌。 最爱开玩笑的李锁子忽然嘿嘿坏笑两声，然后向胖子问道：“我说胖哥，刚才迷惑你的那个大美女是谁啊，不会是小玉老师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迷人的狐狸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迷人的狐狸 看着雪地上四仰八叉的狐狸，王三炮拔出腿叉子：“反正也死了，趁热乎扒皮吧。胖子，这狐狸皮归你，肉也留着你喂嚎嚎吧，狐狸肉实在是不大好吃。” “还真有点可惜，我也没使多大劲劲啊。”胖子嘴里磨叽了一句。 “行了吧，你力气大都是出了名的。”王三炮刺了他一句，然后就奔那只花脸狐狸而去。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只狐狸突然动了，一下子站立起来，然后拖着大尾巴就逃。 “这家伙是装死，大伙把它围住！”胖子大吼一声，心里这才明白，原来说狐狸狡猾，真不是瞎掰。 众人本来就是围城一圈，把狐狸围在当中瞧热闹，一下子都反应过来，张开双臂。看到狐狸向自己这边跑来，李锁子飞起一脚，把花脸狐狸踢回包围圈。 那只狐狸也急了，尖尖的小嘴呲开，露出白闪闪的小牙，看来也准备拼命。 “哈哈，这东西还真滑，要是咱们都走了，它就大大方方地逃了，难怪有不少猎手都斗不过狐狸，今天说啥也不能放你走！”王三炮口中大笑，刚才他也差点被狐狸骗过，险些阴沟里翻船。 “抓活的。”胖子觉得这只狐狸透着古怪，一定要弄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说完，就把两手张开，饿虎扑食一般，向狐狸冲去。那只花脸狐狸身体灵便，而且在一群人的包围中，也激发了体内所有的潜力。只见它大尾巴一扭，竟然闪电一般从胖子的胯下钻过。 胖子的反应也够快，两腿飞速一夹，花脸狐狸的尾巴尖就被胖子的小腿夹住。 尖叫一声，用力一挣，花脸狐狸就冲出重围，然后，一头扎进帐篷里面。原来，胖子身后就是一座帐篷，大伙刚才出来的时候着急，谁也没把帘子拉上。 “哈哈，这回看你还往哪跑！”胖子大叫一声，冲到帐篷前面，把帐篷的入口牢牢守住。 王三炮打开手电筒，把帐篷帘拉开一条小缝，向里面照射，竟然不见狐狸的踪影：“怪了，难道这家伙真是狐狸精，化成清气跑了？” “在那呢。”胖子眼尖，在一个老羊皮袄下边，露出半截毛蓬蓬的大尾巴：“哈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我进去把它抓出来。” “我去，胖哥你那身子钻进钻出太费劲。”李锁子一猫腰，从胖子的胳膊弯里钻进帐篷，有手电筒照着，一下就按住狐狸藏身的羊皮袄，使劲一裹，就把狐狸包得严严实实：“抓住啦！” 胖子大喜：“三叔，找绳子，把它爪子先捆上，就用上次绑鹿那招。” “狐狸牙齿见礼，绳子一咬就断，这东西没多大劲，套脖子就成。”王三炮叫人找来绳子，然后也准备钻进去。 可是就在这时候，一股淡淡的香气忽然传出来，胖子连忙捂住口鼻：“不好，狐狸又开始迷惑人啦——” 这股香气他可是记忆犹新，最开始狐狸出现的时候，就用这招，胖子差点就被它迷惑。 只见帐篷里面的李锁子忽然撒开手，羊皮袄散开，那只狐狸的身形再次闪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胖子这才清楚看到这家伙的模样：大耳尖嘴，脸颊上有两道淡淡的白毛，就像扑着白粉的小丑，看起来滑稽可笑。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确实给人一种狡猾的感觉。 身上的毛发是棕红色，不过尾巴尖是白色的，四条小断腿，目光和胖子对视，竟然亮晶晶的，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给人的感觉很是怪异。 而李锁子在放出狐狸之后，突然扑嗵一声跪下，嘴里喃喃着：“爷爷啊，原来是你啊，想不到又能看到你，您老死了三年，可想死我了。”一边叨咕，一边开始擦眼泪。 外面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李锁子的爷爷已经过世三年，而帐篷里面除了他和一只狐狸之外，啥也没有，这黑更半夜的，真是瘆人啊，有几个平时胆小一点的，已经开始打哆嗦。 王三炮一辈子行走山林，自然不信邪，猛然大喝一声：“锁子！” 声音如同炸雷，在李锁子耳边炸响，他身上哆嗦一下，然后茫然地转过头：“咋回事，俺刚才竟然看到俺爷啦？” 胖子一边紧紧盯住狐狸，一边说：“这狐狸有古怪，你刚才和我那时候一样，产生幻觉。” 和胖子相比，李锁子的意志力明显要弱一些，所以，不能像胖子那样自己调节过来。 李锁子两眼冒火：“死狐狸，我削死你。” “别，咱们得抓活的。”这回就连王三炮也出言阻拦，这狐狸如此古怪，是要好好研究一番：“一般的狐狸，尾巴下面有个小口，能够放臭气，就跟黄皮子似的，可以躲避敌害，这家伙放出的竟然是香气，真是邪门。” 话说狐狸在农村老百姓的心目当中，那也是大仙级别的，跳大神（萨满）就专门供奉狐黄二仙，所以带有一定的神奇色彩，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这东西。 尤其是刚才大伙亲眼所见，确实是玄之又玄，所以一时间竟然谁也不敢再钻进去。 王三炮不管这个，拿着绳子钻进去，抄起羊皮袄，两下就把花脸狐狸捂住，然后把绳子套在它的脖子上面。这狐狸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也不怎么挣扎。 把花脸狐狸牵到外面，胖子警告众人：“都离它远点，小心这家伙放香气。”然后又转向王三炮：“三叔你经多见广，知道这是咋回事不？” 王三炮也连连摇头：“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以前倒是听过一些这方面的传闻，还以为是瞎掰呢。” 胖子挠挠脑袋，看来这事还真不好解决，肯定有什么奥秘，只不过现在没有发现罢了。 再看看那只花脸狐狸，只见它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绳子系在马爬犁上面，看它的样子，就跟一条家犬没啥区别。 胖子也暗暗称奇，这只狐狸给他的感觉有点高深莫测。这个时候，天空已经有点放亮，大伙索性也都不睡了，收拾帐篷，烧水做饭，早点出发，争取在晚上赶到雷达站。 等到吃饭的时候，胖子掰了一块大饼子扔给花脸狐狸。这家伙闻了闻，竟然也吃起来。 “呵呵，狐狸一般都是肉食，吃些耗子小虫之类，想不到这家伙啥都吃。”王三炮在一旁说道。 胖子在书上看过，一般人工喂养狐狸，都是以饲料为主，定期再喂点动物内脏啥的，应该也算是杂食动物。 不过听王三炮这么一说，胖子又有了主张：“回去叫奇奇好好训练一下，然后也派到鹅厂逮耗子去。呵呵，白吃白喝可不行。” “胖子你是真黑啊，养点东西净靠天吃饭。”李锁子也恢复过来，乐呵呵地说，大伙又热闹起来。 等撂下筷子，胖子扭头一看，不由大惊，只见那只狐狸趴在那里，嘴上叼着绳子，正使劲咬呢，旁边那几只傻狗，竟然看着吃饭的人群，一点都没有察觉。 话说狐狸别看腿短，但是最灵活，一般的猎狗别想追上它。看来这家伙实在是狡猾，装得跟没事人似的，抽冷子就想逃跑。 胖子连忙站起来，几步奔过去，抓住狐狸的脖套拎起来：“找个麻袋把这家伙装上。” 大伙七手八脚把狐狸塞进麻袋，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袋口扎得紧紧，然后往扁担上一挂，这回说啥也跑不掉了。 于是继续启程，胖子把狐狸挑在自己的扁担上，这家伙看起来挺大，都是蓬蓬松松的长毛，份量也就是十多斤。 只见它的小脑袋左顾右盼，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胖子在它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蹦：“你这家伙倒会享受。” 大伙一口气走到中午，这才放下担子休息，虽然是零下三十多度，但是脑袋上面也都直冒白气。 王三炮拿出一个书包，里面都是冰块，一人抓了两块，放到嘴里含着。胖子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着麻袋里的狐狸，这家伙伸着舌头，正舔地上的雪呢。 胖子心里忽然一动：“这个狐狸会不会在山里吃了啥东西，然后能放出这种使人产生幻觉的香气呢？” 于是连忙向王三炮问道：“三叔，咱们大青山有没有吃了能叫人产生幻觉的东西？” “有啊，以前有人种大烟（罂粟），吃多了就迷糊，我小时候有一次拉肚子，吃了火柴头那么大一小块大烟，结果就晕了，就觉得自己长翅膀了，在天上可劲飞啊。”王三炮边说边笑，似乎也回到小时候。 胖子也知道，靠山屯各家的园里面，都要种上十几棵大烟花，有白的有红的，开得十分漂亮。等花谢了之后，就剩下青绿色的小圆球，俗称叫葫芦头。 葫芦头长到一定程度，就用刀片转圈割，把上面的浆液晒干，变成黑糊糊的固体，就是大烟。 老百姓都知道这玩意是毒品，所以都不多种，种多了也不让。种上十棵八棵，大烟膏子就留着治病，有个头疼脑热拉肚子啥的，也不用吃药，就少弄点大烟吃了。主要也是因为那时候医疗比较落后，所以才有这样的土办法。 不过听王三炮这么一说，胖子还是摇摇头：“这狐狸不可能吃大烟啊，再说，野生的罂粟也没有啊，会不会是别的啥东西？” 王三炮皱眉道：“那就得回去问老药子了，他对山上的草木最有研究。不过，我听老人讲过，咱们这山上，还真有一种仙草，吃了可以叫人飘飘欲仙，都说是人参娃娃吃的，不过谁也没见过。” “仙草？”胖子使劲挠挠脑袋，然后嚷嚷道：“我说，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最原生态的军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最原生态的军营 一直到太阳下山，这才望见雷达站所在的山头，只见房子被白雪覆盖，附近是一片白桦林，颇有点像白桦林中的哨所。 大伙精神都为之一震，在雪地上跋涉了两天，真不容易啊。 “王大叔，胖同志，原来是你们啊！”只见树林中闪出一人，身上背着步枪，正是李强。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来瞧瞧大伙。”一看到解放军，王三炮就乐得胡子直翘，他和这些当兵的感情老深了。 “还顺便给你们送点年货。”胖子嘿嘿一声，伸手和李强握握。 “给我挑着。”李强上来抢担子，胖子顺势把扁担放在他的肩头，立刻把李强压得龇牙咧嘴，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又不好意思放下，咬牙硬撑。 “还是给我吧，你们解放军扛枪行，扛这个就差点。”胖子重新把扁担拿回来，轻飘飘地放到肩膀上。 李强也有点不大好意思：“嘿嘿，黄大哥，这个狐狸也送给我们吃肉啊？” “这个是我们半路逮住的，留着回去养着，给你们带来的是猪肉半子，还有大鱼，哈哈，大鱼大肉好过年啊！”胖子知道山里清苦，解放军又不许猎杀山里的野牲口。 接近雷达站，里面立刻传出一阵狗叫，夏天的时候，王三炮曾经送上来几只狗崽子，这时候也都知道管事了。 李强大吼一声：“报告，靠山屯的乡亲们来了！” 营房之中立刻闪出一条条人影，齐刷刷跑过来，挨个敬礼，脸上都笑呵呵的，战士们也知道，老乡一来，就有好吃的了。 “欢迎欢迎啊，这大雪封山的，还往山上跑啥呀！”赵连长也快步走出来，照例是先敬礼，再和王三炮他们握手。 “就因为大雪封山，所以你们下不去，我们才更要来啊。”王三炮拍拍赵连长的肩膀，就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战士们纷纷动手接下大伙肩膀上的担子，运进仓库。赵连长连连张罗：“都快进屋暖和暖和，我这就叫炊事班做饭。” 营房一共是五六间大房，开三个门，一个是炊事班兼餐厅，一个是赵连长的办公室，一个是战士们的宿舍， 前面是一个大院子，左边是猪圈厕所，右边是鸡架和鹅棚。那些小鸡还没上窝，在地上找食吃，胖子惊愕地发现，里面还混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家伙，竟然是山鸡。 “赵连长，还是你们厉害，连山鸡都招来了。”胖子很是羡慕，这其实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境界。 “这几个是吃白食的，吃完就跑。”赵连长一扬胳膊，嘴里轰了一声，那几只山鸡就扑棱着翅膀飞跑了。不过，显然它们也不怕人，就落到不远处的一排房子上面，那边是仪器室和配电室。 “要是飞到饭锅里面，就直接炖了。”胖子哈哈几声，然后跟着大伙进屋。 因为有发电机发电，所以屋里的电灯已经点亮，战士们用白色的大茶缸子给大伙倒水，胖子连忙拿出一大包茶叶，足有二斤多，放在桌上。 “我们欠乡亲们的实在太多啊！”赵连长颇有些感慨。 王三炮接过话茬：“都是一家人，说啥欠不欠的。” 胖子嘿嘿两声：“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给那些半大孩子弄点军帽大头鞋啥的，在他们眼里，都跟宝贝似的。” 王三炮瞪了胖子一眼，心说话：你咋还跟人家要东西呢。他哪里知道，胖子的这种做法，更是能加深军民之间的联系。 赵连长连连点头：“那好哇，除了领章和帽徽，其他的东西随便。” 不一会，饭菜就做好了，解放军都习惯了，吃三顿饭，所以这时候也都没吃，大伙一起去了食堂，一下子来了十个人，屋子里满满登登。 凳子就是木板子下面钉上木头墩子，长长一溜，战士们照例先是饭前一支歌，然后才坐下吃饭。 饭是大锅焖的二米饭，菜是猪肉炖白菜粉条。胖子一问，原来白菜还是他上次给送来的菜籽呢，足足收了几千斤，除了储存成鲜菜之外，还腌了好几大缸酸菜。 热气腾腾吃了一顿饱饭，胖子笑呵呵地说：“来年就好了，鸡鸭鹅都能下蛋，母猪也开始下羔，到时候大家的伙食就能改善许多。” 赵连长也点头同意：“要说这都是乡亲们帮助的啊，今年开荒有几十亩，来年的蔬菜都可以种植，开春的时候，我们再派人下去弄点土豆栽子，呵呵，说着说着，就又开始要东西喽。” 话说土豆在种植的时候，和其它作物稍稍有点差别，不是撒籽，而是把去年储藏的土豆切成一块一块，每一块上面都要带着芽窝，然后有芽的一面朝上，按到土里，慢慢就开始发芽，所以，开春种土豆，都需要土豆栽子。 大伙从厨房转移到宿舍，胖子拿出几副扑克牌：“我这还有精神食粮呢，大伙在娱乐的时候玩玩这个。不过，先放你们连长这里保管，免得有人违纪，呵呵。” 战士们的宿舍都是大板铺，上面一个个绿色的棉被，都跟豆腐块似的，摆放得整整齐齐，果然不愧是解放军，即使身在荒山，依然一丝不苟。 王三炮上去掀开褥子，只见薄薄的褥子下面就是木板，不禁皱起眉头：“上次送来的毛垫子咋不铺呢？” 李强在旁边答道：“三叔，毛垫子不平整，铺在上面高高低低，影响军容风纪。” “哪有这个道理，是身体重要，还是军容重要。毛主席不是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王三炮有点生气了。 胖子也觉得有点过分，不过他知道，当兵的那都是冻死迎风站的主，估计这话说也没用，于是就跟王三炮说：“明天咱们出去转转，看看附近有没有草甸子，做点苇帘子啥的，铺在毛口袋上面，不就平整了。” “对呀！”王三炮一拍大腿：“离着不远就有一个河沟子，两岸都是芦苇，还有水蜡烛 ，明天咱们就去收割。”他在这领着干过活，对周边的环境极为熟悉。 “水蜡烛是啥？”胖子又有点不明白。 “就是蒲草，那东西做床垫子才好呢，又轻便又保暖。咱们屯子里都睡炕，所以没人用这个。”王三炮说。 一听说是蒲草，胖子也就明白了，他以前还睡过蒲草编制的床垫子，确实不错，下面要是再铺上毛口袋，那肯定不带凉的。 又想想蒲草窜出的蒲棒，确实像挑着一根蜡烛，胖子也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取名字也是很艺术的。 因为板铺上睡不下，所以就把毛口袋拿出来，在地上铺成一溜，想不到靠山屯老百姓做的，第一次给这些毛口袋剪裁的也是他们。 第二天，胖子睁开眼，只见解放军的床铺上已经没人，被褥又都跟昨天一样，就像一宿没人动过一般。而外面，则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看来，人家已经出操。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里也有点感慨：和这些解放军相比，我们的生活还真是悠闲。 到了外面，只见三十多名战士，正在赵连长的带领下跑步，人人喷着一股白气，棉帽子上面都挂着一层白霜。 很快，胖子的眼睛就发现点异常，只见一头猪在猪圈跟前转悠，仔细一看，竟然长着獠牙，竟然是野猪！ “解放军也开始养野猪了？”胖子心里纳闷。 跑完步，队伍解散，胖子连忙把李强拉过来询问。李强笑呵呵地说：“黄大哥，那野猪经常跑来蹭吃蹭喝，猪圈那墙一下子就跳过去。开始见人就跑，后来看我们也不打它，胆子就越来越大，经常在院子里溜达。对了，就跟你家养的野猪差不多，不过，这家伙从来不在这过夜，呵呵。” 胖子听得直叭嗒嘴：“这才叫和谐呢，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与动物和谐相处，真好啊——那啥，别看他现在不在这住，等以后母猪发情的时候，估计想撵都撵不走，呵呵。” 李强看着这个说着说着就没有正行的黄大哥，也实在是无语。 “对了，那些野狼上这来捣乱没有？”想到上次也给军营分了十只野狼，胖子也有点担心这事。 李强摇摇头：“听到过两回狼嚎，不过没看见过影，估计是不敢来，对了，黄大哥你这次回去，帮我们把狼皮筒子往家里邮寄一下吧，我们的探亲假太短啊，都回不去。” “好啊，要是不够，我们手头还有呢，在山里当一回兵，应该给家里的老人留点纪念。等来年的蘑菇野菜啥的，也可以往家寄点。”胖子一想起这事，心里也不好受。 “都准备了，秋天的时候，我们晒了不少干蘑菇。”李强的眼睛有点湿，连忙转移话题道：“还有个稀奇事呢，黄大哥你肯定没听过。” “啥事啊？”胖子也忍不住好奇心。 “跟我来。”李强领着胖子奔向一个仓库，打开库门，只见一个黑糊糊的家伙扑出来，一下就扑到胖子怀里。 “笨笨，你咋跑这来了？”胖子脱口而出，但是随即就醒悟过来，眼前的熊瞎子不是笨笨，个头比笨笨还小了一圈。 小熊放出来之后，立刻满当院开始撒欢，遇到战士们，立刻就练起黑瞎子打立正，显然跟大伙混得都挺熟。 “这头小熊是我们在山下遇到的，大概是跟母熊走丢了，所以就带回军营，想不到啥都吃，长得还挺壮实，我们都叫它嘟嘟，这家伙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啃着大巴掌嘟嘟吹。”李强一边说，脸上还显得很兴奋，显然，小熊嘟嘟给他们的军营，肯定是带来很大的乐趣，想想家里的笨笨，胖子就能猜出这一点。 “不好，小熊奔花脸狐狸去了。”胖子就把装着花脸狐狸的麻袋放在窗下，嘟嘟很快就发现这个新奇玩意，胖子还真担心它没深没浅，一巴掌下去，把狐狸拍死。 李强连忙吆喝着跑过去，忽然又嘟囔了一句：“哪来的香味啊？”然后，就看到嘟嘟忽然躺在地上，一个劲打滚，越滚越远，远远离开了花脸狐狸。胖子甚至看到，花脸狐狸的眼睛里还闪过一丝轻蔑。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绿衣使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绿衣使者 王三炮领着一支杂牌军走出军营，赶奔山下的河沟子，里面既有靠山屯的农民，也有雷达站的战士。 大伙手里拿着几把镰刀，那还是王三炮他们干活的时候留下来的。战士们则拿着军用的匕首，用来收割蒲草也算凑合。 一边走，李强一边问胖子：“胖哥，那狐狸咋回事啊？” 胖子也不说破，只是笑着说：“估计是嘟嘟自己贪玩。” 走出四五里路，前面就看到一片芦苇荡，在北风中呜呜作响，岸边浅水区就是蒲草，一丛一丛，颜色都是草黄色，显然早就干透。 而蒲棒上面的蒲黄，则早就飞散，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如果老药子在这，就会告诉胖子：“这蒲黄也是药材。” 如果车老板子在这，也会告诉贪吃的胖子，蒲草下面的根茎和新长出的嫩叶，都可以食用。 “大伙动手吧，先割蒲草。”王三炮一声吆喝，众人就各自选了一块地方，开始收割。 冰面上的蒲草，都有一两米，叶片宽厚，用手拉扯一下，依旧韧性十足。王三炮乐呵呵地说：“看来还没过性，这样的编织起来也容易，编完就能铺床了。” 这些蒲草根本就没人动，所以长势极好，一根根都十分完整。大伙挥动刀子，贴着冰面割下去，只听一片喀哧哧的声音。 因为人手多，所以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王三炮把蒲草打成捆，然后分出几个人往回用扁担挑。 一上午，基本就把蒲草收割完毕，众人也就收工。到了军营一看，只见蒲草堆上翻滚着一个黑色的毛球，正是嘟嘟在上面耍把势呢。胖子看得呵呵直乐：“这小家伙，跟笨笨一个德性。” 午饭比较丰盛，酱炖杂鱼，还有酸菜白肉。胖子正吃得香呢，就看窗户外面晃动着一个黑脑瓜，还有一个大巴掌在那来回挥舞，显然是嘟嘟也馋了。 和笨笨不同，嘟嘟的生活也明显带有军营色彩，战士们吃完饭才喂它，一日三餐，非常有规律，而且基本没有零食。 下午，王三炮就开始教战士们编织床垫子。这个也不难，就是边角稍稍费点工，一学就上手。 胖子则和赵连长坐在办公室里面，商谈一件重要的事情。考虑到最近大青山屡屡出现一些危险信号，有人放火，有人偷盗，胖子决定增加一些保护措施。 但是雷达站目前兵力太少，抽不出一支队伍来担当巡山的任务。靠山屯自己想要组织护林队，却又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胖子想组织一支军民协作的联防队，等来年开春的时候，前往大青山周边的乡镇村屯宣传。 赵连长一听也满口答应，来这里建雷达站的时候，其实就肩负着双重使命，他心里最清楚。 “等到春暖花开，就派李强跟何勇下山，去完成这项任务。”赵连长连人员都确定好了，这两个已经是二年的老兵，经验比较丰富。 胖子大喜，解放军在老百姓心目中地位最高，到哪都得高看一眼，相信一定会发挥作用。只要度过这两年的困难时期，等到国家出台相关政策，就全力完成承包大青山的夙愿。 这次上山，一方面是慰问部队，另一方面就是要把这件事和赵连长通通光，到时候以雷达站的名义去各地传达命令。 任务完成，胖子等人也就在第二天离开雷达站，毕竟是要过年了，回去还得忙活。临走的时候，胖子拍拍嘟嘟的脑瓜们：“啥时候到我们家玩去，还有一个小伙伴呢。” 嘟嘟吹着大巴掌，一个劲点头哈腰，看来也想有机会去串串门。 把战士们缝制的各种包裹都装到麻袋里面，也有两三个大挑子，不过份量都不沉，和来时候相比，就轻巧多了。 另外还有一大摞子书信，以及赵连长交给胖子的二百块钱，邮寄东西，在当时也算是高消费。战士们寄信免费，但是邮寄包裹，还是要花钱的。 雷达站基本属于封闭状态，要不是有胖子他们经常来往，只怕一年能接收一次信件就不错了，邮递员不可能月月都往山上跑。所以，靠山屯的乡亲们，也就当起子弟兵的义务信使。 回去的路程就变得轻松惬意，一天半的时间，就返回靠山屯，有不少人家，已经竖起灯笼杆，五色彩旗在空中一飘，就有点过年的气氛了。 东西都放到胖子家里，当然，还有那只装在麻袋里的狐狸。胖子扛着麻袋一进院，嚎嚎立刻就两眼放光，警觉起来。 胖子连忙捂住口鼻，担心花脸狐狸放香气，这家伙一遇到危险，就喜欢采用这种自卫方式。 “胖叔叔回来了——啊，这小狗真漂亮！”奇奇从屋里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丫丫。 胖子也不吱声，把花脸狐狸从麻袋里面拎出来，一看到它的大尾巴，两个小丫头立刻就欢呼起来：“狐狸！” 嚎嚎则闷声不响地凑乎过来，花脸狐狸也有点害怕，然后，一股香气就散发出来，不过，味道已经很淡。 嚎嚎愣了一下神，然后就呲牙咧嘴，状极愤怒，从它恶狠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它并没有被迷惑。 胖子心里一动：看来狐狸的“毒气”放完了，估计是吃了什么东西，然后转换成这种能够致幻的气体，在麻袋里面装了好几天，它补充不到，所以香气才会这么稀薄，也就失去效用。 等到驯服它之后，只要多领着上山溜达几趟，应该就可以弄清楚它吃得是什么。胖子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两个小丫头不明所以，还在那扎堆研究呢：“刚才好像闻到一股香味，比胭粉还香，哪来的呢？” 进屋吃饭的时候，胖子这才知道，敢情昨天就是小年，腊月二十三，大伙是在山上过的。而老吴头也已经带着吴琼回家过年，说是等暑假的时候一定再来度假。 花脸狐狸暂时就被放在仓房，取代了阿紫一家原来的位置，它将来的命运估计也和阿紫一样，都得去鹅厂自力更生。另外，花脸狐狸也已经被奇奇正式命名为“红红”，光荣地成为胖子家的一员。 到了第二天，胖子叫上车老板子，把战士们要邮寄的包裹装到马车上，准备当一回“绿衣天使”。 马车刚要出发，王三炮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俺也去，胖子办事稀里糊涂，别把解放军的东西发错了。” 胖子呵呵直乐：“三叔，您认识字不？” 王三炮晃晃脑袋，然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俺有这个，战士们各家的联系地址都写在上面，只要到邮局一查就知道。以后，我就每月跑一趟雷达站，专门给战士们送信。” 说完，又重新把纸叠好，塞进口袋，然后跳上马车，看来，这个绿衣使者，他老人家是当定了。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也涌动着一股感动：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呢。 马车好半天才驶出靠山屯，而且车上也已经由三个人变成十多个，坐得满满登登。马上要过年了，各家都要置办年货。 而且，胖子他们还领了一大堆任务，这家买彩纸，那家买糖块啥的，用脑子根本记不住，索性就拉了一个长长的单子。 车老板子乐得胡子直翘：“嗯，有点像是彩礼单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胖子要操办大事呢。” 十点多钟，马车到了公社，其他人先去供销社，胖子和王三炮则直奔邮电局。当时，邮政和电信还没有分家，所以称为“邮电局”。 当时的邮递员都穿着深绿色的服装，骑着一辆专用的绿色自行车，托货架上搭着绿兜子，里面放着报刊书籍信件之类，也是行走乡间的一道亮丽风景，属于“四大绿”之一。 邮电局的位置也相当显耀，紧挨着信用社，门口竖着一个绿色的信筒子，一看到这个标志，就知道是干啥的地方了，也算是招牌。 王三炮拿着信封要往信筒子里面塞，结果被胖子拦住。部队信件，信封上面早就印上戳子，属于免费的，信封都是牛皮纸的，和普通信件的白纸信封不一样。 “三叔，你想给战士们送信，人家邮电局还不一定信任你呢，这些信封就是证据。” 俩人拎着大麻袋，进到里面，一共运了两趟。柜台里面的营业员有点傻眼：这是邮寄东西，还是要搬家啊？ “我们是靠山屯的，帮着山上的解放军往家邮东西。”王三炮掏出纸单。 “是不是大青山雷达站啊，正好我们还发愁呢，已经积压了好几十封信，不知道怎么送去。”那个营业员也面露喜色。 王三炮一拍大腿：“给我啊，以后，我就专门给解放军送信，而且，不要跑腿钱！” “那就麻烦您老了，先给您登个记，把情况写一写，再叫大队和雷达站都开具一份证明，您老就可以正式上任了。”营业员也想不到有人愿意当这个义务邮递员，对王三炮也分外客气。 王三炮挠挠脑袋：“这个证明啥的暂时没有啊？”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递过去两张纸：“三叔，证明我早就开好了，本来要填我的名字，现在就归你了。” “还是你小子细心。”王三炮抄起笔，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写得虽然认真，但是却歪歪扭扭，比起那些刚上一年级的小娃子都不如，用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还不赶老蟑爬的呢”。 不过，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都涌动着一股暖流，这是他们看过的最高尚的签名，无论是多么艺术的签名，都没有它这么美丽。 第二百三十章 大众电影 第二百三十章 大众电影 三十多个包裹，逐一称重。里面都是一些干货居多，份量还算不太重。王三炮拿着小纸单，逐一核对，把重量和钱数都在后面标注。 他一笔一划照样瞄，有点照猫画虎的意思，看着就费劲。即使这样，胖子也没有伸手，他知道，不能剥夺人家为解放军服务的权利。对于王三炮来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快乐，所带来的精神享受，远远要大于他的付出。 无聊之下，胖子就看着另外一位邮递员分发报纸，一沓一沓装进绿色的袋子里面，然后出门骑上自行车，各单位跑一圈。胖子心中忽然一动：咱们应该也订几份报纸啊。 虽然他了解大的发展方向，但是，细节之处，毕竟不能面面俱到，而报纸正好可以弥补这个不足。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走进来一人，大高个，四五十岁的年纪，身上也穿着绿色衣裤，腰杆拔得遛直，很有几分派头。 “王局长，雷达站的书信有着落了，这位老乡要当咱们的义务邮递员。”那个营业员一边处理包裹，一边汇报，他也忙得满头大汗，一次性邮寄这么多包裹，他也是第一回。 邮电局长眼睛一亮，上前抓住胖子的双手：“真是好同志啊，像毛主席教导我们的一样，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啊！” 这人说话嗓门高亢，很富于激情，一边说，一边还使劲摇晃双手，叫胖子充分体会到啥是革命热情。 胖子对这位王局长也有所耳闻，此人高门大嗓，言必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极有煽动力，所以人称“王马列”。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于是嘿嘿两声：“王局长，义务邮递员不是我。”说完，向王三炮一指。 王马列使劲拍拍胖子的肩膀：“小同志，瞧瞧你这身板，要跟那位老同志多学习学习啊，三天不学习，撵不上刘少奇。一定要好好锻炼锻炼，才能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胖子抹了一把鼻尖上的吐沫星子：“嘿嘿，王局长，干脆这么办吧，你给我几本毛泽东选集，我拿回去好好学学，也争取成为一名理论家。” 王马列瞪起眼睛，仔细打量一番胖子，忽然问道：“你识字不？” 看到胖子点点头，他立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书本，外面包着红色的塑料皮，赫然印着：毛主席语录。 “这个就是毛泽东选集的精华，拿回去好好学习。” 胖子手捧语录，隐隐也找到一点当红小兵的感觉，心中暗笑：嘿嘿，回去送给奇奇，叫她吃饭前背老三篇，说话必须带毛主席语录…… “王局长，能订报纸不？”胖子把语录装进兜里，这个暂时还是不要学习了，学习学习报纸吧。 “好哇，订报纸也是学习的一种很好方式嘛，你看这些报纸，哪个不是主席题写的报头，我建议你订红旗和奋斗这两本杂志，理论性最——” 一看王马列又要滔滔不绝地讲理论，胖子连忙打断他的话头：“我还是订人民日报吧，再来一份光明日报，是按照季度交钱，还是交全年的？” “现在咱们乡里都是单位订报纸，个人订的还没有，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值得表扬，我们要敢为天下先——”王马列越说越是慷慨激昂，看样子不把胖子订报纸这件事上升到一定高度，誓不罢休。 胖子心里算是服了：这位王马列，算不算是一个时代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呢？ 幸好在这个时候，营业员把包裹处理完毕，然后来接待胖子。那位王马列则跑到王三炮面前，开始向他开炮。 胖子交了钱，不过靠山屯还没有开通邮寄点，看在王三炮这个义务邮递员的份上，决定每周跑一次，结果，胖子的日报也就变成周报。 向那边瞟了一眼，只见王马列依旧滔滔不绝，王三炮则皱着眉头，然后忽然冒出一句：“你要再说，俺就不干了！” 看到王马列惊愕地闭上嘴巴，胖子心中大乐：“还是三叔厉害，一炮就搞定。” 正高兴着呢，又见王马列向他走来：“小同志，报纸发下去之后要好好学习，千万别拿来就糊墙——” “你要再说，俺就不定了！”胖子把腰杆一挺，底气十足地吆喝一嗓子，刚才的郁闷立刻一扫而光。 营业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即又连忙捂上嘴，他背对着王马列，不过，颤动的双肩，还是暴露了目标。 王马列大怒，摘下帽子在桌子上一摔，就要向营业员开炮。外面噔噔噔跑进一个半大小子，朝着他嚷道：“爹啊，我姥爷叫你给找点废报纸，过年要糊墙。” “小王八羔子，报纸是用来学习的，咋能糊墙呢，赶紧给我滚犊子！”王马列满腔怒火正好无处发泄，一下子就倾泻到自己儿子头上。 “我回去告诉俺娘去！”那个半大小子很是不服，用棉袄袖子在鼻子下面一抹，然后一溜烟跑了。 王马列把帽子重新扣到头上，然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绿色的拎兜，愤愤然走出门。胖子眼尖，看到拎兜上面露出一卷纸边，一看那纸张，就是报纸，折痕中间还有俩小字“人民”。 “同志，这家伙是你们局长啊？”看到王马列走出门，王三炮忍不住向营业员询问。 看到营业员点点头，王三炮就一个劲摇头，嘴里叨咕着：“这啥人呢，这啥人呢……” 胖子呵呵一笑，然后又把手里的订单翻看一下，后面都是一些月刊和半月刊。看着看着，胖子眼睛一亮：“这个大众电影还能不能订阅？” “可以，不过一月份的已经发完了。” “单本买成不成？” “这个不行啊，我们来的时候都是按数发的，不多也不少。” 胖子这才明白，当时好像还没有街头书摊那种零售形式，于是说道：“那就订全年的吧。” 他曾经听大辫子叨咕过这个《大众电影》，说里面都介绍电影梗概，还有一些电影演员，还有他们的照片，一直想要看看，所以，胖子才想起订阅这个。 营业员虽然是王马列的下属，但是显然没有受他传染。在一个帆布大袋子里面翻找一下，然后拿出一本彩色封面的杂志过来：“这个就是，你可以先看看，据说，大众电影是全国发行数量最多的一本杂志。” 话说那个时候还没有电视，电影是最普遍的娱乐项目，所以，大众电影也就最为畅销。 胖子把书接过来，只见封面上印着一个女演员，瞧着有点眼熟。翻开目录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青年电影演员刘晓庆。 再翻翻里面的内容，图文并茂，确实是老百姓喜闻乐见，于是点点头：“订了。” 随后，胖子继续查找，大辫子的有了，还有奇奇呢，天天听小喇叭，那点东西根本喂不饱这个小丫头。 胖子知道，这是一个精神食粮比较匮乏的年代，也正因如此，更要注意这个问题。 “儿童时代这书怎么样？”胖子向营业员询问，他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好像听说过这个，曾经向老爸申请过，但是因为财政原因，没有被批准。 营业员又在袋子里面翻了一阵，然后拿出两本书：“这是咱们乡中心小学订的，就一套，你可以先看看。” 胖子连忙道谢，先拿过一本儿童时代，和普通的书籍不同，这个纸张竟然是方形的。大致翻翻，里面没有卡通，也没有漫画，就连插图，也都是黑白的。 仔细一看，原来书皮上的题字，竟然是宋庆龄。胖子心里一暖，已经决定把这书订下。 再看另一本，则是《儿童文学》，翻开目录，胖子有点傻眼，作者一栏之中，不少大作家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封面题词，则是冰心。 “这两本都订了。”胖子打定主意。 营业员有些吃惊，在这个年代，舍得订阅图书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各单位才会订报纸和杂志，而现在胖子一个人就比那些单位订得还多。 虽然这时候书刊都不太贵，但是架不住样数多，胖子还是一下子拿出五十多块钱，都快赶上一般工人俩月的工资了。 要是按照胖子在动物园待业青年的身份，仨月的工资也不够啊。 从邮局走出来，迎面正好碰到王马列。王三炮把狗皮帽子往下一抹，低头过去了，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胖子则乐呵呵地打招呼：“王局长回来了，咋一脸阶级斗争啊？” 王马列回家送了一趟报纸，然后被老婆给上了一堂政治课，心里正窝火呢，一看胖子笑嘻嘻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时刻提高警惕，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胖子大笑两声，心说话：“你先把自己身上的牛鬼蛇神好好打扫一下吧。”然后，紧走几步，追上王三炮，一起赶奔供销社。 王三炮高门大嗓地说道：“胖子，这路人搭理他干啥！”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我这不是闲着没事，找找文革时候啥感觉嘛。” 进了供销社，胖子搭眼一瞧，个个柜台前面全是人，车老板子他们过来都俩多小时，手里还是啥也没有。 “老板叔，咋还没买东西呢？”胖子忍不住嚷嚷一句。 “俺们也是刚进来啊，才刚一直在外面排队了，这人咋这么多啊！”车老板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面的汗珠，满脸无奈。 “一个供销社不够用啊。”胖子也忍不住感叹一声，然后就看到四周的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胖子挠挠脑袋，继续说道：“等啥时候咱们自己也开个商店。” 第二百三十一章 糖葫芦 第二百三十一章 糖葫芦 “胖子，看这架势，等咱们卖完东西，估计天都黑了。”王三炮也不免有些焦急，正赶上要过年的当儿，供销社里自然成为焦点。 胖子看着人头攒动，也有点眼晕，关键是道远啊，回去最快也得俩点，想想自己兜里长长的“彩礼单子”，胖子也使劲挠头。 “有了。”胖子一拉王三炮：“三叔，咱们也出去卖点货。” “你真想开商店咋的？”王三炮以为胖子是扯蛋呢。 “你先等着，我那还放着两花筐山里红呢。”胖子挤出人群，来到供销社门口，不大一会，就倒腾过来好几筐山里红。 这些都是老秋之后才进山采的，一直存在胖子的木盒里面。把花筐往地上一摆，上面的山里红堆成一个尖，红艳艳一片，在这大冬天里，分外打眼。 “有买山里红的没——”胖子浑厚的嗓子一吆喝，估计五百米开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供销社里面的王三炮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胖子，嘴里不由叨咕起来：“真卖上了。” 猛听得车老板子一声大喊：“山里红啊，那可是新鲜玩意，俺孙子正朝我要糖葫芦呢！”说完，也不排队了，忙三火四就往外挤。 话说山里红这东西比冻梨好，冻梨一家一个，一盆子就没了，不经吃；山里红要是抓上一小盆，够吃好几天了，因为它个小啊。 所以，在车老板子的率领下，大伙呼呼往外跑，不大一会，供销社里面就剩下一小半人。 车老板子重新从大门溜达回来，手里还掐着个纸单子，正是胖子的那个，然后轻轻松松开始买货。 话说车老板子多机灵啊，一听外面胖子吆喝，就又当了一回托儿。他以前卖鹅的时候干过这事，驾轻就熟。 而在供销社外面，胖子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吵吵着要买，大多数都在那嚷嚷：“多少钱一斤啊？” 这也是当时农村最普遍的现象，买东西不看好坏，先问价，价钱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再看货购买，再好的东西，如果价高，也坚决不买。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兜里的钱有数啊，来的时候，基本上就算计好了，需要买啥，大致要花多少钱，都已经心里有数。 被大伙一问，胖子忽悠一下想起来：手里根本就没秤啊，这咋卖东西？ 哎呀呀，胖子一个劲挠头，一下抓到了脑瓜上的毡帽头。有了，胖子把毡帽头拿在手中，挽了一下，正好把方形的窟窿挡住：“五分钱一帽兜，把家伙都准备好。” 大伙也都瞧着新鲜，再一看胖子的帽兜也属于大号的，一下子估计能装二三斤，合适。于是纷纷开始掏钱。 胖子拉过旁边蹲着的一个小孩：“你给我往帽子里装。” 那个半大小子也挺机灵，把帽兜往筐里一舀，两手一扒拉，就是满满登登一下子。然后还抽空拿了一个大个的，塞进嘴里。 就这样，胖子收钱，小孩装货，很快一筐就见底。因为不用看秤，钱也整装，一般都是用五分的钢镚付账，所以速度奇快。 “这买卖要都这么干，可就妥了。”胖子一边收钱，一边美滋滋地琢磨着。忽然，宽厚的肩膀子被人拍了一下，一个尖尖的声音传过来：“好啊，又跑这投机倒把来了！” 胖子一惊，他对这个词有点敏感。连忙回头一瞧，只见叶莺俏生生地站在身后，旁边还站着一位，长发飘飘，正是林青山。 “别捣乱，等我卖完东西再说。”胖子抓起一把山里红塞过去，然后接着收钱。 “胖哥，留点啊，回去蘸糖葫芦。”叶莺边吃边说。 “家里还有呢，不怕倒牙你管够吃。”胖子头也不会地说了一句，结果被叶莺赞美了一句：“财迷。” 不到半个小时，三个花筐就见底了。胖子一看就剩下最后一帽兜，就连连摆手：“不卖了，不卖了，我们是靠山屯的，想买就去我们屯子里买去。” 众人大哗：为了几斤山里红，谁能跑好几十里地啊。 “好小子，忙活半天，剩下的给你了。”胖子是敞亮人，把剩下的一帽兜山里红送给那个半大小子。 那个半大小子嘴里咝咝哈哈，刚才山里红吃多了，有点倒牙。听胖子这么一说，喜出望外，捧起帽兜就跑。 “臭小子，把帽子给我拿回来——”胖子吆喝一声，然后这才转过身问道：“林大哥，事情都还顺利吧？” 林青山微笑着点点头：“还成，多亏了叶莺，跑这跑那，要是我自己，估计还得半个月也跑不完。” 叶莺也眨着大眼睛：“胖哥，怎么感谢我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请你吃糖葫芦——不过，好像我还不会做啊。” “谁卖的山里红，还有没有了？”一个中年人跑过来问。 “都卖光了，家里还有，就是太远。”胖子随口搭了一句。 “胖兄弟你是哪疙瘩的？”那人还不死心。 “靠山屯的。” “稍微远点啊，成，我跟你去买点。”那人终于下定决心。 胖子也觉得好笑：还真有这主啊，为了吃点山里红跑好几十里地。不由仔细打量一下对方：大狗皮帽子，一张大长脸，手上戴着手闷子，脚脖子往上还打着绑腿，显得精明干练，不像脑子有啥毛病。 那人说完话，就到道边上等着，这下胖子看明白了，他身边支着一辆自行车，车把上绑着一个草靶子，上面扎得全是小窟窿眼子，这套家什，就是走屯子卖糖葫芦的。 估计这人是卖糖葫芦的，正好家里的山里红要没了，年前年后是卖糖葫芦的最佳时期，所以这才要跟着胖子跑一趟。 这个时候，车老板子等人也拎着大包小包，从供销社走出来，看到林青山和叶莺，都乐呵呵地打招呼。因为胖子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大伙早早就买完东西。 “回走啦——”车老板子吆喝一声，开始经管人，来的是多少，不能给人家拉下啊。 胖子摸摸脑袋：“俺的帽子还没回来呢。” 说话间，就见大道上跑来一个半大小子，跑过推车子卖糖葫芦那人身边，一下子停住，气喘吁吁地说：“爹，我得了一帽兜山里红，回家又能蘸糖葫芦啦。” 那人在他头上弹了个脑瓜蹦：“浑球，咋不先留一筐呢。”然后把帽兜抢下来，在手里使劲拍打几下，把上面沾的草沫子都掸下去：“回去告诉你娘，我上靠山屯买山里红去。” 半大小子向胖子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一溜烟跑了。 车老板子大鞭子一甩，马车就离开公社，卖糖葫芦的就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慢慢悠悠，根本不用着急。 “老哥，贵姓啊？”胖子坐在马车上，身子一颠一颠，嘴里和他拉呱。 “免贵姓唐，唐凤山，胖兄弟你啥大号啊？”卖糖葫芦的使劲蹬了两脚，紧挨着马车。 “俺叫黄良，唐老哥，要不你上马车歇一阵，我跟你换换。”胖子心里挺乐呵：人家这姓好啊，透着股子甜劲。 唐凤山看看胖子那身板，一个劲晃荡脑袋：“不啦，天天骑车子都跑习惯了。”其实，主要还是担心自己的车子被他压散架。 下午三点多钟，就回到靠山屯。不用吆喝，就有人围住大马车开始拿东西。一帮野小子都围着唐凤山的自行车，一个劲嚷嚷：“糖葫芦呢？” “胖子叔，是不是都叫你给吃了！”鼻涕娃哭咧咧地指着胖子嚷。 胖子暗暗汗了一下：原来我都这么有名了。于是胳膊一抡：“今天我把做糖葫芦的师傅给请来，给你们做糖葫芦。” 然后笑呵呵地向唐凤山说：“老哥，你看这些娃子馋的，你一会就上我家露一手，今天就别回去了，等明天早晨，赶早再走。” “成。”唐凤山也知道不会吃亏，痛痛快快地答应了。野小子们立刻就炸营了，全都往胖子家跑，到了门口，谁也不敢进去，嚎嚎在当院子溜达呢。 胖子和林青山他们一大帮人也赶上来，胖子大喊一声：“立正——” 野小子们立刻站成二路纵队，听候胖子的指示。胖子满意的点点头：“嗯，就地解散。” 轰——野小子们哪里肯罢休，全都嗷嗷乱叫，场面一时有点失控。 唐凤山转转眼珠：“黄兄弟，叫他们弄点柳条棍，到时候好穿糖葫芦。” “用梢条行不行，那玩意结实。”二肥子立刻问道。他说的梢条，是生长在林子里的一种灌木，结实而有韧性，编土篮子啥的，一般都用梢条。 “那最好了。”唐凤山看来哄小孩有一套，两句话就全把野小子们打发走了。 进到屋里，唐凤山也有点眼晕，尤其是黑乎乎的笨笨，晃晃悠悠上来和他握手，吓得他直躲。 听说是蘸糖葫芦的师傅，奇奇立刻热情接待，身前身后围着转，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搬上来。 胖子则拎进来一筐山里红：“唐老哥，你支嘴就成，我们动手。” 唐凤山拿起一个山里红，找来小刀，横着在上面拉开一个小口，然后用锥子把里面的籽挑出去，再把后面的小柄拔掉：“都先做这个，等梢条弄回来就穿。 除去大辫子和叶莺去外屋做饭，剩下的人，包括王工和奇奇丫丫在内，都开始给山里红抠籽。毛毛它们哥仨自然也不甘落后，像模像样地蹲在地上，抠完一个山里红，就扔进嘴里，然后左右瞧瞧，又接着抠。 很快，野小子们就把梢条弄来，各家都有，一人一抱，要是烧火，都够做好几顿饭了。 唐凤山又把梢条截成一尺多长，前面削出尖形，放到水盆里面泡一会，就开始穿糖葫芦。先穿小的，然后依次穿大一点的，最上面的那个也是最大个的。叫胖子想起了卖桃子的侯见喜，先把好的摆在最上层。 野小子们也都跟着忙活，很快，就穿了百十多串。唐凤山笑呵呵地说：“咱们先蘸一锅，正好就用炉子上面的这个小锅。” 野小子们一听，立刻欢呼一声，手里的活也不干了，全都围在炉子周围。胖子把他们扒拉开：“往后站，别烫着你们。” 说完，他抱着膀站在最前面，也准备学学这个手艺。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胖子的手艺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胖子的手艺 锅里已经刷干净，炉子下面填了几块木头，不温不火，唐凤山先往锅里到了一碗水，然后把白糖倒进锅里，用勺子底快速搅动。 胖子瞧着眼熟：这不就是挂浆吗，我上几天还给奇奇她们弄挂浆倭瓜了呢。 又一想，对呀，糖葫芦不就是在山楂的外面挂上一层糖浆吗，于是也就释然。 锅里的白糖慢慢融化，旁边的凳子上放着盖帘，帘子上是一块方形玻璃，擦得干干净净。胖子家里本来没有闲玻璃，都在窗户上呢，大冬天的，也没法卸下来，针鼻大的窟窿斗大风啊。 还是野小子们有招，只见二肥子领着几个呼噜噜跑出去，不一会，就一人拿一块玻璃跑回来。胖子一问，原来是家里镜框上面的。 看到锅里的糖浆不再起沫，唐凤山左手抓起一把糖葫芦，右手拿着勺子，舀起黏呼呼的糖浆，高山流水一般，泼到糖葫芦上面。 “糖浆的火候是关键，不到火候，吃起来就粘牙，火太大，吃起来就有糊巴味，而且也浪费白糖。”唐凤山向胖子讲解着，他也看出胖子想要学艺，不过，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所以他只是点到为止，至于到底熬到什么火候，却并不说明。 不过胖子可不在乎，他的厨艺还算凑合，对于熬糖很有心得，所以只是盯着唐凤山手上的动作，只见他左手上的糖葫芦都在快速旋转，可以保证均匀淋到糖浆，看来，这个是真手艺。 啪的一声，唐凤山出手如电，把手里的糖葫芦都摔在玻璃片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以为玻璃碎了呢。尤其是二肥子他们几个，更是心里直哆嗦。那年头玻璃金贵着呢，要是弄坏了，估计最少是一顿屁股板子。 不过他们的担心显然有点多余，只见玻璃和糖葫芦都完好无缺，而且，糖葫芦挨着玻璃那一面的糖浆都变得扁平。本来山里红之间都稍微有点距离，可是现在的糖浆都连成一大片。 尤其书籍最前面的那个，更是伸出一寸多长的糖片，薄如蝉翼，晶莹透亮，看着就好吃。 胖子忍不住叫了一声好，他的目光敏锐，看清楚了整个过程。借助挥舞之势，将糖浆甩到前面，就在要飞离糖葫芦之际，啪一下落在玻璃片上，糖浆立刻摊开，这个才最见工夫，不仅好吃，而且好看，显得上面的糖多。 小娃子们一看糖葫芦新鲜出炉，就嚷嚷着要吃。唐凤山笑呵呵地说：“现在还拿不下来，放到外面稍微冻一下，然后就能整个拿下来。” 奇奇一听，端着玻璃往外走，毛毛它们立刻前呼后拥跟出去，二肥子等人一看这架势，也都跑出屋。 而在炉子旁边，唐凤山继续蘸糖葫芦，一锅糖浆，足足挂了四五十窜，而且，每个山里红的外面都裹着一层糖，这还真是手艺。 熬了两锅糖浆，穿好的糖葫芦就都挂完，胖子也基本掌握了要领，忍不住有点手痒，决定下一锅动手试试。 这时候，只见奇奇他们已经从外面转悠回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串糖葫芦，美滋滋地啃着，就连毛毛老哥仨也都拿着一个，伸着舌头舔着上面的糖浆，嘴里还只吧嗒。 笨笨跟在最后面，急得直吭叽，它最愿意吃甜食，糖葫芦正和胃口。 “丫丫，你们怎么不给笨笨一个！”林青山最是疼爱这些动物，所以就替笨笨打抱不平。 “爸爸，笨笨都吃完一串了。”丫丫走到笨笨身前，用手指着它的嘴巴子，果然沾着一小片糖浆。 却不料笨笨的脑袋忽然伸到她的手上，把丫丫的糖葫芦抢过去，然后俩巴掌捂住细棍，嘴巴子一甩，糖葫芦就光剩杆了。 “嗯，就你这种吃法，都快赶上猪八戒吃人参果啦。”奇奇拍拍笨笨的肚皮，然后跳到一边，笨笨的嘴巴子扫了一个空，没有得手。 胖子看到又穿好不少串糖葫芦，于是就跟唐凤山说：“叫我试试。” “能不能行啊，别把白糖糟蹋喽。”唐凤山还有点不放心。 胖子也不答话，乐呵呵地把小铁锅坐到炉子上面，加水放糖搅动，每一样都从容不迫。唐凤山暗暗纳闷：瞧胖子的手法，莫不是以前也是卖糖葫芦的？ 看到火候差不多，胖子也抓起一把糖葫芦，伸到铁锅上面，然后开始浇汁，只不过，动作不如唐凤山熟练。 等手里的糖葫芦都挂满糖浆，胖子大吼一声“去”，然后手臂一甩，啪的一声，摔在玻璃片上。 胖子的力气本来挺大，大伙都担心玻璃碎了，但是胖子力道控制的很好，甩的劲挺大，但是下落的时候，手腕一收，恰到好处，也摔出薄薄一层糖片。 本来这次蘸糖葫芦也接近完美，只有一个小小的意外。在甩臂的时候，稍微有点猛，一大滩糖浆直飞出去。 胖子暗叫一声不好，糖浆的温度很高，这要是贴到脸上，非烫掉一层皮不可。就见前面站着黑乎乎的身影，正是笨笨，糖浆啪嗒一声，正好飞到它毛茸茸的胳膊上。 笨笨也吃了一惊：什么玩意？它刚才吃了两串糖葫芦，还没过瘾，所以就在胖子前面晃荡，伺机再弄点吃的，结果糖浆正好落到它的身上。 笨笨就感觉热乎乎的，凑到鼻子跟前一闻，顿时乐坏了，正好是它最爱吃的蜜糖，立刻伸出舌头猛舔。 看到没出啥意外，胖子这才放心，往玻璃片上一看，也颇有些得意，糖葫芦也像模像样，完全可以插到草靶子上面叫卖了。 旁边的唐凤山看得有点傻眼：不好啊，这胖子肯定是要偷学我的手艺，同行是冤家，抢饭碗子的来了。 “把玻璃抬外边去，这几串留着我慢慢吃。”胖子指手画脚，二肥子和奇奇他们被指使得团团转。不过，小家伙们心里都暗暗高兴：胖叔叔会蘸糖葫芦，以后就少吃不了。 “什么味？”胖子吸溜几下鼻子，然后就嗅到一股焦糊的气味，往锅里一看，里面的糖浆都变红了。刚才得意忘形，没管锅里的糖浆。 胖子抓抓脑袋，把铁锅端下来：“唐大哥，以后我就自己来吧——那啥，你放心，我就是蘸着给娃子们吃，不跟你抢生意，哈哈——” 他也看到唐凤山脸上不大乐呵，连忙出言安慰。唐凤山一琢磨，靠山屯这么远，以后也不能跑这卖来，不影响生意，于是这才释怀。 “笨笨——”奇奇忽然惊呼一声，胖子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冲向铁锅，连忙挡在前面，砰得一声，和笨笨撞个满怀，多亏胖子劲大，笨笨又没有成年，这才拦住这个想去喝糖浆的小家伙。 “等凉了再给你！”胖子伸出手指，在笨笨的鼻梁子上敲打了两下。狗熊这个地方最脆弱，笨笨俩巴掌捂住鼻子，嘴里一个劲吭叽。 “开饭喽——”叶莺一手拿着串糖葫芦，一手托着一摞碗走进屋里。 胖子忍不住逗她：“这是给小孩蘸的，你咋吃上了？” 叶莺一点也不在乎：“胖哥，你多给我蘸点，等我回家过年的时候拿着，这要是再洒上点芝麻就更香了。” 嘿，这丫头片子嘴更刁，比胖子也就稍微差一点。 二肥子他们都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回家了，一个个都吵吵着：“吃完饭还来。” “谁要是再想吃糖葫芦，自己拿糖。”胖子很没有风度地嗷唠了一嗓子。 鼻涕娃用袄袖子在鼻子下面擦了一下：“胖叔，用糖精行不行啊？” 到了第二天早晨，唐凤山骑着自行车，托货架上搭着两麻袋山里红，上面还横着一大捆梢条，满载而归。 靠山屯的乡亲们则紧锣密鼓地开始大练秧歌，因为林青山带回来消息，过了正月十五，就开始运输建筑材料，跟扭秧歌一点也不冲突。 胖子是秧歌队主力，今年的秧歌队阵容进一步扩大，一个猪八戒，三个孙悟空。胖子一看不行啊，一个孙悟空就把猪八戒弄得服服帖帖，要是哥仨一起上，那猪八戒还有的活，连忙张罗着换人。 奇奇最聪明，叫笨笨顶替了胖叔叔的角色。小笨笨戴上猪头，胳膊上拴个九齿钉耙，走起来摇摇晃晃，再加上一身黑毛，比胖子的扮相帅多了。 就有一点不好，不给它吃的就罢工，结果，还得由奇奇专门在旁边给它扔爆米花。 胖子一下子清闲下来，感觉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于是就在家跟着大辫子干活，打扫屋子，糊墙糊棚，竖灯笼干，忙忙活活，也过得挺充实。 大辫子把屋里屋外都跟着收拾完，在腊月二十七这天，就和叶莺回城，毕竟是俩没出门子的闺女，不好在别人家里过年。 王工还有丫丫是肯定要在这里过年了，丫丫有一帮小伙伴玩，王工也颇有些乐不思蜀，天天俩饱一倒，过得悠闲自在。 当然，对于胖子来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给各家写春联，这也是他比较得意的手艺。上次去供销社，胖子就买回来笔墨，准备好好露一手。 二十七下午，练完秧歌，大伙就拿着红纸，三三两两去胖子家讨对子。胖子大排二排地往桌子前面一坐，一手拿笔，一手捏着小烟，神气十足。 车老板子最先来的：“胖子，先给我的马车写点啥，讨个吉利。” “好说，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这词怎么样？”胖子吧嗒一口烟卷，烟雾袅袅，颇有几分高人风采。 “写对子啊，我来试试。”王工从炕上蹦下来，往桌前一站，带着眼镜，文质彬彬，拿过胖子手里的毛笔，胳膊也不用挨着桌子，准备悬肘而书。 “王工，你行不行啊？”胖子一看人家这架势就比他强，他还得趴在桌上写呢。 王工也不答话，笔走龙蛇，一挥而就。胖子都看傻眼了：高，实在是高，一看就是常写，最低也有十年二十年的底子。 于是讪讪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王工，请上坐，奇奇，给你王伯伯上香茶。” 王工也满意地点点头：“还成，我这行草学的是怀素，多少有几分风骨。”说完，又转向车老板子：“还写啥？” 车老板子皱着眉头端详半天：“王工啊，我还是叫胖子写吧，你写的这字，我们都不认识，贴上都不知道念啥啊。” 胖子大喜：“三叔，还是您老慧眼识珠。” 王工扶扶眼镜：“您是要楷书啊，怎么不早说，楷书我最拿手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年又一年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年又一年 事实证明，王工写的对联还是颇受欢迎的。谁说农民就不会鉴赏，他们一致认定，王工写的字比胖子的顺眼。 就因为顺眼两个字，胖子就被挤出书法界，和奇奇一样，成为打杂队伍中的一员，帮着裁纸倒墨。 胖子也颇有些愤愤不平：别人家的咱管不了，俺们自己家里的还是说了算的。 于是找了个空当，把自家买的红纸拿出来，从王工手里抢过毛笔，胖子也一挥而就：传家有道唯存厚，处事无奇但率真。 王工也赞不绝口：“好联，贴在胖子家最合适，不过就是这字有点难看啊。” 胖子一赌气，决定明年一定买现成的对联。 不过，最后胖子还是得到了安慰奖：王三炮亲自把胖子请到家里，写了一张供奉三代宗亲。只不过，除了王三炮一家，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虽然小受打击，但是胖哥是有名的没心没肺，又哪里会放在心上。到了腊月二十八，胖子叫上车老板子，和李队长一道，前往鹅厂，去慰问一下坚守在那里的同志。 顺便，也把那只花脸狐狸带上，成为捕鼠大军的一员。话说这花脸狐狸红红比较另类，对别人都是不咸不淡，就连奇奇对它的影响力也不明显，不过是稍显亲热罢了。没有像毛毛或者威威、笨笨那样，对奇奇无比依恋。 根据胖子的猜测，这可能跟狐狸的本性有关系，另外，也许是它也曾经拥有过魅惑力，比较有抵抗力。总之，它成为了胖子动物大家庭中特立独行的一员。 为了遣送红红，奇奇自然也坐在马车上，她把小手伸到红红温暖的长毛里，口中不停叮嘱，就好像要打发闺女出门子一样。 花脸狐狸蹲坐在马车上面，晶莹的双眼凝视着莽莽雪原。在胖子看来，它的目光似乎无比深邃。 还真是一个怪胎啊！胖子心里感叹一声，他甚至怀疑，花脸狐狸有可能逃离掌控，重新成为大青山的一员。不过，真要是那样，也是胖子希望的，所以他也就不在乎。 车上主要是一些年货，吃的用的居多，还有一面袋子冻饺子，是专门给李六爷他们包的，因为家什不全，鹅厂那边还不能包饺子，而三十晚上和大年初一的这两顿饺子，那是必不可少。哪怕再穷，这个也也不能对付。杨白劳当年都穷成啥样了，过年还要称回二斤面呢。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之后，马车就到了鹅厂，奇奇领着花脸狐狸先跳下车，立刻引来一阵狗咬吵吵。 耍猴的跑出来一看，大吃一惊：“奇奇啊，你弄个狐狸精过来干啥？” “和你作伴。”胖子乐呵呵地接过话头。 “不是了，红红也是过来捉老鼠的，它可厉害了。”奇奇拍着花脸狐狸的脑门，后者眯缝起眼睛，毛蓬蓬的大尾巴晃荡几下，然后就开始在鹅厂溜达起来，就像是一位君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这家伙不会抓鸭子大鹅吃吧？”耍猴的有点担心，别弄个家贼出来。 这时候，程磊和李六爷他们也都迎出来，李队长领着大伙搬东西，瓜子、糖块、冻梨、冻柿子等等，一样不少。最后，奇奇还拿出来十多串糖葫芦，递给李六爷：“六爷爷，这个给您吃。” 李六爷张开嘴，露出满嘴的豁牙子：“哈哈，六爷爷这牙口，恐怕啃不了这东西。” 奇奇拍拍小脑门，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高粱饴：“这个是软糖，专门给六爷爷带来的。” 李六爷脸上的褶子都乐开花：“好丫头，比俺孙女还孝心。我就说嘛，奇奇对动物都那么有爱心，对人就更不用说，不知道将来谁能有福气呀，讨奇奇当老婆。” 奇奇眨眨大眼睛，然后就蹦蹦跳跳往仓房跑，仓房门口，已经探出几个小脑袋了。看来，这丫头还太小，谈婚论嫁稍早了一些。 年货都搬到屋里，胖子就从里面拿出五彩纸，叫大伙粘灯笼杆。灯笼也是现成的红纱灯，胖子早就预备好了。 另外，对联福字挂钱，包括年画等等，都是全套的，一样不少。就连鞭炮都给准备齐全。 程磊拿过鞭炮一瞧就乐了：“胖哥，咋还叫我们放小洋鞭呢？” 这是鞭炮之中最小的一种，半寸长，火柴杆那么粗，一般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娃子、或者小丫头才放这个。奇奇去年过年的时候，还放了两挂小洋鞭呢。 胖子嘿嘿坏笑着：“有这个就不错了，你们要是叮当叮当放起二踢脚和麻雷子，估计把鸭子大鹅都得吓坏了，吓得开春时候不下蛋怎么办？” 等到把灯笼杆竖起来，本来略显荒凉的鹅厂也立刻有了几分过年的气氛。奇奇从仓房跑出来，仰头一看，叫了一声“好高啊”。 原来，做灯笼杆用的松木杆，还是盖房子时候剩下的，跟旗杆差不多，上面的树头也大，西北风一吹，彩旗猎猎，很有气派。大红灯笼高高挂，金黄的穗子随风飞舞，整个鹅厂立刻喜庆不少。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里琢磨：嗯，有点新龙门客栈的意思啊。 从鹅厂回来，诸事完毕，就等着过年了。今年的靠山屯和去年大不同，不少人家的灯笼也都鸟枪换炮，由原来的蜡烛变成了电灯。 最先发起这件事的是胖子家，王工把一根花线从窗户缝里扯出去，接了一个灯头，拧上五十度的灯泡。 到了晚上一开灯，通亮一片，引来大人小孩围观。第二天，王工就被一大帮老娘们拉着去供销社，购买电线灯头等物，回来之后，又挨家挨户去接灯，俨然成了光明使者。 奇奇和丫丫也开始着手准备手提灯笼，奇奇去年的那个罐头瓶子灯笼还在仓房挂着，拿出来擦洗一下就可以用，不过王工一看，立刻连连摇头。他找了点细线，把一节电池和一个手电筒用的小灯泡连起来，从废旧的手电筒上面拆下开关，做了两个“小电灯”。 这下可把俩小丫头乐坏了，灯泡吊在罐头瓶子里面，开关就固定在拎灯笼的小木棍上面。黑天的时候到外面晃荡一圈，一亮一灭，就跟俩萤火虫似的，看得二肥子他们一个劲叭嗒嘴，羡慕得要死。 最后，二肥子把奇奇去年淘汰的灯笼哄到手，这才罢休。奇奇转了一圈回来，又央求王工做了一个，乐颠颠给二丫送去，敢情二丫正在家里抹眼泪呢。 看到这种变化，胖子心里也挺乐呵：这就是生活进步的表现啊，虽然还只是一些微小的变化，但毕竟是向着光明的方向发展。 和去年过年相比，胖子家里也热闹许多，多了林青山爷俩，还有王工。胖子俨然是一家之主，吃喝拉撒，全都张罗到前面。本来嘛，这家就是他的啊。 到了年三十这天，鞭炮一放，靠山屯的老百姓又开始辞旧迎新。一年又一年，一年比一年好，大伙心里有奔头，脸上喜洋洋，老老少少笑哈哈，这才是过年呢，过个喜庆热闹。 吃过早饭，胖子就分派任务，林青山刷糨子，王工负责贴屋里的挂钱福字，胖子负责外面的对联和出门见喜啥的，奇奇和丫丫跟走马灯似的，来回传递。 眨眼之间，屋里屋外焕然一新，俩丫头一个劲咋呼：“过年喽——” 她俩都混了一身新衣服，小辫上扎着蝴蝶结，就连笨笨和毛毛它们，也都跟着沾了不少喜气。 笨笨头上被揪起一撮毛，然后扎上红绸子，打扮得跟狼外婆似的。这家伙还美呢，忘了自己本来是“公子哥”。 毛毛它们一人混上一件背心裤衩，而且是连体的，穿上之后，也人模狗样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总放鞭炮，毛毛还好，知道捂耳朵，大毛和二毛就惨了点，炮仗一响，就哆嗦一下。后来，奇奇弄了点棉球给它们塞耳朵里，这才好了一些。 就连院子里嚎嚎也破天荒地钻进狗窝，胖子一瞧，就干脆把它领到鸡场，那里相对还算比较消停。 热热闹闹吃过了晚饭，胖子他们三个大人就开始包饺子，奇奇找了几个钢镚扔到面板上，然后就提着灯笼要出门，二丫却先来了，手上拿着王工给做的新式武器，神气活现的。 “奇奇，我奶奶叫我告诉你，在门槛子上面拎几下，来年就能长高个。我都拎完了，长了不少呢。”二丫脆生生地把一项传统风俗说给奇奇听。 话说当地过年时也有一些有趣的风俗，像大年夜拎着门框上沿晃悠两下，小孩就能长高，再比如姑娘小伙年龄稍大还找不到对象，当妈的就会叫他们搬动一下荤油坛子，取其动荤（动婚）之意。 奇奇一听，当然也觉得好玩，就和丫丫抢着够门框上沿，不过，俩丫头现在的个头确实太矮，够不到门框子。 胖子和林青山就亲自出马，胖子举着奇奇，林青山抱着丫丫，俩小姑娘终于如愿以偿地在门框上晃荡几下。 奇奇跳下来之后，就嚷嚷着要跟二丫比一比个头。俩丫头站在一起，胖子给她们评判。 胖子最愿意和小孩胡闹，喊了一声立正之后，就猫下腰，乐呵呵看看这个，又笑眯眯瞧瞧那个，最后一拍巴掌：“一边高。” 奇奇才不信他这一套呢，又拉着林青山给评判，林青山看了一眼说：“还是二丫高一点点。” “去年过年，我还比二丫高一块呢？”奇奇瞪着大眼睛，有点不服气。 “你个小丫头净长心眼了，没人家二丫长得快。”林青山逗她说。 却听旁边的胖子哎呀一声，大伙一看，只见胖子皱着眉头，盯着奇奇，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忽然，又没头没脑地问了林青山一句：“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年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是大年夜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是大年夜 胖子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奇奇竟然没有长高，而且，他的年龄似乎也被定格，来到靠山屯一年半的时间，竟然一点也没有见老。 按理说，胖子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就算心态再年轻，可是生理年龄不饶人啊。但情况就是这么怪，偏偏岁月的痕迹似乎把他遗忘。 要不是二丫和奇奇比个头，以胖子的粗心大意，还一时半会发现不了这个问题。 听到胖子的问话，林青山也仔细端详他一阵，然后晃晃头：“看不出来，咱们相交毕竟还短。” 胖子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一年多的时间，一切都还不明显，看来，还需要时间去验证这件事，也许，只是奇奇长得比较慢罢了。 按理说大辫子心细，应该会发现这个问题吧？胖子心里又猜测一番，不过，天天在一起的人，更不会察觉出变化。 随着奇奇她们都出去玩，胖子也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继续包饺子，那几个钢镚，洗涮一下之后，也都被包进饺子里面。 不一会，陆陆续续就开始有人到胖子家来，大伙都是来听收音机的，因为在过年的时候，电台里面也有晚会。看到一屋子人凑到一起，胖子就甩出几副扑克牌，炕上地下成了好几伙局子，热闹非凡。 胖子家的年货也最充足，瓜子一笸箩，冻梨一盆，大枣花生榛子松子山里红之类，样样俱全，还有小孩最喜欢的糖块，有橘子瓣和糖球两样。 冻梨都是花盖，圆圆溜溜，别看外表黑乎乎，咬开表皮，里面的梨肉雪白，吃起来酸酸甜甜，清凉爽口。 那年头冬天还很少有鲜果，所以冻梨和冻柿子是最受欢迎的。就算没牙的老太太，也可以吃这两样，里面的果肉都十分软乎。 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层瓜子皮子和松子壳之类，胖子拿起笤帚要扫，却被大伙拦住：“大年夜不许扫地，更不能往外倒东西，这叫许进不许出，招财进宝过好日子。” 胖子这才明白，他抓抓脑袋，也就随大流。这玩意不是迷信，就是讨个好口彩，图个吉利。 不大一会，外面呼噜噜又来了一帮小客人，在二肥子的带领下，依次给胖子磕头拜年。好家伙，足有二三十，手里都拎着各式各样的小灯笼。 胖子脸上笑呵呵，挨个给他们发糖，然后又往兜里装瓜子花生松子。渐渐的，娃子们都有些愣神，一个个小脸都开始抽抽起来。 终于，二肥子撑不住劲：“胖子叔，我们给你磕头拜年来了。” “对呀，拜年好，你们这帮小子还算有心，胖叔叔平时没白疼你们。”胖子一脸欣慰。 “胖叔，给你磕头可不能白磕啊。”鼻涕娃把袄袖子放到鼻子下面，刚要抹一下，这才发现是穿的新衣服，连忙又把胳膊放下。 “胖叔叔，你就别逗他们了，赶快发钱。”奇奇在一边着急了，他早就看出来，胖叔叔是跟大伙开玩笑呢，奇奇知道底细，一大早，胖叔叔就叨咕着准备压岁钱，挺厚一沓子呢。 胖子这才掏出一把零钱，挨个往下发，一人五毛，发完一个，在脑瓜上蹦一下：“记着点，好好学习。” 敢情大辫子过年不在这，这活叫胖子帮着干了。 发到最后，奇奇和丫丫也各自得了五毛钱，把俩小丫头乐坏了，她们根本就没磕头啊。 忽然间，一个毛呼呼的手掌伸到胖子面前，抬眼一瞧，原来是毛毛，眼珠子叽里咕噜地直转。 “你跟着凑啥热闹。”胖子在它脑瓜上蹦了一下，不过没给钱。 随后就见毛毛也像模像样的跪在地上，两只前爪拄地，也一个劲给胖子磕头。只不过这家伙也会耍滑，脑瓜不挨地，干磕没动静。 屋里的人都乐了，一起嚷嚷叫胖子给钱，胖子抓抓后脑勺，心说话：去年毛毛也不会这招啊，怎么也学着见钱眼开了呢？ 奇奇咯咯直乐，然后拿出来一张一毛钱的纸票：“这个是队长爷爷给毛毛的压岁钱，它看我们磕头，就也学会了。” “那我也得给。”胖子眉开眼笑，掏出钱塞到毛毛手里，然后又告诉奇奇：“你就领着毛毛各家走一圈，见人就磕头，估计能得不少压岁钱。” “胖子太没正流，也不教点好的。”大伙嘻嘻哈哈，看着开心。 闹哄到十点多，人群这才渐渐散去，都准备回家煮饺子。外面陆陆续续开始有鞭炮声响起，奇奇和丫丫也特别兴奋，一点困意都没有。 胖子打着吹风机，开始烧水，桌上摆着几个盘子，里面有猪爪，也有一条大鱼。林青山负责烧火，胖子煮饺子，王工在屋里倒酒。 饺子下锅，跟一尾尾小白鱼似的，在锅里转圈，等漂起来之后，往里点了一些凉水，再烧开，又点了一遍，等烧开之后，也就熟了。 一盘盘饺子捞出来，热气腾腾端上桌，一共十多盘子。奇奇和丫丫在锅台边检查一下，然后给外面的嚎嚎和两只黄狗端过去一盘子。 笨笨是大肚皮，要是放开量，自个就能吃三四盘。不过，胖子只给了它一盘，意思意思就行了，这玩意包起来费事。 可是奇奇不答应啊，等笨笨狼吞虎咽吃完了，又给倒了一盘。毛毛老哥仨饭量小，有一盘子就够了，它们团坐在地上，用爪子一个个抓着饺子吃，和笨笨相比，文明许多。 把这些家伙都安顿好了，大伙才团团圆圆围坐在炕上。林青山给奇奇和丫丫往碗里夹饺子，胖子则端起酒杯，乐呵呵地说：“王工，林大哥，咱们能凑到一起过年，真是缘分啊，真希望能年年岁岁，永如今朝，来，喝一口，咱们就辞旧迎新，来年有个好奔头。” 三人端起酒杯，碰在一起，这时候，收音机里面也正好传出嘀嘀嘀的声音，正好到12点，开始报时。 “真是再世为人啊！”林青山感慨一声，然后将酒杯送到嘴边，细细品尝一口，在他看来，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和杯里的美酒一样醇香。 胖子知道他因何感慨，不到半年前，林青山还在林子里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现在能和女儿坐在一起，共度新年，心中能平静才怪呢。 “哈哈，我咬到一个钢镚！”奇奇一声欢呼。 胖子放下酒杯，连连咂嘴：“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去年第一口就吃到钱饺子，今年还是？” “呀，我这个也是！”丫丫也是一声欢呼。胖子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端倪，俩小丫头碗里的饺子，都是带着花边的，肯定是林青山和她们早有勾结。 “去年是不是也被奇奇这个小丫头给忽悠了呢？”胖子心里疑惑起来，抬眼望望奇奇，只见她小脸红扑扑，眼睛笑眯眯，估计八九不离十。 王工喝了一口酒，吃了一个饺子，然后放下筷子：“胖子，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一个屯子都跟一家人似的，在你这过年，我一点都不想家。” 最近这十多天，王工在靠山屯的地位眼瞅着上升，人缘也越来越好。胖子有时候都怀疑：怎么他比我还像一个穿越者？ 后来也就想明白了，从大城市来这个小山村，那跟穿越者又有什么区别呢，在很多方面，是要远远领先的。 “王工，那以后就把家搬来吧。”胖子立刻顺杆往上爬。 “你也想把我招安啊，那可不行啊，不过我可以考虑在这改两间房子，等放假的时候，就带着家人来这度假。”王工笑呵呵地说着。 “又是一个度假的。”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句：“以后，就把靠山屯建成度假村，不过，谁来都得收费，哈哈——” “对城里人来说，这里确实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好地方。”王工颇有些同感。 “最少还要十年吧，度假村和山庄经济才能展开，到那个时候，王工估计已经退休，就来这养老吧。放心，我们肯定不能黑你。”胖子对未来发展的大方向心中有数，所以很有信心。 “那么长远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考虑啦。胖子，你没觉得这屋里缺点什么？”王工一边吃饺子，一边问道。 胖子环视四周：“我觉得挺好啊。” “别装糊涂，你看看这个家，就咱们三个爷们，还有俩孩子，就缺个主妇啊。”林青山都听出王工的言外之意。 胖子当然心里有数，他嘿嘿一笑：“别忙，等到来年这个时候，也该添人进口了。” “那好啊，胖子兄弟，我们先提前恭喜你。”林青山和王工一起举杯，两个人也都知道胖子订婚的事情，而且和大辫子接触之后，都觉得她温文尔雅，实在是中国传统男人心目中的最佳伴侣。 胖子端起酒杯，大半缸子酒一饮而尽。大辫子不能一起过年，其实胖子心里也挺遗憾，不过还好，就像他说的：没有离别之苦，哪来日后相见之欢。 想想去年过年，家里也只不过是他和奇奇，顶多还有个毛毛，现在人也多了，宠物也多了，日子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好，就像这个时代一样，每一年都有巨大的变化。 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胖子使劲咂咂嘴：“还真是有滋味啊。” 林青山和王工也一起点头，他们心里也明白，胖子说得不光是饺子，而是整个日子。 奇奇和丫丫在地下蹦哒了一会，终于倒在炕梢睡着了。胖子他们仨则把桌子拽到炕头，一边唠嗑，一边慢慢品尝，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 又一个大年夜，就在这种美好的期待中度过。胖子家是这样，靠山屯其他人家也是如此，人人心中，都涌动着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拜年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拜年 忙忙活活，热热闹闹就到了初五，靠山屯的秧歌队也扭到县城。胖子这一次退居二线，做起后勤保障工作。 不过，秧歌队并没有因为他一个人的退役而掉彩，反倒更加惹人注目。 这第一个原因，就在毛毛老哥仨和笨笨这队组合身上。三个孙悟空，都一模一样，就跟孙猴子使了分身术一样，看得两旁的小娃子们抓耳挠腮心痒痒。 笨笨扮的猪八戒也很成功，前面是扎着朝天辫的小奇奇，一边逗引笨笨，一边时不时往它的嘴里塞点吃的。笨笨两只后腿着地，身子一扭一扭，大耳朵直扇乎，看着就可乐。 如果说这个组合最受孩子们喜欢的话，那么后面队伍中的十位身穿绿军装的战士，则更能吸引大人们的眼球。 还是在初三这一天，赵连长就派李强领着九名战士，从山上下来，到靠山屯慰问，也算是拜年吧。 胖子忽发奇想，给解放军胸前戴上大红花，腰里系着红绸子，编排到秧歌队的最前面，这也有个名目：军民团结一家亲。 十名战士本来还真不会扭，不过，秧歌舞简单易学，经过一天的突击，战士们也就掌握要领。 那时候，解放军的威望是真高啊，老百姓一看这支秧歌队里面有解放军，而且领章帽徽都有，一看就不是扮的，立刻就欢声雷动。 李强他们扭完一段，然后就齐刷刷地敬礼，别看人少，但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老百姓都忍不住报以热烈的掌声。 到了各个单位，更受欢迎，因为有解放军在内，所以意义就变得十分重大，有军民大联欢的性质啊。 除了鞭炮更多更响之外，得到的馈赠也更加丰富。很多单位，都是把准备给十几支秧歌队的纪念品，一下子都撒出来。 尤其是在县大院表演的时候，县委王书记还有武装部长都亲自接见。因为这个，靠山屯的秧歌队再一次打炮，又勇夺第一。 到了下午，秧歌队就被公社派来的大解放拉回去。胖子也终于得空，领着奇奇直奔大辫子家。毛毛和笨笨也要跟着，但是它们现在已经成为明星级别，胖子担心引起围观，所以也就作罢。 毕竟是去未来的岳父家拜年，含糊不得。胖子背了一个大包，还抱着一个大木桶。包里面有四盒礼，木桶里面，则是老吴头领着酿制的葡萄酒。 敲开大门，奇奇一下子就扑到大辫子怀里，冰冰凉的小脸在大辫子的脸上香了两下：“小玉姐姐，我都想你了。” 胖子在后面呵呵乐，心里说：“俺也想了啊。” 大辫子刚才也和叶莺一道去看秧歌，然后就赶紧回来准备饭菜，她知道，胖子肯定要领着奇奇来的。 进到屋里，王大娘脸上也乐开花，既然订婚，那感觉就不一样，老丈母娘看姑爷，那是越看越爱。 “胖哥，今年你的风头算是被笨笨全抢走了。不过，那些解放军扭得真好，你们是啥时候想到这个法子的？”叶莺从里屋推门出来，她也是帮着做饭，顺便跟着蹭饭来的。 她在年前领着训练秧歌队，并没有这个项目，显然是临时组织编队的，不过，效果好得出奇。 胖子嘿嘿两声：“笨笨和毛毛它们就是烘托气氛的，主要还是雷达站的解放军战士出彩。” “是啊，解放军最光荣，而且英武不凡。”王大娘也去看了秧歌，忍不住要赞赏几句。 胖子一听这话茬，再联想到王大娘曾经要把大辫子和萧月明撮合的往事，心中暗道不妙，连忙转移话题：“大娘，这是今年新酿的葡萄酒，是省城酒厂的高级技师酿造，比原来我弄的那个要好上不少，以后您和王伯伯每天都喝点。” 叶莺在一边抿嘴乐：“这姑爷还真疼丈母娘啊，二姨，您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呵呵，姑爷进门，小鸡断魂，我都做好了，小鸡炖蘑菇。”王大娘也喜笑颜开。 “妈，那蘑菇和小鸡还都是我带回来的呢。”大辫子也表现出顽皮的一面，今天胖子来家，她心里也透着高兴劲。 这时候，屋门一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哈哈，小鸡炖蘑菇，我还真有口福啊！” 胖子一听这声音，心头狂喜，转身迎上去：“武老——伯伯，真是您来了！”他刚要喊一声武老头，幸亏及时收嘴。 一身军装的武老头出现在门口，一双利剑般的眼睛射在胖子身上：“你这小子，怎么每次我来都能看见你，咋地，把我们家小玉侄女给划拉到手啦！” 说完，迈步进屋，使劲在胖子肩膀上拍了一下，拍得胖子龇牙咧嘴，一个劲嘿嘿。 “老武，瞧你跟孩子也没个正经。”王大娘倒帮着胖子说话，就是嘛，谁的姑爷谁不疼啊。 “武爷爷——”奇奇张着小胳膊扑奔过来。武老头一下把她高高举起，然后用大胡子在奇奇脸上扎了几下子：“小丫头，还记得我呢。” “我还想看爷爷打枪呢。”奇奇比胖子可会说话多了，一句话就说到武老头的得意之处。 武老头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出啥东西：“这大过年的，爷爷也没啥给你的，等吃完饭领你去买糖。” 然后又扫了胖子一眼：“我明白了，原来我是沾了胖子的光，哈哈，小子，一会好好陪我喝几杯，还有，上次拿的蘑菇野菜啥的都没了，你再给我弄点，以前的不少老伙计都跟我要。”武老头坐在凳子上面，腰杆拔得溜直，要是光瞧背影，绝对猜不出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胖子和随后进来的王书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挨着武老头坐下：“您老甭跟我要，山上有你们的部队，战士们都归你管，你朝他们要才对。” 虽然武老头是堂堂一司令，但是胖子和他交往的时候，他还是一介布衣，所以并没有多少敬畏之情，只是觉得亲近，基本属于忘年交那伙的。 “你小子还跟我耍滑头，我这次就是下来走走，慰问基层部队，正好要去大青山雷达站。”武老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对大青山，他也觉得分外亲切。 胖子转转眼珠：“您老这是公私兼顾啊，上山溜达一圈，顺便慰问一下部队。” “臭小子，找打！”武老头抡起巴掌，却见胖子早就站起来，把王大娘端着的一大碗小鸡炖蘑菇端上来。 武老头就势一挥手：“喝酒，二虎子你有啥好酒，也就别藏着掖着了。” 二虎子——应该是王书记打开小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瓷瓶，上面贴着一张方形的商标，胖子眼尖，只见上面写着“贵州茅台”。 “好哇，还有这个，一看就是存了好几年！”武老头也是久经沙场，自然比胖子更识货。 王书记笑呵呵地说：“老武，这还是我平反那年买的呢，当时是十五块钱一瓶，我买了两瓶，喝掉一个，剩下的这个就归你了。” 武老头接过酒，拧开瓶盖，立刻就有一股醇香散发出来，咕嘟嘟往酒杯里一倒，酒花翻涌，满屋子都是酒香漂漾。 “满了。”胖子知道这是好酒啊，和他曾经喝过的那个大不相同，于是连忙提醒。 “小子外行了不是。”武老头接着到，愣是比杯口高出一块，这才罢休。而杯子里面的酒也没有漾出来。 “是真是假，这么一试便知道，告诉你吧，只有茅台能这么倒，这招，还是我的老上级教的呢。”武老头兴致颇高，端起酒杯，在空中举了举：“哈哈，老上级，一喝茅台就想起你啊，小武子给你敬酒，你在北京能闻到香味吧。” 胖子心里一动：“武伯伯，您的那位老领导是哪一位？” “说出来吓死你，许世友将军！”武老头两眼光芒大盛。 胖子伸伸舌头：还真是许将军啊，估计武老头爱喝酒，也是受人家传染。 很快，菜就上齐了。武老头、王书记、还有胖子三个人在地桌，王大娘领着仨丫头在炕桌。 大辫子向外张望一下：“武伯伯，你带着警卫员没，一起叫屋里吃一口？” 武老头摆摆手：“他们都没跟来，我这属于私人访问，哈哈，小玉，叫胖子陪我喝酒你没意见吧。” 大辫子立刻脸皮红通通，看得老吴头哈哈大笑。胖子心中暗道：“欺负小玉，今天非把你喝趴下——那啥，还是算了，等到我们那一亩三分地再说。” 其实不用胖子说，武老头要是回到大青山，王三炮就得第一个冲出来，跟他喝个不醉不休。 于是端起酒杯：“武伯伯，王伯伯，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咱们国家每一天都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 “停，整点干的，你要是从国内说道国际形势，我们这菜都凉了。”武老头一摆手，打断了胖子的话头。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来，敬二老一杯。”胖子这回干脆，直接说到老哥俩的心窝子，就连王书记也捏起酒盅，一口喝干。 “小子，这话我最爱听。”武老头端起酒杯，仰脖喝了一大口。 胖子把酒杯端起来，没舍得多喝，先尝了一小口。只觉得入口急辣，这酒仿佛有生命一般，酒气在嘴里打转。随后，化作浩然之气，下透肺腑，上至天灵，一气贯通。 “真是好酒啊，也只有真正的汉子，才能配上这等美酒。”胖子心中赞叹不已，决定一定要买一些珍藏起来。 一瓶茅台，很快就被武老头和胖子瓜分，王书记就喝了一盅，就转喝葡萄酒。王大娘一看武老头没有尽兴，就又给他拿出一瓶老白干，嘴里还叨咕着：“年岁越来越大了，就少喝点吧。” 武老头哈哈大笑：“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现在还是和平时期，想要找找饮酒杀敌的感觉还真不容易，胖子，等明天陪我去上山打猎，咱也来个打虎上山。” “武爷爷，那可不行。”还没等胖子阻拦，奇奇就抢着批判武老头：“山上的动物都要保护啊。” “哈哈，我倒忘了，小老虎是你的朋友，那咱们就打两只兔子过过瘾。”武老头不过是逗逗奇奇罢了，当年奇奇神奇地拐带回来一只小老虎的事，他也是亲眼所见。 奇奇从炕上蹦下来，伸出小巴掌，和武老头的大手掌使劲撞击一下，然后，这一老一少又一起天真地笑起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军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军人 武老头在靠山屯的村口就下车，望着家家户户白雪覆盖的屋顶，他嘴里忽然冒出一句：“一年啦——” 后面的好几辆吉普车都停下来，四个英气勃勃的解放军站在武老头身后，再后面则是上次来过的汪政委，还有县里武装部的刘政委。本来县里还要多派些人，但是统统被武老头挡驾。 胖子则站在武老头身边，大辫子也跟回来，奇奇则噔噔噔先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武爷爷回来喽——” 李五爷从院子里走出来：“奇奇，五爷爷在这呢。” 奇奇扮了一个鬼脸：“是部队的那个武爷爷，去年冬天来过的。” “是老武啊，在哪呢？”李五爷顺着大道一瞧，就看到一排吉普车，连忙拄着拐棍迎上去。不料，身边飞跑过一人，就像刮了一道旋风般，冲到武老头身前。 “哈哈，老武，真是你来了！”王三炮上去就要和武老头拥抱，却被他身后的四个战士拦住。 武老头摆摆手：“记住，在这个屯子里面，都是我的朋友，你们赶紧靠边。” 说完，就拉住王三炮的大手：“哈哈，三炮老兄弟，俺老武头又来了。年货吃得咋样了，留点没？” 王三炮大笑：“你想吃啥，咱们这就上山打去！” 胖子在旁边咳嗽一声，王三炮这才拍拍脑袋：“这两年日子好了，家里啥都有，我还给你留了点好酒呢，里面泡着虎鞭，怎么样，保管越喝越威风。” 一路上走走停停，武老头见人就打招呼，就跟回到自个的家乡一样。好不容易到了胖子家里，林青山和王工他们也得到奇奇的通知，都出来相迎。 走到大门口，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低吼，只见嚎嚎眼冒凶光，盯着众人。胖子也纳闷：这家伙平时见人都不理不睬，今天怎么还哼哼上了，难道是觉察到危险？ 武老头目光如电，和嚎嚎迸发出火花，看来胖子猜得也八九不离十。 “这家伙不赖啊。”武老头赞了一句。 王三炮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然后就把准备拉郎配的事说了一遍。武老头一拍巴掌：“好，等下了崽子，一定要送给我一个。” “那啥，武伯伯，我已经预定一个啦。”胖子连忙发表声明，万一就下一个，那不就坏了。 武老头刚要和他瞪眼睛，就听一阵咔咔咔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立正——敬礼——首长好！” 转头一看，只见一队战士个个昂首挺胸，目光炯炯，正在向他敬礼。武老头脸上立刻无比庄严，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同志们辛苦啦。” “为人民服务！”雄壮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就连不远处瞧热闹的野小子们都赶到心潮澎湃。 以李强为首的十名战士回到靠山屯，乡亲们说啥也不放人，只好又呆了一天。刚才听说军区首长来了，立刻赶来。 “明天咱们一起上山，就地解散。”武老头把手一挥，战士们这才挨个上来敬礼握手。 四名警卫员也跟着李强他们去了李队长家，胖子这才张罗着请大伙进屋，嚎嚎虽然被奇奇给安抚下来，但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武老头。 刚刚迈进门槛，就见一个毛猴拦住武老头的去路。武老头哈哈大笑：“毛毛，过年你也混一身新衣服啊，差点认不出来了。” 只见毛毛忽然爬在地上，给他磕头，然后伸出毛呼呼的小爪子。武老头有点眼晕：“啥意思？” “朝您要压岁钱呢。”奇奇把毛毛拉起来，嘴里教训道：“你还落下毛病了呢，以后一定要改，平时就不用拜年了，记住没有。” 毛毛一个劲点头，小眼珠叽里咕噜乱转。胖子则一脑门子白毛汗：这知道的是毛毛自学成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教的呢。 进屋坐下，大辫子给大伙泡茶，奇奇和丫丫端来瓜子松子和山里红，胖子则把林青山和王工介绍给武老头。 很快，李队长和车老板子也都闻讯赶来，在他们心目中，武老头还是原来的老武头，所以一点也没有隔膜。武老头最希望的也是这种气氛，于是就连连催促着胖子张罗饭菜。 胖子也就和大辫子去外屋做饭，王三炮送来两只熏兔，车老板子也端来一盆鱼鳞冻子和肠肚，胖子的木盒里面也有不少干货，一桌子饭菜，眨眼之时就准备利索。 又借了一个大桌面放在原来的靠边站上面，十多个人团团围坐。武老头左边坐着王三炮，右边坐着李队长和车老板子，其他众人依次围坐。 一条二尺多长的大鱼端上来，切成两段，放在一个大茶盘子里面，满满一下子。这是一条大鲤鱼，清蒸而成，原味本色。 然后是榛蘑炖山鸡、整只的熏兔，新鲜的山野菜，还有一盘子焖蛤蟆，是胖子一直没舍得都吃的。 最后端上来一盆酸菜汤，里面切着白肉片，和它配套的还有一盘子红辣椒，不用油炸，就是放到灶坑里面燎一下，糊巴酥脆，掰碎之后，放到酸菜汤里面，又香又辣，不把你吃出一脑门子汗，誓不罢休。 “这么多菜能吃了嘛，给战士们端一半去。”武老头发话道。 “武伯伯您就安心吃吧，那边都送去了。”大辫子笑盈盈地拿上来几瓶白酒。 王三炮抄起一个，先给老武头满上。其他人也都倒上之后，胖子也切完了最后一样鱼冻上桌。他端起酒杯刚要说话，就听有人先开炮：“老武大哥来我们靠山屯，那就是全村的客人，你要是不走，咱们就挨家挨户地喝，今天这是头一顿，来，喝！” 说话的自然是王三炮，武老头脸上笑呵呵：“等我啥时候闲下来了，一定像你说的那么办。”此刻，他要是脱了军装，就跟一个老农没啥两样，军人的威严和锐气，全都消失不见。 胖子暗暗点头：去年的武老头又回来了。 大伙都敞开怀抱，喝得热火朝天，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胖子那个装二十斤的酒坛子，还剩下一少半。 刘政委和汪政委被请到别人家休息，王工喝得红头涨脸，倒在炕上睡着，眼镜一只腿挂在耳朵上，另一只腿耷拉到脸蛋子上。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去准备物品，明天好上山，武老头则在胖子等人的陪同下，乘着酒兴，在靠山屯溜达个遍。 随着新年的到来，大青山上的雷达站也洋溢着一片喜悦。唯一叫赵连长纳闷的是，李强等战士下山之后，一去四五天，还不见返回。 “这帮家伙，好容易下一趟山，估计是有点乐不思蜀，回来全都关禁闭。”赵连长已经下定决心。 “报告，李强他们归队，已经到了山下。”负责瞭望的何勇跑进来。 赵连长呼的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走出雷达站，拿起望远镜一看，脸上越来越严峻。 何勇有点替李强他们担心：看样子连长要发脾气。 “全体集合——”赵连长吼了一嗓子，然后整理了一下领章，扶了扶头上的军帽。 很快，二十多名战士就排成两队，队伍最后，还晃晃悠悠站着一个黑家伙，正是狗熊嘟嘟，还在那打立正呢。 “把嘟嘟先关起来。”赵连长一声令下，何勇推着嘟嘟就往它住的屋子去。大白天的，嘟嘟也不愿意进去睡觉，就跟何勇耍皮球。何勇也有办法，拿着点吃的在前面一晃，就把嘟嘟忽悠进去。 这时候，李强领着战士们已经跑步归来：“报告连长，军区首长前来我站慰问，请指示。” “归队。”赵连长吼了一嗓子。战士们也终于明白，立刻整理军容，昂首挺胸，注视前方。 武老头的身影终于出现，咔嚓，战士们一起敬礼，动作整齐划一，虎虎有生气：“欢迎首长！”声音在雪原上传播开去，如同惊雷滚动。 “同志们辛苦了！”武老头目光炯炯，威严之中又蕴含一股爱意。 “为人民服务！”雷声再次炸响。 胖子他们都跟在后面，心中也都激情涌动，无论是谁，只要投身到部队这个大熔炉，你就会增添一股豪气。 “请稍息，同志们驻守大青山，条件很艰苦。但是革命军人就是要吃苦在前，希望你们能艰苦奋斗，为祖国的国防尽力。”武老头干脆利落地发表简短的慰问。 “是，请首长放心！”战士们用响彻云霄的声音表达出心声。 “好，原地解散，各就各位。”武老头又敬礼之后，就叫赵连长在前面领路，视察雷达站。 胖子他们这才和战士们见面，相互拜年。这次进山，来的人并不多，武老头的警卫员被精简成两名，依着他的意思，一个都不用带，不过汪政委不放心。 另外就是汪政委、刘政委、王三炮和胖子。他们跋涉一天半的时间，这才来到雷达站。 王三炮取出一沓子信封，都是以前战士们的家信，一封封发出去，算是给战士们最好的新年礼物。 不大一会，武老头一行从前面的监测站返回，依次要到各部分走一趟。看到还有鸡架猪圈，武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这种自力更生的精神，一定要很好发扬。” “报告首长，这些都是乡亲们帮着建起来的，还有设备都是乡亲们帮着抬上来，房屋也都是王三叔他们帮忙建造。”赵连长向武老头汇报，汪政委比较了解情况，也连连点头。 武老头转过身，郑重地向王三炮和胖子敬礼，就在这时候，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传过来。两名警卫员立刻挡在武老头身前身后，密切关注着四周的动向。 第二百三十七章 禁枪 第二百三十七章 禁枪 “报告首长，里面关的是一只狗熊，是我们从山下捡来的熊崽。”赵连长一本正经地报告。 胖子溜达过去，把嘟嘟放出来，随手塞给它两个糖球，躲开这家伙的拥抱：“三叔，你过来瞧瞧，嘟嘟是公的还是母的？” 王三炮瞪了他一眼，跟着武老头进了宿舍。看到宿舍里面军容整洁，武老头点点头：“同志们条件确实很艰苦。” 掀开褥子，看到草垫子下面铺着毛口袋，武老头大乐：“这个办法不错。” “报告首长，这也是靠山屯的乡亲们支援我们的。”赵连长一点也不隐瞒，这事最能体现军民鱼水的主题，没啥不能说的。 “给钱了没有？”武老头又问。 “报告首长，没呢。” “那怎么不给，我们的传统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更何况这么难得的东西！”武老头有些发火，眼珠子立立起来。 “武伯伯，主要是这账不大好算。”胖子乐呵呵地说：“我们给子弟兵支援一些物资，他们也帮我们守护大青山，您说这笔帐怎么算？” “胡闹，这是两码事，汪政委，这件事你负责统计一下。”武老头做事一点不含糊，其实胖子心里明镜似的：老头就是想给靠山屯的乡亲们一点补偿。 最后一站是食堂，武老头也在简易的餐桌前坐下，打量一下桌上道：“伙食不错，有鱼有肉，有汤有菜，是天天如此，还是今天摆摆样子？” “首长，鱼和肉都是年前王三叔和黄同志给送来的。这几天过年，所以伙食比往常要好一些。”赵连长回答的也很有分寸。 “我们的部队，都快成你们靠山屯养活的了。”武老头心情舒畅，抄起筷子，吃了两大碗干饭。至于胖子，走了一天路，确实饿了，最后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 外面已经黑下来，武老头和胖子等人坐在赵连长的办公室闲谈。武老头很干脆地挥挥手：“你们都不用陪我。” 看到屋里就剩下武老头和赵连长，胖子开了腔：“武伯伯，今个还得向您讨一道旨，能不能以部队的名义发布命令，禁止闲人进入大青山。” 武老头转转眼珠子：“这大山是你们家的？地方上的事，我们部队不能插手。” 胖子挠挠脑袋，嘿嘿两声：“那这么办成不成，这里既然有驻军，就下达一条命令，禁止任何人在山上鸣枪打猎，这个总可以吧？” “这个还成，不过，像三炮兄弟他们那样的猎手，只怕要闲起来喽。”武老头这次答应的倒是痛快，因为这个在合理范围之内。 “三叔要想打猎，根本就不用猎枪。”胖子大喜，他主要是担心那些二五眼的半吊子，拿着猎枪洋炮，到山上乱祸祸一阵。只要一禁枪，大青山上的野牲口基本就算保住一半了。 另外就是要保护好它们生存的环境，如果都像下洼子牛队长那样，野牲口的栖息地和食物来源被切断，也照样得跑到别的山头。 在没有真正承包大青山之前，胖子只能采取一些防范措施。昨天在大辫子家，他已经跟王书记说起这件事。王书记的想法和武老头差不多，这件事不可能强制执行。就像大山周围生活的农民，难道你能不叫他们进山采蘑菇啥的吗？ 所以，胖子苦思冥想，这才想出禁枪这一招。 看到武老头答应，胖子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武伯伯，等回去之后，我还请您喝酒。” “少扯淡，这是公事公办，你小子想不供我酒喝，借你个胆子也不敢。” “是是是，您手下兵多将广，随便调出来一个班，我就抵挡不住，呵呵。”胖子跟他耍贫嘴。 “只要一个人就好使，我直接找小玉，哈哈哈——”武老头爽快的大笑，笑得胖子心里一个劲郁闷：前天在我们家喝酒，就应该把你放倒…… 虽然胖子一个劲发誓要把武老头在酒场上放倒，可是厚道如胖子者，说啥也不能这么干。 当晚，武老头就在地铺上睡了一宿，不过，身下有王三炮的老虎皮，所以也就把战士们的毛口袋扔给别人。而王三炮也已经答应：把这张虎皮送给他。 为此，胖子十分眼馋，硬说武老头是拉虎皮扯大旗，结果被人家在脑袋上蹦了一下，老实了。 第二天用过早饭，武老头也就离开雷达站，这一来一去，就要耽误五六天时间，已经破例了。 赵连长要带人亲自护送，被武老头毫不客气地驳回，在他想来，有王三炮和胖子陪着，也就够了。 穿行在林海雪原，武老头兴致颇高，和王三炮谈论着打猎的趣事。当听到那只神奇的花脸狐狸之时，他也啧啧称奇，要不是时间紧迫，非要去上鹅厂亲眼瞧瞧不可。 前面的雪地上有一只雪兔蹦蹦跳跳，武老头不禁手痒，朝王三炮要过猎枪，就准备开火。 “那啥，武伯伯，您老忘了，这山里可是要禁枪的，您可要以身作则啊。”胖子一脸坏笑地在旁边提醒。 “臭小子，不是还没有正式通知呢吧！”武老头愤愤然放下枪。 就在这时候，林子里面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得树上的山鸟乱飞。 “是猎枪，有人打猎。”王三炮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用手一指：“那边都是林子，估计是打蹲仓的熊瞎子。” 话说冬天的时候，是打熊瞎子的最好季节。只要能找到它们藏身的树洞，那只熊瞎子基本就死定了。 一般只要两三个人配合就成，一个在树根底下猛敲，等熊瞎子的胸部露出之后，一枪就可以搞定。 遇到比较狡猾的熊瞎子，猫在里面不肯出来，也有办法，可以往树洞里面扔火绳，在下面打孔熏烟等等，总之，比起其它季节在林子里晃荡的熊瞎子，要好办许多。 “三叔，过去瞧瞧。”胖子大步流星，向王三炮指引的方向走去。武老头也一挥手，紧跟上去。 王三炮跑到前面领路，走了二三里路，前面就传来一阵阵狗叫。透过树隙，胖子看到对面有三个人，两辆狗拉爬犁，其中一个爬犁上面横躺着一只黑糊糊的熊瞎子。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这伙人，立刻大声吆喝：“你们是哪个屯子的？” 等到发现了五六个一身绿军装的解放军，都荷枪实弹，立刻有一个人高喊：“原来是雷达站的解放军，我们是夹皮沟的，不要误会。” 来到近前，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忽然大笑：“王三炮，好几年没见，你一点没变样啊。” 显然，来人也是老猎户，跟王三炮基本上是一个级数的。不过胖子看着爬犁上的一只梅花鹿和一头熊瞎子，眉头渐渐锁起来。 “张炮手，原来是你这家伙，我说谁这么大胆子，敢朝熊瞎子使劲。”王三炮走上去，和对方抱作一团，很是亲热。 话说在大青山，人们习惯上把打猎的叫“炮手”，当然，也不能说随便什么人拿上把枪就叫炮手，像胖子这样的，就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判定炮手的标准一般是这样：是否能够一枪击毙黑瞎子，同时独自上山剥下一张野猪皮。因为这两样野牲口，被激怒之后，狂性爆发，如果你一枪打不死它，它就有可能要你的命，所以最是考验枪法。 要说胖哥距离炮手有差距，也有点冤，不论是野猪还是熊瞎子，他都独立捕获过，只不过，手法和别的炮手不大一样罢了。 看到胖子和那位张炮手热热呼呼，跟哥俩似的，胖子连忙拉拉他的皮袄：“三叔，你把禁枪的事忘了？” 王三炮这才一排脑门：“张炮手，交情归交情，不过山上驻扎了解放军，所以，大青山上以后禁止鸣枪打猎，这个事我先告诉你一声，免得出啥岔子。” 张炮手打量了武老头等人一眼，心中突然一惊：看这几个人的年龄和装扮，好像不是雷达站上的小兵。 这时候，张炮手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嘟囔一句：“这大青山方圆数百里，要是在十里之外放枪都听不到，对雷达站好像没啥影响。” 王三炮忽然端起猎枪，向前一挺，那人吓得一哆嗦，连忙也把手里的猎枪举起。这下不得了，两名警卫员还有汪政委都拔出手枪，将对方的三人逼住，咔嚓咔嚓，张炮手他们手上的家伙全被缴械，人也被制服在地。 只见王三炮爱抚地摸着手上的猎枪：“老伙计，跟了我这么些年，你可没少立功啊，今天，你也该歇歇喽——” 说完，举着猎枪紧跑几步，抡圆了砸在一棵大松树上。咔嚓一声脆响，松针上的积雪簌簌飘落，把王三炮也遮挡在一片雪幕之中。 等到白雪飘尽，王三炮手上的猎枪已经断成两截，散落在地上，大半部分，已经被落雪覆盖。 王三炮拍打一下双手，目光中似乎有些寂寥，又似乎有一股解脱。胖子心头突突直颤：猎枪对于一个优秀的猎手来说，那就是最亲密的伙伴，王三炮砸枪明志，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和毅力啊。 “把人放开。”武老头吼了一声，然后走到王三炮身前，狠狠在他肩膀子上擂了一拳：“你要是当兵，肯定比我强。” 王三炮却显得异常平静，猎枪虽然折断，但是，作为一个猎手的尊严和骄傲却并没有随之离去。他缓步走到张炮手身前：“兄弟，我现在是无枪一身轻啊，现在总算想开了，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撒手。” 胖子咂咂嘴，也嘟囔一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张炮手和他的两个助手驱赶着狗爬犁离开，虽然猎枪依旧在手，但是，胖子可以感觉到，那基本已经变成一件摆设，因为，他们的心已经被王三炮折服。 “三叔，咱们大青山周围，有多少这样的炮手？”胖子问道。 王三炮习惯地将手往身后一摸，却一下摸了个空，这才察觉猎枪已经不在。于是笑呵呵地说：“少说也有二三十，这还不算那些半吊子。” 这么多，胖子一愣，然后挠挠后脑勺，转向武老头：“武伯伯，你那个禁令啥时候能下来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正月十五做冰灯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正月十五做冰灯 两天之后的清晨，武老头离开靠山屯，虽然从他的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是像王三炮和胖子等人，还是感觉到他内心的那种眷恋。 “武爷爷，什么时候再回来啊，我们一起上山看小老虎？”奇奇挥舞着小胳膊，脆生生嚷嚷着。 武老头回望一眼，也抬手舞动两下，然后钻进吉普车，心潮翻涌：等我死了，就葬在这片青山。 胖子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上车，有一部分是胖子送的，另外一半都是乡亲们拿来的，武老头虽然嘴里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是到了这时候，也就由不得他。 看着一排吉普车离开靠山屯，胖子在村口呆呆望了一阵，然后转过身，看到王三炮也直挺挺站立在那里。 “今个是正月十五啊，明天咱们也就该开工了。”胖子咂咂嘴，红红火火的大年就算过去，接下来，就该开始热热闹闹的大生产了。 王三炮一拍大腿：“都十五了，家里的冰灯还没做呢。”说完，急火火地就往家跑。 胖子挠挠脑袋：“我家也没有呢，三叔，等等我，也给我弄一个！” 一听说要做冰灯，奇奇和丫丫也跟着跑到王三炮家里。奇奇小脸上挂满兴奋：“原来三爷爷还会做冰灯，真厉害啊。” 小丫头去过冰灯游园会，见识过五光十色的冰灯，所以一听说王三炮也会弄这个，心里特别高兴。 到了王三炮家里，胖子就开始张罗：“三叔，准备家什，咱们到村外的小河取冰，好像还得把老板叔叫上，用他的马车把冰块运回来。” 奇奇也跟着掺和：“对呀，还有各种彩灯，三爷爷你都预备没有？” 王三炮愣愣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然后抓抓头发：“你们说啥呢？我听不明白。” “三叔，那你是怎么做冰灯的？”胖子终于意识到，双方所说的冰灯，估计不是一回事。 “简单着呢，找个大搪瓷盆子，里面倒上水，坐到雪窝窝里面，拿着小棍看着点，中间要是结冰，就慢慢搅和搅和。等四周都冻上一层冰之后，用火一燎，整个拿下来。四周是透明的冰，中间是空的，点着一根洋蜡粘到底上，冰灯就做完了。”王三炮介绍的很详细。 等他说完，那一大一小奇怪二人组差点一起晕倒：这个也叫冰灯啊？可也是，用冰做的，而且里面也有灯，不叫冰灯叫啥玩意？ “三叔，这玩意小孩都能做，咱们做个好玩的冰灯。”胖子想到明天就要开始忙活，索性今天再好好耍一场，不都说吗，正月十五闹花灯，咱们就好好闹一闹。 “那你说砸弄？”王三炮知道胖子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基本上是这样的，咱们先取冰块，然后把冰块修理成各种形状，搭在一起，或者做个小房子，或者做个其它形状。然后，里面扯上电线，装上五彩灯泡，一通电就亮灯，这才叫冰灯呢。”胖子绘声绘色讲起来，奇奇在一边连连点着小脑瓜。 “听起来可真不错，不过好像挺麻烦。”王三炮也有些心动。 “一天的时间，咱们多找点人手，做个简单的，肯定能成——我先去找老板叔。”胖子信心十足，噔噔噔就跑出屋，奇奇转着大眼睛，也一溜小跑，叫人去了。 “老板叔，把攒冰的家什都准备好，套上车。”胖子进到车老板子家里，就开始嚷嚷。 “胖子，各家的鱼都还没吃了呢，等开江之后咱们直接用网打吧。”车老板子今年弄了点江米面，正摇筛子逛荡元宵呢。 话说这元宵和豆包不一样，不是包出来的，而是摇出来的。先把元宵馅弄好，然后放到细筛子里面。筛子放到一块平整的木板上面，推着来回转圈。 江米面撒在筛子里，慢慢往馅子上粘，沾了一层之后，就把筛子端起来，把江米面子筛出去，然后在小白球一般的元宵上喷点水，再把面子倒回来继续摇。直到大小都合适，元宵也瓷实了，才拿到外面一冻，这就是加工元宵的土法子。 “不是捕鱼，咱们是凿冰做冰灯。”胖子把大致情况又跟他学了一遍。车老板子本来就好凑热闹，一听说有这新鲜事，把筛子交给大小子，然后拉着胖子就走。看那架势，比胖子还急。 “回头给我留点元宵——”胖子一边走一边回头说。 “早给你带出来了，别惦心。”车老板子拉着胖子来到外面，把辕马从棚子里牵出来，三下五除二套上马车：“都需要啥家伙？” 胖子也是糊涂庙里的糊涂神：“俺也不知道，反正能弄下来大冰块就成。” 车老板子一听，就直奔仓房，拿出好几个铁钎子，还有三齿挠子、二齿钩子啥的，统统装到车上，最后，还有一个石头夯，也叫胖子搬到车上。这家伙还真够份量，以胖子的力气，也累得直吭哧。 “上车，还得招呼几个小伙子。”车老板子鞭子一甩，马车就冲出家门。前面有两排童子军拦路，二三十野小子齐刷刷站成两派，二肥子高喊一声：“敬礼——” 胖子在马车上挥挥手：“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野小子一起呐喊，自从上次看到武老头接见解放军之后，他们就学会了这一招。 “目标，村边小桥，跑步前进，一二一……”胖子知道这帮玩意你要是不带他们，能把你磨死。 王三炮领着几个棒小伙出现在前面，手里也都拿着各式家伙，也不管能不能用上，都先扔到马车上再说。 十多分钟，马车就来到村外的小河。大伙下了车，拿着平板锹把冰面上的积雪先扬到一边。胖子和几个力气大的，则拿着铁钎子，开始往下攒冰。 车老板子连忙用铁钎子在冰上画了一个大圆圈，指挥着他们散布在圆圈四周：“先弄开一块，后面的就好办了。” 野小子们没事干，拿着二齿挠子在冰上乱刨。胖子连忙嗷唠一嗓子：“有劲先攒着，一会往马车上运冰块。” 哗啦，手中的铁钎子一加劲，穿破冰层，开始往外冒水。胖子就一点一点横向凿下去，很快就和旁边那人连城一线。 看看差不多了，车老板子有下令：“下边把大夯抬着，看看能不能把咱们凿开的那块震下来。大伙都小心点，站到圈外，别掉冰窟窿里面去。” 半大小子们刚要往前凑乎，王三炮一立立眼睛，麻遛撤得远远。不过，嘴里还都不老实，起劲在那嚷嚷：“同志们加把劲啊——” 砰的一声闷响，大石头重重落在冰面，大伙都感觉脚底下一忽闪，就跟地震似的。不过，冰面只是被砸的满是冰渣子，并没有打开。大冬天，冰冻三尺，老结实了，大解放在上面都能随便走。 “再来。”胖子吆喝一声，四个人高高抬起大夯，又重重落下。咔嚓咔嚓，在车老板子画的圆圈里面，出现一条条晶莹的裂缝，以大夯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再砸一下差不多，不过都擎着点，别把大夯掉冰里！”随着车老板子的喊声，大夯再次落下。 哗啦一声，冰面终于破碎，可是抬夯的四个人却有些站立不稳，被石头夯带着，往冰窟窿里面扎下去。 幸亏车老板子早有防范，身后都有人拽着，七手八脚，把大夯弄上来。还要归功于冒上来的河水，踩在上面，可以站住脚。不然，溜光的冰面，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开捞吧——”看着上下起伏的冰块，二尺钩子、三齿挠子就开始往上搭。 冰块看着不大，但是厚度在那呢，没有轻巧的。往往需要大伙协作，四周都搭好之后，一点一点往上提。 “冰块出来喽——”野小子们一声欢呼，猫着腰开始推冰块，前面还专门有几个扬雪的，开辟出一条溜光大道，后面推着的也轻省。 就这样，冰块都被搭出来之后，小河中央出现一个大冰窟窿。车老板子看了一圈，选定一处地方，叫胖子他们继续砸夯。 为了保险起见，砸夯的四个人腰里都帮上绳子，远远地用人拽着。免得滑进冰窟窿，野小子们更是被赶得远远的。 车老板子选的这个茬口，正好是突出来的一块，一石头下去就解决问题。然后，就找好茬口，不停凿下去，冰块越来越多。 “胖子，你要多少冰块啊？”车老板子看着马车跟前已经堆成一座冰山，于是向胖子询问。 胖子砸的正来劲呢，也没管多少。抬头一看，连连说道：“差不多了，盖三间房都足够，往回运吧。” “你小子心里也没谱啊，想好做啥没呢？”车老板子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胖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回去再说吧。” 大伙把家什收拾好，然后来到马车前面，开始往上搬冰，看样子肯定要拉上好几车。 摆了一层之后，开始摞第二层，冰面之间光滑无比，一个劲出溜。胖子一见，连忙张罗着浇水。拿来的铁桶终于发挥作用，冰层之间洒上水，立刻就老老实实。 胖子跟着第一车回到村里，前面两排野小子开道，浩浩荡荡，威武不凡，就跟坐在战车里面，将要杀向战场一般的感觉。 “胖叔叔回来啦——快把冰块卸到咱们家门口。”奇奇领着几个小丫蛋，起劲地摆手。 这一下野小子们可不干了：“凭啥放你们家门口，都是大伙弄来的，就得大伙看。” 然后，两个阵营就开始对轰。胖子见状，大吼一声：“停——，破冰块也抢，谁要就拉谁家去，反正我不做了。” 两个阵营立刻哑火，一起围到车前央求，七嘴八舌说好听的，把胖子都快夸秃噜皮了。胖子这才笑逐颜开地说道：“呵呵，队长家门口有快小场院，咱们就在那建冰灯。” 奇奇高兴了：还是我们家门口啊，本来嘛，胖子家和队长家就隔着一条道。 野小子们也高兴：还是胖子叔公正，把冰灯变成公共财产。 只有胖子心里暗暗发愁：做点啥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胖子的冰灯 第二百三十九章 胖子的冰灯 眼高手低心没谱，说的就是胖子这样的，冰块都拉回来了，还没想好做啥呢。他抬起头，看到一群半大小子和丫头片子满脸期待的目光，心里更没底了。 还是奇奇比较了解他，眨着大眼睛说：“胖叔叔，咱们就别做太难的了，时间不赶趟，做一个圆形的拱门，后面建个小房子怎么样？” “好，就来这个。”胖子使劲拍了一下巴掌，都到这份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好歹也是搞过建筑设计的，高楼大厦都弄过，何况这个小小的冰灯？ 在脑子里简单构图之后，胖子觉得这玩意和搭积木也差不多，顿时信心大增。 看着地上的大冰块，胖子觉得应该找点趁手的家伙，人巧不如家什妙，这冰块子也梆梆硬啊。 回到家里，胖子拿来菜刀斧头，坐在一个大冰块上面就开始修理。砍了几下，菜刀上面就出了几个豁口，而冰块的接口依旧是七高八低。 “胖子，用大锯拉吧？”王三炮在旁边提议。 “对呀。”胖子一拍大腿，二肥子立马跑回家，取来了拉木头的大锯。一米半长，两端都有木头把，放在冰面上，一边一个半大小子，嘎吱嘎吱就开始拽。 鼻涕娃一见，突发灵感，拍手唱起来：“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口唱大戏——” 不过这冰确实够硬，拽了半天，才拉出一个小豁，估计，要想把这些冰块都修理成型，非到二月二不可。 就在胖子使劲挠头的时候，王工溜达过来，一看大人小孩都忙活得头上直冒白气，忍不住大笑。 只见他溜达回胖子家，不大一会，就扯出一股电线，把一个变压器插到插座上，另一端连着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铜丝。 “呵呵，我来。”王工胸有成足地说道。 野小子们大哗：用铁锯都拉不开，这铜丝一拉都能拉断，还能锯冰，那我们寻开心呢吧？ 胖子却两眼放光：“哈哈，还是王工厉害，我给你量好尺寸，咱们两个建筑师在这，难道还盖不起来小房子。” 王工叫奇奇跟他扯着铜丝，铜丝的两端都绑着木头棍，慢慢放在冰块上面。随后，叫野小子们瞪大眼珠子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铜丝就跟割豆腐一样，从冰块上穿过，一直到底。 然后只见王工把菜刀举起来，照着切口中间轻轻一剁，冰块就无声无息被分成两半，切口处平滑如镜。 “神啦！”野小子们面面相觑，几乎怀疑王工就是孙悟空变的。 胖子则找了一把木头长尺，在冰块上画线，然后由王工负责切割，很快，拱形门就设计完毕。 原来难度最大的弧形，也在王工这种先进武器之下，顺利切割出来。 二肥子替下奇奇，亲手尝试一下。这铜丝果然神奇，根本不用太使劲，就刷刷往下去。他忍不住伸手在铜丝上摸了摸：“咋回事啊？” “不能摸，烫手。”王工连忙发出警告。 二肥子戴着手闷子，连忙缩回来，只见手闷子上面已经出现一条黑线，烫糊了。 “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铜丝通电之后就发热，冰最怕热啊！”二肥子反倒兴奋地叫起来。 “行，你小子挺聪明。”胖子忍不住夸了他一句，然后，就跟王三炮开始搭建拱门。 大冰块也有二三百斤，多亏胖子有劲，这才一块一块摞起来。中间都浇上水，冻得结结实实。拱门中间的门洞足有两米多，高下也有两米。胖子的想法，大人小孩都得能钻过去才行。 等到车老板子他们把冰块都运来，拱门就差封顶了，不过这活也最难，上面的圆拱是由三个冰块组成，接口的地方都拉成扇形，保证在组合之后，可以严丝合缝。 “都搭把手。”胖子一看人多好干活，就吆喝一声。小伙子都登上大板凳，下面的人把两边拱形冰块先立上，用人先把着，就剩下最中间的一块。 胖子找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的大木头墩子，登到上面，下面两个小伙子抬起最后一个冰块，递到胖子手中。这块冰最小，但是却最为重要。 “嗨——”胖子大吼一声，奋起蛮力，硬生生将冰块举过头顶，然后插在中间。 “好了，顺利合拢。”胖子跳下木头墩子，只见拱门巍然屹立，高大威武，有点凯旋门的意思。 野小子们嗷嗷一阵欢呼，声音把林青山也招引出来，看到大拱门，也啧啧称奇。毛毛就蹲在林青山的肩膀子上面，当然也看着新鲜。只见它将身一纵，轻飘飘地落到拱门中央，手舞足蹈，跟下面的野小子们耍戏。 这一下引发骚乱，大伙都嚷嚷着要往上面爬。只有奇奇看出问题：“胖叔叔，你这灯在哪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把这茬给忘了，先拆下来安灯——呵呵，我就是先试试能不能顺利合拢。” “毛毛下来吧。”奇奇一扬手，毛毛俩腿一蹬，飞身跃下。这一下子可坏喽，哗啦一声，最上面的圆拱掉落。重重落到地上，摔成碎块。 吓得毛毛一溜烟跑回家，刚才，它成功的扮演了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正好，省得往下拆了，还是我们家毛毛厉害。”胖子嘴里还一个劲夸奖。 “你亏心不的？”车老板子叨咕一声。 胖子又画了一下上面的圆拱，叫别人先拉着，然后就和大伙商量，怎么往冰里安灯泡。 王三炮的法子最简单：“每块冰里凿个窟窿，然后在里面点一根蜡烛。” 胖子一琢磨：这不就是把王三炮做的单个冰灯摞起来吗，不行不行。 还是王工有办法：“可以用电池来带动小灯泡，这样凿个小孔就成，而且小灯泡散热少，也不用担心把冰烧化。” 胖子一听大喜，连忙就把这项工作交给王工负责，他领着一伙人去建造房子。 王工不愧是工程师，加人在旁边点着一堆木头拌子，然后叫野小子们回家取来铁器，像炉钩子、三角头的烙铁等等，都可以用。 鼻涕娃回家转了一圈，然后拎着个大秤砣跑来，王工连忙叫他拿回去了。 把各种家什在火堆烧红，然后哧啦哧啦在冰块中央一烫，就弄出一个冰窟窿，多烫几次，弄成拳头大小，基本就够用了。 王工又叫人找来铁钉，烧热之后，用钳子掐着，倒插到冰窟窿顶部，留着吊灯泡用。 然后就收集小灯泡，各家各户手电筒后面备用的灯泡都被拿来，就连奇奇和丫丫的手提灯笼，也奉献出来。 用烙铁蘸着焊锡，把小灯泡和软线都连成一体，设计成串联电路，用一个开关控制。实验一下，竟然个个都亮了，只不过颜色比较单一。 奇奇眨着眼睛琢磨了半天，噔噔噔跑回家，不大一会，就拿来不少五颜六色的塑料纸，给小灯泡挨个包上外罩。距离灯泡稍稍有点空隙，免得被烫坏，再一开灯，果然五颜六色。虽然还是白天，但是也已经有几分梦幻色彩。 “嗯，果然是人多出智慧。”王工也连连称赞。 这边的彩虹门就算完工，那边，胖子领着一伙人却还是干得热火朝天。本来要建房子，可是实在太麻烦，胖子索性就改为建造凉亭，四个大柱子支撑一个顶盖，应该比较容易。 地面部分已经完工，有冰块铺砌的台阶，四个大柱子也巍然挺立，不过，就是上面的伞盖有点难度。 找王工一商量，王工也直挠头，这个不像拱形门，容易支撑，那么大一个伞盖，这项技术，他们也掌握不了。 无奈之下，胖子只好又改主意，由凉亭改建小桥。只是还没等他再动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大伙都等着回家吃饭呢。”车老板子也看出剩下的工程恐怕难以完成，未免有些遗憾。 野小子们也都有些愤愤不平，要不是成功建成一座拱门，估计他们早就翻了天，说胖子叔吹牛皮了。 胖子眼珠子转了转，叫人把剩下的冰块全都对在凉亭的台阶后面，形成一座高高的冰山。 “这是什么建筑啊？”奇奇瞪大眼睛问。 “呵呵，这就是我们的大青山！王工，把剩下的灯泡都装里面，亮亮堂堂，好好装扮一下美丽的大山。”胖子的话语中透出一股自豪。 “这主意不错。”林青山先赞了一句，只要能和大青山扯上关系，他肯定拥护。 野小子们也高兴，七嘴八舌嚷嚷：“胖子叔，能不能叫我们爬山啊？” 彩虹门有毛毛的前车之鉴，是说啥也不敢上了，他们有把心思放到冰山上面。 “当然可以！”胖子答应的特别痛快，就是一堆冰块子，有啥好怕的，管够玩。 野小子们立刻欢呼雀跃，齐夸胖子叔敞亮。车老板子和王三炮却颇有些不以为然，王三炮叨咕着：“这也叫冰灯啊，弄点冰块子，谁都会整！” 胖子假装听不见，和王工把灯都接好，天也黑了，玉盘一样的月亮升起来，清辉洒遍大地。 “开灯——”胖子一声令下。 奇奇和几个小娃子一起打开手里的开关，霎时间，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出现在众人眼前。 彩虹门五彩缤纷，是一道名副其实的彩虹。灯光毫无阻碍地从透明一般的冰块中射出，映照出一张张惊喜的面容。 不仅仅是娃子们走进了童话一般的世界，就连那些大人，也都被眼前的美景迷醉。一时间，冰灯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一双双惊喜的眼睛在不停闪烁。 就连胖子无奈之下，胡乱堆出来的冰山，也如同梦幻一般，闪烁着七彩光芒，犹如一座仙山。 李队长吃完饭，从家里溜达出来，看到冰灯闪烁，也不由称赞起来：“这灯真是漂亮啊，不过非得弄一堆冰块子干啥，还不如直接挂我们家灯笼头上面呢，活生生把这好玩意糟蹋了！” 胖子听了，身子一栽，差点一头撞在彩虹门上。 第二百四十章 放天灯 第二百四十章 放天灯 今年的正月十五，靠山屯格外明亮，天上圆月相照，地面上百家灯火，更有胖子领着大伙建造的冰灯闪烁。 虽说胖子出力不大，整个冰灯都是大伙七手八脚建造起来的。不过，我们不得不承认，胖子是整个事件的发起者，没有他的提议，也就没有五光十色的冰灯。 和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差不多，如果单独叫胖子去做，估计他肯定做不好，养鸡他不如老革命，养鹅他不如耍猴的，现在，在饲养鹿群方面，二柱子都比他强；但是如果没有他张罗着，这些根本就不会有。 所以，胖子在靠山屯，扮演的其实是一个引路者的角色，只不过，这一切都被他的朴实无华以及嘻嘻哈哈没正溜所掩盖，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能给靠山屯乡亲们带来欢乐和希望的人物。 忙活了一天的人们都回家吃饭，正月十五，事也挺多呢。所有这一切，都围绕“灯”来展开。 胖子吃饱喝足之后，又和大辫子出来观赏冰灯，只见全村的半大小子和丫头片子都聚拢在此，吵吵嚷嚷，叫他担心彩虹门会不会被震塌。 “这帮玩意，是真欢实啊。”胖子乐呵呵地感叹一声，然后就看到车老板子和王三炮走过来，每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白纸糊的灯笼。 “三叔，老板叔，你们也返老还童了。”胖子上前打招呼，这俩人都将近五十多岁，还跟小娃子似的，过元宵节拎着灯笼到处转，是挺可乐。 “别瞎白话，我们去坟地送灯。过节了，都亮堂亮堂。”老哥俩的话语之中也有几分伤感。 胖子抓抓脑袋，才猛然想起这茬，正月十五有给死去亲人送灯的习俗。就是在坟头上放个纸灯，寄托一下哀思。 于是抬头向西南望望，果然，西南山坡上星星点点，那里，就是靠山屯的老坟茔地。那年头，向火葬这种风气还没有传到靠山屯，所以家里有人“老”了，都一律土葬。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因为跟着胖子忙活，所以送灯的时间稍稍有些晚。胖子不敢打搅，赶紧放行，看着老哥俩相伴而去，胖子叨咕了一句：“七十岁有个妈，八十岁有个家，人只要活着，啥时候都忘不了亲人啊。” 大辫子的小手忽然伸过来，她能知道胖子此刻在想什么，所以低声说道：“黄大哥，要不我们去找找？” 胖子点点头：“等忙完了这阵子的。” “队长家撒灯啦——”小娃子们一哄声地叫唤起来，然后呼噜噜往队长家跑。 胖子也拉着大辫子的手，随后而去，只见队长家的当院，烧着一个大火堆，红红的火光，照得院子里通亮一片。 李队长和大小子拿着个铁锹，在火堆里一撮，然后紧跑几步，把锹里的小火堆倒在地上，又变成一堆堆的小火山，每个相隔两步远，长长一溜，一直排到大门外。 胖子吸溜着鼻子一闻，一股子煤油味，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锯末子拌上煤油，难怪烧得这么旺。而且还经烧，一小堆能烧上半拉点，然后用棍子扒拉一下，还能烧一阵。 奇奇跳脚拍手：“胖叔叔，咱们也回家撒灯——” 不料却被李队长拦住：“不行，俺们撒灯，是亮亮堂堂，把家里‘老’的人接回来瞧瞧——唉，只可惜今天这好日子没赶上啊。” 小娃子们瞧了会子热闹，然后就成帮结伙去了井沿，按照往年的规矩，要在井沿旁边的冰道上面打几个滚，然后抱一大块冰回来，图个身体结结实实。 “还是这里过节热闹啊。”胖子忍不住感慨起来。 李队长撒完灯，满意地看看当院一溜火堆，然后招呼胖子：“走，到李五爷家里，瞧瞧他放灯去。” “放灯，放啥灯？”胖子就听过放风筝，还没见过放灯的。 “放长明灯啊——去了你就知道，今年老爷子七十岁，按照我们这的风俗，要放一个长明灯。”李队长拽了胖子一把，转身就走，胖子和大辫子也就跟在后面。 到了李五爷家里一瞧，人还真不少，不过多是上了一些年岁的，还有就是五爷的晚辈，就连鹅厂的李六爷和李长江，也特意赶回来。炕沿上坐了一溜，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五爷，恭喜恭喜，人生七十古来稀，您老身子骨硬实，等活到八十的时候，俺们再给你放灯。”李队长走到炕边，李五爷就盘腿坐在炕头，果然有点老爷子的风采。 “爹，穿鞋下地吧，咱们到外边放灯。”李长江拿起一双翻毛大头鞋，胖子一看，是解放军穿的那种。 大伙一听，立刻都站起来，哩哩啦啦往外走，低声研究着放灯的情况。胖子在半路上已经听说，放灯的仪式可以用庄严来形容，放起来皆大欢喜，老人家还能长命百岁；要是放不起来，那就表示老人家恐怕要有些灾难。 所以，放灯最忌讳的就是不能顺利升空，在这之前，大伙的心都提着，难怪胖子感觉气氛有些凝重。 到了大门外，李长河、李长海他们已经抬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灯，足有一米半高，上面用薄薄的灯笼纸糊着，四个面还都粘着红纸剪成的寿字。 除了底座，其它五个面都是封闭的。骨架是用细竹篾绑制，份量轻，而且结实。底座中央绑着半拉铁罐头盒，里面装着一团棉花，棉花上已经浸上煤油。 胖子总算明白了，原来就是放孔明灯，他小时候，还玩过这个把戏呢。孔明灯的要领他早就掌握：一个是份量要轻，这样才能升空，另外一个就是燃料要足，飞行的时间才会更长，还有一个，制作骨架的时候一定要匀称，这才稳当。 话说这孔明灯传说是三国时候诸葛亮发明，有一回他被司马懿大军困在阳平，手下大将想要突围去搬救兵，必然要损兵折将。 孔明突发灵感，计算好风向，制成孔明灯飞出城外。灯上绑着书信，结果孔明灯正好落在友军的地盘，因此脱困。从这以后，孔明灯就多用来祈福。 今天，李六爷放的这个，就是孔明灯。只见他拿过一盒火柴，就要点火。 “六爷，等一等。”胖子乐呵呵走上前来：“煤油不经烧，我这有酒精。”说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正是上次酿酒的时候弄来的，还剩下几瓶，存在木盒里面。 李长江大喜，赶紧进屋去找棉花。而胖子则轻轻提起孔明灯，手指顶着底座的中心，测量一下重心，感觉还算稳当。 “五爷，下边拴个线吧，我看这灯肯定要往南洼子那边飘。”胖子又提议说。 李六爷一拍大腿：“对呀，万一着火咋整，五哥，咱们就拴个长绳，叫长明灯在村里飘着，都能看见，保准五哥长命百岁。” 李五爷也点头同意，于是取来几个放风筝的八卦摇子，上面的线都有一二百米，接起来两个就够用。 很快，棉花取来，把原来煤油浸过的拿出来，一边续棉花，一边往罐头盒里面倒酒精。 半瓶子酒精下去，罐头盒就满满当当。胖子笑呵呵地说：“六爷，这回点火吧，要是飞不起来，你就把我点着放了。” 大伙都哈哈大笑：“就胖子这一身肥油，肯定愿意着。” 李长江和李长海小心翼翼地提起孔明灯，李六爷点着火，大孔明灯立刻通明瓦亮。盒里的酒精热量高，持续时间长，是放孔明灯的最佳燃料。 很快，孔明灯就鼓胀起来，一个劲闪忽，有一种要飞升的感觉。 “撒手试试。”胖子感觉差不多了，连忙吆喝一声。 李家哥俩慢慢撒开手，只见孔明灯缓缓升起，很快就有一房子高。人群立刻发出一声欢呼，然后纷纷向李五爷道贺。 李五爷手捻胡须，望着亮堂堂的孔明灯越飞越高，心里老敞亮了。 随着绳子越放越长，孔明灯已经升起来几十米，夜空之中，分外惹眼，很快就把野小子们都招来，一个个直跺跺脚：“有这热闹咋不早说呢。” 天公也成人之美，一丝风也没有，孔明灯基本上是垂直升空，瞧起来始终就在李五爷家房顶上空。 一个八卦摇子上的线用完了，就又接了一个，足足放起三四百米。除了月亮之外，浩瀚的天空之上，只有这盏孔明灯最为耀眼。 闹哄了一会，人群这才渐渐散去，大伙也看到过不少放孔明灯的，只有这回最成功，估计李五爷活到一百岁肯定没问题。 “回家吃元宵吧？”奇奇和丫丫跑饿了，张罗着夜宵。按照当地的风俗，正月十五，一定要等晚上再煮元宵。 回到家里，就在炉子上烧水，胖子拿了个冻梨，三口两口吃下去。然后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马三立的相声《吃元宵》，听得大伙哈哈乐。而奇奇二丫她们则拿着个蜡烛，到外边，在窗玻璃上晃来晃去。 玻璃上是一层霜花，就跟大森林似的，草木横生，不过都是白的。然后，一个黑色的小人影一动一动，手上似乎端着一个簸箕，在那里闪忽。 胖子一看就乐了：“这几个小丫头挺能做妖啊，连皮影戏都会玩了。” 走出屋一看，只见玻璃上贴着一个小纸人，小丫头正拿着蜡烛上下晃动。二丫兴致勃勃地说：“丫丫姐，这个小人簸簸箕，来年就能有粮食吃。” 胖子嗷唠一嗓子：“咱们现在就有元宵吃，都麻遛进屋，你们一人统统三个，我吃四个，那东西黏，不好消化。” 第二百四十一章 砖车 第二百四十一章 砖车 年也过了，节也过了，虽然年味还没有消散，但是，靠山屯却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正月十六早上，四十辆大马车就集结完毕，虽然在节气上已经打春（立春），大伙也都啃完了萝卜，不过，老话说的好“打春别欢喜，还有一个月冷天呢”。 尤其是一早一晚，跟数九寒天也差不多。车老板子们装扮都差不多：头上扣着狗皮帽子，身上羊皮袄，脚上蹬着乌拉鞋，往车辕子左边一坐，一个个都精神抖擞。 每辆车上面，都跟着一棒小伙，一共是八十多人。头一辆车上，坐着胖子和林青山以及大辫子奇奇和丫丫，丫丫要回北京，大辫子送她。 按照年前的约定，先去县里的砖厂拉砖。砖厂本身没有送货车，一年产那么多砖，也根本送不起，所以都是自己想办法拉。单位可以用大解放，一般多是用手扶拖拉机和四轮子。这两样靠山屯都没有，所以干脆用大马车上阵。 四十辆大马车，排出二三百米，浩浩荡荡，离开靠山屯。胖子坐在一个麻袋上面，身子一颠一颠，和林青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麻袋里面装的都是草料，从靠山屯到县城，一个来回就得足足一天时间，所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马蹄子呱哒呱哒的声音响成一片，路边的大树上，花喜鹊喳喳乱叫，尾巴一撅一撅的，然后从树上飞落到地下。 话说喜鹊是吉祥鸟，所以很少有人祸祸，一般都不咋怕人。奇奇看着黑白花的喜鹊尾巴一翘，就跟站不稳似的，不由呵呵直乐，嘴里念叨着：“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时候，远处又飞来几只大鸟，浑身漆黑，一张嘴，声音沙哑，难听无比，正是一群黑老鸹。 车老板子的大鞭子在空中炸响，吓得那几只黑乌鸦远远飞走，只留下一片难听的呱呱声。 虽然体型和喜鹊大小差不多，但是，乌鸦和喜鹊的待遇却很不一样。喜鹊人见人爱，乌鸦却是扫帚星，谁遇见它都觉得丧气。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胖子嘿嘿两声，然后跟车老板子说：“老板叔，这乌鸦也是好鸟啊，不能以貌取人，乌鸦有反哺之德，总比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花喜鹊强。” 车老板子大乐：“我就是听它叫得难听，怕咱们出门办事不顺利。” 俩小丫头一起用小手指着老板爷爷：“迷信！” 奇奇更是从车上站起来，挥舞着小胳膊，嘴里脆生生地吆喝几下。本来已经飞走的乌鸦又转悠回来，其中有一只还慢慢降落，然后落到奇奇的手上，转着眼珠打量着奇奇。 胖子知道，在鸟类之中，乌鸦的智力绝对能排到前几位，一看这家伙的眼神就知道，据说，有的乌鸦还会使用简单的工具，比如说草棍啥的。 这只乌鸦羽毛黑亮，细看起来，长得也挺漂亮，属于黑里俏，而且赖在奇奇手上，似乎有点不想走的意思。 “奇奇，你不会是想养乌鸦吧？”李队长也有点担心，老百姓都有点小迷信，要是乌鸦落到谁家，都感觉丧气，肯定不会受欢迎。 “飞吧——”奇奇手臂一扬，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它恋恋不舍地绕了几圈，然后这才飞向远处的同伴。 “对喽，奇奇这么乖，长得又漂亮，要养也得养一只鹦鹉，还会说话呢。”李队长立刻开始表扬奇奇这种大公无私的做法。 奇奇眨眨眼睛：“对呀，小白太沉太大，养一只鹦鹉正好。” “哈哈，叶爸爸家里有啊，我打电话叫他给你带来。”丫丫管叶海波也叫爸爸，不过，为了和林青山区分，就叫他叶爸爸。 两个小丫头立刻把脑袋顶到一起，开始商量。胖子则抓抓脑袋：恐怕家里的队伍又要壮大，不过，养几只小鸟好像也不错啊。 在靠山屯，也有不少半大小子养鸟。每年落雪之后，就会有浑身长着黄色羽毛的黄鸟飞来，还有苏鸟，肚皮和脑瓜顶是红颜色的，都很漂亮。 养鸟都有专门的笼子，用高粱秆和竹条编织，跟个小房子似的，里面放两个小瓶盖，一个装水，一个装谷子。 而捕鸟的时候，则是用专门的滚笼，里面放一个老鸟，俗称“老油子”，在里面诱惑外面的小鸟。 滚笼编制的更加精细，两边都有一个活动的机关，踩上去就能够向下滚动，就把贪吃的小鸟关进笼子。 下雪之后，就可以看到半大小子们提笼架鸟，到树趟子里面，把滚笼高高挂在树上，一天下来，总有收获。 这些鸟气性都不大，给点吃喝就能养活。有一些则不行，比如说老家贼（麻雀），你要是把它关进笼子里面，就不吃不喝，几天就气死。 听说奇奇要养鸟，李队长立刻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最好的鸟笼子给奇奇要来。 奇奇却晃晃小脑瓜：“队长爷爷，好像不用笼子啊。” “对，我们奇奇是谁啊，怎么能跟那些臭小子一样。”李队长哈哈大笑，洒下一路欢笑。 马车一路疾驰，路过一些村镇，都会出来一些看热闹的，都吵吵说：“这家送亲的马车真多！”然后就开始找新娘子和新郎官，敢情都以为是送亲的车队呢，不过，叫他们失望的是，车上并没有他们找的红头巾。 胖子坐在车上嘿嘿直乐，大辫子则窘得脸上发烧，车上就她一个大姑娘，所以，大伙的目光大多停留在她的身上。 “胖子啊，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咱们就用四十辆大马车给你们结亲。”李队长也开起玩笑。 “四十辆哪够，一定找八十辆。”车老板子鞭子一甩，那个脆声啊，一看就是当头车的料。 大辫子终于坐不住，拉着奇奇和丫丫转移阵地，到后面那辆车上去了。 足足走了五个多小时，这才望到县城。砖厂设在县城东北角，位置在城边，所以，除了车老板子赶着马车送大辫子三人之外，其它的马车就在县城东门拐弯，转向砖厂。 林青山把丫丫抱起来，贴贴她的小脸，目光中满是慈爱：“要是想爸爸就写信。” 丫丫点点头，小眼睛里涌动着泪光：“爸爸，等放暑假我就来。”说完，抱着林青山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挣扎到地上，坐车走了， 林青山目送着马车走远，嘴里喃喃着：“丫丫，你不会怪爸爸狠心吧——” 远远望见砖厂，首先看到的就是大砖窑，好家伙，足有几百米长，巍然屹立。远处有大沙坑，最深处足有好几丈。 这个季节，砖坯子怕冻，所以不能生产，再加上刚刚过完大年，所以砖厂也没有几个车辆拉砖，显得比较冷清。 叫马车都先停下，老板子们拽下草口袋，给马加料。林青山则领着胖子和李队长，直奔办公室。 办公室是一溜红砖房，估计是去年新盖的。四周都是砖墙，整齐漂亮。砖厂吗，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进到里面，地面也是红砖铺砌，林青山来过这里，轻车熟路，直接去厂长办公室。 推开门，只见一个四方大脸的中年人，从办公桌上站起来，桌上摆着一份报纸。他一看林青山，连忙打声招呼：“来了，呵呵。”显然，林青山给他的印象很深刻，本来嘛，这年月要是留一头长发的男子，全国也找不出几个来。 胖子一看厂长这张国字形的大脸，就暗暗点头：一看就是砖厂的啊。 林青山和厂长握手，然后就给大家介绍：“这位是胡厂长。” 李队长和胖子上前和胡厂长握手，胡厂长看到李队长还没啥反应，看到胖子，心里也直琢磨：这个靠山屯挺有人才啊，长头发，大胖子，一个比一个怪。 于是咳嗽一声，向林青山说道：“真是不巧啊，刚刚接到建委的通知，告诉我们说，今年县里要兴建几个大工程，需要大批红砖，所以，你们靠山屯的项目就要往后排。没办法，我们要先照顾国营单位嘛。” 李队长一听就急了：“我们外面来了四十辆大马车，就等着拉砖呢，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胡厂长面露难色：“这也是国家需要啊，我们基层单位只能按要求执行。” 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乐呵呵地向李队长和林青山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胡厂长单独谈谈。” 李队长向胖子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说：胖子，冷静点，千万不能伸手啊。 林青山一甩头发，目光炯炯：“胡厂长，这事确实跟砖厂没关系，不过我这已经有建委的批条，上面也有您的签字，我准备直接到省城上访，或者到中央也可以，您看看这个。” 说完，从衣兜里面取出一张纸，叠得四四方方，展开之后递过去。胡厂长接过来一看，只见“国务院办公厅”几个红色大字分外耀眼，再一看，原来是邀请林青山去那里工作的调令。 胡厂长脑袋有点发晕：不是说这个人是靠山屯的吗，怎么一下子跑到国务院，这中间差着好几级呢？ 胖子心中暗笑：好个林大哥，原来也会扯虎皮拉大旗，不过，他不是拒绝去那里工作了吗？ “那我再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事到如今，胡厂长也不敢做主，只能向上级请示。 胖子比较识趣，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什么猫腻，就先领着李队长和林青山出去，也方便人家讲话。 到了走廊里面，胖子低声问：“林大哥，你那个调令是咋回事，没收回去啊？” 林青山展颜一笑，脸上竟然也露出几分狡黠：“呵呵，当然要留一手，万一你小子对我不够意思，我立马走人，另投高枝。” 胖子嘿嘿两声：“你能走才怪呢，除非把大青山也背走。” 就在这个时候，厂长室的屋门打开，胡厂长从里面探出头：“几位，请进来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砖头制造机 第二百四十二章 砖头制造机 胖子他们仨从厂长室出来，脸上都流露出一股兴奋。林青山的“红头文件”确实有用，胡厂长痛痛快快地答应付砖。 本来胖子还准备给大辫子的父亲打电话，相信有他出面，可以摆平这事。本来也不是什么邪门歪道的事，就是有人在使拌子。不过，能这样解决最好，免得有人说三道四。 出了办公室，胖子拍着林青山的肩膀，乐呵呵地说了一句：“你办事，我放心啊。” 这话大有来头，林青山当然知道，他只是点点头：“胖子，不要太乐观，这件事恐怕还没完。” 找到付砖的保管员，然后把批条递上去，他扫了一眼说：“十二万块，一次性付清，到北窑领砖吧。” 胖子挠挠脑袋，仔细打量一下这个保管员，约莫三十多岁，尖嘴猴腮，和耍猴的长相差不多。 于是嘿嘿两声：“同志，我们就来了四十辆马车，一次顶多能拉两三万块，你一次性交付，剩下的我们放哪啊？” “这个就不归我管了，我们还有许多工作，不能专门等着给你们干活。”保管员抖抖批条：“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要是有问题就找厂长去。” 林青山皱皱眉：“同志，批条上面好像没写吧？” “呵呵，这还用写，历来都是这么办的。”保管员说完，抬起屁股就走。 “算了，今天先把砖统统运出来，然后派人看着，咱们慢慢倒腾。”胖子心中有数，也就不再争辩。 跟着保管员一路往北走下去，这边还有一口砖窑，只不过要小一些，而且和南窑相比，也比较破旧，显然是一口老窑。 胖子心里暗暗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不会是准备拿残次品忽悠我们吧？ 事实证明，胖子的预见还是比较准确的，他一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 一垛垛红砖整整齐齐排列，延绵好几里。上面覆盖这厚厚的积雪，下面是红灿灿的砖块，就跟一段红色长城一般，颇有些壮观。 出窑之后，红砖直接就码好，一千块一堆，到时候就不用再过数。胖子盘算了一下，十二万块砖，那可得老大一堆了。 一辆大马车，顶多能拉五百块砖。按照标准的重量来说，一块砖将近五斤，五百块就是一吨多，而且还要跑长途。这样算来，四十辆大车，一次只能运两万，需要六趟才能彻底把这些砖运完。两天一趟，就快半个月了。 这冰天雪地的，还要派人专门来看守，确实有点坑人啊。 第一次，胖子心里涌起一个念头：一定要踢开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不然，以后的麻烦事多着呢，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不能得罪一个小人啊。 “就是这了。”保管员一直领着他们走到最北头，然后指着边上的砖垛说。 李队长跑到前面，拿起几块砖瞅了瞅：“同志，你们这是窑头砖啊！” 话说一些老窑在烧砖的时候，因为密封不好，所以在窑头的地方，多数会出一些残次品，老百姓就把这样的砖称为“窑头”。 胖子虽然是搞建筑的，但是对砖还真不大了解，都是直接使用钢筋混凝土之类。听李队长这么一说，也连忙上前查看。 只见颜色有青有红，有的上面七裂八半，俗称“核桃酥”，形状都走样了；有的表面高低不平，这种砖在使用的时候最是烦人。 胖子的眉头终于拧起来，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经超出他忍耐的限度：“同志，这样的残次品，凭啥给我们？” 保管员先是后退一步，免得这个胖子暴起伤人，双方的体重差距十分悬殊，还是小心为上。他的心里也暗暗埋怨：“厂长平时也没有这么浑蛋啊，摆明了欺负乡下人，结果叫我当小人，真是不值。” 不过嘴上却说道：“咱们砖厂的规矩就这样，从前往后运，主要是你们来的早，所以就赶上这堆。” 胖子拿起一块高低不平的砖块：“你看看这个能用吗？” “就是多一把泥的事，要是你们都把好砖领走，这窑头又卖给谁？既然你们赶上这一拨，那就别挑三拣四。”保管员也渐渐有些不耐烦。 胖子真恨不得把手里的板砖砸到他脑袋上面，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件事的问题不在这个保管员身上，估计他也只是个执行者，根子还在上面。要真把这家伙脑袋开瓢，恐怕就正好随了某些人的心愿。 拿起一块“核桃酥”在保管员眼前晃了晃，胖子说道：“就这砖能结实吗？” 保管员跺跺脚、搓搓手：“大冷天的，你们快点好不好——咋不结实了，不信你试试，还能掰折了咋的？” 啪，胖子两手一用力，手里的一块整砖就分成两截，然后轻飘飘扔进远处的雪堆：“还用都试一遍吗？” 保管员有点发晕，这砖再不结实，好歹那也是砖啊，经过烈火锻炼，不是土坷垃，说捏碎就能捏碎。于是嘿嘿冷笑几声：“有本事你就都给我掰碎瞧瞧。” “这是你说的，可不是俺有意搞破坏。”胖子也嘿嘿几声，然后走到砖垛前面，喀吧喀吧，就跟掰饼干似的，一口气掰折十多块。 保管员也上来犟脾气，也不阻拦，心说话：“看你能有多大挺头，我还不信了呢，你这劲就没有用完的时候？” 话说胖子心里憋着一口气，再仗着力大，所以才施展出空手掰砖的功夫。不过，到现在也是十指胀痛，力量渐渐耗尽。 抬头瞟了保管员一眼，见他一脸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胖子心中暗暗发狠：这是你逼的，别怪俺不厚道。 随即只见他两手把砖举到胸前，然后就停在那里，使了几下劲，砖块还是完好无损。 保管员心中大乐：没劲了吧。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咋样，我们这砖还是够结实，真格的，要是一掰就折，那还叫砖吗。我们这窑头一共是五万多块，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全给我掰碎了，不用你赔。” “好，一言为定。”胖子就等他这句话呢，只见他两手轻轻一用力，砖头就断成两截。随后往两边一扔，又抄起一块，举到胸前，又毫不费力地掰成两段。 胖子就像一个机器一般，举砖，掰砖，扔砖，然后再举砖，平均是一秒钟一块。眨眼之间，两旁就都堆起了一大堆碎砖头。 保管员有点看傻眼了：这家伙不会是练过硬气功吧？好家伙，看这劲头，真要奔我这五万块窑头下茬子啊。 又看了一分钟，六十多块整砖变成了砖头，而且似乎这个胖子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加快几分。 “停，停，停啊——”保管员终于急了：这家伙确实是一台机器，专门生产砖头的机器。 胖子有些意犹未尽，一边掰砖，嘴里一边乐呵呵地说：“同志，这才几百块，五万块窑头，估计到天黑差不多能掰完，不耽误你下班。” 说话之间，又有几十块砖报销。这窑头虽然是残次品，但是垒个猪圈或者打地基啥的，也能凑合用。如果真叫胖子都给报销，对于砖厂来说，损失也不小。尤其这个保管员是当事人，肯定要负责赔偿。 一把抱住胖子的胳膊，保管员哭丧着脸说：“兄弟，你就高高手吧，这些窑头不给你们啦，还不成吗！” 胖子手里拿着的一块砖终于停在半空：“嘿嘿，同志，俺们都是农民，辛辛苦苦买点砖，不容易啊，要是到哪都刁难我们，那还叫人活不活了。” 说完，左手捏着砖头，右手立起手掌，狠狠向砖面劈下去。咔嚓一声，板砖断成两截，一半捏在胖子手中，另一半则掉落地上，没入雪壳子里面。 保管员一缩脖子，暗道一声好厉害。话说砖厂的职工，在闲暇之余，也都喜欢练练劈砖头啥的。不过，一般都是把砖头的两端搭起来，中间悬空。即使这样，也没几个人能把砖劈开，毕竟质量还是过关的。 像胖子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担心那大巴掌砍到自己脖子上面。 “咱们从南边开始付砖，那边没有窑头。”保管员也觉得胖子的话挺有道理：“农民真不容易，何必难为他们呢。”当然，这个想法是在胖子弄出两大堆砖头之后，才逐渐在他的心里产生的。 一边往回走，保管员一边低声向胖子询问：“同志，你这功夫是在哪练的？” 胖子嘿嘿两声：“俺小时候在少林寺呆过。” 保管员心里纳闷：少林寺是哪个地方啊。直到三年之后，电影《少林寺》放映，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和李连杰是师兄弟啊—— 其实他也是高看了胖子，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块以及最后劈断的这一块，其它的都是胖子利用木盒来作弊。不过，这个秘密，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把大马车都叫来，这回也不用一次性付清，大伙就开始忙忙活活装车。来的都是壮劳力，就不犯愁干活。只见大伙两手一掐，托着十块砖就走。基本上一人一趟，一辆马车就装完了。 每辆车都是标准的五百块，横着码三层，走起来还稳当，免得走起来颠簸，把砖摔到地上。冻天冻地的，肯定一摔就碎。这都是自个家的，不像胖子刚才掰的那些窑头砖。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人群之中，有一个人背着手溜溜达达，从始至终，一块砖也没搬。 李队长终于看不下去眼：“胖子，你也跟着干活啊。” 胖子凑到他跟前，趴在耳朵边上小声说：“嘿嘿，你劈一块砖试试，现在，俺的手都肿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收破烂 第二百四十三章 收破烂 林青山领着八十多人，吃饱喝足，从大车店赶回砖厂。车老板子们这才纷纷甩起大鞭子，排成浩浩荡荡一大溜，慢慢往回溜达。 远道没轻载，每辆车都是两千多斤呢，不能心急，一下子把辕马累爬架，反倒欲速则不达。大伙都是老鞭杆子了，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胖子这才一个人溜达到城里，刚才，他自个在砖厂看堆，还没吃饭呢。一路来到大辫子家里，既然已经定亲，那就不用再外道。哪有放着老丈人家里不去，跑去下馆子的？ 进门一看，王大娘领着仨丫头正吃饭呢。大辫子看到胖子，连忙又去厨房煮面条，她知道胖子饭量大，原本准备的饭菜肯定不够吃。 胖子也真饿了，足足吃了一斤二两过水挂面条，这才撂筷。卤子是用酸菜加肉沫打成的，吃着爽口开胃，面条下得也痛快。 看到胖子手上糊着云南白药，大辫子连忙找了一块白花旗，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询问。胖子打了一个饱嗝，不慌不忙把砖厂的事情说了一遍。就连王大娘也十分气愤，叨咕着等王书记回来，说给老伴听听。 胖子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这定亲就不一样，老丈母娘就开始提前疼姑爷啦。 其实，胖子没跟车回去，主要也是想通过王书记调查一下这件事，如果真是那位赵县长故意使拌子，胖子也不能总吃哑巴亏。另外，胖子也准备出一趟远门，处理点私事。反正砖厂的事情已经解决，有没有他都一样。 卸下心头的包袱，胖子就询问一下丫丫啥时候走，不料小家伙抽抽着脸说：“白天打电话了，叶爸爸不在北京，到南方去了，再晚几天就开学啦。” “哈哈，我说怎么一进屋就看你不乐呵呢，别担心，胖叔叔送你回去。”胖子在她的小鼻头上点了一下。 “胖叔叔，你要去北京啊，我也去！”小奇奇满脸兴奋。 大辫子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奇奇还要上学呢，等以后吧。” 奇奇立刻也变成苦瓜脸：“胖叔叔，那你一定要把叶叔叔答应给我的鹦鹉带回来啊。” “人家啥时候答应你了？”胖子笑着问道。 “是丫丫姐答应我的，那还不一样吗？”奇奇理直气壮地说，丫丫立刻和她结成统一战线，一个劲点头。 胖子大人有大量，也不和俩小丫头一般见识。因为通常情况下，他一张嘴争不过人家两张嘴。 和王大娘打了一个招呼，胖子向大辫子丢了一个眼色，就告辞出门。大辫子家里也就是一铺炕，没有他睡觉的地方。 大辫子穿上外衣，送胖子出来，两个人就一起在马路上溜达，难得有这样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正好谈谈心。 “黄大哥，你是准备找找亲人吧？”大辫子轻声问，胖子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人家。 “嗯哪。”胖子点点头：“这几天我就一直琢磨这事，我的生日是今年一月份，按理说现在都出生快俩月了，所以有点担心。” 说完之后，他也使劲抓抓脑袋，这事听着确实有点悬乎，刚出生一个多月，就长成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啦？ 大辫子两眼也弯成月牙，看着胖子笑：黄大哥原来才满月啊。 可是，渐渐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凝固，她终于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假设胖子的父母家里还有一个小娃娃，那么，眼前的黄大哥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事怎么觉得有点乱啊，大辫子在脑子里面重新整理一下，还是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只得抬眼望望胖子：“黄大哥，你说这事有可能发生吗？” “一切皆有可能。”胖子现在也叫不准啊，这事已经超乎常理，所以很难预料。 一时间，俩人都沉默起来，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心里都沉甸甸的。 “黄大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大辫子轻声说道，她心里也有点为胖子担心。 胖子脸上重新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嘿嘿，咱俩要是去旅行结婚还成，这事，还是我一个人来吧。” “想什么呢？”大辫子轻轻在胖子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娇嗔的声音叫胖子心里一荡，原本的紧张立刻消散。 自个的梦自个圆，这是胖子的一贯主张，男人嘛，啥事都得硬着头皮往上冲，即使撞一脑瓜子包，也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掉链子。 老实说，胖子看起来整天乐乐呵呵，好像比李老面还面糊，可是骨子里还真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在作怪。 “跑马路上打情骂俏，还真有闲心。”迎面晃晃荡荡走过来俩人，其中一个忿忿然叨咕了一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胖子把大辫子护到身后，然后攥起拳头，虽然手上还挺疼，不过他有信心把对面这俩家伙放倒，如果他们再敢耍流氓的话。 大辫子扯扯胖子的后衣襟：“黄大哥，别理他们，好像喝醉啦——” “呵呵，那我就叫他们清醒清醒。”胖子伸出左手，在那两个人的肩膀上啪啪拍了几下：“你们哥俩日子过得挺潇洒啊，天天有酒喝。”现在，胖子已经认出对面的两个酒鬼。 那两个人看来是真喝多了，撸胳膊挽袖子，嘴里含含糊糊地嚷嚷：“小子，跑这装大瓣蒜，信不信我们哥俩削你——” “睁眼睛好好瞧瞧我是谁。”胖子又提高嗓门。 “爱谁谁——哎呦，胖子，原来是你啊。”俩醉鬼终于认出胖子，立刻晃悠上来，一人攀住胖子的一个肩膀，看着十分热乎。 “拿我当拐棍了是吧。”胖子把他们的身体扶正，这俩人和胖子还算是旧识，一个是在看守所里面认识的刘兴亮，就是那个刘铁蛋子，另外一个是王二愣子。 “咋天天喝呢？”胖子递过去两根烟，给他们点着。 大辫子在后面皱皱眉：还说人家呢，你在家还天天喝呢——不过，黄大哥好像还真没有喝多过的时候。 “闹心呗。”王二愣子咳嗽了几声：“啥烟啊，咋这么冲。” 胖子一看，不由挠挠脑袋：“你好像把烟叼反了。” 王二愣子连忙把香烟从嘴上拿下来，放在眼前一晃，过滤嘴都烧没一半了。他忿忿地把过滤嘴掐掉：“别提了，从厂子偷偷拿俩轴承，有个朋友说要用，结果，被车间主任给抓住，然后厂工会一研究，就把俺开除了，你说我冤不冤？” “就你这样的，估计在厂子里早就挂号了，肯定一点都不冤。”胖子心里叨咕了一句，然后才想起来，这位王二愣子，好像是在大修厂上班，还有刘铁蛋也是，不过早就被开除了，看来，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你们哥俩以后咋办啊？”胖子心里忽然一动：好歹他们都有点手艺，野菜厂那么多机器呢，日常的维修保养，也需要人啊。 这年头，都认准国营单位，胖子想要招人，根本就没可能，说不得先划拉点破烂吧。 这哥俩品行虽然有点小毛病，不过要是到了靠山屯，估计也就消停了。一来民风淳朴，有个好环境，二来，他们就是想倒腾点东西出去，也没地方卖。 “还能咋办，混日子呗。”刘铁蛋情绪也有点低落，那俩轴承就是他叫王二愣子拿的，结果，害得好兄弟砸了饭碗子。 “要不，你们就跟我回去种地得了。”胖子笑呵呵地说。 俩醉鬼连连摆手：“拉倒吧，我们连锄头杆都没摸过，那还不连苗带草一堆铲下来啊。” 看到他们还有点自知之明，胖子也就开始说正经的：“我们靠山屯成立了一个野菜加工厂，里面也有不少机器设备，还没安装呢，你们要是没地方去，就跟我干吧。” “胖子，你忽悠我们哥俩呢，你们那个小屯子还能有工厂？实话跟你说，我们哥俩摆弄机器还凑合，干农活是真不行啊。”刘铁蛋是认准了胖子要领他们种地。 “爱信不信。”胖子转身拉着大辫子就走。 醉鬼哥俩急了：“胖子，别走啊，好容易碰到一起，再整两盅去？” “我还有正事呢，你们哥俩听着点，要是想去，后天中午就到砖厂去，我们有马车来拉砖。”胖子知道这哥俩现在喝多了，夹缠不清，也就不再废话。 王二愣子刚才抽了两口烧焦的过滤嘴，呛得有点难受，弄得他还算清醒一点，于是在后面嚷嚷：“胖子媳妇，你跟我说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大辫子被他这么一叫，脸上泛起红霞，越走越快。醉鬼哥俩腿脚不大利索，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俩人相扶着站在路灯下面，商量了半宿，酒也醒了，决定后天去砖厂瞧瞧，如果真有这事最好，要是没有，就当溜达一圈了，反正现在天天也都是闲着。 第二天，胖子起早买了客车票，领着丫丫直奔省城，然后再做火车进京。胖子回忆了一下，按照老爸的讲述：1982年，应该是在北京附近的一个县城居住，胖子就是在那里出生的，这样一来，也算是顺道。 到了省城，直接买好火车票，距离开车还有七八个小时，胖子也不愿意在火车站干等，于是就领着丫丫来到外面。 “胖叔叔，咱们去哪啊，别耽误坐车？”丫丫一副很有正事的样子，两只小眼睛紧盯着胖子的两只小眼睛。 “咱们去趟动物园。”胖子一琢磨，好歹还有几个月工资没领呢，还有园长答应的年终奖金，也不知道能不能兑现，怎么也得把这一趟的路费钱对付出来啊。 丫丫紧呼呼的小脸上立刻绽放笑容：“胖叔叔你真好，知道丫丫喜欢逛动物园。” 胖子点点头，顺杆往上爬：“那当然，而且，胖叔叔领你逛动物园，都不用买票。” “胖叔叔真厉害！”丫丫抓着胖子的胳膊，感觉胖子就快赶上她那两位爸爸伟大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相见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相见 因为还是冬天，动物园也显得比较萧条，要不是孩子们还没开学，恐怕根本就没人捧场。 胖子领着丫丫进到动物园，约好在门口集合，就叫丫丫自个去溜达，他则直奔办公室。迎面正碰上神枪手，看到胖子，顿时喜出望外，叫了一声“黄大哥。”，然后就扑上来。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过年的时候，咋不和老吴头一起去呢？” “嘿嘿，这不是别人给介绍了一个对象嘛。”神枪手嘿嘿两声：“对了，听说黄大哥和小玉也定亲了，恭喜恭喜啊。” “你小子见色忘友，不够意思。”胖子本来就没个正行，跟好兄弟就更是这样。 一路说说笑笑，直奔园长室，何园长一看见胖子，立刻满面春风：“黄良，我正盼着你来呢，好几个月都没开支，我以为你不干了呢？” 胖子挠挠脑袋：这么热情，一看就有问题。于是乐呵呵地说：“这不是攒到一起领嘛，好留着娶媳妇——那啥，有没有奖金啊？” “那只香獐子已经顺利产仔，当然有奖金，先叫小郦领你去财会科，然后回来咱们再唠。”何园长不愧是老领导，办事滑溜，知道有钱好说话的道理。 到了财会室，胖子一看，奖金才五十元，加上半年多的工资，一共还不到二百块钱。不过想一想他也就平衡了：“要多少是多啊，基本上也没咋出力，就跟白领钱差不多。而且，要是放到一般人手里，二百块也是个大数目喽。” 啥事想开就好，胖子有乐乐呵呵回到园长室。何园长一看，心里也高兴：“黄良啊，今年咱们动物园的经费又增加不少，所以准备多引进一些动物，这事就得你多出点力啊。” 胖子一琢磨肯定就是这事，于是也就点点头：“成，我尽力就是，不过这野牲口都不容易抓活的，一般都是老乡抓了卖给咱们，再加上运输的费用，这价钱上——” 现在，有了武老头的禁枪令，饲养场也有叶海波的支持，胖子也不用再借助动物园的力量，要不是他为人厚道，直接就辞职不干了。一个月十多块钱，胖子还真没瞧到眼里。所以，就想通过价钱使何园长放弃。 “野生动物都属于国家的嘛，我们不能拿来买卖，只是给做出贡献的群众发点奖金，不过你放心，奖金肯定不会少。”何园长以为胖子是想从中渔利，当二道贩子，连忙就杜绝了这种可能性。 胖子也不在乎，他心里有数：反正大青山上的那些野牲口，除非是过度繁盛，影响安定团结大好局面的，能给你抓来点，剩下的就不用惦记了。 办完事，胖子也就告辞，神枪手非要拉着胖子回家，胖子把事情一说，这才被释放。 到了动物园门口，丫丫就从票房里跑出来：“胖叔叔，这里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奇奇养的那些动物呢。” 胖子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家里陆海空俱全，像海东青、紫貂、黑瞎子等等，动物园里根本就没有。 最主要的，在奇奇的正确领导下，那些动物都通人性，比关在笼子里面的动物要生动多了。动物园的黑瞎子，你敢搂着它摔跤吗？ 溜达在大街上，胖子给丫丫买了点吃喝，这时候的火车还没有提速，路上的时间比较长，包括胖子在内，都得吃饭啊。 到了晚上六点多，胖子和丫丫这才登上火车，找到座位，胖子把东西放到行李架上面，告诉丫丫不要乱跑，有事叫他，然后，脑瓜子一耷拉，火车还没等开，他先着了。 一路无事，胖子领着丫丫平安抵京。拉着丫丫的手，顺着人流走出车站，胖子四下望望，心中也颇有感慨：二十多年的变化，就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啊。 只见街道两边的建筑根本就没有高层，马路上跑得多是公共汽车，轿车并不多，胖子就看见两辆红旗。 行人挺多，骑自行车的占了绝大部分，远远望去，一片自行车的海洋。 此时的北京，还没有兴起城市建设的浪潮，看起来，更给人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千百年积淀的历史氛围尤其浓厚。 胖子看了一圈，然后挠挠脑袋：“丫丫，咱们走吧，你能找着家吧？” 丫丫就领着胖子，坐上公共汽车。车上人还真挤，根本就没有空座，胖子忍不住叨咕一声：“好家伙，真赶上撞豆包了。” 赶巧旁边座位上坐着几个小青年，一个个都梳着大背头，上面油光锃亮，闻着都呛鼻子，估计得打二两头油。 个个鼻梁子上面都架着蛤蟆镜，下身穿着大喇叭裤，估计是刚刚流行起来。大腿都伸出挺老长，还一个劲晃悠，看着就不着调。 其中一个听胖子说话，就接茬道：“嘿，哥几个，怎么一股大碴子味儿。” 另外一个嬉皮笑脸：“哈哈，东北山炮进城，腰里扎根麻绳，看场电影不知啥名，喝瓶汽水不知道退瓶——” 胖子挠挠后脑勺，低头瞧瞧自己这身打扮。他本来就不咋喜欢打扮，再加上准备去砖厂干活，头上戴着毡帽，下身一条劳动布的裤子，上身就是一件秋衣，也没有外罩，脚上蹬着一双胶鞋，虽然腰里没扎麻绳，不过一看打扮确实像地地道道的农民。 “农民咋了，招你还是惹你了？要是没有农民种地，你小子想吃大碴子还吃不上溜呢！”胖子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拿乡下人取笑，显出城里人的高贵身份。 “咋了咋了，你说咋了，就哥们你这打扮儿，来我们北京都影响市容。”小青年还故意学起胖子的口音，显然是想好好耍耍这个不知好歹的乡下人。 丫丫气坏了，叉着腰嚷：“欺负人啊，就你们这样的，真给北京丢脸。”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嘴可厉害着呢。 胖子伸开胳膊，把还要往前冲的丫丫拦住，然后慢慢悠悠地说：“丫丫，你记不记得胖叔叔跟你说过，夏天的时候，臭狗屎很快就会绷皮，所以就闻不到臭味；可是你的脚要是踩上去，那就臭气熏天。” 丫丫听了，也就很配合地点头，嘴里还嘿嘿直乐。 “姥姥！说哥几个是臭狗屎，今个非揍他孙子不可。”几个小青年呼啦啦站起来，舞舞扎扎就要伸手。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两天没下地干活，浑身就紧邦邦不得劲。”胖子晃动几下肩膀：“车上人多，咱们等一会到站，下去找个宽敞地方耍耍，要不就上天安门广场，那最敞亮，也叫全国人民瞧瞧你们这几个臭虫。” 听胖子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几个小青年更挂不住了：“哥几个，今个咱们要是叫土老冒给气了，以后就别在四九城里混了。” 不过，这几个家伙叫得挺欢实，可一看胖子那身板子，一时还真没人敢往前冲。 胖子鄙夷地瞧了他们一眼：“就你们这样的，还好意思出来丢人。北京是全国人民的首都，别因为几条臭鱼，影响光辉形象。” 车上的乘客都纷纷叫好，有几位外地乘客更是站起来声援胖子，几个小青年简直成了过街老鼠。 正好这时候到了一站，电车停下，那几个小青年跳下车，然后指着胖子：“土老冒，你要是条汉子，就痛快点下车，咱们玩玩儿！” 胖子还真就不信这个邪，迈步就往车门走，忽然，车门前面的座位上站起一人，嘴里嚷嚷着：“胖兄弟，我跟你下去，还真就没王法了呢，看他们能弄出什么妖蛾子！”看来，这位要是放到古代，那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好汉。 跟他同座的又站起一个抱小孩的妇女：“他爹，瞧你这脾气，我们还要给孩子看病呢。” “看病也不急这一会，咱们也在农村插队，就看不惯这些瞧不起农民的人——胖兄弟，下去啊！”那个男子也就三十岁上下，也是血气方刚，看样子脾气挺暴。 而此刻的胖子，却如同傻了一般，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化作一座雕像。 这时候，车门一关，电车重新启动，外面那几个小青年满脸胜利的表情，追着电车跑了几步，嘴里还嚷嚷着什么，不过，胖子现在啥也听不见。 刚才要下去帮着打架的男子忿忿坐下，丫丫也使劲推推胖子的胳膊：“胖叔叔，怎么了？” 胖子稍稍恢复一点清醒，然后靠在座椅边上，就如同刚刚被人用木棒子在头顶重重敲击了一下似的，目光有些呆滞。 刚才要帮他打架的男子，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他就是胖子以前二十八年的人生当中最为熟悉的人——老爸。 虽然面孔比胖子记忆中的有些年轻，但是，火暴的脾气，仗义的性格，都一点没变。 而那个温柔的少妇，也正是胖子的老妈。胖子一直以为，自己的性格其实受到父母很大影响，外表更随母亲，但是内心却更像父亲。 而那个襁褓中的婴儿，难道就是自己吗？胖子晕了，彻底被弄晕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要上前招呼，却见电车又到站停下，老爸和老爸收拾东西，抱着孩子下车。 胖子一见，也拉着丫丫，慌慌张张下车。丫丫嘴里抗议着：“胖叔叔，咱们还没到站呢？” “丫丫，先别吵，这是胖叔叔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站。”胖子表情严肃，目光中有些湿润，脚步飘忽地走下车门。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看病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看病 “等一等，老——”胖子张口吆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的老爸。很明显，不能叫老爸，这件事太过奇妙，除了他，没人会相信；当然也不能直呼其名——黄建国。 “胖兄弟，有事吗？”黄建国回过头问。 “别叫我兄弟啊。”胖子有些尴尬，和自己的老爸称兄道弟，这事好像有点不咋对劲。思考了一下，胖子终于有了主张：“您是黄建国叔叔吧，算起来咱们是出了五服的一家子，我叫黄良，正好比你晚一辈，那年你回村，我们还见过呢。” “黄良！和咱们的娃子一个名字。”老妈李秀云忍不住和黄建国对视一眼，只是目光中透出几分苦涩。 听到这个胖子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黄建国信了几分，然后又追问了一句：“这么说，你老家是黄家窝棚的？” 胖子也只能点头，小时候听老爸说起过老家的情况，于是随口提了几个人名，果然对账。 “大侄子，老家还好吧？”黄建国热情地伸出手，和胖子握在一起，胖子觉得，手心格外温暖。 “现在都分地了，日子比前几年好过多了，叔叔，你们这是要干啥去？”胖子拉住老爸就不撒手。 黄建国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大侄子，我们去医院给孩子看看病，这孩子还不到俩月，和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 胖子心里一惊：“啥毛病啊？” 黄建国向不远处的医院指了指：“咱们进去再说，外面有点冷。” 胖子一琢磨也对啊，孩子才俩月，想要瞧瞧啥德性，外面不行啊。于是向老妈说道：“婶子，我帮你抱孩子。” 李秀云向胖子微笑摇头：“不远。”说完，迈步就走。孩子有毛病，当妈的最着急。 医院里面烧着暖气，黄建国去排队挂号，胖子则迫不及待地要求老妈掀起裹着孩子的小被，他想要验证一下，襁褓中的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胖乎乎的小脸露出来，头发还很稀疏，从他的身上，胖子依稀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 “好像没啥毛病啊？”胖子没有看到奇异的事情发生，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这孩子除了会吃奶，别的什么都不会，也不哭，也不闹，胳膊腿都不会动，连眼睛都没睁开过。”李秀云说着说着，眼圈有点发红。 胖子不由抓抓脑袋，心里隐隐约约抓住点什么，但是一时又说不清楚，只是呆呆地出神。忽然，他嘴里冒出一句：“这娃子恐怕没病，在医院看也是白搭。” “植物人”，这个词在胖子脑海里冒出来。没错，现在的这个婴儿，只能算是植物人。而且，胖子猜测，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肯定和他回到这个时代有关。 李秀云听胖子这么一说，微微皱皱眉，不过很快也就释然：农村人就是实在，想啥说啥。 过了半个多小时，胖子这才看到老爸老妈抱着孩子走进诊室，他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耷拉下脑袋，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办。 “胖叔叔，你好像跟这两个人很亲啊？”丫丫眨着小眼珠说，小丫头精着呢。 胖子心说话：那当然，见到自个的老爸老妈，不亲才怪呢。 “那个小弟弟真可怜。”丫丫轻轻叹了一口气，叫胖子颇有些意外：原来这个疯丫头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啊。不过很快又瞪起眼睛：什么小弟弟，应该叫叔叔才对！ 这件事也确实挺棘手，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经济上，对老爸老妈都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胖子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然，老爸老妈这后半生，恐怕都要在伤心愁苦中度过了。 可以想像得出，整天面对一个“白痴儿”，能有啥好心情才怪呢。 不过，胖子又不能直接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而且按照老爸的脾气，胖子就算现在给他拿钱，肯定也会遭到拒绝。 使劲敲敲脑壳，胖子的脑子里终于琢磨出一个道道，不过，这件事必须有人帮忙才行，胖子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只能找叶海波了。 在医院里足足等了半小天，这才彻底给婴儿检查完毕，情况和胖子想的差不多，只不过，还没有“植物人”这个说法，给出的诊断是“先天小脑发育不全”。 看得出，老爸老妈极为沮丧，小生命的诞生，曾经给他们极大的喜悦和安慰，但是现在，所有这一切都蒙上无边的灰暗。 “大侄子，我们要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回老家，替我给那些长辈都问个好。”黄建国虽然情绪低落，但还是拍拍胖子的肩膀，和他道别。 胖子瞟了丫丫一眼，小丫头立刻脆生生地说道：“胖叔叔，我叶爸爸认识好些大夫，可以帮着小弟弟再看看。” 使劲一拍大腿，胖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丫丫你要是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嘿嘿，都急昏头了。” 丫丫暗暗撇嘴：胖叔叔真能装相，我说的话还是你教的呢。 黄建国也是病急乱投医，和李秀云商量一下，很快就同意。几个人出了医院，胖子找了一家旅社，把老爸老妈安顿下来，而他则在丫丫的引领下，也终于来到叶海波家里。 这是一所四合院，坐落在有名的“柳荫街”，也叫元帅街，能够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的，都不是一般人。 进院之后，只见叶海波赫然在院中站立。丫丫立刻飞跑上去，抱住叶海波的脖子，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叶爸爸”。 叶海波在她的小脸上贴了两下，然后笑吟吟地向胖子道：“黄大哥，谢谢你把丫丫送回来。” “叶爸爸，你还说呢，一路上都是我在照顾胖叔叔。”丫丫开始向叶海波汇报，不过她说的情况也基本属实。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两声，然后说道：“叶兄弟，咱们单独聊聊。” 进到屋里，胖子草草看了一眼，陈设很简单，只有几件古香古色的家具，书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好几排书籍，一只小茶几上面，还有一个精致的香炉，冒出袅袅的幽香。 简约而有格调，就和叶海波的人一样。置身这样的环境之中，胖子的头脑也格外清醒，一边喝着清茶，一边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人，需要黄大哥这么费心思？”叶海波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击，这件事，他操作起来也有难度，因为，每一样都是违反原则的事情。 “当然是值得这样做之人！”胖子的话语中无比坚定。 第二天早上，叶海波开着车，跟胖子一起，去接黄建国夫妇，然后，一起驱车来到一所军医院：四层白色的小楼，院子里松柏长青，灌木、花圃参差错落，虽然刚刚初春，但是也已经显出几分清幽。而大门旁边两名站岗的解放军，更是显示出这里的不凡。 叶海波出示了证件，这才被放行，很显然，这里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来的地方。胖子倒是不感觉怎么样，因为他知晓叶海波的身份。 黄建国却暗暗心惊，不过，更多的是一股期待：这里，或许能把儿子的病治好吧？ 直接上到四楼，这里没有一般医院的喧嚣，清清幽幽，更像是一个疗养所。在这种氛围中，连胖子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放轻。 在写着401的房门前，叶海波轻轻敲门，然后领着大伙鱼贯而入。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起身相迎，他穿着白大褂，头上却戴着军帽，面色红润，慈爱中又透出几分威严。 “林叔叔。”叶海波上前见礼。 老者向众人点头示意，然后就开始给婴儿检查，开了几个单子，就叫叶海波领着去化验。 胖子并没有跟着，看到老爸他们出门之后，胖子长长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向林医生行礼：“老爷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 老者长长的眉毛颤动两下，逼视着胖子的双眼：“行医五十载，这是我第二次跟病人说谎。第一次还是在战场上，我告诉一名只有十六岁的小战士，说他死不了，结果，当晚就死了。” 胖子挠挠脑袋：“老爷子，或许这真是一个奇迹也说不定。” 说完，从挎包里面拿出一个大瓶子，里面泡着半棵不老草：“老爷子，这个是晚辈送给您的。” “草苁蓉，确实难得，你这算不算贿赂我。”老人一眼就看出草药的来历。 胖子嘿嘿两声：“不敢，这个是俺从大山上采来的，我们管它叫不老草，说是有药用价值，放在你这里研究吧。” “你是东北的？山上都有什么药材？”老者忽然来了兴致，开始向胖子询问。 这方面胖子虽然不大懂行，但是也知道一些皮毛，毕竟，也曾经跟老药子混过：“那可多了，不过有些太过稀少，像老山参、不老草、灵芝草这些，平时也不多见。不过鹿茸麝香之类，我们的鹿场就能少量生产，另外像刺五加、五味子等等草药，品质也都上乘。” “听起来好像不错嘛。”老者的脸上笑意更浓：“过几个月我们派人去考察一下，如果可以，就把你们那里确定为药材供应基地，当然，主要是开发一些营养保健方面的药材。” 胖子心中大喜：看这架势，又有可能走精品路线，想不到来这还有意外收获。 精品路线一直是胖子比较喜欢的，这样对自然资源的破坏性最小，而且还可以使利益最大化。 于是，在药材方面半吊子的胖子，就和林老越谈越热乎，一直到他老爸老妈掐着一把单子回来，这才结束。 林老仔细把单子研究一遍，然后说道：“这个孩子确实属于大脑先天发育不全。” 黄建国和李秀云如遭雷击：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只听林老又轻轻咳嗽一声：“不过，这个孩子比较特殊，大脑还在缓慢发育，只不过，发育的速度比较慢。据我推断，在28年之后，他就能重新变成一个正常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菜园子工程 第二百四十六章 菜园子工程 黄建国愣愣的站在林老面前，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最后，颤声问道：“这——是真的吗？” 林老微微点头，神色郑重，胖子要不是知道真相，都一定会毫不犹豫相信。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一手谋划，林老只不过是配合他来演戏罢了。 胖子想要给老爸老妈一点希望，但是别人说不好使，只能借助医生之口，尤其是像林老这样，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老权威。 当然，没有叶海波的面子，林老也不会配合着胖子演戏，毕竟，这件事对他的名誉还是有影响的，而且，作为一名军医，这也有违于他的操守。 看到眼前这对夫妇满脸欣喜，林老心中也涌起一股安慰：或许，小胖子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 于是又继续向黄建国说道：“你们这个孩子的病情很特别，所以，医院决定成立一个专门研究小组，定期观察孩子的生长发育。当然，作为补偿，每月会发给你们一点补助，虽然不多，但是也够维持孩子的用度，你们夫妻有什么意见没有？” 还有这样的好事！黄建国大喜，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家里仅有的二百多块积蓄花光，而且照这样下去，就是一个无底洞啊。现在却突然得到医院的援助，简直是喜从天降。 抓住林老的手，黄建国的双眼有些湿润，只是一个劲点头。 林老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叫他留下联系地址，以后好每年汇款。黄建国惊喜之下，也没有考虑到是否需要签订合约之类。 这件事，自然也是胖子的手笔，虽然他不能和父母相认，但是，既然已经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作为儿子，他就有责任帮助老爸老妈生活得更好一点，也算是提前尽尽孝道。 话说胖子在大学毕业之后，就为了工作而奔波，很少能回家看望老人。等他来到靠山屯之后，才察觉，对父母是多么依恋，以前的他，因为工作而一再压缩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是多么愚蠢。 此刻，胖子才真正能理解古人所说的“孝子爱日”，父母一天天老去，做子女的，就要珍爱老人生命中的每一天，多在膝下尽孝。否则，子欲养而亲不在，一切都悔之晚矣。 而如果胖子以个人身份给老爸汇钱，显然漏洞太大，所幸一事不烦二主，也假借医院的名义来完成。 最后，林老又取出一沓大团结递给黄建国：“这是今年的二百元，以后每年给你汇款就可以了。” 黄建国和李秀云并排站在林老面前，一起深深给老人鞠躬，虽然没有任何话语，但是，两颗感恩之心，却连叶海波都能清清楚楚感觉到。 几个人离开医院，黄建国和叶海波、胖子逐一握手，然后就赶往车站。遥望他们的背影，胖子的双眼有些迷离。 “以后，每年都可以去老家看望一下二老啊。”胖子默默许下心愿。 重新回到叶海波家里，胖子了却心愿，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一进院，就咋咋呼呼说：“你这屋子里面还凑合，就是当院弄得一点情调都没有，好歹栽点花花草草，也能招引女孩子不是，这么大年纪，还是光棍一根。” 叶海波微笑着反击：“胖哥，你年龄比我还大吧，不也是一根光棍。” “我和小玉都订婚了，你去弄点花盆，我先给你撒点花种。”胖子的木盒里面栽着不少野花，常开不败，于是就把成熟的花籽拿出来一些。 叶海波叫保姆张嫂找来几个花盆，任凭胖子折腾，他则笑眯眯地坐在一把藤椅上瞧热闹：“张嫂，晚上做几个菜，请林老过来小酌。” “我拿来不少山货呢，一会和张嫂一起下厨。”胖子一边往花盆里面撒籽，一边吆喝着，他也希望和林老多接触接触，对以后收购药材也有帮助。 “好，那我就给胖子打下手。”张嫂四十多岁，朴实而能干。昨天刚来的时候，叫胖子为“黄先生”，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因为胖子身上一点架子没有，最是随和，所以就要求张嫂直呼“胖子”。 “等啥时候再给你这里弄几棵树。”种了十多盆花，胖子又想到种树。 “你别把大青山上面的红松弄来就成。”叶海波和胖子呆在一起，也特别喜欢开玩笑，或许，胖子生来就具备这种轻松随意的性格，也能传染给身边的人。 洗手进屋，胖子看到两只大鸟笼，一个里面是两只勾嘴的鹦鹉，一白一绿，正在里面亲嘴。 看到另外一个笼子，胖子大笑：“小叶子，原来你也喜欢养乌鸦，这是好鸟，最孝心。” 叶海波摸摸鼻子：“胖哥，你看仔细了，这个是八哥好不好。不过，在南方，八哥确实跟乌鸦差不多，在野外一群一群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看到笼子里面的两只黑鸟个头比乌鸦要小一些，而且小嘴黄澄澄，就像涂了一层蜡。最大的区别，还是在尖嘴的根部，有一簇竖起的细羽，就像留着一撮小胡子，有点搞笑，胖子立刻喜欢上这两只八哥。 “小叶子，没你这么养鸟的，关在笼子里面，多憋屈，这几只我都要了，拿回去叫奇奇养着。”胖子把手指伸进笼子缝，然后就被鹦鹉的勾嘴给啄了一下。 “丫丫答应了吗，她也喜欢这几只鸟啊？”叶海波问。 “人家小丫头比你大方多了。”胖子看到屋里没人，于是就低声向叶海波问道：“丫丫她娘怎么了，我问林青山，这家伙就是不说。” 叶海波皱皱眉，然后微微叹息一声：“去国外了，不过，我们对丫丫都说，她妈妈已经去世了。” 胖子点点头，也就没有再问，在文革时候，父子为仇、夫妻反目的事情屡见不鲜，这都是时代铸造的悲剧。 胖子在这逗鸟，叶海波则给林老打电话。听到叶海波在电话里一个劲相让，肯定是林老在那边推辞，胖子就凑乎上去，接过话筒：“林老啊，我是胖子，没啥好吃的，都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山货，蕨菜、薇菜、刺芽菜啥的，还有野生的蘑菇，您来不来啊？” 电话另一端立刻传来林老爽朗的笑声：“要是早这么说，我早就来了。” 放下电话，胖子耸耸肩：“小叶子，你也要学会看人下菜碟才成。要是叫我吃饭，你就报大鱼大肉，我一准就来，要是请林老这样的，就得说点特色。” 叶海波笑着点头，表示受教：“胖哥，明天就去买个猪头咱们吃。” 胖子又在拎兜里面翻找一阵，找出一包老药子配置的“刺五加茶”，以及一瓶五味子炮制的药酒，兴冲冲说：“一会用这个招待林老。”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拿出来。”叶海波嘟囔一声，然后就拿来一把紫砂壶，把刺五加茶倒在里面，然后倒上水，慢慢闷着。 药茶和普通的茶叶不同，饮用的时候，可以多泡一会。很快，屋子里面就飘散着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也海波也一个劲吸溜鼻子：“我好像又嗅到大山的清香。” 胖子则到了西跨院，厨房和餐厅设在这里。胖子忍不住啧啧称赞：“等回去之后，俺也多盖几间房。” 张嫂早就把蘑菇野菜啥的发好，胖子掌刀，肉丝、鸡丁、虾仁这些东西，都成了配料。 趁着张嫂不在，胖子又拿出一条大鲇鱼，还有点鱼冻，然后就开始加工小鸡炖蘑菇。 把剁好的鸡肉和蘑菇放进高压锅，胖子嘴里还磨叽：“这个恐怕炖不出农村大铁锅的那种味道啊——” 到了晚上五点，丫丫也从同学家里回来，林老也被叶海波接来。老老小小坐在桌前，胖子腰里扎着个围裙，忙忙活活往上端菜，每上一道，必报菜名。 看着胖叔叔扎着围裙，就跟戴着个小肚兜似的，丫丫就笑嘻嘻指给林老看。林老的注意力都被桌上别具一格的菜肴吸引，所以没太在意。 最后一道烧鲇鱼被胖子端上来，他就挨着林老坐下，抄起一把小巧的瓷制酒壶，给林老的花瓷酒盅倒满。 酒色橙黄清冽，被酒盅里面的白瓷一衬，颜色十分喜人。林老抽动一下鼻子：“是用五味子泡的吧。” 然后端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小口，连连点头：“里面还有几味草药，这个泡酒的人很懂行啊。胖子，不是你吧？” “是我们村的老药子，专门在山上采药，也算半个大夫。” “看来你们那的大山不错，越是原始的环境，越能孕育高品质的药材，我们合作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林老是行家，一口酒基本就能确定药草的品质。 “吃菜，尝尝大山的风味。”胖子用筷子给林老夹了两片榛蘑。 “嗯，这些野菜，味道真是不错，也都是你们山上产的？”林老胃口大开。 “啥时候您要是有时间去，尝一尝新采回来的野菜，比这个还要好。”胖子被林老一夸，也来劲了，小酒盅频频举起，一口扔一个。 林老竟然点点头：“今年春夏之交，我一定要去。虽然我是研究医学的，但是，药补不如食补，如果有可能，就在你们那里建一个基地。哈哈，合作的范围就会更加广阔。” 胖子心里这个敞亮啊：这顿饭可真没白吃，吃出好几个合作项目。于是端起酒盅，又要跟林老干杯。 “不喝了，一天三盅酒，今天已经喝四个了。”林老摇摇手。 “丫丫，给你林爷爷倒一杯葡萄酒。”胖子岂肯罢休，看到小丫丫乐颠颠跑进厨房，然后又问：“林老，你们要山野菜和药材，都给谁用啊？” 林老挑了几根薇菜丝：“这个可是国家机密啊，不过，既然你是合作伙伴，也不妨知道一些，都是为中央领导准备的。” 胖子也不由挠挠脑袋：好家伙，大青山要变成了党中央的菜园子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双双飞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双双飞 吃完饭，胖子和叶海波陪着林老喝茶。对于胖子拿出来的刺五加茶，林老也很赞赏，特意讨了一小包去。 胖子要给林老留下地址，却被叶海波拦住：“林老如果有时间，我就陪着去了。还有，鸡蛋鹅蛋还有山果，都是我已经定好的，林老可不许和我抢。” 林老爽朗地一笑，然后就告辞而去。叶海波要开车送他，却被老者谢绝。 第二天，胖子在叶海波的陪伴下，悠悠然逛了逛北京。那些名胜古迹，胖子一概不去，专门往商店和书店溜达。 当天晚上，就坐着火车返回。那两只大鸟笼子，当然也被他拎走。出门的时候，胖子还听到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再见！” 胖子找了一圈，这才发觉，是笼子里的八哥说的。 这趟北京之行，出乎意料的顺畅，不仅见到了老爸老妈，而且还搭上了林老这层关系，为大青山今后的发展奠定基础，所以，胖子的心里老敞亮了。 几经辗转，胖子这才回到林泉县，算算时间，一共出去了八天，于是就直奔砖厂。到了那一看，果然还有最后一批砖没拉完。 就这样，胖子把大包小包往车上一扔，坐着砖车，在第二天上午回到靠山屯。一出来就是十天，看到那一个个茅草房，胖子还觉得真是亲切。 向阳坡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房顶都形成白黄两色，前坡的雪都化没了，后坡却还是雪白一片。 远望大青山，山坡上也是一道白，一道黄，穿起花衣。松树经过一个冬天的休眠，第一个用绿色迎接春风的到来，放眼远眺，一片苍翠，隐然揭开春天的帷幕。 又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 胖子正看得入神，只见远处两条人影飞跑而来：“胖兄弟，你可回来啦——” 定睛一看，正是刘铁蛋和王二愣子这哥俩。胖子乐呵呵迎上去：“欢迎你们上山啊。” “兄弟，原来你们屯子这么牛啊！”刘铁蛋子赞叹一声。 王二愣子也狠狠砸了一下拳头：“胖哥，以后我们就跟你干了，你叫我们打狗，我们绝不骂鸡！” 原来，这哥俩半信半疑去了砖厂，果然看到一溜大马车，再一看，大辫子也在这，于是就一起坐着马车来到靠山屯。 “都刚刚起步，你们哥俩要是安心在这干，将来就是元老啊。”胖子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身份上升好几级，美得王二愣子嘿嘿直笑，就差大鼻涕泡没出来。 胖子一问，原来他们就被李队长安置在生产队，原来有两间房是住人的，重新收拾了一下。 大伙七手八脚把板砖卸完，然后就各回各家，吃饭休息。胖子扛着个大包，林青山拎着一个小包，王二愣子和刘铁蛋每人提着一个鸟笼子，在胖子身后晃荡，神气十足。 “胖子回来了。”迎面碰上王三炮，笑呵呵地打招呼。 “三叔，这是给你的。”胖子把一套中山装递过去。 王三炮大笑：“你看看我，像能穿这个的人吗！” 王二愣子点头哈腰凑上去：“三叔你要是穿上这身，肯定就跟国家干部差不多。”就连刘铁蛋也连连点头：“而且最低也是县级干部。” “少忽悠，穿着这身，俺都迈不开步了。”王三炮眼睛一立立，那哥俩立刻迷糊，只是一个劲点头，不敢吱声。 胖子心说话：这哥俩好像挺怕三叔，哈哈，一物降一物，大灰狼转吃小白兔—— 到了家门口，嚎嚎正在院子里溜达，一看众人，立刻两眼放电，直扑上来。胖子心中大慰：“总算没白养活一回啊。” 不料，嚎嚎立起前爪，一下子就扑到林青山怀里，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才缩回爪子，用脑袋在胖子的大腿上蹭了两下，算是打招呼。 “白眼狼！”胖子嘴里叨咕一声，然后就招呼王二愣子他们进屋。那两个人躲躲闪闪，对嚎嚎万分敬畏。 不料，正应了那句老话“前怕狼，后怕虎”，俩人刚进屋，一个黑糊糊的家伙就抱上来，一下将王二愣子拦腰抱住。 “我的妈呀！”王二愣子吓得哇哇怪叫。 笨笨也吓了一跳：这家伙反应咋这么强烈，估计是高兴的。于是抱着王二愣子，在地上使劲蹲了两下。王二愣子就跟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刘铁蛋暗自庆幸，闪身进屋，忽然觉得嗖嗖嗖三条黑影闪过，然后就被三只穿着短袖裤头的毛猴围住，他也一动不敢动了。 胖子给二人解围，然后把炉子点着，熏了一把，屋里立刻就热乎起来。这时候气温已经不那么低，烧点就当事。 把鸟笼子放到炕上，揭去蒙着的厚布罩。因为八哥和鹦鹉都比较怕冷，所以要用布罩来保暖。 “胖哥，你咋还养乌鸦呢？”二愣子看着那两只八哥说。 “你好！”其中一只扑棱一下膀子，冒出一句，倒把王二愣子吓了一条：“是八哥，还会说话，这玩意和新鲜。” 正说着呢，两只大猫从炕头出溜过来，围着鸟笼子转，嘴里还喵喵叫着，看来有点眼馋。 “一边去，有耗子不抓，跑这来惦心小鸟，以后不许碰！”胖子把两只大猫扒拉到地上。 毛毛则瞪着大眼睛，研究笼子里面的鹦鹉和八哥，还不时挠挠脑袋，若有所思。 胖子则去做饭，笨笨坐在灶坑旁边，往里塞木头拌子，这招是奇奇教它的，是笨笨目前唯一学会的本事。 正从锅里往外捞饭呢，就听屋里一阵乱叫，胖子连忙放下笊篱去拽门，结果，门却被王二愣子从里面死死拉住：“胖哥，你那猴子把鸟笼门给打开了！” 胖子更急了：“你先撒手，开个小缝，叫我进去。” “胖哥，就你那身板子，开个小缝估计进不来啊。”王二愣子还挺细心。 “没事，外屋地的门还关着呢。”胖子吆喝一声，然后拉开门。扑啦啦，一只鹦鹉从他头顶飞出去，而两只八哥则落到幔帐杆上，另外一只更会找地方，落到灯头上面，来回晃悠呢。 两只大猫来劲了，嗖嗖往起跳，伸着爪子使劲往小鸟身上招呼，不过因为太高，它们够不到。 毛毛也似乎知道惹祸，已经躲到被垛上边。大毛和二毛站在地上，龇牙咧嘴瞧热闹。 一看场面实在是太乱，胖子嗷唠一嗓子，震得棚顶上的塔灰直晃悠。不过，那两只大花猫也来劲了，根本不听胖子的，继续捕鸟，看样子劲头比捉耗子还大。 “哪来的小鸟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响起，两只大花猫立刻消停了，嗖嗖跳到炕上，爬在炕头上开始装睡。 毛毛也从被垛上跳下来，拐了拐了走到奇奇身边，然后接过她手上的书包。看得王二愣子直叭嗒嘴：“这猴子也会遛须啊！” “胖叔叔你回来了——这小鸟是你带回来的！”奇奇这才发现胖子，蹦达过来。胖子只好弯下腰，叫她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看到大辫子笑吟吟地走进来。 奇奇轻轻招招手，灯线上的那只鹦鹉就飞落到她的胳膊上，另外一只也飞回来，用勾嘴在奇奇脸蛋上来回蹭。 这是鹦鹉的最高礼节，一般只有对心爱的伴侣才会这样。 奇奇抚摸着它们的羽毛，赞叹了一句：“真漂亮啊！” “再见”，两只八哥也飞起来，在屋子里盘旋一圈，飞得栽栽楞楞，显然是在笼子里关的时间太长，有点不会飞了， 胖子抬头一看，只见八哥翅膀中央有两块白色的斑点，看上去像一个清清楚楚的“八”字，这才恍然：“怪不得叫八哥呢。” 两只八哥也落到奇奇的肩膀上面，黄色的爪子一个劲往里挪动，油光发亮的羽毛都贴到奇奇的脸上了。 “嘻嘻，你刚才说错了，应该叫‘你好’才对，我还以为你要飞走呢。”奇奇用手指尖拨弄着一只八哥嘴上的立毛。 两只鹦鹉不干了，扑棱着翅膀子，用嘴就啄八哥。这东西嫉妒心最强，看不惯这个。八哥也奋起反击，一时间，四只小鸟就在奇奇身上展开一场大战。 “不许打架！”奇奇喊了一声，把鹦鹉和八哥分开，看来她挺公正，不偏不向，在每一只小鸟的脑门上都戳了一下。鹦鹉嘴里轻声咕噜两下，它们俩大概是过于注重外表，还没学会说话，不像八哥那样朴实无华。 大辫子把大鸟笼子从炕上拎下来：“看样子，以后用不着这个了。” 胖子点点头：“当然不用，换位想一想，要是把人关到笼子里，就算天天有吃有喝，估计也会憋屈死。” 话音刚落，就见笨笨摇摇晃晃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鸟笼子上，就听咔嚓一声，鸟笼子就彻底散架。笨笨爬起来，还有点纳闷：这个凳子不结实啊。 胖子把地上的竹片子划拉成一堆，填到灶坑烧火了。另一个鸟笼子，也两脚踹碎，同样付之一炬。不一会，饭菜就端上桌。胖子拿出两瓶酒：“咱们哥几个喝点，一来欢迎刘大哥和王老弟来咱们靠山屯创业，二来也庆祝一下，顺利拉完红砖。” 不料，王二愣子却连连摇手：“胖哥，我们都戒酒了。” 胖子挠挠后脑勺：“真的假的啊，看到王二愣子两次，每次可都喝得醉醺醺。” 刘铁蛋脸上也有些尴尬：“来的头一天，我们哥俩就叫王三叔给喝趴下了，所以就戒了。” 林青山将长发一甩，忽然微笑道：“还没说完呢，我补充一下。喝完之后，非要跟三炮叔摔跤，结果，在雪地上被王三叔扔了好几十个跟头，直到把酒摔醒了，这才被三叔逼着发誓。”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胖子连连点头：这哥俩怕个人最好，本身就有点小毛病，需要有人管着。 奇奇一看连毛毛和笨笨都在地上开始吃饭，就跟胖子说：“胖叔叔，八哥和鹦鹉都吃啥啊？” 胖子回忆了一下说：“在你叶叔叔家里，好像吃午餐肉拌鸡蛋黄。” 奇奇伸伸小舌头：“比我吃的还好啊。” “到咱们这就喂谷子，爱吃不吃，八哥想要改善生活，就自己找虫子吃去。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作风，到啥时候也不能丢！”胖子比比划划，给家里的新住客定下食谱。 有一只八哥张嘴叫了几声，声音不大清楚。胖子刚要细听，就听另外一只八哥叫着：“吃饱了。” 胖子气极：“你跟我赌气呢，还想搞绝食咋的！” 大辫子脸上笑容绽放：“黄大哥，这话好像是丫丫每顿饭之后，撂下筷子时必说的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强扭的瓜也甜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强扭的瓜也甜 早晨起来，奇奇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只鹦鹉趴在枕头边睡觉呢，脑袋搭在对方的身上；转过头，两只八哥就在另外一边。 “起床喽，快起床，起床——”奇奇坐起来穿衣服，四只鸟都醒了，开始抖落翅膀。 胖子正在地上烧炉子，就给奇奇支招：“小鸟早晨起来最欢实，是教它们说话的最佳时机。” 奇奇下地之后，就开始一遍一遍叨咕：“起床啦，起床啦。” 有一只黑八哥忽然随着叫了一声：“起床啦。”虽然还不大清楚，但是基本能听清。奇奇在它的翅膀上轻轻摸了一下，夸奖了一句：“真聪明啊。” 八哥抖抖翅膀，似乎也挺高兴。话说叫小鸟说话，最紧要的一点就是小鸟的精神要愉快，跟人亲密无间。 奇奇眨眨眼睛，又说了一句：“吃饭啦——” “这样不行啊，小鸟该糊涂了。得一句一句教，几天能教会一句就不错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胖子连连摆手，给奇奇传授要领。 奇奇一听，就开始反反复复叨咕“起床啦”，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四只小鸟就都学会这一句，实在是叫人刮目相看。 吃完饭，林青山还要领着车队上县，运送水泥、瓦片啥的，这些零碎东西也不少，估计又够他们跑几天的了。 胖子则准备去鸡场溜达，眼看就出正月，小鸡也快产蛋了。嚎嚎大概在院子里关得难受，也耷拉着尾巴跟在胖子身后，看来是想出去放放风。 到了当街，忽然看到前面足有十多只狗围城一群，彼此间还不时哼哼几声，咬上两口。比较熊的，就只能靠到最外边。 胖子一琢磨，猛然一拍大腿：开春了，母狗都开始起殃子，哈哈，该给嚎嚎找伴喽。 正美着呢，就见嚎嚎慢慢向那群发情的公狗溜达过去。狗群很快就发现它这个异类，立刻四散。母狗的吸引力虽大，但是野狼的威慑力更大。 这些笨狗不像猎狗那么勇猛，在长期和人类生活之中，它们渐渐养成欺软怕硬的毛病。 眨眼间，前面就剩下一条母狗，这家伙暧昧地低头摇尾，往嚎嚎身边凑乎，大概也很倾心于它的强势。 话说动物在交配的时候，一般都是选择身体最强壮雄性，这也是自然选择的一种正常表现。 嚎嚎把脑袋伸到母狗尾巴后面嗅了嗅，然后打了一个喷嚏。胖子心中大乐：好像有门。 那母狗的想法大致和胖子差不多，也探着脑袋，向嚎嚎身上嗅去。 嚎嚎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低吼，同时呲牙露出锋利的犬齿。那个母狗也比较识趣，夹着尾巴跑了，很快，就又招来一帮子公狗，前呼后拥，十分热闹。 胖子抓抓脑袋：“你这家伙还真够臭屁的，一般的赖狗还看不上眼。走，瞧瞧黑妞起殃子没。” 刚走出村子，就看到王三炮兴冲冲从前面跑过来，一看胖子领着嚎嚎往鸡场溜达，立刻大笑道：“想一块去了，快走，快走！” 到了鸡场，只见胖子家的两条黄狗，正围着黑妞转悠，看到嚎嚎，麻溜跑得远远。 王三炮也把黑妞的脖套松开，拍着它的脑门说：“看看，我给你找来了。” 黑妞抖抖毛，忽然一溜烟往屯子里跑去，快如闪电。王三炮气急败坏地向胖子一挥手：“咱们领着嚎嚎追！” 胖子一边跑，一边跟王三炮说：“三叔，能那么容易吗，姑娘小伙处对象还得一年半载的呢。” “你知道个啥，要是先跟别的赖狗配上，那就坏了。”王三炮真着急了，跑得比胖子还快。 “妈个巴子，我看谁家的狗要敢管不住自己，直接就勒死吃肉。”胖子咬牙切齿，放出狠话。 “那你用大喇叭通知一下吧。”王三炮当然知道胖子的毛病，也就是痛快痛快嘴，所以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胖子嘿嘿两声：“这黑妞也是瞎了眼，放着帅哥不用，回村得瑟啥玩意。” “回家找我那条大猎狗了，以前我就瞧它们眉来眼去的。”王三炮有些愤愤不平，埋怨大猎狗不该第三者插足。 胖子眼珠一转，有了主张：“那正好啊，叫嚎嚎和它们掐架，看那个还敢上前。” 王三炮狠狠心：“成，只要别把俺的大猎狗咬坏就成。” 俩人一直跑到王三炮家，只见黑妞已经跳着杖子进到院里，而且，正有好几条公狗都在那往里跳呢，一个个都跟吃了壮阳药似的。 王三炮索性把大门打开，只见院里已经狗咬吵吵，大猎狗已经开始用牙齿来捍卫自己的爱情。 那些公狗都不是它的“对口”，不过也都舍不得就此放弃，围在远处不走，大猎狗口中低声呜呜着，绕着黑妞转圈，爪子还不停在地上刨几下，显得威风八面。 “我去把这家伙拴上。”如果是往年，王三炮肯定乐得胡子直翘，夸自个家的大猎狗厉害。不过，今年他另有所图，所以就准备棒打鸳鸯。 “三叔，叫它们自个解决。”胖子毕竟懂得一点生物法则，所以，就把性急的王三炮拦住。然后对嚎嚎吼了一嗓子：“上，用你的行动证明，你才是最强的！” 虽然胖子的话比较有煽动力，但是嚎嚎显然对黑妞的兴趣也不大，根本就没有抱得母狗归的想法。 胖子这才恍然大悟：这个问题其实是双向选择，黑妞要寻找合适的伙伴，前提是，嚎嚎还得有这个意思才成。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狼和狗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也就没有性趣。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又琢磨开了：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不过，这事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于是叫道：“三叔，叫你们家的大猎狗攻击。”既然嚎嚎不屑战斗，就只能寄希望于大猎狗挑起战火了。 王三炮口中喊了一声“扑”，大猎狗本来就瞧着嚎嚎不顺眼，只不过要守护黑妞，这才没有大动干戈，如今得到主人的命令，顿时狗仗人势，嘴里咆哮一声，旋风一般，向嚎嚎冲去。 猎狗和家里的笨狗不同，它们的血性还在，敢于和猛兽搏斗。 嚎嚎自然不会怯阵，只见它张开大嘴，径直咬向猎狗的脖子。王三炮看得心惊：“好小子，一上来就下死口啊！” 大猎狗也不白给，久经沙场，身子一缩，然后反咬向嚎嚎的爪子。眨眼间，一狼一犬就扭成一团，上下翻滚，尘土飞扬，异常惨烈。 观战的王三炮和胖子也有点紧张，俗话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伤了嚎嚎，胖子肉疼；伤了大猎狗，王三炮心疼啊。 四周的那些公狗并不散去，有一只不知是色胆包天，还是看不出眉眼高低，晃荡着尾巴向黑妞凑过去。 “嗷呜——”大猎狗一声咆哮，直扑过去。那只拣便宜的公狗惨叫一声，提着一条后腿，狼狈而逃。 在这个过程中，嚎嚎却抖抖身上的长毛，撤出战团，向大门外溜达出去，似乎不想再进行这场无谓的争斗。 “大猎狗受伤了！”王三炮惊呼一声，只见猎狗的耳朵上面直往下嘀嗒血，中间出现一个豁口，本来整个的耳朵，硬是被分成两片。 看来，人家嚎嚎只是活动活动筋骨，根本就没使劲，而大猎狗也心知肚明，这才找了那只公狗撒气，其实，双方的胜负已分。 王三炮把大猎狗的耳朵处理一下，然后怒道：“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俺说啥也咽不下这口气。” 胖子嘿嘿两声，觉得这句“赔了夫人又折兵“最是恰当。不过，看黑妞和嚎嚎这架势，还是不对眼，他和王三炮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想要拉郎配，还真有难度。 “三叔，现在只有用出我的最后绝招。”胖子眼放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啥招啊？”王三炮连忙追问。 “单独弄个仓房，把它们关到里面，每天喂点食，我就不信，干柴烈火，还爆发不出火花！”胖子一脸坏笑地说着。 王三炮也忍不住嘿嘿几声：“你小子损招还真不少。” 于是，胖子领着嚎嚎，王三炮牵着黑妞，一起前往生产队，那里有空房子。在他们后面，还远远跟着几条不大死心的大笨狗。 “你们都没啥戏，该干嘛干嘛去。”胖子回头嚷嚷了一嗓子。 到了生产队，把一狼一犬送入“洞房”，胖子拍拍手，心里琢磨：到这份上，也算是尽力了，像人工受精这样的高科技手段，咱们现在还没掌握啊。 等到第三天头上，胖子正在鸡场跟老革命铲鸡粪，就见王三炮兴冲冲跑过来：“胖子，配上了！”这几天，只要有工夫，他就到生产队那瞧两眼。 胖子连忙把手里的铁锹交给大脚嫂，然后和王三炮飞奔而去。到了生产队，趴着窗户往里一看，俩人一起相视而笑，手掌轻轻击了一下。 “咳咳——三叔，咱们走吧，这事就别瞧了，多不讲究啊。”胖子心情舒畅，嘴里忍不住胡说八道。 王三炮乐得一个劲点头：“这回妥了，咱们就等着抱狗崽子吧。” “不能叫狗崽子，应该叫狼犬崽子，说好了，无论如何，我得要一个。”对于这一狼一犬产下的后代，胖子觉得叫狼犬最合适。 “武老哥还预定一只呢，黑妞是俺家的，俺也必须要一个。”王三炮理直气壮地说。 “那嚎嚎还是俺家的呢。”胖子寸步不让。 “反正狼犬崽子是从俺家黑妞肚子里出来的，得归我！”王三炮和胖子面对面，就向公鸡斗架一样，嘴里大声嚷嚷。 “要是没有俺们家嚎嚎，你家的黑妞就能自个下崽啊，所以必须归我。” 俩人吵得正欢，李队长从前面走过来：“挺大俩人还像小孩一样争东西，干脆一人一半得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狐大仙归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狐大仙归来 大清早，胖子就骑着大国防，一路风驰电掣，赶奔鹅厂。现在已经开春，估计鸭鹅也都快产蛋。 这月份，白天开化，道路不好走，晚上还上冻，所以趁着早晨这段时间赶路是最好的选择。 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大雪，被春风一吹，几天工夫就全都无影无踪；只有在沟子里面，还有一道道雪檩子。 冰面也开始融化，不过还没有完全化开，三尺坚冰，还要过几天才会开江。胖子一边扭着水桶腰使劲蹬车，心里一边美美地琢磨：很快就能吃到开江鱼喽—— 带着美好的憧憬，来到鹅厂，远远望去，甸子上面已经隐隐透出一片青绿。经历了冬天的大火，今年的草甸子肯定会长得更好，省着烧荒了。 天空中一群大鸟飞来，赫然正是那些野鸭子。春天来了，它们早就耐不住寂寞。 “这帮家伙不会飞了就不回来吧？”胖子抬头叨咕了一句，然后，就看到野鸭子都扑棱棱落回鸭群。 地面上的那些家鸭都轻声呱呱着，点头哈腰地欢迎。对于这些能够飞翔的同类，给与了足够的羡慕和尊重。 鹅群之中，也有不少大鹅展开翅膀，在地面上扑棱，跑得还挺快。不过，估计它们这辈子是别想飞上青天。 看着热闹哄哄的场面，胖子忍不住向迎上来的李六爷道：“好像有点圈不住这帮家伙了。” 程磊和耍猴的也都凑过来，耍猴的脸上神采飞扬：“这两天我就琢磨着往外撒呢，可是刚刚开始下蛋，我又担心这帮玩意憋不住，到处拉拉蛋。” “那你就拎个土篮子，跟屁股后拣呗。”胖子满脸坏笑。 耍猴的立刻摆出一张苦瓜脸：“草甸子这么大，累死我也拣不过来啊。” “没事，一般时候，都会把蛋下回窝里，去年鸡场的大鹅小鸡都是这样。有的那家伙急得，一路狂奔，也得回来下蛋。”胖子也就不再逗他。 耍猴的大喜：“一会咱们就开撒，这院子里还真有点圈不住了呢。” “产蛋的情况怎么样？”胖子又问，整个冬天，饲料可没少吃，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前两天少，就几十个，今天早晨就捡了二百多，估计在半个月之内，就都能开裆。”一说起这个，耍猴的特高兴，比比划划，就好像那些蛋都是他下的一般。 “那就这么办，这半个月之内下的鸭蛋和鹅蛋都单独放着，因为都是圈养的，肯定品质上要差一些，而且天太冷，估计也不能用来孵蛋。”胖子早都琢磨好了，养殖业不是一锤子买卖，必须把握好质量。更何况，负责收购的还是叶海波呢。 耍猴的转转小眼珠，凑乎到胖子跟前：“还有一个事啊，上两天下洼子的牛队长派人来了，说是要给他们多留点种蛋，依我看，今年咱们的鸭蛋和鹅蛋都是宝啊，到了孵化季节，那都是金蛋啊。” 看他一脸财迷相，胖子有点不大放心：“我说猴哥啊，到时候咱们统一定价，你可不能自作主张瞎卖一气，拿着金蛋砸人可不成。” 耍猴的脸上立刻露出失望之色，胖子说的，正是他准备做的。 溜达了一圈之后，胖子发现一个问题：“猴哥，那个花脸狐狸怎么没看到影。” 听他这么一问，耍猴的立刻支吾起来。程磊就在旁边揭发道：“前天早上，猴哥发现花脸狐狸偷鹅蛋吃，就拿着个棒子想要教训教训它，结果，狐狸就跑没影了。” “就是，就是，养个家贼犯不着，跑就跑了吧。”耍猴的连忙搭茬，他也担心奇奇来找他算账。 胖子挠挠脑袋，也不好埋怨耍猴的，这家伙也是一心为公。最主要的是这只花脸狐狸个性太强，属于特立独行那伙的，不好管理。 忽然，程磊喊了一嗓子：“又回来了！” 大伙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只见花脸狐狸正优哉游哉地溜达回来，大尾巴蓬蓬松松，还不时晃荡两下。 耍猴的一看就来气了：还跟我玩离家出走这一套，吓唬人咋的？你溜达一圈回来了，害得我提心吊胆，非好好管管你不可。 于是随手抄起一把大铁锹，气势汹汹往上冲，嘴里还嚷嚷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蛋！” 胖子刚要阻拦，好不容易回来的，再给打跑咋整的。却看到花脸狐狸只是调转身，并没逃跑。胖子心里一动，决定再瞧瞧。 耍猴的举着大板锹，几步就跑到花脸狐狸前面，然后，铁锹狠狠向地面拍去，主要是想吓唬吓唬它，真要是打坏了，也不好交差。 但是，这一锹并没有拍下去，耍猴的忽然把铁锹往地上一立，然后整个身子嗖的一声蹿到锹杆上，俩腿往上一盘，一手攥着锹杆，另一只手搭凉棚，挤眉弄眼，比毛毛还像猴。 大伙都看傻眼了：这回可真成耍猴的了。 铁锹毕竟不是大树，一点也不稳当，开始慢慢倒下去。耍猴的浑然未觉，依旧保持着“放眼世界”的姿势，这要是实实惠惠摔地上，肯定不轻。 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猛冲过来，一手挡住口鼻，另外一只手拎起耍猴的，噔噔噔跑回来。 胖子把袖子放下，然后长出一口气。再看耍猴的，还在铁锹上盘着呢。胖子叫程磊拿来一瓢凉水，在他脸上掸了两下，耍猴的激灵一下，然后清醒过来，茫然地问道：“我咋的啦？” “你小子刚才中邪了，我早就说过，狐大仙惹不得，你就是不听。”李六爷一脸惶恐，他听过不少狐仙的传说，想不到今天亲眼看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也都大吃一惊，看向花脸狐狸的眼神都充满敬畏。耍猴的把心爱的铁锹往地上一扔：“这可咋整啊，以后它天天吃鹅蛋，谁还敢管。” “能有这事吗，猴哥，刚才你是不是装的，逗我们玩呢？”程磊毕竟受过无产阶级革命教育，不大相信这套。 李六爷到底是经验丰富，嘬了半天牙花子，然后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狐仙要附体，必须开香堂子。耍猴的，以后你就有狐仙保佑，可以开堂给别人瞧病了，恭喜恭喜。” 耍猴的转转小眼珠：“那不就成了跳大神的吗，俺可不干！” 李六爷一脸严肃：“你要是不干，狐仙就天天磨你，用不了半拉月，就变得疯疯癫癫，你要不信就试试。” 耍猴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惨白：“这玩意也得自愿才行啊——” 胖子嘿嘿直乐：“猴哥，恭喜啊，马上就要成大仙了，到时候沟通阴阳，整天神神叨叨，你只要一念咒，保管这些鸭子大鹅哗哗下蛋，咱们鹅厂就发达了。” 耍猴的都快哭了：“胖子啊，你可得帮帮俺。” 李六爷还真热心：“我听说公社有个大仙，当过好几回接引，不如把他找来跳一场，当你的领路人吧？” 胖子一看耍猴的愁眉苦脸，就这种精神状态，折腾十天半月，肯定得疯。他也看过跳大神的搬杆子（就是请神），有时候请不下来，一熬就是好几宿，把人都弄得精神恍惚，自然就胡说八道，跟神灵附体似的。 于是也就不再吓他：“猴哥，你起来吧，裤子都沾上鸭屎了。这个花脸狐狸有古怪，专门会放香气，然后使人产生幻觉，我都被它迷好几回了，这不也好好的吗。” 耍猴的噌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对呀，刚才就是闻到一股香味，然后我就迷了。不过，别的狐狸都放臭气，这家伙怎么会放香气？” 大伙一看他眨眼间就活蹦乱跳，说话也底气十足，就知道没事了。不过，这事实在透着稀罕，所以心里依旧有点画魂。 胖子一看这情形，必须把事情说清楚，否则疑心生暗鬼，容易搞得人心惶惶：“花脸狐狸肯定是这两天跑到山上，然后又吃了啥东西，才恢复本领。我在这住两天，追踪一下，大伙该干啥就干啥。” 李六爷半信半疑：“胖子，这事可得小心点，狐仙要是闹腾起来，老厉害了。” 胖子呵呵一笑：“没事，我心里有谱，不过，还得用个人把花脸狐狸肚子里面的气都引出来——” “我先做饭去。”李六爷一听要派人招惹狐大仙，那还了得，赶紧脚底抹油。 “我们去喂鹅。”李长江和王二彪子他们也都赶紧抽身。 “我也——”耍猴的想起刚才的梦魇，心里也直突突，转身刚要跑，被胖子一把抓住：“猴哥，这事你比较熟练，就再来几回吧。” “俺咋这么倒霉？”耍猴的哭丧着脸：“这事也得轮流坐庄才成啊。” “没事，一会你拿个毛巾，把鼻子嘴都捂住，估计花脸狐狸也就放两三回，存货就没了。挺大个老爷们，还怕这点事。”胖子给他鼓劲。 “胖兄弟，那你咋不去？” “我还要带着它上山呢，得培养培养感情。”胖子噔噔噔跑进屋，拿个湿毛巾出来，又递给耍猴的一根柳条棍：“猴哥，上，把当年降妖除魔的劲头拿出来！” 耍猴的壮一壮胆气，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麻杆，二次向花脸狐狸冲去，那家伙就在房根底下晒太阳呢。 抬眼瞟了耍猴的一下，花脸狐狸慢吞吞站起身，尾巴微微一翘，然后就准备重新趴下晒太阳。 不料，身上一痛，耍猴的拿着麻杆，在它后背上敲了一下。 看到果然没事，耍猴的信心大增，抡起麻杆就使劲抽下去，想要报仇雪恨。却见眼前红光一闪，花脸狐狸就从他的胯下钻过，顺便又放了一股香气。 耍猴的一麻杆打到窗台上，顿时断成两截，他气得大骂一声：“我今天削死你——”然后，就一下蹦到窗台上，顺着窗框往上爬，又变成猴了。 第二百五十章 大仙吸毒 第二百五十章 大仙吸毒 “耍猴的又被狐大仙上身啦——”李六爷从屋里慌慌张张跑出来，搓搓着两只手，就是不敢上前。刚才从玻璃往外一看，那个吓人啊。 胖子跑过来，把耍猴的拎下来：“告诉你捂住鼻子嘴，你嚷嚷啥玩意啊。” 然后，胖子就看见花脸狐狸又开始往大门外溜达，估计是肚子里没存货，心里也没底了 连忙把耍猴的交给李六爷，胖子就跟上去，李六爷拿着巴掌一个劲在耍猴的脸蛋上扇：“醒醒，你醒醒啊——” 胖子追上花脸狐狸，取出一小条羊肉扔给它，先联络一下感情。花脸狐狸也不客气，几口把羊肉吃完，然后跟着胖子一起往前溜达。 胖子渐渐放慢脚步，基本上是跟在狐狸身后。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就进入大青山，开始钻林子。 林子里面的积雪还没有化净，因为有厚厚的一层松针，所以还算干爽。就是这只花脸狐狸喜欢钻灌木丛，它身材矮小，有个空就能钻过去，但是胖子目标太大呀，走得很是辛苦。 不过胖子也不能有一丝一毫放松，特别是花脸狐狸停下来的时候，胖子就瞪大眼睛，看它是不是吃东西。 一直以来，胖子就怀疑花脸狐狸是吃了某种东西，这才具有了致幻功能。 花脸狐狸则显得悠闲自在，更像是上山旅游。忽然，它的身子猛然窜出，在干草丛中扑了几下。 胖子心头狂喜，连忙凑上去，只见花脸狐狸爪子上按着一只花背的田鼠，吃的正香呢。 “好像我肚子也有点饿了。“胖子叨咕了一句，然后就掏出几张春饼，里面卷上一条子肥肉，大口咬起来，还不忘拿出瓶子灌两口酒。 本来胖子在山里就好转向，被花脸狐狸带着这么一转，更是找不到东南西北。胖子猛然一惊：“不妙啊，好像是迷路了。” 如果是靠山屯那边的老林子，他还能走出来，南洼子这边就来过一回，看着哪个方向都差不多，除了大树就是地上的松针枯草。 将红缨枪拿在手中，胖子稍稍有些后悔：这事有点太急了，要是叫上三炮叔就好了。 又往前走了一阵子，只见林子越来越密，脚下的松针也越来越厚，用枪头一杵，都在一尺多以上。胖子知道，这里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深山老林，平时都是人迹罕至，这月份，就更不会有人。 “你这家伙，到底要往哪去啊。”胖子使劲抓抓脑袋，心里琢磨着：花脸狐狸既然能回到鹅厂，就只能跟着它了。 花脸狐狸却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胖子的引路者，它一点自觉也没有，随意在树林里溜达，一切都全凭性子，有时候，为了追踪一只小老鼠，都要转悠半天。 可怜的胖子也只好耐着性子，像一个小跟班似的，漫山遍野溜达。胖子也算是大青山里面的常客，却从来也没有像这一次狼狈。 “让好奇心见鬼去吧！”胖子一边走，心里一边咒骂。 偏偏这个时候，只见花脸狐狸在一株大松树下面停住脚步。只见它鼻头微微抽动，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鸣，很是兴奋。 胖子的好奇心又被勾引出来，全神贯注盯着花脸狐狸，早就忘了自己刚才所发的誓言。 花脸狐狸用爪子扒开草丛，里面露出一丛被风干的蘑菇，颜色灰白，散落成一小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就和所有在秋天还没有来得及腐烂掉的蘑菇一样，被霜冻冰封，然后慢慢风干。 花脸狐狸伸出爪子，扒拉出几个干蘑菇，然后，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胖子心里一动：大老远跑到山上来吃蘑菇，肯定有猫腻。狐狸虽然是杂食性动物，但是绝对不会像人类那样，对山蘑菇发生这么大兴趣。 要知道，干蘑菇在没有加工之前，干干巴巴，跟柴火瓤子没啥两样，绝对不能算美味。 而且，胖子也了解，山里的蘑菇多，其中也有很多毒蘑菇，就算是靠山屯，也有人因为吃了毒蘑菇而得病的历史。 这种情况，多是小孩子上山采蘑菇，稀里糊涂把毒蘑菇采回来，大人又不细心看，结果就闹出危险。 胖子早就知道毒蘑菇的厉害，所以采蘑菇的时候，一直遵循“有蛆的就不是毒蘑菇”的原则，虽然法子有点笨，但是保准。 而眼前这种蘑菇，胖子还真是第一次见过，上面似乎罩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看起来绒嘟嘟的。 大山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是在山下生活了一辈子的人，也无法全部了解它的奥秘。 花脸狐狸在胖子的密切关注下，一共吃了三四个灰蘑菇，然后，就趴在旁边的草丛中，静静的，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某种神圣时刻的来临。 几分钟之后，花脸狐狸就开始躺在草丛中打滚，四个爪子在空中挠来挠去，嘴里发出一声声呻吟，嘴角还留出一小堆白沫。 胖子凑上前去，盯住花脸狐狸的双眼，只见里面的瞳孔比平时又大出很多，似乎像一个无底洞，显得无比妖异。 就算是胖子也连忙把目光移开，害怕深陷其中。他使劲抓抓脑袋，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个狐狸，就像是吸毒啊。” 用手轻轻拍拍它的肚皮，一点反应都没有，花脸狐狸显然已经进入某种奇妙的境界，对身外之事毫无所查。 胖子基本上明白了这个事情的始末：问题一定是出在这种蘑菇里面，它一定是含有某种特殊的药物，能够令人或动物产生幻觉。而花脸狐狸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奥秘，就像吸毒着染上毒瘾一样，吃了不少这种蘑菇。 蘑菇在它的体内又经过转化，变成香气，用来迷幻追踪它的猎物，这个本来就是狐狸家族的天性，只不过，这只花脸狐狸因为是个“瘾君子”，所以毒气有些特殊罢了。 想通此节，胖子小心翼翼地凑到蘑菇堆前面，刚要把鼻子凑过去闻闻，又突然想起花脸狐狸的攻击武器，连忙把脸背过去，然后将剩下的灰蘑菇全都收入木盒。 等回去之后，他准备把这种蘑菇给王三炮、老药子他们瞧瞧，毕竟，那些人在大青山行走大半辈子，见多识广。 花脸狐狸依旧在草丛中打滚，它的四肢舒展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就像是在表演慢动作一样，如果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确实好像充满某种魔力。 胖子没有吸毒的经验和历史，但是他吸烟。记得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和小伙伴一起玩吐烟泡，就是在平滑的地方，炕沿、桌子表面等等，然后往嘴里抽一大口烟，混合了一些唾液之后，在桌子表面吐出一个半圆形的烟泡，里面烟雾缭绕，半天也不灭。 结果邻居家有个小妹妹，非要缠着叫他吐，在炕沿上排了长长一溜。终于，在用到第五根烟卷之后，小胖子就栽倒在地，飘飘欲仙。 虽然那时候还不会往肺子里面吸，但是多少也会裹进去一些，再加上年纪小，神经比较脆弱，也算是吸食了一回毒品。 花脸狐狸现在的情形，就跟服用了毒品一样。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结束。花脸狐狸慢慢从草丛中站起来，脚步还有点发飘。它抬头望了胖子一眼，胖子从它的眼神中看出，花脸狐狸已经恢复了神智。 这时候的花脸狐狸，在大青山里面就近乎是无敌的存在，所以，这家伙才会培养出那种超凡脱俗的特性。 胖子不敢在跟在它屁股后面，谁知道它会不会心里一不高兴好放毒，距离那么近，想躲都躲不了。 一直走到眼擦黑，终于才出了大青山，胖子辨别了一下方向，很快就发现鹅厂方向射出的灯光，虽然是蜡烛和油灯发出的昏黄灯光，但是在荒野之中，依然如同灯塔。 花脸狐狸在一个水坑边又喝了半天水，胖子则拿出一个手电筒，相伴着一起往鹅厂走。天上的寒星陆陆续续开始眨眼，大地空旷而寂静，一人一狐仿佛是千年老林里面的神秘来客，踏着夜幕，飘然来到尘世。 胖子轻轻在花脸狐狸的脑门上拍了拍，那家伙也伸出舌头在他的手上舔了舔，竟然比对待奇奇还要亲近几分。 胖子连忙把手缩回来：你这家伙刚刚吸完毒，谁知道唾液里面有没有毒素，好不容易要到家，你再把我放倒怎么办？ 越来越靠近鹅厂，那边也射来一道手电筒，还伴随着李六爷的问话：“是胖子啊？” 随后就是一声惊呼，很显然，手电筒照到狐狸眼睛上面，而狐狸的瞳孔结构特殊，反射力强，在黑夜里一看，就跟火眼金睛差不多。 “六爷，是我回来了！”胖子连忙吆喝一声，别把老头吓坏喽。 “你咋才回来呢。”李六爷嘴里埋怨了一句，这才又重新迎上来：“胖子啊，查出啥古怪没有？” 李六爷其实比胖子还关心这事，因为他一直以为是狐大仙作祟。胖子拍拍花脸狐狸的脑袋：“发现点问题，一会咱们进屋再说。” 到了屋里，胖子唏哩呼噜吃饱饭，然后拿出一个灰蘑菇：“六爷，还有长江，你们经多见广，见过这种蘑菇没？” 大伙都凑上来看，然后一起摇头，耍猴的还把蘑菇拿起来，要放到鼻子下面去闻，也被胖子拦住。 胖子就把花脸狐狸吃了这种蘑菇之后的反应讲述给大伙听，都啧啧称奇，李长江一拍大腿：“胖子，你说的这个，就跟小孩子吃多了大烟膏子差不多。” 只有李六爷眉头深锁，陷入沉思之中，等大伙都平静之后，他才点着一锅烟，然后慢吞吞地说道：“胖子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一件事来，大概也快三十年了。” “那您好好说说。”胖子也来了兴致。 “三十年前，咱们公社有个跳大神的，叫王三仙姑，你们都还记得不？”李六爷叭嗒了一下小眼袋，一股青烟袅袅升起，整个人都显出几分飘渺。 “王三仙姑！”除了程磊和胖子，其他人都齐声惊呼。 胖子挠挠脑袋：看来，这位仙姑的名气可不小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南霸天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南霸天 王三仙姑在跳大神界名头响亮，当年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据说，她供奉的就是一只狐仙，而且有人还亲眼见过，那只狐狸经常在她家穿堂入室。 据说，她在给人治病的时候，经常会给病人灌下一碗“神水”，然后，病人就会任其摆布，无比听话，就跟被她施了仙法一般。李六爷当年亲眼见过，和胖子说的差不多。 等到了文化大革命一开始，破除四旧之风大兴，人民日报发表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文章之后，王三仙姑这样的名人当然未能幸免，一通游街批斗，仙姑终于也羽化登仙。 而她家的那位狐仙却逃过了围捕，从此后不知所踪。 胖子听完李六爷的讲述，暗暗点头：这只花脸狐狸，估计跟那只狐仙有点关系，很有可能就是它的后代，才学会这一招的。 于是哈哈几声：“现在大伙不用在担心什么狐仙了，很多事情听起来玄妙，真要是揭露出真相，其实也稀松平常。” 大伙也一起点头，心里的包袱全都卸下，耍猴的深受其害，严正告诫大伙说：“还有，以后离这只狐狸远点，别被它的毒气熏倒。” “那要是它再偷吃鹅蛋怎么办？”程磊笑呵呵地逗他。 “照打不误。”耍猴的在兜里掏了一下，取出一块毛巾捂住口鼻，然后闷声闷气地说道：“俺早有准备！” 第二天，耍猴人的哨子在鹅厂上空回荡，很快，鸭子大鹅就全部集结完毕，都抻着脖子，似乎在等待这个庄严时刻的到来。 “放！”耍猴的一声令下，围着鹅群的穴子被程磊拉开一块。就像一下子打开了闸门一般，大鹅和鸭子都扑棱着翅膀，从里面奔涌出来，势如滔滔洪水，不可阻挡。 最前面的几只大公鹅几乎足不沾地，一路向大门冲去，外面就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一直以来，就是它们向往的地方。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一动都不敢动，置身在鸭鹅洪流之中，迈一步都会踩住几只。耍猴的也没有预料到这种局面，使劲吹着哨子，腮帮子鼓得跟鸭蛋似的，可是却一点也不顶用。 几分钟之内，几千只鸭鹅就全部冲出鹅厂，就连平时走道一摇一拽装绅士的鸭子，竟然也发挥出令人惊骇的速度。 胖子抓抓脑袋：“这帮玩意都憋疯了。”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也都飞奔而去，到了外面一看，好家伙，草地上雪白一片，嘎嘎的声音响成一片，鸭子大鹅都毫无顾忌地用叫声表达出内心的欢畅，然后向远处奔去。 “这帮玩意会不会跑丢啊？”耍猴的一看场面极度混乱，早就失控，未免有些担心。 “估计等兴奋劲过去就好了。”胖子抓抓后脑勺，现在也没啥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渐渐的，鸭鹅开始分群，先是鸭子大鹅自动分开，然后，一直生活在一个栏里的鸭鹅又开始寻找伙伴。 尤其是那些大公鸭，扯着嗓子，十分难听的叫唤着，在经管手下，就像大人在寻找失散的娃子。 笑容渐渐在耍猴的脸上浮现：“这些家伙，还是有组织性纪律性的嘛。” 胖子也放下心来，鸭鹅都习惯了成群的集体生活，应该不会有跑丢的；而且，大鹅成群结队，一般的野牲口都不敢招惹，安全也有保障。 正想得美呢，就看见花脸狐狸耷拉着大尾巴，跟小偷似的，向一队鹅群靠近，不知道是想跟在后面拣鹅蛋吃，还是随便溜达。 鹅群中立刻冲出十几只大公鹅，伸长脖子，扑棱着翅膀，气势汹汹冲向花脸狐狸，就跟一只只轰炸机似的。 花脸狐狸也只能掉头逃窜，不知道什么原因，它的独门绝技并没有施展，估计是想和大鹅保持友好关系。 胖子看得大乐：“这就叫鹅多力量大，以后，这群大鹅，就是南洼子的一霸啊，不管你什么大雁天鹅野鸭白鹭，都没有我们大鹅军团庞大。” 耍猴的也满脸奸笑：“那就是南霸天啊！” 胖子这才回过味来：“不妙啊，过几天那些水鸟来了，一看这阵势，能不能都吓跑喽啊。” “瞎操心，南洼子这么大，水鸟都是长翅膀的，大鹅还能飞到天上撵人家咋的？”耍猴的觉得胖子有点操心不见老的意思。 胖子点点头：“是啊，大鹅鸭子也都是从水鸟驯化过来的，没准还能和谐相处呢，你看那些野鸭子，不就和家鸭子打成一片了吗。” 说完，往鸭子那边一望，只见它们比较性急，已经开始往水塘里凑合，只不过现在水面还是一层处于半融化状态的冰盖子，没法下水洗澡。 但是有的鸭子已经开始操练起来，只见它们脖子贴着冰面，一伸一缩，翅膀还轻轻抖动，就像是游泳前的准备活动。 春江水暖鸭先知，和大鹅相比，它们更喜欢游水，也更喜欢啄食水里面的小鱼小虾。 想到这个问题，胖子心中一动，连忙走到耍猴的跟前：“猴哥，还有一个大事差点忘了，以后在放养鸭鹅的时候，千万要记住，一天换一个泡子，千万不能总在一个里面祸祸啊。” 在水面放养鸭鹅，数量其实是要控制的，否则，一个月下来，泡子里的小鱼小虾以及贝类啥的，就有可能被它们吃光。那些肉食性的鱼类，缺少食物，就会慢慢消失。 鸭粪和鹅粪如果适量，那么可以转化成鱼类的食物，但是如果太多，把水塘变成臭水坑，大概除了泥鳅，就不会有别的鱼类能够生存。 所以，如何一边放养一边保护这片沼泽，就是一个很大的学问，如果处理不好，一个个塘子都变成死水，那罪过就大了。一连串的连锁效应就会出现，没有食物，候鸟也只会成为这里的过客，南洼子就会变成一片死亡沼泽。 听胖子这么一说，耍猴的眨巴几下小眼睛：“胖子，南洼子这么大面积，咱们这些鸭鹅咋折腾都没事吧？” “猴哥啊，这种思想要不得，咱们宁可少养点鸭鹅，也不能把这块宝地给破坏了。只要南洼子能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咱们的鹅厂就可以一直办下去；要是三年五载之后，就都变成一个个死塘子，你这个厂长也就当到头了。发展不能以破坏环境作为代价，一定要细水长流，这个原则，必须遵循。” 耍猴的也从来没有见过胖子这么郑重其事，于是连连点头：“胖子你放心，我们都记住了，就是多费点事，多跑几步道的事。” 望着漫无边际的南洼子，胖子心中也颇不平静，发展与保护，不应该是矛盾，而应该是和谐统一的整体。不知道南洼子能不能一下子承受这么多鸭鹅的冲击，实在不行，哪怕是强行减员，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看到大伙劲头这么高，这句话胖子才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的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必须注意南洼子这边的变化，一旦有不好的苗头，立刻动手。环境一旦被破坏，想要恢复，就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到了傍晚，耍猴的哨声一响，各路人马都纷纷归队，耍猴的趾高气扬，雄赳赳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一摇一拽的鸭群，这种场面，滑稽之中又透出一丝雄壮。 进入鹅厂之后，鸭鹅就各回各家，胖子随便找了两个棚子，清点一下数量，一个不差。 现在这个月份，草木刚刚萌发，如果等芦苇荡起来之后，隐藏的地方一多，少上几个根本就发现不了。所以从一开始，就要训练好这些家伙，坚决不能也不归宿。 给鸭鹅喂食的时候，饲料剩下不少，看来即使是刚刚开春，也能打点野食。折腾了一天的鸭子大鹅也都累了，回窝睡觉，整个鹅厂，再无一点喧嚣。 回屋的时候，胖子看到眼前闪过几个紫色的身影，显然是阿紫一家已经开始活动。据耍猴的说，有两次他还看到阿紫一家跑没影了，当时吓了一跳，不过几天之后就又回来。 胖子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往好的方面想，有可能是到大山里面联系到更多的同类，对于整个紫貂种群的发展有利；如果往坏的方面想，万一跑出去就不回来咋整啊。 不过这件事已经超出胖子的掌控，所以只能是“顺其自然”。反正，对于阿紫一家，胖子是不能杀貂取皮。而且就这么几只，想要发展貂厂，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呢。 第二天，胖子就骑着大国防回村，这里基本稳定，不需要他操心。走出二里地，胖子就看到天空中一排大雁飞过，排成一个大大的“人字形”，可以算是最美丽的“天书”。 “哈哈，春天一来，南洼子马上就又要热闹喽。”想起去年看到的天鹅、白鹭，成群的野鸭子和各种水鸟，估计数量应该有几万只，而增加几千只鸭鹅，应该不会给南洼子带来太大的压力，更何况，每天还要溜着喂食呢。 于是，胖子就越蹬越来劲，一路风驰电掣。路过蛙厂的时候，下来溜达一圈，胖子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水禽都要回来了，这蛙厂很快就要成为它们的狩猎场，看来也到了派人来看场子的时候了。 胖子挠挠脑袋，嘴里叨叨咕咕：“这蛙厂和水鸟就是天生的对头，偏偏二者又都不能伤害，呵呵，还真是个难题。” 当然，这个问题也有办法解决，在蛙厂的上空罩上大网，水禽就只能干瞪眼。但是胖子的蛙厂基本属于纯天然的，占地面积之广，独一无二。要是都支上大网，估计这一项就够他倾家荡产了。 “啥时候都有矛盾存在，还是顺其自然吧。”胖子一到了没招的时候，就喜欢把这句话搬出来。想想也是啊，人力毕竟有穷尽，顺应自然发展，也不见得就是一种妥协，可能更合乎大自然的发展规律。 第二百五十二章 爱的小屋 第二百五十二章 爱的小屋 推开屋门，胖子就听有人吵吵：“吃饭啦——” 胖子大乐：这是知道我骑了一道自行车，肚子有点饿，回来就张罗吃饭，还是有个家好啊。 “起床了。”又一个尖尖的声音传过来，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小鸟说话，这个时间，奇奇早就上学了。 索性也没啥事，胖子就准备午饭，他嘴里哼哼咧咧，手上忙忙活活，话说要是能高高兴兴做一顿饭，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尤其是对胖子这样没啥奢望之辈来说。 到外边抱柴火的时候，鹦鹉和八哥也都跟着飞出去，盘旋一圈，落在电线上面，然后就认认真真地梳理羽毛。天气已经挺暖和，这几个家伙也喜欢户外活动。 胖子拎着几根木头拌子，刚要进屋，就听惊叫声响成一片，然后，小鸟就噼里扑通往屋里飞，差点撞到门框上面。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划过天空，原来是小白从鸡场飞回来。度过寒冷的冬天，它又成为空中的王者，难怪小鸟吓得屁滚尿流。 看到小白在大门横梁上缓缓降落，胖子向它招招手：“嗨——” 小白锋利的眼神在胖子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就落到地面，昂首挺胸，咔咔咔迈进屋里，连正眼都不瞧胖子一下。 “神气啥，这可是我家！”胖子有些不满，嘴里就开始揭老底：“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去年还不是被一群燕子撵得直跑——对了，这都开春了，燕子也快回来了，哈哈，有人制你！” 胖子幸灾乐祸地走进屋，就看见小白霸占了幔帐杆，鹦鹉和八哥都看不见影，也不知道藏哪去了。 只有笨笨不知深浅，在幔帐杆下面转悠，小白虽然厉害，可是也不敢惹它，再说了，人家笨笨憨厚，主要是想和小白热乎热乎。 看到胖子进屋，毛毛往被垛上面指了指，胖子这才看到那里露出一个黑色的尾巴尖，估计小鸟都藏里面呢。 胖子在毛毛脑瓜顶拍了拍，对它这种告密的行为给与表扬，然后就到外屋做饭去了。他主要是担心小白把那几只小鸟抓死，不过现在看来，小白同志也能分清里外。 等饭菜都快做好了，外面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胖子一听，就是奇奇回来了，还没等他吱声，就听奇奇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胖叔叔回来啦啊，做什么好吃的呢？” 小丫头准是看到烟囱冒烟，或者是闻到了菜香。 胖子刚要夸她一句“小馋猫”，忽然听到奇奇又是一声欢呼：“燕燕，燕燕回来了！” 随后，胖子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呢喃声，于是也放下火铲子，跑到当院。只见几只燕子绕着奇奇头顶盘旋，奇奇伸着小手指，正在一只只清点：“哈哈，一只也不少，连大带小都回来了。胖叔叔你看，那个不就是去年不敢出飞的那只吗！” 奇奇高兴地跳着小脚，为老朋友的回归而欢呼。 胖子抬头看了半天，一个劲点头，其实，在他的眼中，燕子都长得差不多，根本就分不清楚。只有奇奇才能从它们细微的差别上来加以区分，就像双胞胎似的，即使长得再像，父母也能把他们区分出来。 这种境界，已经不仅仅是需要用肉眼去观察，胖子还没练到这个份上。 大辫子也站在大门口，笑吟吟地望着欢快的燕子，嘴里喃喃道：“真不容易啊，一个都不少。” 胖子挠挠脑袋：“不是年年都回来吗，就像出嫁的闺女回娘家一样。” “黄大哥，你动脑子想想，燕子年年都要抱窝，一窝小燕子能有五六只，可是它们的数量为什么没有越来越多？”大辫子走到奇奇面前，小燕子都落到奇奇的胳膊上面，歪着头，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奇奇，这情景也叫胖子心里一颤。 是啊，小燕子和人类很亲近，基本上没有人祸祸。按理说，应该比老家贼更加繁盛。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就像大辫子所说，多数都是在迁徙的过程当中掉队。 想一想以它们娇小的身躯，飞越几千里的路程，需要承担多么大的艰险磨难啊。 胖子和大辫子并肩站立，看着奇奇和小燕子亲近，心里都充满着脉脉的温情。 空中又传来几声呢喃，几只小燕子立刻都展翅飞翔，只剩下两只留在奇奇的肩膀上，它们腹部的白羽颜色最深，估计是那两只老燕。 “小玉姐姐你看，它们把自己的伙伴都领来啦！”奇奇看到空中的燕子多了一倍，忍不住又欢呼一声。 胖子忽然觉得一只柔柔的小手伸到他的掌心，大辫子正望着电线杆上一对对小燕子出神，下意识地把手伸过来。 紧紧把大辫子的小手握住，胖子心中涌起幸福的漩涡，只想就这样执子之手，一直到地老天荒。 “胖叔叔，你说小燕子它们会不会都在我们家垒窝？”奇奇眨着大眼睛，满眼期待地望着胖子。 胖子当然只能点头：“一定会的，咱们家是最和睦美好的家庭，燕子就喜欢这样的人家，然后建构它们爱的小巢。” 说完，就感觉手心一痒，原来是大辫子的手指在轻轻挠动。 奇奇也很认真地点头：“我想也是，它们什么时候开始垒窝啊？”小家伙还真是心急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燕子不像老家贼，它们平时不在窝里，就是睡觉的时候也在外面，只有等到开始孵蛋和养育小燕子的时候，才会用到燕窝，所以你不用着急。” 奇奇忽闪着大眼睛，忽然咯咯咯笑起来。胖子和大辫子对视一眼，心说话：小丫头又想啥美事呢？ 只听奇奇笑嘻嘻地说：“胖叔叔，小玉姐姐，你们说要是年年都这样，几年以后，我们家的房檐子底下还不全都是燕窝啊？” “哎呀呀，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办啊——不如这样吧，我们就盖一所大房子。”胖子别有用心地捏捏大辫子的手指尖。 “好啊——”奇奇欢呼起来，然后忽然把清亮的目光投射过来，瞧瞧胖子，又看看大辫子，看得俩人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手松开。 “我知道了，胖叔叔盖新房是准备和小玉姐姐结婚。” 大辫子脸上一红，钻进屋里收拾碗筷。胖子心里虽然美滋滋，但是嘴上还是忍不住教训起来：“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啥，赶紧进屋看看吧，小白回来了，把你那几只小鸟吓得都不敢露头。” “胖叔叔你怎么不早说啊。”奇奇急火火地跑进屋，看了一圈，果然没有找到鹦鹉和八哥，只有小白自个在幔帐杆上面晃悠，看到奇奇，就落到地上，用钢钩一般的鹰嘴，在奇奇的小手上碰碰。 奇奇大急：“小白，你不会欺负小鸟了吧！” 还是毛毛比较懂事，毛呼呼的爪子往被垛上面一个劲比划。奇奇蹦到炕上，往被垛后面一掏，就把鹦鹉和八哥一只只抓出来。几个小家伙显然是真害怕了，心脏跳得飞快。 “别怕，小白跟咱们是一家人。”奇奇安慰着它们，不过，想叫它们克服心里障碍，肯定还需要一个过程。 无奈之下，奇奇给小白找了点吃的，亲热一阵之后，就把它领到外面，打发回鸡场。燕子们见到小白，也都习以为常，绕着它飞两圈也就算了，不知道是打招呼，还是在发出警告。 小白一走，鹦鹉这才欢实起来，嘴里也开始有了动静。奇奇拣上碗筷，欢呼一声“吃饭啦”，立刻就有四个不同的声音应和：“吃饭啦——”颇有点一呼百应的意思。 胖子把饭菜端上桌，奇奇先给毛毛和笨笨它们吃到嘴，然后才上桌。这时候，两只燕子飞进来，去年的时候，它们每天都要进来转悠几圈。 两只鹦鹉一看，立刻来劲了，飞起来就去啄，小燕子灵巧，鹦鹉的飞行技术远远赶不上它们。 胖子一拍桌子：“这俩鹦鹉不是好鸟，刚才小白在这，就吓得鼠靡了，这阵又欺负小燕，典型的欺软怕硬嘛！”小燕子刚刚给他带来温馨，他当然要向着说话。 奇奇已经把鹦鹉召唤回来，也教训它们，不过，可不像胖子那么严厉。其实，鹦鹉这种鸟领地观念比较强，嫉妒心也强，要不是长得漂亮，又会说话，肯定不会招人待见。 就在这时候，两只鹦鹉忽然又扑棱着翅膀飞到被垛后面。胖子一见大喜：“哈哈，小白又回来了吧！” 向门口张望了一眼，才发现不是小白，而是黑眉扭动着身子爬进屋。这家伙一直在棚顶冬眠，这一开春，估计也还阳过来。 蛇类也是鸟类的天敌，难怪两只鹦鹉又吓坏了。奇奇又跳到地上，和黑眉好一阵亲热，一个冬天没见着了。 黑眉刚刚复苏，也显得很兴奋，在屋里游走一圈，就连胖子，也被它用尾巴尖扫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不过弄得胖子激灵一下，身上有点起鸡皮疙瘩。 终于消消停停吃完饭，林青山没回来，估计还忙着拉运原料呢。 吃完饭，胖子往炕上一靠，拍了两下肚皮。奇奇则没时间陪着他练这个肚皮舞，忙着调教手下，宠物越来越多，有些彼此都是天敌，也难为小家伙了。 大辫子刷完碗，也就到了上班的时间，于是就招呼奇奇上学。奇奇到了当院，立刻又咋呼起来：“胖叔叔，你快出来，小燕子开始垒窝了。” 胖子骨碌到地下，穿鞋出去一瞧，只见在屋檐下面，果然沾着好几堆小泥点，上面还有草棍。于是忍不住嘿嘿笑起来：“爱的小巢开工喽。”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分股大会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分股大会 胖子倒在炕上，仰面朝天睡午觉。结果这一觉就有点睡过头，要不是笨笨实在闲得无聊，扒拉他的脚面子，估计还不知道要睡到啥时候呢。 从炕上坐起来，胖子还有些迷糊：几点了？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于是猛然想起，采回来的灰蘑菇还没找人问呢。 拍拍脑门，胖子从木盒里面取出两个完整的干蘑菇，用纸包好，然后就往老药子家里溜达。 老药子正拿着耙子，在小园子里面搂杂草。搂成一堆，然后用火点着，再抄起叉子翻地。胖子一看，心里琢磨：俺家的园子也该整整，快要种菜了。 “胖子，你回来了。”老药子翻起一叉子土，然后用叉背敲打了一下，把土块打碎，瞧那架势，农活上一点不差。 “药子叔，你瞧瞧这个是啥蘑菇？”胖子把纸包打开，递到老药子眼前。 老药子眯着眼睛，仔细把蘑菇翻看一遍：“这个蘑菇有点怪啊，胖子，你吃了咋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呵呵，我虽然好吃，但是这东西是说啥也不敢吃。”然后，就把花脸狐狸吃了蘑菇之后的反应讲了一遍。 “真有这东西！”老药子一拍大腿，满脸兴奋：“我听老人讲过，大山里面有一种仙草，吃了之后就能叫人飘飘欲仙，不过一直没找到，原来就是这东西啊。” “会不会和大烟一样，都是毒品？”胖子又问道。他还真有点担心，如果是毒品类的，那么这事就千万不能再张扬。 “这事怎么说呢，根据我这点见识还判定不了。不过，主要还看怎么用，就像大烟，你要是用来抽，那就不是啥好事，要是应用到医学上，也可以入药。”老药子还是有点见识的，没有不懂装懂，而且，说法之中还带着点朴素的辩证法。 “那我以后找专业人士研究一下。”胖子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出林老的影子，他说过一段时间要来大青山，或许可以叫他拿回去化验。 于是把蘑菇重新包起来，俩人就蹲在地头上抽烟。老药子说：“等开春之后，咱们又可以进山采一次草药啦。” 胖子转转眼珠：“药子叔，今年春天忙，咱们就别弄了，啥时候，你把去年发现的那三棵老山参领我去瞧瞧得了，我准备把它们移栽到参厂。” “好啊，我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呢，担心被野牲口给祸祸了。”老药子一听到这个，立刻就来了精神。 “过些日子，北京大医院有一位林老要来咱们这考察，如果有可能，就把大青山建成国家特供基地。这样最好啊，咱们就不用大规模去采挖药草，可以走精品路线。” 胖子把打算初步和老药子商量一下，等林老来了，还需要老药子陪同。 “咱们这大青山可真是个宝啊！”老药子也不由感慨起来，心里对眼前这个笑呵呵的胖子更多了几分敬重。 “胖子，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但因为是外来户，所以不好开口。”老药子决定把心里盘算的事情跟胖子倒倒。 “药子叔你这就外了不是，俺啥时候都当你是一家人。”胖子有点急了。 “正因为我是外人，所以才看到这一点。咱们这个公司，虽然名义是叫什么股份公司，可是我看现在就跟吃大锅饭没啥差别啊。”正所谓旁观者清，老药子原本不是靠山屯的人，所以对这个问题很敏感。 听老药子这么一说，胖子嘿嘿两声：“和俺想到一块去了，现在大伙刚从苦日子过来，所以没啥怨言。时间长了，你家多，他家少，难免就要有矛盾。咱们既要讲感情，也要讲制度，这才是正路。” 老药子也点点头：“关键问题就在这，咱们现在还基本上没有涉及到利益分配，赚的钱还不够花呢。所以咱们要早早制定出一个合理的分配方案，省得临时抱佛脚不是。” “那咱们今天晚上就找人研究。”胖子也感觉这件事不能再拖，于是就站起身，出去张罗人马。 到了晚上，各家都吃完饭，然后就开始往胖子家溜达，一共二三十位，炕上地下都满了，就连笨笨都给挤到外屋地，吭吭叽叽进不来屋。 胖子站在地当央，一个劲挠脑袋：看来还得建个大会议室啊。 清清嗓子，胖子开始发言：“大伙都先别唠了，今个有件大事咱们要商量一下。” 众人一听，立刻就都肃静下来，只听胖子继续说道：“咱们这个公司也算成立快一年了，各项规章制度也没有明确规划出来，这些都需要慢慢完善。下边咱们主要就研究一下股份划分问题，除去我那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到底该如何划分，大伙商量商量吧。” 王三炮直性，第一个站起来放炮：“还商量个啥，大伙平均一分就得了。” 妇女代表之一的大脚嫂也开腔：“三叔，那不又是搞大帮哄吗，刚开始吃大锅饭的时候，咱们也都挺乐呵，后来差点没把人都吃死，可不能再犯这个错误啊。” 王三炮转转眼珠子，又坐在小板凳拿出烟袋锅。炕沿上坐着的李队长敲敲桌子：“别抽烟，人多屋子小，呛迷糊了还商量啥。” “队长，你老一直从事领导工作，对这个事有啥看法？”胖子一看再也没人吱声，就开始点将。 李队长也有点念咒，支吾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胖子，你说的那个啥股份制，俺也不明白，咋说啊？干脆，你有啥道道就说出来，咱们就这么办。”说完，也拿出烟袋，刚要点火，就被车老板子把打火机抢过去：“都说了不许抽烟。” 胖子也连忙把伸进兜里的手撒开，那盒大前门这才没有机会露面，他咂咂嘴：“大伙要是不说，我就瞎嘞嘞几句。根据咱们村的具体情况，首先要各家各户划分出所占的股份，到时候就按股分钱——当然，如果到时候要事有饥荒，也就得按这个来分配。” 大伙都哄笑起来：“胖子，这还能拉饥荒才怪呢。” “那可说不准，要是像去年冬天那样，鸡鸭鹅一下子死绝，咱们不就赔了吗？”胖子居安思危，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没有什么不可能。必须叫大伙有危机感，这才有动力有干劲。 想到冬天那场可怕的鸡瘟，大伙都不再吱声，脸上也都渐渐凝重起来。胖子于是继续发言：“这个股份应该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具体的东西，咱们各家的劳力，土地，牛马这些大牲口啥的，都属于这部分。这些东西都摆在明面上，比较好算；另外一部分，就是个人能力和贡献，这个必须大伙商量才行。” 众人一起晃脑袋，二柱子媳妇最后说：“胖子，你说的第一样我们都明白，这第二样到底是咋回事？” 胖子挠挠脑袋：“就比如说你们家二柱子吧，放养鹿群，这就属于有一定技术的人才，比一般的劳力就要高出一点。” 柱子媳妇大喜：“那箍木桶的手艺算不算？” 大脚嫂掐了她一把：“你还没够了呢，都给你家得了。” “这个眼下还不算，但是如果成立了酒厂，他的手艺能发挥作用，那就算了。所以说，这个股份问题得详细划分，而且，咱们公司也要留出一部分，作为流动资金，或者以后再给有贡献的人分配。”胖子也觉得这个事挺麻烦，不仅仅要一家一户落实，还要根据变化，适当调整，不能是一锤子买卖。 大伙终于听出一些门道，就开始讨论起来，屋里顿时如同开锅一般，奇奇忽然扯着小嗓子喊起来：“还有小玉姐姐呢——”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大脚嫂摸着奇奇的脑瓜顶：“小玉老师是你胖子叔没过门的媳妇，那还用分？” 胖子咳嗽两声：“不能这么说，小玉也不是俺的私有财产，她的工作是对我们村很有贡献的，当然也要参加配股。” 奇奇一听就高兴了：“那我算不算啊？”小家伙倒不是财迷，就觉得这事挺好玩。 “小孩子家家的，咋能算数。”老革命最喜欢逗她，所以就笑呵呵地打消奇奇的积极性。 不料，立刻有人站出来反对，王三炮瓮声瓮气地说：“咱们的鹿场，还有养殖香獐子，奇奇都功不可没，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啊。” 奇奇听了，心里美个滋的：还是三爷爷最公正。 胖子也点点头：“奇奇和别的孩子不同，我也同意她参加配股。”说实话，能办起鹿场来，奇奇的功劳最大，胖子也没有因为她是自己的家人而避讳。 毕竟奇奇将来的道路还很长，胖子无权剥夺小家伙应该享受的权利。现在刚刚发展，谁又能知道，将来每一股会有多大的潜力呢。 大伙挨家挨户按人头梳理一遍，还真发现不少能够享受特长待遇的，比如像王三炮、车老板子、老药子，甚至连耍猴的在内，都赫然在列。 另外就是一批管理者，如林青山、程磊、李队长、大脚嫂等等，贡献也比较大，应该多占一些股份。 王二愣子和刘铁蛋俩人捅鼓了两下，然后由王二愣子发言：“我们哥俩能不能参加分红——那啥，参加分股啊？” “当然也算，不过，你们俩的手艺现在还不清楚，所以具体份额不好确定。”胖子有啥说啥，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对自个家的人是这样，对外人更是如此。 那哥俩一起拍胸脯：“大伙就瞧好吧！” 王三炮叨咕一句：“可千万别像喝酒、摔跤那么熊就成。” 第二百五十四章 鸡蛋里挑股份 第二百五十四章 鸡蛋里挑股份 在一阵欢笑声中，胖子开始分配任务，调查的事情就由李队长负责，最后由胖子进行统计分配 这项工作说起来简单，但是真正处理起来还真挺麻烦。而对于麻烦的事情，胖子习惯于当甩手掌柜的，所以李队长就要忙活一段时间，谁叫他最村里的情况最熟了呢。 胖子天天就在鸡场晃悠，新下的鸡蛋，每天都要收入木盒里面，留着当种蛋；而那些最开始产的鸡蛋，因为还没开始散放，所以和鹅厂的处理方法一样——内部消化。 把大脚嫂招来，胖子乐呵呵地说明自己的观点：把不合格的鸡蛋分掉，用肚皮消化。 大脚嫂有些舍不得：“胖子，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浪费，这些鸡蛋可都是钱啊！”话说各家各户的老娘们养点小鸡，真舍不得吃啊，除非是家里人有病，或者来了贵客，专门给弄点小灶，剩下的，还要换点油盐钱呢，用老百姓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油盐钱都是鸡屁股里面抠出来的。 所以，如果哪家娃子嘴馋，偷了家里的鸡蛋换零嘴，那肯定是免不了要挨一顿笤帚疙瘩，不把屁股打得又红又肿，决不罢休。 “大脚嫂子，这些鸡蛋不能卖，不能孵小鸡，不吃还能干啥？我老面哥他们天天在工地干活，正好补养补养。”胖子说得头头是道。 大脚嫂咂咂嘴，也觉得有理，要是一直放下去，用不了一个月就臭了，于是就点头同意。 胖子就直奔生产队，大喇叭刚要开始广播，李队长拿着个小本走进来：“胖子，都调查完了，大伙也都没意见，你瞧瞧吧。” “正好要分鸡蛋呢，这回咱们也不能搞平均主义，就按股分蛋。”胖子一拍大腿，就算拍板。 把李队长的小本接过来，上面密密麻麻，每一家的情况都清清楚楚，连几匹马、几头牛，几岁口，是公是母，都清清楚楚。 最后面，是每家的综合得分。按照事先制定的规定，一个成年男子是基准，就相当于单位1；妇女就是0.8；老人是0.5；有一架马车就多0.1……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有根有据。最后把一家都加在一块，就算出总分数。胖子看得呵呵直乐：“这样的划分方法，估计是独一份，也算是靠山屯特色的股份公司吧。” 胖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排在前面的分别是王三炮、车老板子、老药子、李队长、林青山和奇奇，每个人的得分暂时都是2 。 小家伙能名列前茅，估计要是听到消息，得高兴坏了。 但是在总排名上，家里劳动力少的就排在后面，比如说，最后几名分别是：大辫子，王二愣子，刘铁蛋，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倒也不是因为他们的贡献小。要是单独算得分，大辫子还是1.2呢。 胖子把所有得分都加起来，得出总数，然后又以户为单位，算出所占的份数，在把剩下的百分之八十股份摊下去，就得出最后所占的股份。 这样算下来，从0.3%—1.5%不等，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 看着手里的单子，胖子也一个劲吧嗒嘴：“队长叔啊，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这么大的差距，咱们要是再搞大帮哄，肯定是不行啊。 李队长还是没咋弄明白，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跟胖子说：“就比如说分鸡蛋吧，都得分整个的吧，你这个0.3啥的，咋分啊？“ “这倒是一个问题，不过，咱们的鸡蛋多，就比如说有一千个鸡蛋，像小玉就能分到三个，王三炮家里就能分15个，大致就这么个分发。最后差点零头，就赶多不赶少，在我这20%里面出。” 胖子其实也没真在乎那20%的股份，他一贯的主张是，不缺钱就成。所以从开始到现在，胖子手里没断过钱，但是也没真正攒下钱。 计算完毕，胖子浑厚的嗓音就在大喇叭里面传出：“大伙都注意哈，咱们鸡场前期下的鸡蛋，卖喽不合格，也不能孵小鸡，所以经过公司研究，决定分给各户，给老人孩子解解馋，给妇女老爷们补养补养身体。自个家产的鸡蛋我们不管，反正鸡场分的一律不许卖，统统吃掉。要是私下卖了，砸了鸡场的牌子，就撤消你家的股份。” 大伙都支棱着耳朵听呢，心里琢磨：“这是啥规定啊，只许吃不许卖，估计也没多少。” 而小娃子们则已经开始欢呼，齐声称赞胖子叔的英明决定。有的吵吵要煮着吃，有的说是要蒸鸡蛋羔子，为了这事，差点吵起来。 胖子的声音又传出来：“大伙别急，先别忙着往鸡场走，还有说法呢——” 那些拎着篮子的妇女立刻停住脚步，心里琢磨着：这胖子能掐会算咋的，在生产队就能看到我们要走？ 其实，胖子虽然不会掐算，但是用大范围搜索一扫，就看到这些性急的老娘们挎着小筐往鸡场奔。也难怪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做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看着老人孩子老爷们吃得香甜，那心里能不甜丝丝的吗。 “这次分鸡蛋，就按照咱们划分的股份来分，先请咱们的李队长把各家的股份念一遍。”胖子的声音又从大喇叭里面传出来。 大伙也都关心这事，就连野小子们也都不争了，瞪着眼睛听。大喇叭里面传出李队长的声音：“胖子，你小子专门偷懒，把重活推给我。” “嘿嘿，您老费劲巴力统计出来的，当然得您念。”这个是胖子的声音，憨厚中透着一丝狡黠。 “好，大伙都听好了……”李队长堂堂堂从头念到尾，胖子又补充了一句：“咱们现在的鸡蛋有一万多个，比如说小玉老师的份额是0.3，就能得三十多，王三叔家的份额是1.5，就能分一百五十多个，大致就这么回事，你们自己先算算，算不上来的，晚上叫小玉老师办个扫盲班，都消停听课去！” 胖子白话完了，这才跟李队长出了生产队，直奔鸡场。一帮半大小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好像能捡到鸡蛋似的。 鸡场一下子就聚集了一百多人，胖子拿着纸单子挨个点名：“李五爷家来人没，长海叔，你先算算你家分多少个，算多了不给，算少了说多少就拿多少？” 哄一下，大伙都笑起来，李长海挠挠脑袋：“好像是145个上下吧。” 胖子一看单子，把胳膊一挥：“对了，过数。下一个，王二愣子——” 没等胖子叫他自己报数，王二愣子就大喊一声：“三十五个！” “算多了，不给，你是三十三个，鸡蛋都归我——那啥，你上我家吃的时候自己查数就成。”胖子看王二愣子也没拿土篮子，而他和刘铁蛋基本就在胖子家蹭饭，所以就帮着收了。 “我的跟二愣子一样，都放胖子家吧，反正也能吃回来，哈哈——”刘铁蛋更想得开。 “成，你的先放我这存着，啥时候回家说一声，给老娘带回去，你这当儿子的，老娘还得叫妹子养活。”胖子知道刘铁蛋家里还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妈，所以一点都不客气。 刘铁蛋眼圈有点发红，耷拉下脑袋。旁边的王三炮拍拍他的肩膀：“铁蛋子，好好干，多攒点钱，娶个媳妇，把老娘接来好好过日子，老爷们就要有爷们的气概。” 说得刘铁蛋眼泪在眼圈里一个劲转悠，最后使劲在自己胸口擂了一拳：“三叔，俺要不混出个样来，俺就不是娘生父母养的！” 一家一家往下发，胖子发现，虽然大多数人都没念过书，但是基本上都没算错。 领完鸡蛋的都陆陆续续回走，娃子们跟在自家大人屁股后面吭叽：“我要吃煎鸡蛋。” “煎鸡蛋废油，听妈话，回家给你煮俩。”…… 胖子拍拍手，心里也挺乐呵：这鸡蛋分对了，大伙的日子过得太苦啊。 自从他来到靠山屯之后，吃吃喝喝上从来都舍得投入，可以说，胖子家的伙食，是靠山屯最好的。 而其他人家则要差很多，基本上都是以粗粮为主；油水也不多，就是过年杀猪的时候，熬点猪油，就对付一年。 胖子的一贯主张就是：提高生活水平，先要从肚皮抓起，只有肚子里有底了，才更有干劲。人家有菜篮子工程，胖子就把自己这个姑且称作“肚皮工程”。 鸡蛋分完了，要算起大户，那还是胖子家最多，他一个人就占了20%啊。不过，胖子这个也都有安排：家里流动人口多，谁来了不得给弄点好吃的；另外，胖子还准备给山上的雷达站运上去点，战士们饲养的小鸡毕竟不多。 “走，都上俺家吃鸡蛋去。”胖子一挥手，王二愣子、刘铁蛋就跟着走。 到了家里，奇奇就要吃鸡蛋羹，胖子否决了小丫头的提议，奇奇瞪着大眼睛跟他讲理：“我自己还分五十多个鸡蛋呢！” 胖子嘿嘿一笑：“胖叔叔今天给你做扒鸡蛋，保准你没吃过。”奇奇听了，这才作罢。 咔嚓咔嚓，一连气打了二十个鸡蛋，然后往里加盐加水，上面洒上葱花海米。奇奇忍不住问：“胖叔叔，这不是和蒸鸡蛋羹一样吗？” “你就瞧好吧，”胖子把搅好的鸡蛋慢慢倒进大锅里，锅底已经放好油，然后就盖上锅盖，往灶坑里面填麦秸，一小把一小把的，小火慢慢炖。 听到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之后，就关上灶坑门，慢慢闷着。半个多小时之后，透过锅盖的缝隙，开始有香味散发出来。 奇奇吸溜着鼻子，连叫“好香”。这股香气确实很特别，锅底直接熬鸡蛋，慢慢就生出一层糊噶吃，又要小火慢慢烧，不然糊了就有鸡粪味，想吃这个，确实要有耐心才行，胖子确实适合做这个。 “出锅喽——”胖子掀开锅盖，里面黄灿灿、油汪汪，凝成整个的一大块。胖子用刀子割成一块一块，颤颤巍巍。然后慢慢抢出来，只见下面是金黄色的一层噶吃，上面是嫩嫩的蛋羹，确实别具风味，把煎鸡蛋和鸡蛋羹的特点融为一体。 “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哥几个喝二两。”胖子拎出酒瓶子。 王二愣子端着饭碗，上面放着一大块鸡蛋，就是一个劲扒拉饭。胖子呵呵一笑：“你要是不喝酒，做扒鸡蛋的这些就算你的了。” 奇奇凑到胖子耳朵边：“胖叔叔，王叔叔和刘叔叔说了，要是不娶媳妇，坚决不喝酒。” 噢——胖子恍然大悟，然后拿着酒瓶子看着大辫子：“呵呵，俺和小玉已经订婚了，喝点没事。” 第二百五十五章 神奇的伴侣 第二百五十五章 神奇的伴侣 分完鸡蛋，胖子还觉得不过瘾，就积极投入到“肚皮工程”之中，大伙在工地干得热火朝天，他在后勤保障方面也甩开膀子干。 接下来的目标自然是鸭蛋和鹅蛋，这两样最适合腌制，又当咸菜又当菜。于是，胖子就跟车老板子商量：去鹅厂拉鸭蛋和鹅蛋。 没想到一拍即合，车老板子正好要去南洼子弄点开江鱼。虽然不能像冬捕那么大的规模，但是一家分两条大鱼，也能解解馋。 于是备齐了三辆大车，连同胖子和奇奇，一共五个人，拉着渔具和两大车花篓，直奔南洼子。 因为是星期天，所以奇奇也跟来，她主要是惦记着阿紫一家和红红——也就是花脸狐狸。 胖子也觉得很有必要，适当的安抚还是很有用的，否则时间长了，感情纽带出现裂痕，紫貂和狐狸离家出走怎么办。 路过蛙厂的时候，胖子看到窝棚里面已经重新入住了仨老头，一个个都拿着大鞭子在蛙厂巡逻，空中，不时有水鸟贼头贼脑地飞过，被啪啪的鞭子声惊飞。 奇奇转了转大眼珠，忽然兴奋地嚷嚷起来：“胖叔叔，去年的白鹭肯定也回来了！” 胖子心里却不大敢确定，毕竟沼泽地很多，而且候鸟迁徙的过程，也充满危机。不过，看到奇奇满是期待的小脸，胖子也很坚定地点点头。 到了鹅厂之后，空空荡荡，只有李六爷一个人在院里，其他的人想必都放鹅去了。花脸狐狸正在墙根晒太阳，看到奇奇，慢慢腾腾溜达过来，眯着眼睛享受奇奇的爱抚。然后，又用脑袋拱拱胖子的大腿。看来，上次进山，它和胖子的感情有所加深。 奇奇跑到仓房去看阿紫，不料扑了一个空，李六爷连忙说了句“阿紫一家可能又上山了”，叫小丫头多少有点怅然若失。 胖子向李六爷询问了一下放养的情况，得知还算顺利，也是按照胖子的要求，一天换一个地方。 把车上的两土篮子鸡蛋卸下来，胖子乐呵呵地说：“用鸡蛋换鹅蛋，一个换一个。” “这是给我们送来的？哈哈，成啊，把我们以前那些鹅蛋和鸭蛋都换给你。”李六爷一看这架势，也就明白过来，乐得露出满嘴豁牙子。 虽然天天都拣鸭蛋和鹅蛋，但是，鹅厂的几个人还都一个没尝，在这一点上，花脸狐狸都比他们强，这家伙被耍猴的撵着打好几回了，不过都没打着。 另外两个车老板子和李六爷在鹅厂装鸭蛋和鹅蛋，胖子特意交代一下：留下二百鸭蛋和一百鹅蛋，给鹅厂的几个人腌着吃。 一般情况下，鹅蛋和鸭蛋的腥气稍微要大一些，这跟它们在水里活动有关，所以，煎着吃起来就比较腥，最好是腌咸了煮着吃，而且一定要煮透，如果是煮苞米碴子的时候最合适，放到锅里咕嘟一下午，晚上捞出来，蛋清莹白，蛋黄紫红，一抠就冒油。 安排完了，车老板子就领着胖子和奇奇去捕鱼，胖子在水边垂钓，连下懒钩外加须笼子，一个人忙活，大小通吃；车老板子则竹篙一荡，乘着木筏，载着奇奇，到大泡子里面撒网。 此时气候已经回暖，水面上波光粼粼，这一老一少的身影越漂越远，颇有些远游江湖之意，连胖子看了，都有些忘俗。 开春的鱼都比较饿，所以垂钓的时候多用蚯蚓，胖子用的鱼钩都是大号的，就奔大鱼下茬子。隔三差五再收一下须笼，里面都是胖乎乎的柳根，一两寸长，颜色稍稍有些发黄，跟肉滚滚似的，要是用点酱一炖，肯定特别香。 渐渐的，胖子就有点忙活不过来，只见他一手往起提鱼竿，另一只收往回拉懒钩，恨不得长个三头六臂才够用。 远处的水花一翻，露出一条长长的黑脊背，看来，懒钩上面的是个大家伙。胖子单臂用力，使劲一甩鱼竿，一条一斤多的鲇鱼被他直接抡到身后。 鱼钩从鱼嘴里面掉出来，那条鱼在刚刚冒头的草地上直扑腾。胖子也顾不上它，全力拉动懒钩，和水里的大鱼开始拔河。 足足闷了将近半个小时，大鱼力气耗尽，被胖子拉到浅滩，原来是一条大鲤鱼，估计能有七八斤，须子都有二寸，跟小泥鳅似的。 胖子索性把脚上的鞋甩掉，下到水里，把大鱼捧到岸上。也就在这个时候，胖子才发现，在前面不远处，晃动着两只雪白的身影。 “白鹭——”胖子很快就认出这种天使一般的大鸟，只不过，他不敢确定，这两只是不是去年在蛙厂捣乱的家伙。 “鱼，我的鲇鱼啊——”看了半天，胖子这才反应过来，那两只白鹭已经快把他刚才钓上来的鲇鱼吃光了。 胖子又气又笑：“肯定就是你们了，去年就专门偷鱼吃！” 好嘛，敢情从这认出来了。 胖子也舍不得把这两只洁白的大鸟赶走，反正其它的鱼都在网兜里，也不怕它们再偷食，于是继续专心钓鱼，两只白鹭也不走远，都在胖子身后练起金鸡独立。 偶然回头，胖子忽然看到，两只白鹭的长腿上，系着两圈绳子。虽然已经有些褪色，但是依然可以分辨出是红色。 “原来真是它们啊！”胖子想起去年奇奇在这里给小白鹭系红头绳的情景，心中也不觉一荡，有一股叫做温馨的东西，随着水波荡漾开去。 “胖叔叔，我们回来啦——”奇奇的声音飘过来，飘渺得如同来自世外桃源。 两只白鹭忽然振翅而飞，如同两团白云，在水面上飘荡，然后，一起收起翅膀，落到木筏上面。 奇奇一手揽着一只白鹭的脖子，把小脸贴到它们的头上。两只白鹭辫子一样的冠羽衬着奇奇红红的脸蛋，美艳不可方物。 车老板子把筏子撑到岸边，然后把水舱里的鱼都运到岸上，最小的都在二三斤以上，收获大大超过胖子。 不过，当奇奇跳到岸上，看到胖子钓到的那条大鲤鱼，还是对胖叔叔好好表扬了一通，然后眨着大眼睛说：“给白鹭一条小鱼行吗。” 胖子一赌气，扔过去两条：“一条咋够吃，给它们两条。” 奇奇一看，胖叔叔扔过来的是两条柳根。 看看也有二三百斤鱼，车老板子也就此罢手：“春天还是尽量少打为妙，鱼儿能熬过严冬，马上就要产籽。” 胖子也连连点头，无论是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他们都会遵循朴素的生存法则来行事，这一点，最叫胖子佩服。 把须笼一收，也有十多斤柳根，算是小有收获，把各种家什弄到车上，一行人就返回鹅厂。 奇奇坐在马车上，两只 在空中相伴，不离不弃。奇奇歪着小脑瓜说：“胖叔叔，把它们也带回家吧？” 胖子连连晃头：“候鸟最好别养，再说这样也不错啊，不一定用天天在一起啊。” 奇奇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也挥挥手：“以后再来看你们。”两只白鹭盘旋几圈，然后向远处飞去。 回到鹅厂之后，李六爷它们已经把鸭蛋和鹅蛋都装到花篓里面，还一层层垫上苇子，应该能禁得住颠簸。 大鱼也都被装进花篓，上面盖上湿布。胖子拿出几条交给李六爷：“一会炖上，估计放鹅的也快回来了。” 就在大鱼被炖进锅里之后，奇奇就进来报告：“胖叔叔，鹅群回来了。” 胖子也连忙出屋，大老远就听到一片嘎嘎的声音。这主要是鸭子的小扁嘴发出来的，大鹅一般都比较沉稳，从不乱叫。 “这阵势真不小啊。”胖子放眼望去，只见鹅群声势浩大，大有铺天盖地之势，就像是一阵白浪，从绿色的草地上滚过。 期间还夹杂着一声声尖锐的哨子，然后就看到耍猴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昂首挺胸，有点正步走的架势。 在他的身后，是一队队鸭子，左边摇一下，右边晃一下，跟耍猴的步伐一致。 “猴司令摇身变成鸭司令了。”胖子嘴里叨咕一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挥舞着鞭子的耍猴人，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鸭群和鹅群到了院子里之后，就开始自动分流，各回各家。几个放鹅的人都亲亲热热地跟胖子打招呼，然后到奇奇的小脸上摸一把。 耍猴的显得特别兴奋：“奇奇，我领你去瞧个新鲜事，保准你没见过。” 胖子一听，也连忙跟在后面。耍猴的领着这一大一小来到一个鹅棚，向里面一指：“瞧瞧那个灰家伙。” 在一只大白公鹅旁边，趴着一只体型比它小一号的大鹅，身上的羽毛灰秃秃，翅膀边和尾巴边都镶着一圈白边，红嘴，腹部露出的脚掌也是红色，跟大鹅明显不同。 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像是大雁啊？” “就是大灰雁。”耍猴的一脸得意。 “大雁跑来凑啥热闹？”胖子也有点纳闷。 “哈哈，这只大雁是我前几天捡回来的，不知道被啥东西抓伤了。我想炖着吃，又没舍得，就给它上点药，然后扔到鹅群里。你猜怎么着，就跟那只大白公鹅对眼了，整天在一块起腻，形影不离。哈哈，有意思吧？” 胖子一拍大腿：“这个大雁肯定是母雁吧！” “这个我倒是不会看，谁知道是公是母。”耍猴的是因为大白鹅有魅力而高兴，还真没想过野雁的性别问题。 胖子转转小眼珠，忽然嘿嘿几声：“你留点神，看看它下不下蛋，要是下蛋，肯定就是母的。” “这还用你说。”耍猴的有些不满，还没听说过有公子下蛋的呢。 “要是下蛋可得单独给我留着，我还真想瞧瞧，能孵出啥玩意来。”胖子小眼睛烁烁放光，满是期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全鱼宴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全鱼宴 坐在马车上面离开鹅厂的时候，胖子嘴里还回味着开江鱼的味道：放到锅里，炖一个开之后就吃，鲜嫩而有活力。 刚开春，鱼类经过一冬天的蛰伏，开始变得活力十足，再加上春水纯净，所以，也就使开江鱼变得异常鲜美。 因为车上装着蛋类，所以走得慢慢悠悠，将近眼擦黑的时候，三辆大车驶回靠山屯，鹅蛋和鸭蛋可以先放到鸡场，而大鱼今天必须分掉。 不用通知，各家各户就派人端着盆子来了。车老板子笑呵呵地问胖子：“还按股分啊？” 胖子吧嗒吧嗒嘴：“这个就不用了吧。” “胖子，部队又来人了，俺爹叫你们上我家吃饭。”李队长家的大小子老远就吆喝，就等着胖子呢。 把分鱼的事交给别人，胖子把自己钓上来的那条大鲤鱼拎在手中，和车老板子直奔李队长家里。 进屋一看，来的正是汪政委，还有两位解放军战士。一个个都腰杆拔得溜直，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面，一丝不苟，反正胖子这辈子是别想做到人家这样。 “欢迎啊——”胖子抓起汪政委的大手使劲摇，他当然知道汪政委的来意，显然是来发布禁枪令的，能不欢迎吗。 “我去把大鱼弄喽！”车老板子也高兴，一高兴就忍不住要露一手。大伙都知道他摆弄鱼的手艺，知道要有口福了。 胖子坐在炕沿，和汪政委唠嗑，王三炮早就来了，正好要进山送一趟信，就准备明天陪同汪政委进山。 “正好啊，还要往雷达站送点鸡蛋啥的呢。”胖子听了，想起移栽人参的事，就一起办了吧。 “乡亲们真是太热情了，我们的子弟兵能生活在大青山，真是幸福啊。”汪政委不愧是搞思想政治工作的，处处不忘宣传军民鱼水情。 然后就和胖子商量：“大青山周边地区范围太大，而且分属不同县区，所以还要乡亲们配合，才能真正落实。”这件事是武老头亲自指派的，汪政委是一点也不敢含糊。 王三炮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就交给我吧，我领着战士们就成，保证每个地方都能跑到。” 胖子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然后就转悠出去，去找老药子。走到大门外，看到车老板子端着一个小盆从他家出来：“胖子，在你家借点豆油。” “做啥啊？”胖子心里也纳闷，平时一般都吃荤油啊？ “到时候就知道了。”车老板子一阵风般地又回到李队长家，瞧那腿脚，一点也不像五十岁的人。 胖子也就顺道回家瞅瞅，把柳根鱼交给大辫子几斤，叫她用酱多炖一会，王二愣子他们也收工了，都张嘴等着吃饭呢。 这俩家伙算是看明白了，胖子家里的伙食最好，而且又是大户，不吃他吃谁啊。 又溜达到老药子家，人家老两口子已经放上桌子，准备开饭了。 胖子一说进山的事，老药子立刻就来劲了：“老婆子，多煮点鸡蛋，烙点发面饼，还有那套家什都准备好。” 药子婶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支使我的能耐，啥时候把儿子一家也都叫来。” “别提那小兔崽子，当初叫他们也一起搬过来，就是不干。”老药子眼睛不由立立起来。 胖子心里一琢磨，也就明白过来：估计是原来嫌靠山屯穷，经过前两天分股这么一闹腾，大伙看到实惠。 于是笑呵呵地说：“药子叔你也别发脾气，啥时候空闲了，叫我婶子再去说说这事，养儿防老嘛。” 药子婶一听，脸上立刻乐开花，心里琢磨：明天老头子进山，我就去找儿子。 等胖子和老药子回到李队长家，饭菜基本都做好了。胖子把大辫子弄的酱炖柳根也端过来一盘子，一个个黄色的肉滚滚，沾着油汪汪的酱汤，扑鼻子香。 “小玉的手艺可真是不错啊。”胖子自己先夸起来。 车老板子端着一个汤碗上来，听胖子这么一说，不由大乐：“今个都跟鱼干上了，咱们就吃全鱼宴，别的啥也没有。” 大伙围着桌子团团围坐，李大婶领着家里人在西屋吃。胖子往桌上一瞥，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老板叔，这都弄得啥菜啊？” “先尝尝再说。”车老板子伸筷子一让，大伙的筷子也都如飞鸟如林，各自找到目标。 胖子夹起几个炸得金黄的小卷，上面还撒着点盐面，放到嘴里一嚼，又酥又脆，而且清香满口，丝毫不带油烟气。 嚼了半天，愣是没尝出是啥，这对于胖子来说，实在有点丢人。看看其他人，也都一脸迷糊。 车老板子咔嚓咔嚓嚼了几口，这才说道：“我这个油炸鲤鱼鳞怎么样？” “鱼鳞？”胖子又夹起几个一看，终于看出一些门道，可不就是鱼鳞吗，每一片都比大拇手指盖还大，放到热油里面，立刻就打成卷，所以才会变成圆筒形状。 “原来鱼鳞也这么好吃，以前都扔了。”胖子不免有些懊悔。 “必须大鱼的鱼鳞才成。”车老板子也不藏私，知道胖子喜欢弄吃的，就把诀窍告诉他。 “这个是鱼丸吧？”汪政委用勺子在大碗里面捞出一个雪白的圆球，放到嘴里：“嗯，又鲜又嫩又劲道。” 两名小战士一听，也把筷子伸进去，却怎么也夹不上来，汪政委用勺子给他们往碗里舀了两个。 胖子也连忙捞了一个，只见这鱼丸就像大号珍珠一样，晶莹浑圆，叫人不忍下口，看来看去，筷子一滑，鱼丸掉到地上，就跟弹力球一样，一连气蹦了好几下。最后，被等在那的老猫扑住，叼着跑没影了。 “食神啊。”胖子猛然回想起来星爷在电影里用牛肉丸当乒乓球打，大概就跟这个差不多。 “这个又是咋做的？”胖子又虚心求教。 “把鱼肉剃皮除刺，然后放到案板上剁，记住一定要用刀背，这样才有弹性。”车老板子在解放军面前露脸，容光焕发：“锅里烧上开水，鱼肉挤成丸子，然后撒点盐就成。” 胖子心中折服：这满桌子菜都是鱼，可是没有一样能看出鱼样来，这个全鱼宴，将来开办渔家乐，也一定能成为主打菜。 大伙边吃边问，有溜鱼皮，葫芦鱼肚，最后有一盆烫，晶莹剔透，喝道嘴里滑嫩无比，直接就顺着嗓子出溜进去，原来是专用鱼脑调制。 桌子上的菜下去一半，胖子忽然一拍大腿：“把大事忘了，还没喝酒呢。” 李队长大笑：“都怪老板子这些菜弄得太新鲜。” 老药子也这才想起来，把泡制的五味子酒端上来，酒色澄黄，一人倒了一杯。两名小战士不肯喝，胖子岂能罢休，硬是逼着汪政委下命令。 一喝才知道，这两位都是好酒量，两杯下肚，脸上都不带变色的；三杯下肚，说话都不带走板的；四杯下肚，坐着都不带弯腰杆的。 至于第五杯，胖子也没敢再试探，这就不少了，见好就收吧。 碗筷撤下去，大伙闲坐喝茶，胖子挨着车老板子，先把全鱼宴学到手：炸鱼鳞，溜鱼皮，汆鱼丸，鱼脑羹，葫芦鱼肚，干煸鱼肠，清拌鱼丝…… 林林总总，一共是十多道大菜。不过，前提条件是，小鱼不成，必须得够个。 越好明天清晨出发，大伙就纷纷告辞，汪政委三人就在队长家住了。胖子先回家，准备乘着酒兴，和大辫子溜达一圈。 不料，家里除了毛毛和笨笨他们，空无一人。胖子猛然想起，刚才在外面，好像看到天上挂着个圆月亮，估计奇奇到村外去和威威相会去了。 “胖叔叔回来了——”一只八哥忽然冒出一句，把胖子乐够呛：好鸟出在嘴上啊。 于是慢慢往鸡场溜达，门也不用锁，靠山屯除了外来的小贼，本屯子从来不丢东西。更何况，生人想去胖子家，估计是有去无回。不用别的，就笨笨实实惠惠来一个熊抱，一般人受不了。 月色如水，小风轻吹，吹得胖子十分舒坦，走出村外，溜达出二里地，远远就看到几个黑影，要是平时，胖子也就蔫吧唧的回鸡场了。今个酒也喝得多点，决定瞧瞧小老虎去。 还没等他走到地方，一条黑影就飞奔而来，还伴随着奇奇的声音：“威威，是胖叔叔啊。” 胖子也终于看清，小老虎基本已经变成大老虎，更显威猛，估计现在可不仅仅是扯裤脚子的事了，一口下去，大腿就没了。 威威在胖子身边扑了几圈，并没有真往胖子身上招呼。胖子也明白过来了，这家伙是在示威啊，瞧那尾巴翘的。 “现在了不起了，当初我一脚就把你卷一遛跟头。”胖子嘴里不平 大辫子跑过来，听到胖子叨咕，也不由抿嘴。她还真担心威威下口呢，或许是一山不容二虎吧，威威从小就和胖子不咋对付。 被大威威一吓，胖子感觉有点丢面子，拉着大辫子的手说：“小玉，叫奇奇他们玩，咱们到那边溜达溜达。 话音刚落，就觉得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扑通一声，胖子就趴到草地上。回头一看，威威站在大辫子身边，向他低吼。估计刚才就是它用脑袋撞了一下胖子的腰眼。 胖子大怒，酒气上涌，爬起来就张牙舞爪扑过去，颇有几分当年武二哥在景阳冈上的风采。嘴里还嚷嚷着：“俺和小玉都定亲了，你算哪根葱！” 威威立起两只虎爪，结果被胖子闪过，然后一下搂住虎脖子，双膀一用力，就把威威摔倒在地，然后，一人一虎，就在草地上骨碌起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裁员之争 第二百五十七章 裁员之争 胖子有酒劲架着，就跟威威练起摔跤。胖子不动拳头，威威也不动牙齿，一人一虎很有默契，就比起力气。 大辫子急得直跺脚：“不要打了——” 小奇奇乐得直跳脚：“威威加油——胖叔叔加油——”反正是谁被按到下面，她就给谁加油。 威威毕竟才是一岁多的东北虎，身体还没长成，偏偏又遇到胖子这样的怪胎，力大如牛，结果，就被胖子按到下面，挣扎不出来。 胖子骑到虎背上，使劲把威威的脑袋摁到草地上，二百多斤的份量，叫小老虎也有泰山压顶之感。 不过胖子也是骑虎难下，万一撒手之后，威威恼羞成怒就麻烦了。 奇奇蹲在虎头前面，拍拍威威的脑门：“胖叔叔劲大，今年都三十了，威威才一岁多，等你长到三岁，肯定就能打败胖叔叔。” 胖子这才把小老虎撒开，威威抖落几下虎毛，似乎有点悻悻然：堂堂山中之王，被人骑到身下，多少有点威风扫地的意思。 “看你以后还敢在俺面前装大！”作为战胜者，胖子自然有资格说点便宜话。 远处一声虎啸传来，胖子不由一激灵：“打了小的，老的来找场子了。”经过刚才一折腾，胖子的酒也醒了，一看身上的衣服都撕坏好几条，满身是土，也觉得和小老虎一般见识，实在是有点没涵养，都怪这四缸白酒喝的，还有威威，总瞧胖子不顺眼，叫他心里窝火。 小老虎在奇奇腿边噌了几下，然后消失在夜幕之中，奇奇撅着小嘴有点不高兴：“胖叔叔，你就不能让着威威点啊。” “我竟被这家伙骑在头上了，还不许人反抗咋的。”胖子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大辫子帮着他把头上的草叶摘下来，然后一起到了村口，这才分手。 胖子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哼哼咧咧回到鸡场，睡得特别舒坦。第二天起来，二柱子已经赶着鹿群离开，老革命也在鸡场那边溜达，因为小鸡多数都是上午下蛋，所以一般都是过了12点再撒出去。 远远往那边一望，胖子忽然看到一个怪现象：只见鸡场周围寸草不生，而且，在放养小鸡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又宽又长的无草地带。 想像一下五千多只小鸡漫山遍野的情形，胖子心里一动，连忙凑到老革命身边：“老站长，你说这小鸡是不是太多了？这得多少虫子蚂蚱，才能供上它们吃啊？” 老革命吧嗒着小烟袋：“胖子，我正想找你说呢，那边放小鸡的山坡，草都光了，婆婆丁啥的刚长出来，就被小鸡给叨了，你看看鸡场旁边就知道了，这还是一走一过就变成这样了。” “还好发现的早。”胖子使劲拍拍脑门，当初只想着快点把鸡场壮大，现在看来，已经有点对周边环境产生破坏。下洼子的牛队长他们养羊，不就是这样吗？ 总琢磨着要保护这片土地，结果，破坏的事情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胖子心里挺不是滋味，发展和保护，有时候偏偏又是这样矛盾。 “老站长，你看鸡场附近这几个山坡，放养多少小鸡比较合适？”胖子皱着眉头问。 “两千只也就到极限了。”老革命望着远处绿毯一样的山坡，神情也显出几分惋惜。他知道胖子的性子，这么一问，就肯定要处理一批小鸡了。 “那就照着这个数留。”胖子毫不犹豫：“今年的小鸡应该是抢手货，价格肯定要高，总之咱们也不能亏本。” “胖子啊，现在小鸡都开裆了，基本上天天连蛋，那可都是宝贝啊，一年就算下一百个蛋，你想一想，这是多大的一个数量啊。”老革命一直经营鸡场，一看胖子动真格的，下决心要减员，又有些舍不得。 俩人正在交流呢，大脚嫂领着二柱子媳妇她们几个妇女也上工来了。现在小鸡还打不到多少野食，早晨要喂点饲料，另外，胖子还有要求：每天早晨，必须给小鸡饮点井水。 一听胖子说要卖小鸡，几个妇女就跟老抱子似的把胖子围住，七嘴八舌开始声讨：“胖子，就算是十块钱一只也不能卖啊，一个鸡蛋就算一毛钱，到秋天就回本了。” “是啊，还白剩一只小母鸡，接着能下两年好蛋，这不是亏本生意吗！” “咱们这小鸡还没有鸡瘟，不会遭损，方圆百里的小鸡都要死绝了，咱们鸡场就是独一份，缺心眼啊你！” …… 胖子笑呵呵地看着几个老娘们，一点也不着急，等她们都歇气的工夫，这才问：“咱们要是养三年就拉倒，养一万只都没事。这个鸡场要一直办下去，附近的几个山头就不能破坏，这样，才能保持住咱们的特色。所以，这小鸡还得卖。” 大脚嫂一看胖子是吃秤砣了，知道说服不了他，于是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胖子，这鸡场是公司的，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起码也要和大伙商量一下啊。”她准备先稳住胖子，然后回村发动群众。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话：这么快就学会民主了，不过用的有点不是地方。 “嫂子，你天天跟着，心里应该最清楚，这草地要是没了，咱们的小鸡还能打野食吗？要事全靠饲料喂，成本提高不说，下的鸡蛋能一样吗？咱们发展的就是品牌，要事干出砸牌子的事情，名声臭了，还发展个啥。谁也不用说了，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 胖子来了态度，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现在一点也找不到。大伙也很少看到胖子这么认真过，于是都不吭声了。 “那能不能能过了孵蛋期再卖，本来还想着要多卖点鸡雏呢。”大脚嫂心思挺灵敏，看出今年的形势，鸡雏肯定要畅销。 “孵小鸡至少要到五月份之后，这还一个多月呢，咱们可等不起。”胖子做别的事比较拖拉，一旦涉及到大青山的保护方面，比谁都痛快。 大脚嫂子一脸遗憾，看着到手的钱又从手边溜走，谁心里能痛快啊。 “胖子这么做有道理，大脚，你们也要想开。其实，去年咱们才一千只，今年要是发展到两千只，还翻一倍呢。”老革命站出来表明立场，也劝劝这些心眼窄的老娘们，毕竟和老爷们相比，妇女们的心思更细。 “不过，咱们孵小鸡卖的打算还可以接着弄。”胖子脸上露出坏笑，不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到时候人家就自己孵蛋了。”大脚嫂立刻反击。 “嘿嘿，咱们只卖母鸡，公鸡都留着，怎么能孵蛋。要是我老面哥出去三年五载，你在家还能养娃娃咋的？”胖子笑嘻嘻地说着，猛然就看见大脚嫂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于是连忙落荒而逃。 一边跑还一边嚷：“叫人先去下洼子问问，牛队长他们要不要小鸡，可以卖给他们一千只以内，价钱就你们定吧，还有，找几个鸡笼子，一会直接再给山上的解放军装个百八的——” 溜达回村里，王三炮他们都已经吃过饭，整装待发。一看到胖子，王三炮立刻埋怨起来：“麻溜的，救你能磨蹭。” 李队长看到胖子的衣服耷拉着好几个布条子，忍不住问道：“咋了，跟人家干仗了？” “还不是大脚嫂领着几个老娘们——”胖子刚要把鸡场的事跟大伙说说，谁知一张口，王三炮立刻就蹦过来：“这帮老娘们，敢欺负我们胖子，俺这就找她们算账去！” 李队长则噢了一声：“胖子，是不是你跟人家动手动脚了？” “这都哪跟哪啊，我和老革命、大脚嫂他们商量鸡场的事了。准备处理一批小鸡，队长，你在家张罗这事吧。咱们鸡场的小鸡，可是皇帝女儿不愁嫁啊。” “啥玩意，卖小鸡，胖子你疯了！”王三炮把手伸向胖子的脑门，被胖子闪身躲过。 李队长盯着胖子：“你开玩笑的吧？” 胖子又把情况讲了一遍，大伙也就不吱声了，虽然都舍不得，可是人家胖子说得在理啊。 “我估计要是把这批小鸡处理了，再加上卖鸡雏，基本就可以建一个酒厂了，正犯愁没钱呢。”胖子是乐天派，啥事都能往好的方向去想。 “难怪你小子能长这么胖！”李队长叹息一声，算是答应了这个差事。 “价钱上一定要端住，我估计一只鸡最少也能卖五块钱以上，咱们不论份量大小，就论个数。”胖子想得开，这件事一点也不亏，要是普通的小鸡，顶多卖两块钱一个，今年一下子就能翻倍。 李队长咬咬牙：“要是不给八块钱一个，俺说啥也不卖！”看不出来，居然还有更黑的。 “胖子，你赶紧吃饭，咱们好走。”王三炮性急，又开始催促起来。 “呵呵，反正一天也到不了，不用着急。”胖子还真有个稳当劲：“正好给山上的解放军抓几十只小鸡上去，你们先去，一会我挑着上山。” “八元钱一只，我们部队买不起啊。”汪政委也开起了玩笑，对于这些淳朴的山民，他打心眼里欢喜。 “我们给子弟兵优惠，放到山上养两年，然后再抱回来吃肉。”胖子根本就没打算要钱，人家的一张禁枪令，那是多少钱也还不回来的。 “赶紧吃饭去吧。”王三炮押送这胖子往家走，胖子一边走还一边回头跟李队长喊：“还有，别卖公鸡——” 李队长挠挠脑袋：“公鸡咋的了，母鸡都没了，更应该卖啊，难道还一只母鸡配一个公鸡啊，那还不得赔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中有枪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中有枪 胖子肩膀上面横着一根长扁担，上面挂着俩大鸡笼子，里面个装着二十只小鸡。别看每只小鸡才三四斤，但是四十只加到一起，也有一百五十斤，扁担都压弯了。不过胖子就跟没事人似的，叫人不得不惊叹他的力量。 老药子则背着一个大药篓，手里拿着个药锄，这是他吃饭的家伙，每次进山都少不了。 两名战士肩膀上挎着枪，另外还挎着个土篮子，里面装的是鸭蛋和鹅蛋。鸡蛋就免了，直接把小母鸡送上山，慢慢下吧。 王三炮和汪政委背着帐篷、炊具等等，没有一个空手的。除此之外，还带了不少菜籽，用一个个布口袋装着。 进了林子，处处都焕发出勃勃生机，大树开始冒芽长叶，灌木一片葱茏，杂草也从肥沃的松针间钻出来，有些早开的小花，已经迫不及待地绽放笑脸。 松鼠在树上蹦来蹦去，各种鸟类随处可见，多数都是从南方飞来的候鸟。“当当当”，那是啄木鸟的尖嘴在敲击树干；“布谷——布谷——”这是布谷鸟幽深的鸣叫…… 农谚有云：惊蛰乌鸦叫，小满鸟来全。随着春归大地，鸟类也都活跃起来。 因为要分别前往三个采参点，所以沿着通往雷达站的小路走了一阵之后，就在老药子的带领下，另辟蹊径。 胖子也不管这些事，反正有两个老跑山的呢，肯定不会迷路。到了中午时分，就来到一片大林子，根据老药子说，有一棵人参就在这里。 胖子算是服了，这么多林子，在他眼里，根本就辨别不清，可是无论是王三炮还是老药子，都跟进了自己家房前屋后的菜园子一样。 “就是这了！”老药子把身后的药篓放下来，绕着附近的几棵大树开始转圈。胖子挠挠脑袋：“药子叔，你没弄个红布条啥的啊？” “你以为就咱们进山啊，专门在这个山上挖参的，不下十多个。只不过是这两年野山参越来越少，所以专门采参的也就越来越少，不过万一被人家看到咋办。”老药子一边低头仔细寻找，一边跟胖子说。 “嘿嘿，那就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啦。”胖子琢磨着也是这个理，谁要是看到树上绑个红布条子，不好好找找才怪呢。 话说春天这个季节，是采参最难的时候，刚刚往出长叶，很难发现。老药子虽然知道那棵人参就在附近，还是寻找了半天。 胖子嫌麻烦，干脆放开大范围搜索，很快就准确定位：“汪政委，您先挪动一下，人参就在脚底下踩着呢。” 汪政委还真没看过采收野山参，正想好好瞧瞧，听胖子这么一说，连忙往旁边跳开。老药子拎着药锄跑过来：“哈哈，还是胖子的眼睛好使。” 于是先把四周刨开，慢慢把人参从土里托出来，没伤到一个根须。看到白嫩嫩的人参就在眼前，三位解放军也啧啧称奇。 “今天算是开了眼，不知道有多少年头？”汪政委感叹一声。 “这个能有十年左右。”老药子看看人参的芦头说。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叶子，如果是六品叶，那就是六年以上。只不过现在叶子刚刚冒芽，瞧不出来。 “要是不挖，在这里养上几十年该多好。”汪政委也有些惋惜，十年的时间，对于野山参来说，还是有点短暂。 “没事，我们就是把它送到雷达站去，那边安全。”胖子乐呵呵地递过来一个土篮子，里面装点土，然后接过老药子手里的人参，放到里面，上面又用个草帘子盖上。 “这个也给战士们吃，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汪政委连连摆手，像鸡鸭鱼肉啥的还有情可原，这送人参就有点过分了。再说，战士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也不需要这个，听说，要是气血旺盛的人再补人参，就会流鼻血。 胖子呵呵笑了两声：“我们在雷达站那边有一个天然养参基地，把人参挪到那边，比较安全。” “原来是这样。”汪政委也不由大笑，然后又笑道：“那好啊，以后战士们要用人参可不是方便了！” “别说是人参，就算是人，我们都舍得。”胖子瞟了王三炮一眼，心说话：像王三叔这样的，真是能把心都掏出来啊。 大伙继续前行，胖子则偷摸把人参先送入木盒，真要是放到筐里，就甭想活了，这玩意十分娇贵，离开生活的本土，即使能活，品质也要下降不少，变成所谓的移栽参。不过，对胖子来说，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看到胖子挑着个担子还挎着筐，汪政委有些过意不去：“黄同志，把筐给我吧。” “没事，我这体格，再加一百斤都啥事没有。”胖子当然不能把土篮子撒手，要是叫别人发现这个秘密，那就坏了。 走出林子，前面来到一个山坡，王三炮就招呼大伙在这休息。拿出军用水壶，到山溪里面灌满泉水，先喝个畅快。 胖子和王三炮开始准备伙食，架起小锅，把带来的干粮往上面一热，然后每人煎了俩鸡蛋，一顿午餐就算完事。 稍事休息，锅也凉了，王三炮、老药子和胖子一人在火堆上撒了一泡尿。汪政委三人不大好意思，就弄了点溪水浇到上面，保证不会死灰复燃之后，继续上路。 到了傍晚的时候，又挖到了第二棵老山参，胖子心里也挺高兴：到手的东西才算自己的啊。要知道山里的野牲口多，如果被野猪啥的给拱喽，那才叫心疼呢。 宿营的地方有一个小池塘，胖子就拿着抄子，在里面捞鱼，除了船丁子之外，多是柳根，也有老头鱼。这玩意别看个头跟柳根差不多，却十分凶猛，是肉食性鱼类。也正因如此，才特别好吃。 池塘里面的鱼密度挺大，很快就捞了一小盆，大伙一起动手，把鱼收拾干净。根据王三炮的提议，老头鱼的脑袋也都被扔掉，据他说，里面好有寄生虫。 铁锅里面倒上油，然后用酱炸锅，把鱼下到里面，煸炒一下，稍微添上点汤水，小火慢慢咕嘟着。 战士们已经把帐篷支好，六个人，三个帐篷，完全够用。下面铺着羊皮袄，不潮不凉，不用担心做病。 老药子把带来的苞米碴子给小鸡撒了一些，然后又给添了点水，吃饱喝足之后，小母鸡们就不吵不闹，挤到一起睡觉。 胖子这边的酱炖小杂鱼也出锅了，汤汁基本都收净，小鱼表面沾着一层油亮亮的酱色，看起来就有食欲。 就着大饼子一吃，格外香甜。尤其是老头鱼，鱼肉雪白，而且十分细嫩，沾着浓浓的酱香，很有滋味。 最后，留下一地鱼刺，锅里的小鱼却一条没剩。胖子拍拍肚皮说：“昨天晚上的酱炖柳根，咋就没吃出这个味呢？” “呵呵，有车老板子的全鱼宴比着，当然就没在意，其实，要说吃得香，还是这个。”王三炮笑呵呵地说着。 “嗯哪，饮食之道，最讲究时间和场合，有时候，山珍海味也吃不出滋味；而有的时候，粗茶淡饭也能咂摸出滋味！”胖子在这方面的感触最深。 又在火堆里添了点木头，烧了一锅开水，胖子往锅里扔了点茶叶，大伙围坐喝茶。天已经黑了，月亮也从东天露出圆脸。火堆旁，红红的火焰映红每个人的脸膛，彼此都有一种促膝谈心之感。 “这么美的大山，值得我们去守护。”胖子忽然冒出一句，就连三位解放军也都随着点头，只有置身于大山之中，才能真正品味到它的博大和深邃，也更能了解它的重要。 胖子起身检查一遍鸡笼，然后打个呵欠道：“我先睡觉，等到后半夜叫我换岗就成。” 王三炮大笑：“每次你都这么干，完事一睡就一大宿，跟个死猪似的，挺大个人，谁好意思扒拉你。” “那我就来头半夜。”胖子抓抓脑袋，觉得王三炮说的好像是真事。 “有我们俩就成了。”两名战士也抿着嘴说话，跟胖子在一起，总会有更多欢乐。 “没事，你们先睡，我精神着呢。”胖子把他们俩推进帐篷。 王三炮也拉着老药子钻进帐篷：“胖子，有事招呼我们——哎呀，这一天走得还真累，歇歇这老胳膊老腿，弄不好啊，一觉就得拱到天亮。” 胖子嘿嘿两声，他知道，王三炮这是瞎念殃，谁还不知道他啊，在山里最警醒。 找了一块大木头垫在屁股底下，胖子在火堆旁边一坐，怀里抱着红缨枪。周遭俱寂，只有火堆里的木头拌子偶尔发出啪啪的轻响，像是一个个催眠的音符。 不知不觉，胖子就坐在那睡着了，走了一天，还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胖子也累啊。 猛然间，胖子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声音是从鸡笼子里面发出来的，是小鸡扑棱翅膀和惊恐的鸣叫。 胖子腾地一下就蹦起来，红缨枪挺在胸前。借助清幽的月光，胖子看到，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在鸡笼上面闪烁。 “小豹子！”胖子忍不住一声惊呼，两只直立的耳朵，身上隐约可见的斑点，长长的尾巴，确实很像是一只小豹。看到胖子，并没有被惊走，而且还张嘴露出锋利的尖牙，似乎在那示威。 “啥小豹子，那是山狸子。”王三炮从帐篷里面露出头，似乎，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或者根本就没睡。 鸡笼上面的黑影一闪，动作快如闪电。难怪刚才没把胖子当回事，就这个速度，胖子还真奈何不得人家。 胖子知道，山狸子的学名叫豹猫，比豹子小，又比家猫大不少，动作机敏，善于爬树，在林子里面，要想抓住豹猫，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肯定是这些小鸡，把这家伙招来的，即使是在一些屯子里面，也经常有些山狸子来吃小鸡。而且，这帮家伙性子凶狠嗜杀，常常是把一窝小鸡全部咬死，十分可恨。 眼看着山狸子逃窜，胖子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在这个时候，猛见山狸子的身体高高跃起，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咆哮，但就是在原地挣扎。 王三炮的笑声也随之想起：“别以为我没枪就治不了你们，哈哈哈——” 胖子摸摸后脑勺，心里琢磨：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那种“手中无枪，心中有枪”的境界。 第二百五十九章 血战狼群 第二百五十九章 血战狼群 胖子凑到山狸子跟前，只见这家伙浑身的长毛蓬松起来，尤其是大尾巴上面的毛都立起来，快赶上鸡毛掸子了。 身子匍匐在地，两眼凶光烁烁，尖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凶相毕露，似乎随时准备扑击。 这家伙身上的斑点像豹，头部又和家猫极像，只不过是立起的耳朵尖后面，有一撮长毛，和家猫稍有区别。 但是在它的身上，却找不到一点猫咪的温顺，一看就是野性十足。 “难怪叫豹猫。刚才没看清楚，还真以为是小豹子呢。”胖子嘴里叨咕着，为自己开脱。 大伙也都从帐篷里钻出来，手电筒照射到山狸子身上，汪政委也啧啧赞叹：“这东西的皮毛还真是漂亮。” 话说山狸子全国各地，除了戈壁荒原之外，几乎从南到北都有分布。但是因为北方气候寒冷，所以为了御寒，山狸子的皮毛也特别厚实，品质比南方所产自然要高出一筹。 “这东西现在也少喽，就因为这一身好皮囊，所以被人们打得厉害。”王三炮感叹一声。 手电筒一照，胖子这才发现，原来山狸子是被套子给套住，估计是睡觉前王三炮下的，胖子竟然没有发现，看来人家真是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三叔，这山狸子咋处理？要不，咱们也带回去？”胖子向王三炮询问。 “这东西可不是家猫，说养就能养。别看个头不大，凶着呢——当然，要是奇奇养着也有可能，最好是放到鹅厂，叫它抓老鼠去。不管多大个的老鼠，也逃不出狸猫的巴掌。”王三炮本来想把山狸子放掉，但是一想起比山狸子还要难以驯服的紫貂都成了胖子家的宠物，也就改变主意。 胖子也呵呵几声：“鹅厂的老鼠越来越猖獗，前天去的时候，耍猴的说，连鸭蛋都叫老鼠给骨碌到洞里，好在洞口太小，卡在那里。家猫到那估计都得吓跑喽，要事真能有个狸猫坐镇，那是最好。” 计议已定，王三炮找了一个麻袋，从上到下把山狸子罩住，然后把它腿上的套子解下来，最后把袋口一扎，这家伙就开始在里面扑腾。 看着麻袋表面快速起伏，胖子呵呵直笑：“现在你都成瓮中之鳖了，消停点得了。 “不好——”王三炮惊呼一声，连忙扑到麻袋上面，将山狸子按住，只见它的一只脑袋已经从麻袋里面钻出来。 胖子上去帮忙，按住山狸子的头皮，王三炮用绳子把它的腿捆上，这才完事：“别说是你，老虎都是俺手下败将！” 听胖子在那吹牛，王三炮忍不住刺了他几句：“你守夜都能睡着喽，还有脸说大话，我就知道你有这毛病，一直都在帐篷里盯着呢。再说山狸子最善爬树，就算遇到老虎，也拿它没办法，唯一的天敌，就是人类。” 胖子嘿嘿几声，钻进帐篷，回头还扔下一句话：“禁枪令一发，就可以解决一大半问题，毕竟能像三叔这样使套子的猎手还不太多。” 倒在帐篷里面，胖子伸伸胳膊蹬蹬腿，然后就进入梦乡。可是，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胖子也注定不会睡个好觉。 “狼来了！”王三炮的吼声如同闷雷一般炸响，胖子从帐篷里爬出来，红缨枪挺在手中。王三怕可不是放羊娃，用“狼来了”的把戏骗人。 大青山里面的狼群，和胖子他们有解不开的仇恨，想想刚才守夜竟然能够睡着，胖子一身冷汗：野狼是最善于搞偷袭的啊。 远处，几十双绿色的眼珠闪烁，正在向这边飞速移动，看情形，是狼群全部出动，图谋甚大。 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汪政委的手枪终于发射。狼群整个停滞一下，然后继续开始向这边狂奔。 “这帮玩意不要命了！”王三炮也是暗暗心惊，他心里清楚，拼着被打死的危险，还往前冲，那就是狼群发疯了。 腿插子拔在手中，王三炮喊了一声：“跟着我撤，那枪的断后。”他判断了一下情形，然后拉着老药子就跑。 三位解放军不愧是训练有素，三人排成一条直线，紧随着王三炮而去，还不时回头放两枪，延缓狼群的冲锋。 胖子手里攥着红缨枪，和三人一起撤退，猛然间，他大喊一声：“三叔，大老青就在前面林子里。” 王三炮一愣，他虽然还没有看清林子里的情况，但是听胖子这么一嚷嚷，觉得以狼群的智慧，确实能想出这样合击的办法。 可是，眼下的情况是，凭着两条腿跑不过狼群，枪支也阻止不了疯狂的狼群，只有爬到树上，才有生机。 “汪政委，咱俩断后，你们俩去前面开路，务必杀出一条生路，上树再说！”胖子大吼一声，两名解放军战士立刻紧跑几步，冲到王三炮前面。 距离树林还有还有几丈远的时候，里面忽然闪烁出一个个绿点，隐藏的狼群终于现身，竟然有十几只之多，呈一个扇形，一起冲上来。 而后面狼群先锋部队，也已经赶上汪政委和胖子，汪政委开了几枪之后，子弹就打光了。 胖子一声怒吼，红缨枪将一头恶狼挑飞，然后伸脚将另外一只恶狼踢开。那家伙极凶，挨了胖子一脚之后，还回头咬住胖子的鞋子，在飞出去的同时，也把胖子的胶鞋带走。 变成赤脚大仙的胖子丝毫都没有察觉，红缨枪抡圆了，虎虎生风，赶在最前面的五六只恶狼就是冲不上来。 啪啪，汪政委重新换上弹夹，又加入战团，两把枪一个及远，一个顾近，竟然将后面的狼群死死顶住。 前面的两名战士在放倒几只恶狼之后，枪膛里也没有子弹，两个都挺出刺刀，开始和狼群展开白刃战。 王三炮手里的腿插子也丝毫不差，他艺高人胆大，都是近身肉搏，腿插子专门往狼脖子上招呼，就连老药子，也有自己防身的手段，一把药锄进退自如。常在大山里面转悠，没有点胆量和本事，那还能混。 六个人全都玩命了，硬生生在狼群的前后夹击之中，冲到树林边缘。王三炮向两名战士一吼：“先上树，再用枪！” 俩战士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过来，各自选了一个大树往上爬。王三炮和老药子守在树下，给战士们扫清障碍。 “呀——”老药子一声惊呼，胳膊被一头恶狼死死咬住，药锄脱手。另外两只狼看到便宜，直扑过来。 此刻，俩战士还在树上没掉过头，显然救援不及。猛然间就见一道黑影闪过，狠狠砸在那只恶狼的腰背上。 咔嚓一声脆响之后，那头狼就瘫倒哀鸣。 “药子叔，先上树！”胖子铁枪在手，刚才那一下，红缨枪都砸弯了。 老药子和王三炮也开始爬树，胖子跟汪政委在下面守护，狼群也疯眼了，在一声凄厉的长嚎之后，全都潮水一般蜂拥过来。 胖子更是杀红了眼，红缨枪当铁棒子使，抡圆了就是猛砸。四面八方全是恶狼，别的招式也根本使不出，胖子这样的蛮打，反倒最实惠。 仅仅一分钟，胖子身上的衣裤就没有囫囵个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地方在淌血，狼群实在是太多，胖子根本就照顾不过来。 所幸他的反应一流，总是能够避重就轻，所以虽然变成了血人，却都是皮外伤，胸中依旧靠着一口气撑着，继续激战。 “啪啪啪——”树上一阵排子枪射下来，狼群中立刻倒下好几只。胖子身上变成血人，但是并没杀红眼，觅得这个良机，把手里变成麻花状的铁枪甩出去，奋力跃到身边一棵树上，手脚并用，几下就爬上去一丈多高，比毛毛上树还利索。 骑到一个大树杈上面，胖子嘿嘿嘿笑了一阵，声音难听无比。能够从狼群中死里逃生，还真是够幸运。 精神稍稍放松之后，胖子忍不住一个劲抽冷气，浑身上下，一阵阵刺痛传来。低头审视一下自己，胖子再次傻笑起来。 一只脚光着，秋衣秋裤都变成一条条，露出一个个大窟窿，两个袖子全都没了，连裤裆都被扯出一个大洞，绝对比乞丐还惨。 “这帮挨千刀的玩意！”胖子嘴里骂了一声，忽然身子一颤，连忙向裆里抓了一把，这才长出一口气：“幸好还在，要是真把老子的命根子咬掉，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嘴里一边发狠，胖子一边扯掉衣裤，从木盒里面拿出一条毯子，先披在身上，然后，就开始往身上撒药。 “胖子，你咋样？”王三炮的声音从另外一棵树上传过来，他看到胖子上树，问题就应该不大。 “没事，顶多扒层皮。”胖子往嘴里扔了两粒保险子，然后一手拿着一小瓶药，从大腿上开始撒。反正都是血，也看不清哪是伤口。 狠狠地把手里的药瓶扔到地上，胖子这才发现，树下的狼群已经散了，估计是全部潜伏起来，狼群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会轻易离开。 幸好这次进京，胖子购买了足够多的云南白药，一连气用了十多瓶子之后，伤口基本止血，火烧火燎，疼得更厉害了。 往嘴里倒了了大半瓶，胖子拿出酒瓶子，使劲灌了几口酒，就听到王三炮在那边喊：“胖子，把我的羊皮袄给你！” 胖子这才想起，等到天亮之后，毯子就会露馅，于是就喊了一声：“不用，我这衣服还能对付。” 他的木盒里面还有一身秋衣秋裤，胖子取出来穿上，拿起那套破烂的蹭了蹭，表面就沾满血迹，用刀子划开几条子，然后把破的又收进木盒。 一阵阵凉意从脚上传来，胖子又找出一双胶鞋换上，心里也暖乎乎：还是老伙计有用啊，这次要不是身体被它改造过，肯定小命就得玩完。 胖子怀着一颗感恩之心，观察着木盒里面熟悉的景物：清粼粼的池塘，碧绿的草地，桃树，铁树，鲜花——还有一个蠕动的麻袋，里面装的是那个山狸子。 忽然，胖子的目光被几堆东西吸引：顶着灰乎乎伞盖，赫然是一簇簇蘑菇。 胖子不由抓抓后脑勺，心里琢磨道：“以前好像木盒里面没长蘑菇啊？” 第二百六十章 下药 第二百六十章 下药 天边开始放亮，白昼重新降临到大青山。旭日东升，光芒洒遍树林，也照到盘踞在树上的六个人。 经过一夜折腾，劫后余生的几个人都十分疲倦，强打精神支撑着。 三位解放军手里握着枪，里面的子弹都不多，而且，树下也根本看不到狼影，只有几头死狼，直挺挺倒在草地上，昭示着昨夜那场惨烈的激战。 “这次真是有麻烦了。”王三炮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仇恨已经到这个份上，狼群绝不会放弃，几个人迟早要被困死在树上。 胖子伸了一个懒腰，长长打了一个呵欠：“我先下去溜达溜达。”说完，就往树下出溜。 “快回来，你不要命啦！”王三炮连忙阻拦，胖子现在是赤手空拳，下去跟送死没啥两样。 “总不能在树上等死啊。”胖子大咧咧地落到地上，在草地上把王三炮的腿插子，老药子的药锄都捡起来。还有他那根麻花枪，伸到脚底下，使劲弯了几下，总算变得直溜一些，能看出是红缨枪了。 然后，胖子就拎着红缨枪，往树林子里面溜达，看那悠闲的样子，就跟吃完饭消化食差不多。 王三炮也终于按捺不住，从树上爬下来，其他四人一见，也都硬着头皮下来，快步跑到胖子跟前。 “昨晚咱们还真弄死不少野狼啊。”胖子指着灌木丛后面的十几只野狼说。 “不会吧，难道昨天我们都弹无虚发？”汪政委上前查看，然后惊呼一声：“这些狼还都没死！” 王三炮大惊，上前查看，只见野狼嘴里冒着白沫，一只只都昏死过去，用脚踩它们的爪子，都一点反应没有。 “怪事了，都好像吃了毒药一样？”王三炮叨咕了一声，然后拔出腿叉子，就要给野狼放血。 “三叔，都留着，等回去送给动物园。”胖子这次也下了狠心，这些白眼狼，不能再对它们心慈手软，必须强行帮它们减员。 王三炮听了，心气也渐渐平和，主要是昨天晚上实在太过危险，也使他动了杀机。 胖子从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一盘绳子，扔在地上：“快动手吧，别一会醒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狼腿绑起来，就连狼嘴，也用绳子捆住，而且勒得都紧紧绷绷。 “死狼也别糟蹋了啊。”胖子的财迷劲上来了，把死狼也都堆在一起，也有七八只。王三炮看着满地死狼和昏迷的野狼，嘴里叨咕：“狼群损失了一半，看看还敢不敢来得瑟！” “三叔，咱们先回驻地，弄点吃的吧。”胖子拽着一头死狼，大伙出了林子，几百米之外，就是昨晚宿营的地方。 到那一瞧，还有四五只死狼呢，另外，两个鸡笼子都完好无损，里面的小鸡除了受到点惊吓之外，一个都没有损伤。看样子，狼群就是奔人下茬子，可是却折损大半。 王三炮实在是搞不懂，狼群好好的，怎么就会全被放倒了呢？而剩下的十多只野狼，估计是见势不妙，选择了撤退。 “这狼群到底是咋回事？”胖子挠着脑袋，向王三炮请教，王三炮也一个劲摇头：“这事透着古怪，不知道是谁帮咱们，但是又没有露面。” 在他想来，一定是有人暗中帮忙，这才把狼群用迷药放倒，因为刚才在狼群旁边，他看到了几根鱼刺，还有一些肉沫，显然是用这些吃的来下药。 重新烧起火堆，把干粮热乎一下，随便挖点婆婆丁啥的，打了点汤，几个人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肚子有底之后，人也重新精神起来，王三炮向一名战士招招手：“这些东西，咱们是带不过去了，咱俩去雷达站搬兵。胖子，你们就在这守着，我们晚上就能回来！” “成，等你们吃狼肉，呵呵。”胖子拿出一把刀子，就开始给狼扒皮。虽然王三炮很想指导他一番，不过时间紧迫，也只好急匆匆上路。 一张大窟窿小眼子的狼皮被胖子剥下来，然后就开始割肉，一边割嘴里还一边叨咕：“看看到底谁吃谁的肉……” 弄完了也都快到中午，老药子和汪政委睡了一觉，起来烧火，胖子则钻进帐篷，四仰八叉往那一躺，安心睡去。 这次能够从狼口脱险，胖子的功劳最大。那些野狼，都是被他放倒的。在发现木盒里面长出灰蘑菇之后，胖子隐隐觉得有古怪，直到天快放亮，脑子里这才灵光一闪：一定是上次跟踪花脸狐狸的时候，把那种蘑菇带进木盒，然后在空间里面开始繁殖。 想到这里，胖子心头阵阵狂喜，就把蘑菇捏碎，把空间里储存的肉类都拿出来，用刀子割出一个个小口，把蘑菇连稀的带干的都洒在里面。 这样还担心不够，又弄出几条鱼，也都洒上这种灰蘑菇，直到木盒空间里面露头的蘑菇都用没了，这才奋力把鱼、肉扔到狼群潜伏的地方。 狼群当然不会客气，争鱼抢肉，都是那些年轻力壮的。吃饭之后，就纷纷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胖子下的药劲有点太足，野狼又是第一次吃这东西，所以反应有点强烈。 剩下的狼群一看这阵势，也终于溃逃。胖子用大范围搜索侦查清楚，这才从树上下来，收获胜利果实。 不过在捕获的野狼之中，并没有发现大老青，或许是它不在场，或许是这家伙够狡猾，没有参加争夺食物。 不管怎么样，在顺利脱险之后，胖子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了。 “黄同志，你们辛苦了！”胖子睁开眼睛，看到帐篷帘被挑开，赵连长关切的连出现在眼前。 爬出帐篷，只见一大队战士来到驻地，估计雷达站的人来了一多半，胖子挠挠脑袋：“嘿嘿，这次真有点悬乎。”随即吸溜两下鼻子：“哈哈，咱们先开饭吧！” 战士们拿出干粮，就着锅里的狼肉吃起来。胖子虽然满身是伤，但都是皮外伤，他也不管那些，照样跟着啃骨头。 吃完饭，天也黑了，等到八点多种，月亮上来，大伙一商量，抬上东西，踏着蒙蒙月色，赶奔雷达站。 死狼比较好办，扛着就成，活狼稍微麻烦一点。不过王三炮早有准备，从雷达站来的时候，就带来不少大麻袋，一条麻袋塞俩，然后用扁担一挑就成。 一共有二十多人，没有一个空手的，走到天亮，终于到了雷达站。活狼在院子里摆了一排，王三炮领着几名战士给死狼剥皮，多余的狼肉，就腌制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结果一下子，把雷达站一年的咸盐都给报销。 小鸡撒到了雷达站的鸡窝里面，立刻就鸡满为患，胖子叫赵连长给那些活狼弄点吃的，小战士拿来一堆鱼，然后把狼嘴上的绳子解开，不过，没有一只狼肯吃，眼睛里都还露出深深的惧色。 胖子心里憋不住乐：“现在才知道加小心，晚了，估计这些家伙落下毛病，以后再也不敢吃鱼喽。” 这下可便宜了狗熊嘟嘟，那些鱼都叫它给包圆了，撑得肚皮滚圆。 胖子等人睡了一觉，然后就去参厂，把两棵老山参移栽过去。剩下那一棵，这次算是没时间弄它了。 胖子和老药子在参厂大致溜达一圈，原来栽下去的大小山参都已经长出枝叶。而且明显要比周围其它草木壮实。 老药子一个劲吧嗒嘴：“这地方真是快风水宝地，栽人参包活，而且看这架势，比原来长得还好，真是稀罕！” 回到雷达站，赵连长和胖子商议一番，决定派李强和王永生去跟王三炮传达禁枪令，同时，派出十名战士，护送胖子他们回村，顺便帮着把那些活狼运回去。 那些野狼饿了两天一宿，到了晚上，也终于开始吃鱼，饥饿最终还是叫它们忘记恐惧。 王三炮给战士们留了几张狼皮，剩下的都带回村。到了第二天，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雷达站，这支队伍，就已经可以在山里横着膀子逛，即使是狼群完好无损的时候，也不敢来招惹。 等回到靠山屯，胖子身上的伤疤都掉了，而且照旧白白嫩嫩，气死大姑娘，羡慕死小媳妇。对于这一点，胖子也早有预见，所以并不太吃惊。 不过，他们这支队伍抬着十多只野狼进村，却是叫靠山屯的百姓都大吃一惊，立刻围观上来。胖子一看这架势，直接叫大伙把野狼抬到鸡场去了。 看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同伴，嚎嚎很快就凑过来，地上躺着的那些野狼都愤怒的瞪着它，连胖子都能感觉到那股恶毒。 嚎嚎似乎不大在意，溜达一圈之后，在一只野狼前面停下，然后扬起脖子，轻嚎一声。 胖子有点纳闷：“难道是这家伙以前的伴儿？”于是走过去。 嚎嚎用嘴咬着那只野狼腿上的绳子，看样子，是叫胖子将它放开。胖子挠着脑袋看了半天，终于发现，那只狼的身上，也有一条伤痕。 胖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上回跟嚎嚎一起放回去的，估计是又被狼群重新收编。于是就抽出刀子，把绳子挑开。 那条狼站起来，和嚎嚎砰砰嘴巴子，然后，又十分生硬地向胖子摇摇尾巴，转身就向大山跑去。 望着它渐渐消失的身影，胖子拍拍嚎嚎的脑门，嘴里叨咕了一句：“谁说狼就不懂感情？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狼群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生息了。” 虽然这次差点命丧狼口，但是胖子心里的怨恨早就消散：要说起损失，狼群的伤亡更大，而且，大青山也离不开狼群的存在，双方的战斗，还将持续下去。 给地上的这些野狼喂了点鱼，胖子口中愤愤不平：“明天就得去省城，这大鱼大肉的，谁能供得起你们——那啥，这次得多向动物园要点钱，就算是伙食补助。”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发狼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发狼财 胖子背着一个大麻袋，跟着解放军一起回村。没等走到家门口，解放军就都被人劫走，拉到乡亲们家里招待去了。 “好歹给我剩了一个政委，呵呵，咱们去我家好好喝点。”胖子刚说完，汪政委就被李队长拉走，还招呼胖子一起去。 “我还要回家呢，队长，鸡场的母鸡都卖出去没有？”胖子追问了一句。 “回头再说。”李队长拉着汪政委，乐颠颠地回家了。 胖子干脆也回家，劫后余生，胖子心里对这个家，对家里的大辫子和奇奇，更多了几分依恋。 “胖叔叔，带回什么好吃的啊？”奇奇从屋里蹦达出来，一眼就看到胖子后背上的麻袋。 “黄大哥，听说你们又遇到狼群了，伤着没有？”大辫子也急火火地从屋里跑出来，奔到胖子身前，很快就发现他的衣裤全都被撕坏，立刻色变。 胖子心里热热呼呼，使劲蹦达了两下：“你看俺都好好的呢。” 大辫子这才放心，接过胖子身后的麻袋，里面的山狸子不老实，扑棱了两下，奇奇立刻欢叫一声：“是活的，快打开看看！” 山狸子被倒出来，奇奇又大叫一声：“小豹子——” 胖子立刻摆出一副明白人的架势：“谁家小豹子长这样啊？” “呵呵，原来是大猫，这家伙还真够大的，不会是猫王吧？”奇奇也看出这东西长得像猫。 “你家猫有这么大啊，这叫豹猫，就是山狸子。”胖子能给奇奇上课，心里挺舒坦。 话音刚落，就听大门口有人吆喝：“胖子，一会上我家吃饭，李强和王永生两位解放军都在那呢。” 一听声音就是王三炮，胖子老脸一红，他想起来，刚才他说给奇奇的那些话，好像王三炮都跟他说过。 “三叔，明天我还要去省城，就不去了，你陪子弟兵好好喝喝。”要是换成往常，胖子乐不得去呢，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就想在家呆着。或许，只有在外面经历过风雨，才会更能体会到，家是宁静的港湾。 奇奇蹲在山狸子前面，头顶上有几只小燕子在盘旋，估计是知道这东西有威胁。话说山狸子在树林子里面，也是捉鸟的好手，特别是喜欢到窝里吃雏鸟，遇上就连窝端。 胖子开了腔：“奇奇啊，你约莫着要是能行，就把它带到鹅厂抓耗子，要是摆楞不了这家伙，我们现在就把它放了。” 奇奇伸出手，摸摸山狸子的耳朵。豹猫耳朵尖上面有一撮毛，看着挺滑稽的。 山狸子并没有龇牙咧嘴，感觉真有点像一只大花猫。奇奇向胖子点点头：“胖叔叔，你把它放开吧？” “还有屋里的鹦鹉八哥啥的，房檐下面的小燕，都要告诉好喽，别回头被这家伙吃了，你再哭鼻子。”胖子有点担心。 奇奇向他皱皱小鼻子，然后跑回屋里，取来一把剪刀，给山狸子松绑。这家伙从地上站起来，拱拱腰，抖抖毛，竖着大尾巴在奇奇腿上蹭，就跟一只小猫撒娇差不多。 胖子咂咂嘴，摇摇头，跟大辫子进屋了。不一会，奇奇也领着大狸猫进屋，把这家伙也弄到炕上。 原来的两只花猫在炕头上呼噜，猛然惊醒，看到山狸子，立刻喵得一声，仓皇逃窜，把炕头让给了大狸猫。看来，强者为尊，是动物界的一条普遍真理。 大狸猫往炕头上面一倒，四仰八叉，也准备享受一下热炕头。结果正好看到幔帐杆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同时还有一道锐利无比的目光射来。 它也连忙嗷呜一声，闪电般蹿到地上，然后冲出屋门，直接一头钻进仓房。 喵喵——，两只花猫从仓房里跑出来：不带这样的啊，咋还撵起来没完了。 胖子呵呵直笑：“正好在仓房里先抓两天耗子，等适应一段，就送到鹅厂。” 到了晚上，胖子去队长家溜达一圈，得知这四五天的时间，母鸡就全都卖了，下洼子的牛队长要全包圆，被李队长一转达胖子的话，结果拉走一千只；其余的也都被一抢而空，每只小鸡，真就卖到八块钱的天价。 胖子咂咂嘴，觉得稍微贵点，但是细一想也不贵。八块钱，秋后就能回本，合适。就这样，大脚嫂还吵吵卖贱了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胖子就离开了靠山屯，那剩下的十一只野狼，都被塞进木盒。骑着大国防，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县城，车子往公安局门口一锁，告诉萧月明一声，然后就直接赶奔客运站，刚好赶上前往省城的长途客车。 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胖子先来到动物园附近，找了一个围墙边站定，看看四下无人，迅捷无比地把野狼撒出来。 扑腾腾，一个早起跑步年轻人沿着围墙转过来，惊愕地看着地上的一排野狼。胖子连忙抬起胳膊，向着远处的马路挥动，正有一辆大解放驶向远处。 “你们卸车够快的，我刚才过去的时候还没有呢。”那个人跑到胖子面前打着招呼：“这是动物园新引进的动物吧，这么多，好像都是狼吧？” 胖子点点头：“同志，麻烦你跟动物园看门的说一声，就说有个胖子给送货来了。” 那人还真是热心肠，嗖嗖就跑远了，不一会，动物园看门的老头就跟着颠颠跑过来：“胖子啊，你想把动物园变狼窝咋的！” “嘿嘿，这不是赶上这波了吗，咱们要不了，可以和别的地方动物园交换些新品种啊。”胖子也没招，这些狼在家里养不起，放了又怕狼群重新壮大，只好先塞给动物园再说。 “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往里抬吧，这大早晨的，还都没上班呢。值班的都在大里面，要不我把他们都喊来？”老头也挺乐呵，毕竟动物园添人进口，也是喜事。 这工夫，又有几个人围上来，都瞧着新鲜，大伙七手八脚，就把野狼都抬进动物园。能亲手摸摸纯种野狼，这机会不多，要是把它们撒开之后，谁还敢摸？ “这帮家伙估计饿了，有值班的管理员没有，叫他们那点肉过来。好家伙，这一道上，足足吃了我一头猪！”胖子云山雾罩地开始白话，准备多套出点钱来。一头狼就算给五十块钱奖金，那还五六百块呢。 不大一会，就来了一个管理员，他也认识胖子，打过招呼之后，就拿来点牛肉，都已经切成一条条的。 胖子把野狼的绑嘴绳解开，把肉扔到嘴边，这帮家伙躺在那就吃，大块牛肉，嚼两下就咽到肚里。 看热闹的都吵吵：“果然是狼吞虎咽！” “我也出去吃点早饭。”胖子拍拍肚皮，也感觉饿了。 “一会就回来啊，估计何园长要好好奖励你呢。”老头觉得胖子能把十多只恶狼运来，真是尽职尽责，态度比以前更亲热。 等胖子饱餐一顿，回到动物园之后，只见野狼已经全部消失，原来已经被撒到临时的一个笼舍里面。胖子过去瞧瞧，只见这些家伙目露凶光，见人就呲牙，尤其是看到胖子，直往铁网上扑。 “嘿嘿，不用这么热情嘛，以后好吃好喝，你们就在这养老吧，想回大青山，门都没有。”胖子向它们招招手，然后就转身离开，被一双双吃人般的眼睛盯着，毕竟不怎么舒服。 到了何园长的办公室，何园长正趾高气扬打电话呢：“喂，老张啊，你们那要野狼不要？多少——两只啊，那你们来车吧，要快，不然就被别人抢光了——还有，这是费劲巴力淘弄来的，换你们两只狐狸吧——放心，保证给你们一公一母两匹狼！” 放下电话，何园长擦擦脑瓜上的汗：“好嘛，一下就把咱们园里的肉类给吃光了，黄良啊，你哪弄来那么多野狼啊？” “嫌多了，那我就把剩下的拉回去，园里留两只应该就够了吧？”胖子笑呵呵地说。 “都拉来了，咱们就想办法消化。”何园长连连摆手，这些野狼可是好宝贝，他都联系完了，一共能换回来三四种园里没有的动物。 “园长，您现在知道费肉了吧，从抓住它们到现在，已经吃掉两头猪啦。”胖子立刻又把猪的数量翻了一倍。 “这次一定好好奖励你——当然这些钱主要是给那些捉狼的猎户，你的年中一块发奖金。”何园长很会掌握原则。 “那俺的两头大猪就不给报销了？”胖子又追问一句，这些狼真是出生入死才弄来的，应该弄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才行，回去给大伙办点福利也是好的。 “你那两头猪嘛，关键是没有账目啊——”何园长一脸为难。 “园长，这野狼可不是吃素的，不是弄点大饼子窝头啥的就能对付的，已经抓住五六天了，你算算得多少吃的，就差把俺这大腿肉片下来了。”胖子说的还真邪乎。 何园长使劲点点头：“好吧，一会去财会室报销，还有给猎户的奖金，就按一头狼三十算怎么样？” “果然是小抠！”胖子知道这个何园长的毛病，外号何老抠，最是抠门。不过都是为公家省钱，所以大伙只是背地里拿这个开玩笑，也没有人真骂他。 “园长，这钱我拿回去没法给人家分，太少了点啊，这样以后肯定就没人敢，就算把野狼宰了，狼皮扒下来卖钱估计也能卖这个数，还闹个白吃肉呢。”胖子耐性十足，就跟园长开始拉锯。 “那就五十！”何园长露出一副吐血的模样。 看看达到了自己预定的目标，胖子也就勉强点点头，然后随着何园长走向财会室。一路上，胖子还不停琢磨：这笔钱算是白白得来的，给乡亲们买点啥回去呢？ “黄大哥，你们真把大青山上的野狼都抓来了！”一个兴奋的声音传过来，正是神枪手，他和邹主任一起亲身经历过狼群的可怖，所以显得特别高兴。 “弄来一半吧，毕竟山上也得有狼才行。”胖子和他使劲握握手，然后终于有了主意：干脆再找老吴头商量商量酒厂的事吧，大伙都爱喝酒，这笔钱用到这上面正好，加上卖小鸡的钱，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酒香渐浓 第二百六十二章 酒香渐浓 中午下班，神枪手推出自行车：“黄大哥，我驮你回家。”然后瞧瞧胖子的身板，又看看自行车：“咱俩还是坐公交车吧。” 溜达到胡同口的时候，就看见几个老头围在那下棋，老吴头手里咣当着棋子，嘴里磨叨：“你倒是走啊，要不我先回家吃完午饭再来。” 猛然听到一声浑厚的咳嗽，有点耳熟，老吴头抬眼瞥了一下，立刻把手里的棋子一扔：“哈哈，胖子！” 说完，站起身就走。对面那老头不干了：“还没下完呢，你也跟我玩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咋的？”那时候，中日邦交正热乎呢，《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这部电影很流行。 “算我输了还不成吗。”老吴头把棋盘盒子一收，拎着小马扎，乐呵呵跟着胖子走了。 那个老头大喜：“老吴头，你记着点，今天输给我一盘——这胖子是谁，儿子来了都没看见过老吴头这么亲？”老吴头下象棋是这一片的“片长”，鲜有敌手，所以能赢他一盘棋，可以津津乐道半拉月。 胖子咂咂嘴：“您老这棋风是不是也得提高一下，赢棋还气人。你得跟我学学，你看我啥时候赢你之后说风凉话。” “你这就开说了，别废话，上我家好好喝点。”老吴头脸上笑成一朵花，胖子能来，他是真高兴。 胖子胳膊上挎着俩篮子，里面装的都是鸡鸭鹅蛋，递给郦元道一个，然后说：“我就去吴老家里，正好商量点事。” 神枪手正有点不情愿呢，老吴头就说：“叫你爸也来，都在我那吃。” 老吴头家里就是两间房，屋里也没啥家具，柜盖上摆着一台收音机，就算是比较高档的家用电器了，但是收拾的很干净，吴大娘看到胖子，也笑脸相迎：“琼琼一来就叨咕她胖叔叔还有小奇奇，就跟着魔了似的。” “啥时候有空，大娘您也去住住，保管也不想回来。”胖子把一篮子鸡蛋放到地下：“这次来的着急，也没拿啥，鸭蛋鹅蛋就腌着吃吧。” “又拿啥东西啊，老头子哪次去都是大包小包往回倒腾。”吴大娘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农村人就是热情啊。她并不知道，主要是小奇奇一个劲张罗着给吴琼拿东西。 四个小菜摆上桌，老吴头拿出一瓶西凤酒，给胖子和神枪手倒上，他和郦老喝葡萄酒：“这酒比较冲，有股子西北人民的朴实豪爽劲，胖子喝正合适。” 胖子也不外道，吱溜一口酒，叭嗒一口菜，一边吃，一边把准备建酒厂的事跟老吴头商量。 跟当初不同，那时候刚认识胖子，现在都快成一家人了，所以老吴头当场拍板：“下午我就跟你去。” 吴大娘却暗暗发愁：估计老头子这下子又要出飞喽——不行啊，就真得像胖子说的那样，我也跟去得了。 吃完饭，老吴头看看表说：“现在人家还没上班呢，胖子，咱们杀两盘。” 胖子嘿嘿两声：“你自己找郁闷，那可别怪我，不过你放心，下棋的时候，俺肯定不会用小话磕打你，俺最厚道了。” “算了吧，你一个劲嘿嘿，我听了更难受。”在输了两盘之后，老吴头终于推枰而起，不跟胖子玩了。 然后，就跟着胖子，坐着公交车前往酒厂。老远就闻到酒糟的香气，酒厂车间冒出的白气，就跟大云彩一样往起升。 “那几年，连酿酒的粮食都没有，竟用苞米瓤子对付。现在你闻闻这味，真是醇正啊。”老吴头吸溜着鼻子，脸上也露出几分陶醉。 作为酒厂的老职工，看到这景象，当然从心里往外高兴。 “呵呵，等咱们的酒厂要是建起来，那才叫好呢。”胖子基本能体会他们这一代人的思想，老革命他们，都是这一类人，对国家，对自己工作过的岗位，有着无比真诚的热爱。 “胖子，最后还得用钱说话，厂房、设备啥的加一起，没有十万八万都下不来，而且，要生产果酒，前几年还不见效益，往里干扔钱，你可得琢磨好了。”老吴头虽然很想过过瘾，主持一个酒厂，不过，还是帮着胖子分析利弊。 胖子点点头：“我算看明白了，赚多少钱也不够花。呵呵，有多大钱就想干多大事，欲望没有止境啊。” 老吴头瞟了胖子一眼：“靠山屯今年还要建野菜厂，胖子，你们真有没有钱？别到时候动真格的，你又熊了。” “果酒厂肯定要办，而且连名字和广告词都想好了，青山不改，酒水长流，他年相会，一醉方休。哈哈，果酒行业现在基本还是空白，对原料的要求也高，所以，咱们更要早点下手，抢占市场。”胖子信心十足地拍拍腰包：“俺这刚从动物园领回来八百多块呢。” “八百多，连个榨汁机都买不下来，你是不是开玩笑呢。”老吴头本来要往大门进，一听胖子这话，连忙收脚：“要是这样，咱们还是麻溜回去吧，别找麻烦。” “嘿嘿，放心，三万两万还是有的，俺现在就是万元户。”胖子挺了挺腰杆。 “嗯，把全村人的钱都划拉到你身上，肯定成万元户。”老吴头听胖子说的有点玄乎。 胖子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里走，传达室立刻窜出来一个老头：“同志，有介绍信没有？” “介绍信？有啊，这不是叫我给拉来了吗？”胖子向老吴头一指。 看门老头一看，脸上立刻笑开花：“原来是你这条臭蜈蚣，你咋这么闲着？” “臭蜈蚣？”胖子挠挠脑袋，半天才明白过来，可能在上班的时候，老吴头被称为“吴工”，这家伙没啥正形，大伙开玩笑就叫他“蜈蚣”了。 “我来看看你们这帮老伙计还能不能动弹，老蟑，你还挺欢实啊。”老吴头笑嘻嘻地和把门的张老头亲热。俩人对付了，一个蜈蚣，一个老蟑。 “今天来啥事，你老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张老头终于开始问正题。 老吴头指了指胖子：“这个胖子要建酒厂，来瞧瞧设备。” 老张头两眼放光：“老蜈蚣要出山，快说，给你啥好处啦？”说完，盯着胖子猛劲瞧：“这个胖子好像很有油水的吗？” 胖子嘿嘿两声：“没啥，就是找个养老的地方。” 老吴头摆摆手：“老蟑，我先进去，回头咱们再聊，要说我去的那个地方，真比避暑山庄还强。” “你馋我是不，臭蜈蚣！”老张头一边和老吴头斗嘴，一边放行。 酒厂院里一派繁忙景象，工人们推着小车，干得热火朝天。看到老吴头，都亲亲热热的打招呼，看来老吴头人缘不错。想想也是，就他那嘻嘻哈哈的性子，肯定招人得意。 远处的晾晒场一片金黄，铺的都是苞米，北方酿酒，原料多是苞米和高粱，纯粮酿造。 胖子还记得上次那个酒糟鼻的原料科主任，于是跟老吴头一商量，先直接去找他。 老吴头道熟，领着胖子直奔原料科，老远就看到酒糟鼻主任正在仓库门口指挥工人卸货呢，酒糟鼻越发红润，十分打眼。 “吴工，您老今个这么清闲？”主任眼睛还真好使，远远就看到老吴头，大步迎上来。紧接着就看到胖子：“哎呀，这不是那位，那位——胖同志吗！” “叫我黄良就成。”胖子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后，酒糟鼻主任就和老吴头唠上了。 “胖子要建酒厂，想买咱们的设备，那套加工果酒的设备还没用吧？”老吴头说明来意。 主任点点头：“胖同志上次来过了，主要是因为这套设备的价格问题，这才没有谈得拢。吴工您也知道，现在白酒都供不用求，谁还有时间弄果酒，再说，原料也不好弄。” “这次咱们就商议一下，按照上次说的方案就成，先预交一部分，剩下的逐年还齐。”胖子也干脆，等野菜厂建完，就开始筹划建酒厂，争取今年秋天就能投产。 反正这么一折腾，还得欠债，但是和以后的产出相比，胖子觉得这些投资是十分必要的。实在不行，也找信用社贷点款。 酒厂对于厂房方面的要求并不高，关键在原料和技术，所以和野菜厂相比，厂房啥的可以简陋一些。关键是地方要宽敞，原料、成品的保存，都是很需要空间的。 和城里相比，靠山屯有都是空闲的地方，而且原料充足，具备了建设酒厂的外部条件。 酒糟鼻主任听胖子这么一说，也不由一愣：十几万的设备可不是小数目，难道这个胖子真能拿出这么多钱？ 于是说道：“胖同志，还有，一定要找个国营单位来担保，万一你们的厂子不办了，我们也好能把设备收回来。” “担保？动物园成不成，呵呵，其实我是那里的职工。”胖子把工作证拿出来，主任一看，原来是待业青年。 “动物园也成。”主任心里有点没谱：你一个待业青年，凭啥叫单位给你担这么大风险？ “那就先这样，我和吴老先瞧瞧设备，如果没问题，咱们就草签一份合约，我们先交点定金，等钱款到位之后，马上就把预交款送来。”胖子在生活上有点拖沓，但是在处理外边这些事情上，却比一般人都干脆，有点胡萝卜就酒咯嘣脆的意思，关键是心里有底啊。 “这事得找厂长啊，走，我先领你们看设备，然后再去见厂长。”酒糟鼻主任心里也挺敞亮：这胖子底气挺足啊，估计是真有这个实力，怪不得腰这么粗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工地 第二百六十三章 工地 胖子趁着热乎劲，很容易就把动物园的何园长说动，给靠山屯青山酒坊担保，胖子也交了八百块钱定金。 钱花完了，胖子心里也终于安稳：这套设备算是跑不了了。 老吴头心里也长草，跟老伴一合计，干脆也跟着胖子回去，筹划建立酒厂。胖子正求之不得呢，有明白人跟着，啥事都好办啊。 爷俩坐着长途汽车，回到县城，胖子从萧月明那把大国防取出来，驮着老吴头，一路飞驰，返回靠山屯，这一趟，又花了一个礼拜。 到了屯西头，胖子就看到工地上人潮翻涌，起码有上百人在那干活。有抡着铁锹挖地基的，也有用独轮车推砖运土的，还有几辆大马车，从沙坑那边往过拉沙子，干得热火朝天。 王工穿着一身工作服，站在一个土台上面，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县里建筑公司的建筑队，被他指挥得溜溜转。 胖子不由咂咂嘴：“还真快当，几天功夫，地基都快挖完了！”说完，把身上的衣服一甩，搭在车把上面：“吴老，你先上我家吧，我就在工地先干活喽。” 老吴头嘟囔了两声，推着自行车进村。胖子则来到王工身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也不过如此啊！” “少忽悠。”王工被胖子一句话说的乐乐呵呵。 “王工，你约莫着五月末能投入生产不？”胖子心里也有点没底，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不到俩月的时间，确实有点紧。 “无论如何也要完工，到时候，山里的野菜可不等你。”王工胸有成足。 “那就好。”胖子往手心里吐点吐沫，然后抄起一把铁锹。 王工一把将他拉住：“这图纸是咱们俩人弄的，你也应该当指挥才行。” 胖子嘿嘿一笑：“木匠多盖歪歪房子，指挥一个就成，俺就愿意出苦大力。到时候吃得饱睡得香，再说了，俺的力气大，干活算是发挥特长了。” “你倒是省心啊，胖子，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技术型人才，偏偏喜欢当劳力？”王工当然不会理解到胖子的想法，经历过那正紧张的生活节奏之后，胖子最愿意做的，就是简简单单，少动脑筋。出点汗挨点累不怕，怕的就是精神上太累。 “放着劳心者不当，非要当劳力者，真是搞不懂。”王工连连摇头，胖子已经扛着铁锹跑没影了。 看到还有一群人在挖地基，胖子就飞奔上去，挤出一块地方，铁锹上下翻飞，丝毫看不出是刚刚骑了一百多里路自行车的人。 挖土砸夯的这些人，全是村里的劳力，建筑队多是瓦工和木工，属于技术型人才，而胖子他们就相当于“小工”，技术性不强，主要是出力。 当然，如果要有工资待遇的话，技工赚的就要多一些，而力工虽然流汗比较多，赚的钱却不多。 旁边有一个瓦匠看胖子干得比较生猛，忍不住问道：“小兄弟，村里给你们多少钱，这么卖力啊？” 胖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面的汗珠子：“嘿嘿，这个不好算，要是野菜加工厂建成了，我一年能得两三万吧。” 那个瓦匠正抽着烟卷，当时就呛得直咳嗽，半天才缓过劲来，看着胖子的眼神怪怪的：这家伙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 其实胖子一点也没说错，野菜厂的利润将近十万，以他的股份来说，当然能顶两三个万元户，可是，别人谁能相信呢。 深受刺激的瓦工索性不再搭理胖子，看到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也使劲往上甩土，频率也不慢，于是凑乎上去：“老哥，这两天我就纳闷了，怎么你们村的人都干活像不要命似的呢，你们家一年能收入多少钱？” 那人把腰里的毛巾拿下来，连脑袋带脖子抹了两把：“俺没细算过，反正没胖子多，估计从野菜厂这能得一千多块吧？” “一千？”瓦工瞪大眼睛，他一年的工资连奖金，加起来还不到五百块，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老农比自己赚的还多。 “胖叔叔，回来你也不到家，这是小玉姐姐叫我给你送来的水壶。”奇奇蹦蹦哒哒跑过来，身上挎着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后面跟着毛毛，猴爪子里还拿着条毛巾，在空中甩来甩去。 胖子拧开硬塑壶盖，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真甜啊，奇奇，我给你买回的书看见没？” “看见了，下回别买小人书了，我喜欢看大部头的。”奇奇跟胖子提意见。 “呵呵，那是我看的。”胖子嘿嘿两声，然后继续干活。 瓦匠一看，心说话：“这胖子肯定有毛病。”他看着奇奇领个小毛猴，看着机灵，比较有趣，现在还没有开始垒砖，闲着没事，于是就凑过去：“小姑娘，这猴是你养的啊？” “嗯，叔叔你怎么不干活啊？”奇奇也看出点门道。 “这活不归我们，我负责砌墙。你这猴都吃啥，我们工棚子那边有好吃的。”瓦匠想用好吃的开路。 “毛毛最愿意吃桃子。”奇奇脆生生说着。 瓦匠一听连连摇头：“这月份哪有桃子啊，这猴子专门吃好的，你能供起吗？” 奇奇一听就高兴了：“当然能，我那天都算了，要是把所有收入都加起来，一年能有六百多块呢！” “不会吧，刚上学的小丫头就比我赚的还多，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大正常。”瓦匠再次遭到沉重打击。 奇奇多聪明啊，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咋回事，于是向扬土的胖子问：“胖叔叔，你说说我算得对不对？” 胖子把沟里的浮土用板锹往沟子上面使劲扬着，嘴里也十分有力地说道：“对，奇奇啥时候说过谎话。” 瓦匠晃晃头，转身走了，跟这帮人，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奇奇四下望了一圈，嘴里叨咕着：“笨笨呢？” “这都忙着干活呢，领它来干啥，笨笨能干活啊！”胖子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 奇奇忽然咯咯一笑：“怎么不能，你看笨笨在那边跟着老板爷爷他们打地基呢！” 胖子也忍不住从坑里跳出来，向着奇奇的小手看去，只见车老板正领着好几伙人砸夯呢，其中还有一个黑乎乎的家伙，也在那一上一下地扑腾。 “嘿嘿，笨笨这体格，整个一大肉夯，干这个正合适。奇奇，晚上回家，好好给它弄点好吃的。”胖子看着笨笨跟着砸夯，不由大乐。 奇奇美滋滋地答应一声，然后领着毛毛飞跑过去，看样子，是给笨笨加油鼓劲去了。 一直干到太阳落山，大伙这才收工，扛着家什往村里溜达。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散发出香气，吸引着汉子们归来。劳累一天之后，坐在炕头上捏两盅小酒，应该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胖子没着急走，和王工、林青山一起到建筑队的工棚子溜达了一圈。工棚子搭建的很简陋，就是大板铺，外面罩着大帆布。而且，建筑队也单独起火，吃喝由建筑公司提供，还专门有个做饭的老头。 工程队一共有三十多人，手工之后就开始吃饭，胖子一看伙食，是黑面馒头，还有土豆汤，里面连个菜叶也没有，不由吧嗒几下嘴。 “老乡，饿了就在这吃吧。”队长是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看到胖子一个劲吧唧嘴，以为他馋了呢。 胖子挠挠脑袋：“赵队长，一会我叫人送点鸡蛋过来，然后天天在弄点小白菜，小水萝卜菜啥的，打点鸡蛋汤。另外还有腊肉咸鱼啥的，一块都拿来点。” 刚才那个瓦匠一看这胖子又跑这胡说来了，结果喝汤喝得猛了点，一下子烫了舌头，一个劲抽凉气。 “不麻烦了。”赵队长也有点不相信胖子的话，鸡蛋这时候是最金贵的时候，谁舍得吃啊。 “来到我们靠山屯干活，不能亏了大伙。俺们这山沟里没啥好的，不过土特产还是有的，以后长着呢，大伙都能尝到。青山大哥，回去想着告诉老站长，明天先送几只公鸡过来，先尝尝小鸡炖蘑菇。”胖子在这方面最敞亮，人家大老远来干活，条件也挺艰苦，将心比心，尽可能帮帮忙。 赵队长越听越晕，心说话：这位是谁啊？靠山屯的队长前天来过了，不是这个胖子啊，怎么好像说话挺算数似的？ 林青山也看出他们的疑惑，于是微笑道：“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一把手，前几天进城了，今天刚回来。” “啥一把手，别高抬我，这个野菜厂，归你负责，我就帮着干活。”胖子把林青山推到前台，然后，向奇奇招招手：“回家吃饭吧。” 看到一个大狗熊晃晃悠悠向这边跑来，工人们连忙撂下筷子。虽然刚才看它在地基上蹦达，好像不咬人，可是看着吓人啊。 扑楞楞——，两只黑糊糊的小鸟落到奇奇肩膀上，嘴里一个劲喳喳：“吃饭啦，吃饭啦——” 众人大奇：这不会就是八哥吧？ 胖子凑过去，用手勾勾八哥的小黄嘴，八哥立刻认出他：“胖叔叔——” 两外一只也不甘落后，嚷了一声：“睡觉啦——” 胖子哈哈大笑：“俺就这俩爱好，一个吃饭，一个睡觉，想不到都知道啦！” 第二百六十四章 爆炸性挖掘 第二百六十四章 爆炸性挖掘 胖子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扛，就往家溜达，身后跟着笨笨，笨笨的后背上蹲着毛毛，奇奇的肩膀上还落着俩黑八哥，这幅景象，靠山屯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在建筑队的工人眼中，这一伙组合简直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有点像刚从大山里跑下来的。 到了家门口，奇奇跳到地上，扯着小嗓子喊了一声：“小玉姐姐，我们回来了。” 立刻，肩膀上又传来几个回声：“回来了——” 胖子进屋一看，吃客还真多，林青山、王工、再加上王二愣子和刘铁蛋，都在炕桌前盘腿大坐，直脖等着呢。 “小玉天天上班，还得给我们这些人做饭，够辛苦啊。”胖子心里忽然涌起一缕柔情，连忙奔到锅台边上，抢过大辫子手里的勺子，往盆子里盛菜。 大辫子把头一甩，耷拉到胸前的长辫子重新飞回后背：“黄大哥，你进屋歇着，我不累，这几天都是药子婶帮着做饭。” 锅里的热气升腾起来，大辫子的刘海上面粘着一层细密的水珠，衬托得下面的小脸更加红润，叫胖子一时看得有些痴了：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用一生时间来珍惜吗？ “好没好饭呢，肚皮都咕咕叫啦——”屋里传出王二愣子的喊声。 胖子恶狠狠拉开屋门，把菜盆子放到桌上，大声吼了一嗓子：“自己盛饭去，都跟大爷似的叫人伺候。”声音比王二愣子要高出好几十分贝。 桌上的几个人一看这架势，连忙都端着饭碗，到柜盖上的饭盆里面盛饭，王工还叨咕了一句：“嘻嘻，胖子心疼媳妇了——” 胖子往炕头上一坐，嘴里又吆喝一声：“奇奇，给胖叔叔盛饭啊。” 那几个人一起鄙视着胖子，饭勺子当当响。胖子也不在意，往炕头上瞄了一眼，只见一个庞然大猫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嘴里还呼噜呼噜。 “这家伙更会享福，再这样下去，就成大懒猫了，下个星期天，一定要把它送到鹅厂去。”胖子嘟囔一声，伸手想要把这个炕头王扒拉到地下。 眼前黑影一闪，狸猫的爪子迅捷无比地挠向胖子的手背。幸亏胖子眼疾手快，及时收手，这才幸免。 胖子大怒，抄起笤帚疙瘩：“还跑这称王称霸来了呢！” 山狸子见势不妙，低吼一声，蹿到地上，然后弓弓腰，身子在门上一撞，就直接把门顶开，大模大样地溜达出去。 “奇奇，这帮家伙可千万不能惯出毛病来。”胖子叮嘱一声，然后就看到那哥几个都闷头夹菜，筷头子甩得那叫一个欢实啊。 “给我留点啊——”胖子立刻也加入战团。大辫子又端着一盆菜进屋，笑吟吟地说着：“都慢慢吃，锅里还有呢。” 早晨五点半，天刚放亮，各家各户派出的劳力就开始上工，三三两两地赶往工地。自从野菜厂开始建设之后，每天的劳动时间基本都在十二小时左右。 李队长早有安排：两班倒。把全村的壮劳力分成两伙，一伙半天，干的时候就玩命干，原本是一天的体力，在半天之内消耗掉，然后回去歇着。所以始终保持着一支生力军在奋战，极大提高了效率。 工地上人太多，也施展不开，一百人左右就够用。而且绝对没有磨洋工的，就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省了，这伙人干到中午十二点，往家溜达，而另一伙已经来到工地接班。 就连建筑队的工人都不得不赞叹：这些农民，是最好的力工，比给自个家干活还实在。 在上工的人群之中，胖子格外惹人注目，只见他肩膀上横着一条扁担，扁担钩上面挂着俩土篮子，里面装得都是一个个红皮鸡蛋。如今，胖子挑担子的技术也日趋成熟，也可以不用手，扁担就稳稳横在肩膀。 自从来到靠山屯之后，胖子的作息时间也得到调整，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农村人睡得都早，黑天之后没啥事，点灯熬油的干啥呀，索性就早早睡觉，在没有收音机之前，冬天晚上七点就开始睡觉。 胖子又是有名的没心没肺，躺下就着，睡眠质量又高，本来农村的生活就清闲，没啥闹心事，有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足够。 昨天答应给建筑队弄点鸡蛋，胖子一早就给挑来了。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半大小子，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俩大公鸡。 鸡膀子一拧，爪子一绑，倒提在手里，大公鸡就老老实实。 “赵队长，鸡蛋送来了。”胖子笑呵呵地跟赵队长打招呼，后者则一脸愕然：这胖子昨天说的是真事啊！ 把扁担往地上一撂，胖子向身后一挥手，半大小子们立刻跑到赵队长前面，把五花大公鸡往地上一放，然后又都一溜烟跑回家吃饭去了。 胖子又从扁担上卸下来两串子干蘑菇：“小鸡炖蘑菇，大伙干活都挺累的，伙食必须得跟上。” 赵队长上前握住胖子的大手，使劲摇晃：“真是谢谢乡亲们啊，放心，这活要是干不好，我们绝不离开靠山屯！” “都是应该的，大伙来到俺们靠山屯，就是客人，我们这些当主人的当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不然传出去，叫人戳脊梁骨，骂我们小气啊。”对于朋友，胖子讲究的是坦诚待人，当然，对于那些敌视他的人，胖子也不在意耍点小阴谋。 看到大伙都已经开工，胖子也就跟着去砸夯，这活他最拿手，而且也最适合，力气又大，而且自重也大。 到了上午十点多，大脚嫂领着俩妇女风风火火来到工地，每人都挎着一个土篮子，里面装着婆婆丁和荠荠菜啥的。 这月份草木刚刚萌发，所以只有这几种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菜露头。 建筑队做饭的老头刚刚挑着一担水回来，看到妇女来送菜，又忍不住一个劲吧嗒嘴：“哎呀，实在是太热情了，又麻烦你们——那啥，有大酱没有，婆婆丁蘸酱吃才有滋味。” “回头我给你们用盆子端点来。”大脚嫂笑呵呵地说着，然后就到工地上转悠。 “嫂子，监工来了，还是给我老面哥送啥好吃的？”立刻就有不少小伙子开始跟她说笑起来。 “去去去，哪有啥好吃的，没看我空着手呢吗。”大脚嫂还真是顺便瞧瞧自家男人，干活挺累的，口头慰问一下也暖心啊。 李锁子嘴里最不老实：“嫂子，一看你这胸脯溜鼓，还用拿啥吃的，这俩就够我老面哥吃饱了，而且干起活来肯定特别起劲！” 旁边的人立刻哄笑起来，大伙都听明白了，这是把奶孩子的事按到王老面身上。 大脚嫂子其实好惹的：“小锁子，你要是再跟嫂子油嘴滑舌的，看我还给你介绍对象不！” 李锁子一听，立刻就蔫巴了，嘴里连连讨饶：“好嫂子，别的啊，就当我放屁还不成吗。老面哥在那边挖地基呢，我领你去。” “显不着你。”大脚嫂已经看到自家男人的身影，直接走过去。 大伙就开始拿李锁子开心：“连大脚嫂子你也敢惹，是不是想打光棍。” “锁子，将来你要是娶媳妇，估计就不用再吃饭啦——哈哈。” 农村人干活就这样，喜欢弄点荤段子来调剂一下，干活也来劲。 “老面，擦擦汗。”大脚嫂蹲在坑边，把毛巾递给里面挖沟的李老面。 李老面一看来了家里人，更来劲了，把铁锹使劲往土里一插，左脚猛蹬一下，忽然下面传来咔嚓一声。 “又挖到石头上了。”李老面把铁锹拔出来，放到眼前瞧了瞧，还好没有卷刃，然后才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嘿嘿憨笑。 “老面哥，真幸福啊。”胖子看到大脚嫂，也转悠过来，问问给送菜的情况。 “瞧着眼馋了，那你还不抓紧结婚。”大脚嫂子能张罗事，村里要是有嫁姑娘娶媳妇啥的，从来都忙活在前头。 这时候，王老面又继续开始挖坑。他把铁锹往后挪动一块，想把石头让开，然后整个挖出来。不料，这块石头还真不小，一锹下去，又是当的一声。 “动静不对啊，下面好像不是石头。”胖子在上面叨咕了一句，这块地方下面都是黄土层，极少有石头。 王老面也感觉出异常，把铁锹拿出来仔细看了半天：“上面好像有点铁锈，估计是个铁家伙。” “铁家伙？哈哈，不会是挖到宝贝了吧。”大脚嫂一听就来劲了，嗖一下跳到坑里。 农户家经常有这样的传说：谁家在地上挖出一个坛子，里面装的都是袁大头金条啥的。说是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地主老财匆忙间埋在地底下的。 而靠山屯原来还真有个大地主，名叫李大棒子，手下有一帮采参打猎的，是方圆百里最大的财主。据说当时斗地主的时候，这家伙家里的钱财都没了。老百姓就哄哄说，都叫他埋在地下了，所以大脚嫂才会这么兴奋。 胖子一听也半信半疑，跟着跳进坑里：“不管啥玩意，咱们先挖出来再说。” 他们这么一吵，两边的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嚷嚷：“小心点，慢慢挖——都小点声，别叫外人听着。” 王老面把上面的浮土一层层铲掉，这家伙还真大，足有一尺多长，表面锈迹斑斑，一看就有些年头。 “像个铁盒子，没准真是李大棒子家的藏宝！”大伙议论纷纷的时候，王老面已经把周围的泥土挖掉，一个圆筒形的东西闪现在大伙面前。 “这啥玩意，看着有点眼熟。”大脚嫂嘴里叨咕一声。 胖子猛然一激灵，立刻大吼起来：“大伙快散开，好像是炸弹——” 第二百六十五章 炸弹风波 第二百六十五章 炸弹风波 话说在东北这地方，地下经常能挖出日伪时期遗留下来的炸弹，胖子以前就在网上看过类似的消息，所以才会第一个反应过来。 虽然过去了几十年时间，可谁知道这炸弹还好不好使？而且大伙看地雷战啥的，对炸弹有一种盲目的恐惧。 胖子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开始撒丫子。而李锁子则高喊了一声“卧倒”，随后，就在他的带领下，趴下十多个。 李老面就在炸弹旁边，都吓麻爪了，俩胳膊一个劲游荡：“这可咋办啊，这下可活不了喽——” 胖子连忙把他手里的铁锹抢过来，好家伙，刚才他这么一哆嗦，铁锹一下一下往炸弹上面杵。 “老面，没事，刚才你还戳了好几锹呢。”胖子安慰他几声，李老面这才渐渐稳定下来，拉着大脚嫂嚷嚷：“还愣着啥啊，快跑吧。” 两口子扯着手，一起顺着沟子往远跑，最后，只留下胖子一个人在炸弹旁边。他把手里的铁锹调转过来，用锹杆子伸到土里，慢慢扒拉，然后轻轻抱着炸弹，跳出土坑。 “胖子，你要炸碉堡啊！”趴在地上的李锁子怪叫一声，然后爬起来就跑。 “没事啦——大伙都接着干活。”胖子抱着炸弹，吆喝一声，然后就开始犯愁：这玩意放哪啊，放哪都吓人唬道的。 看到炸弹并不爆炸，大伙也渐渐安心，又都回到各自岗位，继续干活。 王工闻讯赶来，研究了一下胖子怀里的炸弹，只见上面还有勾勾巴巴的文字，估计是型号啥的，已经瞧不大清楚。王工推推眼镜，看了半天，终于确定：“是日文，看来就是小日本侵华那时候留下来的。” “这个得报告给公安局，先给它找个窝才成，总不能我把它抱到公安局去吧。”胖子四下一望，就看到了道北的黄土坑，于是直奔过去，把炸弹放到一个新挖的土坑里面，这才安心。 胖子重新返回工地，就听有人嚷嚷：“又有炸弹了！” 不过，这回大伙都没跑，有两个人凑上去瞧热闹，其他人都还接着干活。就是个铁疙瘩，没啥看头。 胖子从沟里面又拽出一颗炸弹，这家伙比刚才那个可大多了，足有二尺多，两头尖，中间鼓，，沉甸甸的，胖子扛着都有点费劲。 “引信和尾翼都拆掉了，这个炸弹也没事。”王工给胖子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这玩意挺吓人的，胖子虽然知道不惹它就不会爆炸，可是也有点心虚啊。 “哈哈，看样子是个臭弹，干脆卖给废品收购部得了，还能换俩钱，废铁可挺贵呢。”听说炸弹不会爆炸，李锁子就开始动歪脑筋。 话说那年头物资比较匮乏，平时卖破烂，也就是麻袋片子、绳头子或者大骨头啥的，很少能见到铁家伙。 “亏你怎么琢磨的呢，这炸弹里面毕竟还有炸药，万一要是炸了咋整，还是叫公安局来处理比较稳当。”胖子当然不能同意他这个馊巴主意，把炸弹当废铁卖，那才是穷疯了呢。 一听说里面还有炸药，李锁子有些心动：“胖哥，不如咱们把里面的炸药抠出来，给小孩们玩火药枪也好啊，然后剩下的外壳不就没有危险了，起码能卖几块钱。” “这是军用炸弹，你以为是二踢脚里面的黑火药呢？”胖子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连忙告诫大伙：“谁也不许再动歪脑筋，我这就叫队长派人上公社，告诉武装部的同志，请他们处理。” 把两枚炸弹都放到一起，胖子就回村跟李队长说了一声，李队长一听，连忙打发人去公社，胖子也把自己的大国防贡献出来。另外，队长还派出俩老头，专门到黄土坑那边蹲坑，看守炸弹。 回到工地，胖子琢磨着不是事，又拿起铁锹，在出土炸弹的地方继续挖，面积扩大，深度也增加。如果真的还有炸弹埋藏，野菜厂就存在安全隐患啊。 李锁子他们也要过来帮忙，都被胖子赶走，毕竟这活有点危险，万一爆炸伤人怎么办。 胖子一个人还不大害怕，他算是琢磨好了，实在不行，就把炸弹收进木盒，里面有池塘，愿意炸就上那里面炸吧。 到了中午，陆陆续续又挖出六枚炸弹，大小都有，还有两个手榴弹，不过木柄都已经烂掉，着实叫人心惊。 “这些炸弹，都应该给小日本扔回去！”李五爷也闻讯赶来，手里举着拐棍，真想在铁疙瘩上面砸几下出出气，不过却被胖子拦住了： “五爷，这事挺有意思啊，当年用炸弹来祸祸咱们，现在，咱们就在这地方建厂，把产品高价卖给他们，就算是报仇了！” 李五爷听了，手捻山羊胡，深以为然：“胖子，你这个野菜厂建成了，我给你当看大门的怎么样？” “您老这么大年岁，还是算了吧。”胖子嘴里嘿嘿几声，心中暗道：您老要是往加工好的野菜上面撒尿，那谁受得了？ 很快，村里那边就跑来一大群人影，原来是半大小子们放学，听说有这新鲜事，都巴巴跑过来瞧热闹。 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炸弹，娃子们是又怕又爱，平时玩耍的时候，竟用瓜子秸秆当炮弹了。把里面的瓤子掏空，然后装上细土面，拿着拼仗，当爆破筒用。 今个一看真家伙就在眼前，都一个劲叭嗒嘴。二肥子终于忍不住问道：“胖子叔，能不能叫俺们都摸摸？” “叫你们看看就不错了，这属于易燃易爆危险品，小孩都离远点。”说完，就扛着俩炸弹往黄土坑运，二肥子他们都舍不得走，远远跟在后面。 胖子运完一趟回来，就看到奇奇也领着毛毛和笨笨来了，小丫头估计是回到家之后又来的。 “胖叔叔，真有炸弹啊，你可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奇奇小嘴叭叭几下，立刻说得胖子心里热乎乎。 “没事，这些炸弹基本都失效了。”胖子又扛起俩，往黄土坑那边运。 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后面传来奇奇的一声惊呼：“笨笨，快把炸弹放下——” 回头一看，胖子也吓了一跳，只见笨笨胳肢窝里也夹着俩炸弹，跟在他身后，看样子是想帮帮忙。 胖子连忙猫腰，将手里的炸弹放在地上，然后蹿到笨笨身前：“这个不是苞米，你瞎夹啥，没深没浅的，弄响了咋整！” 说完，就去抢炸弹。不料笨笨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主，认准的事就是不肯撒手。它也运足浑身力气，跟胖子拔河。 “笨笨听话，把炸弹还给胖叔叔，这个不是玩具。”奇奇也在一边帮忙劝说。 被胖子这么一抢，笨笨的脾气也上来了，使劲一晃脑袋，把胖子甩开，然后，就把手里的俩炸弹往一起磕打，砰砰的闷响传出。 胖子差点没吓趴下：不带这么玩的呀。嘴里大吼一声：“都离远点！” 然后猛地扑过去，一脚把笨笨踹开，趴在两枚炸弹上面。笨笨滚了几个跟头之后，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有点纳闷：没事踢俺屁股干啥？ 奇奇并没跟着大伙一快跑，她眼尖，看到那两枚炸弹已经不见踪影，显然被胖叔叔收起来，于是也就趴在胖子旁边：“胖叔叔，炸了吗？” 胖子晃晃脑袋，然后就看到车老板子向这边狂奔过来，连忙又把两枚炸弹调出来。 车老板子伸出大手，想把胖子从地上拽起来。胖子一看，也只好配合一下，顺势站起。要不然，凭着车老板的劲头，说啥也拉不起来他啊。 “胖子，你咋净干悬乎事——还好炸弹没响，要不然你——”车老板子跟胖子的感情最深，想到刚才的危险，实在是有点后怕。 大伙都往远跑，车老板子却能跑到跟前来，这叫胖子心里也热热呼呼的。 “怪了，这炸弹咋湿了，胖子，是不是你吓——”车老板子往胖子的裤裆瞟了一眼，只见上面沾着不少土，不过并没有湿漉漉的，倒是胸口的衣大襟湿了一片。 “老板叔，你也把我想得太熊包了吧，还能吓尿裤子，真是的。”胖子也有点哭笑不得，老板叔也太小瞧人了吧。 车老板子也有点不好意思，在后脑勺抓了两下：“嘿嘿，我以为你急中生智，要撒尿给炮弹降温呢。” 胖子拍打拍打衣襟：“奇奇啊，赶紧把笨笨它们都领回去，刚才多悬啊，这要是把炸弹给磕打响了，都别想活。” 奇奇吐吐小舌头，连忙领着笨笨往回走。车老板子也吼了一声：“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也都赶紧回村，不然把你们腿打折喽——” 野小子们立刻一哄而散，胖子这才稍稍安心，又去拣地上的炸弹，结果一看就愣了：本来应该剩下四个，可是现在就剩仨，有一个最小的不见了。 “快找找，炸弹丢一个！”胖子连忙吆喝一声，这玩意要是放到土里埋着，它自己绝对不会爆炸，可是要拿到家里，说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 “准保是这帮兔崽子给拿跑了。”车老板子很快就猜出个大概，这帮家伙不知深浅，而且平时最喜欢玩火药枪，估计是拿回去抠火药去了。 胖子一听，使劲一拍大腿：“不好，赶紧回村用大喇叭通知，这帮臭小子要是用斧子砸炸弹，那就完了。” 说完，撒开双腿，玩命向屯子里跑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潜藏的危机 第二百六十六章 潜藏的危机 “大伙都注意啦，下面有个重要情况通知一下！”胖子的吼声从大喇叭里面传出来，没有了以往的沉稳活泼，显得格外紧张严肃。 各家各户的人们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站在当院地头倾听。二肥子正举着斧子要往地上一个黑糊糊的铁疙瘩上砍，听到胖子的吼声，胳膊一哆嗦，斧子砸在土地上。 他连连唾了两口，把嘴里的土末子吐到地上，然后叨咕了一句：“胖子叔干啥玩意，吓人唬道的。”说完，就又把斧子举起来。 “刚才工地挖出来的炸弹丢一个，谁要是拿回家，可千万不能凿，也别用火烧。那玩意要是炸了，连人带房子都得上天，咱们在电影里都应该看过吧？”胖子的声音依旧急火火，他知道这帮野小子平时都玩火药枪，经常犯愁没有火药，把炸弹弄走，肯定是准备抠里面的炸药。 二肥子回头瞧瞧自个家里的草房，心里琢磨着：真的假的啊？ “谁要是拿了炸弹，现在就送到生产队，谁要是知道情况，立马来报告，不然以后就别想再上学！小玉老师都说了，这样的学生肯定开除。”胖子知道这帮野小子皮实，一般的惩罚手段都吓唬不住，所以连大辫子都搬出来。 “二肥子，炸弹呢？”又一个半大小子跑进院，这个小名叫李大牛，知道二肥子偷偷把炸弹抱回来。 李大牛看到炸弹好好放在地上，连忙又说：“二肥子，麻溜给胖子叔送回去吧，我听他说得挺厉害，真要是不让上学可就麻烦了。” 二肥子看着地上的炸弹，还有点舍不得：“要不先藏起来，等过了这阵子再弄？” 李大牛转转眼珠：“也行，别叫你妈他们知道。” “先找个地方埋起来再说，就埋到我家房后吧，那地方肃静。”二肥子去仓房拿了一把锹，李大牛抱着炸弹，俩人转悠到房后，开始挖坑。 “臭小子，哪有给自个家房子埋炸弹的！”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怒吼，随后，俩人就觉得一只大手掐住衣领，整个人都被提到半空。 能有这么大劲的，当然是胖子，播完消息，他立刻就往二肥子家里奔，这小子是孩子王，肯定能知道情况，结果逮个正着。 抱着炸弹从二肥子家出来，胖子立刻赶奔工地，把炸弹都运到黄土坑。到了下午，公社武装部的吉普车就来了。 看到八个大小不等的炸弹，武装部长也一个劲吧嗒嘴：“这玩意多危险——妈个巴子的，这都过去好几十年，还想祸害我们中国人咋的！” 胖子嘿嘿两声：“赶紧运走吧，差点叫小娃子拿着玩。” “我们已经给县里公安局打电话，他们派人派车来弄，告诉我们不许乱动。”武装部长知道这事挺大，所以直接就向县里报告。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大解放来到工地，车上跳下来几个一身白色警服的公安，领头的正是萧月明。 胖子和武装部长正在道边等着呢，笑呵呵上去招呼。萧月明则一脸严峻：“黄大哥，先瞧瞧那些炸弹去。” “不用着急了，我都一个个扛到黄土坑那边，放在那它自己肯定不会炸。”胖子的紧张劲已经过去，又变成以前的德性。 萧月明也暗暗心惊：胖哥的胆量还真不小啊，这玩意都敢捅鼓。 到了黄土坑，萧月明把炸弹逐一检查了一遍，有几个引信都完好无损，完全有爆炸的可能。 萧月明在部队就是拆弹专家，叫助手拿过一个小箱子，然后把炸弹一个个运到无人之处，就进行拆卸。 胖子看得暗暗心惊，不过人家也不叫靠近，只能在远处干着急，等萧月明把炸弹都处理完毕，胖子这才跑上去，紧紧攥住他的手。 萧月明的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两个人四只手握在一起，心中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现在警报解除，上我家好好犒劳犒劳同志们。”胖子又开始张罗。 “等下次吧，我们把炸弹入库，才算彻底放心啊。”萧月明当然不能像胖子那么心大，把炸弹扔在这，然后去喝大酒，回去非挨处分不可。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说：“月明啊，等把炸弹里面的炸药都弄出去，能不能把最长的这个家伙送给我们？” “黄大哥，你想留着卖废铁啊！”萧月明也低声跟胖子开了句玩笑。 胖子一时有些不大适应，看着萧月明一脸严肃地开玩笑，还真是有点别扭：“等野菜厂成立了，正好缺个大钟，把这家伙吊起来，天天拿着小铁棍一敲，大伙就上班了。” 旁边的武装部长一听，脑子有点发晕：这胖子怎么琢磨出来的呢，炮弹筒子当钟砸。 萧月明两眼注视着胖子，心里忽然一动，他知道胖子当然不会这么小气，十几万的野菜厂都建起来了，还差这个破铁筒子。 胖子知道这个事不是萧月明一个人说了算的，必须回去跟上级请示，于是也就不再扯蛋：“我是想留在野菜厂做个纪念，毕竟，这炸弹曾经记录着我们的耻辱，每天敲两下，都给大伙提个醒，莫忘国耻，努力生产，多多赚钱，呵呵——” 众人这才想起，野菜厂的产品是要出口日本的，胖子这个做法，还真不是开玩笑。于是都连连点头。 “黄大哥，等回去之后，我会把这事向上级请示。”萧月明已经猜想到胖子的用心，所以痛痛快快答应。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大环境下，胖子的想法估计实现不了。 胖子却挠挠脑袋：“我估计够呛，大伙尽力而为吧。” 他的心里也明镜似的，野菜厂以后会有很多外宾来，上级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影响团结的事情。不过，胖子真相把炮弹挂起来，每天使劲砸两下啊。 把炮弹小心翼翼抬到解放车上，直接装到箱子里。就有那个最长的家伙装不进去，胖子给出了个招：拿来不少谷草。厚厚地捆绑起来，然后往箱子外面一绑，也就不用担心磕碰。 准备就绪，萧月明就挥手告别，就在他踏上车挡板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有人招呼：“等一等啊……” 听声音是个女的，萧月明回头观望，心中暗自思量：难道是小玉听说我来了？ 等跑到近前，萧月明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并不认识，她手里还拉着个老爷们，跑得气喘吁吁。 胖子凑过来，笑呵呵地说：“大脚嫂子，你招呼公安干啥呀，不会是又发现炸弹了吧？” “还真有炸弹，不过，跟你挖出来的不大一样。”大脚嫂回身一捅鼓李老面，后者把怀里抱着的一个圆球向萧月明递过去。 胖子本来是开玩笑，可是想不到真应验了，心里不由琢磨起来：“看样子，不仅仅是小娃子们才捣蛋啊。” 萧月明打量着手里的这个类似炮弹的东西，双眉渐渐皱起，伸出手指，轻轻在表面弹了几下，有点像检查西瓜熟透了的样子。 一看萧月明的模样，胖子不由惊呼一声：“难道是细菌弹！” “反正不是普通的炮弹，很有可能。”萧月明点点头。 胖子也急了：“老面哥，这炮弹你弄开没有？”他也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当时的日本关东军在东北有好几个生化武器实验室，其中最有名的就是“731部队”，秘密研制鼠疫，炭疽、霍乱等传染病菌。 以前他看过一个电视剧，一个村民在一口废井里面挖出一个罐子，结果打开之后，全村都得了传染病，几乎死绝。想到这种可能性，胖子能不着急吗。 大脚嫂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就把经过讲了一遍：大脚嫂在鸡场忙完了，就回家做晚饭。王老面就神秘兮兮地把这个玩意拿出来：“大脚，你瞧瞧这东西，里面会不会装着袁大头？” “哪来的？是不是从工地上挖出来的？”大脚嫂一看这玩意有点像炮弹，就不免有点怀疑。 “啥炮弹，我看像个圆罐子，里面肯定有好东西。”李老面别看平时老实，但是心里有数，一点也不吃亏。 “是不是从工地带回来的！”大脚嫂急了，眼睛立立起来，李老面立刻蔫了，一个劲点头。 大脚嫂上去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你这死鬼，跟二肥子一样没出息，快跟我把这玩意交出去。”于是，这才遣送着李老面赶过来。 胖子听他讲完了，真想上去把大脚嫂抱起来转两圈：“都是一个家里的两口子，这思想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萧月明已经检查过炮弹，表面并没有破损，于是也向大脚嫂敬礼：“同志，我一定向上级为你申请表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值得学习和敬佩。” “表扬啥啊，要是表扬我，那就得批斗俺家老面，东西毕竟是他拿到家里去的，我看就扯平得了。”大脚嫂又开始帮着李老面说好话，一家人嘛。 “老面同志是需要教育，但也没有那么严重，认识到错误就行了；不过，该批评的批评，该表扬的一定要表扬，这个原则，不能违反。”萧月明先给他们两口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胖子笑嘻嘻凑到大脚嫂和李老面跟前：“这回得给你们公母俩道喜啊，都成了典型了，嫂子是正面典型，要戴大红花；老面哥你是——呵呵，你就当绿叶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 收编大队 第二百六十七章 收编大队 炸弹风波一连闹了好几天才渐渐消散，连省城的公安厅都惊动了，派来专家实地探测，结果再没有发现潜藏的炸弹。 幸好工程进度并没有受到影响，而且，还有人受到表彰奖励。大脚嫂领回去一张大红奖状，镶着木框，正面还有一块玻璃。回家就锁到柜子里面，嚷嚷着说到年节的时候，再拿出来挂墙上。 另外一个受到表彰的就是胖子，他的奖状拿回去之后，直接就挂到墙上，把奇奇那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显得特别渺小。 为此，奇奇撅嘴发誓，以后一定要得一张大的，把胖叔叔比下去。 胖子一天天长在工地，跟大伙一块干活，就连建筑队的工人，都挑着大指称赞：“真是头号好老力！” 建筑队的赵队长一直搞不懂：这胖同志到底是啥人啊？看着像个出力干活的，可是听说靠山屯这些事都是他张罗的，好像还是个带头人。 现在的工地已经开始往起垒砖，需要的人手也不用那么多，有二十多个小工就够了。在李队长的安排下，依旧是大伙轮班，剩下的劳力，已经开始忙活着春耕。 令人惊喜的是，随着果树陆续开花，前年秋天栽种的梨树也都一片雪白，和粉红的桃花相映，红的如霞，白的如雪，各领风骚。 在它们的装点下，靠山屯更显幽深。赵队长和工程队的人见了，都吵吵这里就是世外桃源。 老吴头闲着没事，也就整天跟着老革命在鸡场转悠，看到果园子整天嗡嗡闹蜜蜂，突发奇想，兴冲冲找到胖子：“山上这么多野花，咋不养蜜蜂呢？” 胖子挠挠脑袋，知道老吴头是小孩心性，闲着没事找乐子，于是就逗他说：“你要是馋蜂蜜，就跟着笨笨上山，叫它给你掏蜂窝子。” “少扯蛋，我是真想养蜂。现在城里都买不着蜂蜜，你这正好有条件。”老吴头很认真地跟胖子交涉，胖子一听，也有点心动：这玩意成本不高，也可以试着养养啊。 赶巧田苗旺的闺女下来查看果树，听说要养蜂，也说是好事，蜜蜂传粉，也能提高果树的挂果率。 回到县里之后，就给老吴头联系了两箱蜜蜂运回来。老吴头喜出望外，把蜂箱子往果园子前面一摆，头上像模像样的戴上一个纱帽，把脑袋遮得严严实实，就开箱放蜂。 有这新鲜事，当然跑不了爱看热闹的胖子，他破例从工地“旷工”，赶来为老吴头助阵。 蜂箱前面的小方口打开之后，立刻就有一只只蜜蜂飞出来。这事人工孵化的蜜蜂，身体细长，颜色发黄，比野生的峰子要纤细很多。 蜜蜂出巢之后，就在蜂箱上面飞舞，然后就四散而去。很快就发现了后面的果园子，立刻就有蜜蜂来来回回报信，嗡嗡地振动翅膀，透着股兴奋劲。 老吴头脸上笑开花：“胖子，你瞧怎么样，我就说养蜂肯定能成，到时候多分出几箱，慢慢扩大规模——听说蜂蜜蘸豆包不错啊，又香又甜。” 这一下说到胖子的心坎里，他也一个劲嘿嘿，就差淌哈喇子了，估计笨笨见到蜂蜜，顶多也就他这个德性。 “瞧这帮小家伙，还真勤快，一会就一趟。”老吴头蹲在蜂箱侧面，笑呵呵地看着蜜蜂出出进进。 胖子眼尖，渐渐瞧出点问题：“好像不对劲啊，这蜂子的个头好像比刚才大了呢？” “粘上花粉，瞅着就胖乎了。”老吴头还一个劲跟胖子解释呢。 “打起来了！”胖子一声惊呼，他终于看明白，来的这些都是野蜂子，气势汹汹地钻到蜂箱里面，一看那架势，就是抄家来的。 地上，已经开始有不少蜜蜂散落，都是战死的。和野蜂子相比，这两箱蜜蜂就弱多了。 老吴头顿时慌了手脚：“胖子，这咋办啊？” 胖子也没招，蜜蜂这玩意惹不得，尤其是野蜂子，毒性大，能把人蜇死。看它们的个头，比普通蜜蜂大了将近一倍，有点膀大腰圆的意思，身上的黑色条纹也十分明显，看着就挺凶，肯定不好惹。 “坏了，估计果园子里面采蜜的那些都回不来了！”老吴头猛然又想起这茬，急得直跺脚，两箱蜜蜂，出师未捷身先死，刚刚放养就全部阵亡，实在叫他有点接受不了。 “好像是蜂王都被杀死了。”胖子看到几只大野蜂子从蜂箱里面拖出一只大个的蜜蜂，腹部很长，个头比普通的蜜蜂要大上两三倍。 “完喽——”老吴头之所以敢养蜜蜂，因为他年轻的时候鼓捣过这个，基本懂行，蜂王被杀，这群蜂子就算是彻底报废。 “我找把火，把这些该死的野蜂子都烧喽！”老吴头也终于发狠，咬牙切齿。蜜蜂最怕火，翅膀沾火就烧焦。 “别的，要是能把这些野蜂子收编，不就成了。”胖子不能叫他搞破坏，所以立刻就想出一个李代桃僵的法子。 说到这里，胖子也不由一拍大腿：“失误啊，天大的失误，应该把奇奇叫来就对了，这些野蜂子，都听她指挥啊！” “奇奇还有这本事，你咋不早说呢。”老吴头顿足捶胸，肠子差点悔青。 胖子一个劲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这些野蜂子欺生啊。” 俩人又等了一会，再不见原来的蜜蜂归来，估计不是被咬死就是看到蜂王死了之后溃散；而那些野蜂子，也都不见踪影，并没有霸占蜂巢的意思。 老吴头打开蜂箱，把里面的巢脾（就是一框一框蜂巢）拿出来，空空荡荡，窝眼里面一只蜜蜂都没有，连那些蜂蛹，全都被杀死。 “不行，这事不能算完。”老吴头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胖子，咱们非得收一窝野蜂子补偿一下。” “那好办，把奇奇叫来，要多少都能给你招来。”胖子见识过奇奇指挥蜂群，把程磊他们撵得落荒而逃，所以信心十足。 “那不成，出来采蜜的都是工蜂，必须把蜂王和雄蜂也弄来，蜂群才能繁衍壮大，咱们得连窝端。”老吴头毕竟比胖子懂行。 胖子回忆了一下捡到笨笨时候的情形，大母熊去蜂巢偷蜜，结果把蜂群激怒，那场面实在有点吓人。 “吴老，这个好像有点危险吧？”要叫胖子现在跟野猪战斗，他都不带眨巴眼的，但是招惹蜂群，心里就有点没底。 “我年轻的时候干过，而且，你不是说还有奇奇帮忙吗。”老吴头算是铁了心，不服输的劲头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俩人正研究呢，只见一群半大小子跑过来：“蜂爷爷，我们来瞧你的蜜蜂啦。”这帮家伙都知道老吴头养蜜蜂的事，所以一放学就巴巴跑来。原来都管老吴头叫吴爷爷，现在不得了，变成蜂爷爷。老吴头整天嘻嘻哈哈没正行，还真挺适合这个称号。 鼻涕娃拿出一个手绢，把过河的大鼻涕擦了擦。这手绢还是大辫子专门给他买的，小家伙有鼻炎：“蜂爷爷，啥时候叫我们吃蜂蜜啊。” 看到这帮小子一个劲吧唧最，胖子算是明白了：敢情都是被馋虫给勾引过来的。 “蜂子都死了，还吃啥蜂蜜。”老吴头一听这个就窝火。 奇奇也终于赶到，她跑得慢，所以落在后面。老吴头一看奇奇，立刻两眼放光芒：“奇奇啊，你可得帮爷爷的忙，我的蜜蜂都被野蜂子给咬死了，你帮我收一窝野蜂子吧。” “没问题。”奇奇眨眨大眼睛，痛痛快快地答应，这事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到果园子里面转一圈就成。就算是现在，已经有几只野蜂子在她头顶盘旋，还是最凶的土雷子，吓得二肥子他们都自动躲得远远的。 “这些不行，得找到蜂巢，然后把蜂王啥的都弄来才行。”老吴头一看奇奇伸着小手，手心上就落着一只黑白花的大峰子，算是相信了胖子的话。 “下午还得上学呢？”奇奇小脸上也有些为难之色，她觉得这事也挺好玩，忍不住想试一试。 “明天不就是星期天吗，咱们明天去。”老吴头一听奇奇答应，立刻来了精神，冲到奇奇面前，就准备把小家伙抱起来亲两口。 不料，却被胖子一把拉住：“你想挨蜇咋的？”奇奇身边现在有野蜂守护，很容易被它们误会而群起攻之。 野小子们一听有这美事，立刻就闹吵起来，都嚷嚷着要去。胖子一摆手：“要去也行，以后谁也别想吃蜂蜜。” 野小子们立刻都消停了，悻悻然回村。这事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当然不能领小孩子，当然，奇奇除外。 回到村里，胖子有找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商量一下，以便确保万无一失。这事俩人也都没干过，不知道可行性大不大，不过都答应前往。 王三炮跟着李强他们去散布禁枪令，并不在家，所以就由这老老少少五个人，组成了一个临时收编大队。 大队长竟然是由奇奇担当，没办法，人家年龄虽然小，但是能力强，可以保障几个人的安全，大伙也就不敢有异议。 胖子主要负责后勤保障，他挑着俩大木头蜂箱，基本上是和西游记里的猪八戒一个差事，而且，体型也挺像。 到了第二天早晨，精心准备之后的收编大队，就离开靠山屯，向大山进发。 第二百六十八章 捅马蜂窝 第二百六十八章 捅马蜂窝 “小蜜蜂，采蜜忙，热爱劳动爱学习，我们大家要学他……” 奇奇嘴里哼着大辫子教她的歌谣，蹦蹦跳跳走在草地上。在她的身前身后，有几只大蜂子嗡嗡地闹着。 这种蜜蜂个头超大，体型跟胖子的大拇手指盖差不多，身上长着密密的黑毛，也有一些白色的花纹，样子跟狗熊差不多，所以学名叫做“熊蜂”，靠山屯的老百姓叫它们土雷子。 “这蜂子个头够大，飞得快，采蜜多，一个是一个，就要它了！”老吴头兴冲冲地说着，他和胖子几个人都在奇奇身后几丈远的地方。在大青山，野生的蜂群不少，所以根本就不用上老林子，也不大用考虑安全方面。 “好像不成，一窝土雷子，顶多有几百只，养殖蜜蜂，主要是以数量取胜。”老药子立刻发表见解。 老吴头立刻泄气：“奇奇，赶紧把它们都撵走，绕来绕去的，别的蜜蜂都不敢靠前。” 奇奇立刻挥挥小手，几只熊蜂恋恋不舍地飞走了。但是很快，就又有一小群黄色的蜜蜂飞过来，在她的头顶盘旋。 “就是这种蜂子，昨天把我的蜜蜂都咬死！”老吴头一见，立刻火气上涌，仿佛看见仇人一般。 “这种蜂子山上最多，狗熊要是偷蜜，一般都找它们的蜂巢，估计产蜜也不少。”车老板子经多见广，连忙给老吴头介绍。 老药子也在旁边补充：“我也看过不少回蜜蜂分巢，那家伙，成千上万的蜜蜂挤成一大团，就跟面袋子那么大，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胖子眼神更好，看得更清楚。这种蜂子的体型比蜜蜂要魁梧很多，膀大腰圆，腹部黑色的横条特别明显，一看就比较彪悍。 “那就它了，奇奇，把它们赶跑，咱们在后面跟着。”胖子立刻下达命令。 这一招“蜜蜂引路”还是奇奇想出来的呢，奇奇学的课文里有列宁用蜜蜂引路的故事，所以就现学现用，省得满世界去找蜂巢。 几个人一溜小跑，跟在奇奇身后，转悠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在老吴头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奇奇在一个大石头堆前面停住脚步。 石头堆上面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下面就有不少蜜蜂出出进进，看来，这里确实是它们的巢穴所在。 野蜂子筑巢，一般就是在树上或者石头堆里，蜂巢附近专门有蜜蜂站岗放哨。所以，几个人刚靠近蜂巢，立刻就有几十只蜜蜂飞过来，一个劲哼哼，向他们发出警告。 胖子连忙领着大伙躲到奇奇的身后，没办法，别看人家小，现在可是他们几个的保护伞啊。 话说蜜蜂这种动物，尾巴上带刺，说起来挺吓人，其实，它们一直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教条，一般情况下，从不主动伤人，毕竟，毒刺没有了，它们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 不过野蜂子的领地观念更强，也更加凶猛一些，攻击欲望也就更加强烈。 奇奇这把保护伞还真管用，放哨的蜜蜂立刻散开，不再搭理胖子他们。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蜜蜂也挺会找地方，这块大石头，就跟房盖差不多，遮风挡雨没问题。不过，估计顶多三四百斤，狗熊要是一使劲，就能来个大揭盖。” 车老板子大惊：“胖子你可不能这么干，要是把蜂群惹火了，撵着咱们一通蛰，谁也受不了。” 胖子嘿嘿两声：“我就是说说。” 然后，几个人一起看向老吴头，等他拿主意，对付蜂群，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只有一招“火攻”，不过，眼下的场合肯定用不上。 老吴头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形式，看到几米外就有一棵大树，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胖子，把柴火给我。” “不能烧！”奇奇连忙表示抗议：“要是知道吴爷爷你来烧蜜蜂，我早就不来了。” 老吴头一看奇奇气鼓鼓地转身要走，心中大急：“不是烧，主要是想把蜂王先熏出来，蜂王一出来，蜜蜂就都跟着出来了。” “这还差不多。”奇奇脸上重新乐呵起来，然后就听老吴头说：“这个任务还得奇奇你去做，换成我们，非得被蜂子蛰一身大包不可。” 胖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是奇奇不来咋办，这蜂子还捉不成了呢？” 老吴头笑嘻嘻地说：“要是那样，就比较冒险，点火的人就要全副武装才成。有奇奇在这，咱们不就省事了嘛。” “太不厚道了，叫我们家奇奇去冒险，以后要是产蜂蜜，我们必须占大头！”胖子义正词严，其实，就是为了多弄点蜂蜜。 “成，先把蜂子弄回去再说。”老吴头答应得很痛快，他养蜂也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闲着没事干。 于是把带来的一小捆苞米秸秆交给奇奇，又拔了点青草，等苞米秸秆点着之后，盖在上面，这样的烟就比较浓厚。 胖子把打火机交给奇奇：“火势别太大，光冒烟别起火苗，不然把蜜蜂烧死就麻烦了。” 奇奇当然知道这个，于是就凑到蜂巢口，准备点火。胖子等人一见，连忙都快步走开，躲得远远的，趴在地上，免得蜂子出巢之后，拿他们撒邪火。 很快，蜂巢口就有青烟腾起。老吴头连忙进行遥控指挥：“奇奇，拿着草帽往里扇，争取快点把蜜蜂呛出来，不然要是在里面都呛晕了就坏了。” 奇奇也有点担心：“蜂王是啥样的，我看它会不会出来？” “比普通的蜜蜂要大，肚子特别长，不过你估计看不到，等一会听我的命令。”老吴头还真行，不慌不忙，看来以前确实干过这事，比较有经验。 胖子则不敢大意，全神贯注盯着蜂巢那边的动向。万一奇奇有危险，马上就冲上去救护。他的木盒里面有水，应该也能阻隔蜜蜂的攻击。 随着烟雾渐浓，蜂巢附近的蜜蜂都乱成一团，嗡嗡乱飞，寻找纵火犯。不过，它们对奇奇都视而不见，似乎认定这火不是她放的。 丛蜂巢口出来的蜜蜂也越来越多，叫奇奇眼花缭乱，根本就看不清楚哪只是蜂王。 老吴头忽然高喊一声：“奇奇，灭火吧，蜂王出来了！” 奇奇听了，连忙将苞米秸秆扒拉到一边，然后用脚踩灭。胖子也有些纳闷：“吴老，你眼神不错啊，这么远都能看见蜂王？” “你看那棵树上，蜜蜂已经开始抱团，蜂王肯定在那呢。”老吴头也不是千里眼，当然看不清楚，他是根据经验来判断。 话说蜜蜂还处于“母系社会”，一群蜜蜂，核心就是蜂王。虽然叫蜂王，但其实应该叫蜂后更恰当，因为蜂王都是雌蜂来担任，它发育的最完善，能够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另外那些采蜜的工蜂也都是雌蜂，不过它们发育不完全，不能产卵，只能干活，我们平时咱们的那些辛勤的蜜蜂，都是它们。 工蜂数量最多，但是寿命也短，一般就是几个月。这主要的差别，就是在饮食上，普通的工蜂吃蜂蜜，而蜂王则吃蜂王浆。 另外就是那些雄蜂，数量也有几十到几百不等，它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和蜂王交配，有点像蜂王豢养的“面首”。这些家伙是典型的光吃饭不干活，从来也不采蜜，由工蜂供养。 所以当蜂王离巢之后，整个蜂群都会跟随它一起出来，紧紧把蜂王围在当中。老吴头一看蜜蜂抱团，就知道是蜂王出来了。 过了几分钟，树上的蜂团就越来越大，挂在那里，就跟个大葫芦似的。几个人慢慢溜达到前面，果然都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蜂团上的蜜蜂都不停地爬动，整个蜂团都在蠕动，这种景象，任谁看了都心惊。 胖子看了看蜂箱，又看看树上的大蜂团：“吴老，咋把这些蜜蜂弄到里面啊。” 老吴头智慧若定：“先把原来那个蜂巢用石头堵上，别叫它们飞回去，然后把蜂箱打开，放在那就成，我估计一会就能飞进去，那里面有蜂王浆，能吸引蜂王，只要蜂王进去，其它蜜蜂也都会跟进去。” 大伙就照他说的办，都布置完毕，就躲到旁边等着，等了一个多小时，树上的蜂团越来越大，不断有外出采蜜的蜂子重新加入，但是，就不见它们挪窝。 “吴老，你这招不成啊。”胖子有点着急。 老吴头也挠挠脑袋：“这些野蜂子都比较顽固，看来，我也只好用绝招了。” 说完，从奇奇手里拿过草帽，从蜂箱里面找出点蜂王浆抹在帽兜里面：“奇奇，你坐在我的肩膀上，咱们上树收蜂子。胖子，你在下面给我们当支架吧。” 胖子瞧了瞧树上的蜂团，离地有两米多高，老吴头根本够不着，只好郁闷地答应了一声，谁叫他这体格好呢，最适合在最底层打基础。 “玩叠罗汉啊，太好了。”奇奇这下子高兴坏了。 于是，大伙就来到树下，奇奇先骑到老吴头的脖颈，然后，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又把老吴头抬到胖子的脖颈，胖子把着树慢慢站起来，老吴头就超过了蜂团。 老吴头和蜜蜂近在咫尺，蜜蜂嗡嗡的声音听起来真有点叫他头晕，不过，有奇奇在这，蜜蜂并没有发动进攻，老吴头这才长出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把草帽放在蜂团上方。 “胖子，点跟香烟，在下面熏熏。”老吴头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胖子嘴里嘟嘟囔囔：“这么危险的事，为啥都叫我干。等蜂蜜出来之后，我也多要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根香烟点燃，猛吸两口之后，把烟卷放在蜂团下面，一缕袅袅的青烟就开始上升。 “你们都准备好，一旦蜂群炸营，我就扛着你们一块跑。”胖子又嘟囔了几句，乐得奇奇在上面直拍手：“好啊，这么高跑起来肯定好玩。” 第二百六十九章 野蜂归巢 第二百六十九章 野蜂归巢 胖子的香烟效果不错，本来，用檀香效果最好，但是要到县里才能买到，所以只能用香烟来代替。 蜂团渐渐开始一动，慢慢挪到帽窝里面，估计情况，蜂王肯定先爬过去了。老吴头觉得手上的草帽越来越沉，而且帽窝里面渐渐满了，帽檐上已经开始有蜜蜂在爬动。 “快拿蜂箱！”老吴头连忙大呼一声。 下面的老药子和车老板子合力把蜂箱举起，蜂箱盖子已经开启。老吴头端着帽兜，往里面一扣。老药子和车老板子连忙把蜂箱放在地上，闪到一边，上面已经有一群黑压压的蜜蜂在搅动。 “把草帽拿下来啊！”老吴头急了，在上面大喊大叫。 “你下去拿吧。”胖子把老吴头放到地上，只见那个草帽上面趴着一层蜜蜂，根本看不到原来的质地，变成了一个草帽形的蜂巢。 老吴头自然不敢伸手，最后还是小奇奇慢慢把收伸过去，轻轻将草帽拿起来，然后合上蜂箱盖。 野蜂立刻围着蜂箱乱转，有的发现下面的小口，从那爬进去，很快，进去的蜜蜂就越来越多。 老吴头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差不多了，等蜂群都进去，把出口堵死，就算完工。” 不过，他高兴的显然有点早，只见出口的地方，开始有大量蜜蜂爬出来，然后重新飞落到大树上，不大一会，原来那个蜂团再次形成，而蜂箱里面，显然又是空空如也。 老吴头气急败坏地打开蜂箱，拿出一张张巢脾观瞧，上面果然一只蜜蜂都没有。 “这野蜂子就认原来的窝，原来这蜂箱里面的巢脾，蜂王看不上眼。”老吴头叹息一声，没了主张。 “现成的新家都不要，反了它们呢！”胖子撸胳膊挽袖子，嘴里愤愤不平，不过，看着树上的大蜂团，连忙又把袖子放下。 “看来，只有用我的绝招了。”老吴头一脸坚毅，显然不肯认输， 胖子轻咳一声：“那啥，吴老你有多少绝招，刚才那个好像不大管用。” 老吴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胖子你把蜂巢上面的大石头掀开，我们把里面的巢脾割下来，然后绑到蜂箱里面的木框上面，这就相当于给它们挪挪窝，肯定能成。” 奇奇有点担心：“吴爷爷，要是蜜蜂再不肯归巢，那怎么办？”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老吴头颇有几分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胖子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于是双手扳住蜂巢上面的巨石，奋起神力，慢慢向上提。 巨石果然有三四百斤，也就是胖子力大如牛，换成别人还真搬不动。随着大石块越抬越高，蹲在地上的奇奇大叫一声：“看见了！” 老吴头也连忙蹲下身子，往大石头下面一瞧，密密麻麻，全是一排排的巢脾，有的颜色蜡黄，那是年头比较多的，有的颜色发白，是去年或者今年新建造的。 巢脾上面全是一个个的小蜂窝，都呈规则的正六边形，一个连一个，密密麻麻，就像是一座精美的建筑。 这些都是用蜜蜂分泌的蜂蜡建造，大自然造化之神妙，在蜜蜂身上也体现出来，它们没学过几何，但是却能够制造出这么规范而又庞大的几何图形。 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帮着胖子，小心翼翼地把大石头翻过来，然后奇奇就蹦达过来，把小手指伸到一个六边形里面，轻轻一沾，再放到嘴里吸吮一下：“真甜！” 胖子不面有些嘴馋，也想尝尝蜂蜜的滋味，可是他的手指实在太细，于是叫奇奇又蘸了一下，然后也吸了一口，一丝黏呼呼、甜蜜蜜的蜂蜜沾到胖子的舌尖，甘甜之中透出清香，果然是上乘的蜂蜜。 “胖子，赶紧干活，别跟小孩似的。”老吴头拿出一把刀子，就开始切割石头上面的巢脾，然后，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就把原来蜂箱中的木框拿过来，把上面的巢脾去掉，把新割下来的往上面绑。 胖子也笑呵呵地拿着小细绳，往木框上绑巢脾，多余的地方就用刀子割掉。缺的地方差不多就那样，只要过些日子，就会被蜜蜂补满。 另外，边框部分也都会叫蜜蜂连接成一体，到那个时候，就可以把绑绳去掉。 几个人一起动手，进度很快。渐渐的，胖子这才发现，巢脾也有好几种，有的颜色已经发黑，显然年深日久，老药子专门收集这样的巢脾边角，说是可以入药。 大多数网眼都比较小，是工蜂生活的地方；有两块巢脾的网眼要大一些，老吴头说，这个就是雄蜂呆的地方，它们的个头比一般工蜂也稍大。 其中的一块，直接被老吴头扔到一边：“雄蜂子多了也没用，光吃饭不干活，少留点就成。” 胖子暗暗偷笑：看来啥时候都是一样啊，都得有点本事才能生存。 另外，有两块是专门培育幼虫的，网眼里面有白色的蜂蛹在蠕动。据老药子说，这玩意也是大补，因为幼虫在生长的过程中，也需要喂蜂王浆。 蜂箱里面一共有十个巢框，足足绑了八个，这才绑完，剩下的正好留着蜂群壮大的时候用。根据老吴头估计，这群蜜蜂的数量应该在三万以上。 忙活完了，几个人都是一头大汗，因为都没啥经验，所以巢脾绑得也不大规范，勉强能装进蜂箱里面，至于后期的美化工作，只能交给蜜蜂自己完成了。 老吴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信心十足地说道：“咱们再试一次，这次要是再不成功，这蜜蜂也就不用养了！” 于是，胖子只好又委委屈屈地当了一回“台柱子”，老吴头再次用草帽收蜂。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干脆就把蜂箱抗在肩膀，随时做好准备。 “下来了！”老吴头一声吆喝，草帽往蜂巢里面一抖，然后就合上蜂箱盖。车老板子和老药子把蜂箱放在地上，除了奇奇，其他人都退到三丈开外。 果然，这一次蜂群是只进不出，很快，树上的蜂团就彻底消失，老吴头的“挪窝”计划圆满成功。 把蜂箱的开口先用纱网封住，几个人面带笑容，相视大笑。真不容易啊，硬是把一群野蜂子成功转移到蜂箱里面，除了老吴头指挥有方之外，奇奇更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愧是这支队伍的“大队长”。 “等搅出蜂蜜，第一个就给奇奇吃！”老吴头也高度表扬了奇奇的作用。 胖子挠挠脑瓜：“吴老，一箱蜜蜂，一年能产多少斤蜂蜜？” “要是年头好，蜜源足，差不多能有百八十斤，蜜蜂自己其实吃不了多少，主要都是给养蜂人收割。”老吴头叫胖子重新挑起蜂箱，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俩蜂箱呢，必须收两窝蜜蜂才成。 胖子叹息一声：“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这蜜蜂还真是好东西啊——呵呵，那啥，蜂蜜也是好东西。” “稳当的，别摇晃蜂箱子，把蜜蜂都晃晕了！”老吴头忍不住训了胖子一句，后者只是嘿嘿几声，根本不在乎。 在奇奇的追踪下，很快又发现一个蜂巢，不过是在树上，只好放弃，因为大伙来的时候没带锯子，弄不开蜂巢，不能实施挪窝大计。 一连找了好几个，这才发现一个在石堆里面筑巢的蜂群，大伙如法炮制，把这群野蜂子也收入蜂箱之中。 下午两点多，大伙胜利返回养鸡场，两箱蜜蜂暂时就放在房子前面，便于照看。现在蜂群刚刚转移过来，需要稳定两三天，里面的蜂蜜，也足够它们消耗。 因为是原巢搬来，所以也不用再担心蜂王逃窜。现在马上就要进入蜂群最繁盛的时期，蜂王每天都可以产卵千枚以上，蜂群的数量会极速增加，壮大指日可待。 胖子回家在取掉，那些工蜂就迫不及待飞出去劳作。它们并没有马上飞远，而是先绕着蜂箱盘旋，看样子，它们也知道换了新家，先记记道，免得以后迷路。 两只蜂箱隔开几丈距离，箱口也各自朝向一边，免得两群蜜蜂发生火并。为了避免前一次的悲剧重演，老吴头请来奇奇亲自坐镇，应该万无一失。 蜂群渐渐飞进果园，然后就开始忙碌起来，紧张而有序，看这意思，对这个新家都比较满意，进入蜂箱的时候，腿上的蜜棒都挂得满满两个黄色的蜜球。 老吴头看着呵呵直乐，跟身边的胖子说道：“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搅蜜了。 胖子咂咂嘴：“越早越好，大伙都等着吃蜂蜜呢。前两天我拿回家点巢脾，听药子叔说也有滋补作用。放到那还没等加工呢，就叫笨笨给啃了。” 老吴头两眼都笑成一条缝：“胖子，等我叫二柱子再做几个蜂箱，哪天咱们还上山端几窝？” 胖子瞟了一眼和几只熊蜂玩耍的奇奇，然后摇摇头：“还是你自己慢慢繁殖吧，毕竟这事透着悬乎，万一发生危险就麻烦了。” 老吴头也点点头，打消了那种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想法。 胖子拉着奇奇，满怀憧憬地回家，一进门，笨笨就绕着他转，吸溜着鼻子在胖子身上乱嗅。 “真没蜂蜜啊！”胖子无可奈何地举起两只胳膊，心里暗暗担忧：这以后就算是有蜂蜜，说啥也不能往家拿啊。 第二百七十章 开张 第二百七十章 开张 收获了两箱野蜂之后，胖子就满怀着对蜂蜜的憧憬，甜蜜蜜地重新返回工地干活。厂房每一天都在增高，大伙的干劲也越来越高涨。 刚刚进入五月份，整体框架就已经完工，屋顶上的红瓦都已经铺设完毕，加工车间，清洗车间，烘干室、配电室都已经初见规模。 在当了一个多月小工之后，王二愣子和刘铁蛋也终于摇身变成技工，领导大伙开始组装机器。王工是总指挥，他们俩就是副总，一时间风光无限，连回胖子家吃饭的时候，都能享受叫奇奇盛饭的待遇。 而林青山则忙着跑外交，工厂成立，涉及到很多部门。尤其是像这样以私人公司形式存在的野菜厂，在林泉县是绝无仅有，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没有先例，连主管部门都不知道该咋办。 幸好野菜加工厂是属于出口单位，这才一路绿灯，顺利办理了相关手续。 不过在注册野菜厂名称的时候，还要胖子来拍板。胖子在抓了两下后脑勺之后，就乐呵呵说道：“以后只要是咱们靠山屯的产品，一律都用大青山来冠名，这样才能形成一系列的品牌效应。” 大伙听不太懂，只有林青山一个劲点头，深以为然。胖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啊，林大哥的名字叫青山，啥产品都叫青山牌，好像都是他家的一样啊。” 五月十日这天，野菜厂正式挂牌。按照林青山的意思，多邀请几位宾客，充充门面。胖子最烦的就是领导讲话，于是想出个比较实惠的法子：当晚邀请黄小伙来放一场电影，也算是慰劳一下辛苦奋战两个月的乡亲们。 因为公路也已经重新动工，车辆不通，所以就派出几个棒小伙，挑着担子，一大早就去公社请人。 吃过早饭，胖子做那喝了一壶茶的工夫，家里就不见人影，他也就溜溜达达，晃悠到野菜厂，准备把牌子一挂，就算正式开张。不料，一出村口，就见野菜厂前面人山人海，胖子忍不住叨咕一声：“我说这一道上怎么没碰见人影呢，敢情都跑这来了。” 走到近前，胖子吆喝了一嗓子：“大伙注意下，咱们放电影是晚上，白天该干啥干啥去——你们这帮小子，不去上学，跑这逃学来了，信不信我告诉你们小玉老师！” 二肥子笑嘻嘻地搭话：“胖子叔，我们老师都来了，你现在就告吧。” 胖子仔细一瞧，大辫子果然领着两队娃子，站在大门两侧，中间留出一条通道。车老板子站在通道中央，装得板板整整，一身中山装，还是去年胖子给这老几位一家买了一套，车老板子今天是第一次穿在身上，叫胖子差点没认出来。 可惜的就是，脚上那双黄胶鞋实在有点不配套，要是换上一双皮鞋，估计就真成老板了。 只见车老板子清清喉咙，然后放开嗓子：“今个咱们野菜厂正式开张，俺受大伙的委托，张罗这事，也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啊。虽然以前当过烙头忙，那都是娶媳妇聘姑娘，今个，就算是咱们大青山野菜厂娶媳妇了——” 原本寂静无声的人群立刻爆出一阵哄笑，李锁子嗷唠一嗓子：“老板叔，一会咱们上哪喝喜酒啊？” 车老板子一挥手：“完事都各回各家，自个吃自个的——下边，鼓乐齐奏，欢迎胖子——” 还没等他说完，只见锣鼓家伙点就响成一片，都是过年扭秧歌的时候那一套，几十个小娃子手里扬着大红绸子，一边蹦一边嗷嗷嚷嚷，场面顿时欢闹起来。 胖子一听这曲调，还真是秧歌调，于是从二肥子手里抢过一截红绸子，扭着秧歌步来到车老板子跟前。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快给胖哥找个九齿耙子啊——” 这下子场面有点失控，人群都闹哄起来，欢声笑语震天响，车老板子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人群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开业这事就是图个乐呵，也没有外人在场，当然是越闹哄越好，图个红火嘛，胖子当然知道这个理儿，所以一开始就奠定出欢乐的基调。 车老板子又接着说：“下面欢迎野菜厂的林青山厂长——咱们就不用敲锣打鼓了，后面还不少人呢。” 不过，他的话当然不好使，大伙都手痒呢，谁还管那个，丁丁咣咣又是一阵乱捶，林青山身上穿着一件风衣，脚上一双锃亮的皮鞋，长发飘飘，闪亮登场，就好像刚下飞机一般，绝对称得上潇洒二字。 “林大哥好像不是野菜厂的厂长，感觉更应该是大企业的总经理。”胖子心中赞叹一声。 车老板子挥舞了半天胳膊，然后才继续喊话：“下面，有请——有请谁了呢？”只见他从上衣口袋插钢笔的地方拽出一个半截铅笔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硬纸片，继续说：“有请我们靠山屯的李队长。” 李队长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天天见面还想不起来。” “我都叫他们吵吵糊涂了。”车老板子一脸无辜地说道：“下面有请王工和建筑队的赵队长上来，他们——” 咣咣咣的锣鼓声震天，车老板子的话淹没其中。王二愣子跟在王工身后，也昂首挺胸往前面凑乎，结果被车老板子撵下去：“下面，有请胖子讲话，大伙欢迎。” 车老板子一看闹哄了半天也没进入正题，有点着急，连忙往下进行。 胖子刚要张嘴说两句，却又被车老板子拦住：“错了，第二项应该是给你们戴花，等戴完花你再讲——奇奇，戴花！” 只见奇奇领着几个小丫蛋，手里拿着碗口般的大红花走过来，非常正规地敬了队礼之后，然后翘着脚给大伙戴大红花。 “我咋感觉还像是娶媳妇那一套呢？”胖子叨咕了一声之后，奇奇就把大红花系到衣扣上面，然后还在胖叔叔脸上香了一下。 “下面请胖子讲话——”车老板子一看手上的纸单子，立刻又改口：“咱们第一个要请林青山厂长讲话，胖子你那个往后排。” “老板叔，我不讲了行不行？”胖子认认真真地问。 “不讲不行！”车老板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林青山向大伙鞠躬之后，就进行了简短的发言：“各位乡亲，大伙都知道，大青山就是我的家，也是我们大伙共有的家园，我们要开发它，利用它，更要守护它，完了。”有力地一挥手，林青山就重新退回原位。 下面的人知道他有学问，还等着他长篇大论，愣了片刻，这才使劲鼓掌。是啊，要是把大青山当成自个的家，那肯定能守护好。 车老板子瞟了胖子一眼，然后说道：“下面请李队长讲话，下一个胖子准备。” 李队长今天也穿着中山装，裤线笔挺，就是头上扣着的那个蓝帽子和衣服不配套：衣服是中山装，帽子却是赵本山牌。 “我没啥说的，以后野菜厂有啥要求，不管是老爷们还是老娘们，都必须这么干，不然，到时候分红就没他份！” 野菜厂一年的收入，算是靠山屯最高的，属于目前的支柱产业，必须全力支持。 大伙一轰声的答应，车老板子悄悄捅鼓一下胖子：“一会你发言的时候，长点整着，现在进行的有点太快。” 胖子点点头，然后吼了一嗓子：“下面我宣布，大青山野菜厂正式成立，锣鼓齐奏，请厂长林青山挂牌！” 在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车老板子跟胖子磨叽起来：“小子，这个应该是我说的词……” 林青山抱着一块细长的木牌，上面搭着红绸子，呼啦一下揭去红绸，白底黑字，一行小字是“大青山股份有限公司”；中间几个大字“大青山野菜加工厂”。 字体刚劲有力，铁划银钩，显然是出自王工之手。 “下面请大伙都排好队，进厂参观！”胖子的嗓门就是比车老板子大，连车老板子也觉得，胖子干这活正合适。 于是人群排起长龙，陆陆续续往工厂里面挪动，看这架势，没一上午参观不完，不过，大伙都兴致勃勃，耐心等待。 衣襟大门，就看到两个大牌子，一个写着“安全生产，以厂为家”，另一面写着：“青山悠悠野菜香，香飘海外韵悠长”。 胖子连连点头：“好句好句，这字写得也比我好。” 厂子里面，石板路四通八达。胖子笑呵呵地说：“下一步就要搞好绿化工作，种点花草树木啥的，山里的灌木有都是，这时候还愿意活。反正咱们的野菜厂够大，要建一个花园式工厂。” “这办法不错，绿化工作就由胖子你负责吧。”王工和林青山异口同声，就把这项工作落实到胖子身上。 “呵呵，成啊，反正我也愿意鼓捣这玩意。”胖子心说话：“咱们有木盒怕啥呀，别说是花草树木，就算是山里的大红松，我都能给你们移栽过来。” 几个大车间溜达完了，还有几间砖房不知道是干啥用的。进去一看，里面有床有炕有厨房，新做的棉被褥子。 胖子使劲一拍大腿：“想得真周到，咱们村就缺一个招待所呢。” 王二愣子咧着大嘴凑上来：“我和铁蛋哥就是这里的第一批住户。” 打量了一下房间：红砖铺地，窗明几净，胖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便宜你们了，一下子就住进大砖房，一会我也把行李搬过来。” 然后，胖子就看到炕上躺着一只超级大猫，耳朵尖上还有两撮长毛，睡得伸腿拉跨的，正是家里的山狸子。 “奇奇，这家伙咋还没送鹅厂去呢？” “嘻嘻，林叔叔说，叫它坐镇野菜厂，省着闹老鼠。” “那我还是别搬来了，要是睡着了，这家伙又挠又咬，谁受得了啊。” 听胖子这么一说，王二愣子和刘铁蛋立刻变颜变色，心里开始盘算：到底要不要在这住呢？ 连奇奇都瞧出他们的心思：“别听胖叔叔瞎说，他是吓唬你们呢，胖叔叔最喜欢捉弄人了。”那哥俩一听，心中这才释然。 就在这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这咋说开张就开张了呢，咋不等俺们回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搅蜂蜜 第二百七十一章 搅蜂蜜 王三炮健壮的身躯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名小战士，都显得风尘仆仆。他们整个绕着大青山转了大半圈，历时一个多月，所以错过了野菜厂的建设。 “三叔回来的正好啊！”胖子蹦过去，抱着王三炮转了两圈，这么长时间不见，这心里还真惦记着。 然后，又和李强他们握手：“大伙都辛苦啦，一会上我家给你们接风！” “真不敢相信啊，咱们村能建这么好的厂子，全是砖瓦房。”王三炮兴冲冲地说道。 胖子哈哈大笑：“用不了三五年，咱们各家各户肯定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到时候，别怀念以前的破草房才成。” 大伙足足在野菜厂闹腾了一上午，这才渐渐散去。就跟车老板子说的一样，都各回各家，自个庆祝。 胖子亲自下厨，弄了一大桌子菜，大伙团团围坐，边说边笑边喝，热热闹闹，就连毛毛和笨笨都被吵得受不了，跑当院溜达去了。 王三炮的嗓门最大，胡茬子上面沾着晶莹的酒珠：“大青山方圆几百里的村镇都叫我们跑遍了，到哪个地方，政府都热烈欢迎，解放军到哪都受尊重，我算是跟着借光喽。” “我说三叔咋胖了呢，事情办得咋样，您老别光顾奔吃奔喝去啦？”胖子捏着小酒盅，脸上红扑扑地问。 “你叫强子他们说，我敢保证，以后大青山里别想再听到枪声——那啥，解放军除外，呵呵。”王三炮使劲拍着胸脯。 李强他们一边微笑一边点头，看来以部队的名义发布的禁枪令，确实好使。 胖子这下子兴致更高，小酒盅张罗地更欢。老吴头喝了点葡萄酒，然后就把奇奇拉到一边：“下午不上学，正好跟爷爷搅蜂蜜去。” 一看奇奇蹦起来要喊，连忙又说：“嘘——小点声，别叫你胖叔叔听到，那家伙要是吃起蜂蜜来，比熊瞎子还厉害。” “说我啥坏话呢？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要去搅蜂蜜似的？”胖子的耳朵尖着呢，立刻就嚷嚷出来。 老吴头嘿嘿一笑：“咱们这日子越来越好，就跟这蜜糖一样，越来越甜啊。”他刚才就是闹着玩，天性使然。能叫大伙都尝尝新蜜，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乘着酒兴，大伙都跟着他出屋，老吴头拉着奇奇的手走在最前面。到了当院，笨笨晃晃悠悠也加入到队伍之中，老吴头吓得连忙叫奇奇把它打发回去。 话说山里养蜜蜂，也有敌害，白天要防大马蜂，晚上要防癞蛤蟆，最应该提防的却是黑瞎子，要是被它祸祸一顿，整个蜂箱子全都能给你弄碎乎，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叫笨笨知道这事。 出了大门，就见远处人影一晃，二肥子笑嘻嘻地凑乎上来：“蜂爷爷，你们干啥去？” “你鬼鬼祟祟在这干啥？”胖子先问了一句。 “没啥事，跟你们溜达溜达。”二肥子嘿嘿笑了几声，他心眼多，约莫着最近可能要收蜂蜜，所以没事的时候就瞄着奇奇，今个一瞧老吴头拉着奇奇要出门，基本就八九不离十。 “你小子还真鬼，知道我们去收蜂蜜啊。”胖子在他脑瓜上蹦了一下，二肥子立刻大叫起来：“蜂爷爷要割蜂蜜喽——” 按照山里人的老法子，把野蜂窝的蜜盘（就是巢脾）割回来，然后搅出蜂蜜，所以就说是割蜂蜜。 二肥子这一嗓子可坏喽，全村三岁以上的娃子都跑出来，团团围定老吴头，一口一个蜂爷爷，把老吴头叫得差点乐疯：“都去，都去，不过都在鸡场等着，别往跟前凑乎。” 大部队转眼就扩编到四十多人，到了鸡场，老吴头戴好蜂帽，然后指着旁边一个大木桶说：“胖子，这个你就扛着吧。” “这啥玩意？”胖子一看木桶是新做的，不到二尺高，忍不住询问。 “搅蜂蜜专用的蜜筒啊，你以为蜂蜜怎么弄下来，拿小勺一下一下往出舀啊？”老吴头又开始给胖子上课。 胖子忍不住挠挠后脑勺，心里琢磨：还真没看过这玩意，小时候瞧过一个养蜂子的，刚要往前凑乎就被骂了一顿。 于是把木桶抱在怀里，二肥子他们这些小娃子都在鸡场等候，其他人直奔果园子。桃花梨花都已经谢了，不过这边肃静，所以蜂箱就不再移动，都摆在木架上面，上面还搭上了遮风挡雨的草棚，看得出，老吴头经管的挺上心。 蜂箱出口的地方，依旧有蜜蜂来回出出进进，它们采蜜的地点已经转移到大山上，远的要跑出好几里。 野蜂天天和老吴头接触，也算是认识他了，不过对于旁人，立刻显得极不友好，嗡嗡地飞上来，大有保家卫国，驱逐鞑虏的意思。 毛毛老哥仨估计是知道有好事，所以就跟来了，一看蜂子这么一嗡嗡，吓得连忙撒腿就跑，立刻就有几十架小型战斗机跟踪而去。野蜂子战斗的欲望很强烈，往往能追敌好几里。 胖子拍手大笑：“这下子毛毛他们估计不敢再来这偷桃子了——不对啊，那以后肯定也不敢来帮着摘桃子，奇奇，快把它们吆喝回来！” 不用他说，奇奇早就把蜜蜂召唤回来，毛毛老哥仨站成一排，规规矩矩，就跟被押送回来的俘虏一样。 看着奇奇挥舞小手，蜜蜂就围着团团转，胖子心中着实羡慕：话说当年小龙女饲养的玉蜂，也就大概如此！ 老吴头领着奇奇走到蜂箱前面，掀开盖子，然后拿出一块巢脾，上面还有不少蜜蜂爬来爬去，一看有人敢动弹它们老窝，立刻就使劲嗡嗡起来，那意思就跟大黄狗看到生人，就开始哼哼差不多，都是一种警告。 老吴头的俩手也有点哆嗦，这些野蜂子野性难驯，混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才培养出点感情，可是真要是动真格的，立马就翻脸不认人啊。 幸好奇奇就被他搂在怀里，那些蜂子才没有攻击，被老吴头慢慢抖落到蜂箱里面，然后重新把箱子盖上。 胖子看到，巢脾已经被蜜蜂修补完整，新建的地方颜色晶莹雪白，里面黏呼呼的液体都看得很清楚，那应该就是蜂蜜。 老吴头小心翼翼地把巢脾放到木桶里面，胖子也终于看到，原来木桶里面还有机关，中间是个转盘，四周一层纱网，外面连出一个把手。 将巢脾固定在转盘上之后，合上盖子，摇动把手，里面呼噜呼噜就转动起来。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利用旋转产生的离心力，把巢脾里面的蜂蜜甩出来，所以才叫“搅蜂蜜”。 两个蜂箱，一共是十三块工蜂酿蜜的巢脾，也弄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完毕。把蜂箱重新规整好，老吴头这才长出一口气，要没有奇奇坐镇，这蜂蜜算是别想弄出来啊。 野蜂子的性子太野，估计还要奇奇跟随几次，它们适应之后，老吴头才可以独立完成搅蜂蜜的任务。 顺便用小刷子把蜂箱里面也清扫了一边，老吴头发现箱子的一脚已经开始修筑王台。看来，新蜂王出世指日可待，然后，老蜂王就要带领一批手下分巢。这就跟分家似的，是蜂群中最大的事情，一定要平稳过渡才成。 胖子抱着木桶往回走，虽然很想现在就尝尝蜂蜜，不过万一被蜜蜂当成偷蜜贼，那就有事干了。 “感觉木桶的重量没啥变化啊？”一边走，胖子一边叨咕，别回头只弄出一星半点的，那么多娃子等着呢。 “一次能搅出来多少，有十斤八斤撑死了，就你那力气，能感觉出份量有变化才怪呢。”老吴头心里有底，刚才在检查巢脾的时候，里面的存货都不少啊。 胖子把木桶往地上一放，呼啦一声就被小娃子团团围住，一个个都吸溜着鼻子。胖子一看就来了态度，嘴里高喊一声“立正——” 小娃子们一愣，不过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列队。胖子挠挠后脑勺，向李强道：“你训练训练这帮玩意吧。” 李强立刻喊了一声，虽然嗓门没有胖子那么高亢，但是底气十足，透着股子威严劲，野小子们一看解放军亲自操练，这机会可是头一回，立刻都规规矩矩，排成二路纵队。 老吴头这才来到搅蜜筒前面，掀开盖子，立刻，一股清香散发出来，仿佛整个大自然的精华，都凝聚在里面，香里面都透出甜味，野小子们都使劲拔着腰板，然后使劲咽吐沫。 把中间的蜜搅子拿出来，网眼上都是亮晶晶的蜂蜜，连忙放到盆里，到时候用水一刷，就能喝蜂蜜水，糟蹋不了。 把桶里面的蜂蜜都刮到一个小盆里面，足足大半下子，看着肯定在十斤以上。里面的蜂蜜色泽淡黄，晶莹透亮，还有一种油汪汪的感觉。 老吴头用大勺子舀出几下子，然后放了半盆水，用力搅拌，不一会，蜂蜜都化了，盆子里的水变成了淡淡的黄色，几只路过的蜜蜂，都被吸引过来，在上空盘旋。 “来，挨个喝吧！”老吴头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招呼一声，野小子们立刻蜂拥而上。 “别把盆子弄翻喽——”胖子好不容易抢出一碗，然后就嚷嚷：“奇奇，快来尝尝，好像挺香啊。” 找了半天，这才看到奇奇躲在那个装蜜搅子的盆子旁边，用小手蘸着里面的蜂蜜吃呢，旁边，还有毛呼呼的手爪子也一个劲往盆子里杵鼓。 胖子大怒：“俺自个先喝了。” 说完，端起碗来，咕嘟嘟一饮而尽，然后叭嗒叭嗒嘴，只觉得清香满口，回味无穷，不由连叫了几声痛快。 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人嚷嚷：“放映队来喽——” 胖子一听也挺高兴连忙吼了一嗓子：“放啥电影啊？” “听说叫《甜蜜的事业》……” 第二百七十二章 挪挪窝 第二百七十二章 挪挪窝 因为野菜生长的旺季是从五月下旬开始，所以野菜厂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来缓冲。王工领着俩跟班的检修机器，同时挑选聪明伶俐的人，进行操作方面的培训。话说王工也真够意思，硬是答应等野菜生产季节结束之后再走；林青山则跟李队长编排人手，手里掐着村民名单，一个个落实。 野菜加工，时间只有两三个月，旺季是六月份，生产一个月管一年。而且，野菜采回来之后，就必须立马加工。所以，哪些人要出去采野菜，哪些人留在工厂生产，都要落实到位。 这些事情胖子一概不管，整天叼着小烟卷在厂子里晃悠，整个加工厂，好像就他一个闲人。 李队长终于看不下去眼：“胖子，你是不是也该干点啥？不能整天东游西逛吧。” “我也没闲着啊，没看我正琢磨着怎么美化工厂吗，咱们这厂子，以后估计挺招人，县里、省里的领导，包括外宾，要是一溜达，看着土里土气，也给咱们靠山屯丢脸不是？” 看看光秃秃的工厂，李队长咧着大嘴呵呵笑：“胖子，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回村用大喇叭吆喝一声，谁家有花籽都送来，扫帚梅、芨芨草啥的，满院子一栽，花花绿绿肯定美。” 胖子一听，也直咧嘴：“您说那花种道边还成，叫人家一看，档次太低啊。” 李队长一听，抓抓头发：“那我回家把那两个葫芦头拿来，种点大烟花，那玩意好看。” “好看是挺好看，估计咱们野菜厂就成毒品种植基地了，不关门才怪呢！”胖子一听他胡出主意，一脸哭笑不得。 李队长也急了，眼睛立立起来：“那你说咋整，还能把大青山上的大松树弄过来咋的！” “嘿嘿，我正想这么办呢，大门口两边，一边栽一棵。”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李队长以为他故意气人，一甩袖子，干脆走人。胖子则溜达回村，叫上老药子，又叫李锁子招呼了五六个棒小伙，扛着锹镐，挑着扁担上山。 “胖哥，现在挖野菜早点吧，再说，也用不着费这么大阵势啊，野菜用手就采下来了？”李锁子不明所以，忍不住向胖子请教。 胖子望着远处苍苍茫茫的大山，嘿嘿一笑：“咱们这回要把大青山搬回去。” 大伙不禁大眼瞪小眼，李锁子最后说了一句：“胖哥，呵呵，那得把你大师兄搬来才成。” “大师兄？”胖子有点纳闷。 “就是孙悟空啊。”李锁子嘻嘻直笑，胖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你说我是猪八戒啊，好小子，一会挖回大树，你扛大头。” 大伙一路上嘻嘻哈哈，进了林子，胖子初步跟老药子沟通了一下：“药子叔，我准备在厂子里建仨园子，一个是药铺，一个是花圃，一个是野生灌木，另外，再弄两棵大树回去充充门面，你看都选啥好呢？” “前几样都好说，就这个大树，要是上了十年以上，移栽回去也活不了，老话说人挪活，树挪死，就是这个道理。”老药子皱着眉毛说。 “没事，咱们这的土地养人，更养树，一准能活。”胖子心里有底啊，有了木盒，就算是被孙悟空推倒的人参果树，都能医活。 老药子想想移栽人参的事，心里对胖子的话也有点认可，于是说道：“门口的大树，最好选松树，看着庄严，四季常青，就连周总理迎接外宾，都喜欢站在迎客松的图画前面。” “您老高见。”胖子挑起大指，老药子能有这个见识，足见不凡：“咱们这山上松树也挺多样，一定要好好选选。” “那可太多了，红松，落叶松，马尾松，塔松，红豆杉，都各有特色，不知道选啥啊。”老药子比较中意红松，树形高大挺拔，有参天之感，号称林木之王。 “红豆杉！哪有啊？”胖子猛然想起，在三十年后，红豆杉声名暴起，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树种，药用价值极大，也濒临灭绝，想不到，大青山还有这宝贝，叫他如何不动容。 老药子辨别了一下方位，用手向东北方向一指：“那边就有，长在一片红松林子里面。” “先去瞧瞧。”胖子颇为心动。 在老药子的引领下，沿着林子横向穿行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片高大的红松林，树高都有几十米，粗的需要几个人合抱，是一片未曾采伐过的原生林。 “就在这片林子了，以前我来过，红松树隙间都长着红豆杉，到处都有，老鼻子了。”老药子根本就没把红豆杉当回事，红豆杉不成材，长势极慢，就是当劈柴的玩意。 “大伙都小心点，别走散了。”胖子看到要进老林子，先叮嘱几句，然后就率先冲进去，嘴里嚷嚷着：“药子叔，红豆杉在哪呢？” “忙个啥啊，你脚底下不就是？”老药子慢条斯理地说。 胖子火烧火燎地跳起来，落地之后，就看到刚才落脚的地方，有一个被踩歪了小树苗，高不盈尺，紫茎绿叶，颜色青翠中透出隐隐紫气，虽然还很纤弱，但是却叫人不可小视。 “嗯，不错啊，刚长出来就气势不凡。”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声。 “刚长出来？胖子啊，这棵树苗，最少也有四五年喽。”老药子觉得胖子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似的。 胖子吐吐舌头，又指着旁边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一棵红豆杉：“那这家伙不是比我的年龄还大？” “哈哈，差不多吧。我领你看一棵最老的，应该已经有千年以上，直径才一米多。”老药子领着几个人慢慢前行，胖子看到，红松林里面，红豆杉比比皆是，高的十几米，矮的几公分，比梢条的数量还多。 “红豆杉喜欢阴凉，而且又怕涝，所以很难成林。”老药子一边走一边向胖子介绍，他知道胖子的毛病，有时候比奇奇还糊涂。 胖子一个劲点头，心里却琢磨起来：“这要是种一大片红豆杉，等几十年后，那还了得？” 一个崭新的想法从胖子脑子里冒出来：可以选择一些珍惜树种培育幼苗，就算是将来不卖，也算是为绿化大青山做点贡献啊。 “好像来到这之后，真没有想到培植人工林啊。”胖子心里感叹一声，不能光顾着向大山索取啊，靠山屯四周，荒山野地太多了，沟沟坡坡，都可以栽种树苗吗。 封山育林，胖子光顾着封山这事，一直忽略了栽树，幸好这一次给他提了个醒。 “要不是给野菜厂搞绿化，还想不起这茬子，树木的生长周期比较漫长，越早下手越好啊。”胖子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只要是闲着的时候，就组织大伙栽树。宣传口号都是现成的：要想富，少生孩子多栽树。 一株高大的红豆杉出现在大伙眼前，树冠如盖，郁郁森森，方圆十几丈，树干光滑笔直，紫色中透出庄重威严，需俩人合抱。在树下，还有几十株小树，在大红豆杉的阴翳下茁壮生长。 “就它啦！”胖子使劲一拍大腿，嘴里大叫一声。 “不会吧，这么粗的大树，你还想给它挪挪窝？”大伙都瞪大眼珠子看着胖子。 胖子也拍拍脑门，嘴里嘿嘿几声，这样的千年古树，胖子当然舍不得挪动它，那才是犯罪呢：“我的意思是，咱们就选红豆杉，弄几棵小的，栽种到野菜厂门口。” 大伙这才放心，刚才还以为胖子真要发疯呢，这么粗的大树，能运回去才怪呢。 于是继续在林子里溜达，挑选合适的红豆杉，最后，选了四棵碗口粗细的，树形优美，有雄有雌，树龄也都应该在五六十年以上。 “动手吧，多带点树根。”胖子先把周围的小苗都挖出来，趁人不注意，扔进木盒里面，然后指挥大伙挖大树。 在这方面，胖子比较有经验，曾经独自就干过这活。现在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就把这棵十好几米的红豆杉放倒。 胖子把红豆杉往肩膀上一扛，也压得呲牙咧嘴：“你们继续挖，我把这棵先送回去。” 一棵大树，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就算是胖子这样的体格也有点吃不消。老药子皱皱眉说：“胖子，等再挖一棵，咱们一起往回抬吧，今天能弄回去两棵就不错了。” “呵呵，没事，俺劲大。”胖子心说话：要是这么抬回去，非枯死不可，那才叫祸祸人呢。 走出几十米之后，看不到老药子等人，胖子就把红豆杉放进了木盒，他也累得靠在一棵大红松坐下，一个劲擦汗：“想要挪挪窝也不容易啊。” 喝了几口水之后，胖子转转脑筋，决定就先溜边呆一会，省得来回空跑腿。反正这两天老药子他们几个要天天跟着他上山，也没工夫去野菜厂，红豆杉在木盒里面多放两天，长得也壮实。 想好之后，胖子就猫着腰，又向前走了一段，然后找了一个大石头堆坐下：“就这歇着吧。” 胖子往大石头上一躺，忽然，一株从石缝中长出的红豆杉吸引了他的目光。这是两棵相互盘绕的红豆杉，顺着山石生长，上面已经开花；虽然都只有一米多高，但是树叶婆娑，虬枝盘旋，形如两只游龙嬉戏，望之有飞腾之感。 “妙啊！”虽然胖子并不懂得盆景艺术，但是他觉得，这两株红豆杉，一定要弄回去。 于是取出铁镐，开始清理树根附近的大石头。叮叮当当凿了几下，胖子猛然一惊：“这么大动静，非把老药子他们招来不可呀！”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二龙戏珠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二龙戏珠 老药子领着几个人正在刨树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敲击声，大伙都抄着手里的家伙，一起过去观看。 只见在一堆大石头上，站立着一个庞大的身躯，正抡着铁镐刨石头呢， 石堆下面，则横着那棵红豆杉。 “胖子，干啥呢？”老药子有点纳闷。 胖子直起腰：“嘿嘿，又找到一个好的，帮我把它弄出来。” 大伙七手八脚开始挖石头，这株红豆杉看起来虽然不高，但是树根盘结，根根都扎到石头缝里。胖子一边挖，一边赞叹：“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这生命力真是强悍啊。” 被他这么一说，大伙心里也都产生一股子对生命的敬畏，生命不易，生活艰辛，但是不管怎么艰难，都应该乐乐呵呵活着。 这片大山，以及大山上的生命，时常会唤起胖子对于生命的思索。 把两株相互缠绕的红豆杉弄下来，根茎切断一些，还剩下一米多长，比起上面的树冠，还要庞大。 “行了，大伙回去接着干活，我也下山了。”胖子一看这架势，自己根本就运不走，所以就要把大伙支回去。 老药子瞟了他一眼：“胖子，你走错方向了，下山应该往那边，要不我们再跟你回去一个人？” 胖子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我先歇一阵。”说完，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 老药子一看，也只好带人回去。胖子见他们走没影了，这才把两株红豆杉都收进木盒，然后也直接下山。 胖子隐隐觉得，老药子有点产生疑心，所以还是把红豆杉运回去比较好。 到了村口，胖子不敢再使诈。重新把大树扛在肩膀，那两棵小的，只好暂时放在原地。走进村子之后，迎面正好碰到王三炮。 “嗬——胖子，你啥时候开始学鲁智深啦，把树根都拔下来，准备栽树咋的？” “三叔，村口还有呢，你找个人帮我抬到野菜厂去。”胖子扛着大树，树根在前，后面的树冠稍稍翘起，保证枝叶不拖地，很是辛苦。 王三炮以为那边也是大树，连忙叫了俩棒小伙赶去，胖子就扛着大树，一步一步往野菜厂溜达。 忽然间觉得后面一轻，树根猛地向前一仰，差点把胖子带趴下。他知道后面有人帮忙，于是就连忙嚷嚷：“慢点啊——” 说完，自己的肩膀往前挪了挪，由一人扛变成二人抬。有人帮忙，果然轻省许多，胖子也有闲心和道边溜达的李五爷打个招呼。 李五爷手捻山羊胡，笑呵呵地说：“胖子啊，要说你们家这些野牲口算是没白养活，猴子能干活，这熊瞎子也能帮你抬木头啊。” 胖子一听，这才费劲巴力转过头，只见身后一个黑糊糊的身影，正是笨笨。 “好样的，等回家叫老吴头给你弄点蜂蜜。”胖子大喜，然后又吆喝一嗓子：“毛毛，你麻溜给我下去，没看抬着这么费劲，你还跑上边蹲着！” 就这样，一直抬到野菜厂门口，笨笨也累得够呛，趴在草地上喘粗气。胖子先赏给它两个糖球，毛毛也伸出猴爪子来讨要，胖子也就拿起来一个，放到嘴里咔嚓咬成两半，然后把小半的那个扔给它。 “胖子，真把大树弄回来了，我说，这么大一棵树，能栽活吗？行了，你也别跟我怄气。”李队长转悠出来，一看胖子弄这么大一棵，还以为他是赌气呢。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胖子拿起一块砖头，在大门口比划一下，一面画了俩圈：“队长，你找人把树栽上，还有呢，我再去运一趟。” “胖子，这个放哪？你瞧瞧弄回来的这是啥玩意啊，给人家烧火都不要，枝枝杈杈的，整个一废材！”王三炮不懂得什么艺术性，对胖子弄回来的东西很是不满。 “有点审美观点好不好，这要是到了秋天，结成满树的红豆果，就叫二龙戏珠，就算给一万块钱也不卖！” “嗯，你就吹吧，要能卖一块钱，我都吃它。”王三炮当然不信，扯着嗓子跟胖子争辩，结果把院子里的王工也吸引过来。 “胖子，在哪弄回来的这宝贝！”王工手扶眼镜，绕着二龙戏珠转了三圈，一个劲吧嗒嘴，他是大都市出来的，眼光自然不同。 胖子总算是找到知音，脸上乐开花：“大山里淘弄的，这个放院里，建个假山，然后把它栽上，名字都取好了，就叫二龙戏珠。” “二龙戏珠？这龙倒是有了，珠子在哪？”王工也不认识东北红豆杉，不知道它还能结豆果。 “不用着急，到秋天就有珠了，满树挂红果，那不就是吗？”胖子洋洋得意地卖弄起来。 “好，这个就交给我了！”王工也来了兴致，忙三火四地叫人搬石头。 胖子露出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模样，二番上山。笨笨尝到甜头，就哼哼唧唧在后面跟着。胖子觉得那边就算是刚进老林子，野牲口不多，于是也就叫它跟着。 毛毛自然也不甘落后，叽里咕噜转了几下大眼珠子，也跳到笨笨的后背上，跟着胖子一起进山。 王工则带人忙活起来，就在院里正对着大门的地方，先弄个大土堆，把这棵二龙戏珠栽到里面。然后，就开始在四周摞大石头。 石头都保持原状，不施人工，一个个都嶙峋突兀，只要相互之间咬合，稳稳当当，就算完事。 李队长和王三炮等人看得一个劲吧嗒嘴：“挺好个地方，弄个大石头堆干啥？” 王工笑而不答，最后，看到正面一块大石头比较平整，于是欣然命笔，龙飞凤舞写了四个大字“二龙戏珠”。 撂笔之后，哈哈大笑：“这是我最得意的几个字啊——” 于是叫人取来石凿、铁锤，叮叮当当敲打起来。王三炮等人要上去帮忙，都被他撵下去，担心破坏这几个字的风骨。 等胖子和笨笨又扛着一株红豆杉回来的时候，假山已经完成。胖子四面观看，边看边赞：“王工，以后你就别搞建筑，专门搞园林设计得了。” 只见山高一丈有余，红豆杉顺着山石盘旋而上，枝叶舒展，生机无限，风骨尽显。望之铮铮然而豪气顿生。 王三炮也渐渐看出一些门道：“还真有点意思，好，好！” 李队长不明所以：“三炮，我咋就看不出好在哪呢，你跟我说说。” “看着就有股子劲从心里冒出来！”王三炮当然说不出来好在哪里，他只是凭感觉。 胖子挑起大拇指：“三叔说的对，咱们要的就是这股劲头。” 到了晚上，大伙都散了，胖子这才又从木盒里面取水，给新移栽的几株红豆杉灌水。虽然红豆杉吸旱不喜涝，不过，对于这个水应该还是比较喜欢的。 吃晚饭的时候，胖子拍拍笨笨的肩膀，对老吴头说：“明天给笨笨也弄点蜂蜜尝尝，人家挺能干活的。” 笨笨一个劲点着大脑袋，它就这毛病，不管谁说啥都点头。 奇奇一听，立刻也在旁边帮腔：“对呀，吴爷爷你就给笨笨拿回来点，就把我那份给它还不行吗？” 老吴头看看笨笨，又瞧瞧奇奇，也只好愁眉苦脸地点头。 胖子撂筷之后，就溜达到李队长家里，李队长也已经吃完饭，坐在炕头上还叨咕呢：“我咋就没看出来好在哪呢——” “先别琢磨这个了，跟你商量个事，我想把咱们村周围的那些荒地都栽上树，你看看怎么样？”胖子忍不住笑，估计以李队长的欣赏水平，这辈子算是弄不明白了。 “胖子，你还栽上瘾了呢，林子里有都是树，还用得着栽吗。”李队长听着新鲜，这些年，光伐树了，就前年栽了点果树。 胖子当然知道，靠山屯守着大青山这片林子，根本用不着栽树，这种错误思想，必须要纠正过来，于是说道：“山上那些树可不是咱们的啊，那都是天然林，属于国家的，就算将来承包下来，山上的树木也不归咱们。所以，只有自己种的，才有权支配。” 李队长抓抓头发：“是这个理儿，不过，咱们栽树没用啊，现在烧的用的，林子里都有，再栽树不是白搭工吗。” “咋就没用，以后成材了，可以卖木材啊；还有，多栽种一些经济树种，以后卖树苗就成。不能光吃大青山的老本，坐吃山空咋整啊。”胖子了解几十年后的发展变化，到时候大兴绿化之风，种树苗比种粮食都值钱，兴办园艺苗圃，绝对也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李队长晃晃脑袋：“你说的我不明白，不过，就照你说的办。”通过事实验证，胖子张罗的这些事情，肯定都是好事，所以李队长也就遵循一个原则：只要是胖子提出来的事，一律照办就成。 “那好，咱们的原则是，凡是那些荒山坡沟，能利用的全都利用上，而且都要成林成片。至于栽种啥树，等我再上山考察考察，反正咱们东北的红豆杉，一定要大力栽培。” 李队长点点头：“成，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谁也别想闲着。你小子多亏是生活在这会，要是解放前，非成大地主不可。” 胖子挠挠脑袋：“嘿嘿，您也别说我，现在咱们屯子里，就我一点地都没种，要说是地主，大伙才是真正的地主，俺整个就是一给地主老财卖命的长工唉，命苦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震撼力 第二百七十四章 震撼力 野菜厂的绿化工作足足持续了将近一周时间，这家伙把胖子累得，天天躺炕上睡觉的时候直哼哼，当然，跟他一起哼哼的还有笨笨。 累是累了点，但是成效喜人，野菜厂在他们的装扮下，面貌又焕然一新。王工的艺术加上胖子的力量以及老药子等人的经验，共同完成了这个创举。 就连老吴头看了，都一个劲吧嗒嘴：“等以后酒厂建成了，也照这个弄！”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采集野菜的黄金季节也随之到来。这天下午，李队长用大喇叭一吆喝，采集大队的所有成员就齐集工厂，召开誓师大会。 采集大队由二百多人组成，基本上是男女各半，又分编了四个小组，采集、运输各自分开，也有点竞争的意思。 这招是胖子给林青山出的，别像大帮哄那样，出工不出力，那就毁了，有竞争才有动力和干劲，光靠思想和感情，毕竟不能长久，物质精神一把抓，这才够硬。 而在工厂从事野菜加工的也有百人，为了这个野菜收获季，全村的壮劳力基本都上阵，可谓是全力以赴。 林青山先是全面部署工作，然后由负责安全保卫的王三炮训话，最后，还要请胖子动员。胖子清清喉咙，刚要来一句“目标大青山，冲锋”啥的，鼓动一下军心，忽然就看到把门老头跑进院：“来了，日本人来了——” 胖子一听就乐了：“我们还没等冲锋，他们倒先冲上来了，走，出去瞧瞧。”他心里估摸着，日方人马也肯定快要到了，因为今年和去年不同，一切走上正规，以日本人那种近乎死板的严谨，肯定是要派人来的。合作也好，监督也罢，反正得全程跟踪才会放心，所以一听说有日本客人来了，胖子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 胖子带着几个主脑来到大门口，只见门前站着十多个人，一个个都显得疲惫不堪，好像刚刚参加完马拉松似的。 想想那边修公路，这些人都是长途跋涉，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也怪辛苦的。所以胖子满面笑容，跟个笑面虎似的迎上去，逐一和他们握手：“樱田小姐，辛苦辛苦，田中先生，欢迎欢迎，这几位一看就是贵国精英，荣幸荣幸。” 樱田雅静的笑容依旧甜美：“黄先生，我们又来叨扰，还请多多关照。” 田中一夫也向胖子连连鞠躬，态度严谨之中又露出几分亲近。胖子一见，也觉得心里怪热乎的，就使劲捶了他的肩膀几下，弄得田中一个劲呲牙咧嘴。 “这两位是我们株式会社派来的技术人员，今后还要长期跟黄先生合作，请多关照。”樱田雅静把两位新人向胖子介绍。那二位一身笔挺的西装，虽然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沾满尘土，不过依旧站得笔直，使劲挺着腰杆。 胖子忽然弄明白了：“原来是他们个头本来就矮，所以才一个劲拔胸脯啊。”于是也微笑点头：“我叫黄良，欢迎二位光临指导。”这句话，却是用英语说的。 那俩人一愣，紧接着就用十分流利的汉语说道：“鄙人柳生风，鄙人枫川秀，请黄先生多多关照。” 哥俩说的虽然客气，心中却颇有些不忿，这个胖子身上穿着二大布衫子，敞着怀，里面穿个小白背心，下身的裤子挽着裤脚，脚上趿拉着一双布鞋，在他们国家，流浪汉都有一身体面的衣服，没见过这么寒碜的。 要不是田中一夫来的时候警告过他们：千万不能小瞧这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个叫黄良的胖子和一个叫奇奇的小姑娘，这哥俩早就不耐烦了。 胖子回身看了一下，就把林青山介绍给日方，毕竟他才是野菜厂的主管：“这位就是我们大青山野菜厂的厂长林青山先生，以后大家还要多多联系。” 林青山也就和樱田雅静握手，并且直接用日语和他们问好。林青山和胖子不同，身上自然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自个在深山老林呆了六七年，那气质不特殊才怪呢。 樱田雅静的小手被林青山的大手握住，心中忽然砰砰加快，这个长发男子，仿佛使她看到了高仓健。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是胖子眼睛比较贼，还是捕捉到她眼中微妙的变化，心中嘿嘿直乐：林大哥的杀伤力还真不小啊。 就连柳生风和枫川秀二人，也不敢怠慢，对林青山客客气气，丝毫不敢有轻视之心。 “咱们先参观一下工厂吧，正好到里面喝点水，大伙看样子也都走累了。”胖子乐呵呵地张罗着。 陪同外宾来的，也有省里和县里的有关人员，面孔也大都熟悉。听胖子一说，都连连点头。 樱田雅静也正想考察一番，所以就在林青山的指引下，缓步前行，边走边看。在大门口，她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着两边站岗的四棵红豆杉，眼中神采大盛：“这个可是紫杉？” 大门口，四棵红豆杉巍然屹立，显出几分高贵和威严。经过胖子宝盒的滋润，枝叶上的花簇都没落，根本就不存在缓苗问题。 它们哥四个往大门口一站，野菜厂顿时多了几分厚重，好像已经有好几十年历史一样，不然，门口的大树能长这么高嘛。 胖子嘿嘿一笑：“我们叫它红豆杉，学名叫紫杉，樱田小姐真是好眼力。” “我们国家也有，可惜已经非常少了，我小的时候，最喜欢收集上面的红豆。”樱田雅静满脸欢喜，模样就像个小女孩。 田中一夫和柳生风他们仨却用日语交谈起来，胖子听不明白，向林青山一瞥，林青山就面无表情地说：“那三位先生在讨论咱们这个工厂的历史，田中先生说是去年或者今年新建的，另外两位先生不信。” “这么回事啊，那就叫他们先糊涂着吧。”胖子心中大乐。 忽然听到枫川秀向他问道:“黄先生，贵地的紫杉看来数量很多啊？” “还成，我们正准备大面积栽培。”胖子基本已经知道他想要干啥，红豆杉中可以提炼出抗癌物质，估计现在日本已经研究出这方面特性。 “不知道我们可否在这个领域也展开合作？”枫川秀一听，面露喜色。 胖子摇摇头：“这玩意没啥大用，我们都劈着烧火了，枫川先生想要，等走的时候就扛一根，算我送的。” 胖子够坏，有意装傻充愣，试探一下枫川秀的心思。 枫川秀果然上当：“黄先生，这种木材在敝国最为名贵，我们可否合作开发？” “坏蛋。”胖子心里嘟囔了一声，然后嘿嘿几声：“那得过三五十年，等我们的树苗都长大之后，一定跟枫川先生合作。” 笑容立刻在枫川秀脸上冻结，他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胖子，考虑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进了大门，迎面的假山再次叫人眼前一亮。樱田雅静盯着中央的那两株红豆杉，双眼有些迷离，嘴里喃喃着：“这怎么可能？” 在日本，女孩子从小要有两样必修课，一个是茶道，一个是插花。樱田雅静就精于插花，而插花最讲究自然之道，眼前的红豆杉，造化钟神秀，叫她如何不惊。 田中一夫他们虽然不擅插花，但是耳濡目染，在这方面的鉴赏力还是有的，也立刻看出奇妙之处，都连连赞叹。 李队长和王三炮等人则暗暗鄙夷：“小日本也没见过啥玩意，要是弄一株大红松杵到这，估计他们还不得下跪参拜啊。” 柳生风和枫川秀刚开始还有点看不起这个小地方，以及穿得跟要饭一般的村民，可是现在也被镇住：能布置出这等神韵之物，定非常人！ “二龙戏珠，妙啊，这书法也颇见功力。黄先生，不知这是哪位大师所为？”田中一夫忍不住向胖子询问。话说中日文化，在很多方面都是共同的。 胖子把王工拉过来：“这个假山是王工设计的，题字的也是他，你们好好盘桓盘桓吧。” 这时候，院子里的乡亲们也都散了，三三两两往出走，回家做准备。胖子看见樱田他们在这磨叽起来没完，于是咳嗽一声：“这个东西也跑不了，以后慢慢看，咱们先往里走。” 樱田雅静正拿着相机给假山照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埋怨胖子煞风景。这时候就听王工说：“这两株红豆杉，是胖子从深山老林里采回来的。” 胖子嘿嘿两声：“我这是误打误撞，本来想砍回来烧火的。” 那几个人当然不会再相信，就连枫川秀也暗暗警醒：这个胖子刚才不会是忽悠我呢吧？ 又往里走，花草灌木满眼都是，多数刚刚冒出花苞，看着赏心悦目。胖子比比划划，给他们介绍，樱田边看边点头：“我好像又进入了大森林。” 走到厂房，胖子就到招待所安排伙食，现在既然是合作伙伴，那就不能太寒酸，得往一块好好处。 半晌，樱田雅静一行才溜达完，看得出，对于这些设备，他们也感到很满意，用来加工山野菜，肯定合格。 倒上炮制的药茶，几个人坐在屋里休息，林青山和王工陪着他们唠嗑，说起明天就要上山采集，樱田雅静兴致勃勃地提出，一定要随行参观。 这时候，外面传来脆生生的声音：“是樱田姐姐来了吗，还有稻草人叔叔？” 田中一夫脸上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满心欢喜地迎出去：“奇奇，叔叔又来看你了。” 奇奇蹦达进屋，先和樱田雅静抱抱。田中一夫和奇奇也算是老交情，属于不打不相识那伙的，于是也要上前抱抱奇奇。却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被人轻飘飘抱起来。 “谁这么没礼貌啊？”田中一夫心中有气，转头一瞧，差点没吓晕过去，原来是一个黑糊糊的大黑熊。 “笨笨，你把稻草人叔叔吓着了。”奇奇连忙上前解围。笨笨也认人，看到屋里这些陌生的面孔，都热乎乎上前打招呼，可谁敢跟它练拥抱啊。 胖子连忙扔出两个糖球，好歹把笨笨哄出去，转身的工夫，就看到枫川秀坐在炕边，把手伸向了炕头那个睡得伸腿拉跨的猫咪，嘴里还说着：“好大的猫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自然之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自然之道 “嗷呜——” 山狸子一声咆哮，一骨碌爬起来，愤怒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而枫川秀的手背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三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向外翻卷。这还是山狸子被奇奇教训几回，现在已经不再轻易动嘴，要不然，枫川秀的手指头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这是猫吗？”大伙看着野性十足的山狸子，实在是找不出一丁点猫咪的影子。 奇奇上去摸摸山狸子的耳朵：“乖，叔叔是好人。” 胖子摸摸后脑勺：“这家伙才不管好人坏人呢，连我都挠。”说完，取出一瓶云南白药，给枫川秀洒在手背上：“你也是，挺大个人鼓捣猫干啥玩意。” 不过，云南白药也无法医治枫川秀心灵上的创伤，他目露凶光，和山狸子对峙。山狸子也感觉到一丝威胁，重新开始龇牙咧嘴。 “枫川先生是有教养的人，还能跟你一般见识，快滚。”胖子向山狸子虚踢一脚，结果布鞋面就被这家伙的利爪挠成布条，更像是要饭的了。 樱田雅静出场解围，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属下，枫川秀也只好自认倒霉，心里憋气，迟早要找回这个场子。 晚饭就在野菜厂的招待所进行，胖子手掐酒杯，就跟关二爷拿着青龙偃月刀一样，所向披靡。 田中一夫知道厉害，喝了一杯之后，就死活不喝；枫川秀和柳生风不知深浅，自恃平时酒量都不错，喝啤酒也是论瓶的，结果都叫胖子给整桌子底下去了。 胖子心说话：小样，现在不能用枪用炮，俺就只能用酒瓶子了。 第二天大清早，四个采集队就出发上山，挎筐的，挑担的，说说笑笑往山上奔去。顷刻间，村里基本就剩下老人和小娃子，因为是农忙时节，所以，小学也放了一个礼拜的农忙假，野小子们虽然不能上山，但是在家喂猪喂鸡啥的，也是个小帮手。 老人则在家做饭，同时还要看管炕上的鸡蛋。因为今年的鸡雏肯定要抢手，所以胖子和大脚嫂一商量，早点下手，先孵一茬；第二茬正好和往年孵小鸡的时间相当，而且，每一家的数量也都增加到二百个种蛋。 虽然胖子也想弄点人工孵化器啥的，不过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不能总卖鸡雏啊，这个就是一锤子买卖，还是使用“炕头牌”孵蛋器比较好，没啥成本。 根据大脚嫂估计，今年的鸡雏，最低能卖五毛一个，200个鸡蛋往炕头一摆，那就是一百块啊，所以，照顾得都跟眼珠子似的。 妇女们上山之前，都得叮嘱一番，叫家里的老人好好照顾鸡蛋，叫那些老爷们直妒忌：平时也没看见过这么对我啊。 胖子领着樱田雅静一伙人，也跟在采集大军的后面，枫川秀和柳生风哥俩，走路还有点头重脚轻，一副宿酒未醒的模样。 大辫子和奇奇也陪同前往，能在这个花红草绿的季节上山，绝对是一种享受，所以，奇奇乐得就跟出飞的小鸟一样。别说，她的头顶，还真盘旋着几只小鸟，时不时落到奇奇的肩膀上，嘴里叨咕两句什么。 樱田雅静听不懂，就问田中一夫，田中一夫给她翻译：“小鸟说‘今个高兴’。”他做翻译工作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翻译鸟语，也觉得稀罕。 出村上了山坡，只见绿草如茵，一直延绵到远处的山林；各色野花就像是天幕中的星星，散落在草丛中。 樱田雅静便走边采，很快，手里就掐了一把五彩缤纷的花朵。凑到鼻子下面一闻，不由微微皱眉：“不香啊。” 林青山从地上掐了一枝，开着粉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毫不惹眼：“闻闻这个呢？” 胖子在旁边看得嘿嘿乐，心说话：“林大哥在山上呆了好几年，大概应该算是花丛老手啦。” “好香啊！”樱田雅静赞美一声，此刻的她，好像就跟奇奇一样天真，或许，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每个人都是孩童。 “樱田小姐精通插花，应该知道，花朵极少有又香又美的，那是因为，开花只是花朵传宗接代的方式，有的花用炫目的颜色来吸引好色的昆虫，完成传粉；有的花则用香气来招引喜欢香味的昆虫。所以，芳香的花朵，就不用再弄出艳丽的花瓣来。”林青山侃侃而谈，真不知道他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樱田雅静思量一阵，这才恭恭敬敬向林青山鞠躬：“受教啦，林先生这个理论，真是发人深省，相信我的插花技艺，又能更进一步。” 胖子咂咂嘴：“林大哥高论，这哪里是在说花，明明就是说我嘛。” 刚说完，就见奇奇正向他刮鼻子，大辫子则向他微笑，甜甜的笑容，正如花香，胖子一时间有些醉了。 他们这边只顾谈花，而田中一夫和枫川秀等人，则密切关注着地面上的野菜，他们惊异地发现，草地上野菜的数量竟然很多，尤其是薇菜和蕨菜，举着紫色的小拳头从地面伸出来，看着就招人喜欢，但是，前面那些村民却并不采集。 “林先生，为什么不采集这里的野菜？”田中一夫终于忍不住，向林青山询问。 林青山抬头望望远处的山林，目光似乎无比深邃：“我们采集的，都是林子里面的野菜，那才是真正的山珍。” 枫川秀有些窘迫：原来自己眼中的宝贝，在人家眼里就是烂草啊。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老头，拄着个拐杖立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忍不住问道： “林先生，这么大年岁的老人也出来采野菜啊？” 胖子眼尖，一看是李五爷，估计老头一看山上野菜冒头，就又跑来施肥了。这事还真不能叫外宾知道真相，于是笑呵呵地说：“这是我们村的长辈，最爱护这山上的草木，每天都溜达一趟，就跟看自个孙子一样。就是一样不好，脾气大，有点老糊涂，见着生人就喊打喊杀的，咱们躲远点——嘿嘿，田中先生上次来的时候，就经历过这事。” 田中一夫尴尬地点点头，第一次进村，就是李五爷用铡刀欢迎他们，记忆犹新啊。 绕过李五爷，渐渐进了林子，空气顿时又和外面不同，一股大森林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顿觉精神一振，尤其是不常进山的大辫子和樱田雅静等人，更觉舒畅，似乎全身都沐浴在自然之气中。 四支采集队已经分散，动手采集。五十个人一字排开，就像一张大网，向前平推。大家都熟门熟路，专门采集蕨菜和薇菜，尺把长的野菜整整齐齐码到筐里。满筐之后，就专门有老爷们往麻袋里面装。 麻袋装满了，往扁担上一穿，然后就三五成群地往山下运，大家分工合作，绝无偷懒者。 胖子他们在最后面溜达，田中一夫看到蓬蓬松松的地面上，虽然被采集队走了一遍，依然还有不少野菜，忍不住摇头：“这些人干活太不认真啊。” 胖子嘿嘿一笑：“田中先生，采野菜不是收庄稼，庄稼是人工种植，野菜全靠自然繁殖。如果过度采集，野菜一棵不留，来年我们也就不用合作了。自然之道，就在于生生不息，循环往复，无止无休。” “所以，我们大致是采一半留一半，采集的都是最鲜嫩的野菜，这也能确保质量。”林青山也在旁边补充，对于大山里面的事情，他最优发言权。 “自然之道——”樱田雅静若有所思，然后也含笑点头：“黄先生，你的想法很玄妙，叫我想起了贵国的太极拳；虽然当初你的合同很苛刻，但是现在看来，你们的信誉绝对一流，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 “我们不想刻意去占便宜，但是也不想被别人占便宜，公平合作，坦诚相待，这才是长期合作的基础。要是都像那位枫川先生，一门心思占便宜，就太不厚道了。” 胖子看到枫川秀他们在前面，所以就把话向樱田雅静挑明，相信以樱田雅静的聪明，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其实，在昨天晚上，胖子他们走了之后，樱田雅静就已经告诫枫川秀，不要投机取巧。事实证明，和胖子耍心眼的结果，往往会吃大亏，虽然这家伙表面看起来无比憨厚。 听胖子这么一说，樱田雅静心中暗自琢磨：肯定是枫川秀太过性急，暴露目标，才引起胖子的怀疑，至于紫杉的真正效用，就算是本国也刚刚研究出来，以中国的科技水平，应该还不会知晓。 于是微笑道：“黄先生的诚意，一直叫樱田铭记在心。枫川先生还不了解黄先生，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或许，是他个人偏爱紫杉木也有可能。” “还想忽悠我，好歹我也是过来人啊。”胖子心中暗笑，然后挠挠脑袋说：“那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枫川先生是想从红豆杉中提取抗癌药物呢。既然这样，等啥时候俺结婚的时候，也弄两件紫杉木家具，呵呵——”说完，还瞟了大辫子一眼。 樱田雅静心中无比惊骇，胖子一语道破天机，叫她感觉眼前的这个胖子更加高深莫测。 稍稍一愣之下，樱田雅静立刻就俯下身，和大辫子一起采摘地上的野菜，嘴里还兴冲冲地说道：“今天，咱们就吃自己采摘的雪果山珍。” 很快，大辫子的筐里就满了，胖子把它提在手中，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四周的树木，准备当忙过这段时间之后，就开始自己种树的计划。 在自然林之中，各种树苗其实一点也不少，但是，真正能够成材的却极少。因为大量的养分，都被它们吸收，而且树林下面一片阴暗，很难照到阳光，所以给小树的生长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强者生存，这永远是大自然不可变更的一条铁律。 除非是大树枯死，那么在它原来存身的地方，立刻就会有新的生命茁壮成长，取代它原来的位置。新陈代谢，生生不息。 所以，自然林里面的树木不成行，看似杂乱无章，但是，它们的生存状态，却是最符合自然规律的。 胖子的想法就是，把那些小树苗移栽出去，这样对整个大林子毫无影响，而且，他也不用费劲巴力去淘弄树苗。 抱着这种想法溜达下去，胖子心里越来越美，他知道，这个办法肯定能行得通。 忽然，前面传来一声欢呼，是枫川秀的声音：“好大一片紫杉林，原来黄先生骗我，现在我可要好好跟他谈谈合作的事情。” 胖子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还来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口痰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口痰 采集队的午饭就在山上解决，老爷们把野菜挑回工厂之后，各家各户早就把干粮咸菜水壶归拢到一起，然后挑到山上。 一般都是烙饼，里面卷上煎好的鸡蛋，好吃又顶饿；也有的是大饼子，配上咸鸭蛋。至于大鹅蛋，因为个大，腌制的时间也长，现在还不咋咸，蛋黄里面也没油，吃白瞎了。 大伙就席地而坐，围城一圈。边吃边闹边歇着，好不热闹。吃完饭之后，纷纷开始抽烟。王三炮就到处吆喝：“都加点小心，把烟灰啥的整利索的！” 虽然在这个季节，发生山火的危险性降低，但是，还是安全第一。 等胖子他们赶上大部队，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胖子吧唧两下嘴：“溜达一上午，这肚子还真饿了，不过，咱们没准备吃的，还是下山吧。人家都是一人一份，咱们抢谁的也不好。” 于是，这伙“闲人”就开始往回走。枫川秀已经得到樱田雅静的交代，算是彻底死心，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心里琢磨啥玩意。 胖子也不愿意收拾他，在大山里面，能叫这家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既然是合作，那么就以和为贵，实实在在把他们的钱赚到手，就是最好的手段。 回到野菜厂，机器的轰鸣声已经响起，清洗、脱水，烘干、杀菌，包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就连一项比较挑剔的枫川秀和柳生风，也只能点头。 简简单单吃过午饭，胖子把山狸子从炕头扒拉到地下，然后就躺在那冲盹。山狸子不满地哼哼几声，然后转悠出去，这家伙也看人下菜碟。枫川秀看得一个劲皱眉：“这家伙简直就像一头猪。”索性出了宿舍，在工厂里面转悠。 胖子正睡得香呢，忽然感觉有人扒拉自己，睁眼一看，正是奇奇在拽他大腿呢。与此同时，胖子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 从炕上坐起来，胖子嘟嘟囔囔问：“咋的了？” “胖叔叔，你去瞧瞧吧，那个日本人太欺负人啦！”奇奇的小脸涨得通红，胖子还重来也没有看到小家伙这样气愤过。 胖子挠挠脑袋，心中冷笑几声：“估计又是枫川秀这家伙，嘿嘿，真是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啊，看来不给他点厉害瞧瞧，这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出门来到外面，只见有两伙人正吵吵呢。枫川秀趾高气扬地站在当央，在他的对面，则是须发皆张的李五爷，手里的拐棍已经被人抢下去，俩胳膊也被人拉着。就这样，还一个劲想要往前冲呢：“妈个巴子的，老子跟你拼了！” 胖子一看樱田雅静并不在场，估计是和大辫子出去溜达了，林青山站在当中，却皱着眉头，脸上也满是怒容。于是就凑乎上去，嘴里嚷嚷着：“吵吵啥呀，有话好好说，老爷子，你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骨，那可是自个家的，没人赔。” 枫川秀一听，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道：“黄先生，贵国口口声声传扬一衣带水，友好邻邦，可是这位老先生又是怎么对待日本友人的呢，你瞧瞧这个。” 说完，把裤腿往上一提，然后抬起右脚上的皮鞋，鞋面上沾着一口黄乎乎的黏痰：“这个就是那位老先生吐的。” 胖子不由挠挠脑袋，这事他绝对相信是李五爷干的。老头肯定是知道野菜厂来了日本人，然后在家坐不住，就溜达来了。看到枫川秀，当然忍不住心中的气愤，唾了一口，正好吐到脚面子上，这个枫川秀就不依不饶。 于是嘿嘿两声：“岁数大了痰就多，农村人不讲卫生，随地乱吐。枫川先生，我给你擦下去行了吧。” 枫川秀冷笑几声：“不敢有劳黄先生动手，要是这样，我自己早就擦下去。一口痰是小事，但是，却是对我们外宾的侮辱，是对我们大和民族的践踏。” 这一口痰的意义还真重大啊，胖子瞟了李五爷一眼，心说话：老爷子，您这口痰可吐出国际水平了。 旁边有人气呼呼地说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叫人把痰舔下去吧，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样啊，好像这家伙实在有点过分！”胖子也不禁怒从心头起，这个枫川秀，比起田中一夫还可气。当初田中虽然傲慢，但是却也不失本性，你这家伙，简直是狼子野心。 “按照我们大和民族的习俗，当众吐痰侮辱，就算是决斗也在所不惜。这位老先生年事已高，我就不和他决斗，请他把这口痰收回去，算是对我的道歉。”枫川秀大言不惭，似乎自己是宽宏大量的君子。 胖子真想再朝他脸上吐两口，不过这件事是李五爷有错在先，他也不好明面就偏袒，否则，只会授人以柄。 李五爷越听越气：“小日本，老子天天在野菜上撒尿，你们就吃吧，哈哈哈——”一边说一边大笑，状如疯狂。 老爷子，这事咋能往外抖落呢！胖子心中暗暗着急。 枫川秀则连连冷笑：“真要是这样，这野菜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要。”然后转向黄先生：“这算不算贵方违约？” “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为了一泡尿还得跑一趟山，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估计是老糊涂了。”胖子也只好打圆场。 枫川秀自然不肯轻易罢休，自从来到这里，就没一件顺心事，手背上的伤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这件事我们姑且不论，但是这种态度，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我们是正正经经来做生意的，所以，只要求最起码的平等和尊重，这口痰，还是麻烦老先生你收回吧。” 一时间，双方就僵在这里，谁也不肯让步。 “黄先生，这件事如何处理，还请还我一个公道。”枫川秀又开始向胖子施压，他知道胖子是这里的头头。 胖子点点头：“枫川先生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既然这口痰是老爷子吐的，我就叫他收回。” 旁观者顿时大哗：这胖子到底是哪头的啊？要不是胖子平时人缘一流，估计现在早就冲上来一帮棒小伙，痛打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了。 枫川秀一听大喜，要真是能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以后在这些中国人面前，就可以趾高气扬过日子了。说实话，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土里土气的家伙，包括那个死胖子在内。 “请枫川先生把鞋脱下来吧。”胖子脸上依旧乐呵呵，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架势，反正不是他去舔黏痰。 枫川秀自然不会客气，解开鞋带，把皮鞋脱在地上，然后扶着柳生风的肩膀，穿着袜子的那只脚踩在另一只皮鞋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李五爷。 李五爷的脸都气绿了，指着胖子，嘴唇一个劲哆嗦，就是说不出话来。 胖子拎着皮鞋带，提到半空，然后用另一只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其实，还离着一米多远呢，有味儿也闻不到。 “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该如何处理，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不如请神树帮忙判定一下如何？”胖子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 熟悉他的人都心中一宽：我就说嘛，胖子肯定还有花样。 枫川秀一愣：这个死胖子要耍花招？不过，任你千变万化，我自岿然不动摇。于是冷哼一声：“神树在哪？” 胖子往假山那一指：“那就是神树，最善辨别是非，只要把你这鞋子挂上去，如果认定你是对的，鞋子就会安然无恙，如果阁下居心不良，那么鞋子就会被神树收掉。” 大伙一听都新鲜，哪有这事啊，纯粹是胖子瞎编乱造。一时间，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枫川秀也觉得这胖子在装神弄鬼，于是点头道：“悉听尊便。” 于是胖子走在最前面，众人呼呼啦啦跟在身后，来到假山前。胖子恭恭敬敬向着二龙戏珠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 祷告完毕，这才把皮鞋挂在树枝上面，来回悠荡。忽然就听胖子大叫一声：“神树显灵了。” 只见那只皮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不见。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几个平时笃信跳大神的，已经开始双手合十，低声祷告。 胖子摊开两手，耸耸肩膀，表情充满遗憾：“枫川先生，实在抱歉，神树认定你心里有鬼，这皮鞋也没收了。” 枫川秀从震惊中回过神，向身边的田中一夫问道：“刚才没人把皮鞋拿走吧？” 田中一夫摇摇头：“神秘的东方，果然充满神奇的力量——” “大伙都散了吧，该干活的回去干活。”林青山见事情圆满解决，就把众人赶散。 胖子从假山上蹦下来，来到枫川秀面前，低头瞧瞧他光着的那只脚：“枫川先生也不能一只脚走路啊。” 说完，把自己脚上的布鞋脱下来一只，就是被山狸子抓坏鞋面的那个，飞着好几个布条子，整个一破鞋。 “枫川先生，您先对付着，好歹能对付走道啊——那啥，奇奇，你快点回家给胖叔叔取一双鞋。”说完，胖子就单脚着地，一蹦一蹦，向宿舍那边蹦达回去，嘴里还叨咕着：“做点好事我容易嘛我——”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道大菜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道大菜 樱田雅静和大辫子在村里逛了一圈之后，返回野菜厂，就看到枫川秀三人站在假山前面发呆。尤其惹眼的是枫川秀的鞋子，一只脚是锃光瓦亮的皮鞋，另外一只脚则趿拉着破布鞋，再配上一身笔挺的西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走到近前，就听他嘴里叨咕着：“我真傻，这鞋子怎么会被树吃掉呢——我真傻。” 大辫子也忍不住扭过头：这整个一日本祥林嫂啊。 当樱田雅静听田中一夫讲完事情的经过，大辫子立刻明白，一定是黄大哥捣鬼，把皮鞋收走了。但是樱田雅静却不明所以，无法相信这样荒诞的事情。 这时候正好赶上工厂开始换班，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家吃饭，另一波则三三两两来上工，只见他们低声议论一番之后，然后在路过假山的时候，都神情肃穆地弯腰鞠躬，然后才各自离开。 此刻，这个灵异事件的制造者，正躺在炕上，翘起一条腿，悠悠荡荡，心里琢磨着：这个枫川秀挺碍眼，如果作为日方代表长留这里，不知道还要有多少麻烦，得像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成。 正在琢磨怎么使坏呢，就见樱田雅静等人也走进屋子，瞟了一眼胖子高高翘起的脚丫子，樱田雅静就坐在炕边，开始训斥枫川秀：“合作是以坦诚和信任作为基础的，以后不要再发生破坏我们双方友谊的事情。” 枫川秀一边鞠躬答应，一边又辩解道：“小姐，这件事田中君也在场，是那些中国人对我们不友好才引起的。” 胖子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我把鞋都借给你穿了，还不友好！我看，是枫川先生从思想就轻视我们才对，这样的合作，谈何愉快？” 樱田雅静点点头：“枫川君，明天我要离开这里，你就随我一起回去，叫柳生君和田中先生留在这里好了。” 枫川秀脸上顿时激动起来：“小姐，我可以服从您的命令，但是枫川心里不服气，我也没有什么失误，这样回去，忍辱偷生，枫川宁愿剖腹明志。” 虽然他这话只是说说，但是樱田雅静也不好再给她施加压力，可是，真要是因为他一个人破坏双边合作，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樱田雅静心中暗暗恼火：会长怎么派这样一个激进的人来？ “这家伙还赖在这了呢？”胖子也觉得樱田雅静处理得很好，不过这个枫川秀骨子里就有一种大和民族的优越感，来了之后就想占便宜，刚才又想侮辱李五爷，虽然李五爷也不该吐痰，但是叫人家舔回去就太过分了吧。 “枫川先生既然不愿意走，那就留下来好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只是一点小小的误会，相信以后也不会再有。嘿嘿，我相信，枫川先生一定会在这里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胖子嘿嘿几声，慢条斯理地说着。 樱田雅静却暗暗皱眉，她多少还算了解一些胖子的特点，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准备要对枫川秀下手了。 现在，双方的合作已经走上正轨，从大局出发，樱田雅静不希望有人破坏这种来之不易的局面，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同胞受辱啊。 无奈之下，樱田雅静决定取消明天的行程，留下来观察几天，有她在这里坐镇，毕竟会好一些。 胖子听她表达出这种意思之后，不由挠挠脑袋，心里颇有些不满：穷怕亲戚富怕贼，这十多个人，一天好吃好喝供着，多大的花销啊？ “不行，明天就叫这个枫川秀滚蛋。”胖子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因为这一条鱼腥了一锅汤。 以胖子的性子，就像蜜蜂一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这个枫川秀就像瓜子里面的虫子，数量不多，磕着一个就够你闹心的。 打定主意，胖子就从炕上出溜下来：“枫川先生，你先上炕，把鞋给我，咱俩换班溜达，我去张罗伙食。” 溜达出屋，告诉做饭的李二老头：“到鸡场抓几只小公鸡回来，今晚上就做小鸡炖蘑菇吧。” 李二老头用围裙擦擦手，然后擦擦胖乎乎的大光头。他在村里也算是名厨，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由他掌勺，所以，就被李队长安排到招待所当大厨。 “胖子，那你得开条，大脚厂长是只认条子不认人。” “成。”胖子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纸笔，一看这十多个人呢，就开了三只大公鸡。话说鸡场的母鸡卖掉了将近三千只，公鸡却真就一个没卖，都留着慢慢解馋呢。 蘑菇也是现成的，胖子的木盒里面就有，他取出两串子干蘑菇，用盆子先泡上。 李二老头出去晃荡一圈就回来：“呵呵，我把条子给二肥子他们了，这帮小家伙腿快。” 胖子瞧瞧李二老头肉乎乎的身板子，于是就说道：“二爷，您老给别人家做菜，是不是把好吃的都放自个肚皮里了？” 李二老头拍拍大肚皮：“你小子也别说我，瞧你现在就胖这个熊样，以后肯定要超过我。” 等二肥子领着一个小跟班把大公鸡拎回来，李二老头已经磨好了刀，开始宰杀，鸡血都放到小碗里，鸡胗啥的也都扒出来，不愧是老厨子，看似稳稳当当，其实却没用多长时间。 小公鸡正好是一整年，不老不嫩，是最好吃的时候。因为这些公鸡都单独圈养，不和母鸡接触，所以都养的膘肥体壮，肚子里面都能掏出黄澄澄的片油。 二老头把小鸡剁成鸡块，然后就放到大铁锅里扒拉。小鸡本身稍稍有些腥气，用铁锅一靠，腥气就慢慢散发开去。 鸡块都扒拉干巴了之后，也不用放油，洒上一些调料，添汤就炖。大火烧开之后，灶坑里面放上两根木头拌子，小火慢慢炖。 把泡好的蘑菇清洗干净，然后也放到锅里。干蘑菇不怕炖，时间越长越入味。 两个小时之后，掀开锅盖，上面黄澄澄的一层亮油，鸡块鲜嫩，蘑菇滑腻，一道小鸡炖蘑菇就出锅了。 “开饭喽——”胖子把一盆盆菜肴端上桌，立刻香气满屋，众人都食指大动。就连炕上的山狸子都一个劲抽动鼻子，两眼放光。 因为有十好几个人，所以就分成两桌，枫川秀因为没鞋，索性就坐在炕里。樱田雅静等几位日方客人就都坐在这一桌，胖子也拎着酒瓶子凑乎到炕上。 给田中一夫倒上酒之后，轮到枫川秀，他摆手表示不喝，胖子也不勉强，又给柳生风倒酒。柳生风也连连摇手，他算是喝怕了。 樱田雅静和大辫子并坐，俩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胭脂般的葡萄酒。 胖子端起酒杯就开始张罗：“今个咱们的主菜就是小鸡炖蘑菇，是我们这块最具特色的大菜，只有款待贵宾的时候才有，大伙别客气，吃好喝好。” 然后又向地下那桌一让，吱溜喝了一口：“吃菜，吃菜。” 枫川秀盛了一碗二米饭，也不喝酒，夹菜扒拉饭，吃得还真香，尤其是里面的蘑菇，吃着比鸡肉还滑嫩，味道也特别，鸡肉的香气似乎都被它们吸收到里面，滑滑溜溜，吃得甚是爽快。 一连吃了两大碗米饭，枫川秀就看到自己跟前的菜盆子里面全剩下鸡肉，翻找一下，又发现一片大蘑菇，灰蒙蒙，油汪汪，于是连忙也吃进嘴里。 不料，这个蘑菇有点干，好像没炖烂，枫川秀也不好吐在桌上，只好用勺子舀了一口鸡汤，想把蘑菇顺下去。 “烫啊——”坐在他旁边的胖子提醒了他一句，鸡汤上面一层油，所以不愿意散热。 但是枫川秀口急，鸡汤已经入口，立刻烫得他连连抽冷气。樱田雅静瞟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满，在餐桌上失礼，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胖子则兴致颇高，频频举杯，在他的周旋下，炕上、地下这两桌气氛都很融洽。 嘎吱，嘎吱，忽然，一种刺耳的声音传入大伙的耳朵，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声音是从枫川秀嘴里发出来的，他正拿着胖子刚才啃完的鸡爪子，使劲嚼着骨头。 田中一夫看到枫川秀的表情有些怪异，连忙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不料，枫川秀嘴里却哼哼起来，就像正啃骨头的大狗，发觉有人跟他抢骨头一个模样。 胖子挠挠后脑勺，忍不住向樱田雅静问道：“枫川先生平时就有这个嗜好啊？” 樱田雅静脸上一红：“实在是太失礼了，可能是枫川君喝多——”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枫川秀根本就没有喝酒啊。 胖子连忙伸出筷子，把枫川秀跟前的骨头扒拉走，不料，枫川秀忽然张口向胖子的手上咬去，动作快如闪电。胖子一缩手，一下被他咬住筷子，然后叼在嘴上乱晃，状极疯狂。 “枫川先生平时不会有什么疾病吧？”胖子又问道，不用他说，大伙也都能看出，枫川秀这幅模样，肯定不大正常，所有人都放下筷子，愕然地望着他。 “枫川君！”樱田雅静厉喝一声，真是丢脸啊。 枫川秀却越发疯狂，忽然向炕头的山狸子扑去，那家伙也正有滋有味地啃着一块鸡骨头。 这一下可热闹喽，枫川秀两个膝盖趴在炕上，两手乱舞；山狸子也生气啊：我没惹你，你反倒上我这找麻烦，以为我好欺负啊。 于是举爪还击，双方就抓挠到一起，差点把桌子闹翻喽。 “疯了，枫川疯了——”田中一夫望着同伴，呆呆地叨咕着。 第二百七十八章 唧唧复唧唧 第二百七十八章 唧唧复唧唧 奇奇使劲抱住山狸子，费劲巴力地把它弄出屋，山狸子还不忘用爪子在桌上叨走一个鸡头。 枫川秀则显得有点狼狈，在抢骨头战役之中，显然没有占到便宜。他身上的衣服被拉开好几个口子，脸上也被挠开花，山狸子的爪子，跟钢钩一般锋利。 此刻，他仰面朝天躺倒在炕上，没事人一样呼呼大睡，脸上淌着好几条血道子，他却浑然不觉。 大伙这饭也没法吃了，把桌子撤下去，弄了盆子清水，田中一夫就给他清洗伤口，然后涂上胖子拿出来的云南白药。 胖子使劲抓着头发：“樱田小姐，这位枫川先生以前有没有什么隐疾啊，看这模样，好像是受过什么刺激，突然发病。” 樱田雅静脸上无光，这要是传出去可丢人了，和野猫一起抢骨头。看来，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回去了。社里是怎么搞的，派来的人也不好好检验一下，简直是给国家丢脸啊。 一顿挺好的大餐不欢而散，当然，对于胖子来说，心情还算是比较舒畅的。枫川秀突然发疯，正是吃了他的毒蘑菇所致。经过这么一闹，相信枫川秀也没脸再留下来。 果然，到了第二天早晨，枫川秀耷拉着脑袋，伤痕累累地离开靠山屯。他也是清醒之后，才听说这事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看着破烂的衣服和手脸上的伤痕，以及几个同胞的一致认定，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樱田雅静对这次靠山屯之行还是比较满意的，工厂很正规，生产也合乎规范，产品质量和去年相比，肯定会提高几个档次。 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回到总部之后，一定要和会长好好谈谈，以后再派人，千万要慎重，否则，真丢不起这个人啊。 就连留下来的田中一夫和柳生风，心里也都惴惴不安，一连串的离奇怪事，弄得他们提心吊胆。 不过，这种担心很显然是多余的，后面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坦，好吃好喝，时不时，胖子还领着他们游山玩水，清闲的山村生活，比度假还自在。 胖子一贯的原则是“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正所谓是看人下菜碟，对枫川秀是一样，对田中他们则是另一样。 就在靠山屯的村民全力以赴进行野菜采集和加工的时候，又一件忙活人的事情如期而至——各家各户的鸡雏都在一两天之内出壳。 因为当初孵蛋的时候，都是同一天，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种蛋的孵化率也比较高，基本都能在百分之八十左右，所以，每家的炕头上，都多了一百五六十只唧唧唧唧的小鸡仔，一个个都跟小毛团似的，挤在一起。 新出壳的小鸡仔吃不多少东西，头两天泡点小米就成，以后就在小米子里面再添加点青菜，婆婆丁、曲麻菜啥的，剁得碎碎的，小鸡仔也喜欢吃。 小鸡仔的费用不大，不过却需要一个好人经管，按时给水喂食，成天要用眼睛盯着，防止猫狗来祸祸。 有的狗比较馋，专门偷鸡仔子吃。平时跟没事人似的，抽冷子就偷着下口。对于这样的家伙，村民也有办法。 拿过一个小鸡仔，放到狗鼻子跟前，另外一只手拎着个棒子，只要恶狗有所行动，就照着脑袋敲一下，当头棒喝。 到了后来，打的恶狗耷了着耳朵，趴在那一动不敢动。这样还不算完，只要眼神瞟一下，照样挨揍。 直到把狗打得眯缝着眼睛，一看小鸡仔就激灵，这才罢休。经过这样的管教，一般的家狗都能改邪归正，看到小鸡仔都绕着走。 也有那些记吃不记打的，主人家往往就在狗脖子下面拴上一个大木头拌子，十好几斤，恶狗连脖子都抬不起来，就跟古代犯罪的人戴上木枷一般。 胖子和奇奇刚来的时候，奇奇不明白，还一个劲问胖子：“胖叔叔，这大狗犯了什么罪？” 幸好各家都有老人，照顾小鸡仔还可以，用竹穴子一围，坐旁边看着就成。小娃子则利用放学的工夫，挖点野菜。所以虽然各家的主妇都没在家，鸡仔子长得照样壮实。 胖子家里也不例外，二百个鸡蛋也孵出一百六十多小鸡仔。这下奇奇可高兴坏了，忙着泡小米，天天也拎着个小筐挖曲麻菜。 和其它宠物一样，胖子家的小鸡仔也都是散养。只要奇奇一放学，无论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一大群毛茸茸的小毛团，唧唧唧叫着。 胖子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些小家伙都拿奇奇当老抱子了！” 小鸡仔一出世，就连毛毛老哥仨也都跟着高兴，跟着忙前忙后，照看这些小东西。发现有掉队的或者独自跑远的，就小心翼翼地给抓回来。 平时最没深没浅的笨笨，似乎也知道这些小生命比较脆弱，走路都加小心，生怕自己的大巴掌把它们给踩了。就连胖子也啧啧称奇，张罗着要奖励给它一罐子蜂蜜。 只有那两只鹦鹉不大友好，在小鸡仔面前装大王，被奇奇点着脑门训斥一顿，也就老实了。 家里一下子多了一百多个小生命，顿时热闹许多。胖子最喜欢搬着个小板凳，往当院一坐，然后看着小鸡仔围着奇奇转。 有时候从地上找到一根蚯蚓啥的，俩小鸡仔就跟拔河似的，谁也不撒口。低着头，撅着毛球一般的小屁股，卖力地争抢。 最后，蚯蚓被一拉两断，两个小毛球也往往被闪个跟头，胖子就咧着大嘴一个劲傻笑。 大辫子在当院摆个菜板子，坐着小板凳切菜，周围围了一圈小鸡仔，不时伸出黄嫩嫩的小嘴，捉起一小块菜叶，然后也满院子跑着抢。 大辫子还真担心切到它们的小嘴小爪子，切几刀，就要用手扒拉一圈。但是，那些小脑瓜很快就又凑乎上来。 看到大辫子理理刘海，目光中无限爱怜，胖子的心里就总会有脉脉的温情流淌。 一切生命，在它幼年的时候，都最惹人喜爱。尤其是能够惹起女人和孩子的怜爱，小鸡小鸭，小猫小狗，都是这样。 “如果永远不会长大，永远不会变老，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胖子触景生情，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一动，突然向大辫子问道：“小玉，你看我见老了没有？” 大辫子白了他一眼：“就像你一天乐乐呵呵，没心没肺，能变老才怪呢？”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又叫奇奇：“来，跟胖叔叔比比个头。” 奇奇脆生生答应，然后跟胖子并排站好。胖子伸出手掌，按在小家伙的脑瓜顶，然后往自己身上一比，惊讶地叫道：“奇奇长高啦——” 自从过年的时候，二丫和奇奇比个头，胖子就开始留意这个问题。隔俩月就给奇奇量一量身高，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奇奇长高了将近一寸。 奇奇咯咯地笑着，大辫子在那边也笑吟吟看着这一对宝贝。胖子觉出点不对劲，低头一看，奇奇正翘着脚尖呢。 “还是没长啊，真是怪了。”胖子嘴里叨咕着，脑子里却认真地思索起来：奇奇不长个，我也没啥变化，显然都是因为木盒导致的。自己和奇奇穿越回来，到底算什么呢？ “难道，这种状态会一直延续下去，一直到我们原来生活的年代，然后才会重新步入正轨？那就太惊人了吧，我还好说，奇奇要是总也长不大，可是个大麻烦？” 猛然间，胖子又想起了现在跟植物人一般的自己，才几个月大。难道是要等到二十八年后才能恢复正常？ “将近三十年的时间，老爸老妈该怎么熬过来啊？”胖子不由黯然神伤，小时候的经历，一幕幕展现在眼前。忽然，他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不对呀，在我的记忆里面，怎么只有十岁以后？ 以前胖子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就认为自己记事比较晚，现在看来，其中只怕还真是另有隐情。 使劲拍了拍脑袋，胖子感觉有点乱，脑子里面迷迷糊糊。于是连忙收敛心神，平心静气，这才渐渐清爽起来。 “或许，可以叫小玉试试这个。”胖子使劲一拍大腿，一下子从小板凳上蹦起来，把周围的小鸡仔吓得跑到一边。 看到大辫子投来疑惑的目光，胖子笑嘻嘻地说：“以后咱们家的用水，一律有我提供。” “莫名其妙。”大辫子嘟囔了一声，继续切菜。胖子则兴冲冲地进屋，把水缸里面的凉水都倒出去，然后换成木盒里面的清水。 这水里虽然有鱼，但是水质一点问题也没有，胖子以前渴了的时候没少喝。 忙活完了，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小板凳上面，托着腮帮子看着大辫子，心中暗道：“这副容颜，要是能永驻该多好啊。” “唧唧——唧唧——”小鸡仔又开始满院子追逐，两只纤细的小断腿，跑得还挺快。胖子看到，跑在最前面的，嘴里又叼着一根蚯蚓。 这小家伙也傻，发现吃的，就蔫巴在那吃得了。它不的，叼着就跑，这一跑，当然就暴露目标，后面追上来一串大。 “抢，使劲抢！”胖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奇奇嘴里却有点遗憾地叨咕：“小鸡就爱吃蚯蚓，只可惜，实在太少了。胖叔叔，你劲大，到院外的沟子里挖点吧？” 可是，他却突然发现，胖叔叔就跟傻了似的，坐在那里一个劲傻笑。奇奇大叫一声：“小玉姐姐，不好了，胖叔叔跟那个枫川秀一个模样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地龙 第二百七十九章 地龙 胖子当然没病，他是由小鸡仔啄食蚯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蚯蚓也是可以人工养殖的啊。如果用蚯蚓来给鸡鸭喂食，那产出来的鸡蛋鸭蛋一定不会差。 最近几天，根据老革命反应，放养小鸡，需要越跑越远，这样才能逮住蚂蚱虫子啥的。而且，这种趋势将会越来越明显。 如何解决鸡场蛋白质饲料问题，已经变得迫在眉睫。而养殖蚯蚓，无疑给胖子带来光明。所以，想着想着，他就开始入神。 “黄大哥，怎么啦？”大辫子满是焦急的脸出现在胖子面前，终于骄傲他回过神来：“嘿嘿，没啥事，我是想到一个好办法，决定养殖蚯蚓试试。 奇奇一声欢呼：“好呀，养蚯蚓就可以喂小鸡仔喽——” “瞧把你美的，等蚯蚓养成，你的小鸡仔早就卖了。”胖子不由打击了小丫头一下，刚才竟敢说我犯病，太气人了。 奇奇看着满院子的小毛球，立刻蔫巴了，说心里话，她还真舍不得卖掉这些小家伙。 胖子则兴冲冲跑出门，招人商量这事，转了一圈，老药子、王三炮他们都上山了，村里除了老人就是小孩。 李五爷正在当院看着一大帮小鸡仔，嘴里叨咕着：“啥时候卖啊。”然后，就看到胖子急火火地跑来。 “胖子，收小鸡仔来了？”李五爷从小马扎上面站起来问。 胖子晃晃脑袋：“五爷，我是想问问你，这蚯蚓咋养啊？” “要钓鱼去啊？蚯蚓还用养，那着叉子到地里挖就行了。”李五爷以为胖子闲得难受，要钓鱼去呢。 挨着李五爷坐下，胖子把情况说了一遍，李五爷笑呵呵地说：“早些年在生产队的时候，年年都要积肥，生产队的大粪堆，就跟小山似的。那底下的蚯蚓最多，而且个头还粗。” 胖子听了大喜：“五爷，那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跑向养鸡场。在鸡场西南几百米的地方，专门有个粪堆，鸡场以及鹿场的粪便，都堆在这里。 “胖子，干啥去啊？”老吴头正坐在树荫底下，瞄着远处他那四个蜂箱子。就在前几天，蜂子分群，又分出两窝，使老吴头的部队一下子扩编。他看到胖子扛着个叉子，一溜小跑，忍不住吆喝一声。 “跟我来。”胖子把他拉起来，一起赶奔大粪堆。老吴头也渐渐看出苗头：“你小子拉着我上大粪堆，我才不去呢。” “嘿嘿，一点都不臭。”胖子笑嘻嘻地说着。 “不臭还是香的啊，你个臭小子。”老吴头嘴里愤愤不平。不过等胖子拉着他来到一个个粪堆前面的时候，却吸溜着鼻子道：“别说，还真不臭。” 粪堆都是一个个的小土包，胖子来的这边，还都是去年的存货堆，早就发酵完了，变成肥料，要不是胖子家里没地，早就剩不下了。 胖子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然后把叉子狠狠插下去，一下就全都没入里面，原来却是十分松软。 叉子一挑，翻开一片，里面果然蠕动着十多只红色的蚯蚓，个头还真大，体色也十分红润，一看就是营养过剩的模样。 “真不少啊！”胖子赞叹一声，又挖了几下，每一叉子下去，都能挖出不少蚯蚓。 老吴头有点莫名其妙：“胖子，挖蚯蚓干啥，你要钓鱼去啊，我还得看着蜂箱，没时间陪你玩。” “咋一提蚯蚓就都吵吵要钓鱼，我是准备养蚯蚓。”胖子心里挺乐呵，看来不用担心没有蚯蚓做种了。 “养蚯蚓，我明白了，蚯蚓可以入药，有地龙之称。胖子你这脑瓜还真活络，啥招都能想出来，我还真没听说有养蚯蚓的呢。”老吴头也开始表扬胖子。 “地龙，还真恰当，这蚯蚓穿行在底下，虽然柔软无骨，但是却畅通无阻，真如龙游大海。”胖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蚯蚓别号为地龙，觉得很是恰当。 老吴头转转眼珠：“胖子，我看也不用费事，这里就是个天然养殖场，就在这养吧。” 胖子却摇摇头：“这块地方太小，我准备大面积饲养，然后也好解决小鸡的饲料问题，吴老您也帮我出出主意。” “用蚯蚓喂小鸡，那得多少啊，一星半点根本不好干啥。”想想两千只小鸡，每只鸡每天吃一条，就是两千条啊。 “所以才要大规模养殖，不过，人工养殖，密度就可以大大增加。”胖子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养殖蚯蚓这件事办成。 考虑一下养殖的几个主要因素，也都具备。饲料有现成的粪肥，充分发酵之后，就可以直接喂食。另外也可以在里面掺杂一些植物秸秆，麦秆和苞米秸秆之类，粉碎之后和粪便一起发酵，效果估计会更好。 胖子多少也知道，蚯蚓喜欢潮湿阴暗，土壤松散的地方，光是鸡场附近，就有几百亩这样的荒地，都可以用来养殖，地盘绝对够用。 一看胖子踌躇满志的模样，老吴头就给他泼冷水，叫他清醒清醒：“胖子啊，这蚯蚓在土里乱钻，等你养大了，它又钻到别的地方去，那不白忙活了吗？” 胖子抓抓脑袋：“可以弄出一个个的池子，底部和四周都用砖头石块垒上，里面再装上土，就像一个个槽子似的，就可以留住蚯蚓。” 这招的原理就跟蛙厂差不多，只不过蛙厂是向上，这个是向地下发展。 “那工程也不小啊，估计还得深点弄着，最少要两米以上。咱们这个地方的冻土层最少在一米半以上，不然，冬天就全得冻死。”老吴头想得还挺长远。 “要是那样，工程可就大了，得多少砖啊？在地上扣大棚成不成？”胖子设想一下，在地下挖两米，四周都垒砖，那工程确实不小啊。 “大棚是啥？”老吴头没见过塑料大棚。 “就是用塑料布在地面上支撑起来，里面应该不会上冻。”胖子简单跟他说了一下，现在这个时代，塑料大棚刚刚兴起，还没有普及。 “这样还差不多，那就不用太深，有一尺多就成了，下面是土，上面盖上一层发酵好的大粪，定期浇点水，比养啥都轻省。”老吴头也认为胖子的计划可以实施，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叫胖子先实验几个池子，别一下子就把摊子弄大。 胖子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基本属于摸着石头过河，一切都需要在实践中慢慢总结，也就点头同意。 俩人离开大粪堆，胖子就回村召集童子军，把野菜厂剩下的红砖往这边运。地点就在大粪堆稍微往北一点。野小子们抬着筐，虽然装不多少，却架不住人多腿勤。 胖子则甩开膀子，开始挖坑。这个也没啥技术含量，画了一个大正方形，边长两丈左右，深下一尺半。 胖子最喜欢干这活，他的特点正好能发挥出来。两只胳膊抡开了，黑土飞扬，连成一片，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一会工夫，土坑就挖完了，然后把坑里弄平整，又找了个石头滚子砸了一遍，然后就开始铺砖。 野小子们就当起小工，给胖子搬运砖头，缝隙之间，最后用水泥勾缝。四外圈垒得比地面稍稍高一些，免得蚯蚓逃窜。 垒好之后，就开始往回填土，最上面铺上一层粪土，然后又洒上水，弄得湿乎乎，表面再放一层苞米秸秆，放养蚯蚓的池子就弄完了。 “这个就叫‘地龙池’，二肥子，你们都是有功之臣，等地龙养多了，叫你们管够吃。”胖子满脸坏笑地说道。 “胖子叔，啥是地龙，好吃不？”还真有嘴馋的，忍不住向胖子询问。 “地龙就是蚯蚓啊。” 哇——野小子们立刻干呕成一片：“胖子叔，你饶了我们吧，这个实在是享用不了。”说完，就都要撒丫子。 “别跑啊，还有最关键的事呢，没有蚯蚓，就是个空池子啊。”胖子连忙把野小子们招呼回来，还得叫他们帮着抓蚯蚓呢。 拿着叉子，大伙就上了粪堆，胖子手里的叉子上下翻飞，挖出来的蚯蚓，就被一只只小手给抓进大盆子，然后倒进地龙池。 一进池子，蚯蚓立刻就往土里钻，老吴头看着嘿嘿直乐：“看来错不了，这帮家伙好像挺喜欢。否则不会这么痛快，要是押着上刑场，估计谁也不能这么痛快。” 胖子在那边听了，深以为然，把老吴头引为知音。 一直忙活到快要天黑，胖子叫野小子们报数，然后加在一起，竟然也有一万多条。再看看大粪堆，那些已经发酵的粪堆，都被翻个底朝天了。 “这些也都是好东西啊，留着以后慢慢当饲料。”胖子决定明天把这些粪堆重新攒一下，然后留着慢慢用。 想不到啊，除了做肥料之外，也能当饲料。看来不论是啥东西，都没有废物，就看你怎么用啊。 把叉子往肩膀上一扛，胖子就领着野小子，雄赳赳，气昂昂回到村里。一进院，奇奇就跑上来：“胖叔叔，弄到蚯蚓了吗？” “弄到了，一万多呢。” “那怎么不给我拿回来点喂小鸡仔——哎呀，胖叔叔，你这身上什么味啊！”奇奇过来要揪胖子的耳朵，结果就闻到胖子身上不大是味。 胖子这才想起，弄了一天大粪，虽然在发酵之后，臭味已经基本没有，但是多少还是有一点啊。 奇奇噔噔噔跑进屋，端来洗脸盆子出来。胖子用毛巾把香皂一包，然后进屋取了一身衣服：“这点水好干啥，我河边洗去。“ “我也去。”奇奇一听，立刻也张罗着要去。 “水凉啊——”大辫子从屋里探出头，一大一小俩人已经跑没影了。 第二百八十章 灰蘑菇的秘密 第二百八十章 灰蘑菇的秘密 村外的小河清清凉凉，夕阳铺在上面，细浪中微微溅起点粉色。其间，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时隐时现。 现在这月份，洗澡其实还早点，水温也就是十多度。但是对于胖子来说，已经足够。干了一天活，出了一身臭汗，在水里一泡，身上所有的疲劳似乎都被河水冲走。 偶尔有小鱼碰到大腿，麻痒痒的；还有些贪吃的家伙吸吮脚趾头，叫胖子一个劲想笑。这静穆的傍晚，安详亲切，胖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也不用去想，只希望这样一直顺流飘荡下去。 在远处的树林边，奇奇和水獭一家在草地上嬉戏。别看水獭在水里灵活无比，到了岸上，肥胖的身子摇摇摆摆，比鸭子还笨。 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小水獭明显已经长大，皮毛也和它们的父母一样，根根都油光发亮。 整个一个冬天，奇奇都没有看到这一家子的身影，向胖叔叔询问，胖子也不大清楚，只好随口说是到温泉那边了。 但是奇奇心里一直惦记着，所以听说胖叔叔去河边洗澡，就跟小尾巴似的跟过来。结果，真就在水獭去年生活的地方，见到溜光水滑的一家子，能不高兴嘛。 两只大水獭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嘴里发出轻声呼唤。奇奇摇摇头：“水太凉啊，现在还不能跟你们游泳，你们玩，我在上边看。” 水獭很快消失在水面，不一会，就又冒出头来，嘴里叼着一条鲫瓜子游到岸边，然后圆乎乎的脑袋一甩，鲫瓜子就在草地上蹦跳。 “真能干，再捉几条，晚上叫胖叔叔给我炖鱼。”奇奇乐得直拍巴掌，毫不吝惜地夸奖着。两只水獭也干劲十足，不大一会，就甩上来十多条小鱼，其中还有几条嘎牙子，都有半斤左右。 另外一边的胖子，闭着眼睛漂在水面，或许是脂肪比较多吧，感觉漂着一点也费劲。忽然，啪嗒一下，一个小石子落在他白胖胖的肚皮上，弹起一尺，又落到水里。 “奇奇别闹。”胖子嘟囔一声，睁眼往岸上一瞧，立刻大叫一声：“小叶子，原来是你——哈哈，林老来了吧？” 叶海波笑吟吟地站在岸边，手里还掂量着一粒小石子：“胖哥，你可真悠闲啊。” 胖子噼里扑嗵游到岸边，向四周瞄了一眼，然后才把大裤衩子脱下来，用毛巾擦擦身子，穿好衣服，在叶海波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小叶子，你拿我肚皮敲鼓啊——走，回家喝酒去！” 然后就吆喝一声：“奇奇，回家喽，你叶叔叔来了——” 奇奇的声音从树林边传过来：“叶叔叔来了，正好我这还有鱼呢！” 胖子和叶海波溜达过去，只见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多条鱼，都还在那嘎巴嘴呢。 叶海波大笑：“奇奇真乖，知道叶叔叔来了，还给加菜。” “都是水獭捉上来的，叶叔叔，丫丫姐姐没来吧？”奇奇一想就是，丫丫要是来了，早就跑来喽。 “哈哈，她是想来，可是没放假呢，在家急得都不行了。”叶海波脸上露出无限慈爱，拍拍奇奇的小脑瓜，虽然他黑没有结婚，但是，已经早早就品尝到做父亲的滋味。 把地上的鱼用草棍穿起来，挥手告别水獭一家，三人就往村里溜达。水獭都整整齐齐站在岸上，立起上身，目送着奇奇远去。 一进家门，胖子就听到林老爽朗的笑声，进屋一看，只见林老坐在板凳上面，毛毛蹲在他的膝盖上，就像个乖宝宝。 “欢迎啊——”胖子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跟林老打招呼。 “小黄啊，你这家里真是热闹啊，哈哈。”林老精神依旧健旺，只不过，和在医院相比，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亲近。 任谁来到靠山屯，特别是坐到胖子家里，都能感觉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放松，这一点，对老年人的杀伤力尤其大——话说，胖子家里最招老头，从武老头，到老革命，老吴头等等，来了之后，都是乐不思蜀。 “都是奇奇弄来的，还有一些，不适合养在家里，都分散到别的地方。林老这次来，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胖子把毛毛从林老身上抱下来，这家伙，整个一人来疯。 奇奇上去叫了一声“爷爷好”，然后就去给林老倒茶，毛毛拐了着两只后腿，把茶缸子给林老端过去。乐得林老一个劲点头，直夸这猴子通人气。 “这家伙最会遛须，想叫林老你给他好吃的呢。现在还好点了呢，要是过年的时候来，非给您磕头要压岁钱呢。”胖子也大笑。 聊了两句，胖子就叫奇奇去把老药子叫来，人家怎么说也是同行，比较有共同语言。 老药子也刚从山上回来，还没吃饭呢，就被奇奇给拉着胳膊拽来。见到林老之后，俩人就热热呼呼唠起来，越说越是近乎。胖子也插不上嘴，干脆到外屋做饭去了。 不一会，老吴头也回来了，一进门，就被笨笨给拦住，从上到下搜查一遍，这才放行。老吴头连连苦笑：“胖子，以后说啥也不能再听你话，给笨笨两回蜂蜜，好家伙，天天回来得搜身。” 陆陆续续，李队长、王三炮、车老板子和老革命都被奇奇叫来，一大屋子人。 林老十分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王三炮和他谈了几句，然后就站起身，准备回家把药酒拿来。这东西一般不轻易示人，都是招待贵客的时候才舍得用。 老药子把他拦住，回家抱来俩瓶子。林老把里面的药材一味味念叨出来，最后赞道：“不简单啊，配伍很恰当，而且都是难得之物。” 王三炮不满地叨咕了一句：“老药子，有这好东西你早咋不拿出来。” 胖子弄回来一个大桌面放到原来的地桌上，大伙就一个桌，也没啥高低贵贱之分，团团围坐。 奇奇先端着一大盘子酱炖杂鱼，喜滋滋地说道：“这个都是我和水獭从河里弄出来的。” 大伙一看，鱼身上薄薄一层油亮的酱汁，挑开之后，里面的鱼肉雪白。胖子指着一条嘎牙子说：“林老，尝尝这个。” 挑开稍稍有些绿莹莹的鱼皮，林老夹了一块鱼肉，酱香恰到好处，把腥气化解，但是却又没有掩盖鱼肉本身的清香。于是点点头：“果然难得，谢谢奇奇。” 奇奇一听，就美个滋的又去端菜了。随后，几样精美的野菜端上来，最后还有一盆小鸡炖蘑菇。 老药子一见，忍不住呵呵几声：“胖子，今天的蘑菇没做手脚吧！”他听说了枫川秀的事情之后，就猜到是胖子捣鬼。 胖子嘿嘿几声，那天，他早就把灰蘑菇单独泡开，只不过没在锅里炖，单独给枫川秀留着呢。 看到枫川秀一个劲在盆子里找蘑菇，胖子就借着给大伙敬酒的工夫，直接从木盒里面把灰蘑菇送进菜盆，被枫川秀吃个正着。 大伙看他这一笑，就算是默认了，于是齐声夸赞：“胖子你还真够坏，不过，有些人就得这么治他！” 叶海波也不免好奇，一问之下，也连连向胖子竖大指。林老也很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蘑菇，能有这样强烈的效果？” “先吃饭，免得混到菜里。到时候还要麻烦林老带回去一些，化验化验。”胖子一瞧这都是家里人，还是小心点为妙。 大伙边吃边喝边唠嗑，林老破例喝了大半杯药酒，最后，也把衬衫脱了，穿着个小背心，彻底放松下来。 等吃完饭，别人都走了，胖子这才拿出几个灰色的干蘑菇，递给林老。林老戴上眼镜，在灯光下细看，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半晌，嘴里才喃喃道：“传说华佗研制的麻沸散里面，除了羊踯躅、荣莉花根、当归、菖蒲诸般药草之外，还需添加一种菌类，莫非就是此物——” “麻沸散？”胖子也吃了一惊，这个他还是知道的，麻沸散是三国时期的神医华佗所制，在实施外科手术的时候，先服下一碗麻沸散，病人就陷入昏迷之中，然后再动手术，就可以减轻痛苦，想不到，这灰蘑菇竟然会和麻沸散扯上关系。 仔细想想，确实很有可能，单单是它这种强烈的迷幻作用，就已经足矣。 “麻沸散的处方，也多见于古书，但是后人照方抓药，却没有史书上记载的那般神效，所以就大多猜测药方不全。到了唐代，又有人整理出一个药方，里面就有一味灰鳞伞，不知为何物；近代多有人猜测，应该是一种有毒的菌类，所以，我才有此怀疑，不过到底情况如何，还需进一步化验。”林老简单地给胖子讲述了一下缘由，作为一个严谨的学者，在没有弄清楚药理之前，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胖子不管这些，他心里已经基本确定。如果真能用中药复原出麻沸散，那么无疑是对祖国传统医学的一项伟大贡献，它的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临床应用。 因为在国际医学界，一些外国的专家一直对此表示怀疑；而真正的麻沸散又已经失传，苦于没有实例证明。 林老小心翼翼地把灰蘑菇放进自己带来的包裹之中，然后又问道：“这种菌类，应该不会有人服用，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我，是一只花脸狐狸发现的。”胖子就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林老也啧啧称奇：“这只狐狸，一定要见见，最好能叫我们带回去检验。” 胖子抓抓脑袋：“这个得问奇奇啊，家里这些宠物，全都归她领导，真正的主人是她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蜜之密 第二百八十一章 蜜之密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就起来在鸡场转圈。这已经是他的习惯，看看活蹦乱跳的小鸡，瞧瞧优雅的梅花鹿和高傲的马鹿，一天心情都高兴。 嚎嚎和往常一样，神出鬼没地来到胖子面前，用脑袋蹭蹭他的裤管，算是打过招呼，不冷不热。 即使这样，胖子也已经十分知足：人家是货真价实的野狼啊，还想天天跟你晃荡尾巴咋的？ 狗窝跟前，黑妞懒洋洋地趴在那里，肚皮已经有点发鼓，小生命正在里面孕育。不过到底能有几个，胖子心里也没底。 看见嚎嚎，黑妞爬起来，摇晃着尾巴上来讨好，嚎嚎则一溜烟地跑没影。黑妞热脸贴了冷屁股，多少也有点不是心思，直接趴回狗窝。 “无情无义的东西，一点没有责任感。”胖子叨咕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一帮野小子簇拥着俩老头，从村里走来。 “胖子叔，今天还逮蚯蚓不？”二肥子老远就嚷嚷。 胖子抓抓脑袋，本来应该再建几个池子，不过，林老来了，肯定要陪他上山。于是就命令道：“你们先把野菜厂的砖头都运过来，等啥时候我有工夫再弄。” 说话间，林老已经来到胖子面前：“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啊，早晨起来溜达一圈，神清气爽。” 老吴头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你看我这不就来靠山屯养蜜蜂了吗，先等着，我去弄点蜂蜜来。这帮馋小子，一看见我就都跟来了。” 胖子恍然大悟：“你们这帮臭小子，原来不是惦记着给我干活啊，都等着喝蜂蜜呢，刚才我一高兴，真相每人再给你们弄点小人书，现在全都免了！” 没等老吴头回来，却先有一帮蜜蜂飞过来，在院子四周的花丛里面嗡嗡。这些花，都是去年胖子从山上带回来的野花，各种各样，五彩缤纷，开得都特别旺盛。 林老驻足花前，瞧着蜜蜂采蜜，嘴里叨咕着：“吴老哥酿出的蜂蜜肯定醇正。” 忽然，他在花丛中看到了看到了一簇簇红花，花朵很小，但是却红得刺眼：“小黄，你这还有红景天，怪了，看这花簇，好像是高山上的品种。” 胖子暗暗赞叹，能够一眼就认出高山红景天，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对于高级领导来说，高山红景天正好合适。 于是点点头：“这是从大青山巅的岳桦林里面移栽过来的，那里一年四季人迹罕至，基本还保留着原始风貌。根据老药子叔说，药效也最好。” 林老抬头望望远处郁郁苍苍的大青山，目光显得无比悠远：“既然来了，一定要上去看看。” 想到山上的寒冷，胖子有点担心：“林老，要到达那里，大致要走四五天，而且，海拔越高，气候越是寒冷，这月份，肯定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 “哈哈，没事，当年过草地的时候，我才十四岁，还不是照样走过来了！”林老的话语中透出无比的豪迈，胖子也这才醒悟过来，眼前的老者，本来是一个军人啊，在军人面前，没有困难可言。 老吴头拿着个罐头瓶子走回来，给小娃子们弄了一盆，然后，单独给林老用大碗冲了半下，胖子也就跟着借光。 “嗯，清新之中蕴藏甘甜，绝非人工可以比拟。”林老研究医药，蜂蜜其实也是一种重要的补药，除了未满周岁的孩童，剩下的老少皆宜。 老吴头就跟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一样：“我以前认识的几个养蜂人，个个都长命百岁，身体还都十分康健，所以我才入这个道道，林老你是研究医药的，说说这个有点根据没有？” “当然有关系，我国养蜂割蜜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以前。本草纲目上面说，蜂蜜入药之功有五，清热也，补中也，解毒也，润燥也，止痛也。能调和百药，故此中药多炼蜜为丸。” 林老一说起这个，自然滔滔不绝，说得老吴头笑逐颜开。 胖子见状，忍不住说道：“您老就这性子要是保持下去，活过一百岁肯定没问题，到时候照样是老顽童。” 老吴头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又向林老道：“你说也怪了，按理说野蜂子采集百花，酿制的都是杂花蜜，但是喝起来比起那些单花蜜，像荔枝蜜、椴树蜜、槐花蜜啥的还要好。” 话说在蜂蜜的种类之中，普遍认为，杂花蜜为下乘，而在某一种花树大面积开花的时候，收割的蜂蜜叫单花蜜，品级最高。 “野蜂子？吴老哥你养的是野蜂？”林老脸上露出一副无比震惊的模样：“难怪啊，这蜂蜜味道这般独特，单花蜜确实优于杂花蜜，但是，这也不能一概而论。最好的蜂蜜，是野蜂在石洞树洞中酿制的花蜜，被称为石蜜或者岩蜜，营养价值最高，只不过产量有限。” 老吴头恍然大悟：“原来这野蜂还真是宝贝，哈哈，胖子啊，还得发动奇奇多收几窝。” “贼心不死。”胖子心里嘟囔了一句。 林老面带笑容，把碗里的蜂蜜水喝干：“这样的蜂蜜，我们是有多少要多少。” 老吴头连连摇头：“现在就四箱这样的野蜂，产量实在太少，你瞧瞧，这帮野小子三天两头就来，能剩下才怪呢。” 胖子却怦然心动：“发展几年之后，蜂群壮大，应该就差不多能满足林老的需求。”这不仅仅是几罐子蜂蜜的问题，酿蜜需要野花，这样，大青山的环境就能得到保护，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朵野花，就能关系到大青山的兴衰。 然而叫胖子失望的是，林老却摇摇头：“恐怕不成，在人工的条件下，野蜂繁殖几代之后，野性消失，蜂蜜也就和那些人工蜂所产的没有太大区别了。” “这还真够麻烦。”胖子摇摇头，心中也有点遗憾，看来想要大规模饲养野蜂，难度还是很大，山上的野蜂群再多，大蜂群顶多有百八十的，要是都抓回来，几年也就绝根了，不是长久之计。 “小黄，你那边还养鹿啊，过去瞧瞧。”林老看到还有人工放养的鹿群，当然不肯放过。 胖子挠挠脑袋，刚要说话，老吴头却抢先说道：“老林，干脆你也叫他胖子得了。实话跟你说，那边的俩黄狗，一个叫大黄，一个叫小黄。” 胖子恶毒地瞪着老吴头：信不信我放狗，不，放狼才行！ “这样最好，还比较亲切，小胖子，咱们去鹿栏瞧瞧吧。”林老微笑道。 “得令啊——”胖子吆喝一声，连连不舍把手里的大碗放下：“等回来的时候再给我弄一碗，竟然把俺和狗扯到一起。” “行了，早晨还没吃饭呢，喝多了蜂蜜容易拉稀，你没听老林刚才说嘛，蜂蜜有润燥的功效。”老吴头一脸坏笑地望着胖子，他最愿意做的事就是跟胖子斗嘴。 “那我也喝，就当减肥了。”胖子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战胜的。 说说笑笑，来到了鹿场，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生息，鹿群又已经壮大，梅花鹿群和马鹿群加起来，一共又多了十多头幼鹿，着实喜人。 二柱子正在鹿栏里面忙活，用大板锹把地上的粪便划拉出去。那些大马鹿也跟他混熟了，不时用新长出来的嫩角在他屁股上轻轻撞两下，催促他快点干活，完事好早点出去溜达。 “看来这鹿栏还得往外阔阔，鹿群越来越多喽——”胖子笑眯眯地说着，看着那些小鹿在母鹿肚皮下面拱奶，任谁心里都会涌起一阵温馨。 母鹿则不时伸出舌头，在小鹿身上轻轻舔两下，舔犊之情，一往情深。 “小黄——胖子，这些鹿都是专门来收集鹿茸的？”林老忍不住问道。 胖子点点头：“现在我们也只能出产鹿茸，规模太小，看样子，还要三年五载，数量才能过百。” 这时候，二柱子忙活完了，打开栅栏门，鹿群就跟洪水一般涌出来，大公鹿在前，一马当先，向着远处的山坡奔去。 林老以前也在别的地方见过养殖梅花鹿的，不过，可没有看见过这样大撒扬的。转念一想，忽然心中一动：这里出产的鹿茸，只怕等级还要更高一些？ 话说纯野生的鹿茸，可能因为砍伐的时间或早或晚，不是太嫩就是太老。太嫩则里面的精血未满，太老则已经骨化，效用更差。 而人工喂养的鹿场，多是封闭式的，鹿群缺少活动空间，就跟养猪似的，用饲料添加剂堆出来的肥猪，和散养的笨猪，那绝对是两个味道。 “等等，后面这些小个的是不是麝？”林老看到鹿群最后还跟着几只小崽，开始还以为是小鹿，可是仔细一瞧，竟然像极了香獐子。 和去年相比，香獐子又多了一只。其间，胖子和老药子他们又掏了一回麝香。本来还可以多取两次，但是胖子认为现在的第一要务是繁殖，所以也就象征性的又取了一次。 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子，胖子拿出一个小盒递给林老。打开一看，里面是黑亮亮的麝香，闻起来异香扑鼻。 林老连忙把盒子重新盖好，他知道，这玩意闻时间长了就不是味儿：“小胖子，这香獐子这么少，你怎么舍得杀？” 胖子用小手指抠抠耳朵：“这个就跟掏耳朵差不多，用小勺伸进香囊里面，一年能掏好几回。” 林老也是第一次听说，呵呵笑道：“这样都行，还真是新鲜啊——那不就是说，可以持续生产麝香吗。胖子啊，你们这里越来越叫我看不透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宣传工作最重要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宣传工作最重要 从鹿场溜达回来，胖子琢磨了一道，决定还是不要把野山参园的事情透漏出去，毕竟才刚刚开始发展，用一根少一根啊，那玩意可不像鹿茸和麝香。 在叶海波的要求下，早饭就是小米粥配大饼子，当然，还少不了咸鸭蛋和咸鹅蛋，叶海波主要就是奔这个下茬子。 “胖哥，这鸭蛋好像没有去年的好啊。”叶海波嘴还真刁，一下就发觉出问题所在。 胖子嘿嘿两声：“那当然，这是还没散放之前下的，要不，我们也舍不得吃啊，就这样的鸭蛋，家家户户都没少分。” 叶海波这才明白过来，抠出一个大鸭蛋黄，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一大半放到奇奇碗里：“原来如此，胖哥你想得真够周到，我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亲，但是，生意上却是另外一码事，要是产品的质量没有保障，那就等于砸牌子一样。 “我看这咸鸭蛋很不错啊。”林老抠出一块鸭蛋清，莹白劲道，放到嘴里，丝毫没有腥气，应该也算上品。 “这个还是要差一些的，只要一比就知道了。”胖子又到外屋拿出一个咸鸭蛋，其实还是去年腌的，一直保存在木盒里面。 把鸭蛋的大头在桌上磕一下，然后把上面一块扒开，递给林老。林老一看，还真是不一样，这个蛋清更加致密，就像用胶皮做成的，弹性十足，还隐隐有些透明。挑开蛋清，里面的蛋黄就跟油汪汪的小太阳似的。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林老赞了一句，这个鸭蛋就舍不得撒手了。叶海波有些不满：“胖哥，有好的怎么不拿出来呢。” “好的早都给你啦，不过都是生的。”胖子嘿嘿两声。这俩月正是产蛋旺季，鹅厂那边已经运回来好几趟鸭蛋和鹅蛋，都分期分批给叶海波运过去。 “对了，说起这事我才想起来，今年的鸡蛋好像没有啊？”叶海波又问道。 这时候奇奇已经吃完饭，撂下筷子来到当院，俩手捧着一个毛呼呼的小毛团，在窗户玻璃那朝着叶海波比划。 “这俩月都忙着抱小鸡，再有二十多天之后，就可以正常供应。今年我们这边闹鸡瘟，小鸡仔奇缺。 正说着呢，就见风风火火进来一人，正是大脚嫂：“胖子，好几家都吵吵没有小米子了，咱们的鸡仔是不是也该卖了？” 胖子掰着手指头一算，小鸡仔出壳也有三五天，基本抗震乎了，于是就说：“这事你当厂长的说了就算，不过价钱也别太高，万一再当成投机倒把，你也得进看守所。” “呵呵，我早都联系好了。前几天我跑了咱们公社十多个大队，数量都统计出来了，这一波孵出的小鸡还不够用呢。只要去告诉一声，人家就来运小鸡仔；再说了，都是咱们自个家的东西，也不是低价买高价卖，咋能算投机倒把。”大脚嫂这个副厂长可不是白给的，早就把销路联系好了。 就连叶海波也不由刮目相看：这事办得利索啊。 “那我马上就撒出人马通知去了，把你自行车用用，骑车子还能过去。”大脚嫂喜滋滋地往外走，胖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到底多少钱一只啊？别叫人家所咱们靠山屯的人黑心。” “五毛一只，现在就算是一块钱，也买不到鸡雏，放心吧，这个价是老革命定下的。”大脚嫂说完，就一阵风般飘走。 一般来说，鸡雏的价格大约是鸡蛋的一倍，所以，五毛一只，绝对不能算便宜。不过，在今年这种特殊情况下，那就一点不贵，毕竟老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嘛。 “要是我卖，最少也要八角钱一只。”叶海波笑呵呵地说。 “数你黑心，这个毕竟是一锤子买卖，也发不了大财，留下坏名声不值得。”胖子也想把鸡雏多卖点钱，不过从长远考虑，这样投机取巧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我看胖哥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叶海波由衷地赞叹一声。 胖子抓抓后脑勺：“兄弟，你还不如直接说俺傻呢。” 吃过饭，老药子就陪着林老上山，正好跟着采野菜的大部队，先在跟前溜达溜达，等忙过野菜厂这段之后，再组织人马进山。 胖子一看也不用陪同，就扛着叉子去鸡场，继续建设地龙池。出了门一瞧，二十多野小子排成长长一溜，正搬砖呢。 一上午工夫，胖子又建了一个地龙池，只是蚯蚓的数量远没昨天多，只有四五千条。 翻开昨天的池子瞧瞧，蚯蚓都挺欢实，使劲往土里钻，很快就没影。胖子心里挺乐呵，心说话：“都给你们弄到一起，有吃有喝，抓紧时间繁殖，还等着你们壮大队伍呢。” 二肥子也发现问题：“胖子叔，这蚯蚓好像有点少啊？” “这块基本也就这么多了，等那天上南洼子看看，那边也有不少粪堆呢。”胖子本来想发动野小子们去抓蚯蚓，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小家伙们还太小，拿着叉子，挖一会就干不动了。 “这俩池子就当育种池，等以后慢慢再往出分，下午就不用你们了。”胖子知道，蚯蚓养殖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啥事都要有个发展过程，着急也不行。 一起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胖子就发现村里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大都挑着个担子，估计是来买鸡雏的。 挑担子的都是壮小伙，但是身边大多跟着个中年妇女。买小鸡这事，老娘们最在行。而且能派来的，一般都是村里能张罗事的，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都是外场人，基本上都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啥的。 二柱子媳妇正在给他们分派：这个人去谁家，那个买多少只。大脚嫂背着个兜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老革命则拿着个小本本，在旁边负责记账。 胖子一问，多数都是一个村派几个人，拿着钱买鸡雏，然后挑回去再分。因为修路的关系，所以大都跋涉二三十里，也很辛苦，当然也有一部分骑自行车的，扁担横在托货架上面，一面绑着一个大土篮子。 站在那看了一阵，胖子心里忽然一动，把大脚嫂拉到一边：“嫂子，一会叫各家都预备点饭，有啥吃啥，人家大老远跑来的，咱们不能不厚道啊。” 大脚嫂一看胖子一脸坏笑，就忍不住问道：“你又憋啥坏主意呢，麻溜说，我那还忙着呢。” “这可是好事啊，你说来了这么多人，哪个村的都有，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伙回去一宣传，咱们靠山屯的名声就老响了。” “那又不当钱花，我那还忙着收钱呢。”大脚嫂急着要走，被胖子一把拉住：“你咋还不明白呢，咱们屯那么多小伙子打光棍，因为啥呀？” 大脚嫂转转眼珠，然后猛地一拍大腿：“胖兄弟啊，还是你花花肠子多，这么多人回去一宣传，都说咱们靠山屯日子好过，那大姑娘还不得排着队往咱们这奔啊！” “嘻嘻嘻，就是这个理，一会就叫李队长用广播通知，我先帮你收钱，你先去各家各户安排安排。”胖子也来劲了。 大脚嫂一听，把钱兜子往胖子怀里一塞，然后一阵风般的没影了。 胖子先和李队长商量一下，不大一会，大喇叭里就开始通知：“外来的乡亲们都辛苦了，大伙都注意下，买谁家的鸡蛋，就在那吃口饭，喝口水，回去还要赶路呢。到了我们屯，没啥好吃的，不过也不能饿着肚子回去不是？” 一连说了三遍，可是不认不识的，人家来买鸡雏的怎么好意思进屋吃饭呢。幸好留守在家的这些老人们都是热情好客，拉拉扯扯往屋里拽。 人家一看多是老人，又不能跟着撕巴，索性就进屋吃上一口，回去的时候也有力气。 都是农民，凑到一起难免要唠唠庄稼院这点事，说说各家的情况，这就难免要在各自心里对比一下。 要说是前两年，靠山屯的人跟其他大队都没法比。所以，村里的姑娘大多往外嫁，而小伙想要说个外村的媳妇，那可老费劲了。像李锁子他们，都二十好几了，还都打着光杆。 当然，最大龄的青年还要算胖子，不过人家也算是名花有主了。 话说农村的娃子结婚都早，一般过了十八岁就开始定亲，一年半载之后就结婚。靠山屯最小的记录是由车老板子创下的：三十八岁就当爷爷，你说厉害不厉害。 但是自从去年冬天开始，靠山屯的乡亲们就觉得腰杆硬实了：野菜厂，鸡场鹅厂都是来钱道。所以在和外乡人交流的时候，底气也足，听得其他大队的客人都一愣一愣的。 约莫着都吃完饭，胖子又溜达到公社，用大喇叭广播：“乡亲们都注意下，头一茬鸡雏都卖完了，明天每家再到鸡场领二百个种蛋，接着抱一茬。等下一茬卖小鸡仔的钱，咱们就不用往上交了，自个家留着当零花钱。” 大伙一听都愣了，不管是靠山屯的还是外来的客人，心里都开始算这笔帐：那就是七八十块钱啊，一年的零花钱都绰绰有余。 等到胖子晃荡出生产队，被李队长一把揪住：“真的假的啊？” 胖子看看四周没有外人，这才小声说：“当然是假的，这钱还留着建酒厂呢，我就是这么一说，人家回去好给咱们做宣传啊，不然整一屯子光棍咋办啊。” 李队长也使劲点头：“嗯哪，宣传工作最重要——要不我再播个通知，现在就把这次卖鸡雏的钱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温泉 第二百八十三章 温泉 买鸡雏的各路人马纷纷离开靠山屯，而这件事的余波却一直持续下去，并且逐渐形成一股风浪，彻底改变了靠山屯“只出不进”的历史，却是大伙都始料未及的。 大脚嫂子一直把那些妇女代表送出村外，当然，胖子也笑呵呵地跟在后面。他白白胖胖的身躯，尤为惹人注目。 “婶子大姐，欢迎大伙以后常来我们靠山屯。”大脚嫂热情地和那些妇女道别，胖子也一个劲摆乎手。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落在最后面，拉着大脚嫂嘀咕了半天，这才笑吟吟地走了。胖子看着纳闷，忍不住询问道：“大脚嫂子，不会是当场就要提亲吧？” 大脚嫂子满面红光：“还真说对了，就是给你保媒的，你同不同意？” 胖子脑袋有点发晕，使劲晃荡了两下：“你没告诉人家吗，俺都有主了。” “说了，我撒谎说，你的孩子都十岁了。” 胖子差点一头栽进道边的阳沟里面，耷拉着脑袋回村了。 傍晚时分，采野菜的大军陆陆续续回村，王三炮是最后一个进村的，他得把人都经管回来。 林老和老药子也随着回到胖子家，虽然有点劳累，但是看得出，林老的脸上还是很兴奋的。 家里的饭菜都已经做好，是胖子弄的，捞饭配柳根鱼酱，桌子上又摆着一盆子青菜，有野地里的婆婆丁和曲麻菜，也有自家院子里面的小萝卜菜和生菜香菜臭菜等等，另外还有一盘子鸡蛋酱，蘸着青菜吃起来特别香。 打鸡蛋酱也有个讲究，锅里的油热了之后，把搅好的鸡蛋倒进去，就用筷子猛劲搅动，鸡蛋都变得细细碎碎，然后再往里面放大酱，打出来的鸡蛋酱就适合蘸青菜吃了。 叶海波一见，连忙抄起一个大生菜叶，开始打饭包。 林老往桌前一坐，笑呵呵地说：“正好走饿了，这个正好下饭。” 胖子也一个劲点头：“臭鱼烂虾，送饭冤家，不过，咱们这鱼可是好鱼，呵呵，开吃。” 奇奇在旁边撅着嘴：“不叫胖叔叔吃，把我的小鸡仔都给卖了。”小家伙下山回来之后，发现满院子的毛球全部失踪，就一直跟胖叔叔怄气呢。 “明天咱们就还得接着孵呢。”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这事其实也不怪胖子，因为家里没人，所以鸡仔子就都被大脚嫂抓走。 奇奇瘪瘪嘴，含着眼泪疙瘩点点头，叭嗒一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掉进饭碗里面。 就在这时候，毛毛老哥仨忽然从仓房转悠出来。奇奇正好小脸朝着窗户，立刻欢呼一声跑出去。 胖子扭头一看，只见毛毛它们手里都捧着一个小鸡仔，奇奇把毛毛爪子里的那个捧在掌心，小鸡仔毛茸茸的身子贴在脸上，小脸如同花朵一般灿烂。 “这三个我自个养着，以后下蛋不给胖叔叔吃——先给毛毛它们。”奇奇隔着窗玻璃，向胖子扮了个鬼脸。 “吃饭，吃饭。”胖子才不会往心里去呢，张罗着大伙动筷。 吃完饭之后，胖子拍拍肚皮：“好像有点撑得慌。”说完向四外圈瞧瞧，一看大伙的眼神，都是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 第二天，叶海波要去南洼子运一趟鹅蛋，胖子正好准备去那边挖蚯蚓，于是叫上四辆大马车，在车老板子的带领下，前往鹅厂。林老也被胖子拉上车，说是要给他看一样好东西。 走出几里地，前面就是一马平川，碧草连天，一个个水泡子和弯弯曲曲的小河沟，点缀在草地上，更添几分生动。 时不时的有一群群水鸟从草地上飞起，盘旋几圈之后，又重新落回地面，洒下几声清越的啼鸣。 胖子就坐在“副驾”的位子上，身子一颤一颤，身后是一摞摞的土囤子，都是装鹅蛋用的。 “停一会。”胖子一声吆喝，然后跳到地上。道路东边就是蛙厂，有三个老头抱着大鞭子来回溜达。 林老也下了车，看到弯弯曲曲的小城墙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大山，不禁有些莫名其妙：这里莫非也是一个天然养殖场？ “咱们也过去瞧瞧。”胖子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向林老介绍：“这是我们养殖哈士蟆的地方，去年刚刚建成，估计最少要两年之后，就可以出产。” “哈士蟆，那不就是出产蛤蟆油的吗。嗯，不错，也是一种滋补佳品。”林老也不禁微微点头：大青山的宝贝还真不少。 “听村里的老人说，我们这个地方出产的蛤蟆油，那才算正宗，以前都是专门给皇家进贡的。”胖子刚说完，一只哈士蟆就从草丛里蹦达出来，肚皮一鼓一鼓，跟胖子运气呢。 胖子出手如电，将哈士蟆捏在手里，翻过肚皮，黄色上面带着鲜艳的红点，确实是最正宗的东北林蛙。 把手里的哈士蟆撒回草丛，胖子指着远处的大山道：“等它们产卵之后，就会上山，我们在山上还圈出挺大一块地方，完全叫它们在自然情况下生长，所以，品质绝对没问题。” 林老似有所悟：“小胖子，你的这些饲养场，好像和别人的不大一样，似乎更加贴近自然，很有特色。” “这个就叫原生态，生产出来的就是纯天然绿色食品。”一直以来，胖子就把这个当成发展的主导思想，所以，无论是鹿场还是蛙厂，都体现出这个思路。 就在林老点头不语之际，看护蛙厂的仨老头也都聚拢过来，一见胖子就开始诉苦：“这些水鸟太败类，天天偷摸来抓蛤蟆吃，要不弄几把洋炮吧？” 胖子摇晃几下脑袋：“这样不行啊，水鸟也打不得，弄点稻草人啥的行不行呢？” 没等他说完，有俩老头就摇晃着鞭子，大呼小叫地向远处跑去。等他们快要跑到近前，这才有几只大鸟慢悠悠地飞上天空，根本就不怎么怕人。 胖子摸摸后脑勺：“看这架势，稻草人估计是没用啊。而且这些家伙越来越不怕人，以后只怕更麻烦。” 叶海波看到胖子发愁，于是说道：“我看飞机场好像都有专门驱散鸟群的设备，等回去帮你问问。” 于是大伙继续上车，一路上颤颤巍巍，来到了南洼子。鹅厂里面一片寂静，耍猴的领人放鹅去了，只有李六爷和李长江留守。 “林老，我说的就是那只狐狸。”胖子看到花脸狐狸眯缝着眼睛，在窗台根底下晒太阳，就向林老介绍。 一起来到花脸狐狸前面，这家伙睁眼看看胖子，很给面子地站起来，用脑袋拱拱胖子的裤管，这对于它来说，已经算是比较亲近的举动。 胖子伸出手，在它的头顶上轻拍两下：“过两天你就要出去旅游一趟，好好听话，到时候还得回来呢。” 奇奇也答应把花脸狐狸带走，不过前提是不能伤害红红。 花脸狐狸望了林老一眼，然后重新爬回原来的地方，继续晒太阳。估计就算把它带走，这家伙也不会太在意。给胖子的感觉，花脸狐狸有点世外高人的意思，处变不惊，一切随缘。 看到其他人忙忙活活地开始往车上装运鹅蛋和鸭蛋，胖子就找了一个叉子，夹着个大木盆，向大粪堆进发。 摆弄两天蚯蚓，胖子也摸出一个门道：没有充分发酵的粪肥，蚯蚓并不喜欢，通常情况下，里面一只蚯蚓也没有。 所以，他就直接奔向那些熟粪堆，大叉子一抡下面一个肉滚滚就显现出来，比鸡场那边还多。 胖子大喜过望，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干脆直接将蚯蚓都收进木盒，也方便运送。 一直干到下午，感觉肚子咕噜咕噜直叫，胖子这才罢手，估计这几个小时，就收了上万条蚯蚓，收获还真是不小。 “先洗一澡再说。”胖子看到自个一身臭汗，就嘟囔了一句，扛着叉子，往那边的温泉溜达。 等到了那一瞧，叶海波和林老都在，车老板子正领着俩人到处转悠，介绍这里温泉的分布。 胖子也不管这些，找了一个水温合适的地方，脱得赤条条，噗通一声跳下水。和别处的河沟不同，温泉上空弥散着淡淡的硫磺味，刚开始闻起来有点刺鼻，但是适应之后，感觉呼吸更加畅通。 “谁的衣服，偷走啦——”岸上传来叶海波的声音，然后，胖子的肚皮上就又挨了一下子。胖子用手一抓，却是一滩稀泥：“小叶子，俺刚刚洗干净啊。俺又不是织女，你想当牛郎都没机会。”胖子抹了一把脸，然后睁开眼睛。不过他有点迷糊，手上全是稀泥，结果一下子都抹到脸上。 看着胖子灰糊糊的一张脸，叶海波拍掌大笑：“胖哥，这塘泥用来美容最好，保证你的皮肤会更加白嫩。” 胖子扎进水里，把身上的泥巴冲净，然后游到岸边，抓起两把黑泥：“小叶子，我也给你美美容。” “这是林老刚才说的，这种灰泥是酸性碳酸盐物质堆积，绝对可以美容。”叶海波躲到林老的身后说，胖子拿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烂泥巴啊。 林老也啧啧称赞：“想不到这里的温泉如此奇妙，仅仅靠肉眼判断，就发现了好几类，有碳酸泉、硫磺泉、硫酸泉、氯化物泉，这要是建立一个温泉疗养站，最恰当不过。” 胖子两眼放光，光溜溜蹦到岸上：“真的啊？” 随即看到几个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胯间逡巡，胖子连忙俩手捂裆：“嘿嘿，关键是，我们没钱投资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狭路相逢 第二百八十四章 狭路相逢 “这个温泉疗养场，我可以投资。”叶海波把衣服扔给胖子，然后微笑着说道。 胖子一边穿裤子，一边晃头：“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啥时候旅游业兴起之后，咱们再建设不迟。现在要是建成了，估计除了我，没人来者泡澡。” “胖哥，就你这身板，跟贵妃出浴有一拼。”叶海波大笑。 四个人一起回到鹅厂，鸭蛋和鹅蛋已经装好，都用碎谷草一层层包裹，彼此间的空隙全都填满，运输的时候就不怕磕打。 刚要进屋吃饭，鹅群就回来了，远远望去，只见绿草碧水之间，一片雪白，缓缓向这边移动，不用再加工，就是一副绝美的山水画。 渐渐近了，一串串清脆的哨声传来，只见耍猴的走在队伍最前面，身子一摇一晃，姿势跟后面的“士兵”差不多。 “鸭司令回来了——”胖子吆喝一声，耍猴的就晃得更来劲：“胖子，那只大雁下蛋了，我都给你留着呢。” “好啊，一会我就带回去，看看能不能孵化。”胖子这才想起有一只大雁和鹅群中的一只公鹅结缘，不知道能不能孵化出下一代。 鸭子大鹅进院之后，就分流成一个个小队，各回各家，井然有序，看得叶海波直吧嗒嘴：“这是咋训练的啊？” 胖子把林老介绍给大家，然后一起进屋吃饭。咸鸭蛋和鹅蛋都切一盘，莹白的蛋清中央，含着鲜红的蛋黄，看着就好吃。 另外还有一大盘子河虾，在锅里炒得干干巴巴，然后切点红辣椒段，炸得又酥又脆，放到虾里，吃起来鲜香麻辣，也别有风味。 吃饱喝足之后，耍猴的就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口袋，打开之后，里面是六七个大蛋。比鹅蛋稍微小一些，颜色也是乳白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号的鹅蛋呢。 胖子把灰雁下的蛋收好，然后又说：“花脸狐狸我们也要先带走。” 耍猴的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胖子你可做了一件好事啊，把这个放屁精弄走，人心大快。” 胖子嘿嘿一笑：“赶明个还送回来呢。” 大伙又闲谈一阵，看看天色也不早，就赶紧往回返，毕竟车上装的都是蛋类，不能走夜道。花脸狐狸也被胖子弄上车，这家伙就老老实实往车板子上面一趴，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 将近眼擦黑就回到屯里，胖子回到家，把几个雁蛋也塞进炕头的被子下面。奇奇见了，立刻眼前一亮：“胖叔叔，你还准备孵小鹅啊？” “这是大雁蛋，看看能孵出啥来，奇奇你要照顾好了。”胖子叮嘱一句。 “保证完成任务，去年我还孵出小野鸭子了呢！”奇奇很是自豪，也信心十足。胖子心里却不大托底：谁知道这蛋是不是受精蛋，即使受精，能不能孵化出来也不好说。 不过为了不打消奇奇的积极性，也就先不跟小家伙透漏。 劳累了一天，胖子看看也没自己啥事，就往鸡厂溜达，把蚯蚓都放进二号地龙池，然后就回屋睡觉。等他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今天要把鸭蛋和鹅蛋运出去，所以胖子直接就回家。因为道路还没有修完，所以只能用人挑。 好在大伙都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曾经运送过桃子。鸡蛋又和桃子差不多，都怕磕碰。 二十多个棒小伙每人挑着一副土篮子，胖子打头，扁担往肩膀上一横，都不用把着。扇乎扇乎，极富节奏，手里连抽烟都不耽误。 公路边上有一条羊肠小路，大伙排成长长的一队，向公社进发。其实，以胖子的能力，自个一个人就可以把这些鹅蛋运出去。但是现在胖子已经不喜欢作弊，能用正常手段解决的事情，就正常办。 再说了，大伙热热闹闹，有说有笑，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胖子最喜欢这个调调。 公路上面的路基已经弄完，铺着足有一米多厚的沙子，已经压得平平整整，上面还盖着草帘子，用水浸湿，慢慢养生。 路面比以前拓宽不少，想到几个月之后，就能走上平坦宽阔的柏油路，大伙心里都挺敞亮，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哼哼山歌野调。 “打起鼓来敲起锣，推着小车来送货，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好啊，有……”一曲东北民歌新货郎，唱得有滋有味。 胖子也不由嗓子有点痒痒，扯开喉咙也吼了两嗓子。后面立刻七嘴八舌开始声讨：“胖子，别唱了，再唱我们就掉沟里啦！” 叶海波喜滋滋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挑不了担子，胳膊弯上面各挎着一个土篮子。看到前面热热闹闹的场面，他也打心眼里高兴。和这些淳朴的农民在一起，心情无比放松。 这时候，他才明白，林青山和胖子这样的人，为什么都喜欢留在靠山屯这样的穷山沟，有时候，心灵上的满足，要比物质上的享受更重要。 走着走着，前面过来两个骑自行车的，因为道路实在太窄，挑子一横之后，自行车根本就过不去，所以，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都有四十多岁，就很自觉地把自行车推进道边的沟子里，叫胖子他们先通行。 胖子见状，也就挥手道了几声多谢，然后就瞧着里面那个妇女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们是靠山屯的吧？我认得这个胖同志，上两天买鸡雏的时候见过面。”那个妇女看样子是个外场人，说话干脆利落。 胖子抓抓后脑勺，使劲点头，这个妇女，就是那天跟大脚嫂说，要给胖子介绍对象的那个。 想到这个，胖子心里基本就琢磨出个大概。于是放下担子，向身后嚷了一嗓子：“都歇歇腿，喝点水，一会再走。” 然后，就跳到沟里，掏出一盒大前门，给那两个人点烟：“婶子你们去俺们屯吧，有啥事到那找大脚嫂子就成，我们要把鸭蛋和鹅蛋送到公社，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不能陪你们过去啦。” 看着长龙一般的挑子队，中年妇女连连咂舌：“这得养多少鸭鹅，才能下这么多蛋啊！” “不多，两千多只，我们村在南洼子有鹅厂，这些鹅蛋鸭蛋都直接买进北京，都给那些大干部吃。”胖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宣传的机会。 那个男的眨巴几下眼睛，然后问道：“这么大的鹅厂是谁的啊？” “大伙的。”胖子笑呵呵地回答，根据他分析，这个老爷们可能就是去靠山屯考察的，如果满意，可能就要张罗着提亲了。 “那卖完的钱怎么办。” “当然是大伙分，我们公司都给每一家确定了股份，然后按股分钱。”胖子也没啥藏着掖着的，都是实话实说。 “谁分的最多啊？”那个老爷们看来很关心这个。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个就得算俺了，嘿嘿——” 中年妇女在那个老爷们耳边嘀咕了几句，老爷们脸上立刻露出失望之色，又把目光投射到其他人身上。 这次挑担来的，多数都是小伙，其中有比较聪明的，也看出点苗头。只见李锁子凑到胖子跟前：“胖哥，借个火。” 胖子当然知道他兜里揣着火机，不过还是给他抽出一支烟点着。中年妇女立刻就和李锁子唠起来：“小伙子，你一年能分多少钱啊？” 李锁子立刻精精神神地回答了一句：“婶子，今年才是头一年实行，要到年底再统一算账，不过根据我保守估计，我们家分两千块钱应该差不多。” “两千？！那都够盖房子说媳妇的了。”中年妇女一脸惊讶，对于当时的农民来说，两千元钱绝对是一笔大数目，辛辛苦苦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攒下这些钱。 胖子轻轻咳嗽一声，然后笑呵呵地说：“婶子，我这兄弟还真没娶媳妇呢，有相当的，赶紧给介绍一个，到时候好好谢谢你这个大红媒。” 中年妇女和那个男子嘀咕了几句，接着就开始询问李锁子的姓名。后面那些小伙子一听就急了，都开始往前凑乎。 胖子连连使眼色：别都跟一群恶狼似的，把人家吓跑咋整啊，这事得一个一个慢慢来，谁家能有这么多闺女咋的？ 李锁子也绝对会来事，只见他跳进沟里，把两辆自行车都运到前面，然后支在道上。那对中年男女和胖子他们道别之后，就欢天喜地继续赶路。 “锁子，行啊，估计那个就是你将来的岳父老泰山，应该好好遛须遛须。”胖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玩闹的机会，李锁子也不吱声，一个劲嘿嘿笑，估计心里老美了。 其他小伙子则显得愤愤不平，七嘴八舌声讨李锁子。胖子见状又吆喝一声：“别着急，只要咱们有梧桐树，就能引来金凤凰，走，接着赶路！” 小伙子们听了，劲头更足，一个个都二十好几，还都打着光棍，心里能不着急嘛。 晌午头就到了公社，把土篮子放到路边，叶海波就去邮局打电话，联系县里运输公司的大解放，那是早就联系好的了。 胖子也就跟着溜达过去，看看这个月的刊物来了没有。因为王三炮出去散发禁枪令，而且正在修路，所以基本上都是一个月才取一趟。 到了邮局一问，上次那个营业员把一摞子报纸递给他，上面还有一本大众电影和和两本少儿读物。 “呵呵，这个大众电影得藏起来，上几个月的，一回村就被大伙给抢走，到现在还没轮到我看呢。”胖子一边叨咕，一边把书报都装进兜子里面。 话说大众电影在屯子里也极受欢迎，经常是围着一大帮人瞧，里面还有一个识字的，给大伙大声朗读，确实够“大众”。 看到叶海波还没打完电话，胖子就翻开儿童文学，就在这时候，一个高门大嗓响起来：“胖同志真用工啊，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学习，学习，再学习——” 胖子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连忙掉头就走，他实在是不愿意和王马列这样的人打交道。 “这么大的人还看儿童文学，还当自己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啊！”王马列望着胖子的背影，十分不屑地嘟囔一声。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五月节的前奏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五月节的前奏 捣蛋部队回去的时候就比较轻松了，土篮子留下，一人拎着根扁担往回溜达，而打头的也换成李锁子。 这家伙大步流星，健步如飞，估计心里惦记着给他提亲的事呢。 队伍进村之后，就见大脚嫂子从屋里跑出来：“锁子，有人给你提亲来了，快回家收拾收拾，一会到你家瞧瞧。” 李锁子听了，一溜烟跑没影。其他小伙子不干了，把大脚嫂子团团围住，嫂子长，嫂子短，都吵吵“啥时候也给我介绍对象啊”。 “都急得跟屁猴似的，不用着急，估计陆陆续续还会有人来提亲。都绷住喽，有点出息，别像八辈子没见过媳妇似的——胖子，你跟着凑啥热闹，别挡道，我还回屋招呼客人呢。” “嘿嘿，我就是跟着瞧瞧。”胖子正好堵在大脚嫂回家的路上，他挪挪身子，然后对小伙子们说：“大脚嫂子说得对，咱们不能抓个萝卜就是菜，啥歪瓜裂枣都凑合。” 小伙子们听了，立刻都挺起腰杆，各自散去。胖子也不用掺和这事，慢慢溜达到家里。只见花脸狐狸靠在窗下晒太阳，三只小鸡仔就在它的爪子旁边唧唧。花脸狐狸身子弯成弓形，把三个小鸡仔圈在身前，哪个要跑，就用爪子轻轻一扒拉，重新把小鸡仔弄回自己的控制之下。 胖子大奇：都说狐狸爱偷鸡，瞧瞧我们家的狐狸，整个一个鸡保姆。于是调出一条大鱼，扔给花脸狐狸，以资鼓励。这家伙也不客气，心安理得啃起鱼肉，小鸡仔也在旁边拣肉渣，叼着满院子跑。 蹲在那瞧了半天，胖子这才进屋，坐那开始整理报纸。毛毛也蹲在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一看就不是个好学生，书都拿倒了。不大一会，外面就响起奇奇的声音：“红红真乖，小鸡一个都不少。” 随后就见窗户上嗖嗖嗖窜出三只黑影，然后鹦鹉和八哥哇啦哇啦也跟着飞出去。外屋地的门咣当一声，就后就一个劲嘎吱嘎吱呻吟，估计是笨笨冲出去了。 “实在不行就得换个铁门啊。”胖子放下手里的人民日报，嘴里叨咕了一句。 “大众电影！”大辫子进屋之后，立刻欢呼一声，一把抓起来，美滋滋地坐到炕沿上看书去了。 奇奇也跑进来，抓起儿童文学和儿童时代，吱溜一下跳到炕上，两只小腿往前一伸，书本夹在上面，有滋有味地读起来。 胖子咳嗽了两下：“都写作业、做饭去啊。” 人家那俩姑娘根本就没听着，都钻进书里了。胖子挠挠脑袋：“还是俺去做饭吧。”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份，这些日子，胖子没事就去弄地龙池，现在已经建了六个。他也又跑了几趟南洼子，从那边运回来几万条蚯蚓，全都撒到二号池子里面，剩下那四个暂时还空着。 渐渐的胖子也发现一个问题，虽然饲料相同，但是二号池子里面的蚯蚓似乎长得更快，里面细线一般的小蚯蚓也更多。 苦思一阵，胖子觉得只有一种可能：这些蚯蚓大都在木盒里面装过，或许是受到某种影响。 毕竟是好事，所以胖子也就不去管它，以后分池的时候，就尽量用二号池子的蚯蚓当种子好了。 回到家里，只见奇奇和林老脸对脸坐在炕上，正用彩纸叠葫芦呢。旁边已经弄好几个，吹得四四方方，下面还用五彩纸剪成半尺多长的穗子。 “做手工呢，奇奇可真是心灵手巧啊。”对于奇奇，胖子从来都舍得使劲表扬。 “胖叔叔，明天过五月节啊。”奇奇美个滋地说着，然后把叠好的葫芦放在嘴唇上，使劲一吹，就又鼓了一个。 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脑门：“瞧瞧我这脑子，整天稀里糊涂过日子，端午节得好好过过，这是咱们国家的传统节日啊。” 正说着呢，大辫子从外边回来，手上拿着长长的一条五彩线，是从村里会绣花的姑娘那里要来的。 奇奇一见，连忙伸出小手脖子，大辫子就给她往上系五彩线。忽然看到一只大手伸过来：“俺也来一根，省得虫王爷派手下来找我麻烦。” 话说五月节系彩线，据说小孩子可以把小孩子牢牢拴住，平平安安，而且不怕各种虫子侵扰。 “胖叔叔，你那么大人，还怕虫子啊。” “那你就更不用害怕，虫子见了你，都恨不得亲一口呢。” 大辫子笑眯眯地瞧着这一大一小打架，等把奇奇的手脖、脚脖都系完了，也在胖子的手脖子上系了一圈，五彩线也就没了。 奇奇皱皱小鼻子，在脖子前面的衣襟里一掏：“我还有这个呢。” 胖子一瞧，原来是个荷包，缝制的很精细，上面还绣着一朵莲花。把鼻子凑上去一闻，香气浓郁，却又透出一股清新，毫无媚俗之气。 “谁给的，肯定是老药子爷爷，对不对？”胖子一看这香气不俗，就猜到老药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外屋门一响，老药子走进来，一手拎着小燕，一手提着一条大鱼：“过节了，给胖子你送点礼。” “药子叔，这用纸糊的鱼也能吃啊？”胖子大乐，这条大鱼是用纸糊的，上面描出鱼鳞和眼睛，身子正中吊着一根线。而那只小燕子，则是用红颜色的塑料皮缝制，里面鼓鼓囊囊，估计是塞得棉花。 “这个是往幔帐杆上挂的，你婶子说你们家没人会做，就弄了双份的。”老药子把东西递给大辫子，然后就系到幔帐杆上面，都用绳吊着，晃晃悠悠，就跟能活动一样。 那两只鹦鹉眼皮最浅，围着小燕子乱飞，嘴里还一个劲喳喳。胖子忍不住嗷唠一嗓子：“再得瑟就把你们也吊上！” 林老和老药子最近乎：“我看到山坡上有不少艾蒿，一会去采点，正好用来拴葫芦，然后往门窗上一插。” “成，我们年年都采。”老药子满口答应。 奇奇一听，就蹦到地上找篮子，胖子闲着也没事，一家人就全都跟着出去，就连毛毛老哥仨和笨笨也前呼后拥的。半道上就看到不少野小子都拎着小筐，里面装着一尺多长的艾蒿。 胖子还真没见过这玩意，拦住一个抢了两根：“跟普通的蒿子差不多呀，就是上面长一层灰毛。” 然后放在鼻子下面一闻，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味道还真冲，以前三炮叔熏蚊子，好像就用这个。” 奇奇也把小鼻子凑过来，只觉得清香浓郁，闻了之后神清气爽，更张罗得欢了。 林老笑道：“这艾蒿在古代可了不得，是最常用的药材。古人所说的针炙，针是针灸，炙就是用艾叶点燃来熏烤。” “原来就是用这个啊。”大辫子也忍不住笑起来：“读古文的时候，常有这方面的记载，我还以为一定很神秘，想不到就是用艾蒿。” “所以才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胖子其实也是第一次弄懂这个问题，有时候，理论和实际联系不上啊。 大伙有说有笑，出了村子，草地上就长着一丛丛野蒿。艾蒿的特征很明显，一个是颜色发灰，二是香气独特，所以大伙很快就都采了一把，一会，筐也就满了。 “一般人家，年年都要采点艾蒿叶晒干，这东西点着的时候，光冒烟不起火，气味辛香，最适合驱除蚊虫。另外，一般妇女坐月子之后，也都用艾叶熬汤洗澡。”老药子又给胖子上了一堂药草知识普及课。 林老也微微点头：“而且艾叶越陈越好，孟子上记载说，‘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他和老药子相得益彰，一个是土生土长的村医，另一个是理论精深的学者。 把篮子叫毛毛它们抬着，一起往回走。到了家门口，胖子猛然一拍大腿：“差点把大事忘了！”说完，噔噔噔往队长家跑。 一进门，就看到李大婶正跟儿媳妇包粽子呢，用的是泡好的大黄米，里面塞上一个大红枣；外皮用的竟然是宽大的苇子叶，也算是别具一格。 “等煮好了别忘了给奇奇送点去。”胖子看到二丫蹲在旁边瞧热闹，就在她的脑瓜上拍了一下。 二丫蹲在那回头瞧瞧，然后说：“我奶说了，等煮熟了多送点，胖叔叔能吃。” 胖子嘿嘿两声，这才进屋，跟李队长嘀咕了一阵，李队长就去了生产队，胖子则去大脚嫂家。 不一会，大喇叭里就传出李队长的声音：“大伙注意下哈，明天过五月节，每家都去鸡场领鸡蛋，好好过过节。” 小娃子们一听，乐得直蹦高。五月节吃鸡蛋是传统，可是每年顶多能分一个俩的，装在兜里舍不得吃，最后蛋皮全都揉碎乎了。 胖子也乐呵呵领回来一土篮子鸡蛋，林青山，王二愣子他们的都在里面。到家之后，胖子就把鸡蛋清洗一遍，然后顺着锅边出溜进去。 又抓了一小把茶叶撒进去，再放花椒大料茴香啥的，最后又抓了几把盐撒进去。奇奇一看就乐了：“胖叔叔煮茶蛋喽——” 烧开几分钟之后，胖子就拿着个勺子，用勺子底在鸡蛋上慢慢磕打，把蛋皮打成小碎块，然后就可以进去滋味。 半锅鸡蛋，够胖子磕打半个小时了。笨笨俩巴掌搭在锅台沿上，伸着大脑袋向锅里张望。胖子连忙叫奇奇把它弄到外面。好家伙，要是把锅台压塌喽，就谁也不用吃了。 咕嘟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连汤带鸡蛋都捞到大盆里面，奇奇心急，用勺子就捞，却被胖子拦住：“放里泡一宿，明早再热乎一下，滋味更足。” “先尝两个吧。”王二愣子下工回来，看到清香入鼻的茶叶蛋，也不顾烫手，捞出一个就吃。 外皮已经染上茶色，透着股子茶叶和调料的清香，咬上一口，滋味十足，一个鸡蛋，两口就下肚。 其他人自然也都按捺不住，就连林老也捞出一个享用，胖子一看这架势，不由挠挠脑袋：“你们不等明天吃啊——干脆俺也吃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端午游乐 第二百八十六章 端午游乐 一大早，胖子就往回溜达，因为是五月节，所以上午全都放假。大老远就看到不少人往村外溜达，奇奇也和二丫手挽着手，跟在李五爷和林老身后。她俩的后边，则是毛毛老哥仨，猴头猴脑地跟着走。 端午踏青，所以大清早人们就出去，胖子自然也跑不了，被奇奇拉着，又溜达回去。 前面来到一片麦地，绿油油的麦苗将近一尺高。李五爷俩手沾着麦苗上面的露水，开始往眼睛上抹。嘴里还告诉奇奇他们：“五月节用露水洗洗眼，洗洗脸，一年都清清爽爽。” 俩小丫头自然照办，在她们看来，这件事好玩的成分要远远多于象征意义。 胖子最好凑热闹，也用俩手在麦苗上一捧，这月份露水正大，手上就满是晶莹的水珠，往脸上一撩，清清凉凉，顿时精神不少。 几个人都洗完脸，再一看毛毛老哥仨，身上的毛都湿了，人家洗脸，它们洗澡啊。 溜达回家里，奇奇的手上就多了好几串粽子，胖子嘴里已经吃上了，一边吧唧嘴，一边吵吵好吃。因为苇子叶是新鲜的，所以吃起来很清新。 奇奇放下粽子，就把泡在水盆里的艾蒿取出来，把葫芦系到上面，然后到外面插。小家伙太矮，够不着房檐，就一个劲招呼胖叔叔来当人梯。 胖子把奇奇扛在肩膀，林老给小家伙往上递葫芦，奇奇就往房檐草上面插，一米多插一个，花花绿绿的葫芦穗一飘，气氛就上来了。 就连房前的几棵果树，也都被大辫子系上葫芦。奇奇转着小眼珠说：“葫芦叠少了，咱们果园子里面还那么多桃树和梨树呢。” 老吴头也要了几个葫芦，说是一会系到蜂箱子下面，胖子就好心好意告诉他：“最好就别往上面插艾蒿，万一把蜂群都熏跑就坏了。” 按照惯例，早饭是馄饨，面皮擀出来之后，先切成长条，再切成三角形或者菱形，然后一帮人围着装馅的盆子包馄饨。 馅子是胖子调制，一样是猪肉，一样是鱼肉。吃馄饨，汤最主要，胖子用的是以前留下来的鸡汤，白白亮亮，出锅之后，洒上点小香菜叶，还有打好的荷包蛋，一大碗一大碗盛出来，鸡蛋雪白，香菜碧绿，煞是好看。 味道自然也不错，喝一口汤，鲜香满口，咬一口混沌，有滋有味。大伙你一碗我一碗，最后锅里连点汤都没剩。 胖子还没吃饱呢，又吞了几个茶蛋，吃了几个粽子，这才罢休。王二愣子一个劲吧嗒嘴：“胖哥真能吃啊。” “我看你刚才也没少吃馄饨，要是给我剩点不就够用了。”胖子也毫不客气地予以反击。 不一会，就跑来一帮姑娘小子，吆吆喝喝要上山玩。五月节的时候，山上的高粱果刚刚下来，正好采食。 奇奇当然要去凑热闹，却被胖子拦住：“都是小孩子，进山发生啥危险咋办——这么着吧，我们几个也跟着去！” 正好林青山和王工他们也都休息半天时间，所以也都随行，只有王二愣子和刘铁蛋哥俩，嚷嚷着累了，在炕上躺着听收音机。 自从工厂开始生产，这哥俩确实挺玩命，每天就睡六七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基本都长在车间里面。 老老小小一大帮人，出了胖子家，就往山上进发，去的基本上就是跟前的林子，不往老林子里跑。 迎面看到王三炮，胖子招呼一声：“三叔，上山溜达一圈，今天过节了。” 话说在胖子看来，五月节是一个最贴近自然的节日，无论是南方饮雄黄酒、赛龙舟，还是北方吃鸡蛋或者去野外游玩，总之都是和大自然亲密接触，最高兴的当然也就是孩子。 王三炮听胖子这么一说，使劲摆手：“拉倒吧，要是往年还成，今年天天都往山上跑，一天一趟，好容易有半天时间歇着，我才不去呢。” 胖子张望了一下，除了这支队伍之外，还真就没有人往山上溜达，心里顿时也明白了：怪不得这帮小娃子都往我家跑呢，就是拉着胖子叔当保镖，这帮臭小子！ 于是连忙整顿一下纪律：“都听着点，谁也不许乱跑，不能耍单，要是有不服从指挥的，就——就叫笨笨和他摔跤。” 野小子们顿时大哗，然后整齐画一地喊了一声“是”。话说随着笨笨的长大，力气也越来越足，野小子们再也不敢和它摔跤。不管你啥拌子都不好使，抓住了就往大屁股底下一塞，压得你喘不上气，所以，这两个月以来，笨笨就一直霸占着靠山屯摔跤界。 前面来到一个山坡，野小子们嗷嗷怪叫着冲上去，站成一排，这里年年都是他们滚鸡蛋的地方。 把煮熟的鸡蛋从山坡往下骨碌，最后看看谁的鸡蛋不破，一年就平平安安，也算是很有地方特色的一项风俗。 “预备——齐——”二肥子一声令下，只见小娃子都从兜里开始掏鸡蛋。胖子这才留意，这些家伙的兜里都是鼓鼓囊囊，看来都没少装。 “等等啊——”奇奇急得直跳脚，她拿出来的都是茶叶蛋，不用骨碌，上面就全是细小的裂缝。 鼻涕娃抹了一下鼻子，伸出小手，给奇奇掏出一个来。奇奇立刻把那个茶叶蛋跟他交换。 “开——”二肥子一看鸡蛋都各就各位，刚要下令开始。就听胖子喊了一声“停”，然后拿着一个乳白色的大鹅蛋出来：“我也跟你们比比。” 话说鹅蛋皮可比鸡蛋皮厚多了，自然也更能经得住磕碰，野小子们当然不干。不过胖子的脸皮也不是一般厚，嘴里欢呼一声，大鹅蛋已经开始往下滚。 娃子们也都纷纷撒手，一个个鸡蛋顺着山坡往下滚，速度越来越快。野小子们也都一窝蜂般的往下冲，紧跟在鸡蛋后面。 而胖子的大鹅蛋一马当先，就像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冲在最前面。猛然间只见几道黑影冲下山坡，一把捞起鹅蛋，然后磕打开了，哥仨你一口我一口，吃个痛快。 胖子大怒，却见身边的大辫子已经笑弯腰，顿时明白，她肯定就是指使三个毛猴的元凶。于是嘿嘿几声：“吃得好，吃得好。” 此刻，鸡蛋已经都骨碌到坡下，小娃子们有的欢呼，有的沮丧，不过很快就全都高兴起来，把鸡蛋皮磕破，开吃。 奇奇的鸡蛋没磕破，她舍不得吃，就扒了一个茶叶蛋。还有鼻涕娃也觉得这个打碎的鸡蛋不好保管，也扒开吃了。咬了一口之后，就吵吵好吃。 二肥子他们本来用药瓶装了点酱油，鸡蛋没有咸淡，蘸点酱油就更好吃。听鼻涕娃这么一说，都围过来要尝尝。 你一口，他一口，眨眼间就没了。鼻涕娃一看，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胖子在上面看得哈哈直乐：“这帮馋小子——” 还是奇奇懂事，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茶叶蛋递过去，鼻涕娃这才破涕为笑，掏出手绢把鼻子擦净，然后有滋有味吃起茶蛋来。 二肥子他们不甘心，围住奇奇，结果把她带的几个茶叶蛋全部换走，都吵吵好吃，问奇奇是咋做的，回去也叫家里弄。 鸡蛋野餐结束之后，大部队继续往林子里进发。听说要采高粱果，林青山就在前面带路，他对山里的情况最熟悉，没少用这个充饥。 路过一片去年秋天伐过的柳条丛，嫩枝已经长出一米多，还比较稀疏，偶尔可以看到一蓬蓬细碎的白色花盘露出头来。 “狼毒花，离远点，这玩意有毒。”二肥子吆喝一声，指向那些大花盘。 “不用怕，就算是狼毒，也是一味药材，更何况这个不是狼毒，应该是白芷类的变种，东北叫香大活，它的根挖回去，也能当香料做荷包。”林老立在一簇百花面前，笑吟吟地给野小子解释。 “那回来的时候得挖点，留着来年做香包。”胖子想不到这山上的药材还真多，要不是林老识货，险些错过。 “这个矮一些的才是狼毒，也开白花，一簇一簇的，不过，背面是红色，都是一丛一丛生长。”林老又指着另外一丛野花说。 胖子一瞧，二者果然有些相像，难怪野小子们不识货。 就这样慢慢溜达，林老随手就能指点出几样草药，野小子们和胖子都听傻了，想不到山里药材资源这么丰富。 “那片林子里高粱果最多。”林青山用手一指，野小子们就蜂蛹过去。林子里面阳光斑驳，在林间空地上，长着一株株野草莓。只不过，个头比较小，只有手指盖大小。 因为形状就向高粱穗子，成熟之后，颜色也是粉红，所以当地人称之为“高粱果”。 野小子们都蹲在地上，专挑已经变成红色的摘。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就扔进嘴里，滋味酸甜，香气很浓。绝非人工栽培的傻大个草莓可比，那个是中看不中吃啊。 大辫子手里提着个篮子，大人们都尝了几个之后，就往篮子里面摘。胖子注意到，高粱果虽然小，但是绝对没有娃子直接整根薅下来，这些大山的娃子，从小就被灌输了最淳朴的山林法则。 就连毛毛老哥仨也蹲在地上，用爪子捏草莓，专门挑红的，然后也撅着嘴吹一下，再扔到嘴里。 胖子看了一圈，忽然大叫一声：“笨笨呢？” 娃子们四下观瞧，却还哪里有笨笨黑乎乎的身影。奇奇急切的声音随即在林子里回荡：“笨笨——” 第二百八十七章 俩黑瞎子一对熊 第二百八十七章 俩黑瞎子一对熊 本来应该无比欢快的五月节，因为笨笨的失踪而叫人郁闷而归，大伙找了俩多钟头，嗓子都喊哑了，还是不见笨笨的踪影。奇奇抽抽着小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多亏有大辫子在旁边安慰，这才算没掉金豆子。 野小子们也都蔫巴了，回想起笨笨带给他们的欢乐，谁都乐呵不起来。 胖子心中也有些怅然若失，家里这些宠物之中，笨笨最憨厚，所以也最招人待见。不过，胖子的心里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笨笨越来越大，再过一年也就彻底长成，能够回归大青山，也算是好事啊。 最后，胖子安慰奇奇说：“只要笨笨在山里，以后就总有见面的时候啊。” 奇奇听了，眼泪疙瘩终于落下来。笨笨打小就跟人类一起生活，在野外能否生存下去，这个最叫人担心啊。 好在这月份山里的食物很丰富，笨笨应该不会饿肚子。而且熊瞎子在山林里面也算是可以横着膀子晃级别的，除了人类，很少有天敌，狼群都不敢轻易招惹它们。 一行人垂头丧气回村，大伙听说笨笨丢了，也都跟着叹气：从小看着长起来的，而且笨笨从来也不讨人嫌，在屯子里面的人气指数，仅仅比胖子稍低一线。 奇奇也一直闷闷不乐，直到十多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刚刚放学，大伙都背着书包从生产队大院走出来，就听二肥子他们一声欢呼，向前疯跑。 “难道是笨笨回来了？”奇奇这些日子落下点毛病，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笨笨回来呢。 连忙跑上前去，却见以二肥子为首的那些野小子，都排成整齐的两队，迎接三个身穿绿军装的解放军检阅。 “李强叔叔。”奇奇心中有点小遗憾。 “请稍息——奇奇怎么不高兴啊？”李强摸摸奇奇的小脑瓜问。 “笨笨丢了——”奇奇一说起这事，眼泪就在眼圈里面打转。 “是那个小黑熊吧，我们连队正好捡到一只，不知道是不是你那只。”李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真的！”奇奇立刻蹦起来：“那一定是笨笨！” “连长也说有可能，所以才叫我们来问问，你的笨笨要是丢了，那就差不离。”李强说完，就给奇奇他们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四天前，李强正和一名小战士在雷达站周围巡逻，忽然一个黑糊糊的家伙冲上来，原来竟是一只黑瞎子。 二人大惊，就鸣枪示警，可是却根本不管用，那只黑瞎子照样往前冲。小战士举枪就要打，还是李强有些经验，看到这个黑瞎子似乎还没成年，而且那模样一点也不凶，就跟站里的嘟嘟差不多，于是连忙将小战士拦住。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黑瞎子对人十分亲热，跟着俩人不放，只好一直领回雷达站。 一进院子，嘟嘟就冲上来，俩黑瞎子一对熊，互相立起上身彼此打量，谁也不敢上前。最后，还是新来的这个胆子比较大，凑乎上去，彼此闻了半天，然后就近乎起来，在院子里乱跑一阵，最后竟然练起摔跤。 赵连长出来看了一阵，也说这个黑瞎子大概是跟人长大的，要是野牲口，到了这么大，就该怕人了。 李强听了，就回想起来：胖子家里好像有一个黑瞎子，和嘟嘟相仿。跟赵连长一说，赵连长也觉得有可能，于是就派李强把新来的这只遣送回去。 不料，俩黑瞎子玩得很是投缘，说啥也不肯拆帮。赵连长没办法，这才叫李强先下山打探一下。 奇奇听完了，立刻拉着李强的手：“叔叔，带我上山吧，肯定是笨笨。” “先见你胖叔叔再说。”李强当然不能领着小娃子进山，他给野小子们下达了解散的命令之后，就领着奇奇去了胖子家。 胖子一听这个消息，也猜测可能是笨笨，因为除非是小熊崽跟人，像笨笨这么大的野生狗熊，绝对不会跟人在一起耍戏。 找来王三炮和老药子一商量，大伙就决定明天进山。野菜的采收旺季已经接近尾声，忙乎了一个多月的人们也终于能喘口气，正好利用麦收前这段时间，陪同林老上山考察，正好连顺路到雷达站瞧瞧。 林老当然满口答应，来靠山屯的时间也不短了，跟前这些地方基本都溜达到了，要不是大伙太忙，早就应该上山了。 好在这里的生活很丰富，这段时间，林老就算是度假了。 当晚就收拾东西，奇奇跟在胖叔叔屁股后面央求，也要跟着去，结果被胖子义正词严地拒绝：“你不上学啦。” 看到奇奇又要掉金豆子，胖子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不管那个是不是笨笨，都一定给奇奇带回来。” 第二天一早，上山的人员就集结完毕，共计有林老、胖子、王三炮、老药子和三名战士。本来还要去几个小伙子来充当护卫，不过李强表示：到了雷达站，派出战士守护。因为，他已经知道林老的身份，竟然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这些人，对于现在的解放军战士来说，绝对是偶像。 随行的东西就跟过家一样，锅碗瓢盆行李帐篷，一样都不少。胖子挑着俩个超大号的包袱，嘴里哼哼着：“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再次扮演起吃苦耐劳的猪八戒。 林老的身体真不错，一点不比小伙子走得慢，只不过，大伙考虑到他的年纪最大，只是叫他象征性地背了几只水壶。 通往雷达站的道路，已经被野草遮挡，只是能勉强看出一点痕迹。不过有王三炮和老药子这样的老跑山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到了中午，找了个林子边休息，王三炮埋锅造饭，胖子则找了处山溪，开始钓鱼。虽然他的技术不如车老板子，但是也勉强凑合。 先去林子里面，找了个蚂蚁窝，用小瓶抓点大黑蚂蚁回来。林老一看这么大个的蚂蚁，立刻叫老药子领着他去瞧。 李强派两名小战士跟随，自己则帮着胖子钓鱼。不大一会，就拎上来小半盆杂鱼，虽然都不大，但是在山溪这种纯自然环境下生长出来的，味道绝对鲜美。 把鱼收拾干净，放到锅里炖汤，老药子和林老兴冲冲地走回来，林老嘴里嚷嚷：“这个蚂蚁挺特别，谁那有瓶子，我带回点研究一下。” 胖子嘿嘿几声：“等一会吃完饭就有了，我带着不少瓶老白干呢。” 等鱼汤好了之后，盛到盆里，然后在锅上放点油，把大饼子切成一片一片的，烙出噶吃，外酥里软，和鱼汤正好相配。 林老喝了一口鱼汤，叫了一声鲜，汤里除了盐之外，啥也没放，基本上是原汁原味。 胖子也笑呵呵地说：“我就愿意和王三叔药子叔他们进山。” 吃完午饭，果然倒出两个酒瓶子，用水洗涮干净，没有了酒味之后，就进林子抓蚂蚁。胖子嫌一个个抓太费事，就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一个把戏，于是弄出一点蜂蜜，顺着瓶口淌进瓶底，然后把瓶子口朝上，倾泻着埋到土里。 手指上沾着点白糖，然后轻轻一弹，就散落到瓶口周围。弄完了之后，胖子就躲到一边等着。 蚂蚁这东西最喜欢糖类，不一会，瓶口附近的蚂蚁就越聚越多，有一些大概是受到蜜糖的吸引，开始往瓶子里爬。 “这个办法好啊，当年项羽自刎乌江，就是张良出的主意，用饴糖在地上事先拼凑出‘霸王自刎乌江’这几个字，结果上面爬满密密麻麻的蚂蚁，使项羽误认为是天意如此，这才拔剑自刎。”林老喜欢讲今比古，不过讲的都挺有趣。 十多分钟之后，胖子跑过去把瓶子拔出来，里面已经有少半下蚂蚁，把瓶口密封好了，外面滴上点蜡油子。不大一会，里面的蚂蚁就全都不用了。 老药子也连连叫好：“要是有大一点的瓶子，就用这个法子诱捕蚂蚁就成。以前我们需要大批蚂蚁的时候，就用面口袋直接把蚂蚁窝套在里面，一起弄回家，然后过筛子，把土面和草棍弄出去，就剩蚂蚁了，不如胖子的这个省事。” 胖子听了，灵机一动：“不知道小鸡吃不吃蚂蚁？” “要是天天能吃几个蚂蚁，小鸡下蛋下得肯定更欢，而且，鸡蛋的营养也肯定更高。”老药子笑呵呵地答道。 胖子一听，心里就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去之后，也试着饲养一下这种大个的黑蚂蚁。 于是继续上路，走了将近两天时间，一路上平安无事，胖子最担心的狼群并没有遇上，估计是大老青损兵折将，转移阵地，不敢轻易到这边来活动了。 一进雷达站，胖子就看到院子里面有俩黑球在地上骨碌，于是大叫一声笨笨。只见其中一只人立而起，向胖子这边一望，立刻就哼哼唧唧奔过来，一下将胖子抱住，不是笨笨还是谁啊。 笨笨看到胖子，心里一高兴，就和他练起了老把戏——摔跤。笨笨虽然号称靠山屯第一摔跤手，不过和胖子这个怪胎相比，还是稍逊一筹，被胖子按倒在地，大屁股往笨笨肚皮上一坐，以狗熊之道，还治狗熊之身，笨笨被胖子压得直哼哼，就是拱不起来。 胖子正在洋洋得意之时，就见又一个黑影扑上来，却是嘟嘟，看来是物以类聚，看到同伴遭受屁股之辱，就冲上来帮忙。 嘟嘟摔跤更是门外汉，三下五除二也被胖子摁倒。胖子独战双熊，心情大爽，指着地下的两个黑球道：“你们是两只黑瞎子，一对熊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飞鹰传书 第二百八十八章 飞鹰传书 从地上爬起来，胖子向赵连长大笑：“我们家的黑瞎子，跑到这和嘟嘟作伴来了。” 赵连长向大家敬礼之后，这才逐一握手。听了李强对林老的介绍之后，赵连长不敢怠慢，立刻将全连战士都召集过来，一起向林老敬礼，连胖子都拔着胸脯，感觉特光荣。 林老虽然没穿军装，不能回礼，就一个个和战士们握手，驻守在大山里面，几乎是与世隔绝，这些战士都是好样的。 然后，大伙在雷达站转了一圈，看到战士们自力更生，养猪养鸡养鹅种菜，林老越发高兴。 笨笨则跟在胖子的屁股后面，透着股子热乎劲。胖子拿出几块糖球，给俩狗熊分着吃了，身后立刻就站着俩虎背熊腰的超级保镖，基本上在大青山都可以横着膀子晃了。 晚饭也异常丰盛，为了欢迎林老和靠山屯的乡亲们，特意杀了一口猪。有王三炮在此，自然亲自操刀。 不过，有一名小战士自称在家里也是杀猪的好手，王三炮本着提携后辈的思想，也就把刀子交给他。 二百多斤的肥猪被按到案板上面，小战士先向大伙咔嚓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操刀在手，干脆利落地在猪脖子一捅。 只听大猪惨号一声，然后使劲一挣，竟然从案板上蹦下来，满院子狂奔，至少有20名战士在后面狂追，愣是撵不上。 小战士看看手里的刀子，忍不住摸摸后脑勺：“这个有点短啊。” 最后，还是胖子堵住肥猪，一脚把它踹躺下，战士们蜂拥而上，这才将其制服，重新抬回去。 这次王三炮亲自主刀，一刀子下去，割破喉管和大动脉，猪血就哗哗淌进下面的盆子。 赵连长向那边小战士道：“好好学着点，猪都杀不死，上战场怎么杀敌。” 王三炮不愧是老杀猪匠，手把干净利落，一会功夫，褪毛刮皮剔骨割肉，就连猪肠猪肚都翻完了，专门叫人清洗，然后好灌血肠。 骨头和几大条子五花肉扔到大锅里面，外加心肝猪肚猪头猪尾巴，满满一大锅。王三炮把猪血兑好了，然后就灌血肠，在军营外面将带来的大锅支上煮血肠。小战士扒蒜捣蒜，那个来劲啊，蒜缸子差点捣碎。 忽然，有人高喊：“好大的老鹰。” 胖子抬头一看，连连招手：“小白，我在这呢。” 小白降落到地下，姿态高傲，对那些战士们都不屑一顾。胖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一句：“少在这装大，告诉你，这里的每个人都能把你从天上击落。” 战士们也都围上来看新鲜，当他们听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海东青之后，看向小白的眼神就更加热切。 老药子瞧了一眼，然后说：“鹰腿上好像还绑着东西，胖子一看，是个小口袋。心里一琢磨，估计就是奇奇搞的花样。 于是把布袋解下来，里面果然有个小纸条，展开之后，上面用铅笔写着“胖叔叔，笨笨在不在雷达站，叫小白把消息带回来。” 原来是奇奇在家等得实在是着急，就想出这招，小白凭着灵敏的视觉，也终于搜索到胖子的踪迹。 胖子从上衣口袋里面取出纸笔，开始写道：“奇奇，笨笨在雷达站，勿念。”然后又挠挠脑袋，在后面又添上一句话“望你安心学习，天天向上。” 写完之后，重新放回小口袋里面，在小白的腿上系好。小白一声响亮的啼鸣，冲天而起，很快就消失不见。 战士们都连连称奇，听说过飞鸽传书，还真没见过用老鹰来传递书信的呢。 胖子转转眼珠，对赵连长说：“以后要是有啥急事，我们就叫小白来送信，这家伙估计俩小时就能到这。” 一直忙活到天黑，大餐才开始，长长的桌子上摆着一溜盘子，每四个一份：一盘白肉，一盘拆骨肉，一盘血肠，一盘拼盘，苦肠猪肚猪心猪肝猪耳朵猪口条，应有尽有。另外，就是捣好的蒜泥，装了五六碗。 猪头已经被王三炮制成猪头闷子，今天晚上吃不到嘴，不过就算是这些，已经无比丰盛。 饭前照例唱一支歌，为了表达对林老的尊敬，今天唱的是毛主席的《七律长征》。红军不怕远征难，雄壮的歌声响起，就连胖子和王三炮他们也跟着哼哼，林老就更不用说了。 “请林老给大家讲话。”赵连长话音刚落，战士们就起劲鼓掌。 “有话吃完再说——开饭！”林老不愧是老战士，最知道大伙的心思，把手一挥，抄起筷子。战士们一愣神，然后又呱唧呱唧鼓掌。 胖子夹起一块五花三层的腰排，蘸了点蒜泥塞进嘴里，然后赞了一声：“不愧是解放军，养的猪都特别香。” 林老则夹起一片血肠，然后向王三炮挑起大指：“又香又嫩，手艺真不错。” 王三炮大笑：“老林，等过年前你要是来，家家都杀猪，天天都吃这个，哈哈哈。” 桌上的几样都管吃管填，一顿饭，足足吃了半拉猪。胖子拿出一大包茶叶：“大伙都喝点茶水，去去油腻。” 赵连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林老请到新建的会场，召开茶话会，听林老讲起当初的革命故事。 一直到十点多钟，这才结束，出屋一看，外面已经下起小雨，屋里的众人竟然谁也没有察觉。 “本来明天就想上路，现在走不了喽，看来是想留我多和同志们住一天啊。”林老不由感慨了一句，回头看看，只见小战士们个个面露喜色。 在雷达站住了两宿，胖子他们这才继续进山，李强、何勇、还有那名杀猪小战士王铁钢陪同。本来赵连长要派一个班，不过还是被林老拒绝。 雨后的大山更加清新，道路很好走，只要地面上有草，下再大的雨也不怕。 尤其是树林里面，地上的松针和落叶厚厚的一层，下点小雨，根本就不影响走路。越往山上走，林子里的鸟兽就越来越多，这样的地方，在整个大青山周围，除了有数的几十个人之外，没有人敢贸然进入。 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时不时的，林老和老药子就要停下来，采点草药研究一下。胖子也留意观察，遇到一些不认识的树种，就向王三炮请教。 “胖子，这个就是椴树啊，你看上面已经长出花苞，用不上半个月，就会开白花，蜂子最喜欢采集这个酿蜜。”王三炮指着杂树林里面的几棵大树，向胖子介绍。 这些椴树大小参差错落，高的几十米，矮的才几米，树皮一层一层爆起，枝叶上是一簇簇花苞，已经有野蜂子在飞来飞去，估计是侦查呢。 “要是老吴头把蜂箱子搬到这就好了，据说椴树蜜可是精品。”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不仅仅是椴树蜜好，椴树的树根还可以入药，主治跌打损伤，风湿疼痛。”林老也在一旁说道，大概在他和老药子眼里，任何植物都可以入药。 “这片林子的椴树还真不少。”胖子一边叨咕着，一边来到一棵椴树旁边。忽然，他看到树皮上贴着几片灰乎乎的东西，忍不住凑近细瞧。 “木耳！”胖子忍不住大叫一声，树皮上形如耳朵的东西，应该就是他以前吃过的黑木耳，只不过，这个木耳朵稍大，正面黑，背面灰，还有一层细密的绒毛。 “嗯，确实是野生的黑木耳，现在这个是春耳，最好的要算是秋耳子。”王三炮也肯定了胖子的说法。 胖子当然不肯放过，挑选朵大的木耳，伸手去摘。木耳的弹性极佳，被胖子从树皮上拽下来，根部还带着点木头渣。 放在手里，胖子这才发现它和人工栽培的木耳有很大不同：这个肉质更加肥厚，而且就好像添加了胶质一样，十分劲道。 透过阳光一看，隐隐带着红褐色，叫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用玛瑙雕琢出的一样。 “估计这个肯定比人工木耳要好吃，哈哈，晚上咱们就炒一盘木耳尝尝。”胖子还真没尝过野生的木耳，忍不住有点嘴馋。 老药子一听，呵呵笑起来：“胖子，这个你恐怕要吃不到嘴。新鲜的木耳不能吃，里面有毒，吃了身上就痒痒，还起红疙瘩，必须晒干之后，再用水发，才可以吃啊。” “这个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胖子挠挠后脑勺，估计在大青山里面，他是要活到老学到老了。 战士王铁钢也刚要采木耳，听老药子这么一说，也就把手缩回来。他们要一路行军，那有时间晒木耳啊。 胖子有点不甘心：这么好的东西，错过岂不可惜。看到老药子他们又开始研究别的植物，胖子就钻进林子，一个人采起黑木耳。 走着走着，脚下一绊，胖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原来光顾着抬头看着树干，没留神脚底下还横着一棵腐倒的大树桩子。 胖子刚要踹一脚，却忽然发现，树桩子上面长着一个个黑色的木耳，密密麻麻。胖子心中大喜，连忙把脚收回来，直接把大木头桩子收进去。 原来腐朽的椴木上，黑木耳更多。胖子算是找到敲门了，把眼光投射到地面，专门搜集那些枯死的树枝木桩，收获果然丰厚。 后来，索性连一些地上生长出来的小树苗，也直接收进去。他也不管是啥树，反正以后都用的上。 “胖子，挖树苗干啥啊？”王三炮出现在胖子身边，看他正起劲地挖着一根椴树苗，忍不住询问道。 “呵呵，弄回去留着栽树。”胖子被他看个正着，也只好说实话。 王三炮大笑：“椴树用种子就能繁殖，等到秋天，划拉点树籽多省事。”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几声。等王三跑溜达走了，他又继续奋战，树籽以后肯定要来采集，但是，小树苗也不能浪费啊，这个能省好几年工夫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遭被蛇咬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遭被蛇咬 两天之后，考察大队就到了当初发现不老草的那片水冬瓜林，看看天色将晚，就在树林边的悬崖上安营。 三个帐篷支成三角形，里面都铺着从雷达站带来的毛口袋，这玩意轻便又暖和，比较适合在野外露营使用。 王三炮和战士们埋锅早饭，老药子则和胖子溜达到赤杨（水冬瓜）林里面，分头寻找。去年，胖子在这发现过两株不老草，俩人看看能不能再有点啥收获。 不过，不老草确实是难得之物，以胖子所拥有的大范围搜索能力，也没有找到。 胖子一点也不急，手里拿着个铁锹，专门挖小树苗，多数都是水冬瓜苗。这几天功夫，胖子的木盒里面一下子就多了上万棵各种树苗，大大小小，种类繁多。 幸好里面的空间还真大，这么多东西塞进去，情况跟原来没啥太大变化。胖子也不大明白，反正有地方他就猛劲往里塞。 胖子之所以不急于寻找不老草，主要是因为他去年移栽的那一棵大水冬瓜树的树根上，又冒出几株，而且已经开花，所以胖子心里才这么有底。 不老草的繁殖方式比较特殊，种子成熟之后，落入地下，只有凑巧碰到树根，这才能寄生在上面，生根发芽，开花繁殖，所以野生的不老草数量极为稀少。 胖子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不老草能够在木盒里面繁殖，等到以后种植一片水冬瓜林，然后把它们移栽出来，就完事大吉。 一通猛挖，大约弄了上千株水冬瓜的幼苗，胖子也累得通身是汗。看看太阳已经落山了，就往外溜达。 外面穿的二大布衫子搭在肩头，胖子就剩下个小背心，汗水一道一道，在脸上和胸前冲开一条条小溪。 “这两天好像真瘦了点，看样子，以后还得猛劲干活。”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不过想想干完活后，饭量也比以前增加，大饼子由五个变成六个，估计想要减肥，也不大容易啊。 想着想着，胖子摇摇头：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整天无忧无虑，心宽体胖，吃得饱，睡得香，能减肥才怪呢。 想通此节，胖子嘴里哼哼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啥的小调，心情舒畅地往外溜达。忽然，一阵熟悉的波动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胖子精神一振，这种感觉，就和发现人参或者不老草的时候一样。 呵呵，运气不错，末了还能捞一票。胖子判断了一下方向，快步走过去。 林中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不过对于胖子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的视力绝佳。在一个腐倒的树根前面，胖子停住脚步。 树根上，侧生着一团红褐色的东西，下面枝杈纵横，上面顶着心形伞盖，伞盖上的的纹路层层叠叠，如同云朵。 伞盖的表面就像刚刚涂抹了一层油脂，散发出极为引人的光彩。胖子的眼球被深深吸引住，仿佛忘记周围的一切，眼里只有此物。 “灵芝！”胖子口中喃喃着，他以前曾经见过人工栽培的灵芝，大体上模样差不多，只不过，以前看到的灵芝，没有这样的光彩和灵性罢了。 “嘿嘿，这个可是好东西啊。”胖子觉得这株灵芝肯定会有些年份，兴奋地搓着两手，向树根凑过去。 就在指尖将要接触到灵芝的时候，胖子心中一动：还是连下面的树根一起收进去比较好，先叫它继续长着，现在采下来也没啥用。 就在他迟疑之际，只见灵芝下面的树根忽然弹起，迅疾无比，一下射到胖子左边的手臂上。 胖子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灵芝上面，不由吃了一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上一阵刺痛传来，随后又是一阵麻痒。 定睛观瞧，只见一条将近一米的长蛇挂在手臂上，蛇口张得极大，但是因为胖子的胳膊比较粗，所以它嘴里倒须样的牙齿被卡住，蛇头无法抽回，被胖子拎到半空。 胖子吃惊不小：要是被毒蛇咬上一口，那就麻烦了，这荒山野岭的，想要去医院，都得好几天时间。 急切之间，胖子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蛇头下面的部位，用力一捏，向前一送，这才把蛇头从手臂上拿下来。 看到蛇眼侧后方两条漆黑的纹路，胖子心中大宽：还好，跟家里的黑眉锦蛇一样，肯定是无毒的，虚惊一场。 取出一个面口袋，把大蛇扔到里面，扎上袋口，胖子愤愤然说道：“你咬我一口，我就罚你回去捉三年老鼠。” 然后，抬起左臂，放到眼前观瞧，只见上面牙齿咬出的伤口很深，而且一只流血不止，估计是咬破了血管。 为了以防万一，胖子又用手指在伤口周围使劲往外挤了挤，然后才拿出云南白药往上撒。 一阵阵眩晕袭来，胖子使劲拍拍脑袋：“这时候咋还犯困了呢？” 猛然，他的心中一凛，仔细感知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竟然一点感觉不到疼痛，甩甩胳膊，整个小臂以下的部位，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丝毫没有知觉。 胖子大惊，这种症状，绝对不是好现象。他俯身拎起地上的面口袋，向林子外面飞奔，一边跑，嘴里一边嚷嚷：“药子叔，我被蛇咬了——” 跑了一阵，眩晕感越来越强，胖子并不知道，剧烈活动，血液循环加快，更会加速蛇毒的扩散和传播。 很快，胖子就觉得两腿发飘，感觉就像腾云驾雾一般，终于，扑嗵一声栽倒在地。 好厉害的蛇毒，胖子稳定一下心神，挪动两下，靠在一个树根上，然后就扯起嗓子叫喊：“我在这呢——” 喊了十多声之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老药子和王三炮他们全都赶过来。 李强打开手电筒一晃，就发现胖子左臂上的伤口，老药子则急火火地叫道：“啥蛇咬的？” “袋子里呢，也是一条黑眉，不过好像有毒，胳膊腿现在都不听使唤。”胖子稳住心神。 老药子干脆利落地将袋子打开，掐着那条蛇的七寸处拎出来，然后就惊呼一声：“是黑眉蝮蛇，这个跟黑眉锦蛇不一样，含有剧毒。” 两种蛇外部形态虽然近似，但实际上却迥然不同，黑眉锦性情温顺，而且无毒，跟人能够和平共处；但是黑眉蝮却不同，那是东北地区少数有毒的蛇类之一。 “胖子，在哪咬的，你刚才是不是跑了？”老药子抓住胖子的伤口仔细观察，发现正好咬破胳膊上面最粗壮的那条静脉，怪不得毒性发作如此之快。 看到胖子点点头，林老不由哎呀一声：“胖子，不应该跑啊，越活动蛇毒发作的越快，关键是现在没有蛇毒血清，不好救治啊。” 被毒蛇咬伤，最好的办法就是注射蛇毒血清，只要及时，再厉害的蛇毒也不怕。不过这个法子现在肯定行不通，就算全速向山外赶路，没有三天时间也出不了山。 “老林你不用担心，我这有蛇药。”老药子已经打开一个小包，拿出点红褐色的药面洒在胖子的伤口上，然后又拿出一棵黑糊糊的药丸子，足有手指盖大小：“张嘴，吃下去就没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胖子心中一宽，老药子在山上采药捕蛇，肯定是有备无患，他的蛇药，肯定有效。 这时候胖子的脑子也清醒了，连忙又调出一壶水，这是从木盒的水塘里面灌出来的。既然小鸡大鹅啥的喝了，能不生病，或许对于化解蛇毒也有效果。 现在连右手也不听使唤，王三炮拧开水壶盖，咕嘟咕嘟给胖子灌下一阵，把他嘴里的药丸顺下去，然后拍拍胖子的脑瓜：“臭小子，怎么就不小心点呢，要不是老药子在这，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嘿嘿，那条毒蛇呢，我非得把它的苦胆剜出来泡酒喝不可——好困呢。”胖子心里一放松，忽然觉得一阵阵眩晕袭来，然后就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先把胖子抬回去。”王三炮和李强一人架住胖子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步履蹒跚地往外走。王三炮嘴里还叨咕着：“这胖子，平时少吃点好不好，真有份量啊——” 林老和老药子走在最后，低声向老药子问道：“情况怎么样，我看好像不大对头？”他的临床经验十分丰富，虽然没有医治过被毒蛇咬伤的病人，但是凭感觉也能察觉到胖子的异样。 老药子的脸色早就没了先前的轻松，他微微摇摇头：“刚才胖子醒着，我没敢跟他说实话，蛇毒现在已经运行全身，到底能不能救治过来，现在还不好说，即使能够清醒过来，估计也够他躺三五个月的了，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林老也叹息一声，作为一个医生，他当然明白老药子的苦心：叫胖子没啥心理压力，才更有利于恢复。 在没有现代化医疗手段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相信以胖子的体质，一定能够挺过这一关。 把胖子架到帐篷里面，其他几个人围在火堆旁边，饭菜已经做好，但是却谁也无法下咽，大伙都默默注视着跳动的火苗，一言不发，仿佛这簇火焰就是胖子的生命之火，一定要小心呵护。 天已经黑透，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火堆里的木头拌子，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火焰越来越弱，生命之火，也要不断补充能量才能维系。 众人一时失神，竟然谁也未曾留意，等王三炮发觉的时候，火焰已经快要熄灭。他连忙摸出一瓶酒，往火堆里面撒了半瓶。立刻，酒香伴着火苗一起升腾。 大伙又往里面添了点树枝木头，火堆这才重新旺盛起来。 “这么好的酒，倒火里倒干啥，俺还想喝呢。”帐篷里面传出胖子那种一贯不着调的声音，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胖子魁伟的身形晃晃荡荡向这边走来。 第二百九十章 灵芝 第二百九十章 灵芝 “药子叔，你这蛇药还真灵。”胖子咬了一口大饼子，然后从锅里夹出一筷头子野菜，大嘴吧嗒两下子就咽到肚里，然后抄起酒瓶子，咕嘟灌了一大口，哪里还能看出，刚才还昏迷不醒呢。 老药子呵呵两声，心说话：胖子这体格真是不得了啊，看样子蛇毒全部清除，能吃能喝，一点事也没有了。 一看胖子吃得香甜，大伙这才想起来，都没吃饭呢。于是纷纷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胖子一看，就十分没心没肺地说道：“敢情你们都等着呢，还等啥呀，我睡醒自个就吃了，不用你们陪。” 老药子瞪了他一眼：睡一觉？说得轻巧，你这一觉就有可能长睡不醒啊，知道不？ 其实胖子还真不知道，等吃饱喝足之后，把嘴巴子一抹：“那条该死的蛇呢？” “已经叫我给解决了。”王三炮答道，他见胖子被毒蛇咬伤，心中气愤难当，挥刀把毒蛇斩成几段，就连面袋子都被砍出好几个口子。 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猜猜，我是为啥被毒蛇咬伤的？” “估计是你看到了它长着两条黑眉，就以为和家里那个是一个品种，想抓回去抓耗子呢。”老药子这才有心思把蛇胆剖出来，将胆汁泡到酒瓶子里面。 “才不是呢，我是在林子里发现一个好东西，眼光全被它吸引，结果这才忽略了下面的毒蛇。要不然，凭我的身手，还能叫蛇给咬了！” “别吹牛，到底是啥东西，是不是不老草？”老药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胖子去年就在这林子里找到过不老草。 胖子摇摇头：“不是，再猜。” “还能是老山参？”王三炮也被胖子勾引出兴趣。 “也不是，告诉你们吧，是一株灵芝。”胖子笑呵呵地公布答案。 “我还以为是啥好玩意呢，咱们这山上灵芝多了去，没啥新鲜的，我平时泡酒都不用这个，一般都是两三年的，没啥劲。灵芝这玩意，非得够年头才珍贵。”老药子一听是灵芝，满脸失望。他每年进山，都能看到几株灵芝，一般时候都不愿意采。 “不会吧？”胖子一拍脑门：“要是那样俺就冤死了，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破东西，白白受伤。” 王三炮忍不住安慰胖子：“也不一定，万一碰上够年头的呢。再说，你看到的那棵灵芝既然有毒蛇守护，说不定已经成了气候。” 话说很多动物凭借本能，能感觉到一些珍稀之物对它们的吸引，自觉不自觉地守候在旁边，所以王三炮才会有此一说。 胖子回忆了一下发现灵芝的经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于是从地上蹦起来：“走，咱们现在就去瞧瞧。” “拉倒吧，黑灯瞎火的，咱们还是明天再去看，反正放在那也跑不了。”老药子又把胖子按下去。 胖子转转小眼珠，也就不再坚持：“吃饱喝足，咱们也该睡觉了，我刚睡醒，就先留下守夜，你们都进帐篷吧。” 李强他们几个当然不同意：“胖哥你怎么说也是伤号，今个就不用你了。”说完，就推推搡搡，把胖子弄到帐篷里面。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胖子就爬出来嚷嚷：“药子叔，起来了，瞧瞧我的灵芝去。” 老药子的劲头不太大，结果被胖子架着胳膊拉进树林。林老也比较感兴趣，自然跟随，其他人则在营地收拾东西，准备早饭。 “瞧瞧，就是那个。”胖子用手一指长着灵芝的树墩子，然后大叫一声小心，手里的红缨枪猛的一条，一条弯弯曲曲又细又长的东西就飞上半空。 “看清楚了好不好，那是个树根。”老药子嘴里叨咕一声。 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俺这不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老药子和林老蹲在树墩子旁边，观察这株紫红色的灵芝。在晨露的滋润下，灵芝一大两小三个伞盖越发光鲜。 老药子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只见一些黄色的粉末从伞盖下面冒出来。胖子瞧着纳闷：灵芝还会冒烟？ 林老和老药子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点点头：“这株灵芝，起码有五十年。胖子，想不到你还真遇见宝了。” “嘿嘿，我就说嘛，受点伤总得有点回报才成啊。”胖子咧开大嘴，心里老敞亮了，虽然他不知道五十年的灵芝是啥概念，不过肯定是好东西。 “药子叔，灵芝的年份怎么能确定？”胖子看看这株灵芝，心中还有点疑问没能解开。 “主要是看上面的纹路，就跟树木的年轮差不多。咱们这里的灵芝，生长极为缓慢，经历过严寒酷暑，每一年也都会留下一些生命的印记。”老药子继续给胖子解惑，这么长年头的灵芝，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胖子看看那个最大的伞盖，大约有盘子大小，两边的更小，跟碗口差不多。伞盖上面，层层叠叠的云状纹路，应该就是老药子所说的年轮。 “这个采不采？”胖子本来想把灵芝移栽进木盒，但是现在老药子和林老也知道这件事，就必须慎重一些。 “依我看，最好是叫它继续生长。咱们这里冬天大雪封山，灵芝越冬并不容易。也正因为如此，药性也就更高。几十年的灵芝，采回去实在有点可惜。“老药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在结识胖子之后，他的思想也慢慢发生转变，原来见到珍贵药材，肯定立刻就毫不犹豫采摘。毕竟，只有弄到自个手里，才会真正属于自己。 胖子下意识地四下观瞧：“要是叫别人采去咋办？” 林子里的东西，都是无主之物，谁见到就是谁的，就算你在旁边立一块牌子也不好使。 老药子深有同感地点头，随即他就又听胖子说：“药子叔，你说要是连下面那个大树墩子都弄回去行不行？” “活是肯定能活，但是灵芝吸收山林灵气，这才有今日这般气象，如果弄到山下，估计也就徒有其表，还不如现在就采摘下来呢。”林老曾经见过有人工栽培灵芝的，几个月就可以长成，虽然外表也和灵芝想像，但是顶多也就和蘑菇差不多，属于一种菌类植物罢了，可以称为“芝”，但是却不“灵”。 胖子咂咂嘴：“这玩意和人参差不多啊，人工栽培的，那就是胡萝卜，只有真正的野山参，才是正牌货。我看，咱们就把它移栽到参园子吧。” “你们还有参园？”林老很是诧异。 “说走嘴了。”胖子这才想到，参园的事还一直瞒着林老呢，于是嘿嘿两声：“就在雷达站跟前建的，本来想领您老瞧瞧，结果战士们抓住您不放，就把这茬忘了，等回去再瞧。” 林老点点头：“现在真正的野山参已经越来越少，就算有也不够年头，要是真能建立一个野山参栽培基地，虽然比真正在老林子里长得差一点，但是也算难得了。” “我们也是这个想法，现在里面就有四五棵十年参，其它的都是一二龄，还需要慢慢发展啊。”胖子不由感叹起来。 “呵呵，小胖子你放心，我可不是杀鸡取卵的人。”林老久经世故，胖子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他。 胖子抓抓脑袋：“我们不相信别人，还敢不相信您老吗，你是代表党中央来的啊。” 几个人不由相视大笑，然后，记住位置，一起出了林子，准备下山的时候，在把这棵灵芝运回去。 简简单单吃过早饭，大伙就继续上路。林老和老药子专心采药，胖子则专心收集树苗。有为难得的是，一路上看到不少红豆杉，有一些树龄肯定都在几百年以上。 胖子当然也不会客气，专挑小树苗挖。如果把靠山屯附近那片林子里的树苗都算上，应该够种十几亩红豆杉了。 随着海拔高度的增加，气温也越来越低，尤其是早晚，就跟刚开春那时候差不多。 好在大家早有准备，纷纷换上皮袄，只有胖子跟没事人似的，还是一件二大布衫子。大伙都吵吵，胖人就是抗冻。 四周的树林也渐渐发生变化，多数都是针叶林，偶尔，有一片白桦或者岳桦林。其它灌木和草类，却都长得极低，已经快进入高山苔原地带。 当晚，就在一片岳桦林里安营，胖子也知道，明天就可以到达山顶，再次有幸见到那七星连珠般的天池。 想到这里，胖子心里一动，脑海里猛然冒出一个黑黑的脊背，以及上面旗帜一般的背鳍。 “希望这次能再次看到这家伙才好。”胖子的心里涌起一股期待。 林老立在岳桦林前面，望着饱经沧桑的铁桦树，久久不语。胖子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当初胖子第一次看到铁桦树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呢。 “做人就当如此，永不低头，无怨无悔。”林老最后终于叹息一声，这铁桦树的铮铮铁骨，实在叫人钦佩。 “林老，我领您看一样好东西，它们就专门长在铁桦林里面。”胖子心中忽然一动：是不是也应该弄一批铁桦树苗带回去，留着专门种植高山红景天啊。 可是，红景天从高山上移栽下来，还能够称之为“高山”红景天吗？没有了高原这种险恶环境的洗礼，它们还会不会拥有原来的疗效呢？ 在一丛高山红景天前面，胖子向林老说出自己的顾虑。 林老沉思了一会，然后反问道：“一名战士，如果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就永远不能算真正的军人。”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中微微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又重新变得轻松：长在这里也好，起码没人惦心，嘿嘿嘿……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又见水怪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又见水怪 穿过林带，前面已经可以望到山巅。地面上不再有树木生长，都是短草和野花，另外，就是碧绿的苔藓，顶着一簇簇细碎的花朵。 越往山顶，气候越是严寒，渐渐也有了一些高山反应，因为缺氧而头晕眼花腿发飘。 “林老，要不咱们就下去吧，反正该看的已经都看了。”胖子一见林老脸色有些苍白，步履蹒跚，就连忙提议。 “不到长城非好汉，不登上山巅，同样也不是好汉子。”林老目光炯炯，射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或许，是昨天看到的铁桦树给了他力量。 胖子也不好再劝，把红缨枪递给林老，权当登山杖用。林老是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老红军，论起意志力，这里面谁也比不过人家。 “看看那些野花，就在雪里开放。”林老一边迎着劲风登山，一边还不忘观望风景，这份心胸，不能不叫人折服。 在坑洼的地方，还有冬天的残雪，一些顽强的野花，就从雪中冒出头来，绽放出细碎的小花，但是颜色却都是鲜艳无比。 “这个世界，永远属于强者。”林老的一句话，永远印刻在几个人的心中。 一声响亮的鹰啼在高原上回荡，胖子抬头一看，一道白影从远处滑翔过来，然后一直掠到山巅的一块巨石上，翅膀收拢，高傲地俯视着下面的几个人，赫然正是小白。 “有翅膀就了不起啊，我们还有脚呢，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听说过没？”胖子很是看不惯小白臭屁的样子，脚下的步伐加快，第一个冲到山顶。 小白的腿上还绑着布袋，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纸条，又是奇奇发来的短消息：“胖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丫头着急了。”胖子看着山风将小白身上的羽毛吹得一片散乱，不禁幸灾乐祸道：“别神气了，你顶多就是一跑腿送信的。” 说完，把身子背向风口，拿出笔来，就在背面写上一行字：“刚到山顶，天池实在是太美了，就跟王母娘娘的瑶池一样。” 本来还想多写两句，馋馋小丫头，不过纸也写到头了，山上的风又大，也只好就此罢手，把纸条卷成小筒，重新放回口袋，又把口袋嘴扎紧。 王三炮和老药子一左一右，陪同林老登顶，举目四望，天高地阔，蓝天一碧如洗，远处的天池更是一片湛蓝。 因为都是在锥形的火山口，所以池面上风平浪静，就像是一块块蓝天被裁剪下来，然后铺在大地上一样。 “不登上绝顶，怎能见此美景。”林老爽朗的笑声在纯净的空气中飘荡。 伴随着他的笑声，小白一声啼鸣，然后飞上半空，如同一架战斗机，向着下面的天池掠去。大概，它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忍不住要巡视一番自己的领空，或者，是被林老豪迈的笑声激发起飞翔的欲望。 雄鹰和战士，在某些方面很相似，都有一股永远向上、永不服输的劲头。 胖子的目光随着小白一起掠向湖面，忽然，岸边的一个黑影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不是胖子目光敏锐，很难发现池边石头上趴着的那个黑点。 “又是那只狗熊来这洗澡抓鱼，还真巧啊？”胖子叨咕了一声，然后就看到小白也向那个黑影掠去。 黑影也随即开始移动，不过，它竟然一下子进入水中。胖子心中一动，然后就飞奔而去。到了锥形火山口，胖子也不得不放慢速度，坡度太大，而且全是石头，只能小心前进。 后面的王三炮等人不明所以，也都跟下来，嘴里还嚷嚷着：“胖子，跑啥啊？” “好像是那只怪兽。”胖子吆喝一声，继续往下出溜。这个时候，他真有点羡慕小白，要是有一双翅膀该多好啊。 可是，胖哥你倒是想想啊，就这身板，多大的翅膀才能扇乎起来呢？ 胖子手脚并用，仗着身体灵便，所以速度倒是不慢。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看到了无比惊愕的一幕，只见水中翻滚着一圈巨大的波纹，波纹中心，是一个好几米长的黑家伙，伸着长长的脖子，撕咬空中的小白。 只不过，小白的距离控制的很好，身体始终在怪兽的攻击范围之外。就像是一个优雅的斗牛士，正在戏弄着水里的黑家伙。 胖子一边继续接近，一边不时望望那个怪兽，应该就是上次遇见的那个，只不过，感觉似乎小了几号。 不好！胖子猛然一惊，想到了一种可能：水里可能还有一只更大的，那么小白的这个距离就有危险。 “小白，快回来——”胖子大吼了一嗓子。 只是小白对他的呼唤根本就不理不睬，不知道是听不明白，还是根本就不屑服从。只见它又一个俯冲，两只利爪，向水中怪兽的头顶抓去。胖子隐约觉得，怪兽的头顶似乎还有长角，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看不大清楚。 就在小白俯冲的一刹那，水中忽然又冒出一根更加粗大的长脖子，径直向小白撞去。 果然如此，胖子心下大急，小白要是有点什么危险，回去怎么跟奇奇交代啊。 不过胖子的担心显然有点多余，小白不愧是空中的王者，只见它忽然加速，两只翅膀猛地扇动两下，堪堪从怪兽硕大的脑袋旁边掠过，然后就开始向上攀升。 一声咆哮响起，连远处的胖子都为之一震，究竟是怎样的身躯，才能发出拥有如此震撼力的吼声。 小白也似乎意识到这是一项危险的游戏，拔高之后，就再也没有滑翔下去。它似乎心有不甘地在天池上空盘旋几圈，然后振翅飞向天空。 水面上的两个巨大黑影也没入水中，如果不是一圈圈扩散的波纹，证明它们的存在，胖子还真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不过是幻觉。 王三炮率先冲到胖子身边：“好像又是上次那个家伙，不过怎么变成俩了？” 胖子挠挠脑袋：“或许，它们也是一个种群吧，刚才我还看到那个小点的在岸上趴着，难道是水陆两栖？” “不知道其它几个池子里有没有？”王三炮叨咕了一声，然后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又接着说道：“只是距离太远，要是赶过去，恐怕今天就要在山上宿营了。” “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吧，反正它们在这也跑不了。”胖子虽然很想研究一下，水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不过显然要花费一些时间，而林老这么大年岁，是不适合在山顶长时间停留的。 于是向上面喊了一嗓子：“回去吧，别下来了——” 大伙重新回到上面，李强忍不住问道：“胖哥，下面是啥玩意啊，好像个头不小？”他们的视力要远远不如胖子，所以看得更加模糊。 胖子挠挠脑袋：“好像是水里的大鱼，咱们还是别下去了，那些家伙好像挺凶。” “那得多大个的鱼啊？”李强因为是侦察兵，所以目测能力很强，根据这个距离，下面的大鱼应该有好几米。 “这里人迹罕至，水深好几百米，有点大鱼也不稀罕。”胖子先不想声张此事，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回头望望下面的天池，重新变得水平如镜，胖子带着几分遗憾，跟随大伙下山。天空中已经看不到小白的身形，估计是飞回去给奇奇送信去了。 胖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坏笑：估计经过这一次短暂的战斗，水里的怪兽肯定对小白不满，以后，倒是可以用小白来把它们从水里引出来，呵呵—— 三天后，一行人重新回到胖子发现灵芝的地方，胖子和老药子进去溜达一圈，灵芝还好好长在那里，这才安心。 看看天色已晚，就决定明天再把树桩弄下来，挖掘工程也不小，属于慢工细活，要是把灵芝震掉，那就白忙活了。 出了林子，胖子就一个劲吸溜鼻子，连叫好香。只见几只野兔在火堆上架着，已经烤得焦黄，王三炮拿着个刷子，正挨个往上刷油呢，滋滋滋的声音随着香味一起随着晚风飘散。 “哈哈，累了好几天，今天改善一下伙食。”王三炮豪迈地说道。 李强向胖子挑挑大拇指：“三叔真是厉害，出去转一圈，一枪都不用打，就弄回来三只野兔，真是神了！” 胖子当然知道王三炮的技术，于是笑呵呵地说：“幸好像三叔这样的人不多，要不然，山上的野牲口早就全都弄光了。” “胖子，你要是心疼就别吃。”王三炮故意逗他，他知道胖子第一大爱好就是吃。 “嘿嘿，三叔好不容易露一手，俺这么厚道的人，当然要给面子。”胖子一边嘿嘿着，一边又在锅里烧点开水，打了半野菜汤，一会吃油腻之后，正好喝点汤。 “开饭喽——”王三炮把烤好的野兔放到托盘里面，上面还滋滋冒着油泡呢。淡淡的松脂清香，正好消除了兔肉本身的土腥气。外皮烤的金黄，撕开之后，里面的兔肉粉白细嫩，稍微蘸点椒盐，绝对是原汁原味。 胖子拿出几瓶酒，往地上一顿：“今天晚上说啥也得好好喝喝。”话音刚落，就看到大伙已经纷纷上手，兔子后腿眨眼间就被扯没。 “真没义气！”三只野兔，六条后腿，正好被他们给瓜分，就没胖子啥事。不过胖子一点也不恼，他嘿嘿两声：“你们一点都不会吃，脑袋上滋味最足，谁也不许跟我抢这个。” 杀猪战士王铁钢比较实在，把手里的大腿往胖子手里一塞，然后揪下来一只兔子脑袋就啃：“胖哥，滋味倒是十足，就是没啥肉啊。” 说完向胖子那边一看，一只兔子后腿，就剩下个骨头棒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分分合合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分分合合 大伙围在长有灵芝的树墩子前面，研究怎样才能把它弄下来。树墩子并没有完全腐烂，有的地方还抽出细小的枝条，这就证明，地下的树根也有活着的。 胖子拿着铁锹，开始清理周围的浮土，然后，有细小的树根就直接铲断，稍微粗一些的，就由老药子用药锄刨开。 其他人也不闲着，李强站到树根上面，免得震荡太大，灵芝掉落；王三炮他们用脚踩着树根，也尽量减小冲击。 即便如此，刨到最后，灵芝也摇摇欲坠。胖子心说话：要是没有木盒，这灵芝要是能继续存活才怪呢？ 林老心里也没底：“要不就别费事了，万一烂掉，就糟蹋这好东西了。” 胖子一个劲给他宽心丸吃：“没事，咱们这大青山风水最好，栽啥活啥。” 忙活了两个小时，总算是把树墩子弄下来，个头还真大，老药子的药篓也装不下。于是就把装饭锅的大土篮子腾出来，好歹算把树墩子塞到里面，比较长的树根子就穿破土篮子，支棱到外面。 王三炮用手拎了一下，估计在百斤以上，要不是土篮子用梢条编制，恐怕还真经不住。 胖子拿着一壶水，慢慢往树根上倒，然后就重新整理一下担子，后面也配上百多斤的份量，用扁担一挑，扁担都嘎吱嘎吱直响。 没办法，挑担子要讲究平衡，前后重量不能相差太大，所以也就只能辛苦胖子了。好在他的体格确实远超常人，挑着二百斤的担子，照样健步如飞，一口气走到中午。 把扁担放下，胖子揉揉肩膀，也有点火辣辣的。看样子，下午就得换那边了，虽然这点份量不在乎，但是肉皮子受不了啊。 王三炮弄好饭菜，就招呼大伙吃饭，看到胖子又在给树根浇水，就忍不住说道：“这树根都烂掉一多半，越浇水不是烂得越快吗？” 胖子嘿嘿两声，把剩下的半壶水都倒在上面，又抖落几下壶底，把里面的水珠甩净。王三炮一赌气，也就不再管他。 一连走了三天，这才回到雷达站，胖子卸下担子，顿时觉得身子轻飘飘，似乎马上就可以飞腾。 胖子一个高蹦起来，使劲扇乎了两下胳膊。虽然跳得挺高，但终于还是落到地上。众人愣了一下，然后一起大笑：“胖子，你还想飞咋的？”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身子太沉。”胖子晃晃脑袋，然后和老药子领着林老前往参园子。 移栽过来的人参长势良好，虽然看不到地面以下的情况，但是枝叶碧绿，透着股壮实劲。那几株上了年头的，已经开花，胖子一看这个就高兴：那都是一颗颗人参苗啊。 老药子望望这片林子，跟胖子商量道：“要不那个灵芝就移栽到别的林子吧，这些东西都吸收自然精华，怕它们争嘴。” 胖子也不大懂，反正听行家的就肯定没错，于是点头同意：“药子叔，要是专门选一片林子，当作灵芝园也不错啊。” “你还真贪心，这灵芝是天地精华酝酿，不像高粱苞米，撒上种子就能出。” 胖子嘿嘿一笑：“药子叔，原来您也有不明白的时候，灵芝和蘑菇差不多，也是用孢子来繁殖的。” “我看你是想包子吃了吧。”老药子的植物学都是从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对于理论，所知有限。 “算了，咱们也别研究包子饺子了，还是找片林子吧。”胖子也不和他黏牙，溜达了一圈，看中一片红松林，就把树墩子抬过来，找了片林间空地埋下。胖子嘴里还一个劲念叨：“以后有灵芝，都往这移栽。” 树墩子上面的灵芝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表面反倒更加光彩照人。不过胖子还是不大放心，叮嘱李强，每隔三五天就来瞧一眼，如果有枯萎的迹象，马上就采下来。 回到雷达站吃饭的时候，老药子乐了：“哈哈，还真是蒸包子啊，难怪胖子一个劲念叨。” 第二天早晨，一行人就准备离开，出来已经十多天了。赵连长率领着战士们列队欢送，一齐向林老敬礼致意。 胖子则溜达到一边，站在俩狗熊身边：“你们小哥俩也玩好些天了，今个是不是得拜拜了，笨笨，跟我回家吧？” “胖子，那个嘟嘟是母的。”王三炮对胖子这种无视性别的一贯作风很不满意。 “现在都一样。”胖子满不在乎，俩狗熊就是听不懂，不然，非一起冲上来跟胖子摔跤不可。 看到笨笨也不动坑，胖子就上去拉住它的大巴掌，往军营外面走：“笨笨，跟解放军叔叔敬礼。” 于是大伙也再次有幸见到黑瞎子打立正，本来肃穆的场面，也多了几分欢笑。 出了雷达站，还没等走到山下，笨笨终于回过味来，掉头就往回跑，刚才，它大概以为胖子要领它溜达一圈呢。 看到笨笨和嘟嘟在地上滚成一团，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胖子这下也没咒念了：不把笨笨领回去，没法交差啊。 最后，笨笨还是跟着胖子下山了，不过，身边还多了一个嘟嘟。胖子实在没招了，就跟赵连长商量一下，把嘟嘟暂时借两天用用。 穿行在林子里面，胖子这下可威风了，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黑保镖，足可横着膀子在山上晃了。 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王三炮有些不爽：“胖子，别撞树上。” 话说这保镖真不是白雇啊，胖子他们在林间穿行，曾经和一头公野猪狭路相逢。野猪那也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主，脾气一上来，就是闷头往前冲，爱谁谁。 不过，笨笨和嘟嘟刚往前一凑乎，大野猪立刻夺路而逃，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胖子乐得直拍手：“以后进山，就带着这俩保镖了。” 历时半个多月，胖子一行四人外加两只熊瞎子，终于回到靠山屯。一进村，立刻就嚷嚷动了：“笨笨回来了——” 胖子摸摸后脑勺：“风头叫这小子给抢了。” 小娃子们围过来，也都有点傻眼，二肥子等着眼睛，目光在笨笨和嘟嘟之间飘移：“又来一个熊瞎子，哪个是笨笨啊？”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笨笨一个熊抱，将二肥子撂倒，然后就美滋滋地坐在上面，压得二肥子嗷嗷直叫。 “笨笨有本事啊，硬是领个媳妇回来。”车老板子瞧着也新鲜。 “笨笨——”奇奇飞奔而来，俩小胳膊使劲挥舞，脑后的小辫飞着俩蝴蝶结。 笨笨也顾不得屁股底下的二肥子，人立而起，就向着奇奇迎上去，一下就把奇奇抱到半空，放在脑瓜顶上，嘴里还一个劲吭叽。 “这个就是嘟嘟吧，哈哈，这下好了，笨笨终于有伙伴了。”奇奇又和嘟嘟拥抱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好了。 胖子拍拍脑门：“还嫌家里不够乱啊。” 人越聚越多，就跟夹道欢迎似的，笨笨的人缘，由此可见一斑。野小子们最高兴，已经开始研究着跟新来的嘟嘟练摔跤。 还有一些，把刚刚从家里摘下来的小红樱桃，放到笨笨和嘟嘟的大巴掌里面。 嘟嘟大概也挺高兴，在雷达站，看到的全是穿绿军装的，生活比较单一，这里真热闹啊。 在大道上被聚众参观了半个多小时，胖子他们这才回到家里。叫大伙都进屋歇着，胖子就来到外屋地，一边帮大辫子做饭，一边近乎近乎，毕竟都半个多月没见面了啊。 奇奇则领着嘟嘟熟悉这个新环境，和家里原来的住户都互相介绍认识，免得发生双边摩擦，看小家伙的意思，好像要留着嘟嘟在这常住。 吃完饭，胖子往炕里一靠，滋滋喝着茶水，嘴里冒出一句：“还是家好啊。” 林老点点头：“是啊，明天我也要回家了。”话语之中，流露出淡淡的不舍。在靠山屯生活了一个多月，这种宁静淡雅而又充实无忧的生活，确实很叫人回味。 胖子抓抓脑袋，然后吧嗒几下嘴：“这么快就要走啊，林老，你得向老吴头学习，来了就在这蹲坑，说啥也不走。” “哈哈，等我退休之后，一定像吴老哥那样。”林老心中颇有些感慨：关键是身不由己啊。 “那好吧，等我拾掇拾掇东西，后天送您老回京。”胖子琢磨了一下，正好顺便给叶海波送一趟鸡蛋和鹅蛋。因为公路不畅，运输不大方便，索性就送货上门，等到公路通车，胖子也就不用再操心了。 “我也一起走吧。”王工在一旁插话道，大伙的目光都投射过去，王工也不禁黯然神伤，真舍不得说出这句话啊。 看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胖子嘿嘿两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王工你在我这吃了大半年，是不是也得交点伙食费啥的？” “想得美，等啥时候空闲了，还回来狠狠吃你。”王工摘下眼镜，用手绢擦擦眼睛。 胖子挠挠后脑勺：“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知识分子——那啥，我得赶紧去通知一声，估计大伙都准备给你们饯行呢，还能吃两天。” 事实情况大大出乎胖子的预料，一听说王工和林老要走，张罗安排饭的足足排了半拉月，结果王工还得挨家去道歉。 最后胖子出招说：“就多少拿点东西意思意思吧。” 这下子更坏喽，大包小包的山货纷纷送来，王工和林老看着小山一样的东西，只能一个劲苦笑。 一再精简压缩，每个人还弄了俩大麻袋，好在都是干货和药材，份量不重。胖子一个人用扁担就挑动了。 在数百名乡亲的欢送下，王工和林老离开了靠山屯。胖子挑着大麻袋走在前面，嘴里一个劲叨咕：“俺命苦啊，净跟猪八戒干一个活。” 王工身后背着个土篮子，里面装着两株红豆杉，回去之后，进行矮化处理，制成盆景用。听了胖子的话，不由笑道：“你就知足吧，本来我想挑两棵大树拿回去着了。” 林老抖抖手里的绳子：“还是我这个好，牵着就走。” 绳子的另外一头系着花脸狐狸，这家伙一点也不挣扎，比牵狗都省事。大概，它也知道，这次只不过是一次愉快的旅行罢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丑丑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丑丑 “胖叔叔出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奇奇写完作业的时候，忍不住叨咕了一声，已经放暑假了，大辫子回县城学习，剩下小家伙一个在家，还真有点不习惯。 “胖子回来没有？”屋外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 奇奇噔噔噔跑出去：“三爷爷，你找胖叔叔什么事啊？” “黑妞快下崽了，他要是再不回来，狗崽子就没他的份。”王三炮喜洋洋地叨咕了一句，他刚从鹿场溜达回来，黑妞已经开始折腾，估计就是今天的事了。 忽然间，正在前院果树上摘桃子吃的毛毛吱吱两声，然后跳下树来，连窜带蹦冲出大门，高高跃起，一下子蹿到来人身上。 胖子嘿嘿两声：“回来的正好赶趟，三叔，咱们这就去鹿场。” 奇奇一眼看到远处还有俩穿裙子的小姑娘，顿时也顾不得和胖叔叔亲热，飞跑上去。吴琼、丫丫和奇奇，仨丫头立刻疯成一团，搂在一起又蹦又跳。 胖子这一趟耽误的时间长，主要是在北京等着丫丫放假，闲着无聊，他也就逛逛北京城，那时候的门票，还真是便宜，甚至许多景点，还都没开始收费呢。 回来到了省城，顺便也把吴琼给捎来，不仅仅是老吴头在这，为了奇奇，也得叫吴琼小丫头来啊。 毛毛老哥仨拿着桃子凑乎上去，这仨家伙最会来事，天天偷摸上树摘桃子，所以这会也想起要贿赂一下小主人。 小丫头唧唧喳喳进了院子，丫丫和吴琼立刻欢呼起来，三只黄乎乎的小鹅崽正在当院溜达呢，一个个毛茸茸的，很是招人喜爱。 “奇奇，大雁蛋孵出来了？”胖子的眼睛一贯不咋管事，直到这时候才发现。 “孵出来三只，跟小鹅崽差不多。胖叔叔，你给我的就是鹅蛋吧？”自从孵出鹅崽之后，奇奇就一只怀疑这事。 胖子抓抓脑袋：“难道是耍猴的骗我——不管它，先去鹿场瞧瞧再说，那边还个准妈妈呢。” 一听说要上鹿场，吴琼要跟着去看爷爷，丫丫要去看梅花鹿，唏哩呼噜都跟着去了。大队人马来到鹿场，三个小丫头就跑没影了，胖子和王三炮则直奔狗窝。 “生了！”王三炮大叫一声，只见铺着麦秸的狗窝里面，黑妞横躺在那里，正用舌头舔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家伙，把它身上的那层胎衣舔下来，然后直接咽到肚子里面。 小家伙浑身湿漉漉的，稀疏的毛发粘在身上，露出粉红色的肉皮，毛发看起来像是黑色的，不过要等干了之后才能确定。 它闭着眼睛，身上瑟瑟发抖，一点一点拱到黑妞肚皮底下，趴在那里，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吭叽声。 “哈哈，这个是我的了。”王三炮乐得一拍大腿，把全神贯注观看的胖子吓了一跳。 看到王三炮的胡茬子上都洋溢着兴奋，胖子当然不干了：“凭什么啊，这个我要了。” “黑妞是俺家的，第一个崽子当然归我。” “那嚎嚎还是我家的呢，没有它帮忙，你家黑妞自个能下崽啊。” 俩人各不相让，最后王三炮一赌气：“这个咱们俩谁也不需要，给老武留着。” 胖子一听，也不好再争，紧紧盯着黑妞的肚皮，那里面鼓得挺高，应该还有货。果然，几分钟之后，又一个小狗崽降生，毛色比第一个要浅一些。 “我的！”胖子和王三炮异口同声嚷起来。 “呵呵，胖子啊，黑妞肚子里还有呢，好歹我是你三叔，你小子有点尊老敬老的精神好不好。”王三炮知道立立眼睛也没用，索性打起感情牌。 胖子也没招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只是盯着黑妞的肚皮，希望那里还有存货。只不过，肚皮已经变得瘪瘪，希望比较渺茫。 在煎熬了半个小时之后，胖子忽然发出一阵欢呼，又一只狗崽终于露头。 舔去胎衣之后，胖子不由摸摸后脑勺：“三叔，这个太小了吧？” “我瞧它最欢实，刚出生就知道去拱奶。”王三炮笑呵呵地说着。 胖子这才发现，属于他的那一只小狗崽看起来虽然小，但是劲头却不小，几下就拱到黑妞肚皮底下，左右晃了两下，就把另外两只扒拉得满地打滚。 然后，就噙住一个奶头，吸吮得啧啧有声。只不过，黑妞还要等一会才能下奶，小家伙吃不着，嘴里一个劲吭叽。 胖子这下子可高兴了：“好小子，果然跟主子一样，是个吃茬。” 话音刚落，就看到从他的腿旁边伸进一个毛呼呼的脑袋，正是嚎嚎。大概，新生命的呼唤声，也把它召唤过来。 “瞧瞧吧，这就是你的后代。”胖子往旁边挪动一下身子，给嚎嚎闪开一条通道。 窝里的黑妞本来正躺着呢，刚才生产，也消耗它太多的体力。但是看到嚎嚎靠近，立刻趴起来，张嘴露出尖牙，嘴里发出一阵低吼。 母狗最护犊子，生产期间，别的狗根本不许上前。不过嚎嚎显然是个例外，它抽动了几下鼻子，最后，把嘴巴子向着那个最小的家伙凑过去。 小狗崽还没有它的嘴大呢，在一只成年野狼面前，它实在是太过脆弱。 胖子的心也一下子提起来，伸手抱住嚎嚎的脖子。嚎嚎猛地向前一挣，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小狗崽的身上舔了几下。 小家伙紧闭着眼睛，粉色的小舌头也一个劲乱舔。胖子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心里琢磨起来：难道，这就是狼族的洗礼？ 嚎嚎退出狗窝，然后，鹿场就响起了一声悠长的狼嚎。 “嚎丧这个难听啊。”王三炮皱着眉头嘟囔一声。 “这家伙大概也知道自个当了父亲。”胖子则喜滋滋地说着。 很快，奇奇她们就被狼嚎声招来，都趴在窝边看小狗崽。而嚎嚎，则舔舔奇奇的小手，又蹭蹭胖子的裤管，然后向鹿场外面溜达开去。 胖子回头一瞥，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也许，嚎嚎再也不会回来了。 “胖叔叔，哪只是咱家的？”奇奇看着三只小狗崽在黑妞肚皮那乱拱，于是就把小手伸过去。 王三炮刚要阻拦，想想奇奇的本事，又忍住了。 “最小的那个。”胖子更不用担心，刚来到靠山屯的时候，奇奇就能去摸李队长家的狗崽子，现在，那俩狗崽都长成大狗了。 奇奇伸手把那个小不点捧起来，刚好和她的俩巴掌一边大。胖子也注意到，在小不点的肚皮下面，有一道白毛，似乎和嚎嚎差不多。 小家伙趴在奇奇的手掌里，一个劲吭叽，最后又把奇奇的大拇指头含住，一个劲吧唧。 “真丑啊——”奇奇给小家伙的相貌做了一个很恰当的评价。 胖子仔细瞧瞧，还真是：闭着眼睛，小脸抽抽巴巴，上面都是褶子，眉心处还有两个浅色的小圆点。要是一咧嘴，小小的嘴巴子上面也全是褶皱，整个一没长开。 “就叫你丑丑吧。”奇奇率先争取到了小不点的冠名权。 胖子一拍大腿，暗叫失策，光顾着高兴了，又叫小丫头抢了先机。不过叫丑丑也好，赖名好养活，就跟小孩子刚刚落生，取个狗剩子、二狗子这样的小名一样。 把丑丑重新放回窝里，奇奇又问王三炮：“三爷爷，小狗多长时间才能睁眼睛啊？” “那得十天半月的。”王三炮拍拍奇奇的小脑瓜，然后又对胖子说道：“等狗崽子能吃点食，最好就自个养着，从小养着的才会跟你亲，要是太大了，就不好管教。” 胖子点点头：“咱们爷俩的倒是好说，就是武老头的那个不好办。” 王三炮想了想：“估计八一建军节的时候，部队还得来人，到时候正好就带回去。” 俩人一起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胖子嚷嚷道：“奇奇，你先上鸡场借几个鸡蛋，给黑妞补补，呵呵，毕竟是有功之臣啊。” 王三炮哈哈大笑：“真有你的，母狗下崽子也给鸡蛋吃。” 奇奇脆生生地答应一下，跑到鸡场，向大脚婶子要了四个鸡蛋回来。胖子把鸡蛋打到狗食盆子里面，然后招呼黑妞出来吃食。 黑妞刚刚下崽，站起来又趴下，说啥也不肯出狗窝，最后还是奇奇把狗食盆子推进去，它这才大口大口地舔食起来。 “这段时间得多给黑妞增加点营养。”王三炮也嘟囔一声，只有母狗奶水充足，小狗崽才能茁壮成长。 又过了一阵，黑妞的奶水终于下来，三个小家伙立刻就趴到它肚皮上吃奶。丑丑别看个小，但是却最强悍，嘴里一边吸吮奶水，两只小爪子还不停往两边扒拉，吃一看二护着三。另外两只小狗崽抢不上槽，急得吭吭直叫。 胖子一个劲嘿嘿：“好小子，有股虎实劲。” 王三炮却有些忿忿不平：“这也太霸道了，胖子，你得管管，这毛病可不好。告诉你，要是叫老武知道他的狗崽子挨饿，非收拾你不可。” “嘿嘿，黑妞当妈的都不管，咱们跟着瞎操啥心。”胖子拍拍两手，就向地龙池方向走去。 “偏心鬼。”王三炮钻进狗窝，把丑丑的两只小爪子挪走，然后把另外两只小狗崽凑到奶头上，三个小家伙这才生龙活虎地共进美餐。 三个小丫头也一个劲叭嗒嘴，最后，奇奇向着吴琼嚷了一句：“找你爷爷吃蜂蜜去。” 说完，三个小丫头也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夏天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夏天 胖子蹲在地龙池旁边发呆，只见上面铺着一层细碎的小土粒，大小十分均匀。刚才用木棍刮了刮，竟然有一公分多厚。 “这东西是哪里冒出来的？”胖子有点不明白了，于是跑回去找张老汉问问，是不是他给撒的特种饲料。 张老汉把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一般：“胖子，你走了之后，我就是每隔三天喷一次水，别的啥也没动。” 胖子只好又转回来，用叉子挖了两下，里面的蚯蚓都活蹦乱跳，看不出有啥毛病。而且，还多了不少细小的红线，那是一只只小蚯蚓。 “不会是这些家伙的排泄物吧？”胖子抓抓脑袋，想出了一种可能性。于是就找了一块长木板，把上面那一层泥土状的颗粒都刮出来，堆在旁边。最后又往上面撒了一层发酵好的肥料。 “估计这一批饲料吃完了，就可以分池。”胖子叨咕一声，然后就转回鹿场，只见仨小丫头正一人端着个大碗，吱溜吱溜喝蜂蜜水呢。 “给我也来一碗，正好渴了呢。”胖子洗洗手，然后凑到老吴头面前。现在已经是夏天，太阳光火烧火燎的，胖子刚干完活，通身是汗。 “跟小孩子抢东西吃，羞不羞。”老吴头因为孙女来了，所以脸上都笑开花。 “你要是不给，我立刻就把吴琼送回去。”胖子嘴里威胁了一句，然后，老吴头就递给他一个大碗，里面是淡黄色的液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 胖子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痛快，我跟你说，上回到山上去，我看到好几片椴树林，估计现在正开花呢。” 老吴头一听，立刻瞪圆眼睛：“那你怎么不早说，我把蜂箱子好搬过去啊。” “深山老林的，你自个去了谁放心，还得再派一大帮人保护你，投入和产出根本就不成正比。”胖子也恨不得弄点醇正的椴树蜜尝尝，只不过有点不值个。 老吴头转转眼珠：“那雷达站附近有没有椴树？” 胖子一拍大腿：“还真有，这个法子不错，可是，也不能专为了这事跑一趟雷达站啊，大伙天天都那么忙。” 老吴头掰着指头算了算，然后说道：“再过十天就是八一建军节，部队肯定要来人去雷达站慰问，到时候我就顺便把蜂箱挪过去，正好能采一个多月好蜜。” 山里的野花确实比山下要丰富许多，而蜜蜂这种小东西干活从不偷懒，不管蜜多蜜少，天天都不歇着，所以，产量肯定能够大幅提高。 正因为如此，胖子也没啥意见，看看红日西沉，于是就招呼小丫头们回家吃饭。 大辫子不在家，所以胖子就彻底成了主妇，小围裙往肚皮上一系，立刻就变成肚兜。这个本来是大辫子常用的，他能系上就算不错了。 胖子挎着小筐，哼哼着小调，溜达到园子里面，他的脑海里面，还回忆着昨晚和大辫子看电影的情形。 从省城回到县里，胖子一算时间，知道大辫子已经放假，所以就去了她家。到了晚上，把俩小丫头扔下，胖子和大辫子溜达出来，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了一次电影。 难怪一般处对象的都喜欢去看电影，黑灯瞎火的，拉拉手啥的都特别方便，最后，胖子犯了最大的一个忌讳：不知道演的电影叫啥名。 一边无限回味地笑着，一边进到菜园子里面。树上哗啦啦一响，毛毛老哥仨现身出来，手里举着桃子往胖子手里塞。 “少拍马屁。”胖子拿过一个咬了几口，然后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侯见喜这小子来收桃子没？ 送林老他们到省城的时候，正好遇见侯见喜，这小子的买卖也很有起色，移动摊床变成了固定店面，招牌上竟然也写着“青山果品店”。 胖子去的时候，鲜果大多没下来，只有红樱桃出售，剩下的就全是干果蜜饯之类，而且还雇用俩年轻的售货员。 侯见喜也穿得人模狗样，当起了小老板。胖子告诉他过两天自个去运桃子，顿时就把侯见喜乐坏了，发誓今年要全部包圆。 “那可不成，小叶子还要呢。放心，今年的桃子比去年多了不少，去年大部分桃树是第一次挂果，今年已经开始进入旺季，就怕你小子胃口太小，吃不下去。”胖子心里有数，今年的桃子，最少比去年多一倍。 侯见喜尖嘴猴腮的脸上也显出几分自信：“胖哥，我自己卖不过来，还可以搞批发啊。” “成，你都运过来，然后给小叶子留一半。我正好去北京，就通知他一声，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怎么找你？”胖子还是很相信侯见喜的能力，这家伙脑子活泛，是个做生意的料。 侯见喜随口说了一个电话号码：“嘿嘿，是旁边那个农杂商店的，到时候叫接电话的招呼我一声就成。” 约定好了，胖子就进京，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把这事办了没有，估计是成了，要不然，大伙早就该嚷嚷着卖桃子了。 于是，胖子就安心在菜园子里面摘菜，一进入夏天，园子里的蔬菜就陆续成熟。胖子先摘了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一会用现成的搽板子弄成细丝，然后切点葱丝，用大酱一拌，清香爽口。 考虑到三个小丫头比较嘴馋，胖子又摸了几个土豆。这月份土豆还没长成，要是把秧子都薅了太可惜，所以就在旁边挑大个的抠，剩下的照样长。 摘了几个紫茄子和一个翠绿的大辣椒，再加上土豆，正好给三个小丫头做地三鲜。 农村的菜园子都很宽敞，一垄一垄都有三四十米。爬得最高的是豆角子，用柳条架着，其次就是黄瓜，西红柿架最矮，不到一米，这样可以避免秧子趴到地上，挨地皮的柿子就会烂掉。 另外就是一畦韭菜，一畦芹菜，这两样都可以割好几茬。胖子用刀头割了两把韭菜，一会炒鸡蛋用。要是一开始数伏，韭菜就开始打籽，不好吃了，非得到立秋之后，再吃苔下韭。 其它种类的蔬菜也都多少种一点，胖子不会侍弄园子，这些都是老革命和大辫子摆弄的，就连奇奇也算是有功之臣，种菜的时候，知道跟在后面点种子。 而且，还学会了不少技术，知道每个坑里撒几粒豆角籽。老革命教她一句顺口溜：“豆豆，四五六”，意思是说，每一个坑里，撒四到六个豆子就成。 农村就这样好，各家都有个大园子，就相当于菜市场，想吃啥就进去摘啥，而且都是最新鲜的。 胖子拎着空筐进去，满筐出来。虽然是一个人忙活，但是当林青山和王二愣子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已经摆了一大桌子菜。 丫丫在进村之前已经去野菜厂看了爸爸，但还是上去搂住林青山的脖子，被爸爸抱着悠了两圈。 王二愣子和刘铁蛋洗完手，就大排二排地坐在桌子前面，嘴里吵吵着：“今个来了俩小客人，总算能吃一顿好饭。胖子啊，你和小玉这一走，我们天天净在外面蹭饭了。” 桌子上的菜肴确实够丰盛：胖子特意给奇奇他们炸的肉段，溜的地三鲜，鸡蛋炒韭菜，黄乎乎油汪汪的鸡蛋，配上翠绿的韭菜，看着就有食欲。 另外就是煎的咸鱼，火候也恰到好处，剩下还有点蘸酱菜。一桌子菜荤素搭配，色彩鲜明，看得大伙都食指大动。 “开吃——”胖子一声令下，先夹了一大块肉段，然后就看到老吴头他们都瞧着他，于是筷子一拐弯，把肉段放到奇奇的碗里。 吃过饭，大伙都坐在炕上拍肚皮，胖子转转眼珠：“小丫头们都去收拾桌子，光吃饭不干活可不行。” 仨小丫头一嘀咕，就把王二愣子拽到外屋刷碗去了。胖子问了一下侯见喜的事，果然桃子都已经卖掉，也就省心了。 问问林青山，才知道野菜厂那边出产的蕨菜和薇菜已经达到订购数量，田中一夫已经带着一些样品回国，如果质量没有问题，就可以通知发货。 胖子咂咂嘴说：“大伙忙活了俩多月，总算可以歇歇了。不过，咱们那设备放着有点可惜，不如在加工点别的，蘑菇啥的要是好好加工一下，也能卖俩钱啊。” 林青山呵呵一笑：“我们已经开始加工了，主要是榛蘑和鸡腿菇，等到秋天还有元磨，这些都是品质最好的几样。” “这样啊，那我算是真不用操心了。”胖子抓抓脑袋，然后忽然想起自己的空间里面还有不少野生木耳，有些树段上面的已经老了，不过，也有的长出些新耳子，看来明天是要晾晒一批了。 这一个月以来，不是在山里跑就是在外面跑，难得安生。现在终于重新开始平静的生活，胖子躺在炕头上琢磨了一阵，忽然叨咕一句：“明天该栽树了。” “行了吧，想一出是一出，现在马上就到伏天了，哪有这时候栽树的。”老吴头虽然是城里人，但是也知道这个常识，北方栽树，就是在春秋两季。其余的，冬天刨坑费事，夏天正是树木生长的旺季，对水分养料的需求比较多，新栽的树苗根系受损，营养供应不上，就很容易枯死。 胖子嘿嘿两声：“咱们这地方与众不同，风水最好，啥时候栽树都活。奇奇，你去告诉二肥子他们，都准备好铁锹，这个暑假，我要领着童子军大干一场。” 第二百九十五章 拉车推车坐车 第二百九十五章 拉车推车坐车 朝日出东方，照陋室明晃晃。胖子推开屋门，张嘴打了个大哈欠，顺便向太阳公公问好，然后就直奔狗窝。 黑妞是个很称职的母亲，老老实实趴在窝里。听到有动静，就把脑袋抬起来，斜着眼望了一下胖子，然后就又放心地把脑袋放下。 三只小狗崽都在它的肚皮下呼呼大睡，起初这十多天，基本上和胖子差不多：吃完了睡，睡醒了吃。 丑丑睡在中间，小脸依旧皱皱巴巴，小鼻子头湿漉漉的，小嘴不时吧嗒两下，露出粉红的小舌尖，似乎在回味着奶香。 身上的毛发已经都干了，所以看起来比昨天大了一圈，颜色青黑，介于它的父母之间，只不过还都十分柔软。 在圆鼓鼓的肚皮下部，有一个小小的突起，前面的尖尖上还有一簇细毛。胖子一见，不由嘿嘿两声：“俺家的丑丑还是个男子汉呢。” “黑妞，开饭喽——”王三炮粗豪的声音响起，胖子抬眼一看，只见他手里端着一个盆子，健步走过来。 王三炮把从家里带来的饭菜倒进狗食盆子，黑妞立刻钻出狗窝，大口吃起来。里面的三个小家伙也都惊醒，吭吭唧唧地乱爬。 胖子趁机把小丑丑捧在掌心，贴到脸上。柔柔的细毛弄得鼻孔痒痒的，一股淡淡的奶香传过来，是小家伙伸出舌头舔着胖子的鼻头。 “哼——”胖子正美呢，就听到黑妞哼哼起来，他连忙把丑丑放回狗窝，向黑妞摊开两手：“好好吃食去。” 等黑妞吃完回窝之后，三个小家伙就又拱上肚皮，开始吃奶。而且吃得明显比昨天有劲，啧啧有声。胖子摸摸肚皮，叨咕了一句：“咱们也该回家吃饭了。” 胖子做完早饭，刚端起饭碗，就听外面一阵大乱，随后，窗台下面人影晃动：“胖子叔，啥时候栽树去啊？” “先在大门外集合，都带着水壶没，大热天的，得多喝水。”胖子赶紧往嘴里扒拉饭：这帮臭小子，还真积极。 撂下筷之后，胖子冲出屋门，只见外面站着一大帮丫头小子，有拿铁锹的，也有拎着水桶的。奇奇她们也从屋里跑出来，一人拿着一把小铁锹。 “立正——”胖子大吼一声，整个队伍立刻站成两排，男女各一队。不过，野小子的队伍稍稍长出一块，二肥子就把鼻涕娃给拽到小姑娘的队伍里。 “报告胖子叔，靠山屯儿童团集合完毕，请指示。”二肥子现在对于这一套已经非常熟悉，显得从容不迫，一看就训练有素。 “请稍息，我们要利用这个暑期，植树造林，你们现在种一棵树，等长大娶媳妇的时候，正好可以用来做家具，所以，这是一件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大事。”胖子准备做一下战前动员，十年树木嘛。 不过话题显然有点跑题，现在这些娃子的年龄，谈婚论嫁还早点，所以对这个不大感兴趣。奇奇她们一帮小女生，还一个劲向胖子刮鼻子。 胖子轻轻喉咙：“那就这么办，谁栽的树，就有权给它取名，叫做爱心树。比如说，这棵树是鼻涕娃栽的，那么鼻涕娃就可以管它叫鼻涕树一号，栽多少棵，就排多少号，大家说好不好？” “好——”这次的回答声十分响亮，看来是才对路。一个叫铁柱子的野小子大声嚷嚷几句：“俺种的树，都叫铁树。” 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嚷嚷起来，什么“肥子树”、“狗剩子树”、“二毛树”等等，全都登场亮相。 胖子一看场面有点乱，使劲挥舞了两下胳膊：“等到新学期开学，再给每人买一套新文具！” 丫头小子们一听，就更来劲喽，吵吵的更厉害。胖子一看压不住阵，连忙高喊了一声立正，这才消停下来：“为了保证栽出的树苗都合乎要求，我们聘请老药子爷爷和车老板子爷爷担任技术顾问，大家一定要听从领导，服从分配，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目标，村西野菜厂南面，出发——”胖子一声令下，栽树大军就雄赳赳气昂昂出发了，不时有铁锹碰到铁桶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老药子和车老板子也都从家里赶出来，苦笑着跟在队伍后面：“胖子，这月份栽树，好像有点不对节气啊？” “你们先去指导娃子们挖坑，这几天先栽红豆杉。”胖子也不和他们解释，挑着俩大土篮子往村外走。 车老板子和老药子相对摇头，然后跟着娃子们去了。胖子在村外小河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木盒里面的树苗往外运，一次性运出来好几百棵。装了两土篮子也不见少，于是返回村，找了一辆大马车，问了一声，马都趟地去了，胖子也不管那个，决定自己亲自驾辕。 往两根车辕子中间一站，一手扶住一根，身子前倾，双脚用力蹬地，大吼一声，马车轱辘活动几下，然后就往前转动。而且转起来之后，就越发轻省。 “要是拉洋车的都用这个，估计肯定赚翻了。”胖子正美滋滋地想着呢，忽然觉得有点吃力，原来已经到了一处上坡。 最后，车轱辘压到一块石头上，卡住不动了。胖子一松劲，马车就开始往后骨碌，一直退到坡底，这才停下。 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飞跑回家，不一会，身后就跟着两个虎背熊腰帮手，正是笨笨和嘟嘟。旁边还有毛毛老哥仨，也全来助阵。 胖子给它们示范了一下，然后重新拉起马车。还没等迈步，就觉得车辕子往前活动。扭头一看，后面那对黑兄弟（其实是一公一母）已经开始推车了，而毛毛它们则蹦到车板子上面，变成坐车的了。 这下子胖子可轻巧了，只要把着车辕子，控制方向就可以了。马车呼噜噜跑到村外的河边，胖子喊了一声停，可是，黑熊哥俩肯定是没听明白，还嘿咻嘿咻一个劲推，一下子把马车推到小河里面。 多亏胖子见机比较早，知道这哥俩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主，抢先跳到旁边，不然，非被硬逼着跳河不可。毛毛它们更是快当，早就蹦到草地上了。 哗啦一声之后，车轱辘扎进稀泥，俩狗熊也推不动了，这才抬起大脑袋，前面一丈开外的地方，就是清亮亮的河水了。 胖子也不好训斥小哥俩，人家真给你卖力啊，于是合力把马车拉出来，把车辕子上面的泥冲洗干净，叫笨笨把着，这才往车上装树苗，三只毛猴也跟着往上倒腾。 二百多棵小树苗装到车上，胖子心里还觉得不落地，又用绳子捆了两道，这才拉起马车，往野菜厂奔去。毛毛它们也扯着手坐在树苗上面，反正它们加起来也没多少份量，正好可以压着点树苗。 穿过屯子的时候，看到的人都啧啧称奇：人拉车，狗熊推车，猴子坐车，估计是独一份。 “胖哥，还是你们家劳力多啊。”李锁子正要去地里拿大草，见到这个奇怪的组合，忍不住赞叹起来。 胖子心里美滋滋，看看距离野菜厂只剩下几百米，脚下更加来劲。忽然，车轱辘转动的越来越快，胖子一看，大吃一惊，前面是一个下坡。 “停下，别推了！”胖子已经开始一遛小跑，这才能跟上车子行进的速度。可是后面的俩狗熊是小车不倒只管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胖子大急，照这速度，非翻车不可。他急中生智，手中出现两个糖球，往后一抛，高喊一声：“笨笨，吃糖。” 笨笨对糖字最敏感，立刻抬起头来，大嘴巴一张，就把飞来的糖球接住。嘟嘟可就没有它这个本事了，眼看着糖球落地，就掉头去捡。 胖子感觉后面的压力骤减，这才送了一口气，慢慢跑到坡下，马车终于平稳的停下。 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胖子暗叫一声好险，等笨笨它们吃完糖上来，这才一口气拉到野菜厂南边的空地上。 野小子们老远看见，嗷嗷怪叫着冲上来，在他们眼中，这辆车肯定是从马戏团开出来的。 “卸车！”胖子洋洋得意地一挥手，然后就去视察挖坑的情况。 还别说，小娃子干栽树这活一点不比大人差，一个个半米深的小坑都挖得圆溜溜。而且整整齐齐，前后左右的距离都是两米左右，横看竖看斜看，都是一条线。这个一看就应该是车老板子或者老药子指挥的。 胖子运来的树苗都不怎么高，顶多也就是一米多，不过根系都比较发达，坑里装不下。 车老板子就把娃子们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如何修理树根，把太长的用铁锹铲断，最好不要伤及主根。一边说一边摇头，这样处理之后，树木恐怕更难成活啊。 于是俩人一组，就开始栽树，一个把着树苗，把它直立，另一个拿着铁锹往里填土。按照车老板子的要求，填两锹土之后，就要把树苗往上提一提，让最下面的也留有松软的浮土，更有利于扎根。 填满之后，用脚在四周踩实，正好比地面凹下去一块，也好方便浇水。在土坑周围，还培着一圈土，准备最后填坑用。 胖子一看也不用自己指挥，于是有叫上笨笨和嘟嘟，继续去运送树苗，而毛毛它们，也嗖嗖嗖跳到车上，当起了乘客。 马戏团的大马车，在驯兽师胖子同志的指挥下，轰隆隆向前进。 第二百九十六章 肥不肥 第二百九十六章 肥不肥 等胖子第二趟运树苗回来，野小子们又是一阵欢呼，拉车的竟然变成了笨笨。只见它两只大巴掌搭在车辕子上面，毛呼呼的大脑瓜子左顾右盼，来回晃悠，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嘟嘟在后面弓着腰，卖力地推着。而胖子则背着手，走在车辕旁边，偶尔帮着笨笨掌控一下方向，显得悠闲无比。 “行，笨笨真没白养活。”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同时挑起大指。 奇奇有点不高兴了：“胖叔叔，笨笨才一岁多，还没成年呢。” 胖子使劲一挥手：“啥成年不成年的，除去你们老药子爷爷和老板爷爷，剩下的都是童工。” “真比周扒皮还狠，比黄世仁还黑。”丫丫忍不住赞美了胖叔叔两句，把他和两名大地主相提并论。 “来，都先解解渴。”胖子从车上拎下来一大筐桃子，先扔给笨笨和嘟嘟俩桃子，俩黑熊就坐在一边捧着吃去了。然后，娃子们也都蜂拥上来，一筐桃子眨眼间就见底。他们一个个都穿着背心裤衩，汗巴流水的。 “俺还没有呢！”鼻涕娃年纪最小，抢不上槽，这回差点不流鼻涕流眼泪了。 “毛毛，把你那桃子拿出来一个。”胖子连忙吆喝一声， 就拐了过来，把一个大个的桃子递到鼻涕娃手里。 猴子是吃桃的行家，所以这桃子水灵灵，甜丝丝，鼻涕娃脸蛋子都沾满了汁水。 胖子和两位顾问蹲在那抽烟，车老板子说：“一会就得浇水啊，这么热的天，树苗一会就打蔫。” “这个我负责浇水，娃子们把树栽上就成。”胖子心里自有主张，看看这些树苗基本够一上午栽的了，胖子就跟着挖坑。娃子们年纪小，挖几个坑之后就没劲了。 这活对胖子来说，小菜一碟，铁锹一抡，刷刷刷几下子就是一个土坑。这一挖坑胖子才知道，原来地上早就挖出一个个小点，是老药子早就确定好的，就按照这个挖坑就行。 抬眼瞅瞅，前面不远处立着一根木棍，后面也立着一根，两点确定一条直线。然后，车老板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长有两米半，正好用它当标杆。 第一行弄齐之火，剩下的就好办了，横着竖着都以此为基准，所以整个树林看起来都是一排排、一列列，非常整齐。 这些东西，胖子也不大懂，按照他本来的想法，栽到土里就成，老林子里面的树木，哪有成行成列的。所以现在看到这种局面，已经相当满意。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树地里也一样，这肥料也多少要上点，咱们栽的密度比较大，需要的养料就多。不过，这个不急，要等树苗都活了之后再弄。”老药子也给胖子出谋划策。 胖子把铁锹往地上一插：“肥料不成问题，鸡场鹅厂都是产粪大户，过几天拉点来就成。” “外行了不是，大粪也得发好了才能上地。以前生产队的大粪堆，都要沤得里面冒烟，高温发酵才成。”车老板子知道胖子没干过农活，所以就给他临时辅导。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几声，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那两个池子地龙，上面都是一层小颗粒，估计是蚯蚓的排泄物，不知道能不能当肥料？” 车老板子一拍大腿：“太好了，那个比啥肥料都强啊！” “就是现在太少，等以后池子增多就好了。”胖子脑瓜里面构思出一副画面：“养蚯蚓喂小鸡，小鸡的粪便发酵之后又能喂蚯蚓，然后蚯蚓的排泄物又是好肥料，这不就是所说的循环利用吗。就像食物链一样，环环相扣，组成一条生态农业的链条。” 胖子越想越美：以后要尽量往这个路子上靠啊。 “我听说城里还有卖化肥的，上到地里，庄稼蹭蹭长，等啥时候咱们也弄点试试。”车老板子也算是消息灵通人士，所以才会有所耳闻。 “还有这好东西？”老药子也来了兴趣。 胖子却一个劲晃荡脑袋：“咱们靠山屯要走绿色农业的道路，千万不能用化肥。” “咋了，国家卖的东西，难道还能糊弄人？”车老板子问道。 “化肥是好东西，不过，跟咱们要走的路子不一样。咱们要的是特色，不是大众化。就咱们这黑土地，自身的土质肥沃，每年只要补充一些农家肥，就足够消耗，可以永续利用。” “不过我听说那玩意省事，往地里一撒就成。”车老板子很有点刨根问底的精神。 胖子晃晃大脑袋：“俺也不大懂，大概就像抽大烟吧，用那玩意也上瘾。”胖子对农业方面的事确实是门外汉，不过他知道一个原则：农药化肥都是双刃剑，利弊各半。从长远角度出发，还是不用为妙，因为胖子的策略就是，要保住靠山屯这块净土。 靠山屯的发展，种地并不是重点，关键是发展多种产业，所以，这方面损失一点，别的方面完全可以几倍的补偿回来。 “胖子，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咱们还是不用的好。这么多年咱们一直用农家肥草木灰啥的，也都挺好。”车老板子的心中，给一直向往的化肥重新定位。 “其实都是一个理儿，地里长一把草，到春天把草一烧，草木灰又都回到地里，继续充当肥料，就这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才是正道。”胖子在理论上还是有一套的，毕竟他的见识和眼界，比起车老板子他们要高明一些。 车老板子和王三炮他们，一直是实践者，本身就是按照这条循环之路去做的，只不过，他们那种朴素的观念，没有上升到理论高度罢了。 唠一阵嗑，又干一阵，看看到了中午，拉来的两趟树苗都已经栽进去，胖子就吆喝一声：“收工了——” 娃子们把家什准备好，然后都围着胖子不走，二肥子笑嘻嘻地说：“胖子叔，不供饭啊？” “都各回各家，干点活就要工钱！”胖子立立着眼睛使劲嚷嚷两嗓子，不过野小子们才不怕他呢，一个个都嬉皮笑脸的，就是不动坑。 “胖叔叔，你雇用童工，还不给工钱，我们才不干呢。”奇奇也跟着起哄，大有胳膊肘往外拐的架势。 胖子抓抓脑袋：“才刚不是都吃桃子了吗。” “那个不算，我们要吃胖子叔煮的茶叶蛋！”二肥子高声喊喝，很快就形成浪潮：“胖子叔，茶叶蛋，茶叶蛋！” 原来惦记这玩意呢。胖子总算明白过来：“别吵了，今天晚上给你们煮，明天早晨一家发三个——一百多鸡蛋呢，我找谁报销啊。” 娃子们这才欢呼着散了，车老板子也嘿嘿两声：“我们老哥俩是不是也得弄几个，听说你煮的茶叶蛋挺好吃。” 胖子刚要反戈一击，就见大道上有一个骑自行车的高喊：“老板子，回家套车，下午上公社拉尿——” 仨人都听糊涂了，一瞧是李队长，骑着胖子的大国防，大概是刚从公社回来。于是都跑过去，车老板子嘿嘿两声说：“队长，我要是有尿，在咱们靠山屯就解决了，不用跑那么远去公社吧？” “别扯淡，马书记刚给我们开完会，说是拉尿——尿什么玩意了，反正往地里一上，庄稼就蹭蹭往高长。而且还有技术员各个大队指导呢，这可是好事啊。” 胖子和车老板、老药子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般想法：刚说完化肥，这化肥就到了。 “队长叔，是不是尿素啊。”胖子多少也知道点，常见的化肥主要就是尿素和二胺，二胺做底肥，尿素是追肥用的。 李队长嘿嘿两声，连连点头：“对，尿素，就是这玩意，说是可好用了。” “队长，咱们不要那个，地里要是缺肥，今年秋天多往地里留点秸秆，明年开春，鸡场和鹅厂的粪肥也有都是。”胖子乐呵呵地说着。 “那咋能行呢，放着好玩意不用，再说了，都是要花钱来的，秋天在三粮四费里面往出抠呢。”李队长有点急了，他听了技术员的讲课，说是化肥的作用老大了。 胖子不慌不忙地说：“咱们村用这个不合适，你就再跑一趟，估计别的村都抢着要呢。” “为啥啊？”要不是胖子平时表现良好，李队长真就一脚把他踹阳沟里去了。 胖子就把刚才跟车老板子他们说的那一套，又跟李队长学了一遍，李队长拧起眉毛：“胖子，人家乡里的刘技术员可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要不你就试试，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胖子也不跟他磨叽。 李队长眼睛翻翻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成，我听你的，到时候要是人家用了都说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调转车头，又飞奔而去。要不是胖子来到靠山屯之后，所作所为一贯正确，李队长也不会这么干脆。 “吃口饭再走啊——”胖子吆喝了一声，李队长头也不回，一会就没影了。 “嘿嘿，跟火烧眉毛似的，这么大人还没个稳当劲——哎呀，不好啊，这尿素要是追到地里，产量肯定要高，到了秋后，李队长还不跟我算账——”胖子终于醒悟过来，一个劲拍大腿。 车老板子和老药子对视一眼，扔下胖子，先溜达回村了。胖子在那抓了半天脑袋，也没想出啥好招，嘴里嘟囔了一句：“不管他，先浇树再说。” 然后，就直接从木盒里面把水调运出来，一走一过，树坑里面就全都灌上水。然后，胖子拉着空车，也溜达到家里吃饭去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穆大叔 第二百九十七章 穆大叔 “胖子，赶紧过来——”李队长把大国防往地下一放，然后就扯起嗓子叫唤起来。 正在挖坑的胖子向道上望了一眼，只见在暮色之中，李队长满脸霞光，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夕阳照的，还是气的。 胖子不慌不忙溜达过去，撩起衣襟擦擦汗，瞄了一眼地上的大国防：“队长叔，以后你上公社，别骑俺的自行车，好好的车子，没骑坏先摔坏了。” 他一看李队长面色不善，眼睛也立立着，索性来个先下手为强。 “别扯没用的，你小子先倒打一耙啊，因为尿素的事，被马书记狠狠训了一通。说我们靠山屯不参加科技种田，思想落后，就知道在大粪堆里刨食——” 胖子一听就明白了，嘿嘿两声说：“队长啊，你在公社挨训，然后回来训我们，我们训谁啊——那啥，你们这帮臭小子，不好好干活，明天的茶叶蛋取消！” 他的嗓门也大，野小子们一听就都炸庙喽，呼啦啦围上来，一通乱嚷。 “都赶紧给我滚球——”李队长大吼一声，然后气呼呼地向胖子说道：“为了这事，我差点叫那些队长笑掉大牙，都吵吵咱们靠山屯没见识，我这心里真憋气啊！” “那些尿素匀给别人没？”胖子依旧笑呵呵，原来李队长是被同行笑话，感觉靠山屯丢了面子。 “一听说咱们不要，立刻就抢疯了，本来给的就都不够。挺好点玩意，硬是没用上。”李队长一脸懊悔。 “这不就得了，咱们也没啥损失，你赶紧回家喝点酒消消气吧，嘿嘿，这么多人抢着要，你咋不抬高物价呢？”胖子把车子从地上扶起来，李队长气势汹汹跨上大国防：“胖子，到秋天要是人家都比咱们多打粮，你看我不找你算账！” 望着李队长的背影，胖子抓抓脑袋：“反正得秋后算账呢，我还能消停俩月。” “胖子叔，那茶叶蛋还算不算数？”二肥子他们都满脸关切地望着胖子。 “当然算数，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胖子一挥手，就跟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似的，颇有几分派头。 小娃子们听了，又一哄声干活去了。胖子算计了一下，这一天一共栽了将近八百多棵树，童子军的力量，也不可小视啊。 “今天咱们就算收工，大伙的表现很好，明天继续发扬，回家吃饭，解散。”胖子进行了简短的总结之后，小娃子们就排着队，丫丫在前面领唱，大伙一起跟着嚎：“小树苗啊，快快长……” 等人都走了，胖子浇了一遍水，然后才拉着空车往家走。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广播里面都快播“今晚八点半”了。 好饭不怕晚，干了一天活，伙食一定要上去。仨小丫头本来都累得躺在炕上直哎呦，一看胖叔叔端着个大盆子进屋，香气先飘出来，立刻从炕上蹦起来。 猪肉粉条炖蘑菇，实实惠惠一大盆，粉条红呼呼的，猪肉油汪汪，都是五花三层，蘑菇里面满是肉汤，又香又鲜，用来下饭，再好不过。 另外还有两大盘子木耳炒小白菜，老吴头夹了一块木耳，只见肉质肥厚，上面油光锃亮，咬上一口，嘎吱嘎吱真劲道，那股特有的清新之气使满口生香。 “以前吃木耳，咋没有这个味呢？”老吴头不由诧异。 “你以前吃的是人工栽培的，这个是山里才来的毛耳子，当然不一样。不过，这个必须赶嫩的时候采摘，一老就跟柴火瓤子似的，没个吃。”胖子也是第一次吃野生木耳，感受和老吴头一样，不过，他明白其中的原因。 现在已经进入夏季，木耳拿出来之后，两天就晒干，胖子在吃上也是急茬，所以就用水泡了点，味道确实不错。 “嘿嘿，还是这猪肉炖粉条子好吃。”王二愣子夹了一大块肉，然后秃噜一筷头子粉条，嘴里还不忘赞美一句。 三个小丫头也不甘示弱，每人吃了上尖一大碗二米饭。吴琼和丫丫一边拍着鼓鼓的小肚皮，一边嚷嚷：“在家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多饭啊。” “呵呵，以后放假就到胖叔叔这来劳动改造。”胖子吃了三大碗，这才撂筷。 王二愣子又盛了几碗饭米汤，大伙吱溜吱溜又灌大肚。胖子则去做茶叶蛋，童子军也确实应该奖励啊。 第二天早晨，胖子拎着一大筐鸡蛋，早早就去了树地，然后把木盒里面的红豆杉树苗都运出来，省得来回倒腾。 不大工夫，小娃子们就成帮结伙的来了，胖子叫二肥子给他们挨个发鸡蛋，就连车老板子和老药子，每人也都分了几个。 然后，胖子就跟老药子说：“树苗就这些，估摸着就是一上午的事，咱们再找几个人，上山挖树苗吧。那边挖，这边栽，不耽误工夫。” 老药子也点头同意，于是车老板子在这指导野小子们栽树，胖子和老药子则返回村里，叫上四个棒小伙，胖子挑着一副超级大担子，赶往上次去的那片老林子。 这回专挖小树苗，所以速度极快。这些长在大树下面的小苗，极少能够存活，一般情况下，养分都被大树吸收，天然林里，一切都按照自然规律办事。 所以胖子挖这些树苗，一点也不心疼，放在这也是死，还不如挪到山下变活了呢。 满满登登装了一挑子的树苗，足有一百五六十棵，将近二三百斤，胖子挑起来，照样健步如飞。出了这片林子，他立刻把树苗放进木盒养一阵，自己则挑着空担子往家走。 看看时间，一上午运两趟没问题，一天下来，也能弄六七百树苗，应该能供上野小子们。 快到野菜厂门口，刚要往南拐，就见大道上骑过来两辆自行车，前面一个中年妇女，后面一个老爷们，托货架上还坐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呵呵，给李锁子看对象来了。”胖子认出骑车子的这两位，上次来过，给李锁子提亲，看来是比较满意，这次把人家闺女都带来喽。 于是连忙上前招呼：“婶子、大叔，又来了，欢迎欢迎啊。” 中年妇女当然认识胖子，他这身板，保准见一回就不会忘：“来了来了，胖同志，我们把金凤凰领你们村了。” 一般能在农村当媒婆的，都不是一般人，嘴皮子必须得能说，东家长，西家短，大花猫舔个大花碗，啥都能唠两句才成。 胖子往筐里一指：“正好，我们开始栽梧桐树呢。” 后面那个大叔皱皱眉头：“这月份栽树，好像有点不对劲吧？” “我们这靠山屯的水土最养人，你瞧我天天干活，大日头爷晒着，照样白白胖胖。”胖子把担子放下，抹了一把汗，脸蛋子上果然白白嫩嫩。 “山上有都是木头，还栽树干啥？”中年男子有点想不明白。 “呵呵，建个大苗圃，赶明个卖树苗，也算是靠山吃山嘛。”胖子随口答道。 中年男子点点头：“看来你们村的人挺有远见，栽树这玩意，十年八年不见效益，我以前就在林场干过。不过，你栽的这个红豆杉不成材，没啥大用。” 胖子一听遇到高人了，立刻拿出大前门，恭恭敬敬递过去一棵：“大叔贵姓，有时间咱们好好唠扯唠扯，栽树这方面，俺是外行。” “俺叫穆青松，是三道河子林场的。”那大叔一看胖子就是厚道人，也愿意跟他拉话。 “呵呵，穆大叔，俺叫黄良，你就叫我小黄就成。” 正唠着呢，从村子里也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大脚嫂，后面跟着李锁子，这家伙上身穿了个白色的确良衬衫，不过里面穿着个红背心，全都能透过来；脚上蹬着一双新布鞋，小伙看起来也挺精神。 俩媒婆凑到一块，立刻笑逐颜开，气氛更加和谐，中年妇女把身后的姑娘拉过来：“秀英啊，这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小伙子——李锁柱，这个就是你穆大叔家的二闺女，穆秀英，来，你们认识一下。” 大姑娘低着头，撩着眼皮瞟了李锁子一眼，立刻把头垂得更低，脸上也泛起红晕，俩手在胸前捏着衣襟。 胖子一拍脑门，心中暗道：“原来锁子的大号叫李锁柱，呵呵，还不如叫李锁子呢。 李锁子脸上也有点紧张，伸出手要跟人家握握，可是姑娘害羞，假装没看见。李锁子只好把手缩回去：“嘿嘿，这名字挺有意思，有点像穆桂英的妹子。” 广播里天天播刘兰芳说的《杨家将》，穆桂英打破天门阵，是最精彩的一段。不少人都端着饭碗，站在广播下面听。 “哈哈，那才好呢，都是女中豪杰。”胖子一看李锁子紧张得有点胡说八道，连忙给圆场。其实他和大脚嫂已经给李锁子上过课，告诉他不能紧张，特别是不能低三下四，这事没有强求的。不过，李锁子平时小嘴叭叭挺能说，到这关键时刻也完蛋了。 这下连穆大叔都感觉脸上有光，看胖子更加顺眼了。胖子立刻顺杆往上爬：“穆大叔，跟我去树林子瞧瞧，给我们指导一下。” 穆青松已经去过李锁子家，所以也不急着再去：“她老婶，你们先进村，我跟小黄溜达一圈。” 大脚嫂白了胖子一眼：“哪有这么半道就把人劫走的。” “呵呵，等一会吃饭的时候招呼我们一声就成。”胖子嘿嘿两声，挑着担子就往树地去，穆大叔也迈开大步，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琢磨：“到底是身大力不亏，这担子足有二三百斤，就跟挑二两棉花似的。”梦，一个可能许多人做过的梦，不同的是我是白天做的，而且我将我的梦说给了大家听！ 第二百九十八章 水土 第二百九十八章 水土 穆大叔不愧是林场的职工，说起来头头是道，哪种树木需要多大间距，喜阳还是喜阴，该怎么管理…… 胖子洗耳恭听，还真长了不少见识。又把准备移栽的几种树苗详细询问了一下，心里就更有底了。 野小子们干了半天活，都有点饿了，扎堆坐那吃茶蛋，红通通的蛋清，黄澄澄的蛋黄，一个个吃得舔嘴吧舌，都吵吵好吃。 穆大叔瞧在眼里，暗暗心惊：“不得了啊，小娃子拿鸡蛋当零嘴吃，这可少见啊。要么是过日子不会算计，要么就是真富。 “大叔，尝个桃子。”胖子估计穆大叔这么大人，不好意思跟小娃子一起吃鸡蛋，于是就递过去一个大桃子。 这桃子是果园产的，个大汁多。上几天侯见喜来运桃子的时候，还留了一部分挂树果，这样可以卖得长远一些。 穆大叔咬了一口桃子，连连点头：“真不错，好几年没吃过这么好的桃子，是自个家果树结的？” “大叔你要是愿意吃，走的时候带回去一筐。”胖子正犯愁咋感谢人家呢，这专业技术最值钱，对有些人来说啥用没有，但是对胖子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好容易结点桃子，留着卖点零花钱吧。”穆大叔是根本过日子的主，所以舍不得这个。 不过他刚说完，就看到从远处蹦达过来仨猴子，都费劲巴力拎着个小筐，里面装的都是大桃子。然后，那帮小娃子就拥上去，你一个我一个，咔嚓咔嚓吃起来。 “呵呵，今年的第一波桃子都卖完了，老板叔，一共卖了多少，我上几天出门，还真不知道这数呢？”胖子也是有意显摆，知道肯定少不了。 “一共是六万多斤，差不点到五千块钱。”车老板子也接过奇奇递过来的桃子，咬了一大口说。 “啥玩意？”穆大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黄，你们种了多少桃树？” “现在还不多，去年的加上前年的，还不到两千株，我们准备今年秋天再栽种一批，三千棵左右就够用了。”胖子说出自己的打算。 穆大叔低着头沉思起来，心里在划算这笔帐：养鸡养鹅种果树，还有那个跟城里大工厂一样的野菜厂，难怪小娃子们都拿鸡蛋当零嘴，吃桃子解渴。无论如何，也要把闺女送过来。 胖子在一旁察言观色，就猜出穆大叔的心思，于是心中暗自得意：锁子啊，我这也算给你帮忙了，要是再不能搞定，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正美着呢，就见李锁子乐颠颠跑过来：“穆大叔，家里饭菜都好了，等你回去吃饭呢——胖哥，你也去。” 胖子这才抬头看看日头，已经爬到正中央，不由哎呀一声：“坏了，光顾着跟穆大叔取经，把药子叔他们扔到山上呢。”说完，挑起担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小黄真有意思，成家了没？”穆大叔心里琢磨开了：俺还个老闺女呢，过年也十七了—— 李锁子呵呵一笑：“胖哥已经定亲了，对象就是咱们县委书记家的千金。” “王书记？这小黄，真是厉害。”穆大叔一个劲咂嘴，看来他的老闺女只能另外寻找合适的人选了。 一个星期之后，一大片红豆杉林终于栽完，正好五千多棵，远远望去，一片葱绿，就是树苗还不高，还稍显单薄。 出乎车老板子和老药子的意料之外，五千株树苗，眼下看是全部成活，没有一个掉苗的。 这月份正是五黄六月，要是树苗没成活，用不上两天就能晒蔫巴。但是现在看来，红豆杉纤细的枝条丝毫不见耷了，一个个比那些野小子都精神。 真是怪了啊，红豆杉本来就是喜阴的树种，新栽的树苗，一般都要遮阳。可是这五千多棵就这么杵在毒日头底下，硬是活了。 老哥俩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最后只能接受胖子的歪理邪说：咱们靠山屯的风水好，水土养人。 胖子一高兴，就给野小子们放假一天，大伙也都跟着休息休息。另外，各家各户已经开始磨镰，又快到麦秋时节了。 大清早，胖子就趴在狗窝旁边，美滋滋地看着三只小狗崽吃奶。丑丑抢得最欢实，小尾巴竖竖着，跟小老虎似的。 王三炮也照例来给黑妞送狗食，看到丑丑的虎实劲，也一个劲吧嗒嘴：“夹尾巴狗最熊，竖尾巴的狗最凶，这小家伙要是大了，估计比狼都厉害，早知道，我就要这个了。” 胖子嘿嘿直乐：“三叔，可没有卖后悔药的啊。” 王三炮赶紧转移话题，免得受挤兑：“这几天怎么没看见嚎嚎？” 胖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很少有的叹了口气：“唉——，自打丑丑它们降生那天，就再也不见影，我估摸着，重回大山了。” “那也算是好事，野狼本来就不应该生活在人类的世界，就像笨笨和嘟嘟，早晚也要放归山林比较好，那里才是它们真正的家园。”王三炮直起身，望望远处苍茫的大青山，目光中透出几分悠远。 胖子也点点头，他其实也能接受这个现实，只不过，嚎嚎和他真有一种心灵上的沟通，所以有点舍不得：“呵呵，嚎嚎也算完成了任务，把它的生命延续在这里，以后，就要看丑丑的了。” “还有我那只呢。”王三炮也傲然道。 “你家的那个肯定要被丑丑稳压一头，你瞧，现在吃奶都抢不上槽。”胖子又重新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模样。 王三炮看到自己的那只狗崽子被丑丑的小爪子推着，只能侧着脸，把黑妞的奶头抻出老长，吃得实在有点费劲。不由心头火气，猫腰探身进去，把丑丑的小爪子扒拉到旁边。 丑丑虽然还没睁眼睛，但是嘴里却也哼哼两声，虽然还奶声奶气，但是嘴巴子上边也皱起来，做呲牙状，结果，脸上的褶子就更抽抽了。 胖子心情无比舒畅地离开鹿场，吃完饭之后，就把地龙池重新归拢一遍，由俩池子分成四个池子。 把上面的肥料扒拉开，下面就是一条条大红蚯蚓，卖力地往下钻，其中还有一多半小细的，应该都是这几个月繁殖的。 “这要是一条条抓过去，可得时间了。”胖子挠挠脑袋，然后叨咕了一声。 想到刚才刮去肥料的时候，蚯蚓都往下钻，胖子灵机一动，有主意了。找了一个和地龙池差不多长的木板，然后把张老汉也叫来，俩人各按住一头，慢慢从地龙池上面刮过。 刮出来的泥土堆到一边，然后再刮下一层。地龙池里面的土壤都被蚯蚓弄得十分疏松，所以一层一层刮下去，到了最后，池子底下全是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许多蚯蚓都搅成一团，胖子直接用手把它们捧到簸箕里面，一下子就有上百条。 张老汉一个劲搓手：“哎呀，真多啊，都跟肉滚滚似的，先抓点喂小鸡吧。” “那可不行，这些都是种子，等养成规模了，才能当饲料。”胖子端着一簸箕蚯蚓，倒进三号池，然后又端了两趟，估摸这俩池子里的蚯蚓差不多了，这才罢手。 重新把土壤扬回来，上面铺上肥料，胖子又去另外一个池子。还是用老办法刮土，刮到最底层，连胖子都有点眼晕：这也太多了吧。 这个池子里的蚯蚓，比刚才那个多出不是一星半点。胖子记得，当初放养的时候，应该差不多才对。就算有点偏差，也不能差这么多啊。 “差到哪呢？”胖子蹲在坑边上琢磨，土壤饲料都是一样，唯一的差别是，这个池子里的，大多是从鹅厂运回来的。 对呀，二者唯一的差别，就是这个池子里的蚯蚓，在木盒里面呆过。 胖子终于找到原因，心中顿时欢喜起来：要是这样，以后就用这个池子里的蚯蚓当种子，繁殖的数量多，生长的速度快，也算是优良品种啊。 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地龙池都弄利索，胖子看看一身脏土，也就溜达到村边的小河。到那一看，只见里面一帮野小子正嗷嗷叫着打水仗呢，声音震天。水里的鱼就是没长腿，不然早就躲到岸上去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是大夏天的，最好的消遣当然是在水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在岸边，有几个太小的，比如鼻涕娃他们，都撅着光屁股在那摔泥泡，啪啪直响。 胖子嗷唠一嗓子：“小玉老师没告诉你们吗，不许在野外洗澡，麻溜都出来。” 娃子们先是一愣，然后一看是胖子叔，哪里还会听啊。有几个比较坏的，还往岸上撩水。 “反了天呢，看我下去抓住，挨个打屁股！”胖子把衣服裤子一甩，穿着个大裤衩子下河，几下就游到他们跟前，抓过来一个，往胳膊底下一夹，然后啪啪打屁股，和岸上摔泥泡的声音此起彼伏，互争高下。 因为屁股上手上都沾着水，所以听着虽然挺响，但是打上一点也不疼，那小娃子嘴里哎呦哎呦，可是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猛然间，身后游过来一个小子，一下子把胖子的裤衩子拉下半拉，露出一大半白胖胖的屁股，野小子们立刻一阵哄笑：“铁柱子，好样的。” 胖子大怒，手上不由加了几分力道，先拿抓住这个出出气。这下真有点疼了，野小子们一看，立刻四散奔逃。 “铁柱子呢！”胖子四下里搜寻罪魁祸首，却并没看着影，心里不由纳闷：这小子在水里憋气，也不会有这么长时间吧？ 忽然，看到岸上的鼻涕娃用手指头向河边一指，胖子仔细一瞧，也气乐了，只见河边上仰面朝天躺着个泥人。只露出上半身，上面涂着一层黑泥，要是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这回看你往哪跑。”胖子大吼一声冲过去。 铁柱子一看露馅，连忙坐起来：“胖子叔，你仗着力气大欺负人，不算好汉，有本事咱们比赛蹲大纲。” 旁边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啊，立刻一轰声地跟着喊：“比赛，比赛——” 胖子当然不能让小娃子给叫住阵：“比就比，在水里我还怕你们这些小鬼头！知道我外号不，浪里白条！” 第二百九十九章 泥泡大王 第二百九十九章 泥泡大王 蹲大缸是野小子们在水里经常玩的把戏，几个人把身子往水里一蹲，全身都没入水下，然后看谁闭气的时间最长，就算胜利。 胖子心说话：俺是成年人，肺活量比你小孩伢子大多了，比这个简直是拿鸡蛋碰石头。 于是和铁柱子互相搭着肩膀，一起往水里蹲，这样可以免得一方耍赖，人家进水，你还把脑袋露在外面。 铁柱子在入水之前，向二肥子丢了一个眼色，然后就被胖子的大巴掌按到水下，一大一小都一动不动，这样可以减小消耗，多挺一段时间。 河水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眼睛不敢睁，鼻子不敢喘气，嘴巴倒是可以张开，但是只能往外吐气，有出气没进气。 胖子心里默默查数，数到二十多的时候，就听对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胖子心里嘿嘿直乐：“臭小子，挺不住了吧，敢扒我裤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毛长齐没。” 又过了十几秒，铁柱子依然没有向上挣扎的意思，按照规矩，谁要是实在憋不住了，只要往上一挣，对方就得撒手，不然就弄出人命了。 胖子也感觉体内有点不舒服起来，随着氧气消耗越来越大，整个肺部就像要爆炸一样：怪了，这小子难道是水耗子，这么有挺头，别跟我耍花样吧？ 话说胖子和铁柱子一入水，二肥子就拿出个胶皮管子，就是黄色的橡胶管，打吊瓶时候用的，那时候还没有一次性注射器，都用这个，用完了再拿开水消毒。 二肥子掐着管子的一头，伸到水里，摸索到铁柱子的嘴巴，然后把管子塞进去，另一只手把着胶皮管的另一头，确保它露在空气中。这下子铁柱子痛快了，在水下也照样呼吸。 一连过了四五分钟，水下的俩人还都没动静，水面上瞧热闹的小娃子都吓坏了：一般平时蹲大缸，顶多一分钟，好几分钟都不见胖子叔上来，不会是呛水了吧？ 商量一下，大伙决定取消这场本来就不公平的比赛，赶紧把胖子叔拉上来。就在这时候，二肥子就觉得手里的管子猛地被向下一拉，然后，铁柱子就冒头出来，使劲咳嗽两声：“二肥子，拔管子干啥啊——咳咳——” 胖子的大脑袋也从水里冒出来：“小兔崽子，跟我捣鬼，呵呵，耍赖也照样输。” 二肥子他们看到胖子叔脸上笑嘻嘻，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于是也就不再担心：“胖子叔，蹲大缸你厉害，我们服了，有本事，咱们比赛摔泥泡。” 话说胖子刚才在水下的时候，挺了一分多钟，也就憋不住了。不过他实在是不甘心：这要是输给小娃子，以后就更没法混了。 于是就展开大范围搜索，查看一下铁柱子是否作弊。这一看，胖子差点气晕过去：好小子，竟敢插管子。 刚要伸手去拔，忽然觉得呼吸顺畅起来，原来，在水下竟然可以直接吸收木盒里面的空气。 这下胖子高兴了：木盒里面的空间那可老大了，小子，咱们就好好玩玩。于是也不动手，就跟铁柱子耗着。直到二肥子他们要下来拉他，这才把管子拔下去。 发现了自己竟然还有这个本事，胖子当然心里乐呵，听说野小子们要玩摔泥泡，也童心忽起：“好，我要是赢了，你们以后天天跟我栽树，不许再讲啥条件。” 野小子们商量了一下，就推举平时水平最高的二肥子出场，迎战胖子叔。二肥子也挺鬼：“胖子叔，你要是输了，就每天给我们发一个茶叶蛋。” “成——”胖子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输给小孩，痛痛快快答应。 双方正在那拉钩呢，就见从下游的小树林边跑过来仨人，穿得花枝招展，于是，野小子们都大叫一声不好，噼里哗啦开始穿衣服。 胖子也把裤子和背心穿上，然后，奇奇和丫丫还有吴琼就跑到近前，三个洋娃娃去那边看水獭，才溜达回来。一听说胖叔叔要跟二肥子摔泥泡，立刻就站到胖子身后，给他加油助威。 来了后援团和拉拉队，胖子更加来劲：“告诉你们，一会都把耳朵捂上点，俺的泥泡惊天动地。” 话说摔泥泡是农村小孩子最喜欢的游戏，一定要用黄泥才好，黏性比较大，要是黑泥，一摔就散花。 要是赶上身边没水，撒泡尿也能凑合和泥玩，足见其魅力之大。 野小子们在二肥子和胖子前面都放了一堆黄土，体积都差不多。不过，这帮家伙非说胖子叔那个堆大，又从里面抓了两把，扔到二肥子那堆里面。 二肥子那边前呼后拥，有人帮着捧水，有人帮着和泥，剩下的就把泥揉来揉去。摔泥泡嘛，最关键的就是泥，刚和好的泥是生泥，不好使，必须得多揉捏一阵，变成熟泥，这才好用。 胖子也看出点门道，就跟和面似的，两个大拳头在泥里一通乱杵。十多分钟之后，黄泥就跟醒好的面团一样，随心所欲。 “你先来。”胖子大咧咧地向二肥子招招手。二肥子就开始做泥泡。这个也有一定技术含量，泥泡的大小要适中，形状最好是盆形或者锅形，边缘要整齐，不能漏风，底部要又薄又匀，这样摔下去之后，才会被气流鼓破，冲出大点的窟窿。 然后，对方就得拿泥给你堵窟窿，窟窿越大，赢的泥也就越多，把对方的泥都赢干了，也就取得胜利。 二肥子做泥泡的手艺还真不多，就跟个钢盔似的，然后高高举起，嘴里嚷嚷着：“天泡地泡？” 天泡就是响泡，地泡就是哑泡，摔不出响来，自然也就不会炸出窟窿，情等输泥。 奇奇和丫丫她们仨立刻大叫：“地泡，地泡——” “有没有窟窿有没有眼儿？”二肥子咬牙瞪眼，一副发狠的模样。 “没窟窿没眼，哈哈——”胖子跟着拉拉队一起高喊。 二肥子把手里的泥泡用力在地上一摔，只听砰得一声闷响，顶端炸出一个大窟窿，泥点子都飞溅起来，崩了他一脸。 用胳膊在脸上抹了一下子，二肥子牛皮哄哄地说：“快点赔泥！” 奇奇用巴掌把泥拍扁，然后往大窟窿上盖，丫丫和吴琼也一人排了一片，这才把窟窿堵上，然后就轮到胖子做泥泡。 在胖子的记忆中，小时候还真没玩过这个，于是就学着二肥子刚才的样子，开始做泥泡。第一次没敢做太大，比他的拳头稍微大点，也弄了半天，结果还三扁四不圆。 “看我的！”胖子大吼一声，然后把泥泡奋力摔向地面，只听啪唧一声，泥泡就摊成一堆，原来是一边先落地，另一边还悬在半空，气都露了。 野小子们一看胖子叔玩这个是棒槌，立刻都怪叫起来，士气大涨；奇奇她们则一起唉了一声，叹息之间流露出一股怒其不争的意味。 胖子抓抓后脑勺：“再来。” 二肥子洋洋得意，手里做泥泡，脸上美出鼻涕泡：“胖子叔，你就回家准备鸡蛋吧——天泡地泡？” 仨小丫头也不吱声了，二肥子这个泥泡跟脸盆子似的，看着就吓人。只有胖子扯嗓子喊了一声地泡，多少有点势单力孤。 二肥子感觉，自个这个泥泡做的简直绝了，摔泥泡的技术动作又无比纯属，这一泡下去，估计胖子叔那点泥就见底了。 “来个大掀盖！”二肥子大叫一声，泥泡向地面摔去，奇奇背过脸都不敢看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超级大泥泡竟然是哑泡，只是最中间有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胖子笑嘻嘻地捏起一小块泥，也不拍扁，而是直接扔过去，把那个小洞堵上：“想一口吃个胖子，没门。” 二肥子也有点纳闷：是不是下边有草棍啥的，把泥泡捅破了？于是连忙把一滩烂泥掀起来，下面就是光溜溜的草地，啥也没有。 “看我的。”胖子气势大振，又做了个泥泡，这次比上一次有进步，摔得挺响，奇奇她们也终于有机会使劲拍巴掌。 又轮到二肥子，这回他也不敢贪多嚼不烂，做了一个小号的，结果也还是照样哧得一声，出现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窟窿。 而胖子则大显身手，赢来的黄泥越来越多，泥泡也越做越大，最后，二肥子手里只剩下拳头大小的一团，胖子的泥泡却有脸盆大小。 “交泥不杀——”胖子俩手把泥泡举过头顶，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嗓子。 二肥子只好把手里的泥团扔过去，心里十分憋气：今个太倒霉了吧，连甩十多次哑泡？ 野小子们开始七嘴八舌埋怨起来：“二肥子，咋整的，就算鼻涕娃上阵也比你强。” 胖子哈哈大笑：“谁上也白扯，俺就是靠山屯的泥泡大王。” 正在卖弄之际，就见从村子里飞跑来一人，正是车老板子，站在小木桥上使劲喊起来：“胖子，村里来人啦——” “是不是解放军来了？”快到八一建军节，胖子估摸着部队也该来人了。 “不是，是赵县长，你快回去瞧瞧吧。” “这家伙来了，大概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啥好心眼子。”胖子心里也咯噔一下子，然后手也不洗，一下子直起身，把一根小柳条棍狠狠插在黄泥堆里，然后噔噔噔向村子里跑去。 二肥子看着插在黄泥上的小棍，正好有手指粗细，不由抓抓脑袋：“胖子叔不会是拿这个使诈吧？” 第三百章 大祸临头 第三百章 大祸临头 赵万山县长下乡，通常情况下是坐着小吉普，不过这一次破例了，骑自行车来的。这倒不是他学会了艰苦朴素的作风，而是因为靠山屯修路的原因。 同行的七八个人，清一色都是自行车，就跟以前的还乡团下乡扫荡一个架势。 当胖子来到生产队大院的时候，就看到道上支着一溜自行车，赵县长一伙人正在跟李队长说着什么。 胖子眼尖，看到那群人中间有一个身穿西服、脚蹬皮鞋的小矮个，正是上些日子狼狈离去的枫川秀。在这家伙的身边，还有两个穿着半截袖的人陪同，一看穿着打扮，反正不是县级干部。 “这小子又来干啥？”胖子也不禁皱起眉头，慢慢凑乎上去。 李队长看到胖子，赶紧擦了一下脑门子上的汗珠：“胖子你来了，快跟着参谋参谋。” 胖子心里加着小心，但是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赵县长，你好你好。”说完就伸出手，热情地要和赵县长握手。 赵县长虽然讨厌这个死胖子，但是表面上也大度地和他握握手，等抽回手一看，上面沾着一层黄乎乎的东西。 胖子又和枫川秀打了一个招呼：“枫川先生，您又来了，大伙经常念叨你呢。” 枫川秀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重现傲然之色，也不和胖子握手，只是鞠了一躬：“幸会幸会，还请黄良先生多多关照。” “嘿嘿，这家伙记性还真不赖。”胖子也稍微有点出乎意料，他哪里知道，人家可是牢牢把他记在心间。 “枫川先生是为野菜厂而来吧？”胖子先试探一下虚实，他心里明镜似的，要是有关野菜厂的事，枫川秀肯定是没脸来的。 枫川秀旁边的一位官员接过话茬：“枫川先生这次是来考察大青山的林木资源，准备进口我们这里的红松。” 等他说完了，赵万山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省林业厅的叶厅长，负责这次中日合作。哈哈，这可是目前我们省最大的一个项目啊。光靠三道河子林场那边的采伐量，远远不够，所以准备在你们靠山屯也建立一个林场，这下你们也跟着沾光了。” 他的话语中露出几分得意，这笔生意要是成了，每年出口创汇就好几千万，林泉县一跃可以成为全省的经济大县，他赵县长的升迁，指日可待。 “噢——原来如此。”胖子总算弄清楚了这伙人的来意，原来是打山上林木的主意。 胖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一直以来，这都是他最担心的事情。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木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所以，砍伐林木，那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胖子没想到能来的这么早，本来打算等有了政策之后，马上承包荒山，可是现在看来，日本人已经抢先下手，恐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喽。 瞟了枫川秀一眼，胖子心里大骂：“没安好心的东西，自己国家知道保护资源，然后就跑这来抢我们的东西，实在是可恨。林木虽然属于可再生资源，不过，那是针对人工林说的，原始森林里面的红松，都是长了几百年，要是砍掉，几代人也恢复不过来啊！” 可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此刻就连那些政府官员，也不会意识到保护这片树林的重要性。像赵县长这类，可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更多一些，而绝大多数，都是真正为国家着想，想多赚点外汇，促进经济的腾飞，真是好心啊，可是事实证明，这样的好心一定会铸成大错。 胖子的心中一阵恶寒：凭借一己之力，就算他的身板再宽阔，能够阻挡住整个社会现阶段的浪潮吗？ “妈个巴子，不管了，这次就算豁出老命，也不能叫这个事谈拢。”胖子恶向胆边生，大青山不仅仅是靠山屯发展的基础，对胖子来说，也是准备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后人留下一片可以乘凉的树荫，绝对不容许有人来搞破坏。 适量砍伐人工林，胖子没意见，但是要打原始森林的主意，那就是动摇整个大山的根基，那是要被子孙后代戳脊梁骨的啊。 短短的一瞬间，胖子心中就打定主意，于是重新笑呵呵地向赵县长道：“我们靠山屯的老百姓不同意砍树，老林子都砍没了，大青山就变成了大荒山。” 赵县长心中暗暗冷笑：这事岂是你们小老百姓说了算的！ 那位叶厅长也皱起眉头：“同志，这件事是省领导亲自批准的，你无权干涉。林木资源都归属国家，也不是你个人的私有财产。” 他说的还算客气，没有当面指明：你算哪根葱啊你？ 胖子抓抓脑袋：“我们老百姓，也有表达个人意愿的权利吧，我们党一贯主张倾听群众呼声的啊？” 叶厅长忍不住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胖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还真不是一般的老百姓。 赵县长也板起面孔：“黄良同志，你们村办野菜厂出口创汇，发家致富；我们县里、省里也要走这条道路，你们却反对，是不是想一家坐大，这种狭隘的思想，可是极端错误的，是和中央大力发展经济建设的大方向背道而驰，这是原则性的问题，谁要敢站出来搞破坏，就是和党中央唱反调！” 胖子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是偏偏又无法来反驳，因为从这件事本身来说，赵县长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螳臂当车，胖子的胳膊再粗，也会被毫不客气地压碎。 “正面对抗，绝对是下下之策，那是万不得已才用的笨法子，还是要想点招才成。”胖子心里盘算了一下，确立了方针。 就在这个时候，猛然听到一个炸雷般的声音：“谁要砍老林子，就先把我给砍喽！” 众人闪目观瞧，只见一个精壮汉子扒拉开人群，来到赵县长面前，满脸怒气，短短的胡子扎撒开，好不怕人。 赵县长不由后退两步，来的这主曾经差点用猎枪指着他的脑袋，如何不惧？等到看见王三炮手里没有猎枪，这才稳定心神：“反了，还敢威胁省里领导和外宾。” 王三炮鄙夷地向他吐了一口吐沫：“次生林和人工林说伐也就伐了，老林子谁也不能动，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林子砍了，那些野牲口上哪呆着？” 叶厅长他们是从三道河子林场过来的，那边的群众很拥护这件事，想不到来到靠山屯，却一下子受到所有人的反对。 不过他并没有像赵县长那样耍官威，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个汉子虽然嗓门挺高，但是本意却不坏，于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同志，消消气，乡亲们一直生活在大山脚下，对林子有感情，这个可以理解。不过，姑娘养大了，迟早要出门子。这是国家建设需要，不能因为咱们个人的感情而影响国家经济发展嘛。” 王三炮当然也能分清好赖人，看出叶厅长和赵县长不是一路人，把心头的火气压下去：“千百年才形成的老林子，不能说砍就砍啊。日本人这是没安好心，他们国家的大树咋不砍，跑到咱们这来拣便宜。” 胖子心中暗暗喝彩：三叔真是不得了，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于是嘿嘿两声，接过话茬：“发达国家一贯的做法就是这样，低价收购你的物资，然后再加工成高价商品卖给你，这就是经济掠夺。表面看起来我们出口木材，确实是赚钱了，但是要算总账，他们赚的才是大头。” 枫川秀本来一直在瞧热闹，看着两伙中国人掐仗，一听胖子这话戳到他肺管子，不由心中暗骂：“这个胖子还真不能小视，这样的理论也能被他琢磨出来。” 于是冷笑几声：“黄先生，你这纯粹是污蔑，我们是做正当生意，你却把它和政治联系起来，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想破坏我们中日两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吗？” 这家伙扣起帽子来，也十分顺手，胖子都怀疑他是不是从文化大革命中茁壮成长起来的。 叶厅长摆摆手：“这件事不用再讨论了，省里已经做出决定，并且上报中央。乡亲们放心，省里会拿出一部分资金补偿给大家，而且林场建立之后，大伙也都找到一份工作，收入肯定会越来越多。” 旁边的车老板子嘟囔了一声：“俺们是有工作了，可是子孙后代只怕要光屁股，林子都伐没了，还要林场干啥？” 围观的老百姓都议论开来，最后，竟然一致赞同车老板子的主张。话说靠山屯的乡亲们，这两年多次被胖子灌输了他的主导思想，再加上现在鸡场野菜厂都蓬勃发展，大家对林场也没啥兴趣。 这一点倒是颇出乎赵县长的意料，在他的理解当中，老百姓，特别是农民，没有不认钱的，只要给点甜头，肯定听话。 虽然有点诧异，不过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些老百姓说也没用，不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于是咳嗽一声，转向李队长：“队长，你派几个村民，领着我们上山考察一下，如果没问题，这件事很快就可以实施。” 李队长转转眼珠，也来了馊巴主意，嘴里嚷嚷道：“大伙谁愿意去，赶快吱声，别让领导等着！” 他这么一说，谁愿意去啊，都往后躲。李队长指指王三炮：“你去——” 王三炮使劲晃晃脑袋：“俺家明天要割麦子呢，再说了，那深山老林的，老虎熊瞎子有都是，没事谁敢去。” 李队长问了一圈，然后挠挠脑袋：“现在正是农忙，马上就麦秋了，大伙都没工夫啊——那就都先散了吧。” 大伙一听也都明白了，呼啦一下四散，各回各家眯着去了。 赵县长气得直翻白眼：“你这队长是怎么干的，一点不支持上级工作，是不是不想干了？” 李队长敞着怀，用衣襟扇扇汗：“俺早就不想干了，县长您要是把我撤了，我今天就请您吃饭，好好庆祝庆祝。当这么个小村官，一天操心的事贼多，管谁还都管不了。” 胖子暗暗叫好：队长真是好样的，关键时刻真能挺住啊。于是笑呵呵地往前凑合了几下：“谁说没人带路，叶厅长，赵县长，俺胖子响应号召，愿意领你们上山。” 第三百零一章 又见小龙女 第三百零一章 又见小龙女 “老子辛辛苦苦栽树，你们倒好，大大方方上这来砍树，不叫你们吃点苦头，俺就白在大青山混了。”胖子主动申请当向导，是真没安好心啊。 赵县长还算对胖子有点了解，知道这家伙表面看起来笑嘻嘻，实际一肚子坏水。叫他领路，万一把大伙扔到深山老林里面咋办啊。 于是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还是从公社找武装部的同志过来，陪同叶厅长和外宾上山。” 枫川秀上一次来也进过山里，没看见熊瞎子老虎啥的，倒是那个胖子家有个小熊，不过一点也不厉害，估计刚才那个大嗓门的家伙是在吓唬人。 不过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黄先生，山里真有那些野兽吗？”他和胖子接触的时间毕竟有限，所以还不大了解这个人，要是换成田中一夫，保证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弥勒佛一般的胖子。 “嘿嘿，野牲口倒是有一些，不过咱们人多，它们根本就不敢照面。”胖子笑嘻嘻地说着，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枫川秀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身上一寒，想起了野菜厂那棵神奇的大树，以及自己中邪一般的出丑，顿时心升畏惧：“县长阁下，我看还是有人保护比较好。” 听他这么一说，叶厅长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他认为这事有点小题大做，不就是进个山嘛，哪里用得着这么费事。 赵县长立刻打发手下返回公社叫人，而且交代，一定要多叫来几个民兵，带上枪。胖子在旁边听了，心里一个劲骂“胆小鬼”。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计划也就不好实现，本来他的计划是叫笨笨和嘟嘟出场，在林子里充当一回野熊，或者叫奇奇发动小老虎，抖抖威风，把这伙人吓得屁滚尿流，总之是不能伤人性命的。 现在要是武装部带着民兵过来，这些法子就行不通万一真要是开枪把笨笨或者威威打坏了，那损失就大了，看来，还得另想办法。 既然省里都同意和日商合作，那么大辫子他老爹自然也不好使，现在能说得上话的，只能是中央，不知道林老的事情能不能落实啊，如果要是把大青山确立成特供基地，或许还能免除这场劫难。 看来得派人给叶海波打个电话，叫他催催林老。胖子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奈：就算是大青山抱住了，可是，日本人也绝不会死心，魔爪照样还会伸到别的山上。 胖子也了解一些八十年代的历史，那时候向日本出口的大宗生意里面，一个是山野菜，这个创汇毕竟有限；另外最主要的就是木材，而且都是最好的红松。 这个历史大趋势，胖子一个人也无力改变。如果把现在的领导干部都放到三十年后溜达一圈，相信从上到下，没有人会再同意这么做。可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谁也看不透啊。 胖子虽然明白这个理，可是他人微言轻，说了谁能听呢。他只能是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住大青山就算烧高香了。 赵县长布置完毕，然后就向李队长说道：“给我们找个休息的地方，安排点饭菜，放心，伙食费由县里出，不白吃你们的。” 李队长瞟了胖子一眼，这事一般都是胖子安排。胖子转转眼珠，然后说道：“按说我们不应该要钱，可是现在靠山屯还不富裕，所以赵县长的美意，我们就只好接受。大伙跟我去野菜厂吧，那里有招待所，呵呵，枫川先生还在那住过，应该有印象吧？” 枫川秀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该死的地方，想想那只该死的大花猫，他心里就哆嗦，于是连连摇头：“还是找别的地方算了。” 胖子挠挠脑袋：“那算是我们屯里最好的房子了，各位要是不愿意去住，那就跟我上鸡场吧，那里也有几间房子，能凑合着住，而且比较肃静。” 鹿场的房子就一铺大炕，当然睡不下这么多人，不过胖子另有主张，所以才决定把这些人领过去。当然还是要事先准备一番，所以就张罗道：“都快晌午了，先到我家吃顿便饭，然后再过去休息。” 这伙人骑了二十多里自行车，还真饿了，于是也都没啥意见，呼呼啦啦去了胖子家。把他们都安顿到屋里，李队长陪着说话，胖子一边在外屋地做饭，一边把奇奇叫来，布置任务。 奇奇眨眨着大眼睛，一个劲点头，最后又趴在胖子耳边说：“胖叔叔，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就领着丫丫和吴琼，先去鹿场埋伏。 胖子蒸了一锅窝头，底下熬了半锅菜汤，一点油没放，就是撒了点盐，足够清淡。 话说这样的伙食，也是当时农村很普遍的，只不过胖子家里一贯讲究吃喝，所以才很少这么吃。 “开饭喽——”胖子把饭菜端上来：“各位领导，对不住啊，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新米新面还没下来，大伙凑合着吃。” 一边说，一边热情地给大伙往碗里盛汤。赵县长端着菜碗，吸溜一下鼻子，立刻闻到一股猪食味，又皱着眉头咬了一口窝头上面的尖尖，又酸又粗劣，实在难以下咽。 “大伙就当忆苦思甜了。”胖子一口就咬了半拉窝头，看样子吃得还挺香。 “猪。”赵县长给了胖子一个中肯的评价之后，也就硬着头皮吃饭。看看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然都有些难以下咽。 只有枫川秀吃着新鲜，整天大鱼大肉吃腻了，正好换换口味：“这种食品不错，很有点原始的风味。” 胖子真恨不得再往他的碗里下一个灰蘑菇，不过菜汤里出现个蘑菇太惹眼，只好笑呵呵地说：“枫川先生要是喜欢吃，我们国家倒是有个地方，天天吃这个，就是不知道枫川君是否愿意去。” 在场的中国人都听明白了，心中都暗叫这个胖子真坏，想把外宾往监狱里面折腾。枫川秀虽然也算半个中国通，但是毕竟不能面面俱到，全部了解中国的国情，于是点头道：“还有这样的地方，改天一定要见识一下。” “那容易啊，不用我领路，枫川先生自个去就行。”胖子心里顿时痛快不少，喝汤的声音也明显豪放起来。 吃过午饭，大伙就在胖子的引领下往鹿场溜达，路过河边小桥的时候，只见水里一群光腚娃娃正在洗澡。看到胖子，其中有一个就举起一截小柳条棍：“胖子叔，你耍赖，我的泥泡，是不是用这个捅破的？” “嘿嘿，没工夫跟你们扯蛋，俺现在正陪外宾和领导呢。”胖子话音刚落，河里的野小子就炸窝了，一起怪叫着往小桥上面撩水：“叫你耍赖，叫你耍赖——” 小桥距离河面也就一米多高，众人都躲避不及，全都淋成落汤鸡。赵县长看着雪白的半截袖上全是黑泥点子，心中气急：“都是怎么教育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河里的野小子们更来劲了，专门下去掏稀泥往上甩，众人就跟冒着枪林弹雨似的，好歹过了小桥。 胖子叉腰叫骂：“这帮兔崽子，等会回去，挨个打屁股板子！” 赵县长心里憋气，却也没招，跟小娃子能整出啥甜酸。枫川秀的西服也变成花西服，一脸怒气：“想不到中国的娃子这么野蛮。” 胖子心中暗笑：嘿嘿，这才刚搭头，野蛮的还在后面呢。 到了鹿场，胖子找了个大木盆，张罗着把衣服都脱下来。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所以就只是把上衣脱下来，有的穿背心，有的光膀子，枫川秀还算不错，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 张老汉把盆子端走，给他们洗衣服去了，赵县长等人刚要进屋，就看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跑过来：“赵叔叔好。” 一上来就抱住赵县长的大腿，透着股子热乎劲。赵县长心里这才第一次有点痛快：呵呵，还是有人对我这么热情啊。 奇奇的小手在赵县长裤子后面抹了一下，就沾上一片黏呼呼的东西。要是平时肯定非常明显，但是刚刚从枪林弹雨闯过来的赵县长裤子都湿了，所以也就觉察不到。 “枫川叔叔，抱抱——”奇奇又和枫川秀亲近起来。枫川秀看到这个洋娃娃一般的小姑娘，怎好拒绝，也被她给抱了一下。 然后，奇奇攥着小拳头，伸出一根食指，往那边的花丛一指：“枫川叔叔，赵叔叔，咱们采花去。” 赵县长这么有身份的人，当然不能跟她小孩子一样胡闹：“你叫奇奇吧，我们要进屋休息了，你去玩吧。” 谁知道奇奇今天也来了不听话的劲，扭着身子，抱着赵县长的大腿就不撒手。赵县长有些厌烦，抓住奇奇的小胳膊往外一扳，奇奇立刻跌坐在地上，俩手背捂着眼睛，委委屈屈地哭起来，声音嘤嘤嗡嗡，哭得还真好听。 赵县长也有点纳闷：刚才我也没推她，小丫头怎么就倒了呢，于是伸手去拉奇奇。可是奇奇手蹬脚刨，就是不起来。 就在这时候，异变突起，只见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传过来，众人一看，只见上百只黑白花的大蜂子聚拢过来，一个个体态雄壮，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土雷子，快跑啊，这蜂子能蜇死人！”胖子嗷唠一嗓子，然后撒腿就跑。其他人一听，不敢怠慢，跟在后面飞跑。 胖子嘴里吆喝：“都散开，别扎堆啊，不行就趴在地上——” 赵县长只穿着个背心，忽然就觉得脸上身上传来几下刺痛，忍不住惨叫一声，撒腿就跑。那边的枫川秀也未能幸免，身上的小薄衬衫根本就挡不住蜂针，也结结实实被刺了几下，感觉麻痒无比，看看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红肿起来，也顾不得东南西北，抱头鼠窜。 蜂群立刻分成两股，分别向赵县长和枫川秀追去，其他人并没有成为攻击目标。胖子象征性地趴在地上，心里盘算开了：总算争取到一点时间，赶紧给小叶子打电话去啊，希望林老那边能谈得拢才好。 第三百零二章 逼上绝路 第三百零二章 逼上绝路 赵县长慌不择路，连滚带爬，竟然跑到河边，他也顾不得别的，噗通一下跳到水里，只露个脑袋在上面。 熊蜂们在水面上盘旋几圈，这才恋恋不舍地飞去。赵县长终于送了一口气，然后就觉得身上发麻，胳膊腿有点不听使唤，连忙吆喝水里那帮小娃子：“快把我扶到岸上去。” 二肥子嬉皮笑脸：“我们不懂啥规矩，也都没教养，不知道啥叫帮助别人。” 赵县长感觉自个随时都有晕倒在水里的可能，知道性命攸关，只得放下架子：“你们都是好娃子，刚才我是在外宾前面瞎说的，快救我——” 一看他晃晃悠悠真要往水里扎，野小子们这才围上来，就跟拖死狗一样，把赵县长弄到岸上。 赵县长连路都走不了了，好半天，才看到一伙人走过来，正是他带来的考察团。有俩人搀着一个人，从衣着上看，似乎是枫川秀，但是脸上肿起好几个大包，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 “这咋说的呢，赵县长，你招惹那些土雷子干啥，这玩意最霸道。”胖子把赵县长从地上搀扶起来，嘴里还一个劲埋怨。 赵县长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心中暗骂：谁知道那些蜂子怎么突然发疯，怪了，别人好像都没事。 “这得赶紧找人治治，不然毒气攻心就坏了。”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架着赵县长和枫川秀这对难兄难弟往村子里走，鹿场那边，是说啥也不敢去了。 “我就说上野菜厂的招待所，哪能发生这事。”胖子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埋怨着：“对了，你们两位有风湿病没有，要是有风湿，没准被毒蜂子一蛰，以毒攻毒，病就好了。我们这治疗风湿病的土法子就是这么干的，拿着蜜蜂往身上蛰。” 路过老药子家的时候，胖子又吆喝一声：“药子叔，有人被土雷子蛰了，你赶紧给配点药。” “谁呀，没事招蜂引蝶。”老药子跑出来，就看到了俩打肿脸充胖子的，不由惊呼一声：“这么严重，我看不了，赶紧上县里大医院。” 说完，拿出几粒药丸子，给赵县长和枫川秀吃下去：“这也是解毒丸，能挺一阵，赶紧到县里治去，不然有性命危险。” 赵县长和枫川秀吓得当时就精神了，一个劲张罗赶紧骑自行车，估计叫这哥俩现在就去参加拉力赛，没准都能穿上黄色领骑衫。 胖子是真够意思，把自个的大国防推出来，叫赵县长坐在托货架上，一路飞驰，一点不耽误工夫。后面的众人玩命骑，一直到公社，这才把他撵上。 坐上吉普车，考察团直奔县城，胖子则溜达到邮电局，挂通了叶海波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叶海波的声音：“胖哥啊，小玉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也找过林老，这事好像有点麻烦，毕竟现在发展经济才是第一要务，你要有点准备才行。” 撂下电话，胖子有些失神：难道，自己的宏伟蓝图，就此只能变成梦想？不行，一定有办法的。 胖子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然后从营业员手里接过报刊，走出邮电局，心里开始琢磨道道：赶跑赵县长和枫川秀，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顺便撒撒气罢了，解决问题的根，还在上面。 可是，胖子这样一个小白人，连中南海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不要说去表达自己的观点了，谁听啊。 咣当，胖子揉揉额头，使劲在那棵挡路的大树上踹了两脚，刚才只顾着想心事，没留神撞树上了。 “小黄，听说赵县长被野蜂子给蛰了？”马占山书记出现在胖子身边：“外宾伤着没有？” “连他们亲爹都认不出来了。”胖子嘟囔一声。马占山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觉得有些不妥，这才咳嗽两下，凑到胖子耳根子，低声问道：“又是你小子捣鬼吧？” 上次程磊和武装部的人去靠山屯，就曾经遭遇过蜂袭，只不过那次比较轻微，没人被蛰。 看到胖子点点头，马占山的脸上也严肃起来：“你咋能这么干呢，虽然赵县长比较官僚，但是这件事确实对全县的老百姓，特别是对咱们公社，对你们靠山屯，都是有好处的，是个好事，你还捣乱就不对了。再说，还有外宾呢，闹出国际纠纷，谁能扛着？” 胖子心中不由叹息一声：“像老马这样正直的人，也受到这个时代的局限，站到支持砍树的队伍里面，看样子我们真是孤军奋战了。” “马书记，老林子砍不得，砍了之后就没了，砸跟子孙后代交代啊。”胖子试图劝说马占山，也拿他来验证一下，会不会有人赞同他的理论。 “这边砍，那边可以再栽树吗，难道这些老林子就永远也不动，都烂在山上？”马占山也毫不客气。 “这老林子长了多少年，才有现在的局面，要事砍了，几百年也长不出这样啊。林子一没。里面的野牲口也就跑了，啥山货也都没了，咱们是能骑在木头上过好日子了，可是子孙后代咋办？” 马占山抓抓头发：“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就算林子真正没了，还可以开垦出耕地嘛，种庄稼照样能生活。” 胖子心里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说服对方。彼此之间横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这道鸿沟，只能用时间和教训来填平，用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马书记如此，估计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想要游说那些更高级的领导，更是痴人说梦。 现在，只剩下武老头这一根救命稻草了。胖子和马书记招呼一声，转回身又去了邮电局。其实胖子心里也清楚，武老头的军队也要听党指挥，只不过心存侥幸，决定试一试罢了。 武老头的电话还真麻烦，胖子等了好半天，话筒里这才传出武老头那股特有的腔调：“小子，是不是狼崽子下出来了，我已经派人去了，到时候带回来就行了，还有，顺便再捎点土特产。咱们先说好，这个不给钱。” 胖子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武伯伯，狼犬崽子是生了，不过我打电话是有别的事。” “竟给我出难题，有话快说，别磨磨叽叽的。”武老头在那边已经开始吼。 “是这样，有人要砍伐大青山上的原始森林。” “谁他妈这么大胆子，告诉雷达站的人，见着敢上山伐树的，就把腿给我掐折喽！” “这事是中央决定的，要用大青山上的红松出口创汇。” 电话那边也沉默起来，武老头脾气再爆，也得好好考虑这件事，胖子这个难题实在是太大了。 “武伯伯，可不可以以保护雷达站的名义，向中央申请一下。” “申请个屁，一个小雷达站，我都有权建立，中央更有权撤消。”听得出，武老头火气很大。 胖子也不敢再吱声，武老头沉默了一阵，然后一声叹息：“小子，我看这事不可逆转，你就认了吧，妈的，等老子死了，估计也变成荒山，不用再埋你那了。”随即喀嚓一声，电话撂断。 默默地把话筒放在支架上面，胖子一脸茫然，心里拔凉：完喽—— 一瞬间，胖子的梦想彻底破灭，浑身的劲头也一下子蒸发，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他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出邮电局，跨上大国防，身子一栽，从另外一面又掉下去，就跟喝醉酒一般。 心灰意冷的胖子连怎么回到靠山屯都不知道，在野菜厂门口，正好遇见下班的人群，林青山拉住车子的托货架，这才叫胖子醒过神来。 “林大哥，大青山完了——”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这件事已经在村子里传遍了，一开始有人说是好事，大伙都能变成林场职工。可是争论一会之后，终于达成共识：老林子砍不得，野菜采不到，林蛙养不了，药材挖不着…… 现在一看连平时最乐观的胖子都跟丢魂似的，大伙都急眼了，七嘴八舌地吵吵：“到时候咱们全都上山，他们要伐哪棵树，咱们就抱哪棵，还真就不信了呢，油锯还能从我们山上割过去咋的！” 山里人直性，说得出做得到。胖子一听大伙要玩命，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千万不能这么干，暴力抗法，从来没有好果子吃，咱们还得想招啊。” “还能有啥招？”大伙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再凡要事有办法，能把胖子愁成这样吗，来了两年多，啥时候看过他上火啊？ “俺自有妙计，大伙都回家吃饭吧。”胖子脸上重新现出没心没肺的笑容，可是，他的心却一阵一阵翻个，要是真有妙计，早就用了，只不过是安慰大伙罢了。 回到家里，强打精神弄了点饭菜，大伙坐在一堆吃饭。奇奇顿起饭碗，然后又放下：“胖叔叔，林子都砍了，威威上哪呆着啊？” 小家伙丝毫没有因为成功指挥熊蜂袭击坏蛋而高兴，当时，她往赵县长和枫川秀身上抹的，就是蜂蜜，干得很是漂亮，不过小家伙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的，却深深感到忧虑，为大青山成千上万的野生动物担心。 “一定会有办法的！”胖子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大饼子，像是回答奇奇的问话，又像是再给自己鼓劲。 第三百零三章 乾坤大挪移 第三百零三章 乾坤大挪移 躺在炕上，胖子两眼望棚，上面拼接的图案渐渐开始放大，竟然变成立体的，这种情况，还是奇奇第一个发现的呢。 胖子心中忽然一动：能不能把大青山收进木盒里面呢？ 这个想法确实有点离谱，有点异想天开，不过胖子觉得有必要尝试一下。如果真能够成功，那就有戏看了，等到采伐大队一来，看到的都是光秃秃的荒山，嘿嘿—— 胖子一下子从炕上蹦起来，扑哧一声，脑袋把顶棚撞个大窟窿，然后，林青山和奇奇他们就看到胖子一个劲傻笑。 “胖叔叔，你不要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奇奇看到胖子状如中邪，急得都要哭了。 “妈的，我们好好一个胖哥，硬是被人给逼疯了，我找他算账去！”王二愣子夺门而出，然后又转悠回来：“该找谁算账？” “我先找你算账，赶紧找点糨子，把棚糊上。”胖子跳下地来，一溜烟跑没影。 “胖哥，这个好像是你顶坏的啊？”王二愣子摸摸后脑勺，嘟囔了一句。 到了院子里，胖子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内心，决定先用自个家的园子试一试，现在已经是眼擦黑，估计也不会有人留意。 盒子里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胖子也一直搞不准，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装满的时候。正因为如此，胖子才会有这个奇妙的想法。 现在的问题是，以前往里收东西，都是体积比较小的。大红松都是几十米高，粗下需要几个人合抱，这样的大家伙，能不能弄到里面去，胖子心里也没底。 想想以前为了挪一棵长着不老草的小树，都要费半天劲，胖子忽然又觉得有点泄气：刚才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不管它，先试试再说。胖子把手放在一棵桃树上，集中精神，低声念叨了一声“收”。 扑嗵——，一个桃子从树上落下来，正好砸到胖子的脑瓜顶，而那棵桃树，依旧在原地纹丝未动。 胖子抓抓脑袋：“好像不行啊，就收下来一个桃子，更别说那些高大的红松了。” 吱吱，树上传来毛毛的叫声，然后，胖子就觉得肩膀一沉，毛毛落到上面，爪子里还拿着一个桃子，显然，刚才那个桃子，也不是胖子收下来的，而是毛毛看到胖子拍树，以为他是来抓偷桃贼的，结果就把桃子吓掉了。 胖子把毛毛爪子里面的大桃子抢下来，在表面抹了两把，然后就大口咬起来。毛毛一看胖子跟它同流合污，心里有底了，胳膊一伸，抓住树枝一荡，又爬到树上。 “跟你老祖宗一个毛病，见桃就想偷。”胖子看到毛毛，烦躁的心情稍稍平静一些，重新把手放到桃树上。 收了好几次，桃树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不把树根刨断，就无法把整株桃树移动。 想想要组织人手去挖大红松的树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胖子就使劲敲敲脑袋：“不要着急，再好好琢磨琢磨，咱这脑瓜，一向是比较好使的啊。” “或许，可以换一种方法来试一试。”胖子一边低声自语，一边展开大范围搜索，把整个菜园子都笼罩起来。 虽然已经黑天，但是，菜园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根茄子一根韭菜，都清清楚楚印在胖子的意识之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是用眼睛看，但是却能清清楚楚感觉到。以前胖子不止一次使用过这种能力，已经运用随心。 此时他又突发奇想，脑子里面念头一转，把整个菜园子向木盒里面塞去。胖子性格比较懒散，乐知天命，所以对木盒也没有进行过太多研究，也以前没有进行过这种尝试，这次是真被逼得没招了，这才决定试一试。 他的心里甚至都没有想到过能够成功，只不过是不想就此放弃，由此所做的一点尝试。 可是，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胖子的心念一转之间，菜园子从原地消失，直剩下一堆黑土，就像有一把无形的大铲刀，整整齐齐把地上部分都铲走一样。 耶——胖子心中一声欢呼，他已经感觉到，菜园子已经被整体搬迁到木盒里面，只不过，已经微缩成极小的一块，但是，里面的那些蔬菜和果树，都照样长在上面。 胖子差点喜极而泣，然后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确定一下这是不是在做梦。一阵清晰的刺痛感传来，胖子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现在他的大范围搜索，可以笼罩方圆一里左右，要是一块一块这样收下去，把一座大山化整为零，转移到木盒里面，也并非什么难事。甚至，连林子里的那些鸟兽，也照收不误。 这种整体的搬迁，对它们不会有什么影响，照样可以在里面猎食、生活、繁衍。等这阵风头过去，然后再一块块放回原处，哈哈哈，瞒天过海，乾坤大挪移啊。 胖子心里这个美呀，念头一转，重新把菜园子调回原处。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响，树上滚落下来三个猴子，没命一般逃出菜园，从窗户直接跳进屋里。 “这哥仨受啥刺激啦？”胖子挠挠后脑勺，叨咕了一句。然后就看到奇奇从屋里跑出来：“胖叔叔，你心里难受，也不能拿毛毛它们撒气啊，瞧把它们吓的。” 胖子嘿嘿两声，也不争辩，乐乐呵呵走进屋，只见毛毛老哥仨都在炕里蹲着呢，身子瑟瑟发抖，看来是吓了够呛。 反正它们就是不会说话，不然早就求饶了：“胖哥啊，不就是摘几个桃子吗，你也不用这么狠吧，一下子差点把我们弄没影喽。” “行了，该睡觉睡觉，林大哥你们还是回野菜厂，我上鹿场。跑了一天，还真有点累了。”说完，披上个二大布衫子，就溜达出门。 “嘻嘻，胖叔叔好了。”奇奇跟胖子生活的时间最长，所以最先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胖子就是心大啊。”老吴头感慨了一声。 只有林青山望着窗子发呆：胖子不会是想出了什么好办法吧？ 早晨起来，胖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狗窝，经过这一个多礼拜的养育，丑丑也变的溜光水滑，只不过，和另外两只狗崽不同，它的小脸上面照旧有不少褶子。 胖子越看越爱，忍不住赞了一句：“瞧着这模样，还真有点少年老成的派头。” “咳咳——”身后传来王三炮的咳嗽声，然后，毫不客气地揭露胖子的偏心眼子：“这就叫母不嫌儿丑，自个家的玩意，咋瞧咋顺眼。” “三叔，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武老头说已经派人来了，到时候把狗崽子给他捎回去。另外，过两天如果赵县长他们再来视察，就不用跟他们作对了。”胖子一边伸手拍拍丑丑的小肚皮，一边跟王三炮交代。丑丑则不满地吭叽两声：人家刚吃饱，你就来拍肚子，也想叫我养成你那毛病咋的？ “你要上哪？”王三炮警觉地问道，他担心的是胖子想不开。 “我要进京，看能不能想点办法。”胖子撒了个小谎，其实，他是准备进山一段时间，完成移山的重任。 这事实在有点骇人听闻，所以不能叫别人知晓，哪怕是王三炮和车老板子这些最亲近的人。 王三炮这才放心：“胖子，要不咱们爷俩一起去。” “嘿嘿，就您老这脾气，还是算了吧。”胖子当然不能叫他跟随：“三叔，我还想讨个吉利，临走的时候到野菜厂祭拜一下神树。” “那也成，山有灵，树有情，也算是解解心疑吧。”话说自从胖子假借二龙戏珠，变没了枫川秀的鞋子之后，大伙就把它看作神树，谁从那走，都得恭恭敬敬看两眼，有些年老的，还要鞠个躬。 俩人溜达回家，胖子吃完饭，把家里的事情交代一下，然后找了个红布条，骑着自行车前往野菜厂。 胖子考虑的也挺周全：把山上的大树都收了，这么大的动作，谁不疑心啊，索性，就都往神树身上推吧。 到那一瞧，当院围着足有百十多人，都规规矩矩站在假山前面。看样子都是听到消息，前来陪同胖子一起祭拜的。 胖子心里真是感动：大伙对大青山的热爱，真是发自内心啊，就冲着这个，俺就是头拱地也值了。 于是紧走几步，扑嗵一下，跪在假山前面，然后恭恭敬敬磕了仨头。这一下，大伙都傻眼了，也有不少人跟着跪下。 其实，胖子跪二龙戏珠是假，实际是被大伙所感动，这一跪，跪得是乡亲们淳朴真挚的情感。 既然事情演变成这种情况，胖子将错就错，口中大声祷告起来：“青天在上，青山为证，俺们这些大山养育的儿女，今天向大山祈祷，祈祷能够度过这场劫难，永葆这片青山绿水！” 说完，捧着红布条，系到树枝上。然后向众人说道：“俺要进京请愿，无论发生啥事，都不能冲动，等我回来再说。” “胖子，实在要是不可为，也就算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有时候只能认命啊。”李五爷颤颤巍巍地来到胖子面前，拍着胖子的大手，一脸激愤。 胖子点点头：“五爷，乡亲们，大伙放心，俺是去请愿，也不是拼命去了，成与不成，肯定能平平安安回来。” 然后就飞身跨上大国防，绝尘而去。 第三百零四章 胖愚公 第三百零四章 胖愚公 把自行车收进空间，胖子拐了个弯，斜着插入大青山。孤身一人在山里转悠，胖子也还是第一次，他手里捏着红缨枪，戒备森严。 来到靠山屯也有二年多，胖子对大山也多少了解一些，并不是所有的山头，都盛产红松。 数量最多的，其实还是要算杂树林，以阔叶林为主，榆树、杨树、白桦、柞树、椴树、橡树、水曲柳等等，混在在一起。 在杂树林里面，偶尔也有某一个树种独占一片，形成小规模的集团。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那些繁殖能力比较强的树种身上。 其次，就是针叶和阔叶林混杂的树带，各种松树和那些落叶树木生长在一起。这样的树林，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肯定是松类占据主导地位。 因为阔叶树的高度有限，旁枝比较多；而松树却最善于钻天，笔直向上生长，也更能吸收到阳光雨露。 最后一种就是针叶林，绝大部分红松，都生长在这样的林子里面。每一棵大红松，都要笼罩方圆好几丈，这里面都是它的势力范围。 一般的阔叶树都很少能够在这种条件下生活，所以只有比较低矮的灌木丛，可以在红松冻得阴翳下生存。 胖子要找的，就是这样的山头。至于混在在其它树林中的红松，三三两两，不成规模，没有开采价值，所以胖子也就不用动手。 在一个长满红松的山头前，胖子停住脚步。此时正是盛夏，是树木一年中生长最旺盛的时期，青黑的树林一望无边将天空都遮去半边。 树林边缘的几棵大红松，长得尤为粗壮。胖子抬头向上望望，透过枝条的缝隙，看到头顶的蓝天白云，竟然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这才叫真正的参天大树呢，可作栋梁之才。”胖子手扶树干，口中忍不住赞美了一句。 话说红松的分布范围极为狭窄，在全世界，也只有中国东北、以及朝鲜、日本和俄罗斯小部分地区才能生长。 因为处于严寒地区，所以生长极为缓慢，四百年才算进入成年，一般的红松，都可以活上七八百年。 根据这些特点，人们才赞誉红松为“林木之王”。 立在树下，胖子心中百感交集，手中抚摸的仿佛就是数百年的历史，这要是硬生生就伐倒，真是造孽啊。 稳定一下心神，胖子决定尝试一下乾坤大挪移。虽然在自家的小园子里面实验成功，但是和红松这个大块头相比，就像姚明跟奇奇站在一起差不多，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展开大范围搜索，单单将这一棵红松笼罩，然后胖子转动心念。眼前树影一闪，大红松消失不见。 “成了！”胖子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为自己成功迈出第一步而欢欣鼓舞。 看看木盒里面，大红松几乎微不可见，如果是用眼睛看，胖子还真发现不了。 初战告捷，胖子精神大振。把大范围搜索全力展开，笼罩了方圆五六百米，然后大吼了一声“收”。 前面的松林发出阵阵松涛，枝叶如同绿浪般翻涌，对胖子的指令没有丝毫反应。 “好像有点贪大了。”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又缩小了一点范围。大约在方圆四百多米的时候，前面的松林终于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一个方形的空场，山石裸露，就像裤子上打着的一块补丁。 胖子点点头：“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啊，一次收这么大。一座大山，估计有两三天就能收完。哈哈，这可比当年愚公移山强多了。” 欣喜中，胖愚公抖擞精神，开始一块一块收山。在他意念笼罩的范围之中，小型的飞禽走兽也直接被收进木盒。 “早知道有这个本事，何必费劲巴力地刨树根子呢。”胖子收完一块地，噔噔噔跑上将近一里地，然后继续收。 收着收着，忍不住吧唧几下嘴，几只飞龙被他收入木盒。一想起飞龙的美味，胖子就有点想流口水。 “一定要忍住啊，管好自己这张嘴。”胖子知道自个的毛病，现在山里的这些野味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担心自己经受不住诱惑。 收了十几块之后，胖子就觉得脑袋有点发晕，浑身酸软无力。又强大精神收了一块，终于不支倒地，整个身子就像虚脱一样。 “原来这玩意还是力气活，消耗也挺大啊。”胖子不由慨叹一声，然后又欢喜起来：“嘻嘻，幸好咱这身板好，要是换成一般人，估计早就累趴下了。” 索性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咕嘟咕嘟喝了一壶水，又点着一根烟抽起来，慢慢等着体力恢复。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林子里面闪出几条灰影，迅捷无比地向胖子奔来。胖子可以感觉到它们阴冷而怨毒的目光，还有扑面而来的杀气。 胖子不惊反喜：“哈哈，还以为俺是以前的软柿子啊，现在老子本事长了，把你们先收进去再慢慢玩。” 虽然身体还稍稍有点虚，不过收取几只恶狼还是没问题的。胖子展开意念，笼罩在狼群前进的路线上。看看它们都踏进落网，胖子气壮山河地吼了一嗓子：“收！” 三头恶狼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然后，又继续向前狂奔。胖子也有点傻眼了：“不会吧，那么大的红松都能收，比它小百倍的恶狼咋就不行了呢？于是又试了几次，依然没有奏效。 于是手中擎起红缨枪，从地上一跃而起：“看来还得用这个老伙计啊。” 经过上几次的教训，尤其是最后一次，红缨枪变成麻花之后，胖子又重新打造了一把。枪把都是用实心的铁棍，足有二十斤，枪尖还是用原来的焊接，焊口处又走了一层铜。虽然还叫红缨枪，但是威力可比冷兵器时代的大枪。 铁枪在手，胖子精神倍增。三头狼似乎也嗅到危险的气息，开始放慢脚步，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慢慢靠近。 胖子先下手为强，红缨枪一挺，向迎面那头恶狼挑去。刚迈出几步，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枪尖也戳到石头上，冒出一遛火星。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刚才一心想把恶狼收进木盒，结果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精力又都耗尽，现在连使枪的力气都没了。 恶狼绝对是机会主义者，看到有便宜可占，当然不会错过。巨口大张，向胖子的脖子咬去。 胖子无奈之下，只好使出保命的一个绝招：就地十八滚——对于胖子来说，就是在地上打滚。 刚好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下坡，胖子就顺势滚下去，虽然难免磕碰到一些石块，不过胖子体表脂肪比较厚，还能扛住。 等到胖子稳住身形，仰面朝天刚想往起爬，却突然发现，面前又出现好几只恶狼，和他近在咫尺。 “这帮家伙，就会打群架。”胖子心里咒骂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把铁枪抡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胖子的眼中一亮，忍不住大叫一声：“嚎嚎——” 在眼前的四只野狼之中，为首的正是失踪了的嚎嚎。看来这家伙回归大青山之后，也拉起大旗，自立为王。 嚎嚎瞟了胖子一眼，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向追击胖子的那只野狼扑去。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泥土，然后嘴里叨咕道：“你小子有出息了，竟然从我身上跳过去——” 那一边，嚎嚎已经和那头恶狼咬作一团，而他的几名手下，则向另外两只敌对的野狼冲去。 那俩家伙见机比较快，一看对方狼多势众，掉头就跑，很快就钻进林子。这几只狼都溜达回来，聚拢在战场周围，也不上去助阵，似乎对嚎嚎充满信心。 胖子也终于注意到，有两只野狼，身上还留着长长的伤疤，应该都是他以前放走的战俘。看来，这几个家伙在大老青手下都不咋得志，干脆就另起炉灶。 那头狼很快就被嚎嚎骑在身下，这家伙索性肚皮朝天，两只前爪耷拉着，口中呜呜低鸣。胖子也多少看明白了，这个举动，在狼群中可能是表示臣服的意思。因为把自己最柔软的腹部全都暴露给对方，就表示不再反抗，任凭处置。 嚎嚎仰着脖子长嚎一声，看起来威风凛凛，然后从那头狼身上跳下来，走到胖子身前，和以前一样，用大脑袋蹭蹭他的裤子。 胖子伸手在它的脑袋上拍了两下：“好好干，争取成为大青山独一无二的狼王。” 嚎嚎也不停留，率领着手下，无声无息钻入树林。胖子一直目送着它消失不见，嘴里不由叨咕了一句：“啥时候有工夫，我把丑丑给你领来。” 原地休息了一个小时，胖子这才彻底复原，继续开始移山大业。这一下他也学乖了，收了几块之后，感觉稍稍有点疲惫，就连忙休息。免得像刚才一样，遇到危险，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对于刚才收狼不成的怪事，胖子有点耿耿于怀，这事得弄清楚啊。他一贯大大咧咧，对木盒这样的宝贝，都一直未能给与足够的重视，所以很多地方都还没弄明白呢。 利用休息的时间，胖子看到树上一只松树正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瞧着他，于是就将其笼罩，收一下试试。结果大大出乎意料，小松鼠都收不进去。 “难道活物都收不进去，不对呀，以前还装过野猪呢，就算刚才，也收进去不少鸟兽，里面还有个熊瞎子呢。”胖子有点糊涂了，他刚才收狼的时候信心十足，就是因为这个，狗熊都能弄进去，还怕啥呀。 经过一天的实验，胖子总算是搞明白了，如果那些动物是在无意之中，没发现胖子的存在，就可以顺利被收进去，但是如果有了防备，哪怕是一只小松鼠也弄不进去。 胖子拍拍木盒，嘴里忍不住嘿嘿两声：“原来你也是个喜欢打闷棍的角色啊。” 第三百零五章 减肥了 第三百零五章 减肥了 半个月之后，靠山屯的李队长接到乡里的通知。文件是从省里层层转发下来的，内容很简单：成立靠山屯林场，采伐红松。 那位赵县长和枫川秀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身上的红肿这才消退。索性也不再进山考察，因为根据三道河子林场那边得到的情况，大青山上面红松的蕴藏量惊人，而且都是五百年以上的成材林。 其实上一次考察，也只不过是走走过场，主要是枫川秀在靠山屯栽了跟头，想回去找找场子，结果弄得更加狼狈。 唯一安慰的是，经过积极运作，双方已经把涉及到的细节问题全部落实，所差的就是动笔签合同了。 因为这项合约事关重大，所以国家也极为重视，从林业部调集两名精英，会同省市县林业部门的技术人员，组成了一只庞大的考察队，探测一下大青山红松的储量。 如果储量没有问题，能够满足日方的要求，那么就可以签署正式的合约。 考察团一行十余人来到靠山屯，老百姓一看，立刻心凉半截：胖子进京上访，估计是没戏啊。他们哪里知道，胖子是一头扎进大青山，正忙活着移山呢。 虽然大伙心中都有些失落和愤慨，不过也都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胖子临走的时候又有所交代，所以并没有出现围攻考察团这样的事件。 考察团的团长是林业部资源办的副主任，名叫李树生，也是东北人，把李队长还有王三炮等人召集到一起，李团长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方言，大家坐在炕上一唠扯，都特别近乎。 “咱们这个林场要是建成了，大伙的生活就有保障了，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在土里刨食强啊。”李团长笑呵呵地跟大伙说着，来到县里的时候，他也有所耳闻，这个靠山屯民风比较彪悍，不少人都在这吃过亏，所以他也格外小心。 看到大伙都提不起精神，李团长不禁有些纳闷：“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话大伙就照直说。” 说完，卷了一根纸烟，抽了一口，然后赞了一声：“还是这关东烟蛤蟆头抽着带劲。” 或许是他的这个举动一下子拉进了关系，王三炮开始第一个放炮：“李团长，您是中央来的大干部，能不能反应一下，这老林子里的大树，千万砍不得啊。” “呵呵，我可不是大干部。”李团长说的其实也是实话，像他这种级别的干部，一划拉就是一把：“老乡，这伐树可是好事啊，能为国家创汇不说，对老百姓也是发家致富的一条捷径啊。” 王三炮使劲吧嗒了两口小烟袋：“那老林子砍完了还咋整？” 李团长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淳朴中透出粗豪的农民：“老哥想得还真长远啊，咱们成立林场，不仅仅是伐树，还要种树，这边砍，那边栽。” 王三炮把烟袋在鞋底子上嗑打两下：“砍一棵大红松，几分钟的工夫，可是要再长一棵，就又得五百年，俺们没啥文化，但是也知道这笔帐对不上数啊。” 李团长也不再做声，闷头抽烟，虽然开着窗户，但是整个屋子里面依旧弥漫着辛辣的烟雾。好几个不吸烟的同志，都呛得直咳嗽。好家伙，这些农民，一人一支大烟枪，真是受不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双方话不投机，把话唠散了。等李团长抽完了一根蛤蟆头（卷的纸烟，因为前粗后细，所以前面就像蛤蟆的脑袋，故此名之），然后向李队长道：“乡亲们的意愿，我们回去可以向上级领导反应，至于结果到底如何，那就不是俺们说了算的。我们这些人，主要就是探查一下山上红松的储量，看看有没有开采的价值，还要麻烦大伙选出几个熟悉老林子的人，明天跟我们一块上山。” “俺跟着去——”屋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李队长和王三炮等人不由眼前一亮：胖子回来了！ 不过，当门口晃晃悠悠走进来一个人的时候，大伙不禁又愣住了：这个人是胖子吗？ 虽然还是白白嫩嫩，但是整个人瘦了一圈下去，估计最少要掉好几十斤份量。要不是脸上那憨憨厚厚的笑容，还有那种懒懒散散的神色，大伙几乎都认不出来。 “胖子，你减肥去啦！”王三炮狠狠在胖子的肩膀上捶了两下，心中翻涌着一股热辣辣的激情。 他心里很清楚，能叫胖子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减肥，那该是怎样一种折磨啊。 “三叔，你轻点啊。”胖子对大伙的惊异感到很满意，就在他下山的时候，特意到河里冲了一个澡，这些天在山里转悠，形象跟林青山当年都快有一拼了。 偶尔看到水面上的倒影，胖子也欢呼起来：“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减肥大业就此成功，这才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噼里噗通，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浑身清清爽爽，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往村里溜达。听说野菜厂又来了考察团，胖子当然过来凑热闹。 “咋样啊？”李队长忍不住问道。 胖子美个滋地摇摇头，然后这才和那些陌生的面孔打招呼，逐一和人家握手，那模样反倒有点像领导视察。 “李团长，欢迎来我们大青山考察啊，明天一早，我们就陪着上山，今天好好休息一下——那啥，准备饭菜没有呢，来了贵客，弄点好菜，小鸡炖蘑菇。”胖子一回来就开始张罗。 “不用麻烦啊。”李团长也看出眼前这个胖子好像很有人缘，一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嘴里连忙客气一声。 胖子拿出笔来，又撕下一张纸：“到养鸡场抓四只小公鸡——四只不够，五只吧，然后再弄五十个鸡蛋。” 唰唰唰写完了，撕拉一声扯下来，递给旁边的李锁子。李团长一看，暗叫厉害：能拿笔开条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啊。 随后只见胖子把身上的二大布衫子脱下来，衬衫的袖子往上挽了挽：“我亲自下厨，弄俩好菜，好好款待一下贵客。” 看他走到外屋，老药子连忙跟上去：“胖子，你是不是又要使那招啊？” “嘘——别叫人家听到，这次咱们是真心待客，不搞邪的歪的，戏法要是总变，早晚得掉底。”胖子连忙低声和老药子说，一听说小鸡炖蘑菇，大概又以为胖子要使用毒蘑菇呢。 老药子也嘿嘿两声，然后把手里的药包揣在兜里：“那就算了，我还准备了不少巴豆呢。” 俩人四目相对，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胖子心中暗赞：“医者不仅有父母心，还有杀人心啊，呵呵——” 不大一会，李锁子领着几个小娃子，拎着小鸡和鸡蛋回来，大伙七手八脚把小鸡宰杀，剁成小块，由胖子掌勺，李二大厨在旁边指导，把小鸡蘑菇炖到锅里。 其他时新的蔬菜又弄了几样，抡粉皮拌了个大晾菜，又红烧了两条大鲤鱼，一桌子菜就齐了。 因为来的客人比较多，所以就分成两桌，李团长也是东北人，所以喜欢坐炕桌，就和胖子往炕上盘腿大坐。 王三炮瞧瞧胖子，忍不住笑道：“炕上还能再坐一个人，现在胖子减肥，不像以前，一个人就占一面子。” 胖子不由挠挠脑袋：“原来减肥还有这好处，哈哈，开饭开饭——”说实在的，这些天在山里，还真够辛苦，晚上就睡在树上，白天就是一个劲干活，天天就是吃咸菜啃干粮，没吃过一顿热乎饭。 再加上精力上的消耗极大，所以胖子才会一下子瘦了好几十斤。 “大伙都别客气，吃好喝好。”胖子让了一下，然后就抡起筷头子，眨眼间，一碗饭就见底。 “瞧瞧把我们胖子熬的！”李队长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一个劲给胖子夹菜。一顿饭下来，胖子足足吃了上尖四大碗二米饭，其它菜肴还不算。 撂下筷子，美美地拍拍肚皮，胖子舒舒服服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就听到王三炮嚷嚷：“胖子，就你这个吃法，估计几天就得回去。”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那也不能亏了肚皮不是。” 李团长这些人也都吃得挺实惠，一个个酒足饭饱。夏天天长，屋里又热，大伙就提议各处转转。 “那就上鹿场吧。”胖子觉得那边还算有点看头，再说，他也正好瞧瞧丑丑去，半拉多月没看着，这心里还真惦记。 一行人溜溜达达，就向鹿场进发。奇奇正领着一帮小丫头在道边跳皮筋呢，见状连忙把胖子扯到一边：“胖叔叔，用不用我先去准备一下？” “就是闲溜达，准备啥呀？”胖子嘟囔了一声。 “准备蜜蜂阵啊。”小家伙眨着大眼睛说。 胖子心里一阵恶寒，连连摇晃脑袋。奇奇一听，又蹦蹦跳跳玩皮筋去了。胖子心说话：怎么搞的，一个个都变成了狠茬子，又要下巴豆，又要放蜜蜂的，以后谁还敢来。 胖子一点也没有觉悟，这些个损招，都是他最先想到的啊。 到了鹿场，胖子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狗窝。黑妞不知道上哪溜达去了，窝里就剩下俩小狗崽，互相抱着团睡觉，睡得嗤嗤呼呼。 “哈哈，还真长了不少啊。”胖子看到俩狗崽都比原来大了一倍，身上的毛发也浓密不少，小耳朵尖耷拉着，但是下边已经竖立起来，和那些笨狗迥然不同。 “丑丑，我回来喽——”胖子拎着丑丑的两只大腿根，把它抱起来，一看它的脸上，褶子还不少，敢情还没张开呢。 丑丑一下子就睁开眼睛，蓝汪汪的，就跟湖水一般清澈。然后，小脖子一扭，叼住胖子的一根手指，晃着小脑瓜撕咬起来。 第三百零六章 狼性 第三百零六章 狼性 “臭小子，竟然咬我！”胖子看着丑丑卖力地摇晃着小脑瓜，只是小家伙现在还没冒牙，所以一点也不疼。 “唬唬——”嫩嫩的威胁声从丑丑的鼻子里发出，胖子越看越爱，把自己的大脑袋和丑丑顶在一起，也跟着乱晃。 丑丑被他给弄痒了，打了一个小喷嚏，胖子的手指也得意恢复自由。 “你不在家这些天，都是奇奇天天来照顾，胖子啊，你要是再不自己养着，估计以后见一次咬一次。根据我的经验，狼犬这东西，只认一个主人，别忘了，它骨子里可有野狼的血脉。”王三炮给胖子提醒，他知道这家伙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点不着调。 胖子一个劲点头：“嗯哪，咱这是狼犬，和笨狗、狼狗啥的都不一样，还有狼性呢。打这以后就没啥大事了，以后天天喂养——那啥，丑丑能不能吃食啊？” 王三炮叫了一声黑子，他那只小狗崽激灵一下就醒了，然后嗖嗖就跑过来，伸出舌头舔着王三炮的手掌，小尾巴尖都甩成圆圈了，透着股子亲热劲。 “这两天刚能吃食，不过还没冒牙呢，喂点软乎东西还成。还有，老武那只已经叫汪政委给抱走了。”王三炮摆弄猎狗很在行，这样的狼犬虽然没养过，但是也就是大同小异。 胖子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块高粱饴，把外皮扒掉，往丑丑嘴边凑上去：“来，吃块糖，以后别咬我。” 话音刚落，丑丑张开嘴，又把他的手指叼住，鼻子两边抽抽着，小样还挺凶，果然狼性十足。 “胖子，你哄小孩呢，不能啥都喂啊，以后必须得训练好了，就主人喂食才吃。”王三炮一看胖子胡闹，连忙又给他传授养狗之道。 正说着呢，黑妞溜达回来，一看丑丑在胖子手掌里似乎不大高兴，就开始朝胖子哼哼。 “娘俩都看俺不顺眼咋的。”胖子把丑丑撒到地上，小家伙翘着小尾巴跑到黑妞身边，尾巴尖上的一撮白毛，就像是胜利的旗帜。 “看来以后还真得多和小家伙近乎才行。”胖子挠挠后脑勺，嘴里叨咕了一句。 “狼犬不是笨狗，谁给块干粮都跟着走，它身上流淌着野狼的一半血液，所以更要多花些心思——黑子，坐！”王三炮给他的那只狼犬下达了命令，不过显然这个动作还没练熟，小黑身子一栽，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三叔，现在就开训啊！”胖子也瞧着新鲜。 “跟小孩一样，长成啥样就是啥样，所以要赶早。”王三炮拍拍黑子的脑门，又吼了一声坐。 这一次，小黑屁股着地，坐在那里。王三炮立刻眉开眼笑，在它的后背上抚摸了好几下，嘴里连连夸赞。 “看样子俺也得早点下手，不然都是一个妈生养的，丑丑要是叫黑子给比下去，俺这主人也跟着丢脸。”胖子跑到屋里，剁了点碎肉，正好还有剩下的小米粥，于是就弄了小半碗，把肉末搅拌到里面，给丑丑端出来。 黑妞还以为是给它的，把大嘴伸过来，被胖子毫不客气地扒拉开：“有点出息好不好，别跟小崽抢，就你那大嘴巴子，两口就没了。” 把丑丑抱到饭碗前面，小家伙大概也嗅到了肉香，鼻子抽动几下，然后抬头瞧瞧胖子，就凑到碗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食碗里的食物。 黑子也闻到香味，凑乎过来，也想沾点荤腥。结果被丑丑用身子挡住，就是不能靠前，只能围着丑丑的屁股转圈。 “这小子，一点也不像我，俺啥时候吃过独食。”胖子乐呵呵地批评丑丑这种很不和谐的做法。 “偏心。”王三炮则有些愤愤不平，不过俩人都没有上前，这是狗崽子之间的事情，由它们自己解决。 丑丑吃了半天，这才把小脑瓜从饭碗里撤出来，满意地舔着小嘴巴，把粘着的饭米粒舔干净。胖子伸出手，这次果然没被咬，丑丑伸出小舌头，在胖子的手心舔了两下，似乎在感谢他带来的美味。 胖子心里老高兴了：“小家伙就是好哄，给点吃的就认亲。还是三叔说得对，早期教育一定要跟上，嘿嘿嘿——” 丑丑离开饭碗，黑子这才凑到前面，舔了几口就不吃了。胖子笑道：“三叔，你们家小黑都教你给喂馋了。” “拉倒吧，你看看那饭碗。”王三炮刚才看得明白，虎着一张脸说道。 胖子蹲在碗边瞧了瞧，终于看出点问题，碗里就剩下饭米粒，那些肉渣却一块也没了。 “不会吧，这么点的小东西就会挑食！”胖子的表情虽然有点夸张，但是心里确实也挺惊讶。 “这就是本性啊。”王三炮也不由慨叹一声，然后又教训胖子道：“以后你别给小狗崽瞎喂食，也跟人一样，定时定量。好好一条狗，还想喂成你这身板咋的？” 胖子拍拍胸脯：“三叔，俺现在都减肥了。” “就你那吃法，用不上半个月就长回一身膘。”王三炮毫不留情地揭穿胖子的狡辩。 他教训完胖子，就看到黑妞领着俩崽子要进窝，连忙把它叫出来：“去当院溜达一圈。” 黑妞还真听话，迈开四肢，两只小狗崽在后面欢蹦乱跳追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小狗崽第一次吃肉，虽然是熟的，但是肠胃也适应不了，得多溜达溜达。”王三炮笑眯眯地一边看，一边跟胖子传授经验。 胖子只有一个劲点头的份，心说话：这养狗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啊，看来以后还真得用点心，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个宝贝品种，别糟蹋喽。 正琢磨着呢，就见奇奇领着丫丫和吴琼从远处跑过来。迎头截住黑妞，然后就把丑丑抱在怀里。 胖子留神观瞧，只见丑丑就像一个幸福的乖宝宝，躺在奇奇的臂弯，那神情叫胖子心里都有点嫉妒。 丫丫和吴琼也伸手去逗丑丑，结果小家伙立马翻脸，小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要咬人的架势。丫丫戳着它的小脑门：“就你牙还没长齐的，还想咬人。” “这么逗两天，非逗皮实了不可。”胖子嘟囔一声，然后就扯嗓子吆喝起来：“你们仨听着，以后不准瞎逗狗。” 奇奇向他皱皱小鼻子：“胖叔叔，丑丑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它跟我最亲了。” 丑丑伸出小舌头，在奇奇的脸蛋上舔了两下，给奇奇的话做了一个有力的证明。 胖子当然不肯退让，跟仨小丫头就吵吵起来。王三炮蹲在那嘿嘿看热闹，手里还不时抚摸小黑几下。 这时候，二柱子陪着李团长他们走过来，胖子哼了一声：“等待会回家的，再好好收拾你们。”至此，双方算是打成平手，各自休战。 “黄同志，原来你们还养鹿啊，跟你商量商量，能不能卖给我们点鹿茸？”李团长兴致勃勃地问道。 “当然没问题，不过现在手里的都是上些日子割的二茬茸，品质稍差一些。”胖子现在还真是甩手掌柜的，割鹿茸的事也不用他插手，老药子二柱子他们就弄了。 那些梅花鹿已经被割习惯了，现在都不用打麻药，站在那一割就完事；大马鹿可不成，仗着身高马大，一点也不配合，还需要给点麻醉剂。胖子就说它们，属于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不过，马鹿茸的产量却要远远多于花鹿茸，但是在品质上稍差一筹，可以说是各具特色。 听胖子答应的挺痛快，李团长更高兴了：“这玩意可不好淘弄，市面上很少见，甭管头茬还是二茬，只要是真正的鹿茸就好。” 旁边的王副团长五十多岁，性格比较内向，自打胖子回来，就没看他吱过声。一说起鹿茸，终于也张口：“黄同志，我看你们这养鹿比较特别，就跟放牛放马一样，所以这鹿茸跟纯野生的基本没有区别，就算是二茬茸，也很难得。” 胖子眼睛不由一亮，想不到还真懂行，也对，搞林业研究的，对林子里的野生动物，多少也要知道一些才行。 鹿茸都是老药子收着，所以大伙就往回溜达，晚霞在天，暑气消散，这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 王副团长跟胖子缀在最后，低声向胖子询问：“黄同志，你们鹿场有没有鹿鞭啥的，我也想买点。” 胖子挠挠头发，会心地一笑：“现在鹿群还没成规模，所以我们一只都舍不得杀。不过你放心，等以后要是有了，我一定同志你。” 王副团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麻烦黄同志费心了。” 路过河边，有一些老娘们在那洗衣服，有拿着搓衣板的，也有拿着木棒在石头上捶的，欢快的笑声，随着河水一起飘荡。 “这河水还真清亮。”考察团当中有人赞叹。 “这是从山上留下来的，一点也没有受到俗世的玷污，只可惜，如果林子没了，水土被水一冲就都混进来，那时候就再也看不到清亮亮的小河喽——” 胖子遥望着远处接天的大青山，颇有感触的说道，众人听了，也都默然。 到了胖子家里门口，胖子招呼大家先进屋等一会。众人看到院子里有俩黑熊在那摔跤，都战战兢兢，在胖子一再保证它们不伤人的情况下，这才溜边闪到屋里。 很快，就有俩猴子抬进来一篮子鲜桃，另外还有一个，拐了拐了地给大伙分桃，众人都瞧着新鲜。 胖子则去老药子家，叫他把鹿茸带来。老药子知道胖子大量，于是就说道：“这东西珍贵着呢，不能总拿它送人情啊。” 胖子嘿嘿一笑：“这些人都是正式国家干部，价钱上当然是一个子也不能少。” 第三百零七章 秃山 第三百零七章 秃山 清晨四点，考察队就从靠山屯开拔，王三炮、车老板子和胖子三人，做为向导，一块跟着进山。 胖子照例挑着个大挑子，二大布衫子穿在身上，比以前显得更加肥肥大大。大袖子一甩，还真有几分猪八戒的风采。 在挑着的大筐里面，偶尔还有一个灰呼呼的小脑瓜伸出来，小眼睛警惕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正是丑丑。 胖子忠实地履行着王三炮的教导，即使是上山，也把丑丑带在身边。不过丑丑显然不大高兴，狗脸抽抽着，上面的褶子显得更多。本来吗，人家还没断奶呢，就硬是把人家的饭碗子给打翻，谁乐意啊。 考察的时间预计是十天左右，考察队也有野外宿营的经验，帐篷、军用水壶等物，一应俱全。不过，像锅碗瓢盆这些做饭的家什却没有预备，他们带的都是饼干和罐头之类。 进了林子，立刻一片鸟语花香。因为是在清晨，所以林子里的各种鸟类都十分欢实，沐浴在晨光之中，飞来飞去，唧唧喳喳。 大多数，则忙着哺育雏鸟，这月份，正是小鸟刚刚破壳的季节。一个个张着大嘴，嗷嗷待哺。 松鼠偶尔在树枝间露头，然后又灵巧地消失在密叶之中。在林间空地上，很多浆果已经渐渐开始成熟，星星点点的红色或者紫色，装点出一个生机勃勃的森林世界。 胖子一边走，还不忘随手采点野果子，都粘着露珠，水水灵灵，吃到嘴里，酸溜溜，凉丝丝，弄得胖子一个劲吧唧嘴。 “胖子，你就吃吧。”王三炮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能少吃点，叫小玉回来的时候也高兴高兴。” 胖子往嘴里扔了一粒黑加仑：“小玉就是看上了俺这富态劲，这才答应婚事，俺要是一减肥，她看我不顺眼，吹了咋办——大伙都尝尝，这黑加仑味道真不错。” 考察团的人也都图个新鲜，纷纷摘野果子品尝，最后一致认定，山都柿最好吃。 王副团长年岁大，牙口不好，吃了几个就倒牙。胖子翻出一根大葱，叫他边走边嚼，弄得一嘴葱花味，不过，牙倒是不酸了。 胖子把这次进山当成了一次旅游，但是李团长他们则重任在肩。阔叶林根本就不用进，主要是找那些针叶林。 “这红松还真高啊！”站在一棵高耸入云的红松前面，有人赞叹道。 树上的松花已经落尽，挂着一串串绿色的松塔，就像铃铛一般；树干最少需要三个人合抱，而且如同一把倚天长剑，笔直地刺向苍穹。 “真是栋梁之才啊，明清修建故宫，很多横梁都是用红松，就连修建人民大会堂，也是用这个来做梁柱。”李团长在这方面知道的掌故比较多，所以娓娓道来。 不过，言辞间只是一种咱们，并没有因为要砍伐这样的栋梁之才而惋惜的意思。 胖子暗叹一声，明白了差别所在：靠山屯的人，包括胖子这个后来者在内，都对大山和大山上的一草一木有感情；而外人，只是看中它的价值。 “这片林子，红松不多，大多是落叶松，如果单单要红松，就没有砍伐价值。”李团长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就领着大伙撤出林子。刚才在远处，他就能够判断出来，因为成材的红松，在高度上要远远超过其他松类。这片林子里面，能够鹤立鸡群的，不过是二三十棵罢了。 “王老哥，咱们大山上，红松占多数的林子多不多？”李团长一边走，一边向王三炮询问。 王三炮刚要吱声，胖子就在旁边接过话茬：“一般都是像刚才那样的林子，树木混杂，谁能仔细数那个。在我的印象当中，专门生长红松的林子，好像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王三炮和车老板子心中都暗暗有些着急：“这不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吗，前面就有一片红松林，而且横向分布，想绕都绕不过去。” 后面的王副团长挑了几下眉头，不过还是没吱声。来的时候，他们也从林业部门调集了一些文字材料，主要是三道河子林场搜集上来的，那里面清清楚楚写着：大青山成规模的红松林，至少不下十几片。 李团长当然心里也有数，不过并没有点破，在他的理解当中，以为胖子他们是不愿意采伐红松，所以才扯谎。 队伍正在行进，忽然，前面有人大喊一声：“有狼，快开枪！”因为考虑到山上有野兽出没，所以队伍里面带着好几把枪呢。 “不要开枪！”王三炮和胖子同时大吼一声，然后蹿到前面。王三炮知道山上的狼群已经数量不多，不能再人为裁员。 “有狼为什么不打！”考察团中的一个年轻人也大声质问。 “叫你别打就别打，山里有山里的规矩！”王三炮火气也上来，虽然手里没枪，但是站在那里，就跟一尊山神似的，令人望而生畏。 “难道还挺着叫恶狼咬死？”那个小伙子又嘟囔了一声，声音已经远远没有刚才那么冲。 “咬了俺给你偿命。”胖子笑呵呵地说着，放下肩上的胆子，迈步向前面那几只野狼走去。 “回来，危险啊——”李团长也急了，那个胖子赤手空拳，上去还不喂狼啊。 但是，令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只见为首的一只恶狼，径直跑到胖子身边，然后用它的脑袋在胖子的腿上蹭了蹭，有点像豢养的家犬看到了主人。 “这是狼还是狗啊？”李团长忍不住叨咕了一声，但是很快他就知晓了答案，那只狼向他投来一瞥，目光阴寒无情，充满野性。 胖子拍拍嚎嚎的脑门：“老伙计，混得不错啊，还领了几个小弟。”这句话，主要是说给王三炮他们听的。其实在半月之前，胖子就已经和嚎嚎在山上相遇。 所以听到刚才有人喊发现野狼，胖子就意识到，出现在这里的狼群，很可能就是嚎嚎一伙。 自从上次被胖子他们大量捕捉之后，大老青似乎也知道事情不妙，带领手下进了深山老林，只是偶尔有几只来这边打探情况；而嚎嚎的队伍，因为实力还比较弱，所以不敢跟大老青的主力部队正面接触，多数时间都是在外围游荡。 “你等着，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管保你高兴。”胖子又乐颠颠地跑回来，从筐里拎出丑丑，小家伙还很不满意地哼哼两声，要不是看在这个胖子早晨喂它肉粥，肯定还得咬他两口。 把丑丑放到嚎嚎面前，胖子得意地望着眼前的爷俩。嚎嚎低头在丑丑身上嗅了嗅，丑丑呲呲牙，似乎想张嘴咬，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也吸溜着小鼻子，在嚎嚎的大嘴巴子上一个劲嗅。 “嗷——”难听的狼嚎声响起，考察团人人心惊，都听说狼嚎难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耳闻，确实有一种想把耳朵堵上的冲动。 丑丑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听得入神，狼嚎似乎也唤醒它体内狼族的血脉，一双小眼睛，也变得光芒闪闪。 “嘿嘿，小家伙，这就是俺的启蒙教育，你要知道，自己骨子里流淌的是狼血。”胖子心里也有几分得意。 可是随即发生的事，却叫他始料未及，只见嚎嚎叼起丑丑脖子上的肉皮，转身就要跑。 “不带这么玩的啊！”胖子心中大急，紧跑两步，拦在嚎嚎面前：“这小家伙你可不能拐卖。” 嚎嚎和胖子对视了半天，这才把丑丑放下，然后转身向林子里奔去。它的几个手下，也随之消失不见。 胖子这才长出一口气，重新抱着丑丑回来。看着一双双惊愕的眼睛盯着自己，胖子嘿嘿两声：“俺又不是野狼，不用这么看我吧。才刚那只狼在我家养过伤，所以还算有点感情。” 刚才嚷嚷着要开枪的小伙子敬畏地拍拍胖子的肩膀：“同志，厉害。”然后，他就看到胖子怀里的狗崽子向他呲牙，就又点点头，向着丑丑说：“你也挺厉害。” 胖子心说话：要是叫你们看到奇奇和威威一起玩，那才叫开眼了呢。 警报解除，队伍就继续前进。王三炮和车老板子越来越不安，因为穿过这片林子，前面的山头，就是一片红松林，胖子的谎言，马上就要露馅。 几分钟之后，俩人就傻眼了，在他们前面，出现一座光秃秃的荒山，山上寸草不生，全是山石泥土，一丝生气都没有，连荒山都算不上。 老哥俩对视一眼：难道是我们记错了？不会啊，对于这座大青山，就像自个家的菜园子一样熟悉，怎么能记差呢？ 他们又一起向胖子望去，只见这家伙使劲揪头发，也是一脸茫然，估计心里也纳闷呢。 其实，胖子心里正偷着乐呢：瞧瞧把三叔和老板叔吃惊的，好像媳妇丢了一样，嘿嘿嘿—— “这山好奇怪，怎么连草木都不长？”李团长也觉得稀奇，这样的大山，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胖子、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三个人一起摇头，后两个人是真不知道咋回事，前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最后还是胖子说：“凡是这样的山头，俺们一向都绕着走，死气沉沉的，瞧着害怕。大山里面，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 大伙听他这么一说，心底都冒出一股凉意。忽然李团长一挥手：“没啥好怕的，这种情况，可能是地下蕴藏着某种矿藏，或者土壤的酸碱度超常，才导致植物不能生长，咱们上去瞧瞧，正好也穿过它往前走。” 第三百零八章 难得糊涂 第三百零八章 难得糊涂 “就算是沙漠，还能长点骆驼刺呢！”考察团之中有人叨咕了一句，行走在光秃秃的大山上，望望远处郁郁苍苍，一片葱茏；再看看脚下，除了黑土就是裸露的山石，这种对比，实在有点太过强烈。 王副团长双眉紧锁，忽然说道：“奇怪，这片山头好像被人在上面扒下去一层似的？” 胖子心中一凛，然后紧跟着叨咕一句：“谁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啊。” 大伙一致点头，心中都充满一种莫名的敬畏。每个人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 再也没有人说话，众人默默地翻越这座秃山，重新又来到了一片充满生机和绿意的草地。不约而同的，大家都长出一口气，恍然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古怪啊，这边也是如此，荒山和草地之间泾渭分明，就像刀砍斧剁一般齐。”王副团长望着眼前的一条分界线，再次说出心中的疑问。 虽然明明知道这样鲜明的对比，太过惹眼，但是胖子也没招：山上的红松林面积太大，根本不能一棵一棵往里装，再说，那样更明显。 看来，以后可能还要有点麻烦，估计会有一些科学家、地质学家对此产生兴趣，当然也可能有那些好事之徒来凑热闹，或者进行一些牵强附会的解释，比如说看到飞碟落到这个山头上啥的。 想到这里，胖子心里忽然一喜：现在这个时代，飞碟这个新鲜名词刚刚在中华大地冒头，记得有一本杂志叫飞碟探索，就是在81年左右创刊，呵呵，估计他们正发愁没人投稿呢。 还是不行，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全国人民都知道，那以后还怎么复原，如果要是叫外界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大青山就永无宁日。 胖子不想出风头，他直想消消停停过日子，蔫蔫巴巴领着大伙奔上幸福生活。万一真要是查起来，胖子知青的身份也只不过是张纸，禁不住考验的。 如果人家到原籍一查，根本就查无此人，那么胖子就一下子变成“黑人”，估计马上就会被国家安全部门请去喝茶。 想到这里，胖子不由一阵恶寒，觉得自己这事做的确实有点惊世骇俗，留下太多叫人诟病之处。 不过，为了守住大山，一切都值了。胖子将心一横，也就豁出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即使最后掉底，也就是自己顶缸，跟靠山屯的乡亲们也没有关系。 想通此节，胖子的心中又重新变得开朗，看看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就张罗开了：“晌午了，吃点东西歇歇腿。”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也才感觉到饥肠辘辘。本来嘛，早晨三点多吃的饭，一路跋涉，现在早就消化光了。 于是找了一块草地，大家就席地而坐，拿出饼干，打开几罐午餐肉，拧开水壶嘴，就准备开始午餐。 胖子瞧了一眼，不由摇头：“大伙先等一会，咱们在山上也不是一天两天呢，这肚皮可万万糊弄不得。” 说完，从担子里面就开始往外倒腾东西。大伙都看傻了：大号的铁锅，饭碗筷子盘子勺子菜刀，简直是把厨房给搬过来。 直到胖子笑呵呵地拎出一个菜板子，众人俱都心服：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胖同志身上算是真正体现出来。 王三炮搬来几块石头，车老板子已经划拉来木柴，一把火点着，就开始熬汤。胖子把那几罐午餐肉都收集过来，在菜板子上面切成长条，下到锅里。 车老板子和王三炮采了半框刺芽采，洗涮干净，也扔到锅里。最后，胖子还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拿出几个鸡蛋，打了蛋花汤。甚至还往锅里洒了一把葱花。 “这回开饭吧，时间太紧啊，咱们就打点汤对付一口，等晚上再好好吃。”胖子拿起一摞饭碗，都盛得满满。大伙用勺子舀了点一尝，既有野菜的清香，也有蛋花的滑嫩，再加上午餐肉这种荤腥，整个汤荤素适当。在荒郊野外，能有这样的口福，实属不易。 胖子又拿出一堆大饼子：“谁要嫌饼干太干巴，就来这个。”说完，吱溜一口汤，咔嚓一口饼，吃得香甜无比。 刚才要开枪打狼的小伙子凑乎到胖子跟前，讨了一个大饼子，也学着胖子的样子，一手拿饼，一手端碗，吃出几分豪气。一边吃，一边跟胖子拉话： “黄大哥，我叫陈东升，多亏有你们几位跟着。现在我服了，在大山里面，你们才是真正的主人。” 胖子瞧他还挺直性，于是把手伸到兜里，摸出一个咸鸭蛋：“尝尝这个，别叫他们瞧见，嘿嘿，一共就俩。” 陈东升会心地一笑，把鸭蛋扒开，整个都放到汤碗里面，吃的时候咬一口，然后就沉底，还真不容易发现。 胖子悄悄向他挑起大指，也学着把咸鸭蛋抠到汤碗里面：“陈兄弟是省林业厅的？” “我也是刚刚从部队退伍，分配到那里工作，没啥经验，边学边做。”陈东升原本也是军旅出身，难怪动不动就要开枪。 “那好啊，解放军放到哪都是一个，咱们这山上的雷达站还有驻军呢。”胖子挺喜欢和军人打交道，这些人大多正气十足，没啥花花肠子。 “现在参加工作，还真怀念部队的生活，不知道咱们这次能不能到雷达站拜访。”陈东升把剩下的鸭蛋黄慢慢用门牙一点一点铲下来，吃得很仔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咂摸出滋味。 “这谁扔的鸭蛋壳？”王副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一眼就发现地上的罪证。随后他的目光射到陈东升碗里：“好啊，在这吃小灶呢，见面分一半。” 说完就硬生生用筷子抢走半拉，笑眯眯地扔进嘴里。胖子一看不妙，连忙把碗里的鸭蛋黄扔进嘴里，这样才比较保险。 吃完饭，胖子把碗里的午餐肉嚼碎，放里小半块大饼子，用筷子捣碎，又添了点汤，倒进丑丑的狗食碗里。 丑丑都在那瞧半天了，心中颇有些不满，不由吭叽几声：你吃饱了才想起我啊。 胖子看它狼吞虎咽地吃着，呵呵笑了几声：“有点耐性好不好，刚才那么烫，你也吃不到嘴，不是干着急吗。” 稍事休息之后，大部队继续前进，这个下午，又看到了一座秃山。王三炮和车老板子渐渐有些瞧明白：消失的好像都是红松林，难道真是山神显灵，把林子收回去？ 不过这话是坚决不能说出口，老哥俩隐隐觉得，山上的红松要是没了，或许这件事也就泡汤了。 林场一旦成立，肯定不会只砍伐红松，一定会一片一片砍伐，那种破坏力，绝不是补栽一些树苗就能抵住的。 所以在震惊之余，老哥俩心中也涌出一股安慰。 第二天，又陆陆续续发现两座秃山，而成规模的红松林却依旧看不着影，只有那些散落在其它松树林之中的红松，数量仅有几百棵而已。 李团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照这样下去，大青山的红松，根本就没有大规模采伐的价值，难道是以前的调查情报有误？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刚刚经历过文革的洗礼，一切都刚刚走上正轨。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谁还有心思详细调查一下山里都有啥树，储量有多少？ 不过这些秃山也确实叫人怀疑，四周都是绿树青山，唯独这些山头却是光秃秃一片，透着股子邪性。 最后，李团长终于忍不住，向王三炮和车老板子问道：“二位老哥哥，这些秃山，是从啥时候开始有的？” 虽然李团长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他的心里也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这些秃山上面，以前不会就是长着红松吧？”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一起摇头：“不知道啊，从打我们记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 胖子在旁边暗笑：行，老板叔有演戏的天赋不假，想不到三炮叔撒谎也不带眨巴眼睛的。糊涂庙糊涂神，就给他装糊涂，希望能蒙混过关。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李团长也刚刚参加过真理大讨论，现在终于用上了，多亏国家派出了考察团，要不然，稀里糊涂跟外商签了合约，到时候拿不出东西来，那才叫丢人呢。 虽然才走了两天时间，但是，李团长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写这份调查报告了：大青山上的红松资源不能满足需求，建议选择其他林区来承担这项任务。 总之，出口红松这件事肯定是板上钉钉，剩下的，只是在哪里作为基地的问题。 即便如此，李团长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因为调查出现纰漏，而影响到中央出现决策失误，这个责任，他可承担不起，所以，必须把这次调查按照原计划完成，就当是一次难得的旅游吧。 心态转变之后，李团长变得悠哉游哉，渐渐把重点转移到胖子和王三炮他们做的那些吃喝上面，对于车老板子的鲜鱼汤，尤其赞不绝口。 考察团的其他成员也都瞧明白了，反正事已至此，就难得糊涂吧。 转悠到第四天下午，前面终于望见雷达站。因为他们并不是直线行进，所以耽误的时间比较长，要不然，在这月份，有一天半就能赶到。 “今天就在这过夜吧，总算能消消停停睡个好觉喽。”胖子也显得特别高兴。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副团长忽然用手向远处一指：“大伙快看，那边好像有一片红松林子！” 胖子暗叫一声不好，当初因为这里距离雷达站太近，所以胖子就没敢移山，也就遗留下来两大片红松林。 第三百零九章 一物降一物 第三百零九章 一物降一物 雷达站和以往一样，肃穆之中透出一股宁静。但是随着胖子和王三炮他们的到来，整个雷达站立刻就多了几分喜气。 胖子把肩上的担子卸下来，然后和赵连长握手，把考察团介绍给他。赵连长一听，浓眉一立，目光中忽然射出两道精光，看了叫人心中不由一凛：这大概就是军威吧。 说起来，赵连长算是知情者之一，他知道成立雷达站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胖子他们守护大青山。可是现在，竟然要采伐山上的林木，不免有些激动。 不过瞧瞧胖子，和往常一样笑嘻嘻的，跟没事人似的，也就暂时把满腔疑问压下去，和考察团的成员逐一敬礼握手。 “向战友致敬。”陈东升满脸激动，抓住赵连长的手臂，四目相对，迸发出只有军人之间特有的火花。 “脱下军装还是兵，帽徽和领章会永远铭刻在心间。”赵连长一看陈东升的做派，就是军旅出身，不觉又格外多了几分亲近。 招呼考察团的人进入营房休息，王三炮则在胖子的担子里面翻找一遍，然后拿出一大卷绿色的纱网，递给身边的李强：“哈哈，这东西还真不好淘弄，最后找到县武装部，把情况跟他们一说，武装部长亲自出头，这才给解决。” 胖子正把丑丑从担子里面抱出来，一看不由嘿嘿直乐：“做抬渔网啊，还用费这么大劲，找老板叔随便划拉点渔具，哪一样不比抬网强。” 车老板子溜达过来：“这个是给战士们订纱窗用的，你就知道吃。” 上几天胖子在山里奋斗，汪政委前来慰问，王三炮领着他上山，发现到了晚上睡觉，战士们都不敢开窗户，大夏天的，屋子里憋闷的透不过气来，所以才想起要买纱窗。 李强他们立刻就找来剪子，量好尺寸，开始订纱窗。边上用细柳条棍一卷，然后往窗框上面一钉，就严严实实。 网眼只有几毫米，密密麻麻，战士们都笑逐颜开：“这回不用再担心蚊子瞎虻和小咬啦！” “山里的蚊子还真多。”胖子挠挠脑袋，想起了听王三炮讲过，以前山里最重的惩罚，就是把人剥光衣服，然后绑到树上。只要一宿，就会活活被叮咬而亡。 现在这月份，正是一年中蚊虫最活跃的季节，处于大山深处的雷达站，难免要受到它们的侵扰。 “三叔，啥时候要评选拥军模范，俺们肯定给你投票。”胖子向王三炮挑起大指。 然后就把丑丑放到地上，小家伙就吸溜着小鼻子，在军营里面溜达起来，瞧那架势，好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这就是狼犬吧，果然够神气，一个劲翘尾巴。”李强看着丑丑招人喜爱，忍不住窜过去想要抱抱。 丑丑立刻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小嘴巴上的肉皮全都抽抽起来，嘴里发出稚嫩的低吼。胖子和它接触的这段时间里面，发现丑丑从来没有像狗那样汪汪叫过。 农村有句俗话，叫唤鸟没肉吃，叫唤狗不咬人。所以，丑丑这种表现叫胖子更加期待。 “小家伙，还挺凶，牙长齐了没呢。”李强当然不会把一只巴掌大的小狗放在眼里，继续把手伸过去，想摸摸小家伙的脑袋。 丑丑的两只前爪忽然立起，然后十分迅猛地一口咬住李强的手指尖。李强也吓了一跳，直到感觉出小家伙嘴里真没长牙，这才放心。 “胖子，弄个狗崽子比自个儿子还亲，上山还带着。”老吴头挑着两个蜂箱，走进雷达站，后面还跟着何勇，也挑着蜂箱。上两天进山，他把宝贝蜂箱也挑上来，专门采集椴树蜜。 “你也别说我，你那帮手下不也搬上山来吗？”胖子最喜欢和老吴头斗嘴：“吴老，象棋拿来没，咱们杀两盘。” 这一下果然捏到老吴头的软肋，他立马转移话题，乐呵呵地说起采蜜的事情：“这椴树花开得还真热闹，再过两三天，就能搅一回醇正的椴树蜜，给战士们尝尝鲜——胖子，就没你的份，呵呵——” 胖子还要和他扯两句，炊事班的钟声响起，于是就第一个冲进了食堂。连队现在的伙食又上一个新台阶：有鱼有蛋有蔬菜。考察队一行也终于能够吃上一顿像模像样的晚饭，大伙都甩开腮帮子，一点不比战士们少吃。 撂下筷子，胖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到外面乘凉。太阳已经落山，晚饭轻抚，感觉特别舒畅。 赵连长也跟了出来，向胖子询问砍树的事情，胖子就把情况跟他介绍了一遍。一边说，大巴掌一边在身上啪啪拍着：“嗬——，这蚊子还真多！” 山里的蚊子个大嘴尖，就跟战斗机似的，嗡嗡声都特别嘹亮，胖子穿着个小背心，胳膊膀子都露在外面，都成为它们冲锋的目标。 “赶紧进屋，一会就喂蚊子了！”胖子两只胳膊乱舞，一头扎进营房。 “胖哥，这回尝到厉害了吧。”李强笑嘻嘻地问。 “没事，胖子你要是在外面叫蚊子多吸点血，没准还能减肥。”老吴头说话最气人。 胖子嘟囔了一声：“这么多吸血鬼，晚上在外边咋站岗？” 赵连长也随后进屋：“外边还好说，王三叔告诉我们用艾蒿熏蚊子，就是屋里比较难受，不敢开灯，不敢开窗户。现在好了，装上纱窗，就不怕屋子里面变成蒸笼了。” 说话间，外面已经黑天，有人拉开电灯，屋子里面立刻一阵通明。一阵阵凉风透过纱窗，送来阵阵清爽。 战士们都长长吸了一口气，深切地感受到王三炮给他们带来的幸福。 “好家伙！”胖子不由一声惊呼，只见在窗玻璃上，有成百上千只飞虫在团团乱转：长翅膀的蛾子，披着铠甲的各色甲虫，尖嘴蚊子，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有一些蛾子和甲虫个头比较大，撞在玻璃上面，噼啪直响。但是依旧前赴后继，一往无前。 “要是晚上开一会灯，第二天早晨起来，窗台底下就能扫出一堆小飞虫。”李强挠挠头发说，任谁看了这种场面，都会觉得头皮发痒。 “这帮玩意不像那些野牲口，实在不行，放两个空枪就吓跑了。”赵连长也一个劲摇头，一到夏天，他们算是吃尽这些飞虫的苦头。要不是王三炮帮着买来纱窗，还不敢开窗户。 “纱窗好像也不顶用啊，快关窗户吧——”胖子忽然大声吆喝一句，大伙这才发现，电灯周围，已经呼上了一层小咬，它们的个头跟小米粒那么大，完全可以从纱窗的空隙里面穿越。 再往纱窗上一看，可了不得了，只见那些窟窿眼上面，全都被堵上。那些蚊子啥的，脑袋伸进来，身子进不去，都卡在那里，纱窗已经根本发挥不了透风的作用，成了摆设。 王三炮大怒，拿着个笤帚疙瘩冲出去，在纱窗上一通乱扫。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用点蚊香啥的呢？”胖子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在靠山屯的时候，蚊虫毕竟要少很多，而且胖子家里还有义务捉蚊工——小燕子，所以还真没看过这样浩大的阵势。 战士们把窗子都关上，王三炮也重新回屋，身上也带回几个战利品——被蚊子叮的大红包。 山里的蚊子毒性大，所以这红包也鼓得气势汹汹。王三炮看到辛辛苦苦弄来的纱窗不起作用，心中愤愤然，坐在那一个劲抽闷烟。 屋子里面的温度也渐渐开始升高，一点风也不透，真跟蒸笼差不多。胖子穿着背心裤衩，还哗哗淌汗，没办法，胖人还最怕热。 “得想点招啊，这样下去，晚上肯定睡不着觉。”胖子嘴里嘟嘟囔囔，连他这么觉大的人都说出这话，可见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 “把灯先关了，然后开窗子通通风成不成？”考察队的这些人更是热得受不了，他们的都居住在城市，更没见过这种阵势。 “那些蚊子的鼻子比狗还灵，闻到点人味就上来。”车老板子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俺受不了啦——”胖子大吼一声，穿上裤子，把布衫子往身上一套，然后就冲出营房。 “回来——你想喂蚊子咋的？”王三炮吼了一嗓子。 “就算你胖点，也不够蚊子叮的，实在太多了。”老吴头又补充了一句。 胖子却根本没做停留，旋风一般冲到外面。立刻，他就成了蚊虫攻击的目标，大个的蚊子都吹着冲锋号，疯狂发起冲锋。这个白白胖胖，皮嫩血厚的家伙，是最理想的猎物。 夜风一吹，胖子的头脑也似乎恢复清醒，看到四面八方蜂拥而上的蚊虫，他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撤退，狼狈地逃回屋里。 看到胖子出去的快，回来的更快，老吴头乐得胡子直翘：“胖子，我还以为你要发扬舍己为人的革命大无畏精神，舍身喂蚊呢。” 胖子也不和他争辩，嘿嘿两声说：“估计这回不用担心了，我刚才发现，外面来了不少蝙蝠。” “蝙蝠！那可是专门吃蚊虫的好手，在哪呢？”王三炮忍不住惊呼一声，如果蝙蝠的数量够多，那么消灭蚊子就不在话下。一只蝙蝠，一天晚上就可以吃两三千只小飞虫。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灰色的蝙蝠径直向玻璃窗飞来，就在大伙以为要发生一次大碰撞的时候，那只蝙蝠粉红的小嘴一闪，然后灵巧地转身，顺着玻璃窗掠走。 “咱们的雷达都是根据蝙蝠的回升定位研制的，人家正主当然更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赵连长赞了一声，随后，就见几十只灰色的身影闪动，聚集在窗口的蚊虫立刻四散。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胖子笑呵呵地叨咕一声，然后推开窗子，一股清凉的晚风，立刻扑面而来。 第三百一十章 蝠神 第三百一十章 蝠神 蝙蝠的突然造访，一下子就缓解了雷达站的蚊虫危机。玻璃窗附近，蝙蝠聚集得也最多。这是一种灰色的小蝙蝠，两只大耳朵立立着，要不是多出两只翅膀，肯定会被认成小灰老鼠。 它们振动翅膀，灵巧地在空中翩翩起舞，吞食蚊虫，动作轻灵无比，比燕子捉虫还干脆利落。 很快，聚集在窗子附近的蚊虫就一哄而散，对于它们来说，蝙蝠就是一只只无情的杀手，惹不起就得躲啊。 屋里重新恢复了清凉，大伙脸上也都现出笑容，车老板子一个劲吧嗒嘴：“这些燕壁虎来的好啊，真会找地方，知道咱们这飞虫多。”燕壁虎是当地人对蝙蝠的称呼，形象地说明了蝙蝠的特点。 “要是它们天天晚上来，那就好喽。”赵连长目光望着窗外，似乎在寻找着空中那一只只飞舞的蝙蝠，虽然现在屋里亮，外面黑，啥也看不到。 “这里食物要是丰富，蝙蝠也可能在这安家，那边的仓库有不少空房子，蝙蝠就喜欢在二层棚里面躲着。”王三炮以前就经历过这事，在自家的顶棚里面发现一大群蝙蝠。 但是因为蝙蝠的粪便臭味太大，所以就全都把这些不速之客请走。如果蝙蝠要是真能在仓库的顶棚里面安家，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事。 话说蝙蝠虽然面目有点可憎，但是在中国老百姓的心目之中，却一直是吉祥如意的象征。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人家名字取的好，“蝠”与“福”字同音，所以就摇身变成“福神”，身价很高，经常出现在各种图案和纹饰上面，最有名的就是“五蝠临门”，不少人家门框上面都挂这个画。 胖子则想得更多：西方把蝙蝠化身成吸血鬼，可能主要是由于蝙蝠长得比较怪异，牙齿一呲，确实挺吓人。另外还有一种蝙蝠，专门吸食大牲畜的血液，所以才渐渐冠以恶名。由此也可以看出东西方文化上的差异：一种是美化，一种是丑化。 而像王三炮和车老板子等人，根本就不知道蝙蝠这种美好的象征，在西方被丑化成吸血鬼。还好不知道，要是叫王三炮知道，估计肯定敢撵到英国伦敦去给蝙蝠平反。 特别是现在，又发现蝙蝠不仅象征意义美好，而且实用价值极大，成了雷达站的福神，所以就连赵连长也忍不住要挽留它们。 胖子一身大汗全消，人也立刻精神起来：“我看这些蝙蝠就是奔着蚊虫来的，只要咱们不去惊扰它们，应该就会在附近安营。就跟人似的，有好吃好喝的地方，谁还愿意走啊。” 大伙都一起怀着美好的希望点头，老吴头一边捋胡子，一边说：“胖子这话有道理，结合自个的体会，完全是经验之谈。就像我，在靠山屯有吃有住有玩有乐，当然就不愿意走啊，哈哈——” “就没见过您老脸皮这么厚的人。”胖子叨咕了一句，大伙一阵哄笑。这时候，两名战士出去换岗，刚才在外面站岗的王永生乐颠颠跑进来：“报告一个好消息，外面来了一大群蝙蝠，看样子有上百只，满天追那些蚊虫吃呢。” “上百个，难怪威力这么大！”大伙一听都来劲了。 只有胖子心中暗自得意，刚才那些蝙蝠，都是他放出来的。在移山的时候，恰好连窝端了几窝蝙蝠。 大白天，蝙蝠都在山洞里面挂着睡觉，结果就被胖子稀里糊涂弄进去。刚才胖子也是急眼了，猛然想到蝙蝠有吃素的，以水果啥的为食，但是也有不是吃素的，专门捕捉小飞虫。于是就冲到外面，把蝙蝠挪出一窝。还别说，果然十分奏效。 听王永生这么一说，大伙又把话题转移到怎么才能留住这些蝙蝠身上，七嘴八舌，到底也没商量出啥好法子。 最后，还是车老板子这个山里通发言说：“蝙蝠都住山洞，要是你一进山洞，发现地上有蝙蝠粪堆积，一般洞里就有蝙蝠。不要小瞧这些蝙蝠粪，要是叫老药子逮住，那就是好东西喽——” “不会吧，蝙蝠粪也是药材咋的？”胖子不由大奇。 “那当然，蝙蝠粪在中药里面叫夜明砂，能清肝明目，专治眼疾，古代的人说，要是服用这东西，眼睛在夜里也能看见东西，所以才叫夜明砂。年头越久，效用越好，不信你回去问问老药子。”车老板子虽然懂得不是那么多，但是教导胖子却是绰绰有余。 胖子抓抓脑袋，心中欢喜：“好像这窝蝙蝠原来生活的山洞，有挺厚一层呢。” “跑题了，咱们商量着怎么把这些蝙蝠留住，你却一个劲往蝙蝠粪上面扯。”老吴头发言提醒车老板子。 “别急啊，马上就说到正题了。蝙蝠这玩意特别恋旧窝，三炮你有体会吧？”车老板子转向王三炮说。 王三炮深有感触，一个劲点头：“那年我家房顶上住了好几十只蝙蝠，费老大劲也赶不走。后来俺深更半夜上房，把两边通气的天窗全都挡得严严实实，这才算完事。” “呵呵，要是能够把这窝蝙蝠生活的老窝找到，弄点蝙蝠粪撒进咱们仓库的二层棚里面，保准能把这些家伙吸引进去。”车老板子兴冲冲地说出了真正意图。 “还是白扯，谁知道这些家伙住在哪，它们可都长着翅膀呢？”老吴头的一句话，又把大伙的梦想粉碎。 “行了，咱们瞎研究也没用，也许人家蝙蝠就看上雷达站这个地方，自动搬过来呢，别跟着瞎操心，睡觉，睡觉！”胖子看看天色也不早，就一个劲张罗睡觉。 躺在地铺上面，胖子伸个大懒腰：“不容易啊，总算能睡个好觉。”然后，就第一个打起呼噜。 睡到半夜，胖子爬起来，披上衣服往外走。身边的李强也被惊醒，迷迷糊糊问了一句：“胖哥，干啥去。” “撒尿。”胖子叨咕一声，推门出去，一溜小跑，到了仓库的墙根。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射来，胖子连忙抬手遮住眼睛：“别照了，没看在这撒尿呢吗？” 光束立刻消失，然后就传来何勇的声音：“胖哥，门口就有尿桶啊。” “呵呵，俺习惯了，还以为这是在家呢。”胖子打了个哈哈，然后提上裤子，把一堆蝙蝠粪从天窗扔进仓库的棚里。 一半时候，胖子晚上不起夜，都是一觉睡到天亮，今天为了留住这些蝙蝠，也算破例了。 做完手脚，这才溜达到何勇站岗的位子，一边跟他抽烟，一边唠嗑：“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精神点，瞧瞧那些蝙蝠都往哪飞。” 何勇点点头，然后有点无奈地说：“俺不长翅膀，估计跟不住它们——最好啊是这些小家伙自动留下，咱们的营房以后就不用担心蚊子了。今天晚上站岗，都不用熏蒿子。” “那是那是——”胖子一边哼哈答应着，一边往宿舍溜达，继续安睡。 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放亮，齐刷刷的跑步声传来。胖子翻身坐起，往大板铺上一瞧，只剩下一个个豆腐块般的被子。 推门出去，只见赵连长正领着战士们跑步，丑丑蹲坐在窗根底下，好奇地望着这伙人，看它的架势，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胖子在它的眼前一晃，然后也跑起来。丑丑迈开小短腿，在后面就撵。胖子心里挺乐呵：从小就要好好锻炼一下这个小家伙。 丑丑毕竟出生才一个多月，即使晃着小脑瓜，把吃奶的劲使出来，也追不上比它多活了好几十年的胖子啊。 还好胖子也没使劲，很好地控制着距离，最后看丑丑实在是累得有点跑不动，这才放慢脚步，让小家伙搂住脚脖子，这也算是一种奖励吧，不然丑丑要是失去兴趣，明天就该不跑了。 “胖哥，好事啊，那些蝙蝠都钻进仓库的屋顶了。”何勇兴冲冲跑过来，战士们的早操已经结束，他就急火火地来向胖子报喜。 “总算没白忙活。”胖子也打心眼往外高兴，嘿嘿两声说：“我就说嘛，咱们这是雷达站，跟蝙蝠的关系最密切，它们肯定愿意住这。”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他们也都出屋，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欢喜。老吴头最乐呵：“以后这日子就好过了，不用担心受蚊子气。” 他还要在雷达站借住一段时间，所以最关心这件事。 “吴老，天都亮了，赶紧把蜂子撒出去，然后搅点椴树蜜尝尝。”胖子一看到他就想起蜂蜜。 “拉倒吧，这是山上，说不上啥时候就冒出一个狗熊。要不是有巡逻的战士们，上两天就差点叫一个熊瞎子给我来个连窝端。这两天吓得我都不敢远走，就把蜂箱子摆在雷达站跟前，吃完饭去就赶趟。”老吴头心有余悸地说着，看来弄点好蜂蜜也不容易。 “放这也不保险啊，狗熊不惦心，胖子整天盯着呢。”车老板子大笑起来。 “别把俺跟狗熊放到一起说好不好。”胖子有点不满地嘟囔一声。 这时候，赵连长满面春风地走过来：“这些蝙蝠真就留下了，刚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眼擦黑，我就看见不少蝙蝠都往仓库棚里飞。” “好哇，有蝠神保佑，以后就不用怕了。”胖子心里稍稍有点遗憾：只能在幕后当无名英雄，实在是有点可惜。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说出事情真相，真要是那样，恐怕他在靠山屯也就呆不长远了。 吃过早饭，考察团就出发，到附近的红松林中实地考察，探测一下储量。因为有战士们陪同，所以胖子就干脆偷懒，留在雷达站。 晌午时分，李团长带领人马杀回来，都是一脸兴奋：“这些红松有一大半都是成材林，只要再有这么三五片林子，应该就够用。” 胖子一听，反倒把心放到肚子里：嘿嘿，想要再找一片都难喽——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鞭子和方向盘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鞭子和方向盘 在大山里面转悠了十多天之后，考察团终于返回靠山屯。探测的结果叫考察团成员比较丧气：大青山里面红松的储量远远达不到要求。 李团长临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调查研究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王副团长则深谋远虑：“看来我们还要跑下一站啊。” 靠山屯的老百姓却全都皆大欢喜，这样的结果最叫人满意了，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家家都跟过年似的，特意弄了一顿好吃的来庆贺，就差没有杀猪宰羊了。 至于山里发生的古怪，在胖子的授意下，车老板子和王三炮也没有声张，免得人心惶惶。 胖子悬着的心也彻底落地，这次真是太悬了，就连他也彻底绝望，好在绝处逢生。不过也不能盲目乐观，这件事的余波，可能还要震荡一段时间。 最起码，胖子移走的那些山头，暂时是不敢放回原处，要是再有考察团杀个回马枪，一切就都露馅了，那样就不仅仅是能不能保住大山的问题，胖子的底细恐怕也会泄露。 至于他们下一站要去哪里考察，胖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心里只能是一阵阵悲哀：这就是发展所要付出的代价吧，只不过这个学费实在有点太过昂贵。 随着这场风波的消散，靠山屯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野菜厂也处于半停产状态，林青山带着加工的菌类出去推销，顺便也把要开学的丫丫和吴琼送走。 胖子整天也没啥大事，除了天天操练丑丑之外，就帮着大伙干农活，因为现在正好到了麦秋。家家户户都磨好了镰刀，准备割麦子。 虽然胖子割麦子的技术连二肥子都赶不上，但是装车、卸车以及马上要开始的打场，都是他的强项。 这天上午，胖子帮着车老板子压场院，拉着石头磙子转圈，把土地压得平平整整，打麦子扬场的时候，免得麦粒子混到土里。 胖子还真是卖力气，大石头磙子被他拉得呼呼跑。瞧得车老板子在旁边都想甩鞭子，嘴里一个劲夸：“胖子，真是好样的，比辕马都好使。” “老板叔，有这么夸人的吗？”胖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面的汗珠子，索性一屁股坐在石头磙子上面，抽根烟，歇歇气。 就在这工夫，只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喇叭声。胖子连忙站起来，就看见一辆绿色的小吉普开进村子。 “修道呢，小车咋能开进来，又不是飞机？”胖子抓抓后脑勺，连忙站起身跑过去。 吉普车的车门打开，马占山书记从车上钻下来，迎面看到胖子，嘴里就吆喝起来：“胖子，你们这个野菜厂真不错，要是光看厂子，不看这些房子，还以为进了县城呢！” 胖子瞧了瞧周围这些茅草房，心里琢磨起来：今个这是怎么了，都学会这么夸人啦。 “马书记，通车了咋的？”胖子向公路那边望了一眼。 “不通车我们是飞来的，一会麻溜通知乡亲们，就说公路明天正式通车，县里领导还要来讲话呢，叫大伙准备一下。”马书记脸上也喜滋滋的，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胖子使劲一拍大腿：“好事啊，咱们靠山屯这个山沟沟也终于不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喽——” 要想富，先修路，道路畅通，就可以解决交通运输这件头等大事，对于靠山屯意义之大，跟通电足可相提并论。 在这一点上，靠山屯应该算是比较幸运的，要不是因为有野菜厂勾着，想要修路，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前段时间要决定在这成立林场，也是因为公路即将完工。要不然，就原来那破路，有木材也运不出去。 车老板子一听说公路通了，撒腿就跑：“我这就找李队长去——” 不大一会，大喇叭里面就响起李队长的声音：“乡亲们啊，公社的马书记来了，通报给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村的公路明天就能通车了。一会秧歌队的都上场院来，咱们把锣鼓家伙都准备出来，好好弄个欢迎会，庆祝一下子！” 通知还没等播完呢，人群就像潮水一般往生产队涌来，小娃子们跑在最前面，嘴里一个劲嚷嚷着：“这回能不能通大票车啊？” 胖子陪着马书记往生产队走，还没等到地方，就听到鼓声震天，大伙甩着绸子，耍着扇子，迎面而来。把马占山和胖子团团围在当中，扭起大秧歌。 小伙子们最来劲，这两年，没少挑担子往出送山货，虽然挺热闹，但是也真累啊，起早贪黑的，那么容易呢，道路一通，这样的日子就一去不返了，所以，把浑身的劲头都扭出来。 车老板子把手里的大鞭子往地上一摔：“这回俺不当马车老板子了，赶明个买个小四轮，咱们也突突突当司机。司机好啊，跟老武那个司令都是一个级别的。” 胖子把鞭杆子给他捡起来：“老板叔，您老倒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不过，这马车一时半会也扔不了，上鹅厂啥的，还得靠它呢。” 马占山听了却大受启发：“老板子，你要真买四轮子，正好明天开回来，那才叫真正的通车呢，最有宣传力度。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到县里农机公司买个四轮子，要是平时，估计还不好买呢。” “俺是真想买一个啊，不过手头哪有那么多钱；再说，就算买了，俺也开不回来啊。”车老板子一阵阵懊恼。 “老板叔，别哭穷，上回我还看到你那存折了呢，一千多块呢，要是再缺，公司先给你垫上。”胖子开始揭老底。 “那是给俺老儿子留着娶媳妇的啊！”车老板子使劲瞪了胖子两眼。 “要是娶个四轮子回家，估计儿媳妇也就快进门了。你想想这个理儿，要是你家老小子开着四轮子突突突转一圈，那大闺女还不得呼呼的。”胖子是真能忽悠，硬是说得车老板子转怒为喜，一个劲转眼珠，在那运气下决心呢。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有马书记帮忙，人家农机公司才肯卖车。不会开车没关系，我行啊。”胖子以前也考过车票，虽然一直没能拥有这个的宝马香车，不过起码会开。 车老板子一咬牙：“成，俺这就回家取存折去。”说完，又噔噔噔跑没影了。 话说老板子早有夙愿：有生之年，一定要放下鞭杆子，握上方向盘。所以被胖子这么一撺掇，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有点“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思。 “马书记，小四轮多少钱一台？”胖子知道车老板子家里的存款有限，决定剩下的部分公司给补齐，一来是冲冲门面，二来也是叫大伙认识到机械化的好处。 “钱不够没关系，咱们公社给你们凑。”马占山拍拍胸脯，十分仗义。建设四化的口号刚刚提出不久，是眼下最时髦的词儿，买四轮拖拉机也算是农业机械化的一部分，当然要大力支持。 “嘿嘿，这个倒不用，万八千的俺们还能拿得出。”胖子笑嘻嘻地说。 “那不是成万元户了吗！”马占山眼睛一亮：“胖子啊，县里上两天刚下来文件，要求推荐万元户作为发家致富的带头人，评选劳动模范，你们村谁是万元户，赶紧上报！” 看到大伙都把目光投向他，胖子摸摸后脑勺：“俺们村好像还没有万元户吧，为了建野菜厂，现在还欠着不少外债呢。” “少跟我打马虎眼，现在不像以前了，专斗地主富农，现在国家主张一部人先富起来——当然，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你们靠山屯正好符合要求，一定要推选出万元户来。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有一万块钱的存款，就是家里各项收入和资产加起来，能顶一万块就成。” 马书记对政策还真会灵活掌握，在农村，要找出万元户还真不容易，这些日子，他正为这事发愁呢。 “那行啊，到时候俺联合几家，怎么也能凑个万元户出来。” “啥几家，就一家，千万别弄虚作假，到时候县里要来核查的！”马占山一看胖子嘻嘻哈哈，根本就没往那个心里去，立刻立立起眼珠子。 胖子一缩脖：“先忙公路剪裁的事吧，到时候我们村里的乡亲们就像今个这样，敲锣打鼓成不成？” “嗯，还得有个代表讲话，到时候还要照相呢。李队长，这个活就是你的。”马书记对今天的场面也比较满意。 李队长一听连连晃头：“别的，俺一照相就发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狗肉上不了大席。” 马书记瞪了他一眼：“上些日子你连化肥也不要，整个一落后分子，你是不是不愿意干了你！” 李队长更急了：“都是胖子的主意，干脆，讲话也叫他说吧。” 这时候，车老板子又一溜烟跑回来：“快走吧，存折拿出来了——” 马占山也是干脆人：“好，上车，我直接给你们送到县里。” 车老板子第一个钻进车里，胖子刚要往车里进，就听远处有人大声嚷嚷：“老板子，那是给儿子娶媳妇的钱，不能花啊——你个老不死的，儿子娶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看你老李家还咋传宗接代——” 胖子把脑袋伸进吉普车里：“老板叔，我婶子在后面撵上来了，这钱——” “老娘们家家懂个啥，别搭理他，司机师傅，快开车啊——”车老板子一脸猴急，一个劲催着开车。小吉普屁股后面一冒烟，飞驰而去，只留下老板婶子在那哭天抹泪：“这日子可没法过喽——”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买车记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买车记 胖子以前坐过小吉普，那家伙，一身肥肉差点颠哒散架了。不过这一次行驶在柏油公路上，那就不同了。舒舒服服往靠背上一栽楞，稳稳当当，就跟坐在捷达轿车里差不多——那啥，胖子原来做过最高级的轿车就是这个。 从靠山屯到公社，只用了二十分钟，要是放到以前，不颠哒一个多小时不算完。 “这路可没白修，等讲话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美言几句。”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不是讲话，是村民代表发言。”马占山毫不客气地纠正了胖子的用词不当，人家领导才是讲话呢，他这个顶多算是发言。 “嘿嘿，都一样。”胖子满不在乎，又转向车老板子：“老板叔，开小四轮是挺潇洒，可是我婶子回家叫您跪笤帚疙瘩，好像也挺遭罪啊。” “一边呆着去，等把四轮子突突突开回去，拉着你婶子兜兜风，肯定魂都乐掉了。”老板子深谋远虑，在家里也是掌柜的，当然不怕。 吉普车往县里开的路上，马占山又跟胖子合计起万元户的事：“我听说别的公社可都有万元户，有专门养羊的，也有跑运输的，还有一个开粮食加工厂的，最厉害的，有个种植君子什么的，说是一盆花就值好几千，两盆就成万元户了。” “啥玩意？是不是君子兰？”胖子差点蹦起来，后来才想起是在车上。 “对，就是君子兰，说是一种特别贵重的花。我咋就不明白了，一棵人参才多少钱啊，一盆花咋就这么贵！”马占山一边说，一边摇晃脑袋。 “哎呀，那是骗人的。”胖子听马占山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听老妈说过，在八十年代初期，传过一阵风，说是养君子兰能赚大钱，一根君子兰的小苗都值千八百的。当初他们家因为没钱，所以没有买上。 当时有不少人倾家荡产才弄了一盆君子兰，给多少钱都不卖。后来怎么着，几十块钱一盆都没人要，有人都为这个投河自尽。 话说这个时候国家提出发展经济，但是，老百姓都刚刚从最困难的文革时期走过来，基本上都是一穷二白啊，想要发家，哪有那么容易。 于是就出现两个极端：一个是勤劳致富，用自己的双手，一分钱一分钱挣；另一类就是利用人们淳朴善良而又急于发财的心理，坑蒙拐骗，弄出不少骗人的损招。种植君子兰，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全国好多省份都曾经流行过。 “不会吧，据说这个还是赵县长亲自批准的呢，说是发家致富的好经验，要全县推广呢。”马占山对胖子的话半信半疑。 “赵县长啊，他是好事找不着，孬糟事肯定跑不掉。”胖子给赵万山县长下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评价，然后对马占山说：“书记，您想想啊，要是有那么容易的事，谁还种地，谁还去工厂上班。天上只能下雪下雪下雹子，谁见过天上掉馅饼？” “嗯哪，我琢磨着也有点悬乎，还是靠自己的出力流汗，赚来的钱才踏实。”马占山也深有同感地点头。 小吉普一路风驰电掣，没到晌午，就开进了县城。马占山没有直接去农机公司，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去了也不好使，买四轮子都是有指标的，于是就叫胖子和车老板子去农机公司门口等着，自己则直接奔向县大院。 太阳就跟下火了似的，晒得人直冒油。胖子和车老板子在一个树荫底下蹲着，一丝风也没有，惹得哗哗淌汗。 胖子忍不住站起来东张西望，只见街口有个带着白帽头的老太太，推着个小木箱子，好像是卖冰棍的。于是就奔过去，只见木头箱子下面镶着四个小轱辘，箱子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冰棍”旁边还有两行小字：“小豆冰棍二分，奶油冰棍五分”。 胖子一看这心里就凉快不少：“大娘，来两毛钱的，不要奶油的，那玩意不解渴。” 很快，胖子俩手就掐满冰棍跑回来：“老板叔，快吃，一会就化了。” “买这玩意干啥，有钱留着买四轮子好不好。”车老板子一边磨叨着，一边抓过来三四根，咔嚓咔嚓咬起来：“哎呦——脑门子有点冰得慌——” 胖子大乐：“谁叫你吃那么急。” 一把冰棍下肚，嘴里挺凉快，不过身上却感觉更热。车老板子撩起衣襟使劲扇乎：“这老马怎么还不回来。” 正巧一个卖汽水的推车子过来，胖子一招手，把卖汽水的老大爷叫到跟前，启开两瓶，咕嘟咕嘟灌下去，肚子里面就开始往上拱气。 呕——胖子痛痛快快打了一个响嗝，眼泪都呛出来，一下子就觉得暑气顿消。旁边的老大爷看得直眼晕：一般都是小娃子喝汽水才能喝出这个劲头来啊。 “这瓶不错，回家装酱油正好。”车老板子喝完之后，把玻璃瓶子往兜里一揣。然后就看到卖汽水的老头把手向他伸过来：“退瓶啊。” “俺们不是买了吗？”车老板子瞪起眼睛，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喝汽水。 “你买的是瓶里的汽水，这瓶子不卖。”老头也终于确定，眼前的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农，不过他还是耐心地给他们解释。 车老板子恋恋不舍地把汽水瓶从兜里掏出来，还给人家，然后对胖子说：“两毛钱就买点水，不合适啊，回家弄点面起子，放点醋，比这个劲还大。” “那也喝不出来这个味啊。”胖子心中大乐，其实他喝这个汽水感觉真不错，比起后来的碳酸饮料，恐怕还要略胜一筹。 又等了一阵，马占山坐着的吉普车终于开过来，在门口停了车，胖子和老板子跑过去，就见马占山扬扬手里的一个纸条子：“成了。” 于是在门卫处登记之后，就进到农机公司，马占山去办手续，胖子和车老板子就在当院溜达。 “这些都是干啥用的啊？”看着一个个简易棚子里面各式各样的农具，车老板子眼睛都花了。 “老板叔，不用着急，用不上两三年，咱们就都能用上这些农机具。”胖子信心十足地说道。 “老板子，交钱来。”马占山的吆喝声传来。 胖子和车老板子跑进屋，老板子胸前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大团结，嘎嘎新，正好一千块。 “加上拖斗，一共是两千三百五十块。”里面开票的营业员一看这沓钱，就知道不够。 胖子二话不说，把不足的钱一五一十数出来，然后就去提车。站在一辆崭新的红色四轮拖拉机前面，车老板子激动得有点哆嗦。 伸手摸摸车轱辘，又摸摸光滑的车盖子，以及挂满弹簧的坐垫，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车盖子上面那一行亮晶晶的“长春拖拉机制造厂”几个字，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农机公司的保管员给四轮子加上机油柴油，然后问：“你们谁会开车？” “我会，把车钥匙给俺吧。”胖子大大咧咧吆喝一声，好歹咱也是有b级驾驶证的人，开个四轮子肯定没问题。 保管员把一个拐了两个直角弯、二尺多长的铁棍子塞进胖子手里。胖子掂量了一下子，足有好几斤：“这个车钥匙也太大了点吧？” “这是摇把子，发动时候用的。”那个保管员以为胖子是瞎吹牛，就给他掩饰了一遍。胖子心中一阵恶寒：原来，这个就跟打水用的辘轳一个道理啊。 四轮子发动起来，烟囱里突突突冒出几股黑烟，声音听着就有劲。胖子坐到驾驶员的位子，这次也不敢再装大，熟悉了一下方向盘、档位，然后一挂档，突突突跑起来。还真别说，在院子里突突两圈之后，胖子开得就顺溜起来，换档，转弯，倒车，样样都不差。 那个管理员也纳闷：连摇把子都不会用，竟然会开车，神了！ 把拖斗挂上之后，胖子就把四轮子开出农机公司，马占山的吉普车也开出来，胖子向他吆喝一声：“马书记，咱们赛赛啊。” “你稳当的吧，我先走了。”说完，小吉普一溜烟跑没影了。 车老板子非要坐在四轮子的翅膀上面，瞪大眼睛瞧着胖子开车，手脚还不时比划两下。 “老板叔，你可把住喽啊。”胖子叮嘱他好几遍，按照交通规则，这上面是不准坐人的，不过在小县城里，也没人管。 胖子先把四轮子开到大辫子家里，反正也要开学了，正好把她接回去。看到新买的四轮子，大辫子也很是兴奋，非要跟老板子一样，也坐到翅膀上面。胖子把她的手脚都放好，告诉她一定要抓稳，这才精神抖擞往回开。 有大辫子坐在身边，胖子更来劲了，还真找到点在铁达尼号上面的感觉。 四轮子在溜光大道上，也能跑二三十迈，下午四点，就突突突开进靠山屯。离着老远，野小子们就蹦高嚷：“回来了，四轮子回来啦——” 胖子牛皮哄哄地按着喇叭，叫野小子们都靠道边去，车老板子坐在他旁边的翅膀上，腰板拔得遛直，脸上容光焕发。作为靠山屯第一个放下鞭杆子，马上那个劲要握方向盘的人，他有骄傲的资本。 小娃子们当然不干，在车前横了一排，嘴里一个劲嚷嚷：“我们要上车，我们要上车。”就跟吵吵“我们是害虫”似的。 胖子也只好停车，野小子们立刻都翻上车斗，最前面的把着栏杆站着，后面的就只能坐在厢板上面。 “都坐好喽，这个不像马车，要是颠哒下去，胳膊腿折了还是清的。”胖子扯嗓子吆喝一声。 “大家都小心一些。”大辫子温柔的声音响起，野小子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胖子摸摸后脑勺，然后重新把住方向盘。 “等等我——小玉姐姐——”奇奇养着小胳膊跑过来，大辫子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两下。 “坐好，开车喽——”胖子吆喝一声，发动四轮子。只听突突两声之后，就灭火了。 “咋回事啊？”后面车厢里的野小子们急得直跺脚。 胖子把油尺拔下来，然后又单眼掉线往油箱里面看了看：“下来吧，没油了！” 正好一帮大人也都围上来，老板婶子一听，立刻又顿足捶胸：“买个啥破玩意呀，都赶不上原来的大马车，一吆喝就走。” 车老板子却嘿嘿直乐：“马还吃草呢，拖拉机喝点油怕啥？咱们后边车斗里面还有一塑料桶柴油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庆祝大会 第三百一十三章 庆祝大会 胖子开着拖拉机，在场院上兜圈子，车斗上是一帮嗷嗷怪叫的野小子。突突声和叫喊声差点把天震个大窟窿。 场院中间的人也越聚越多，都来瞧新鲜。一帮老爷们终于忍不住，把四轮子截住，然后将车斗上的小娃子全都扔到地上。 换了一帮大人，四轮子接着兜风。老娘们一瞧也不干了，等胖子转了一圈，又把车拦住。老板婶子美滋滋地翻上车斗，手扶着栏杆，嘴里一个劲夸：“这玩意是比马车强啊。” 大辫子把座位让给李队长，先回家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回来，这心里还真惦记，呵呵，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却已经把这里当成真正的家了。 四轮子一直跑到眼擦黑，车老板子不干了：“今天就跑到这吧，一会把油都跑没了，明天你们推啊。” 胖子把四轮子开到生产队院里，李队长从车上蹦下来，笑呵呵地说：“好啊，以后一家买一个，跑了这么大一会，场院都压平了。要是用马车，两天也骨碌不完。” 敢情跑了这么半天没白跑，就当压场院了。 胖子从座椅上跳下地，就准备回家，大辫子还在家等着呢，小溜的一个月没见面，得好好亲近亲近，老话怎么说的了：小别胜新婚嘛。 呼啦一声，胖子就被一群老爷们围住，七嘴八舌地嚷嚷：“俺家也要买四轮子，公司还给不给拿钱啦——” 车老板子也拉着胖子的胳膊：“先别走，教我开车啊。” 李锁子在旁边揭老底：“老板叔，你骑大国防都能翻阳沟里，要是把四轮子也开进沟咋整啊？” 胖子想起刚买自行车的时候，大伙那个热情劲，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换成四轮子了。于是吆喝起来：“等到今年秋天，咱们多向公社申请几台，大伙都不用着急。” “我着急啊，明天还想开车呢。”车老板子一脸猴急，就跟过年给小孩买了新衣服，可是还没到年三十，大人不叫穿。 “对呀，这车不是我的啊。”胖子拍拍脑门，当了一天司机，差点把四轮当成他的。 于是就把车老板子扶上正座，手把手教起来，旁边的那些老爷们也都不肯离去，都认真听着。 指导了半个小时之后，车老板子终于开始进入实习阶段。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习惯性地在空中挥舞一下，正是甩鞭子的动作。 然后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四轮子突突突缓缓前进。车老板子嘴里大喊：“驾驾——” “换档，换档——”胖子在旁边指挥。 四轮子速度加快，直线冲锋。胖子一看真奔阳沟去了，连忙喊“刹车，快踩刹车——吁——” 还是这个好使，车老板子一脚踩在刹车上面，四轮子在沟边停住，就连胖子也惊出一身冷汗。 把车倒回来，慢慢遛了两圈，车老板子的手脚终于渐渐开始合拍，开得像模像样。 这时候天也黑了，四轮子的两只大灯一挑，前面照得通亮，偶尔扫过看热闹的老爷们，都是一脸羡慕。 “老板子，回家吃饭啦——”老板婶子乐颠颠跑过来：“胖子，你也去，跟你叔喝两盅。” “行了，俺还得回家呢。”胖子可下子解放，急火火奔到家里，只见王二愣子和刘铁蛋乐乐呵呵坐在炕桌旁边，嘴里还吵吵：“小玉啊，你这一走，俺们哥俩就没吃上一顿好饭，可下子把你给盼回来了——” “亏心不亏心啊。”胖子一边往桌上端菜，一边数落他们。 大辫子悄声对胖子说：“明天公路通车，我爸要来。” 胖子也颇有些意外：“哈哈，那太好了，俺未来的老泰山第一次登门，那可得好好招待。” “瞧把你美的，我爸说了，开完会就走。”大辫子笑吟吟地说着。 “那咋能成，到咱们家了，还能叫老丈人空嘴就走。”胖子嘿嘿两声：“明天说啥也得把人留下。” “现在和你还不是一家好不好。”大辫子抿着嘴唇，叫胖子恨不得上去咬两口。这时候屋里传来王二愣子的吆喝声：“啥时候开饭啊——” 一大早起来，胖子精神抖擞地领着丑丑跑了一圈，然后回村。丑丑竖着小尾巴跑在前面，时不时扑几下草丛里的蚂蚱，透着股子欢实劲。 村里也是一片欢腾，小娃子们都被组织起来，手里都拿着五彩纸叠成的大花朵，秧歌队也都全副武装，早就憋好了劲。 “都吃饭没呢？”胖子摸摸后脑勺，赶紧回家扒拉了一口饭，然后就奔向屯西的野菜厂，会场就设在那里。 走到半路，就听身后一阵突突声，回头一瞧，只见车老板子开着四轮子，四轮子前面还绑了一朵大红花，随着车体一个劲颤悠。 胖子坐上去，嘴里赞了一声：“老板叔，行啊，开得挺遛。” “昨天练了半宿呢。”车老板子大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一路把四轮子开过去。 到了野菜厂门口，胖子指挥他又往前开了二里地，然后把车头掉过来：“老板叔，一会人来了，你这个车得打头。” 上午九点多钟，公路上飞驰而来三辆吉普车，来到四轮子后面停下来。车上跳下来一个挎着照相机的，是特意从市里请来照相的记者。 车老板子也真不含糊，关键时刻一点不晕场，不慌不忙发动四轮子，咔嚓一声，记者给他来个特写：车老板脸上的褶子里面都散发着笑模样，农民成为土地真正的主人之后，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无论如何也伪装不出来。 小四轮开道，车队一直来到野菜厂，立刻锣鼓震天，小娃子们扬着胳膊，手里的花朵使劲挥舞：“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声音清脆嘹亮。 小伙子大姑娘也扭起了秧歌，场面一时热火朝天。王三炮和老药子还挑起两挂二百头的大炮仗，噼里啪啦，声音震天。 记者同志也没有料到一个小屯子能有这等阵势，快门频频按下去，后悔胶卷少了。 鞭炮声中，马占山陪着县委王书记从吉普车上下来，还有五六个其他部门的领导，一起接受靠山屯老百姓的欢呼。 李队长、李五爷等村民代表上去和王书记他们握手，当然也少不了胖子，他抓着未来老泰山的手，还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王书记”。 车老板子也从四轮子上跳下来，县里的领导特意上前和他握手，老板子活了快到五十岁，从来也没享受到像今天这样的待遇。 胖子挥舞了一下胳膊，锣鼓声立止，人群也都安静下来。马占山书记亲自主持仪式，他先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就宣布请县委王书记讲话。 王书记穿着白衬衫，袖口挽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神态亲切而又庄重：“乡亲们，党中央拨乱反正，咱们农民成了土地真正的主人，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这是大好事啊……” “嘿嘿，不愧是县领导，讲话就是高起点。”胖子心里忍不住赞赏两句，自个的老丈人嘛，当然咋看咋顺眼。 “尤其是我们靠山屯，守着大青山，大力发展副业，野菜厂、鸡场、鹅厂、鹿场都办得有声有色。这些农副产品，只有依托公路，才能运出大山，畅销全国各地，繁荣市场经济，为人民服务。所以，这条道路修的及时，能够发挥真正的作用……” 王书记虽然没来过靠山屯，但是却比很多亲自走访的地方都要熟悉。很多事情，都是通过大辫子了解到的，最为真实可靠。所以，他的讲话一点没放空炮，乡亲们一个劲拍巴掌。尤其是那些小娃子，巴掌都拍红了。 “……希望大家卯足干劲，在致富的道路上，越走路越宽！” 随着王书记讲话的结束，锣鼓声又起，场面再次喧闹一阵。接着，交通部门和建设部门的领导也都做了简短的讲话，最后，马占山书记又清清喉咙：“下面有请咱们靠山屯的农民代表，黄良同志发言——” 胖子关键时刻更不能掉链子，他扯起嗓子，浑厚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回荡，先把县领导和各个相关部门感谢了一遍，然后才切入正题：“俺要说的，其实就是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交通事业发展，经济才能腾飞。以前俺们是挑着担子，把鸡蛋水果运出大山；现在小四轮突突突一跑，啥事都解决了。请各位领导放心，俺们靠山屯的农民，一定甩开膀子，迈向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马占山带头鼓掌，心说话：这胖子还挺能捅词儿，是个能上大摊的料，过几天评选万元户，就是他了。 公路开通的庆祝仪式告一段落，大伙立刻按照胖子事先的安排，邀请县领导进野菜厂参观，然后又去了鸡场和鹿场。要不是因为太远，非要到鹅厂转一圈不可。 而这边则开始在野菜厂的招待所准备饭菜，李二大厨亲自掌勺，菜肴胖子早就给他准备好，是目前的最高规格。 一行人从鹿场转回来，已经过了十二点，王书记张罗着要回去，结果别人根本不用出头，李五爷出手，拉着王书记的胳膊，谁也就别想走了。胖子就布置给他老人家这么一个任务，当然要完成。 饭菜端上来，丰盛而又有地方特色，胖子张罗着给大伙的酒盅里都满上酒，然后端起酒盅：“王书记您是领导，又是长辈，讲几句吧。” 王书记环视四周，然后站起来：“感谢乡亲们的盛情款待，咱们今天属于私人宴会，就说点家里话。靠山屯是个好地方啊，不用说别的，俺闺女从县城大老远的跑到这来教书，到这就不愿意回去啦，哈哈——” 大辫子也坐在那陪着市里的记者，听老爸这么一说，脸蛋顿时通红。偷眼观瞧，正好和胖子笑眯眯的小眼睛相对，于是就狠狠白了他一下子。 胖子心里美滋滋的：还是俺老丈人好啊，舍得把闺女送给俺当媳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地龙三号 第三百一十四章 地龙三号 忙完了公路开通庆典，各家各户就开始收麦子。这下子车老板子可忙活起来了，以前是用马车拉，现在四轮子一突突，麦捆子就拉回家。 打麦子的时候就更方便了，四轮子后面拉着个大石头磙子，转圈一跑，麦子就打完了。 其他人家一瞧，当然不能叫他闲着，都找他的四轮子帮忙。整个场院里面，就看见车老板子家的四轮子在跑。 李队长最后也发话，叫胖子重新修订了一下年终分红，把四轮子也算成一份，不然，人家车老板子光搭油钱啊。 胖子也欣然同意，心里却在筹划着成立一个米面加工厂。现在靠山屯的乡亲们都得把粮食拉到公社，然后才能加工，实在不方便。 跟李队长一商量，就把生产队的仓库腾出三间房，装一台面碾子，一台碾米机，一台粉碎机，也就够用了。 场地倒是有了，不过这设备却还没有着落。王二愣子得知这个消息，立刻主动请缨：“俺原来在大修厂的时候，和市里的第一机械厂有熟人，到那就买。” 胖子一听大喜，组织妇女小孩采集十多天山都柿，弄了几万斤，顺便给侯见喜送货上门，又给他准备了鸡蛋鸭蛋和鹅蛋，然后就领着王二愣子去县里运输公司雇车。 不料，运输公司的车辆都排到半拉月之后，胖子也不愿意等，就从运输公司出来，准备给侯见喜打电话，叫他在省城派车来。 如今侯见喜也非复昔日吴下阿蒙，这两次运输鲜桃，都是直接带着好几辆大解放来的，因为在省城，已经开始有私人搞运输的了。 其实胖子也知道，这年头要是有资金，买几辆大解放，车轱辘一转，就哗哗进钱。瞧瞧车老板子就知道了，弄个四轮子还能顶一个劳力呢。 不过胖子所走的道路是依托土地，依托大青山来寻求发展，对运输业兴趣不大，也就没往这方面花心思。他琢磨着，等再积累一两年，公司组见自己的车队。 看看已经到了中午，哥俩肚子有点饿了，运输公司对面就有个小饭馆，是个体开的，不用粮票啥的，比较方便，于是就走进去。 要了一盘炒干豆腐，一个溜肉片，胖子又来了一壶酒，王二愣子还真有记性，说啥就是不喝。胖子自斟自饮，倒也自在。 正喝着呢，外面又进来俩三十多岁的汉子，大热天，还都穿着一身劳动布的工作服，一进屋就张罗：“老样子，快点，吃完还得等活去呢。” 不一会，服务员就端上来一盘子馒头，两碗鸡蛋汤。嘴里还询问一声：“蒋师傅，吴师傅，好几天没看见你的车轱辘转转了？” 其中一个黑脸浓眉的点点头：“气死俺了，这些人宁可等上十天半月，也非要雇运输公司的汽车不可，俺们俩这新车，愣是没人搭理！” 另一个则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自谋，还不如每个月混那个23块5呢，现在天天晚上回家，债主顶门。” 胖子在旁边一听，连忙搭茬：“两位哥哥开得都是啥车，要是大解放，俺就雇了。” 那俩人一听大喜：“都是，都是，还都是带挂的呢。”（挂车就是在车厢后面又挂上一个车厢，装货比较多。因为不够安全，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再来俩菜，咱们一边吃一边唠。”胖子叫那哥俩把碗筷挪过来，然后拎起酒壶：“来，幸会幸会，都整两盅。” 蒋师傅和吴师傅面色有些尴尬：“兄弟，按说你这么热情，应该喝两杯认识酒，不过俺们哥俩都是扒拉方向盘的，这玩意不能沾。” 胖子一听更高兴了，刚才他就是试探一下罢了，那俩人真要喝，他也不能干啊。 饭桌上就谈好了价钱，比运输公司的还便宜好几十块钱。当时人们由于思想观念还没转过弯来，就认国营单位，所以很多个体户在一开始的时候，起步都非常艰难。 出了饭馆，就往停车场去。俩司机的车不允许停在运输公司院里，而是停放在两道街之外的空场上。 刚走几步，迎面过来一个小青年，手里捏着一沓白纸，嘴里嚷嚷着：“发家致富道路宽，养殖蚯蚓赚大钱！” 一听说养殖蚯蚓，胖子眼睛不由一亮，连忙要了一张传单，只见上面印着大红戳子，要是一般的老百姓，见了这个肯定就深信不疑。 “我们养殖的蚯蚓叫地龙三号，品种优良，生长快速，而且包售包销，养完之后，全部回收。三十块钱一份，里面有蚯蚓一百条，回收价每斤五十元，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喽——”这个小青年白话的满嘴冒白沫。 王二愣子一听乐了：“胖哥，这个买卖好啊，咱们回去抓蚯蚓卖来吧。”他知道胖子那几个蚯蚓池子里面，少说也有几百斤了，五十块钱一斤的话，一下子就成万元户了。 小青年一撇嘴：“大哥，我们只回收地龙三号，不是啥蚯蚓都要。这个品种出口日本，日本人就喜欢吃这玩意，说是里面蛋白质最丰富。还有人就拿着活蚯蚓放嘴里就嚼，估计你都没听说过，要不然能这么值钱嘛。” “俺们那也去过日本人，咋就没看过他们生吞蚯蚓呢！”王二愣子嘟囔了一声。 “咋的，你以为我们骗人啊，瞧瞧，这上面有县里的大印。你不买拉倒，有钱不赚是傻蛋，告诉你，我们厂现在已经卖出好几百份了，而且已经开始回收。”小青年显然对王二愣子的态度有点不满。 王二愣子还要和他争辩，却被胖子拦住：“你跟两位师傅先回村，把货物装上，我跟着去他们厂子瞧瞧，去取取经，明天上午我在县城东门等你们，告诉家里人，好好招待两位师傅。” 小青年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胖子才是主角，于是就笑逐颜开地邀请道：“正好我们厂也在东门外，好好参观参观，农村最适合养殖这玩意。” 于是大伙一起到了停车场，只见两辆暂新的大解放停在那，一个老头正坐在树荫底下看车。 上了车，驶出东门，小青年和胖子下车，然后就引领着胖子，向东北拐去。一直到了砖厂，小青年说声：“到了，我们临时建厂来不及，就在砖厂先借了几间厂房。” 胖子也不吱声，一个劲点头，不时撩起衣襟扇扇风。小青年心里挺乐呵：整个一屯二迷糊，估计还是个有钱的主，一定要多叫他买点。 “咋还臭哄哄的呢？”胖子吸溜着鼻子问。 “这蚯蚓专门喜欢吃腐殖质，大粪发酵之后，就是最好的饲料，另外就是烂水果啥的都愿意吃。农村都不缺这些东西，所以我才说最适合在农村养殖。” “俺不懂技术咋办啊？”胖子一脸心动的模样。 “没关系，我们厂长手头有养殖的资料，到时候发给你一份，认识字不？” 胖子摇摇大脑瓜子：“它认识俺，俺不认识它啊。” “没关系，你们村里肯定有人认识，养殖蚯蚓没啥太大的难度，一学就会。”小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把胖子领进办公室。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白白胖胖，文质彬彬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前面，正在翻阅一本薄薄的资料。 “何工，来客人了。”小青年招呼一声，中年男子抬起头，打量胖子一眼，然后不慌不忙伸出手：“同志，欢迎你啊。”听口音，丝毫不带东北味。 胖子在他对面坐下，然后就挠挠脑袋，嘿嘿两声：“何同志，俺们村想养蚯蚓，可是又都不会，你看这咋办好呢？” 中年人拉开抽屉，取出几张纸递给胖子：“这就是我们厂养殖蚯蚓的秘方，千万不能传给别人，这是属于国家机密的啊，因为我们的商品是要出口日本，每年都要为国家创汇几百万。” 胖子接过来就塞进兜里：“嘿嘿，俺回村找学校老师看，俺不认识字。”其实，他匆匆一瞥，就已经看出，这个确实是养殖蚯蚓的一些方法，胖子正缺理论方面的指导呢。 在宣扬了一通养殖蚯蚓的好处之后，中年人就向胖子询问：“同志，你打算买多少？” “俺今天上县，钱都花没了，就先带回去一份吧，等回村之后，跟乡亲们都宣传一下，然后再来报数，您老看咋样？” “当然可以。”中年人脸上也露出笑容，收了钱，叫小青年领着胖子去仓库取货。 仓库里面阴暗而且潮湿，一进门，胖子就看见一个大喷壶。地上摆着一个个的木头盒子，一尺见方，码放的整整齐齐。看看这架势，还真卖出去不少，空出好几行。 胖子磨磨蹭蹭，留心观察，这工夫，就有俩人兴冲冲跑进来，手里端着个盆子，里面是一只只粉红的蚯蚓，原来是养殖比较早的，来卖繁殖之后的成年蚯蚓。 小青年给他们过秤之后，足有一斤半，然后就当场交付了七十五块，那俩人拿着乐呵呵地跑了。 “瞧瞧，人家才买了两份，现在就已经回本，以后就是干赚。”小青年嘴里叨咕着。 胖子傻呵呵地一个劲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这招瞧着眼熟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托儿啊！” 就在胖子磨蹭的这工夫，又来了好几批人，兴冲冲搬走了十几箱地龙三号的种苗。看得出，他们都是真正的顾客。 “三十块钱，那基本上就是一个人的工资啊，不能叫这个骗子得手。”胖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从临时的蚯蚓养殖场出来，胖子端着买来的地龙三号，直奔公安局。 第三百一十五章 骗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骗子 胖子对公安局也算熟门熟路，毕竟也算被抓进来过。而且里面有几位公安对胖子还有印象，这主要是因为胖子的身板实在惹眼，虽然前段时间瘦了不少，但是这些日子，早就长回去了，而且似乎比以前又胖了几斤。 反正也这样了，胖子索性就想开，懒得去称重，当然也有点担心，害怕具体数量一落实，太过骇人听闻。另外胖子也有自个的心眼：大不了啥时候想减肥，再到大青山上转悠半拉月。 “周副局长，上班呢。”胖子笑呵呵地跟对面的来人打招呼。那位就是曾经亲自审讯过胖子，并且秉公执法，把胖子释放的周清副局长。 “哦，黄良同志——”周副局长不愧是老公安，过目不忘：“小黄，原来你也养起蚯蚓，哈哈，我爱人也在家天天鼓捣这个。” “不会吧？”胖子心里一惊，在他的理解之中，那个卖地龙三号的何厂长，肯定是个骗子无疑，这样的把戏，其实并不高明，只不过因为所处的时代不同，现在的人们大都淳朴，比较好骗。 胖子挠挠脑袋，嘴里嘿嘿两声，本来还想向公安局直接反应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看来，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还真不能这么干，万一被当成诬告，估计还得往看守所溜达。 可是，那位何工随时都有可能卷铺盖走人。等抓住这条真凭实据，早就人去钱空，上哪抓去啊。 胖子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呵呵，我来瞧瞧萧月明，挺长时间没见面，怪想的，周局长，您忙。” “月明现在是刑侦科的组长，就在走廊那边。”周副局长用手一指，胖子和他点头作别，然后就向刑侦科走去。 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胖子推门进去，就见萧月明和另外一名公安凑在一起，正商量着什么。看到胖子，立刻站起来：“黄大哥，欢迎欢迎啊。” 胖子把装地龙三号的箱子放到地上，然后再和萧月明握握手：“哈哈，啥时候当组长了，今天晚上你得请客。” 另外一名公安用搪瓷缸子给胖子沏了一杯茶水，然后问道：“你也养蚯蚓啊，我妈也养这种地龙三号，天天伺候的那叫一个精心，浇水喂食，天天屋里屋外倒腾，弄得卧室里面都没好味。” 胖子吹吹茶叶沫子，然后喝了两口：“我今个就是为这个来的，你们想过没有，这个卖蚯蚓的会不会是骗子。” “那怎么可能呢，俺妈养了仨多月，现在分出好几个大池子，一共卖了也有一斤多，早就回本了。”那个公安显然认为胖子实在开玩笑。 萧月明却皱皱眉毛，向胖子问道：“怎么说？” “我也没啥证据，只不过是怀疑，要是那个何厂长卖完了蚯蚓，然后就直接走人，不再回收，那不是把买种苗的人给坑了吗？”胖子脸上也很少见得没有笑容。 “倒是有这种可能。”萧月明点点头。另外一名公安则摇摇头：“不会的，他的蚯蚓还要出口日本呢，这事是赵县长给牵头联系的，有县长保着，难道还能出问题？” “又是赵县长？”胖子心中不由苦笑一下：这家伙确实是心术不正而又好大喜功啊，整天就琢磨邪门歪道，想要致富，哪有这么容易的。真要是这样，共产主义估计都实现了。 “出口日本只不过是他口头说说罢了，我们的野菜还出口日本呢，我现在就可以把合同给你拿出来，你们查过他的吗？”胖子把茶缸子递过去：“呵呵，再麻烦续点水。” 那个公安挠挠头，然后又给胖子倒了一缸子热水：“这个还真没注意，有必要查查。” “不能查，一查就打草惊蛇了。”萧月明经验丰富：“我们可以暗中查访一下，摸摸他的底细。” 胖子吱溜吱溜喝了几口茶水：“不用查，等啥时候大伙的蚯蚓都能出卖之后，估计他就会溜了，真要是上来那么多蚯蚓，他肯定回收不起。” 萧月明看向胖子的眼神也充满赞赏：“有道理，这很可能是一个诈骗案，现在只是有极少一部分蚯蚓能够回收，就算是买回来，他也可以再当作种蚓出卖。” “哎呀胖哥，你要是当公安，肯定厉害。”另外那名年轻的公安倒是对胖子敬佩起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我这是撞上了，本来我也养着不少蚯蚓呢，想去取经，才发现有点不对头。” 他当然不能当着公安的面说，八十年代初，这样骗人的例子很多，虽然手法都不高，但是却有大批群众上当。 “现在看来，这件事的影响已经不小，而且范围将会越来越广，涉及到千家万户。如果胖子的推论正确的话，那么就是一件大案，我看有必要跟局里反应一下。”萧月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上当受骗的都是普通百姓，而且有人还是借钱来买蚯蚓，那位何厂长真要是卷铺盖走人的话，估计连寻河上吊的人都有。 胖子嘿嘿两声：“一切都只不过是推测，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走漏消息。只不过要想盯住那位何厂长也并不容易，这家伙看样子是老谋深算。”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那名公安攥紧拳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看样子，他比萧月明参加工作还要晚一些，冲劲足但是经验也不足。 “实在不行，等我啥时候刺激他一下，把他剩下的货物包圆，估计这家伙马上就得走人。”胖子还有一招引蛇出洞，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大成熟，所以没用出来。 “黄大哥，小心人财两空，到时候打水漂可不要怪我们。”萧月明脸上露出微笑。 胖子也嘿嘿两声：“那好办，要是抓不住人，就由你们公安局赔偿。” 谈了一会，胖子一看也没他啥事，至于怎么去监督，相信萧月明会有办法。于是就把地上的木头箱子抱起来，准备告辞。 那个年轻的公安叫高强，跟胖子已经混得极熟：“胖哥，这骗人的东西还要它干啥？” “不行啊，俺得尽快把它养大，然后把那三十块钱本钱捞回来——小高同志，告诉你母亲，多卖点蚯蚓，没准还能赚一笔呢。” “黄大哥，晚上我还请你吃饭呢。”萧月明很认真地对胖子说。 “等以后吧，你这事太多，再说，你这一身警服，俺看着心里就有点突突。”胖子连连摆手。 “胖哥你又没做亏心事，怕啥！”高强笑着说。 “你不知道，上次俺就被逮进来，还在看守所住了一宿呢。要不是周副局长秉公执法，说不定又是一个冤假错案。”胖子逃一般地跑出屋，结果差点和一名公安相撞。那名同志警惕性极高，嘴里喊了一声“不许动”，然后伸手就去拔枪。 看到萧月明笑吟吟地出屋挥手，这才给胖子让开道路，原来是差点把他当成畏罪潜逃的犯人了。 “我就说这地方最好别来吗。”胖子一边嘟囔着，一边出了公安局。他其实是还有点事，顺便去王二愣子和刘铁蛋家里瞧瞧。那哥俩去了靠山屯之后，一直就没回来过，家里恐怕也惦记。 按照王二愣子提供的地址，先去他家。这趟本来打算俩人一起回来的，不过正好撞上卖蚯蚓这档子事，所以胖子就自个来了。 准备出一个大土篮子，里面装着鸡鸭鹅蛋，又弄个兜子，里面装满山都柿，然后胖子就站在大门外嚷嚷起来：“家里有人没有？” 眼前这是一趟子砖房，建了应该也好些年，垒墙的砖头都还是青砖，屋顶也不是大块的红瓦，而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鱼鳞瓦，颜色青黑，瓦缝之中，偶尔还冒出一根蒿草。 基本上都一间半房是一户人家，彼此之间有个小墙头隔着。胖子这么一嚷嚷，一下子就出来三四家：“找谁啊？” “王二愣——王轩家是在这吗？”胖子叫习惯了，差点把王二愣子的大名给忘了。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气鼓鼓说：“你找王轩啊，这小子早死了！” 话茬不对啊，胖子估计这老爷子没准就是王二愣子常说的爷爷，于是笑呵呵地说道：“老爷子，我是王轩的朋友，特意来……” “二愣子哪有好朋友，都是狐朋狗友。”老爷子剃着大光头，手里拿着个烟袋，瞧那气鼓鼓的模样，大有一言不顺，就拿烟袋锅子刨人的架势。 “呵呵，这个二愣子，还真是不叫家里省心的主。”胖子心中感叹一声，然后继续笑呵呵地说：“老爷子，我是靠山屯的，我们那建了个野菜厂，二愣子就在我们厂子干活，现在干得可好了。本来跟我一起来县城的，不过因为有事又去市里了，所以特意叫我来看看。” 老头子揉揉昏花的眼睛：“真的假的？” 胖子推门进去，把土篮子和兜子一晃，然后放在地上：“老爷子，这都是真的，您看，这是他叫我带回来孝敬你们的。” 老头子神色越来越激动，最后老泪纵横：“苍天有眼啊，俺家二愣子总算是有出息啦——二愣子他娘，儿媳妇啊，你快出来看看吧。” 门口出现一个中年妇女，面色有些苍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胖子，嘴唇哆哆嗦嗦地问：“胖同志，你说的都是真的？” 胖子心头也是一酸，他听二柱子说过，老爹已经死了，就剩下老娘和爷爷过日子。大哥在外地成亲，很少回来，二愣子又不争气，可以想像，他的寡母要承受多大的煎熬： “婶子，都是真的，二愣子现在酒也不喝了，整天就是一门心思干活，说是要给您娶个儿媳妇，孝敬您呢。” 二愣子他娘婶子抽动两下，然后就一下子瘫软下去。多亏胖子眼疾手快，两步跨过去，把她扶住，掐了一阵人中，这才苏醒过来，一个劲淌眼泪。 邻居也都围拢上来，嘴里纷纷安慰：“老嫂子，这下好了，二愣子总算有出息了，你该高兴才对啊。” 街坊邻居都是瞧着二愣子长起来的，也真是发自内心地替他这一家子高兴。 二愣子他娘抹了几把眼泪，然后又笑起来：“我这就太高兴了，胖同志，你们靠山屯在哪，我说啥也要瞧瞧愣子去。” 胖子心中也是一阵激荡：“成啊，您和老爷爷一起搬过去住都成。” 随后，胖子就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嘀咕：“真有这样的好事，这人不会是骗子吧？”要不是胖子听觉超常，还真听不到。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传过来：“连房子都是家属房，公家的，你想想，这家里还有啥好骗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金不换 第三百一十六章 金不换 “老嫂子，恭喜啊，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回你可是苦尽甘来啊。”邻居们一起向王大婶祝贺。王大婶则一把一把抓起胖子送来的野果子，往大伙手里塞，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胖子心里也颇有些不平静：王二愣子其实也没啥太大的毛病，但是在这个时代，就被看成是浪子，这就是时代的差别啊。 同时心里也盘算好了，等从省城回来，就把王大婶和老爷子接到靠山屯，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这个王二愣子，真是可气，家里这种情况，早应该把老娘和爷爷接过去啊。估计是这小子怕别人有意见，毕竟，胖子的公司暂时是按照劳动力来分配工资的。 “胖同志，快进屋吧，还没吃饭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王大婶都不知怎么忙好了。 胖子原打算不在这里吃饭，结果心里一感动，也就留下来。进屋的时候，他这才发现窗下也有一个木头槽子，看样子，里面也养着蚯蚓。 “婶子也养蚯蚓啊？”胖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大婶点点头：“二愣子被厂里开除，也没了工资，就靠他爹那点抚恤金过日子。听说养蚯蚓挺赚钱，就花三十块钱买了一份。”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子：三十块钱对这个家庭来说，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啊。 屋子里的家具很简单，最值钱的估计也就是那个破旧的半导体收音机了。王爷爷拉着胖子在炕边上坐了，老爷子七十五，耳不聋，眼不花，身子骨还真硬朗。 “王爷爷，刘铁蛋家是不是也在这跟前啊？”胖子听刘铁蛋说过，他们两家就是邻居。 “那小子，更不是东西，俺家二愣子就是跟他学坏的！”老爷子一听刘铁蛋，气就不打一处来。 胖子嘿嘿两声：“老爷子，现在刘铁蛋还跟二愣子在一起，不过，俩人都变样了，这回，我也去刘铁蛋家瞧瞧去，别家里人以为他失踪了呢。” “就他那德性，丢了家里都不带找的。”老爷子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不过还是领着胖子走出屋，胖子跟在他的后面，偷偷摸摸拎出一篮子蛋。 刘铁蛋家跟王二愣子家就隔了五六家，住的是两间房，看样子比王二愣子家里条件要强很多。 “王爷爷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从屋里迎出来，打开大门，然后亲亲热热地挽住老爷子的胳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瞟了胖子几下。 “二姑娘，你爹在家不，这个是你哥单位的领导，来你家看看。”老爷子想当然地把胖子当成领导。 刘铁蛋的妹子眨眨眼睛，心里纳闷：“俺哥早就被单位开除了啊，再说这个胖子穿得跟农村人一样，也不像个领导样啊？” 不过，她还是回头喊了一声：“爹，来客人了。” 屋里正响着收音机，而且一路响出来，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走出来，手里托着个半导体：“王大伯，正好咱爷俩喝点，这位是——” 胖子呵呵一笑：“俺是靠山屯的，我们屯成立个野菜加工厂，专门往日本出口山野菜——” “啊——你是野菜厂的！”二姑娘一声惊呼：“我们厂长都说了好几回了，说是靠山屯有个野菜厂，产品能出口创汇呢，对了，我在酱菜厂上班。” 胖子点点头：“现在，你哥就在我们的野菜厂上班，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回来，正好我进城，过来告诉一声，免得家里惦心。” “啥玩意？！”中年老爷们手里的收音机差点摔在地上，在手上颠了两下，然后抱在怀里：“你——你说铁蛋子在你们野菜厂。” “对呀，俺家二愣子也在那。”王老爷子也给胖子打证明。 “不会，不会的，铁蛋子是厂子开除、又蹲过笆篱子的人，谁还能搭理他。”中年人一个劲摇头，满脸不能置信的样子。 这时候从屋里走出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大娘，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问：“铁蛋子有消息了，是不是又被公安局给抓起来了，真是作孽啊，怎么生养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啊。”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妈，别瞎琢磨了，这回是好事，你记得我跟你说过靠山屯的野菜厂吧，我哥现在在那上班呢，人家厂子的领导来咱们家看望来了。”二姑娘现在看胖子，也觉得是领导，看看人家那身板就像。 “他爹，不会是做梦吧？”刘大娘显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大伯看看胖子，然后使劲点点头：“人家厂子的领导都来了，还能骗你咋的？” “哎呀——我的铁蛋子啊——”刘大娘立刻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围裙在脸上乱抹：“俺跟他操了三十多年心啊，天天盼着他有出息，可就是不争气啊——” 哭声很快就把左邻右舍都嚷嚷出来，大伙都过来劝：“老嫂子，别难过了，孩子要是不争气，咱们也没招啊——铁蛋子是不是又进局子了，这回又犯了啥案子？” 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这人可千万别犯错误啊。 二姑娘连忙唧唧喳喳地给大伙解释：“俺娘是高兴的，我哥有出息了，靠山屯野菜厂当上了工人，人家单位领导这不是都来慰问了吗。” 大伙都一脸狐疑地瞧着胖子，有点不大相信。胖子笑呵呵地从鸡蛋篮子底下摸出几袋薇菜丝：“这是刘铁蛋叫我给大伙捎回来的，都拿着尝尝新鲜。” 这下子人们都相信了，这时候的人实惠啊，一家拿了一袋：“铁蛋子这小子还真有出息了，以前净划拉我们各家的东西，偷着往出卖，这回孝敬给我们的，一定要收着。” 刘大伯满面春风，脸上的褶子里都是笑纹：“胖同志，快屋里坐，晚上就在这吃，还有王大爷您也别走了，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老爷子急了：“那不行，俺家儿媳妇都准备伙食了，这样吧，你跟我走吧。” 刘大伯自然拗不过王爷爷，把收音机放进屋里，然后拎着两瓶山西汾酒出来，一起去了王大婶家。 胖子拿出几个咸鹅蛋，叫李大婶切成两半，又用大葱炒了一盘鸡蛋。王大婶把一直都没舍得吃的一条子腊肉也拿出来，炖了点豆角，端上桌子之后，上面一层油泡，满屋子飘香。 话说咸腊肉这东西，炖豆角最有味，一般人家，都是款待贵客的上灯菜。那时候买猪肉不那么随便，平时想吃也不一定能买到，所以，腊肉就成了夏天难得的吃食。 刘大伯把珍藏的汾酒打开一瓶，屋子里面立刻酒香弥散，胖子吸溜了一下鼻子，心里暗叫一声：“好酒，这时候都是货真价实，没有假酒呢。看起来有必要的话，应该多弄点珍藏起来，嘿嘿，反正有地方，留着慢慢喝呗，而且价钱也都不贵。” 刚要动筷，二姑娘又端着俩盘子进来，一盘子花生米，还有一盘子糖拌柿子，也都是下酒菜。 王大婶也把二姑娘拉住，伺候酒桌。二姑娘心思灵巧，也想多听听哥哥那边的事，也就留下来给大伙倒酒添菜。 刘大伯端起酒盅：“胖同志，你看我们光顾着高兴了，还不知道你贵姓呢？” “俺叫黄良，你们叫我胖子就成，嘿嘿。”胖子捏着小酒盅，心里也挺高兴，当初把王二愣子和刘铁蛋招揽过去，算是对了。 “小黄啊，俺当了一辈子工人，也不会说啥，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们两家，为这俩孩子可都没少操心啊，可是咱这孩子不争气啊；今个听你这么一说，这心里老敞亮了，来，我们敬你一杯。” 刘大伯眼睛里有泪光闪动，一扬脖，一盅酒就干了。王老爷子别看年岁大，喝酒也不含糊，使劲点了几下光头，也把酒干了，然后向胖子亮亮盅底：“这酒喝得最高兴，俺这辈子，没准还能看着孙子娶媳妇呢！” 胖子当然更不能差样，吱溜一口，酒盅就见底。二姑娘在旁边抄着酒壶，笑盈盈地给桌上这三辈人满上，然后又叮嘱说：“王爷爷，高兴归高兴，这酒也别多喝，您老这年岁不能跟年轻人比。” “唉，你要是俺孙女就好喽，可惜二愣子没这个福分。”老爷子平时脾气倔着呢，不过对二姑娘的话还真是言听计从，说起来，二姑娘小时候天天都是二愣子领着玩，两家本来还想结亲戚呢，只是王二愣子那几年不着调，这事才一直没提。 胖子一看二姑娘脸上变得红扑扑，也就瞧出点意思，心里暗笑：没准这事还有希望呢，浪子回头金不换，换个媳妇也挺正常。 几盅酒下肚，话匣子打开，刘大伯就问：“他们小哥俩在厂子都干啥活呀？” 胖子正夹了一根豆角子放进嘴里，豆角是油豆角，没柴火，炖的也烂乎，里面腊肉的味道很浓。叭嗒几口之后，看到二姑娘也一脸关切地望着他，这才回答说：“厂子里的那些机器，都归他们保养维修，天天从早忙到晚，要不早就回来了。” “好，好，干活累不死人，就怕一闲起来，游手好闲就惹是非。”王爷爷总结地很具体。 “黄大哥，那我哥他们都在哪吃饭？”二姑娘也红着脸问。 “嘿嘿，他们基本上是在我家吃，说起来你们都不信，俩人都把酒戒了，现在干活虽然累，但是吃得饱睡得香，人都胖了呢。”胖子实话实说，一点不用藏着掖着。话说王二愣子和刘铁蛋脱离了以前的环境，又受到靠山屯淳朴民风的熏陶，确实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等我们串休的时候，一定去看看。”二姑娘说完，咬着嘴唇，看样子是下了很大决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迂回战术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迂回战术 王二愣子坐在驾驶室里面，后边车厢里面装得满满登登，除了蛋类之外，还有山都柿以及最后一拨桃子。 两位司机也真卖力气，车子开得小心翼翼，尽量减少颠簸。道上有个小坑，都要尽量避免车轱辘轧上去。 昨天去了靠山屯，俩人也就看明白了，在旺季时候，十多天就可以运一趟鸡蛋啥的，还真是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客户，所以更加上心。 到了县城东门附近，王二愣子远远就看到胖子站在道边，没办法，目标实在太过明显。 于是这家伙就把脑袋胳膊伸到车窗外面，使劲摆手：“胖哥，我们来啦——” 渐渐近了，王二愣子这才注意到胖子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呢。再仔细一瞧，他的眼睛顿时直了，那个穿着老头衫，脑袋光光的，正是他爷，旁边，还站着老娘，甚至可以看到，老娘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大解放靠边停车，胖子拉开车门，然后把失魂落魄的王二愣子拽下来。这小子终于回过神来，扑嗵一下给老爷子跪在地上：“爷，娘，我都想死你们了！” 王大婶一把抱住儿子的脑袋，痛哭失声，王爷爷把孙子从地上拽起来：“好孙子，听说你有出息了，咋不回家看看呢——” 看他们热乎起没完，胖子咳嗽一声，拽着王二愣子的胳膊，往旁边一指。王二愣子的眼睛顿时又直了，然后神态忽然忸怩起来，蹭到二姑娘前面：“二丫，你咋来了？” 二姑娘脸上也有点发红，不过还是大大方方地说：“我陪婶子和爷爷过来的，我哥呢？” “你哥还在厂子干活呢，嘿嘿，二丫，听说你在酱菜厂上班了，是正式的不？”王二愣子也渐渐恢复常态。 “就是待业青年，二哥，你在那上班算啥呀？”二姑娘掏出一个手绢，递给王二愣子，他脸上的泪痕未干，脑门子又开始冒汗。 王二愣子接过手绢，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白净净的手绢立刻就挂上几个黑道子。然后，他就把目光投向胖子：“胖哥，咱们厂子算是啥形式的，算国营还是算个体？” 胖子也说不好这个，就撇开这个问题：“二愣子，我跟你妈和你爷都商量好了，从省城回来，就把家也搬过去。” “这能成吗？俺娘身体不好，俺爷这么大岁数，啥也干不了，乡亲们能同意？”王二愣子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一直不敢开口。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咱们屯子的乡亲们，谁也不会有意见。”胖子使劲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说：“老爷子，婶子，我们这就走了，估计五六天也就能赶回来。” 大解放缓缓启动，胖子眼睛一瞥，看到王二愣子偷偷在那擦眼泪，用的还是二姑娘给他的白手绢。 “我说二愣子，你小子是不是对二姑娘有点意思。”胖子有点不讲究，人家正难受呢，还非得说这样敏感的话题。 “俺现在都这样了，二丫早就伤心了，现在又上班了，肯定不会同意。”王二愣子心口不一地说道。 “我看你现在挺好啊，这事没准还有希望，这事得自个争取，老爷们不能装熊，得挺起腰杆做人。”胖子一个劲给他打气。 王二愣子大受鼓舞，目光炯炯，腰板拔得溜直。前面的司机师傅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兄弟，脑袋都快顶棚了，留神颠哒一下碰脑袋啊。” 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时分，跟以往相比，慢了俩钟头，这主要是司机开得稳当。胖子也十分满意，两位师傅技术没问题，而且责任心特别强，可以考虑长期合作。 大车直奔侯见喜的青山果品商店，胖子刚跳下驾驶室，侯见喜灵巧的身子就从屋里冲出来：“我说早晨起来怎么就坐立不安的，原来是胖哥大驾光临，哈哈——” 胖子伸出巴掌刚要拍他的肩膀，侯见喜吱溜就躲到一边，胖子这才就势抓抓脑袋：“你小子就是属猴子的，没安分时候。” “胖哥，车上啥货，是不是给我的？”侯见喜小眼睛发亮，一看车上一排排大花篓，估计不是水果就是鸡蛋。 “想得美，我们屯子想在省城建立一个销售点，以后这些货都自个卖。”胖子叼起小烟，看着侯见喜急得跟屁猴似的，心里早就笑翻了。 侯见喜龇牙咧嘴了半天，忽然嘿嘿笑起来：“胖哥你太不够意思，连自个兄弟也骗，我这就找人卸货——小林子，赶紧找红纸，看看啥货，一会就把广告贴出去。” 店里又走出一个年轻的售货员：“经理，又进货了。” 胖子一脸坏笑：“猴——经理啊，呵呵，我们先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想想前两年侯见喜还跟要饭的差不多，现在也人模狗样的混上经理，谁又能想到呢。 “胖哥，中午等你下馆子呢。”侯见喜也不以为意，胖子就是除了他老娘之外，最亲近的人，跟自家兄长差不多，就是这个兄长有点没个正形。 胖子和王二愣子坐上公共汽车，直奔王二愣子说的那个农机具厂。因为离市区比较远，所以晃荡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到站。要知道，当时的城市，规模都还不大。 远远就看到一溜厂房，石头墙上面拉着刺线，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胖子摸摸脑袋：“二愣子，不会是把我带到看守所了吧？” 到了大门前，只见有几辆大解放正在往出拉货。传达室老头挥舞着小红旗，像模像样地指挥车辆行进，看到胖子他们，立刻跑过来：“干啥的，有介绍信没有？” 王二愣子笑呵呵地上前：“大爷，我前年还来过，给您老送过两瓶洋河大曲呢。” “啊——是你小子，找李虎子是不是。那你在这找不到了，上看守所吧。上两天，因为偷偷往出运厂里的铁线，已经被拘留了。”老头盯着王二愣子，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胖子有点发晕：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都交的啥人啊，都是一路货色。 王二愣子也有点尴尬，使劲揪了两下头发：“胖哥，这些都是以前的朋友，嘿嘿——” 胖子往前迈了两步：“老大爷，我们主要是想买点设备，碾米机啥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老头接过来一看：“动物园的，买这设备干啥？” “呵呵，主要是粉碎苞米这些粮食，然后喂猴子喂野猪。这帮玩意，口味越吃越刁，不吃饱了就不给你玩活，不少小朋友都提意见了。”胖子胡说八道的本事还算有一套。 老头一个劲吧嗒嘴：“是啊，我孙子上几天从动物园回来，就说猴山上的猴子一点都不欢实，原来是饿肚皮呢，那你们快进去吧，销售科在最前面那趟房。” 走进大门，王二愣子呵呵直笑：“胖哥，你忽悠得跟真事似的。” “以后少跟不三不四的那些人接触。”胖子用小眼睛瞪了他一下，然后紧走几步，敲开销售科的屋门。 里面的人还真不少，满满登登，胖子他俩只能在后面排着，就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忙活得满头大汗，嘴里还一个劲嚷嚷：“没有批条的同志，赶紧回去，咱们这屋子都要挤爆了。” 胖子一听，连忙吆喝一声：“同志，俺们是林泉县靠山屯的，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啊，您看能不能——” 还没等说完，那人就连连摆手：“你就是哪来的也不好使，咱们这计划内的还供不上趟呢。” 哥俩只好走出去，胖子拿出烟，一人叼上一根，愁眉苦脸地吧嗒着。王二愣子因为来的时候拍过胸脯子，现在一看要白折腾，也耷拉下脑袋。 “院里不许吸烟，没看见那边立着牌子呢吗？”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嘴里大声吆喝。 胖子连忙把烟卷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这才抬头看到那边立着“院内严禁吸烟”的大牌子。 “你们干啥来的？”那人打量着胖子他们问。 胖子刚要说话，迎面又过来一个人：“孙主任啊，你看能不能给我们说句话，我们车都开来了？” “我是管后勤的啊，销售的事插不了手，现在农机具都供不应求，没有厂长的批条，谁也不成。”那人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后来的那位也只能摇晃着脑袋走了。 胖子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呵呵，孙主任吧，我们正找你呢，俺们是林泉县靠山屯的，运来一批鸡蛋鸭蛋鹅蛋，寻思着问问你们厂子，给不给工人搞点福利啥的？” 孙主任一听，立上立刻开晴：“你们运来多少，我们厂子三百多职工呢，一人十斤，就好几千斤，有没有这么多？” 那时候，鸡蛋大都是笨鸡蛋，所以也不用管质量，只要问问数量就成了。而且副食品都是紧俏货，有钱也没地方买去，需求量远远大于产量。 胖子咬咬牙：“三千斤肯定没问题，鸡鸭鹅蛋一样一千斤，另外还有桃子和野果。”说完，在拎兜里面掏了两把，摸出一个大桃子和几个山都柿。 “这是啥玩意，味道还真不错。”孙主任吃了一个山都柿，一个劲点头。胖子心说话：这都是进京的好玩意，要不是为了这事，估计你们还吃不着呢。 孙主任当场拍板：“你们的货在哪呢，现在就拉来吧，价钱肯定没问题。” 胖子摇摇头：“另外还有点小事，来到时候，村长叫我们买几样碾米打面的机器，正好用车拉回去，这事还得孙主任您帮忙。” 孙主任眨巴两下眼睛，嘴里不由大笑：“你这个同志有意思，跑我们这捡便宜来了吗，又出售农产品，然后还要借光买农具，啥好事都可你们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碾米打面烙大饼 第三百一十八章 碾米打面烙大饼 胖子也是被逼得没招，这才想起推销农副产品这招，老话怎么说的了：预先取之，必先与之。 虽然动机被孙主任察觉，不过，效果还是不错。孙主任领着胖子他们去了厂长室，厂长一听说这事，大笔一挥，立刻就挤出来胖子他们需要的三样机器，而且都是出厂价，便宜了百分之八。 即使这样，还是花去了五千多块，胖子连连咋舌：好家伙，两台小四轮子干出去了。 不过提货的时候，胖子又连叫值个，连电机、刀闸、手指粗细的电线等这些零碎全都齐备，三大件更是又高又大，一个个威武不凡，都是钢筋铁骨，物有所值。 用厂里的电话跟侯见喜联系一下，不大一会，两辆大解放就开进来，先把上面的货物卸下来，然后又把三大件装上去。 看着地上一花筐一花筐的鸡蛋和桃子，孙主任眉开眼笑：“小黄啊，等到年前能不能再给我们送一批鸡蛋，要是有点白条鸡啥的就更好了。” 胖子也看明白了，这厂子里面各种农具都有，以后免不了要常来常往，当然满口答应。 下午两点多，大解放这才驶出工厂。胖子把出门证递给门卫老大爷。老头看着车上的粉碎机，乐得直点头：“好事啊，下回俺孙子再上动物园，估计那些猴子肯定都欢蹦乱跳的。” 第二天中午，大解放就驶回县城，直接开到王二愣子家。看到王二愣子人模狗样地回来了，邻居们这才算是彻底相信，七手八脚帮着搬东西。 刘铁蛋的妹子也去工厂请了假，以看望哥哥为名，一起坐车前往靠山屯。 胖子琢磨了一下，这事好像还得请电业局的人来帮忙，于是又跑到电业局。去年冬天接电的时候，胖子也认识了俩电工，一个叫姚光，一个叫常亮。 到那一找，那哥俩都在。看到胖子，特别近乎，主要是因为在靠山屯那两天，胖子尽心招待，这哥俩现在还时常回忆起那种种美味。 听说靠山屯要建米面加工厂，姚光连叫“好事”，于是领着胖子到局长那里请示，很快就把手续办了，领回来一块大电表和其它零件。姚光和常亮把大皮带往腰上一系，上面插着三大件：老虎钳子、螺丝刀子、电工刀，精神抖擞坐上车。 因为要用动力电，所以规定好停电时间：明天早六点到晚六点。 都忙活完了，大解放这才满载而归。下午五点多钟，就开进靠山屯。大喇叭嘟嘟两声，大人小孩都围拢过来，看着车上崭新的三大件，大伙立刻就兴奋起来。 “这回好了，打米打面再也不用出村。” “俺回家先扛一袋小麦去！”王三炮性急，吆喝一声之后，噔噔噔就往家跑。 “三叔，忙啥啊，机器还没卸下来呢。”胖子连忙把他招呼回来，然后叫了一帮棒小伙，车老板子负责指挥，搭好木板，支起橇杠，一会就把三大件弄下车子，骨碌到门口。 不过很快就遇到麻烦，机器太大门太小，说啥也进不去。 “干脆把门也往外扩一扩，以后进进出出也方便。”胖子提议说。 于是就开始扒门，胖子则领着另外一伙人开始帮着王二愣子他们搬家，暂时就住在野菜厂的招待所，等过两天再盖房子。 李五爷拉着王爷爷的手：“老哥哥，这回我算是有伴了。” 一帮老娘们也围住王大婶，问长问短。不知道谁传了一句，很快大伙就都把二姑娘当成了王二愣子的对象，跟他开起玩笑：“二愣子兄弟，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二愣子正一个劲嘿嘿，就见刘铁蛋飞奔而来：“妹子，你咋来了，咱爹咱娘都好吧？” 二姑娘搂着大哥，叭嗒叭嗒掉眼泪，就连刘铁蛋眼睛也湿乎乎，总算是看到亲人了。 另外一边，门框已经卸下来，墙壁都是土坯墙，直接用斧子往下砍，很快就扩得比原来大出一倍。 为了保险起见，上面横上一块木板，两边各支起一根立柱，然后才开始往里抬机器。 而常亮和姚光两位电工则开始安装刀闸电表，甩出电线，准备明天停电之后，直接就可以干活。 倒是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三台机器固定好，王二愣子和刘铁蛋大显身手，上皮带，接电机，大扳子抡起来，干得热火朝天，看得王爷爷在旁边一个劲点头：“这俩玩意，干活跟牛犊子似的，还真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准备工作完成，招待所那边的酒菜也已经好了，大伙收工之后，直接就奔过去。三个大桌子已经摆好，上面盆子摞着盘子，满满登登。 胖子抄起酒瓶子，连司机带电工，最后都喝得直散脚，全都躺倒炕上睡觉去了。 回到鹿场，胖子老远就喊了一声丑丑。随后就见一个小黑影连蹦带跳地奔过来，抱住胖子的大腿，一个劲吭叽，就跟见了亲爹似的。 胖子一弯腰，把丑丑拎起来，小家伙伸出舌头，在胖子的脸蛋子上就刷了好几下子，虽然还是小狗崽，但是也感觉出点刷子扫过的意思。 仔细打量一下丑丑，还真是一天一个样，似乎又大了一圈，而且两只尖尖的小耳朵也全部立立起来，和以前相比，多了几分威武。 这几天胖子不在家，全是奇奇给它喂食，胖子还担心小家伙移情别恋，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有点侮辱丑丑的忠诚。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领着丑丑在鹿场兜了两个圈子，然后又给它弄了点早饭，这才溜达回村。 到了六点，准时停电，大伙也准时开工。常亮爬上变压器，接好电线，姚光在地下跑线，下边十多个人跟着打下手，不到一上午工夫，电路就连接完毕。 屋里也有人在忙活，王二愣子和刘铁蛋指挥大伙把机器固定住，打苞米碴子的机器下面挖了俩坑，把木头箱子坐进去。 旁边又专门用了一间房来跑糠皮子，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所有设备都连接完毕，就等着来电之后试机。 王三炮果然扛来一麻袋小麦，说啥也要第一个打面，然后晚上招待大伙吃烙油饼。车老板子也不甘落后，扛来一袋子陈苞米，吵吵着要打点苞米碴子试试。而李队长则排在粉碎机前面，准备第一个粉碎点苞米面。结果硬是叫大脚嫂子给撵下去，她家李老面要打黄米面子，说是要蒸两锅豆包，明天叫电业局的同志带回去尝尝。 李队长一看人家公私兼顾，名正言顺，也只好让卧。不过嘴里还有些不满地叨咕：“行，就先让给你，睡觉你男人叫老面呢，用这个肯定是越来越面，呵呵——” 大脚嫂不服气：“俺家老面咋的了，干啥事都稳稳当当，不慌不忙，一点错都不出。” 胖子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然后笑嘻嘻地说：“嫂子，老面哥这性子确实难找，我看叫他学着打米打面最合适，要是毛手毛脚的人，还真叫人不放心。” 话说这些个机器，也有一定危险性。多是用皮带来作为传动装置，很容易把胳膊搅进去。另外还要经常拉闸合闸，时时刻刻摆弄电，也挺危险。 “我看行，叫了好几年老面，这回才算名副其实。”李队长第一个赞成。 李老面却有些胆怯：“俺行吗？” 胖子把他拽到王二愣子跟前：“边做边学，这些机器都好摆弄，叫二愣子教你两天就能上手，剩下的你自个慢慢琢磨。” 王二愣子和刘铁蛋拿着几张使用说明书，正在那研究呢，敢情这哥俩也是现学现卖。不过最起码有点基础，理论上都弄明白，剩下的实践操作，那是需要慢慢摸索，才能越来越熟练。 到了晚上六点，准时来电。王二愣子一合闸，屋里面立刻响声隆隆，先给王三炮打起小麦。这时候的机器还比较麻烦，先要把外面的皮子磨下去，也就是麦麸子，然后才过锣，最先出来的是黑面，杂质比较多，一般只能用来蒸馒头；后面才是雪一般的白面，包饺子、烙饼都成。 另外一台机器上，车老板子的苞米碴子也打上了，他这个比较简单，磨去外皮和苞米脐子，打出来的就是大碴子，就是比苞米粒稍小一号；如果要小碴子，就可以再过一边锣。 王老面则亲自动手，打自个家的黄米面。三台机器同时奏响，屋子里面说话都得大声喊，不然根本就听不到。 本来以为直接粉碎最简单，不料这个难度却是最大。黄米比较黏，经常糊箅子，抠了好几回，才勉强打完。 “上我家吃烙饼去！”王三炮容光焕发地大吼一声，挑最白的一个面袋子拎起来。胖子也就不客气，领着大伙都跟过去。 烙油饼要用热水和面，叫做烫面，然后在面板上擀成薄薄的一大张，上面淋上豆油，卷成长筒，再擀成直径将近一尺的小薄饼，放到锅底里面，正好一锅一张，烙好之后，切成三角形的小块，就跟小黄旗似的，上面还冒着油泡。 咬上一口，又软又劲道，面香里面裹着油香，不用菜都能吃饱。在当时的农村，这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胖子一看王大娘卷饼，心中忽然一动，出去转了一圈，就端着一小盆油渣进来，这还是过年的时候，熬荤油剩下的，本来留着馋了的时候吃两块，可是一直没想起来。 “正好烙油滋啦饼！”王大娘一看就乐了，把油渣剁碎，里面放上盐面、葱花、花椒面，搅拌均匀之后，放到开水里面坐化了，然后泼到面饼上面。 卷完之后，揪成一个个的小块，也擀成油饼那么大，烙好后上桌。这油滋啦饼咬上一口，那叫一个香啊，是一等一解馋的好东西。 胖子三口两口吃下去一张，然后使劲吧嗒吧嗒最嘴：“我才想起来，这要是到了冬天，用油滋啦和酸菜包点饺子，那才美呢。” 李队长用手点指：“胖子你还真是个吃货，这顿还没吃完呢，就惦心下一顿啦——”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强扭的万元户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强扭的万元户 米面加工厂的机器一直轰鸣到半夜，这才罢休。就算这样，还是王二愣子担心机器运转的时间太长，电机过热，担心烧坏才收工的。 第二天一早，十几家就来排队。大辫子来溜达了一趟，然后就皱着两条弯弯的眉毛去找胖子：“黄大哥，机器的声音太吵，等开学了怎么上课啊？” “对呀，咋把这个茬给忘了！”胖子使劲抓抓脑袋，然后一跺脚：“原来那个学校就是临时对付的，干脆咱们再重新建一排校舍吧！” “那当然好了！”大辫子欢呼一声，忍不住抓住胖子的胳膊，结果惨遭胖子的暗算，被他在脸上香了一下。 “要建就建砖瓦结构的，有句话怎么说的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胖子终于想起一句后来比较流行的词语。 大辫子却使劲点点头：“黄大哥，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另外咱们这学校还缺专业教师，比如说体育教师、美术教师、音乐教师……” “嘿嘿，还是我们小玉能干，一个人就挑起学校，既是校长，又当老师；既教数学语文，又教音乐美术，到教师节的时候，肯定要选我们小玉当劳模。”胖子不住口地夸奖起来。 “教师节？现在哪有教师节啊，大哥你又超前了吧？”大辫子笑吟吟地白了他一眼。 胖子这才明白过来，现在教师节还没设立呢，于是吐吐舌头：“快了，我记着好像是1985年设立的。” “黄大哥，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可千万要注意点，别露馅。”大辫子又叮嘱了两句。 “嗯哪，俺也不知道咋回事，跟别人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跟你说话的时候，这嘴就没把门的了。”胖子憨憨地笑着。 大辫子心里也甜丝丝的：这是因为不隔心啊。 俩人商量了一下，就去找李队长，很快就把这件事落实：全力建设学校，争取在入冬之前叫孩子们搬进新校舍，最近这几个月，白天打米厂停工，等学校放学之后再开机器，彼此串换开，免得影响娃子们学习。 不过因为是下面的村校，所以教委不管校舍建设，还是由生产队自行解决。胖子算计了一下，一间房大致需要一千多块，一个教室要三间房，从一年到六年，每个年段一个班，就要十八间大房子。再加上办公室啥的。最少二十间房子，连同其它教学设备，黑板课桌啥的，没三万块都下不来，胖子的腰包里面，才两万多块。 “桌椅黑板啥的，咱们都自己弄，二柱子还有还几个人都是半拉木匠；另外沙子，木头还有小工咱们村里都有，只要请十多个瓦匠就成，要是这样算，估计有两万块钱差不多。”李队长毕竟实践经验比胖子丰富，很快就想出一些省钱的法子。 “还有，咱们村子小，学生少，一个教室有两间房就够用；而且现在都是复式班，各年级都在一个教室里面上课，所以，有低中高三个教室就够用了。”大辫子又结合实际情况，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设。 “不能凑合，咱们还得把眼光放长远，最起码一个年级要一个教室，不过可以小一点。这样算下来，两万块钱肯定够用。”想想开春建野菜厂的那股劲头，胖子也信心大增：“哈哈，一年俩大工程，春一个，秋一个，要是照这样发展，几年之后，咱们靠山屯就大变样。” “胖子，你先别乐呵，建筑材料还没影呢，你就辛苦辛苦吧。”说完，李队长又转向大辫子：“小玉老师，你说是不是？” 哑巴吃黄连啊，胖子心里暗叹一声，为了教育事业，为了娃子，主要还是为了大辫子，头拱地也要把这事办成。 使劲拍了两下胸脯：“放心吧，今天俺就上县里！” 正好车老板子开着四轮子要送俩电工回县里，另外二姑娘也一起跟着回去，她已经跟胖子说好了：回去之后就辞职，然后到野菜厂来上班。 四轮子突突一冒烟，就到了乡里，胖子心里没底，先去公社找马书记，看看能不能给批点砖瓦水泥。 进了书记室，马占山一看胖子，立刻眉开眼笑：“我们的万元户来了，正要找你呢，后天上县里开劳模大会，你小子就等着上台戴大红花领奖状吧！” “有奖金没？”胖子问了一声。 “荣誉怎么能用金钱来横量！”马书记义正词严地批评胖子的拜金主义思想。 胖子挠挠脑袋：“马书记，要是评选欠债的万元户，俺肯定称职，现在还欠着建筑公司两万多块呢。” “少扯这些没用的，名单俺都报上去了，你要是不去，那不是欺骗组织吗，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马书记一看胖子推三阻四，就发起火来，俩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 胖子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大脑袋一耷拉，就是不认账：“马书记，上两回你找我说这事，俺可没答应。” “你——”马书记也真急眼了，报万元户这事，上面也有点形式主义，每个公社都给下了指标，最低一名。他看到靠山屯发展迅猛，所以就直接给报上去。其他大队虽然有几个接近万元户的，那是把自家的房子以及今年秋粮都算上，还差点，显然有点拿不出手。 “黄良同志，这事可不是玩笑，你们的鸡场、鹅厂、鹿场，随便拿出来一个，资产肯定都超过万元，报你一个万元户都是少的。你磨磨叽叽，到底想咋的！”马书记也看明白了，这个胖子肯定有什么不良企图，在这拿架呢。 “嘿嘿，马书记，实话跟你说吧，俺最近正闹心呢，哪有心思参加啥万元户劳模大会啊。”胖子唉声叹气，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有啥事就直说，别在这拐弯抹角的！”马占山是直脾气，一看这胖子果然是装腔作势，心里反倒安稳了。 “这不是吗，村里的学校一直就在生产队凑合着，现在又在生产队院里建了打米厂，机器一轰隆，娃子们根本就上不了课，所以，俺们想重新建个学校。“胖子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 马书记心里这个气啊：“你们不是还欠债呢吗，咋又有钱建学校了，是不是叫我帮你们弄建材，你要是不当这个万元户，啥都没门！” “那是不是说，俺要当万元户，马书记您就帮我们建学校啊？” “你这是跟公社讲条件咋的？” “呵呵，这还不都是为了党的教育事业吗，给娃子们创造好的读书环境，这难道还有错吗？”胖子立刻提升高度，开始上纲上线。 “行，我算是服了你。劳模会上还要选出代表介绍经验，你必须把这个争过来。”马占山也不甘心，又给胖子拔高。 “只要能把建材落实到位，就算再拉几个万元户都成。”胖子脸上重新变回笑呵呵地模样：“马书记，估计女劳模肯定少，我们屯的大脚嫂是鸡场的厂长，要是把她选上养鸡大王，肯定受重视。” “等来年吧，今年的名单都报上去了，你净跟我整马后炮。”马书记脸上也露出笑容，他知道胖子要是参加万元户劳模大会，肯定能出彩。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胖子拿着公社开的介绍信，直奔县城，提前一天去报到。 到了县里，姚光和常亮哥俩回电业局交差，胖子也叫车老板子回去，自个先溜达到砖厂，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弄点砖出来。 砖厂里车来车往，清一色是小四轮，车斗上拉得都是红砖，突突跑得那个带劲，瞧得胖子真眼馋。 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找那位胡厂长，或者当初付给他们窑头砖的那个保管员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胖老乡，我们的蚯蚓厂在这边呢。” 胖子回头一看，正是当初忽悠他买蚯蚓的那个小青年，一个劲在那边摆手。大概是以为胖子转迷糊了，找不到蚯蚓厂呢 “差点把这事给忙活忘了。”胖子拍拍脑门，然后就凑乎过去：“同志啊，俺一进城就迷糊，你要是不叫我，还找不着呢。” 小青年当然不知道这个胖子是狡猾狡猾的，信以为真：“老乡，你要是再晚来几天，蚯蚓就卖没了，快走吧。” 说完，拉着胖子的胳膊，转到不远处的蚯蚓厂。一进院，胖子就看到停着好几辆自行车，十多个人围着那位何厂长，正听他大谈蚯蚓的养殖之道，估计都是来买蚯蚓的。 因为已经有最开始买的几家，开始往回销售，结果都赚了上百块，这一哄哄，买的人当然越来越多。 一看到胖子，何厂长立刻用手扶了扶眼镜：“这位老乡上些天在我们这买过，现在又来了。老乡，这回准备买多少？” 胖子挠挠脑袋，心中暗骂：“又想拿俺当托儿，忽悠别人，实在可恨，这回就非把你送监狱里面不可。” 就在这时候，胖子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劳动布衣服的工人，挎着一个空筐，从养殖地龙三号的仓库走出来，显然刚刚给蚯蚓上过饲料。 一看见此人，胖子心里乐开花，喜笑颜开地转向何厂长：“上两天俺把蚯蚓拿回去，乡亲们都乐坏了。俺们农村就不缺牛粪马粪啥的，地方也宽敞，所以大伙一商量，都说要把您这的地龙三号包圆了！” 何厂长一听，差点美出鼻涕泡：“还是你们村的乡亲们有远见，用不了来年，肯定人人都成万元户。” 那几个买蚯蚓的人一听就急了：“胖同志，你不能包圆啊，我们还要养呢。” “那不行，俺们村人多，少了根本不够用，这家有那家没有的，到时候非打仗不可。”胖子不想叫他们都上当。 可是那些人不明真相，一个个都不肯罢休。胖子也没招了，心说话：那就叫你们上一当，受点教训也好。等以后抓住骗子，拿着蚯蚓来退钱，也是一样。 胖子之所以有这么大的信心，是因为他的贼眼在刚才发现，那个穿着一身劳动布衣服的工人，赫然正是萧月明假扮。 第三百二十章 小舅子 第三百二十章 小舅子 萧月明不愧是侦察排长出身，装啥像啥。大热的天，头上戴个蓝帽头，脸上粘着灰土，被汗水一冲，一条一条的黑道。 撩起衣襟一抹，好家伙，满脸花，在胖子看来，比他更像是一个淳朴憨厚的农民。有萧月明在这坐镇，胖子算是彻底放心，所以才要把蚯蚓全部包圆。 胖子也是没安好心，知道蚯蚓卖没了之后，也就是这位何厂长潜逃之时，所以就耍了一招引蛇出洞。 另外一点私心就是，胖子看到这种地龙三号和普通的蚯蚓相比，在生长、繁殖方面要更快一些，估计还真比野生蚯蚓更适合人工饲养，所以就准备大量繁殖。 等到骗子被捉住，肯定诈骗的钱财要返还，倒时候白得一大堆蚯蚓，这买卖干得过。当然，前提是不能叫骗子跑了，那样就亏大了。 另外几个买蚯蚓也都乐乐呵呵托着木箱离去，胖子则跟着小青年还有改名叫石三的萧月明进了仓库，把里面的蚯蚓都一五一十地搬出来，一共是三百多个小箱子，长长的一大遛。 何厂长噼里啪啦一扒拉算盘子，总共是一万零二百多块，他又十分大度地将零头抹去，只收一万零二百。 胖子感激得一个劲点头哈腰：“何厂长，你可真是我们屯的大救星啊，我们永远也忘不了你啊！” 何厂长脸上挂着笑，心里更是乐开花：“说的没错，估计你们这辈子是不会忘了我的。” 胖子打开鼓鼓囊囊的书包，一万多块，都是十块的大团结，那也老大一堆了：“何厂长，你给俺开个条子啥的，回去也好跟大伙交代。”胖子为了以后省事，所以就索要收据。 这事对于何厂长来说，一点都不难，多少他都能开。大笔一挥就写好了，还拿出个方方正正的手戳和一个圆形的公章，一并都落到纸上，看起来非常正规。 胖子也在上面按上手印，心里还琢磨着：这个手戳不错，以后咱们也得弄一个，省的总像杨白劳似的按手印。 另外，胖子觉得这个何厂长在当时也算是比较高级的骗子，能把县里领导忽悠上船，老百姓忽悠得主动送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把蚯蚓都运到路边，抽冷子全都装起来，胖子砖厂也不去了，直接去建筑公司。 当然先要找熟人，开春给靠山屯修建野菜厂的工程队，和大伙摸爬滚打好几个月，那感情可不一般。尤其是胖子，三天两头给他们送鸡送蛋送鱼送菜，工程队的赵队长临走的时候是拍了胸脯子的，有事当然还得找他。 第一建筑公司的大院还真不小，胖子刚进大门，一个腿脚不大利索的中年人从传达室走出来，一瘸一拐的：“同志，找谁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叫这位负责传达，好像有点大材小用，嘿嘿，莫非是一把手的小舅子？ 于是大大咧咧地说：“我找工程队的赵队长，赵云龙。” “小赵啊，以前跟我都是一个队的，干活不要命，不过，现在不在公司，上新华书店干活去了，他们那要建几间仓库。”中年人脸上露出一副回味之色，就像一位已经进入暮年的壮士，在回忆以前的金戈铁马一般。 胖子不由肃然起敬，随即又自责起来：建筑公司，工伤的人比较多，这位有可能就是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受伤，干不了力气活，所以被安排到传达室。 “师傅，多谢啊，我去新华书店找他，这个给您尝尝。”胖子拿出一兜子野果子，有山都柿，也有黑加仑啥的。 中年人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干啥啊，要是想进去办事，没有介绍信，打点我一下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个胖子明明要走了？ 胖子把野果子都倒在传达室的桌子上：“师傅，您不用推辞，俺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下敬意。” 说完，胖子拎着包就走，中年人捏起一个黑加仑，默默地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眶中已经有晶莹的泪花闪动：“真甜啊——” 胖子转悠到新华书店后院，只见赵队长一身劳动布衣裤，头上扣着个绿色的安全帽，正指挥大伙干活呢，屋顶的红瓦都已经攒好，看样子也快完工。 “歇工喽，歇工喽——”胖子扯着嗓子吆喝起来，然后摆出一筐红灿灿的大桃子。 “胖兄弟！”赵队长一声惊呼，然后把安全帽摘下来，拿在手里一挥：“都歇一会，过来吃桃子。” 说完，自个先奔过来，抓起一个桃子就咬了两口，抹了一下嘴角：“胖子，你咋来了啊？” 其他工人也都聚拢过来，嘻嘻哈哈地跟胖子打招呼，有叫胖哥的，也有叫胖子的：“搞慰问来了，呵呵。” 胖子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笑嘻嘻地说：“你们以为白吃呢，村里准备盖小学校，这不是请你们来出力吗。” 赵队长大笑：“就知道你来了肯定是建筑的事。”随即又抓抓头发：“这事是公司说了算，由他们指定工程队，一会我跟你回去问问，可指不定能不能成。” “这样啊，也不忙，我们的原料还没着落呢。”胖子这才想起他们是国营单位，统一指挥调度，不像后来的小包工队，说找谁就能找谁。 赵队长是急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安全帽往另一个工友脑袋上一扣：“你先领着大伙干活。”然后就拉着胖子，急火火地返回公司。 一进大门，看到传达室里出来的瘸腿中年人，赵队长立刻迎上去，亲亲热热抓住对方的手：“老白，晚上一块喝两盅，俺以前跟你说的，靠山屯的胖兄弟来了，你必须陪客。” “哦——我们刚才见过面了，这兄弟是真不错。”中年人望望胖子，一脸笑意。 “胖子，这是老白大哥，咱们建筑公司最叫人佩服的就是他，看到这条腿没有，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为了保护厂子里的设备，叫红卫兵给硬生生打折的。粉碎四人帮之后，厂里要把他调到办公室，可是死活不去，这才当门卫的。凡是到这来办事的，要是谁敢对老白不敬，啥事也办不成。”赵队长跟胖子介绍眼前的这位白师傅，瞧那个兴奋劲，比说自个的英雄事迹还带劲。 “你小子，别见人就说这个，咱们一个普通工人，大字不识几个，上办公室能干啥，那不是坐着遭罪吗。”老白在赵队长肩膀子上面擂了一拳，赵队长明明可以躲过去，不过却站在那没动坑，仿佛挨了这一拳很光荣似的。 “老白啊，一会你得帮我说句话，胖子他们的靠山屯要建小学，想叫我们队过去，你去跟你姐夫说一声。我要是去说，怕经理骂。”赵队长别看是个大老粗，也会动心眼。 胖子听得脑袋有点迷糊：“敢情还真是一把手的小舅子啊，不过，这个小舅子真给姐夫争气。” 老白也不推辞，叫赵队长替他在这把门，然后问胖子：“啥时候开工？” 胖子抓抓脑袋：“现在还不能定准，原材料啥的都还没有着落呢。” 老白嗯了一声，然后就向院里的二层小楼走去。赵队长一进传达室，看到桌上的野果子，立刻恍然：“哈哈，我说老白今天咋这么痛快，原来是吃了你小子的嘴软啊。” 胖子心里清楚：几个烂果子哪有这么大的动力，是自己的那句话暖了老白的心窝子。老话怎么说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 等了半个多小时，老白一瘸一拐地走回来：“成了，经理全都答应了，包括建筑材料都全部供应。” “不会吧？”赵队长瞪大眼睛，现在这时候，建材最紧俏，很多人剜门盗洞都弄不来。 胖子更是大喜过望：“老白大哥，咋感谢你好呢，等下班咱们就喝酒去！” “兄弟你这也是正事，应该帮忙，再说，就凭兄弟这人品，俺也得尽力不是。”老白说得实实在在，叫胖子心里热热呼呼：人品啊，啥时候都要有个好人品啊。 赵队长跟胖子合计了一下，很快就把工程材料都估摸出来，拉着一个单子交给老白。老白又跑了一趟，然后就拿着一大把条子回来，都是各种建材的批条。 “好使！”赵队长竖起大拇哥：“老白你这小舅子当得最硬实。”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要是单纯姐夫小舅子的关系，这事准得泡汤。 这年头，任人唯亲的观念还没有兴盛起来，越是亲戚，办事越不好使。大辫子他爹还是县委书记呢，不是照样当民办教师。 老白能办成这事，不是靠着“小舅子”这个称号，而是靠他在建筑公司的招牌。 胖子和赵队长一直等到老白下班，三个人这才慢慢溜达出来。胖子要上馆子，老赵说啥也不让，硬是拉到他们家。 胖子一看。叫俩人在门口等一会，然后跑出一道街，拐弯之后，找了个胡同。等他在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拎着俩篮子，是给那老哥俩装的鸡蛋。 转悠回来之后，把篮子叫赵队长挎一个：“没啥好玩意，那点鸡蛋鸭蛋尝尝新鲜，都是我们村厂子产的。” 赵队长今年开春就没少吃靠山屯的鸡蛋，所以也就不客气：“老白，这鸡蛋才好呢，煎完了焦黄焦黄的。” 老白瞧瞧胖子：“兄弟，你这算啥，是给我的谢礼啊？” 胖子一愣，然后嘿嘿几声：“老白大哥，这话就不对了，这鸡蛋就跟最开始的野果子一样，都不带其他乱七八糟的成分，就一样——感情。” “那我就收了。”老白大笑两声，胖子和赵队长也随着一起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大伙一看就明白了：“难怪这么高兴，农村的亲戚来给送鸡蛋来了。啧啧——咱们咋就没这好亲戚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五花八门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五花八门 第二天上午，胖子就去县政府招待所报到，准备参加全县瞩目的万元户劳模大会。胖子并不是准备炫耀，既然建筑材料已经齐备，胖子也就对这个劳模大会失去兴趣。 不过既然有马占山书记发话，胖子当然也要给人家面子，毕竟马书记这人还是不错的，胖子要是香臭不分，那就没人味了。 另外，胖子也想在劳模会上长点见识，好歹都是各个公社评选出来的致富带头人，大家凑在一起，也可以互相学习，胖子一贯是谦虚向上的好同志。 递上乡里的介绍信，本来以为自己肯定是第一个报到的，不料，看到服务员登记的单子上，已经列了十多个名字，看来，劳模们都比较积极。 县政府的招待所也是平房，外面刷着白灰，看起来比较整洁，劳模们住的都是大房间，一间屋子放六张床，雪白的床单，上面都印着红字：林泉县政府招待所。 床头有两个小柜，上面摆着大茶盘子，中间一个茶壶，周围一圈白瓷带盖的茶缸子，还算上档次。 胖子进屋的时候，屋里已经开始弥漫着熟悉的旱烟味，十几个人坐在床边正唠嗑呢，多数都叼着大烟袋。 看到来了新人，大伙都打招呼，彼此互相介绍。胖子一时也记不住这么多名字，反正要在一起住三天呢，慢慢熟悉吧。 “黄兄弟这长相，一看就是万元户，你是搞啥致富的？”年纪最长的一位万元户向胖子问道，他是兴农公社的种粮大户王老杆。 胖子嘿嘿两声：“俺是靠山屯的，上山打猎的时候，凑巧抓了几十头梅花鹿和马鹿，自个就养起来，平时卖点鹿茸啥的，能当劳模，纯属撞大运。”胖子早就想好了，尽量低调一些，免得以后有麻烦。 虽然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国家开始全力发展经济建设。但是，在有些问题上，还没有摆脱以前的影响，带有一定“运动”色彩。 比如说，胖子还清楚记得，老爸跟他讲过，在1983年，全国范围进行过一次严打，要求“从重、从严、从快惩治一批犯罪分子”，在这种风潮之下，也难免有一些冤假错案。 据老爸说，当时有人因为抢劫了几块钱，就被枪毙，和老爸同城的一个小青年，说是强奸幼女，也被崩了，后来又给翻案了，说只不过是看着小女孩招人喜爱，在脸蛋上亲了两下，连猥亵都算不上。 所以胖子也留了个心眼：本来就来历不明，要是咋咋呼呼，太过招摇，被人家查出来咋整啊？ 听胖子这么一说，大伙都露出羡慕之色，都吵吵是捡了个万元户。王老杆转着眼珠，继续刨根问底：“兄弟，家里一共多少头鹿啊？” “连大带小四十多个。” “那不得了啊，一头鹿就算值五百块钱，还有两万多呢，我们这些人里面，还是胖兄弟你腰最粗。”王老杆不由赞叹一声。 “家有万贯，带毛不算，万一有病有宰的，一下子又变穷光蛋。各位老哥，大伙都咋发的家，传授传授经验。”胖子连忙转移话题，免得太过引人注意。 大伙就打开了话匣子，多数都是种地的同时，搞点养殖业，也有一位专门养鸡的，一个跑运输的，家里一台大解放。 正说得热闹呢，服务员来送开水，一进屋还以为着火了呢，呛得直咳嗽，连忙把窗子打开。不过对大伙还是足够客气，毕竟在座的都是劳模，而且还是万元户。 喝上茶水，大伙的谈兴更浓，因为越来越熟，说话也都更加随便。和平公社的一个就张平的万元户说起自个的经历，最是有趣：“俺这个万元户，是七拼八凑，这才凑出来的。家里养着五头牛，两头老母猪，鸡鸭鹅狗都算上，还差点不够一万元。后来还是队长有招，一拍大腿说，老母猪肚子里不还揣着一窝猪羔呢吗，这样才勉强到了万元户，呵呵——” 他这一开头，大伙也都七嘴八舌往这上面说。王老杆压低声音说：“不怕大伙笑话，俺是连今年地里的粮食都算上，这才成万元户的。要是哪天下一场大雹子，俺这劳模就是名不副实了。” “现在大伙都刚刚创业，成为万元户哪有这么容易。我敢保证，要是叫在座的现在就拿出一万块钱来，肯定谁也拿不出。”跑运输的劳模说道，他为了买大解放，不仅在信用社贷款，而且凡是沾亲带故的，都是他的债主，所以深知其中艰辛。 这句话，说得大伙都一齐点头。他们都是靠自个的双手挣钱，一分、一毛、一块，都是用血汗换来的，真真正正是勤劳致富。 所以，有些人虽然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万元户，但是他们每个人创业的精神，都绝对够格，值得推广学习。 相比之下，胖子还算是最幸福的一个，没咋操心，也没咋费力，整天还好吃好喝。想想这些，胖子还真有点冒汗，和在场的这些劳模一交流，他还真挺受教育。 正说得高兴呢，服务员又领进一个老劳模，年纪五十大多，眼看就奔六十了。胖子一看，还是熟人，下洼子的老牛队长。 牛队长乐呵呵地跟大伙打招呼，有几位还都认识。猛然看到胖子，牛队长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我还纳闷，胖子咋没来呢，他最有资格参加这个会，原来你跑别人后边猫着呢。” “牛队长，您是老劳模了，恭喜恭喜。”胖子笑嘻嘻地打个招呼。 “劳模倒是当过几回，不过这个万元户劳模，还真是第一回，结果还是托胖子你的福啊，要不是你卖给我们两千只母鸡，我说啥也成不了万元户，到现在，买小鸡的钱还没给你呢，你说我这是啥万元户吧。”牛队长爽朗的大笑几声。 从胖子那买回小鸡之后，他也学着靠山屯的样子，集中办个养鸡场，所以这次就被推选成万元户。 大伙听牛队长这么一说，看向胖子的眼睛都有点怪怪的：这啥人啊，随便就能创造一个万元户，估计，这家伙也不仅仅是养鹿那么简单吧？ 那个养鸡万元户凑到胖子跟前：“黄老弟，你们现在还养鸡不，是散养还是圈养？” “嘿嘿，还养着三千只，不过都是集体的，要不然，就来俩万元户了。”胖子打着哈哈：“我们这鸡是散养，都是笨鸡，你们是咋搞的？” “散养三千只，那得多少人放养啊，俺家的都是圈养。”养鸡万元户很是吃惊。 胖子抓抓脑袋：“圈养起来，那下的蛋跟笨鸡蛋能一样不的？” “当然得另外添加一些饲料。”养鸡万元户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不过还没等胖子问，他就自己说：“我们村边有几条小河沟，俺家专门用抬网捞鱼，全是小鱼崽子、小虾、田螺啥的，一天喂点，鸡蛋比个人家散养的还好。” “这个办法高啊！”胖子不由赞叹一声，同时更欣赏对方的淳朴，按理说这也算是商业机密，一般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胖子的鹅厂其实走的就是这路子，只不过是叫鸭鹅自己捕食，没有像人家这样主动。 “小鱼捞没了咋整？”旁边有人问道。 “是啊，俺也担心这事呢。”养鸡万元户开始忧心忡忡，虽然有贝粉啥的，但是和小鱼小虾比起来，那就差多了。 胖子也回过味来：小鱼小虾固然是好，但是繁殖的数量毕竟有限，鹅厂那边的消耗就已经很大，鸡场就别指望了，还是尽快发展蚯蚓养殖吧。 “黄良同志是不是在这住？”外面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胖子连忙探出头：“月明，俺在这屋呢。” 萧月明带着两名警察走进来，胖子看到他身上雪白的警服，立刻嘿嘿两声：“那个骗子抓住了？” “这还得感谢胖哥你的大力支持，要不是你一下子把蚯蚓包圆，估计我还得当些日子饲养员。”萧月明微笑着说。这次能顺利破获诈骗案，缴回赃款，胖子的功劳可不小。 说完，拎过来一个皮包：“胖哥，你买蚯蚓的钱款，全都在这，把收据拿出来对照一下，然后这个收据我们还要归档。” 胖子把何厂长开的收据拿出来，递给萧月明。萧月明就把一捆一捆的大团结摆到床上，叫胖子清点。 屋子里的万元户也都有点傻眼，虽然大伙都号称是万元户，可是还真没看过这么多的现金。 一千多张钞票，胖子也查了半天。最后抬起头：“嘿嘿，一分不少，就是没利钱。” “这件事已经上报给周局长，到时候肯定要给胖哥你颁发奖状，荣誉胜过一切。”萧月明也知道胖子是在开玩笑，就冲着他敢把一万多块钱投进去，萧月明就又敬佩又感动，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对他的信任啊，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 “对了，你们是不是都得给大伙退钱啊，能不能把那些家养殖的蚯蚓都收回来给我，那就是最好的奖励。”胖子早就算计好了，要是没人回收，那些蚯蚓都是扔货。 “好的，我们尽量吧。”萧月明满口答应，然后就握手告辞。临走的时候，还跟胖子说：“胖哥，听说你被评为万元户，怕你名不副实，这才急着来还钱，现在你可以安心开会了。” 送走萧月明，那位跑运输万元户赞叹起来：“刚才还说在场的没有人能拿出来一万块现金，现在就有人坐到了，这才是真正的万元户。” 胖子连连摆手：“这钱是村里的，要建学校，叫俺顺便买建材，嘿嘿，俺要是有这么多钱就好喽，天天吃猪肉炖粉条子！” 正说着呢，也就到了中午，服务员招呼大伙到食堂吃饭。牛队长问了一句：“中午啥菜啊？” 服务员一扭头，乐呵呵地说：“猪肉炖粉条，管够造。”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君子之兰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君子之兰 午餐确实挺丰盛，而且还管酒，五花肉切成一公分左右的色子块，粉条炖的红扑扑、油汪汪，瞧着就有食欲。这些农村汉子，个个都有量，基本上一人一瓶。胖子见抓住了骗子，一颗心彻底落地，所以也就敞开肚皮，自己灌了一瓶半。 服务员看得直眼晕：劳模的酒量也都是模范啊。 吃饱喝足，大伙提议到街上转转，虽然酒都没少喝，但是毕竟是来参加劳模大会的，也都留着点量，担心喝多了失态。 胖子进城是常事，所以就自个在房间里面躺着休息。人都走了，屋里反倒显得冷冷清清，正适合睡个午觉，而胖子又是一向倡导猪八戒的那句名言“吃饱不挺尸，肚里没板脂”，所以就躺在床上呼猪头。 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服务员又领进来一位劳模，这位四十多岁年纪，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裤线笔挺，脚上一双皮凉鞋，一看就不是从庄稼地里出来的。 胖子呼一下从床上立起上身，把那人吓了一激灵，然后仔细打量一下眼前的胖子：光着大脚丫子，一件皱皱巴巴的二大布衫子盖在肚皮上，上身穿着一件紧绷绷的小背心，咋瞧咋土气。 “你也是参加劳模大会的？”那人满脸疑惑地问胖子，语气中充满质疑。 胖子心中有些不快，不过他这个人心大，很快也就不在乎，使劲点点大脑瓜子：“嗯哪，别人都上街了，同志，你坐啊。” 那人皱皱眉，感觉胖子说话实在太土气，一股大碴子的气息扑面而来。于是在跟胖子斜对面的一张床上坐下。 话说胖子在靠山屯住了两年，除了学习到朴素的民风之外，也学会了纯正的一口乡音。虽然胖子也照样可以文绉绉地讲话，不过更多时候，都是操着一口东北口音，感觉这样挺舒坦。 看到那人一脸不屑，胖子也不愿意多搭讪他，重新咣当一声躺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那人就看胖子睡的床一扇乎，连忙一闭眼睛，真担心散了架，他自己呆着也颇有些无趣，于是就向胖子问道：“胖同志，你是怎么致富的？” 胖子也懒得起来，把胳膊往脑后一架：“俺是撞大运，在山上抓了点梅花鹿，自个养着，你是干啥的？” 那人拿出手绢，在脑门上擦了擦：“我家就在县城里住，喜欢养点花草，因为养了一盆君子兰，所以就被评为万元户，其实，这盆花有人给我好几十万，我也没舍得卖呢。” 胖子用另一只手抓抓脑袋：“那你参加这次劳模会有点屈才，啥时候要组织个十万元户的评选，正好适合您。” 看到这位君子兰万元户脸阴晴不定，胖子心里一动：这位会不会也跟卖蚯蚓的那主一样，也是个骗子呢？ 于是立刻翻身爬起来：“真不知道养君子兰也能发家致富，君子兰是啥玩意啊？” “就是一种绿色植物，叶片细长如剑，不蔓不枝，跟君子一样正直不屈。”那人看来是真的喜欢君子兰，一提到这个，两眼就烁烁放光。 “能不能卖给俺点君子兰的小苗，这么值钱的玩意，俺也想养。”胖子开始试探，脸上还露出一副财迷相。 那人厌恶地皱皱眉：“此花非君子不可养，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千金不卖！” 胖子一听反倒乐了：看来这位不是骗子，真是个爱花之人，而且有点古代文人的那种假清高。 这样一想，再看那人也就觉得不是那么讨厌：“幽兰在空谷，孤芳自赏之。听您谈吐不凡，肯定是博学之士，敢问在何处高就？”胖子也忍不住甩了点词。 君子兰万元户眼睛一亮，重新打量一下胖子，神态间立刻亲近不少：“我是县城高中的语文教师岳子文，同志，你真是农民？” “呵呵，俺确实是农民，不过，我没过门的媳妇是民办教师，不过是教小学的。”胖子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也就明白，他肯定不是骗子，只不过有些虚荣罢了。 “岳老师，有句话我想跟您说说，这君子兰恐怕不值那么多钱吧，万一有人高价买了，最后却一钱不值，那不是坑人吗？”胖子这回真是肺腑之言。 君子兰万元户微微摇头：“在我的心目中，此花是无价之宝，不过要说起真正的价值，如果用钱来衡量，估计也不会太值钱。” “那您刚才还说值十几万！”胖子追问道。 “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有人叫我当这个万元户，我又有什么办法，一个刚刚翻身的臭老九！”岳老师的话语中渐渐有些激愤，看得出来，参加这个劳模大会，还真不是他的本意。 话说在六七十年代，特别是文革期间，知识分子、尤其以教师为代表，被冠以臭老九的恶名，地位及其低下。 这个名号也颇有些来历，在元朝时期，社会等级森严，第九种人是“儒”，也就相当于知识分子。看看它的前后，就可以明白所处的地位：第八种是“娼”，第十种是“丐”。 粉碎四人帮之后，渐渐落实知识分子政策，臭老九这个称号才慢慢取消，不过，其影响并未完全消散。 听岳老师感慨，胖子却呵呵一笑：“古代君子之风，难道就是如此行事？” 君子兰万元户顿时面色大变，低头沉思。胖子也就不再管他，布衫子往肚皮上一盖，很快就进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被人扒拉醒，胖子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看到那些劳模都回来了，就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句：“吃晚饭了咋的？” 一声轻咳传来，胖子这才发现，屋里多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位赵万山县长，剩下几个，估计都是县里的领导。 赵县长一看胖子在这，心里就不大痛快，冷眼扫了他一下，然后说道：“各个公社的劳模都到齐了吧，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大家表示祝贺。” 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只有胖子咂咂嘴，然后打了个大哈欠。 赵县长碍于身份，当然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于是继续说道：“明天的劳模会，原计划要进行典型发言，但是，今天下午，参加会议的各公社代表一致要求，叫每个劳模都介绍一下致富经验，所以大家就都准备一下。” 大伙一听，立刻就喔喔起来，王老杆说：“俺就会种地，从来也没讲过话啊。” “不要紧，那就说说你种地的事，下面都是乡镇干部和农民代表，说得越实在，大家越愿意听。”赵县长也不是一点水平没有，这话说的挺在理儿。 众位劳模这才稍稍安心，都低头开始琢磨怎么发言。赵县长又鼓励一番，然后就带人走了。 那位君子兰万元户也跟随出去，但是很快，就一脸悻悻地返回来。胖子也就明白个大概，一定是这位好大喜功的赵县长，支持岳老师当万元户的。 县领导一走，屋里的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牛老队长笑呵呵地说：“大伙都用不用写个发言稿啥的，咱们这位岳老师是高中语文老师，写这个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掐把拿。” “那样敢情好，可是俺不认识几个字，还是算了吧，说啥样算啥样。”王老杆一个劲吧唧嘴，十分遗憾的样子。 倒是那位跑运输的万元户凑到岳老师面前：“老师，您给我写个呗，嘿嘿，免得到台上丢人现眼。” 君子兰万元户目光有些失神，不过还是点点头：“好吧，你把自己的事情说说，我也好有的放矢。” 大伙听得一愣，运输万元户结结巴巴地说：“老师，这个——这个到台上放屁都不好，放屎好像更不能让吧？” 胖子正喝茶水呢，差点笑喷了：看来叫岳老师给他们写发言稿，好像捏不到一块。 君子兰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意思是，你把事说出来，我好给你润色加工一下。” “算了，俺还是自个琢磨吧。”一个“有的放矢”就叫运输万元户打了退堂鼓，他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其他人也都各回各屋，都准备去了，只有胖子跟没事人似的，吱吱喝了一壶茶，然后就溜达出去。 太阳已经偏西，外面暑气也渐渐消退。院子里种着几排丁香，基本也都快开败了，不过，香气依旧十分浓郁。另外还有几排木槿，开着黄色的小花，却正是旺季。 胖子没啥事，就在花丛里闲溜达，心里琢磨着，等回到屯子之后，还得继续栽树大业。 忽然，身后多了一个人，回头一瞧，正是那位君子兰。 “岳老师也出来溜达啊，您看看这紫丁香，和您的君子兰相比如何？”胖子看似闲聊般问道。 岳老师在一株紫丁香前面驻足，还有几个晚开的花枝，上面星星点点密布着细碎的丁香花。每一朵花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数百朵密布在一起，却组成一个繁盛的花枝。 “一个是孤芳自赏，一个是万紫千红，谁优谁劣，何人能说的清呢？”君子兰万元户口中喃喃，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回答胖子的提问。 胖子嘿嘿几声：“要是我，我宁愿做丁香，起码有那么多伙伴，开得一点也不寂寞，热热闹闹，欣欣向荣。” 一边说，一边在一枝紫丁香上面细看，忽然哎呀一声：“五瓣丁香，运气真好，竟然能找到五瓣丁香，看来俺一定能找到幸福。”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会见闻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会见闻录 上午八点，劳模大会在县影剧院准时召开，一千多的坐席，早早就被挤满。绝大多数人都是下边公社的代表，都是抱着取经的目的来的，毕竟党中央号召大伙勤劳致富，农民哪有几个不勤劳的，关键是找不到门路啊。 等到胖子他们十五六个劳模进场的时候，影剧院里面已经水泄不通，连过道里面都站满了。幸好他们是从后台上来的，不然，估计就得被群众围观。 “这人也太多了了，俺还是头一回当着这么多人讲话。”王老杆嘴里叨咕了一句，显得十分紧张。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只有胖子还算镇定，甚至还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在后台使劲向他挥舞着胳膊。 看看大会还没开始，胖子也就凑乎过去：“小孩，挺好的！” 笨小孩笑嘻嘻地说：“黄大哥，你也是劳模啊，一会发言的时候好好说，我们都给你鼓掌呢。”他还是那副永远长不大的模样，不过胖子知道这位兄弟虽然个头小，却颇有些侠肝义胆，所以又喜欢又敬重。 胖子在兜里摸出两把山都柿：“等中午散场我再找你，你先吃着。”说完，赶紧追上大部队。 劳模坐在台下的第一排，头顶上灯光耀眼，大伙坐在那都像身上长了虱子，浑身不自在。 因为是第一排，所以前面还有一行桌子，上面摆着大茶缸子。胖子端起一个，慢慢喝水。旁边的王老杆也喝了两口，连忙就放下，低声向胖子说：“胖兄弟，哪有茅楼啊？” 敢情他一紧张就想上厕所，一沾茶水，尿意更浓。 胖子来这看过电影，就向那边闪着绿灯的地方一指，然后就感觉身后有人捅了他一下，回头一看，身后正坐着马占山书记。 “一会发言的时候好好说，千万别扯那些没用的。”马占山叮嘱起来，他也知道胖子的毛病，有时候喜欢瞎嘞嘞。 差五分钟不到八点，台上的一溜座位就开始上人足足挤了十多个，都是县里五大班子的成员。大辫子的老爹、胖子未来的老泰山，就坐在最中间。 赵县长亲自主持回忆，他用手指轻轻在麦克风上敲了两下，试试话筒好不好使，嘭嘭的两声轻响，立刻叫下面鸦雀无声。 “同志们，下面开始开会。自从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我们广大的农民兄弟成为土地真正的主人，大家用双手浇开幸福花，勤劳致富，从而涌现出一大批万元户。今天，他们中的一部分杰出代表就坐在台下，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向这些劳动模范致敬！” 不得不说，赵县长还是有点水平和能力的，口才也真是不错，几句话，就把会场的气氛鼓动起来，大家都向劳模报以热烈的掌声，持续不断，一浪高过一浪。 “大家都站起来，回头鞠躬。”岳老师跟身边的人一说，一个传一个，很快，劳模们都站成一溜，向后面的观众鞠躬致意，这一下，掌声更是如同潮水般倾泻。 主席台上的领导也都起立鼓掌，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赵县长这才两手下压，掌声渐渐平息。 接着就是王书记的讲话，照例言简意赅。随后最热闹的领奖仪式就开始了，劳模们的名字一个个被念出来，然后上台领奖。 大伙排成长长的一溜，走上主席台，在激情澎湃的掌声之中，一帮少先队员手捧大红花，给劳模佩戴红花。 红花都比碗口还大，趁着两片绿叶，在灯光的映照下，红光灿灿，分外鲜艳。胖子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得到过一朵小红花，一看这么大的家伙，心里也不免有些激动，置身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谁又能不激动呢。 一个胖小子给胖子戴花，胖子一看小家伙胖乎乎的，简直就是自己从前的影子，心里更加高兴：“小朋友，好好学习，也争取多戴小红花，长大之后，像叔叔这样——” 小家伙一愣，瞧瞧胖子的体格，忍不住手里一哆嗦，别针一下子扎到胖子的肉皮上。胖子又龇牙咧嘴地吐出几个字：“像叔叔这样当劳模，戴大红花。” 小胖墩这才听明白，扬起右臂，规规矩矩敬了一个队礼，放下手的时候，发现手里被塞进来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个红灿灿的大桃子，而那位胖叔叔也正笑呵呵地望着他，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 小胖墩把桃子往口袋里一塞，又使劲向胖子敬个队礼，然后高高兴兴跟同学们下台去了。因为两个人是面对面，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在这么庄重的场面下，竟然还有投桃报李的事情发生。 然后就是颁发奖状，奖状都是镶着金灿灿的木框，前面是锃明瓦亮的玻璃。里面印着鲜红的旗帜，上面还都是毛茸茸的。 中间空白的地方，用毛笔写着：奖给勤劳致富带头人某某某。胖子一边看一边摇头，心说话：“这两笔字写的，还不如我呢。” “胖子，你那个奖状拿错了，”王老杆在他身后捅了一下，胖子这才注意到，上面写的还真不是自个的名字，于是就把奖状跟王老杆换过来，一瞧，还不是自己的那块。 “大伙先举着，马上要照相了，等下台之后再换。”主席台上有一位领导低声说了一句，大伙这才转过身，面向台下，把奖状捧在胸前。一时间，红花配奖状，闪光灯一咔嚓，成为记忆中最光荣的瞬间。 在节奏鲜明的掌声中，劳模代表走下主席台。接下来就该代表们发言，这也是台下观众最盼望的事情，多学习点经验，这才是真格的。 “下面有请兴农公社的代表王永胜报告自己发家致富的经验，大家欢迎。”不用赵县长带头鼓掌，下边的掌声就响成一锅粥。 王老杆愣了一下，这才噌的一下站起来，平时都叫王老杆，这突然一叫大号，还以为不是自己呢。 坐在发言席上，王老杆明显有点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端起茶缸子，想喝口水稳定一下，立刻就来了尿意，立刻愁眉苦脸地跟赵县长小声说：“县长，俺要上茅楼。” 谁知前面的麦克风已经打开，虽然他的声挺小，可是被扩音出去，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愣了一下，然后都报以善意的微笑。 赵县长摆摆手，心里不大高兴，看到王老杆一溜烟跑下台，于是又请下一位代表上台。这次是和平公社的张平，他虽然没有王老杆那个神经性腹泻的毛病，但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还是难免有点紧张。 “俺其实没啥好说的，俺是庄家园里长起来的，就知道种地。前年包产到户的时候，家里有了点余粮，还有不少谷草豆皮子。俺就琢磨着，这些东西，扔了也都浪费，就多养了几头牛，又抓了俩老母猪……” 一说到家里这些事，张平也就忘了紧张，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细致，从半夜起来给牛马填料，到母猪下羔子，和老伴成宿熬夜接生，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都是家里一些平常事，但是听众都是农村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对照自己家的生活，真真切切感觉到奔头：只要再勤劳一点，脑子再转转弯，苦干两三年，没准自个也能成万元户。 赵县长却听得有点着急，感觉不像做汇报，倒像是拉家常。不过，却被王书记用手势阻止。王书记在农村生活工作的经验很丰富，知道说的这些才是最实在的，最有用处的，没一句空话套话，对听众的教育也最大。 台下的其他劳模也都听明白了，原来讲话就是唠嗑啊，把自个那点事叨咕出来就成。于是都忍不住跃跃欲试，一改开始时候提心吊胆的模样。 张平足足说了一个半小时，这才站起来：“俺也不会说啥，也不知道说的中听不中听，反正是把俺的事儿叨咕完了，谢谢大伙。” 下面热烈的掌声又是经久不息，张平一个劲鞠躬，最后一直到他下了主席台，会场这才安静下来。 随后，一位位劳模登台做报告，或者说上去拉家常，每个人的时间都不短，最少的也有半个小时以上。等牛队长讲完了，一上午才讲了六七个，而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这一下也大大出乎县领导的意料，看到大伙都劲头十足，就决定中午休会，下午一点半再继续听劳模做汇报。 人们恋恋不舍地站起来，离开影剧院。胖子去了后台，看到笨小孩和采花人还在那等着呢，旁边还站着一个大姑娘，刚才拎着暖水瓶给领导倒水的就是她。 “黄大哥，什么时候你作报告啊。”大姑娘兴高采烈地向胖子问道，眼神有点发飘。 胖子挠挠脑袋，仔细打量一下对方，这才一拍大腿：“原来你是马丫啊，瞧瞧，俺都不敢认啦！” 马丫就是靠山屯输送到影剧院学习二人转的，当初在屯里还引起不小的轰动，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丝毫看不出一点农村姑娘的影子：嘴唇摸得红艳艳，脸上擦得比白骨精还白，动作也忸怩多姿，难怪都一上午了，胖子也没认出来。 “马丫妹子现在可是台里的红人，县里开会的时候，都是她给端茶倒水，现在正跟赵县长家的大小子处对象呢。”笨小孩心思单纯，绘声绘色地跟胖子说着。 马丫则扭了一下腰身：“小孩哥哥，你再瞎说人家就不理你了。” 胖子咂咂嘴，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于是劈头问道：“马丫，你的二人转学会几段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谁是高手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谁是高手 “胖哥，我来了之后就负责伺候领导，二人转还没有时间学呢。”马丫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却猛听胖子一声大喝：“小丫头，你忘了本啦！” 胖子心头气恼无比：农村人进城，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在眼界放宽之后，失了本色，迷失在城市生活的灯红酒绿之中。眼前的马丫，显然已经踏上这条道路。 “马丫啊，离开靠山屯的时候你是咋说的，这么快难道就忘了？到县剧团，是来当演员的，学习二人转的，不是来给领导端茶倒水当花瓶做摆设。看看你现在，有用的一点没学，反倒学人家打扮得像个妖精，还巴结县长的儿子，人家能看上你呀，八成就是玩弄你呢，你知道不？早知道这样，消停在靠山屯眯着得了！”胖子嘴里就跟下雹子似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要说胖子平时很少生气，一般的事情到他这都能想开。但是今天不同，他真是急眼了。这事是涉及到整个人格的转变，好好一个淳朴的农家姑娘，眼瞅着就要被毁掉，你说他能不生气吗。 马丫脸上连连变色，然后捂着脸，呜呜哭着跑出去了。这下估计也够他受的，别看胖子平时跟笑面虎似的，要是损起人来，嘴更黑。 “胖哥，这话是不是有点太重了？”笨小孩在旁边说道。 胖子瞪了他一眼：“你们俩也有责任，我不是嘱咐过吗，好好教马丫学戏，你们哥俩倒好，看着她堕落也不管，还是不是俺兄弟！” 那哥俩一听也都蔫儿了，耷拉着脑袋不吱声。胖子把火发完了，脸上的怒气很快就散尽：“行了，你们也别往心里去，中午时间紧，等晚上咱们哥仨好好喝点——我还得找团长说说，要是马丫再不学正经的，干脆就开回靠山屯得了。” 去往招待所的路上，胖子心里也有所警醒：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怕适应不了环境的变化，看来以后对靠山屯的这些年轻人和娃子，还真得加强思想教育，别等以后有钱了，全开始变坏，那还不如一直就受穷呢。 一直到端起饭碗，胖子终于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唏哩呼噜吃了四五碗二米饭。其他劳模看得直眼晕：这上午也没干啥活啊，在板凳上坐了半天儿，咋还这么能吃？ 下午的劳模大会继续举行，轮到胖子上台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除了他之外，就剩下那位君子兰万元户还没发言。 “时间也不早了，俺就长话短说吧，俺们靠山屯背靠着大青山，也就应了那句老话，靠山吃山，村里先后成立了野菜加工厂、鸡场鹅厂还有我的鹿场，另外还要建果酒厂，植树造林，发展药材种植。总而言之一句话，无论是大山里面，还是土地里面，都有金元宝，国家既然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发展条件，我们需要的就是勤劳的双手，另外再加上一点点思考，结合自个的实际情况，找准道路，将来肯定人人都是万元户，完了。” 胖子没撒谎，用不上二十年，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万元户。 胖子的简短介绍结束之后，整个会场一片寂静。前面那些发言，个个都听得十分过瘾，听胖子说了几句，提到那些发家致富的好道道，就像闻到了菜香却吃不到嘴，心里更加痒痒。 “黄良同志，能不能详细给我们大伙说说，千万不能藏着掖着啊。”下面站起来一位观众，大声嚷嚷着。立刻就有一大批人跟着起哄：“我们都想听呢，细点说着——” 胖子嘿嘿两声：“俺主要是怕耽误大伙吃晚饭，嘿嘿——” 下面一阵哄笑，最先发言的那位又扯了一嗓子：“一顿不吃饭不要紧，我们现在就需要精神食粮！” “那好，俺就一样样说说。”胖子把袖子一挽，就从养鸡场开始说起。这下可坏喽，一发而不可收拾，一直说到将近八点，外面都快黑天了，他还满嘴吐沫星子地白话呢。 不仅仅讲了靠山屯的发展，结合实际情况，胖子还渗透了一些先进的发展理念。所以，不仅仅是下面的观众，就连台上县里的领导，都听得如醉如痴。 等胖子讲完，马占山书记的的巴掌都拍红了，其他人也用经久不息地掌声，欢送胖子下台，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掌。 回到自己的座位，胖子抄起茶缸子，咕嘟咕嘟喝个见底：“嘿嘿，这马丫不知咋搞的，一下午没见人影，弄得没人添水。” 这会他想起人家来了，中午立立眼珠子训人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个茬。 虽然已经很晚了，不过还剩下最后一名代表，干脆就叫他说完，免得明天上午再开会。赵县长满面春风地在台上说道：“下面有请我们县城里面的万元户代表岳老师给大家介绍经验，同志们鼓掌欢迎。” 因为君子兰万元户是他特意推荐的，所以放在最后压阵。而且岳老师文笔口才俱佳，肯定能出彩。 君子兰万元户走上发言席，先向着台下的观众一鞠躬，然后又向主席台上的领导鞠躬，显得风度翩翩。赵县长心里这个高兴啊：看看咱们选出的代表，就是有修养。 “各位同志，各位领导，今天我站在台上，深感惭愧。尤其是听了前面那些劳模热情洋溢的发言，本人更加无地自容。”岳老师声调很低沉，听得赵县长也暗暗纳闷：没必要这么谦虚吧？ “是同志们给了我勇气，叫我能够站在这里表白，其实，我没有资格成为一名万元户。我家里饲养了两盆君子兰，只是我自娱自乐的怡情之物，也许在我的心目中万金不易，但是实际的价值，只是我花了几十块钱在北京买的。” 台下的观众顿时哗然，因为最近县里确实流传着一股谣言，说是君子兰这种花卉是无价之宝，一棵小苗就值好几千，很多人都想养，只是有价无市干着急，今天忽然听到岳老师爆出这个猛料，顿时就都吵嚷起来。 胖子坐在台下，看向岳老师的目光也满是敬意：真不容易啊，能够舍弃个人的名利，迈出这一步，这才是真正的君子，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知识分子的气节，此刻才算彻底显现。 他并不知道，这两天，岳老师的内心一直在承受巨大的煎熬，作为一个在文革中饱受欺凌的教师，他身上的傲骨已经被折磨得所剩无几。 而胖子和他的几次交流，对岳老师有极大的触动，所以，他才能鼓足勇气，说出事情的真相。 赵县长也如同遭到当头棒喝，本来他想树立一个与众不同的万元户，借以表现自己独到的眼光。正好听到君子兰的传闻，又得知岳老师家里有这花，于是就把岳老师请去，硬逼着他答应此时。 现在一看要掉底，连忙抢过话筒：“岳老师的情况比较特殊，当初他自己申请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关于他的劳模身份，等会后我们县领导再——” 没等他说完，岳老师也不知道从那来了一股劲，一把抢过话筒，神情无比激动：“同志们，我既然这么说，当然就没有资格再当这个劳模。可是当初赵县长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百般推辞，说是君子兰不值多少钱，是你以下派到农村工作来要挟，我才无奈答应。现在你又把责任推卸到我的身上，我当然有权利叫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 赵县长气得脸色发青：“公安局的同志在哪呢，赶紧把岳老师带下去，竟然在台上污蔑领导，简直是疯子！” 岳老师把目光投向主席台中央：“王书记，请您主持公道。” 胖子一看这架势，心中暗道厉害：岳老师看起来老实巴交，想不到却有这份心计，估计早把这事跟王书记汇报了。 王书记站起身，扫了赵县长一眼，然后说道：“公安局的同志请上来！” 赵万山心中暗喜：到底是一把连，关键时刻还真帮着我啊。 只见公安局的周副局长领着两名公安走到台上，胖子一眼就看到，那两名公安里面，其中一位就是萧月明，他和另外一名公安合力押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卖蚯蚓的骗子。 哎呀，估计是要来一次彻底的清算啊。胖子脑瓜一转转，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卖蚯蚓的骗子，据说是赵县长批准的，肯定有点不清不白。王书记这么做，是想一举将赵县长扫地出门啊。 劳模会恐怕就要演变成批斗会，厉害啊厉害，王书记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可是真要出手的时候，那就是一击致命，丝毫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厉害！ 胖子对未来的老丈人佩服得有点五体投地了：老话怎么说的了，蔫巴狗吃小鸡啊——呵呵，不对不对，咋能这么说自个的老丈人呢。 胖子连忙贼眉鼠眼地四下观瞧，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其实，他脑子里想的，别人谁又能知道呢？ 王书记又继续说道：“赵万山同志，关于君子兰的事情，我们暂时可以放到一边，下边就请公安局的周副局长说说最近破获的一个案子，它似乎牵扯到了你赵县长。” 赵县长头上冷汗哗哗往下流，站起来想走，却被萧月明一把按在椅子上，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周副局长炯炯的目光扫视了一眼，然后走到话筒前面：“前几个月，在我们县闹得十分红火的养殖蚯蚓事件，最后证明是一个骗局。主犯现在已经落网，根据他的交代，是他送给赵万山县长一套字画，这才争得县里的同意，开办蚯蚓繁殖厂，骗取财务。今天下午，我们去赵万山家调查，证据确凿，所以，肯请县委县政府停止赵万山县长的职务，以便调查。” 面对如此突然而来的政治风暴，下边的观众都傻了，当然，也有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击节叫好，马占山和胖子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 王书记也立刻当众宣布：“赵万山同志的问题，我们会立刻上报市委，请求处理。今天在这个劳模大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使我们提高警惕，要想发家致富，必须还要有好的领导干部，希望在座的各位领导，都能广泛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散会！” 胖子第一个站起来鼓掌：老丈人你干的真漂亮啊，踢开了咱们县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第三百二十五章 游街 第三百二十五章 游街 散会之后，胖子直接去后台找采花人和笨小孩：“兄弟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下，不醉无归！” 胖子的心里老敞亮了：这个赵县长一贯跟胖子不对付，拖后腿使拌子。胖子之所以会进看守所里面参观，也全是拜他所赐。 “黄大哥，明天你也去公安局一趟。”萧月明追过来，向胖子喊了一声。 “俺没犯啥错误吧，喝点酒也要进公安局？”胖子的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 “局长说，这个案子你立功了，要发给你一个大奖状。”萧月明笑吟吟地说着。 “奖状啊，俺今天都得一个了，你告诉周局长，就别破费了。”胖子其实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他是从三十年后回来的人，对奖状的意义还认识不到位。 “不要拉倒，还有好几百箱子蚯蚓呢，我们也都放菜地里算了。”萧月明转身就走。 胖子连忙在他的身后吆喝了一声：“我明天上午指定去——你跟周局长说说，能不能把奖状换成奖金啊？” 跟负责招待的同志打了一个招呼，说是不回食堂吃饭了。胖子就一手拉着笨小孩，另一只手拉着采花人，跑出影剧院。 在街面上找了半天，就来到胖子第一次下馆子的那家，现在这个时代，饭馆还没有到 都是的程度，整个县城，也都能用一个巴掌数过来。 跑堂的一眼就认出胖子，立刻笑脸相迎：“同志，我说你咋总下馆子呢，原来是万元户啊。你说吃啥吧，我叫大师傅好好给你弄着，犒劳犒劳我们的劳模。” “敢情劳模还有这待遇呢，呵呵，煎炒烹炸四个菜，多来几瓶酒。”既然人家认出你是万元户，当然也不能小气。 “胖同志你当了劳模，当然要好好庆祝。”跑堂的眼珠一转转，就报出四个菜：“煎豆腐溜豆腐、油烹豆腐炸豆腐，正好煎炒烹炸四个大菜。” 胖子一愣，随即才明白这家伙是跟自己逗闷子，于是哈哈大笑：“知道的你们这是菜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豆腐坊呢。” 说完，找了一张桌坐下，笨小孩忽然看着邻桌的一个女的叫了一声：“马丫，你咋跑这来了？” 马丫回过头，眼圈还有点发红，带着几分尴尬笑了笑：“胖哥，你们也来吃饭啊？” 胖子盯着她的脸瞧了瞧，点了几下大脑袋，马丫脸上的白粉都已经洗掉，血淋淋的嘴唇也擦得恢复本色，这才显出几分天然，几分淳朴，有点恢复本色的意思。 不料，跟马丫一块吃饭的那个青年却恼了：“丫丫，这人谁呀，一个劲盯着你看？”说完又朝胖子运气：“你不就是个臭劳模吗，神气什么，再贼眉鼠眼的，别怪我不客气！” 胖子挠挠脑袋：“俺没贼眉鼠眼的啊，我是大大方方看看俺妹子，马丫是我们靠山屯的。倒是你挺神气的，不会你老爹就是赵县长吧？” 中午听说马丫和赵县长的儿子处对象，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盛气凌人，眉眼又有几分赵县长的影子，所以胖子才会有此猜测。 赵公子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丫丫，我们走！” 马丫把他的手从胳膊上甩下去：“今天中午胖哥都跟我说了，我年纪还小，咱俩的事就先放着吧，我以后还要专心学戏呢。” “你——”赵公子大怒，本来想再热乎两天就下手，想不到叫这个胖子给搅了好事。于是用手指着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来把你的腿打折喽！” 胖子一个劲点头：“信，俺咋会不信呢。不过有个事我告诉你一下，劳模会结束的时候，你老爹就被停职反省了，估计县长也得掉蛋，你要是孝顺儿子，就麻溜回家瞧瞧。” 赵公子说啥也不能相信啊，恶毒地瞪着胖子：“你这是造谣惑众，现在我就叫公安把你抓起来！” 笨小孩实在忍不住了，尖声尖气地吆喝起来：“一千多人都看着呢，不信你找别人问问去！” 赵公子这才有点慌神，一边向外跑，一边叫嚷：“你们别走，有种就在这等着。” “呵呵，我们仨都是大老爷们，当然有种，就怕你小子没种，不敢回来！”采花人能说出这种话来，连胖子都颇有些意外，眨巴了几下小眼睛，心里只能暗道一声：“猛人啊”。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胖子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大天亮，最后还是被服务员给叫醒：“胖劳模，该吃早饭了。” 胖子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给耽误了，还得上公安局领奖状呢。” “一会就都散了，你先把这个劳模的奖状带上吧。”服务员笑着提醒他一句。 吃完饭，胖子夹着奖状去了公安局，周副局长亲自把一张奖状颁发给他。胖子瞧了半天，忍不住嘟囔一声：“咋还没框呢？” “你就知足吧，那好几百个装蚯蚓的箱子，个个都有框。”周副局长跟他开了一句玩笑，然后就有个公安来报告：“局长，公审大会准备完毕，现在可以开始游街！” “你那些框子都在公安局后院摆着呢。”周副局长整理一下警服，然后就出门跨上小吉普，直奔看守所而去。 “游街示众，这个得瞧瞧去。”胖子以前没少听这个，不过到他那时候，游街这项历史悠久的活动就取消了，所以更要见识一下。 从公安局溜达出来，胖子就看到大街上的人越聚越多，都慢慢往西北广场方向走，也有的就站在道边等候。因为还没开学，所以小孩特别多，都一个劲往前挤，就跟过年看秧歌那架势差不多。 不大一会，道两边就挤满了人，里里外外好几层。不过都比较守秩序，都在马路牙子上面站着，没有敢到道路中央晃荡的。 “来了——”喊声想起来，随后，人群就变得十分肃穆，一点声息都没有，只见两辆挎斗三轮摩托在前面开道，速度一点也不快，缓缓向前行驶。 除了一个开摩托之外，旁边的车斗上还端坐着一名解放军，怀里抱着冲锋枪，神情肃穆，威武庄严。看得小娃子们直流口水，心里一个劲赞叹：真威风！ 三轮摩托后面就是黄绿色的敞篷大解放，头一辆上面还架着机关枪，就连平时最顽皮的淘小子，也不敢出大气；后面每辆车上都有两名挎着枪的解放军，威风凛凛站在车上。胖子知道，那枪里是真有子弹啊。 两名解放军还都押着一名犯人，剃着光头，胸前挂着个醒目的大牌子，上面写着几行大字，有姓名年龄啥的，下面还有犯了啥罪，判刑多少年等等，都一目了然。 犯人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脑袋恨不得耷拉到裤裆里面，不仅有强大的人民武装押解，那些看热闹的人们，无形中更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叫他们无法抬头。因为，里面可能就有他们的朋友，邻居甚至是亲人。 胖子一边看一边咂嘴，心里琢磨：确实挺有震撼力，对于警示他人，能起到一定作用，你看把那些小孩吓得，不过，对于游街人的人格尊严甚至是他们亲属、乃至子女的心理，恐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最后，胖子觉得，这事好坏参半，他也无法评述其优劣，反正国家最终没有把这一条写到刑法里面。 在一个个灰色的面孔之中，胖子还看到了那位“何厂长”，只不过，车辆走过跟前的时候，牌子上写的名字已经变成别的。 胖子尤其注意看了一下，上面还写着“诈骗罪，无期徒刑”。想想也是，在这个时候就能骗好几万块，那数额也算是特别巨大了。 等十多辆大车都过去之后，人群这才哗啦一下都跟在后面，涌向西北广场，那里还有公审大会呢。 胖子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随着人流一起向前，受受教育也是好的嘛，免得以后犯错误。 能够容纳万人的西北广场早就人山人海，只有中间留出一个通道，叫车辆通过。人虽然多，但是秩序井然，没看见都荷枪实弹吗，谁敢闹事啊？ 等到胖子来的时候，早就靠不上前，不过他的眼神好，虽然离得远，照样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最前面的台子上，犯人们跪成一溜，那时候只要你犯了罪，就没啥人权好讲。大牌子都在他们前面立着，而身后，则是抱着钢枪的解放军。 胖子注意到，有几个犯人的姓名上都画着红圈，然后还打着一个大大的红叉。问了问旁边的一个老大爷，这才知道，那几个都是判了死刑的，一会公审大会结束之后，就要拉到北大沟执行枪决。 胖子心里突然一哆嗦，猛的想起老爸讲过的那个因为偷了几块钱而被枪决的人，以及那个因为亲了小女孩的脸蛋，就被说成强奸幼女而被枪毙的青年。他有点担心，台上那几个，会不会也有这种情况发生。 不过想想好像不大可能，那位高明的骗子才判了无期，判死刑的，估计肯定是重犯。 等到审判员宣布罪行的时候，胖子也总算送了一口气，那几个都是杀人犯，死有余辜。不过，胖子还是没有去看枪决犯人的那一幕，虽然在当时，这事是允许在远处围观的。 远离了密集的人群，胖子的心情也一下子开朗起来，他决定先回公社，马占山书记答应的建筑材料，一定要弄到手。 虽然建学校的砖瓦已经被老白搞定，可是，胖子还想多弄点建材，来年开春建酒厂呢。就算建酒厂不着急，胖子还准备盖两间砖房呢。 他心里美美地想着：等过年的时候，就和大辫子在新房子里面成亲，嘿嘿……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先进变落后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先进变落后 离开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胖子骑在马书记借给他的自行车上，一路哼哼着小调，往靠山屯溜达。 马书记那边的批条也下来了，十万块大红砖以及其他配套的建材。胖子当然不会客气，把批条拿在手中，赞了一句：“马书记您真讲究！”结果被马占山在脑瓜子上蹦了一下。 胖子越骑越来劲，心里感觉特别有奔头：先盖两间大砖房，然后娶媳妇，然后——嘿嘿——咔嚓—— 赶紧从车子上跳下来，把自行车支在路边，胖子往回跑了十几步，从地上捡起一根长长的链条——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这自行车没有胖子的大国防结实，另外胖子心里高兴，蹬得也猛点。好在离屯子也就剩几里路，推着慢慢走吧。 空中一声响亮的鹰啼掠过，胖子一抬头，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很有气势地从头顶掠过，只能是小白，才会显出这等霸气。 “你飞那么快，是不是气我呢！”胖子不满地叨咕了一声。 随后，迎面又飞来两只黑乎乎的小家伙，一看到胖子，立刻掉头，嘴里哇啦哇啦叫唤着：“胖叔叔回来啦——” “这啥意思啊，瞧着好像是奇奇派出的侦察连？”胖子挠挠脑袋，赶紧把大奖状拿出来，上面还系着一个纸卷，那个就是公安局发的奖状。 溜达到村西头，就看野菜厂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看到胖子露头，锣鼓声响起，咚咚咚，咣咣咣，声音震天。 胖子的心也随着锣鼓家伙点一起激荡，一手抱着奖状，一手扶着车把，脚下飞跑起来。 迎面也正有几个家伙迎上来，最前面连窜带蹦的，正是毛毛老哥仨，后面两个黑乎乎的大汉，正是笨笨和嘟嘟，在最后面，还有个小不点在起劲地跑着，两只耳朵一颤一颤的，只不过无论怎么努力，也撵不上前面那几个大家伙。 “丑丑，慢着点——”胖子瞧着小家伙跑得有点太辛苦，连忙吆喝起来。同时，把自行车往道上一支，迈开大步迎上去。 嗖——毛毛一下子跳到胖子的肩膀上，胖子只好停住身，从兜里掏出几块奶糖，糖纸是绿色的，冠生园出产的翡翠，奶香中还有一股茶香，吃了叫人难忘。 三个毛猴干脆利落地剥掉糖纸，然后把奶糖含在嘴里。毛毛手里还剩下两块，紧紧抓着，向回跑去，估计是给奇奇送去了。 随后，胖子就迎接了笨笨和嘟嘟的拥抱，好家伙，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熊抱啊。 胖子不慌不忙抓出几个糖球，塞到两只狗熊的嘴里，对于家里的这些宠物，胖子应对起来游刃有余。笨笨它们不会扒糖纸，所以就吃糖球。 “丑丑——”胖子蹲下身子，丑丑两只后退猛地一蹬，一下就蹿到胖子的怀里，嘴里一个劲吭叽，小脑袋在胖子怀里使劲拱。那股亲热劲，绝对没有半点伪装。 “胖叔叔偏心，怎么不给丑丑吃的？”奇奇也蹦哒过来，一把抢过立在胖子腿边的奖状，乐颠颠跑回去。 胖子挠挠脑袋：“丑丑还小呢，不能养成吃零食的毛病。”一边说，一边溜达到大伙面前：“谁家办喜事咋的，锣鼓喧天的？” “你小子，从来没个正经，当了劳模还这德性！”李队长在胖子的肩膀上敲了两下。 “啥劳模啊，要说劳模，大伙都是劳模。”胖子挺会来事，借着这个机会，正好鼓舞大伙的干劲：“还有一个好消息，建学校的材料也都争取来了，明天就上县里进料，把工程队的赵队长他们请来，就可以开工啦！” 学校的事跟各家各户也都有密切的关系，大伙一听，立刻一哄声答应。 “谁要是表现最好，等到年底，咱们村就把他也评选成劳模，发奖状，而且还发奖金！”胖子又大声吆喝了一嗓子。 “好哇，我们不要奖金，有奖状就成！”胖子的奖状正在大伙手里传动，虽然很多人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是都瞧着眼馋。 “哎呀呀，大伙的觉悟都比俺高啊。”胖子挠挠脑袋，想起自个一个劲追着人家要奖金，不禁有点汗颜。 “都回家吃饭吧，明天还得进城拉砖呢，有马车的出车，没马的出人。”李队长吆喝一嗓子。 车老板子嘿嘿直笑：“这回好了，俺的小四轮终于能够派上用场，拉得多，跑得快，这劳模肯定是俺的！” “不用马车，出人就成，咱们还雇上次那俩大解放，几趟就运回来——老板叔，你的四轮子得跟着。”胖子早有计划，马车队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效率实在太低，这月份正是采山果子的旺季，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浪费劳动力。 “叫俺跟着大解放跑啊？”车老板子立刻换上一张苦瓜脸，和马车相比，他的小四轮就相当于拿着冲锋枪跟拿大砍刀的打仗；可是跟大解放一比，就是冲锋枪遇见了大炮啊。 “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老板叔，你还得努力，争取早点买一亮大解放！”胖子笑嘻嘻地跟车老板子耍嘴皮子。 车老板子使劲点点头，看样子又重新确立了更大的目标。 人群渐渐散了，胖子一家三口慢慢往家溜达，后面还跟着一帮宠物，热热闹闹。 “小玉，这回多要来不少砖瓦，不仅盖学校够用了，我还准备盖两间新砖房。”胖子低声跟大辫子汇报。 听说盖新房，大辫子脸上立刻红起来，手指挽着辫梢，低声说：“不用了吧？” 胖子一听就急了：“不盖新房咋结婚啊？” “谁说要结婚啦——”大辫子脸上更红了。 胖子使劲抓抓头发，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奇奇正在跟两只八哥玩呢，忽然冒出一句：“胖叔叔，你还没给小玉姐姐戴戒指呢。” 嘿——这小家伙，敢情啥都明白。胖子看着大辫子一个劲抿着嘴，不由嘿嘿两声：“成，明天俺就进城买金戒指去！” “黄大哥，你看咱们村里都茅草房，咱们也不能搞特殊化啊。二愣子一家还住招待所呢，有几家的房子也都不行了，要盖房子，也要给别人先盖，哪有先顾自己的。”大辫子的目光清澈如水，投射过来。 胖子使劲拍拍自己的脑门：“哎呀，一回咱们靠山屯，俺这劳模就变成落后分子了——小玉，那咱们到时候就在老房子结婚，我就觉得有点委屈你了！” “难道现在的生活不好吗？”大辫子幽幽地说道。 胖子一个劲点头，宁静充实而又不乏欢乐，这样的日子，过得最舒心。 回到家里，胖子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两间小草房，里面没有现代化的家具，电器就是收音机和吹风机，对了，还有手电筒，可是却偏偏觉得这么温暖。家，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大毛，别动了，现在刚好端正。”奇奇手里拿着一个锤子，叫毛毛它们把着奖状，然后就钉到墙上最中央的位置，旁边才是她的那张三好学生的奖状。 钉完之后，美滋滋地端详了一阵：“胖叔叔，将来我要得一个比这个更大的！” 胖子和大辫子相视而笑，然后，俩人就一起去外屋做饭。这中间，李队长来了一趟，跟胖子商量一下明天进城的人员。这事简单，车老板子的四轮子能拉多少人，就去多少。 谈完正事，李队长也不走，一个劲询问县里劳模大会的情况，看得出，他心里也很羡慕。胖子就乐呵呵地说：“队长叔，听说到年底还要评选致富带头人，估计你这回跑不了。” “嘿嘿，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这事啊，胖子，你在县里的招待所，看小电影没，听说城里有这玩意，比收音机还强，不光能听声，还能看见人。”李队长比比划划向胖子询问。 “队长爷爷，你说的是电视吧？”奇奇也有点听明白了。 “对，是叫电视，在里面还能看到咱们国家的领导人呢，就连世界各地都能瞧见，有没有这回事啊？” 奇奇一听就来劲了：“当然了，我——我可想看电视了！”小家伙一激动，差点说走嘴。 “我在县里看过一回，暑假的时候去广播局参观，那里就有两台，我在里面还看到刘晓庆了呢。”大辫子也兴致勃勃加入到讨论之中。 话说在82年，电视可真算稀罕玩意，一个县也不见得能有几台，就是几个大单位能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电视还只是个传说。 “这么说县里已经能转播电视信号了，哈哈，太好了，等今年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定要买一台电视放家里！”胖子看着一脸兴奋的大辫子，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新房子盖不上，就买一台电视机当聘礼吧。” “放家里干啥，要放也得放到生产队去，大伙都能看。要是放你这屋，房子都给你挤爆喽。”李队长不知道胖子的心意，所以对胖子的自私很不满意。 “嘿嘿，那就一块买两台。”胖子笑嘻嘻地说。 “两台？我听说那玩意可不好买，有钱也买不着，得到省城才能买到，而且没票还不成。”李队长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热切地望着胖子，希望他能有办法。 “放心吧，到时候就算是头拱地，也要把电视机买回来。要事买不回来，我拿着个鞋盒子给你报新闻联播。”胖子信心十足地说，到时候要找找小叶子，估计这事还能成。 “那敢情好，不过弄回来也没人会放啊？”李队长又担心起来，好像电视机已经买回来似的。 奇奇欢呼一声：“我会呀——” “拉倒吧，你八成都没见过电视是啥样的。”李队长当然不信。 奇奇撅起小嘴，不过最后还是忍住，没跟队长爷爷较真：哼——人家连遥控器都会用，还说没见过电视，真是小瞧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半个中国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半个中国人 李队长刚走不大一会，胖子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毛毛老哥仨从窗户蹦出去，笨笨从门口刚往外晃荡，也想瞧瞧热闹去。 丑丑立着小尾巴，脆生生呜呜两下，也急着往外奔，结果笨笨像一座黑大山似的横在门口。小家伙一着急，从笨笨两腿之间就钻出去。 等到胖子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当院子已经站满了野小子，后边还跟着几个大人，阵容很是强大：“都干啥来啦？” “胖子叔，我们要看电视！”二肥子理直气壮地嚷嚷，后面一哄声地喊“看电视，看电视！” 胖子不由挠挠后脑勺：“电视还没买回来呢，你们要看啥，胖子叔现在就给你们演，孙悟空大战猪八戒，你们看不？” “唉——咋还不买呢，找队长爷爷去，竟然骗咱们！”铁柱子急了，刚才他们正在道边玩呢，就听李队长一边走一边叨咕电视啥的，于是就问了一句，李队长就故意逗他们说“胖子家买电视了”，野小子们立刻就信以为真，全都赶过来围观。 看看人群都散了，胖子也不禁长出一口气：好家伙，这还没买电视呢；要是真买回来，房子非挤塌不可！ 重新进屋做饭，把锅里煮了半下午的苞米碴子盛出来，里面煮的鸭蛋鹅蛋都捞到水盆子里，因为煮的时间长，鹅蛋和鸭蛋的白皮都渗进去一层红色。 胖子一瞧水缸都快见底了，于是就重新放满。大辫子笑吟吟地说：“黄大哥，你这个比自来水还方便。用了几个月，我感觉身上的皮肤好像越来越细嫩。” “是吗，叫俺瞧瞧。”胖子色眯眯地凑过来，结果被大辫子笑着推出屋门：“上园子里面摘点蘸酱菜，然后咱们好吃饭。” “得令啊——”胖子答应一声，然后拎着个小筐进了园子，这个月份，正是园子里面最旺盛的季节，各种蔬菜都下来了。 拔了几根小火葱，掰点生菜叶子，薅了一把小白菜，掐了一匝香菜，小筐基本就满了。胖子瞧着柿子地里面黄的红的，挂的一串一串的，又忍不住奔过去。 黄柿子都跟尖形的灯泡似的，红柿子则分成几样，有牛心柿子，也有馒头柿子，都是根据形状来取的名。 掰开之后，里面十分饱满，汁水充足，而且还起沙，胖子站在柿子地边上就吃起来。酸甜爽口，味道十足，绝非那些大棚里面种出来的西红柿可比。那个是样子货，中看不中吃，里面都是空的。 “胖叔叔，给我摘几个贼不偷。”奇奇站在当院扯起小嗓子。 “贼不偷，啥玩意啊？”胖子有点纳闷。 “就是青柿子啦。” “有红的黄的不吃，青柿子还没熟呢，能好吃吗？”胖子挠挠后脑勺。 “胖叔叔真笨。”奇奇嘴里一边埋怨着，一边进了园子，然后又把笨笨推出去，它要是一进来，大脚片子一踹鼓，估计就耙园了。 奇奇在柿子秧底下翻找一阵，摘出一个青柿子：“这个就是。”说完，掰成两半，自己咬了一口，把另一半递给胖子。 胖子接过来一瞧，里面都起沙了，而且放在鼻子下面一闻，就嗅到了那股甜香：“真熟了，难怪叫贼不偷，熟透了还是青颜色的。” 放到嘴里咬了一大口，感觉酸味不重，又甜又面，跟红颜色或者黄颜色的柿子还真不一样，于是两三口就把半个贼不偷牌西红柿吃掉，然后又趴在柿子秧跟前找。 虽然都是没熟的柿子都是青色的，但是多少还能看出点差别，贼不偷要事成熟了，有点透亮十分的，表面发软，胖子很快就又摘了几个，嘴里还一个劲吆喝：“这个得多留点籽，来年多种点。” 奇奇已经摘了几个柿子，去给笨笨和嘟嘟。这俩家伙立在板杖子前面，眼巴巴地往里瞧呢。多亏杖子比较结实，要不然非叫那俩大身板子给压垮不可。 “奇奇——”大门外传来一声大喊。 “林叔叔——”奇奇欢呼一声，噔噔噔跑出去，只见林青山正笑吟吟地站在大门外，一身笔挺的西服，白衬衫上还系着领带，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面容俊朗，眼神略带忧郁，真可谓是风度翩翩，有点少妇杀手的潜质。 胖子也挎着菜篮子，从园子里面扭哒出来：“林大哥，还以为你叫国务院给留住，不回来呢——还带回来一位朋友啊，欢迎欢迎！” 把手在裤子上抹了两把，然后伸出去，和对面那位年近四旬的男子握手。那人脸上挂着笑，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和胖子握在一起，沉稳而有力。 “我叫伊藤斋文，请多关照！” 原来又是一位日本人，胖子感觉又来了一笔大生意，忍不住又多看了伊藤斋文两眼，发觉和田中一夫、枫川秀有着明显不同，这位伊藤斋文身上，日本人的味道很淡，倒是颇有几分中国儒家之风。 奇奇正被林青山抱在怀里，听说又来了一个日本人，于是就趴在林青山耳边说：“林叔叔，这个怎么对付？” 林青山大笑：“这位伊藤先生是朋友，要好好招待。” 伊藤斋文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两下：“这个小姑娘很可爱，叔叔第一次见面，按照中国的传统，总得给点见面礼吧。” 说完，把手里的皮包打开，在里面翻找一阵，然后扬扬眉毛：“等下次来，一定带礼物。” 奇奇从林青山怀里出溜下来，扬着头，眨着大眼睛：“伊藤叔叔的心意，奇奇已经收下了，所以就不用礼物。给，这个柿子好吃。” 伊藤斋文接过奇奇递过来的贼不偷，犹豫了一下，还是皱着眉头咬了一小口。然后，面容就渐渐开朗起来。 奇奇笑得跟花朵一样：“伊藤叔叔真是好叔叔！” 胖子心中暗笑：小家伙原来也会搞火力侦察，这位伊藤先生要是不信任她，不肯吃柿子，恐怕以后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不要小看这青柿子，一下子就把隔膜揭掉。 伊藤斋文用手绢擦擦嘴角：“从来没吃过这么特别的西红柿，谢谢你小奇奇。” 奇奇则拉着他的手往院子里走，把毛毛老哥仨的爪子扒拉开，叫笨笨和嘟嘟靠边站，让黑眉闪开道路，叫小白飞上天空…… 伊藤斋文都看傻眼了，机械地迈着步子。一路上越过种种艰难险阻，这才进屋。他并不知道，要是刚才他表现得不友好，早就品尝到胖子家宠物的厉害。 林青山在后面给胖子简单说了一下，这位伊藤斋文，主要是来洽谈出口山蘑菇的，是通过小叶子在北京认识的。 当时中日两国交往得正热乎，日方也看准中国这个巨大的消费市场，所以，这一时期访华的日本客商也是最多。 奇奇把小玉姐姐隆重介绍给伊藤斋文，伊藤向大辫子鞠躬，然后盯着她看，面色也越来越激动。 胖子挠挠脑袋：林大哥不会是又领回来一个色狼吧？ 大辫子也被他瞧得不自在，脸上威威现出怒色。伊藤斋文这才反应过来，口中连道：“失礼了，失礼了，一看到这样典雅的中国女性，我就想起自己的母亲，我的母亲也是一位中国女性，虽然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她的印象。” 胖子和大辫子都有点被他说糊涂了，还是林青山解释了一下，胖子也终于搞明白：伊藤斋文的父亲当时随着侵华日军来到中国经商，娶了一位中国女子。在1945年日本战败，匆忙撤离中国的时候，来不及带走妻子，只把刚刚满月的伊藤斋文带回本国。 胖子听了暗暗点头：原来这位伊藤斋文身上，还流着一半中国人的血统，大概小时候也系统进行过中国的传统教育，难怪感觉他和那些日本人不同。 奇奇眨着大眼睛，她也听明白了，小手在伊藤斋文的大手上拍了拍：“叔叔不用难过，您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妈妈。” 一句话差点把伊藤的眼泪说掉下来，只是一个劲点头。 胖子看到气氛有些沉重，连忙张罗着进屋，伊藤斋文刚迈进屋里，就听头顶上传来几声招呼：“欢迎欢迎——” 抬头一看，只见幔帐杆上蹲着一溜小鸟，那尖尖的声音，显然是它们所发。伊藤斋文不由啧啧称奇：“好聪明的小家伙！” 其中一只黑八哥立刻又尖声尖气说了一句：“胖叔叔回来了，吃饭啦——” 胖子大笑：“好，咱们马上就开饭，等我先去弄俩菜。” “黄先生不必客气，我一直想吃一顿地地道道的中国饭。”伊藤看着桌上一大盆黄澄澄的苞米碴子，还有一盘子鸭蛋鹅蛋，笑吟吟地拦住胖子。 胖子用眼睛一扫，知道他还真不是客气，于是点点头：“那好，咱们就实惠的。”说完，到外屋炸了点鱼子酱。大辫子也把青菜都洗净，又切了一盘西红柿，洒上白糖，五颜六色，煞是鲜艳。 三个大男人在炕上盘腿大坐，奇奇和大辫子坐在炕边。大辫子先给毛毛和笨笨它们都弄齐饭菜，伊藤看到毛毛老哥仨都坐着小板凳，拿着菜叶往酱碗里杵，吃得像模像样，心中大奇：原来中国的猴子都这么聪明。 胖子给伊藤盛了一碗黏呼呼的大碴粥，咔嚓嗑开一个大鹅蛋：“苞米碴子咸鹅蛋，这个最下饭。吃这个就不能论碗，用小盆吃最痛快。” 伊藤用筷子扣了点鹅蛋黄，咂摸两下，然后呼噜喝了一口大碴粥，大笑道：“果然痛快。” 奇奇已经给他包好了一个生菜叶，里面放生点葱白，香菜，抹上鱼子酱，然后递到伊藤手中。 伊藤咬了一口：“好吃，要是裹上点生鱼丝就更加美味。” 胖子呵呵两声：“那好办，我现在就给你弄去，而且还是新鲜的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宜动土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宜动土 眨眼间，胖子就把一条三四斤的大鲤鱼宰杀完毕，也学着车老板的样子，把鱼皮剔去，然后切成细丝。又用蒜沫、芥末、红辣椒和陈醋调了一碗蘸料，端上桌子。 伊藤斋文大喜，拿了一片菜叶，把鱼肉丝蘸上调料，然后包裹在青菜之中，卷成一卷，向奇奇递过去：“礼尚往来，奇奇也请品尝。” 小奇奇也图个新鲜，乐呵呵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嘎吱吱在嘴里嚼着，辛辣之气直冲七窍，立刻泪如涌泉。 胖子大乐：小家伙专门糊弄别人，这次遭到报复喽，不过，伊藤看起来还真不是故意的。 奇奇跑到外屋洗了一把脸，鼻涕眼泪收拾干净，这才重新回到饭桌上：“伊藤叔叔，这个还是您来吧，我享受不了。” 伊藤这才放心，然后又卷了一个，向大辫子相让。大辫子也连连摆手，伊藤也只好自己享用。把整个菜卷放到嘴里，然后闭目细细品尝。 “嗯，这鱼肉很新鲜，比海鱼还鲜，青菜也嫩，比在国内吃的还正宗。” 听他赞不绝口，胖子也弄了一卷尝尝，一边哗哗流眼泪，一边大嚼不停：“果然很特别，越嚼滋味越足——就是这样不好，得哭着吃。” 接过大辫子递来的手巾，擦擦眼睛，胖子叫了一声过瘾，然后又抄起酒壶，三个人都自斟自饮，也不劝酒，结果谁也没耍滑，都不少喝。 毛毛在地桌吃完了，就凑乎过来，拿着酒壶，干起倒酒这活。伊藤斋文见它贼眉鼠眼的，不时把沾着酒的指头伸到嘴里舔两下，觉得颇为有趣：“原来猴子之中，也有饮君子。” 三个人边喝边谈，胖子也终于知晓：大青山出产的野菜，已经在日本引起不小的轰动，隐然掀起了一股野菜风潮。 伊藤斋文的家族也想加入到这个行列，所以才会和林青山走到一起。不过林青山他们已经和樱田雅静他们签订合约，不可能再提供山野菜，伊藤就来考察一番，看看有没有其他合作项目。 正谈得融洽，猛听一声尖叫，只见毛毛两手在嘴边乱抓，手里的酒壶也扔了，两只大眼睛哗哗流泪，而且一个劲翻白眼，状极吓人。 胖子脑子里面冒出一个词：猴吃芥末——翻白眼。这个毛毛，肯定是看到桌上有鱼肉，所以就凑乎过来倒酒，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抓鱼肉吃。因为伊藤和胖子都蘸着调料吃，它肯定也就跟着学，结果吃到了芥末。 “谁叫你贪吃。”胖子把它抱到外面，舀了点水，毛毛咕嘟咕嘟喝进去，然后胖子又给它往嘴里塞了两块糖，毛毛这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进屋蹲着。 大毛和二毛连忙上来安慰，给它抓痒痒，找虱子，透着股子热乎劲。 吃过晚饭之后，外面还是天光大亮，林青山就领着伊藤去野菜厂参观，胖子则领着丑丑去了鹿场，明天还要早起进城呢，必将又是忙碌的一天。 清早起来，胖子照例领着丑丑跑步，小家伙长得很壮实，而且食量好的出奇。就有一点不好，专门喜欢往肉上盯。本性使然，胖子也没招。 溜达回村，车老板子的四轮子已经开出来，里面陆陆续续已经开始坐人。胖子估摸了一下，差不多能挤二十人。于是连忙回屋吃了一口早饭，然后拎着布衫子上车。 车上已经铺上一捆捆的柴火，坐在上面还挺软乎。胖子一上来，大伙立刻就觉得拥挤不少，于是就合力把胖子撵到车翅膀上。 车老板子嘴里喊了一声“驾”，四轮子就突突突驶出靠山屯。路过野菜厂的时候，林青山和伊藤斋文正往村里溜达。一看这阵势，伊藤有点眼晕：“林经理，大家这是上什么地方？” “村里要建小学，大伙都去运建筑材料。”林青山大声给他解释的时候，四轮子已经疾驰而过，只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跑出十多里地，车老板子忽然停车：“胖子，你麻遛上车斗里面坐着去，好家伙，再坐一会，非把翅膀扇乎掉不可。” 胖子抓抓脑袋：“要不俺来开车？咱俩换换。” 车老板子哪里舍得撒开方向盘，到底把胖子撵到后面的车斗，换一个轻量级的小伙子过来。 四轮子一路飞驰，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县城的东门。胖子把人都先卸下去，叫他们往砖厂溜达，然后叫车老板子开着四轮子，直奔运输公司。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后面已经跟着两个大解放，一辆径直奔向砖厂，另一辆则跟着胖子去转圈。 先去公安局，把那些装着蚯蚓的木箱都弄上车，一层层码放整齐，然后又去建筑公司，把赵队长这些工人都拉上，最后这才回到砖厂，一看，那辆车都已经快装满了。 大伙看见胖子，都吵吵还是大解放过瘾，以前用马车，就能装几百块；这家伙一车就是上万块啊。 付砖的还是上回那个保管员，看到胖子，连忙点头哈腰，他算是怕了这个脸上总笑嘻嘻的家伙，所以这一次根本就没敢出难题。 胖子笑呵呵地给他递过去一支烟，连道辛苦，保管员胸脯一挺：“为人民服务嘛，应该的。”瞧他这副模样，不明底细的还以为是又红又专的好同志呢。 小伙子们生龙活虎，到了中午，两辆大解放都装运完毕。就连赵队长这些人，也都没闲着，跟着往车上倒腾。 先把大伙都拉着，上大车店吃饭，就是馒头鸡蛋汤，管饱，外加胖子每人发的一个咸鸭蛋。一共四十人，才花了十几块钱，平均每个人三、四毛钱的标准。 叫车老板子带着这些棒小伙在县城呆着，免得来回折腾，反正卸车的时候，村里也有都是劳力。 两辆大解放一加油，绝尘而去。车老板子在后面看得一个劲吧嗒嘴：“这玩意，是比俺的小四轮强，赶明个说啥也得换一个带篷的！” “老板叔，您这真是人老心不老，等换了大解放，下一步就该想着开飞机了吧？”李锁子在一边跟他开玩笑。 “胖子都说了，就怕不敢想，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你小子能想到自个这么快就混上个好对象咋的？”车老板子摆出一副教训后辈的模样。 李锁子脸上乐开花，他和对象处得正热乎，年底就能谈婚论嫁了。大伙一听，立刻就把话题转移到李锁子身上：“锁子，啥时候结婚啊。” “锁子，俺们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锁子，问你点事，跟对象拉过手没有？” “老实交代，亲嘴没有！”…… 李锁子招架不住，只能望风逃窜。大伙哪里肯依，把他摁到在地，俩人抬脚，俩人抓胳膊，一个搬脑袋，李锁子仰面朝天，屁股着地，被大伙一顿猛蹲，最后啥都招了。 胖子他们则一路顺风，两个小时就开进靠山屯。位置已经选好，就在村子的最北面，这里最为肃静，而且有一个大空场，完全可以够局势。连房子带操场，都绰绰有余，再竖两副篮球架子都没问题。 大伙七手八脚忙着卸车，小娃子们更是全都到场，也跟着忙活，建造学校，最高兴的当然是他们。 赵队长则已经拿着仪器开始测量，建造这样的平房，根本也不用图纸，反正心里有数。 用皮尺测量一阵，然后在地上钉好木头橛子，上面拉上线绳，赵队长就吆喝一声：“现在就可以挖地基啦——” 胖子摸摸脑袋：“这也太简单了吧，别到时候盖歪歪房子？” “瞧好吧，竟盖这样的平房了，保证一点岔头不带有的。”赵队长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这活大伙一点也不陌生，开春的时候，野菜厂那么大的工程，地基都是大伙一锹一锹挖出来的。 李队长用生产队的大喇叭一吆喝，大伙就扛着铁锹聚拢过来。赵队长跟他们讲了一下地基槽的要求，然后就开工。 胖子琢磨了一下，然后又扯嗓子吆喝一声：“大伙都注意啊，再挖出日本人留下的炮弹啥的，谁也不能自个藏起来。” 大伙一阵哄笑：“放心吧，老面哥在生产队打面呢。” 胖子也乐了，上一会，就是王老面把炸弹带回家里，多亏大脚嫂子深明大义，这才把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 就在这时候，林青山和伊藤斋文也出现在工地。胖子不由暗暗吧嗒嘴：刚才那嗓子声音太大，估计伊藤肯定也听见了。听见就听见吧，反正事实情况就是如此。 “黄先生，难道现在这地下还有炸弹？”伊藤斋文显然有点怀疑。 胖子嘿嘿两声：“今年春天我们在野菜厂挖地基的时候，就挖出来好几个，有的引信还都完好无损。对了，昨天你在我家看奖状，俺一共得了仨奖状，最早的那个，就是因为把发现炮弹这事报告给公安局，然后才得的奖状。” 伊藤听了，面上露出沉思之色，对于他来说，也是那一段历史的受害者。这次来到中国，除了有合作意向之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寻找自己的生母。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以史为鉴，牢记历史，可以叫我们避免今后再犯同样的错误。”胖子也深有感触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只听工地那边一阵吵闹，有人大喊：“胖哥你快来，好像又挖到铁家伙啦——” “又挖到炸弹了？”胖子也是一惊，连忙奔过去，赵队长和伊藤等人，也都呼噜噜跟在后面。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发掘宝藏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发掘宝藏 胖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把浮土扒拉开，里面还真露出个铁家伙，上面已经沾满铁锈，斑斑驳驳，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了。 “日本人到处埋炸弹，真该——”李队长话说到一半，又秃噜回去，因为他看到身边的伊藤斋文也紧紧盯着坑里，脸上露出无尽的悲愤。 “罪过啊——”伊藤斋文口中喃喃着，那段历史，他也只是听父亲说起，现在亲眼见证埋藏在地下的罪证，心中也无比悲愤。 胖子拿着锹，小心翼翼把四周的泥土清理干净，一个方方正正的铁家伙显现在众人面前，它足有一米见方，高下也有二尺。 “原来炸弹还有方形的啊！”大伙都瞧着新鲜。 胖子摸摸后脑勺：“这个好像不是炸弹啊，看样子是个铁箱子。” 大伙的心情立刻都放松下来，但是很快又都变得兴奋起来：“不是炸弹，会不会是以前埋的宝贝啊？听老人讲，这块空地，以前就是大财主李大棒子家的马场！” “对呀，打开看看，听说有人挖到过金条，还有袁大头，那些都是值钱的玩意！”大伙七嘴八舌，都做起了发财梦。 胖子也来劲了：没准还真是一批宝藏呢，要是那样就发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其他人都先躲开，防止箱子里面有化学毒气之类，只留下李队长和王三炮，而且都叫他们拿着湿毛巾堵住口鼻。 胖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用铁锹向箱子的铁锁使劲杵了一下子。那铁锁连同环套早就腐朽，一下子就被铲下来，胖子用铁锹刃在箱子盖上铲了几下，终于裂开一条小缝。 双臂一挑，整个箱盖就被掀开，里面露出一层黄乎乎的油纸。胖子一颗心也终于落地：看这架势，里面肯定不是军用物资。 于是上前把油纸慢慢揭开，铁箱子旁边的三个人齐声惊呼：“这么多钱啊！” 远处的那些人都抻着脖子瞧呢，一听这话，立刻蜂蛹上来。只见铁箱子里面全是一沓一沓的钞票，花花绿绿。因为有油纸包着，全都完好无损，有一些还嘎嘎新呢。 “发财喽——”有人大喊。 “这钱好像不能花吧？”胖子抓抓脑袋，嘴里嘟囔了一句。他的眼神儿好，已经看到那些纸笔上印着：“满洲中央银行”。很显然，这些钱币，还都是伪满时期的，不是人民币。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齐声“啊”了一下，语气中都露出无限的失望。 “再翻翻底下，看看有没有袁大头！”有人还不死心。 胖子把一捆捆的纸币取出来，只见正面印着一个头像，不知道是财神爷，还是清太祖，旁边也有阿拉伯数字，还有大写的“拾元”字样。另外，也有印着五元和一百元的，还有五角、一元的，面值十分齐全。 “这些东西，给小孩玩正好。”王三炮叨咕了一声，然后抽出两张，在手上摔得嘎嘎响。 “地上挖出来的东西，都属于文物，应该先交给国家，国家如果不要，咱们再给小孩玩。”胖子叮嘱一声，根据他的估计，这种纸币，国家肯定是不会要的。 想到这里，胖子心里忽然一动：没准以后也能换成钱呢，等到几十年之后，收藏之风大起，这些纸币，估计也能有一些价值。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只能看成是一堆废纸了。 “哗啦”一声脆响，胖子在拿动纸币的时候，下面弄出了动静。 “哈哈，肯定是袁大头！”大伙的注意力都被这悦耳的哗啦声吸引，胖子也加快手上的动作，把最后两层纸币都搬出来，只见在箱子的底部，散放着厚厚的一层圆形钱币。 “哇——这么多袁大头，这下子咱们靠山屯可发达了！”有人已经开始欢呼。 “看清楚点好不好，有这么小的袁大头吗，这个没用，也是小孩子玩的玩意。”李队长还算识货，认出这种钱币不是银元，而是满洲国时候通用的硬币，面值是一角。村里的小娃子几乎人手都有这玩意，平时净拿着用坨子抠炸玩。 胖子拿起一枚，只见一面印着二龙戏珠，中间写着“壹角”，另一面印刻着大满洲国，下面是康德三年。 “空欢喜一场，估计卖给收破烂的都不要，这玩意也不是铁的。”大伙比较丧气，好不容易发掘出来一箱子古董，结果全是过时的玩意。 哗啦哗啦——胖子在钱币里面翻找了半天，最后捏出一枚颜色呈银白色的：“别说，咱们还真没白费功夫，里面还真有一个袁大头。 不少人只是听说过袁大头，没见过是啥模样，呼啦一下子围上来，互相传着看，上面是袁世凯的大光脑袋，背面印着壹圆，那在手里，沉甸甸的。 “真的假的，这玩意假的多。”李五爷和王爷爷老哥俩溜达过来，李五爷拿过袁大头，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中间，然后放在嘴边猛吹一口气，又把袁大头放在耳边细听。 “嗯，真的，嗡嗡直响。”李五爷把袁大头扔还给胖子，胖子也学着他的模样吹了一下，放在耳边一听，余音悠长，看来是真的了：“就这一块，能值多少钱？” 袁大头在农村也有人家收藏，不过都不敢轻易示人，当然也有年轻人用它打戒指打镯子啥的，一般也就能换几块钱，价值并不是太高。 胖子的脸上也微微有些失望：“队长，派人到公社报告一声吧，看看咋处理。” “这玩意都是废物，谁愿意要就拿去算了，还往公社折腾啥！”李队长认为胖子是小题大做。 胖子嘿嘿两声：“不能这么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传出去再传走样，说咱们挖出一箱子袁大头，还有金条元宝啥的，到时候乡里来调查，那就被动了。” 李队长一听这才点头：“还是胖子想得周到，大肥子，你麻溜骑自行车上公社报告一声，其他人咱们接着干活！” 等到晚上七点多，两辆大解放上面的红砖都被卸下来，就连胖子那些蚯蚓盒子，也都摆放在地上。除了那位“何厂长”出售的盒子之外，还有一些购买较早的用户，已经改用自制的大盒子，有的一户就好几个。 这样的人家，一般都是已经盈利的。那时候的人实在，一听说是骗子，把卖回收蚯蚓的钱也都给退回来。 最后公安局一算总账，还剩下不少，估计是“何厂长”自个的老本，索性就又给那些养殖户把钱退回去。 当然，最占便宜的还是胖子，精神奖得了一张大奖状，在物质方面，也白得了不少蚯蚓，算是他揭发骗子得到的报酬吧。 这些装蚯蚓的盒子，就叫小娃子们往鹿场运，专门放到五号池子里面。那些大盒子，就原地倒出来，把蚯蚓一根根捡到小箱子里面，然后再运过去。野小子们都愿意跑道，干这活最恰当。 看看天色不早，胖子就张罗着收工，两位司机师傅张罗着吃口饭就再跑一趟。胖子知道黑天的时候，人家砖厂也不发货，所以就叫他们好好休息，明天起早出发，争取跑两趟。 刚要离开工地，就见公社武装部的小吉普开进村子，马书记和武装部长都从里面钻出来，足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胖子连忙迎上去：“马书记，这事还用您亲自跑一趟啊。” “听你们村去的那个小伙子说，挖出不少钱，俺当然要来，这些都是国家的，私人不能乱动。上回有个村子挖出一罐子现大洋，结果都叫老百姓给抢了。”马占山对这件事很重视。 “放心，俺们村的老百姓觉悟高——嘿嘿挖出来的钱是不少，不过好像都没啥价值。”胖子笑嘻嘻地回答，觉悟高不高的不好说，后面那个才是实情。 话说在老百姓的心目当中，从地下挖出来的东西，谁挖到就是谁的，天经地义。 马占山和武装部长走到大铁箱子前面，一看里面的钞票和硬币，也都有些失望：“胖子，都是这玩意你还报告啥呀，谁家愿意引火就拿去得了。” “嘿嘿，还有值钱的呢。”胖子从兜里掏出一个袁大头，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就找到这么一个，好歹也要归公啊。” 马占山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行，算你小子能折腾人，今天我们还不走了呢，非好好吃你一顿不可！” “其实，俺也是这个意思，马书记您帮忙批了那么多条子，咋说也得谢谢您啊。”胖子也专门拣好听的说。 然后又告诉大伙：“这些钱国家不要，我都留着，回头帮着抬我家去——马书记，你看我们村的人都这么自觉，给不给发点奖状啥的？” “我先奖给你两脚吧。”马书记作势要踢，胖子早就闪到一边：“嘿嘿，上野菜厂的食堂，饭菜早就预备好了。” 等胖子吃饱喝足，送走了马书记之后，有把工程队的都安排到招待所，剩下几个，就到村民家里借宿。吃饭也就在招待所起伙，赵队长他们都拿着粮食，只要顿顿给弄点菜就成。 胖子当然不能小气，鸡蛋、各种蔬菜都叫人运过来。这月份啥蔬菜都有，胖子又给舀过来一盆子猪油，熬茄子豆角啥的，用荤油比较香。 回到家里，天都已经黑透了，只见奇奇和毛毛老哥仨都坐在炕上，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好几摞硬币。 毛呼呼的爪子拿着硬币慢慢往高摞，摞到一定程度，哗啦一下子就倒塌，乐得连人带猴一块拍巴掌。 “别给我玩丢了，这玩意留着还有用呢。”胖子嗷唠喊了一嗓子，吓得他们手里的硬币都掉下去，哗啦啦砸倒一大片。 第三百三十章 曹国舅 第三百三十章 曹国舅 胖子把纸币和硬币都划拉到一块，全都收起来。奇奇就有些不满：“胖叔叔，这些东西也不值钱，干脆给我们玩得了。” “现在不值钱，以后就能换钱了。”胖子多少还知道一些行情，尤其是这样成套的钱币，也算有点收藏价值，多了卖不了，一套卖上几十块就成，架不住数量多啊。 “哼——财迷。”奇奇给胖叔叔做了一番高度评价。然后嘴里叨咕着：“一会我和毛毛我们自己挖去。” 胖子转转眼珠，心里一琢磨：还真别说，也有这种可能。既然能挖出一个铁盒子，工地那块或许还埋着其它东西呢。 想到这里，不觉眼前一亮：不知道利用大范围搜索，能不能发现地下埋藏的东西，以前真没试过，估计这些钱币不可能像老山参和上了年头的灵芝那样，散发出灵气。 不过试一试还是有必要的，而且最好偷偷摸摸进行，真要是挖到金条袁大头啥的，就先别上缴了，公司建设正缺钱呢。而且，以后要想承包大青山，没点银子恐怕也是不成。 打定主意，胖子又在家里不慌不忙喝起茶水，一边听着收音机里面播放的今晚八点半，里面还有不少群众点播的歌曲，蒋大为和李谷一的最多。 大辫子做在炕上，一边给奇奇缝衣服，一边嘴里也轻轻哼着：“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唱的是千古知音最难觅——最难觅——” 这是电影佩剑将军的插曲《知音》，婉转曲折，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胖子心中也萦绕着浓浓的柔情，一曲知音，大概就是他和大辫子最好的写照。 “胖叔叔，傻笑啥呢？”奇奇趴在被窝里，两个小手垫在下巴上，瞪着大眼睛望着胖子。 “嘿嘿，这歌唱得好听。”胖子刚才有点出神，所以样子肯定很傻，不幸被这个小丫头给发现。 “没有小喇叭好听，胖叔叔，啥时候买个电视啊，我还想看动画片呢。”奇奇从枕头底下拽出一本儿童文学，翻看起来，然后就咯咯乐起来：“叶圣陶爷爷的稻草人，我一看就想起了稻草人叔叔，咯咯——” “黄大哥，你不去鹿场睡觉啊？”大辫子眨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问，要是换做往天，胖子这时候早就烀猪头去了。 “不去了，现在家里就你们俩，炕上也挺松快。”胖子顺着杆子往上爬。 “那怎么行！”炕上大小俩闺女一起嚷起来。 胖子看着奇奇也跟他作对，忍不住嘟囔道：“你小玉姐姐没来的时候，天天还不是俺搂着你。”说完，就假装脱鞋上炕。 大辫子和奇奇一起动手，把胖子往下推，奇奇龇牙咧嘴，嘴里还一个劲使劲：“哎呀——” 地上的毛毛和笨笨它们也都被吵醒了，纷纷上来助战，尤其是笨笨和嘟嘟，那是货真价实的大力士，硬是把胖子给拽到地当中，奇奇在炕上光着小脚丫，边蹦边喊：“笨笨加油，嘟嘟加油！” “那我以后就总也不回来了。”胖子嘟嘟囔囔走出门，屋里传出俩丫头得意的咯咯声。 已经是半夜十点多，外面漆黑一片，整个靠山屯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夏夜的凉风吹来，使人倍觉清爽。虽然天上一点月亮也没有，不过胖子的眼睛也不怕黑，溜溜达达，就直奔工地而去。 好像有人啊？远远的，胖子就看到地面上隐隐散出微光，虽然不甚明亮，但是在黑夜之中，还是能多少瞧出一些异样。 胖子立刻心生警兆，蹲下身子：不会是村里还有人和俺想到一块了吧，趁着夜黑来碰运气？看这样子，手电筒肯定是用布蒙上，或者放到坑里，遮挡了大部分光线。 悄悄拿出红缨枪，胖子慢慢往前凑乎，他想瞧瞧，到底是谁。 终于摸到白天挖的地基坑里面，将近一米深，一边还有土堆，是最好的掩体。胖子就顺着坑往前摸，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几个人影在前方晃动，悄无声息，只有轻轻的铲土声，坑里放着一个手电筒，前面果然蒙着一块布。胖子琢磨了一下，索性坐到坑里：嘿嘿，这么大的面积，有没有宝藏还不一定，你们就刨吧，刨不动就该走人啦。 “咔嚓”，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胖子耳朵里，对面那几个人也都啊了一声，随即又都掩口，挖掘声更加急促。 “不会吧，撞狗屎运了？”胖子挠挠脑袋，很明显，对方已经挖到东西了。 胖子不能再继续坐等，他决定再凑到近处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估计是白天就有所发现，只不过没有声张，就等着晚上下手呢。 “哇——”对面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胖子看看距离也差不多了，连忙展开大范围搜索。 一只坛子被俩人从地下抬出来，下面还埋着一个，只露出半截。抬出来那个上面的封口已经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元，都是货真价实的袁大头。 就连胖子也觉得心里直突突，这才是真正的宝藏啊。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旁边的那几个人，多数都不认识，只有一个是村里的，外号叫做“曹国舅”。看来是家贼引来外鬼，联合作战。 这位曹国舅可不是八仙里面的那位，他是文革开始之后，搬到靠山屯的，现在四十多岁，也没讨老婆，只跟着老妈一起过。农活也干不上手，年年就等着吃国家的救济粮，久而久之，大伙就给他起了一个“曹国舅”的外号，其实应该叫“曹国救”才对。 “好小子，竟然勾搭外人干这事，哪怕是本屯的也成啊，财宝不出外国。”胖子恨得牙根直痒痒，猛然间大吼一声：“都不许动！” 对面那几个人同时一愣，吓傻在原地，曹国舅仗着胆，哆哆嗦嗦地问道：“谁——是，是胖子啊？”胖子的声音也比较特别，所以他隐约听出一点苗头。 不知道是谁抄起手电筒，上面的黑布被揭去，刺眼的光芒直接射到胖子的脸上。只见他身躯如同一座大山，手持红缨枪，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一般，只不过，就是紧闭着俩眼，稍微有点破坏威武的形象，没办法，手电筒晃的啊。 那几个人一看有机可乘，端着铁锹就冲上来；那个拿着手电筒的，紧紧把光柱射到胖子脸上，不让他睁眼。 这招在黑夜里面是最损的，叫人睁不开眼，除非你转身。可是转身之后，背部受敌，那也就不用打了。 胖子就跟一根石柱子似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似乎也被光束晃迷糊了。 跑在最前面的那人高高举起铁锹，径直向胖子的脑瓜门拍去。他也真下了狠茬子，这一锹要是结结实实拍上，估计脑震荡都是轻的，没准一下子就再也爬不起来。 巨额财富的诱惑，叫这些人已经丧失理性，所以一上来就下死手。 就在铁锹已经开始下落的瞬间，只见胖子手里的红缨枪突然抬起，枪尖正好挑在铁锹头上。一声脆响之后，铁锹就飞上半空。而胖子的红缨枪，则顺势一扫，狠狠抽在那人的肩上。那人身子一栽，直接扑倒在坑里。 从始至终，胖子的眼睛根本都没睁开过。就这样闭着眼睛，硬生生将对手放倒在地。 后面那几个人都有点傻眼，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手电筒的光束也离开了胖子，照到那个被胖子放倒的同伴身上。这家伙正在那里咬牙呻吟：“膀子——膀子断了！” 众人心中一阵恶寒：这个胖子下手更黑啊。 曹国救也终于从后面赶上来，他空着两手，胡子拉碴的脸上已经吓得惨白：“完了，我们打不过胖子的——胖子兄弟，你饶了俺们吧！” 胖子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忘了大伙这两年是怎么帮着你们娘俩的，都不用再吃国家的救济了。胳膊肘往外拐，没心没肺的东西！” 曹国舅哭丧着脸：“胖子兄弟，是俺一时迷了心，你可千万别声张啊，不然俺就得蹲笆篱子，俺老娘咋整啊？”说完，坐在坑边，哭唧尿嚎起来。 胖子看他这副熊样，又可怜又可气，于是说道：“你们都先把家伙扔了，举起手来，咱们先到生产队解决。” 说完，就准备扯嗓子吆喝人。这件事胖子也觉得挺棘手，这么多人，想要隐瞒政府，恐怕不大可能；可是一旦报告公社，这些袁大头肯定统统都得上缴，还是把李队长他们都叫过来，大伙商量一下吧。 “黑更半夜的，啥事在这吵吵？”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胖子顺着声音望过去，也不由有些吃惊：“武装部长，你咋在这？” 这人赫然是公社的武装部长，他嘴里嘿嘿两声：“吉普车跑到半路坏了，我回来找点工具修修——胖子，把手举起来，不许动！”武装部长一边说，一边来到胖子身边，背在身后的两手忽然举到身前。 “枪！”看到武装部长的手枪忽然对准他，胖子立刻就明白个大概：这位武装部长，才是这件事的总指挥。 “呵呵，想不到堂堂的武装部长，竟然也干起这事。”胖子把红缨枪扔到地上，两只胳膊举过头顶：“你要开枪，估计也出不了这个村子。” “先把他嘴堵上——胖子，你老实点，不然我豁出去了，也要先把你打死！”武装部长毕竟还算专业人士，也担心胖子扯嗓子一嚎，把全村人都惊动。 立刻冲上来俩人，扯下胖子的背心，然后抟成一个大团，塞进胖子的嘴里：“妈个巴子，这家伙的嘴还真大，难怪吃得这么胖。” 另外一人则拿出绳子，把胖子的两只胳膊扭到身后，捆绑起来。绑完之后，绳子还剩挺老长，于是又在胖子的身上捆了好几圈：“老子以前专门捆猪，还真没见过这么肥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等死 第三百三十一章 等死 “把东西带上，这个死胖子就押到山上，叫他自生自灭。”武装部长一出场就控制住局面，指挥若定，几个同伴也都变得自如起来，收拾好家伙，向挖出坛子的地方走去。 “谁呀，半夜不睡觉，吵吵啥呢？”远处传来一声吆喝，然后一束手电筒的光束射过来。 这伙人还真是机灵，提前都趴到坑里，就连胖子也很自觉地跟着趴下。他真担心武装部长狗急跳墙，玩意要开枪把来人打伤，那就坏了。 只有曹国救傻愣愣地站在坑里，被手电筒晃得睁不开眼睛。他把两手挡在眼前：“别照了，是我，曹国舅。” “曹国救啊，你跑这干啥？”来人把手电筒的光束放低，射到曹国救的腿上。 “是长河哥啊，胖子叫俺晚上在这看堆，别叫人把砖给偷去。”曹国舅把事先准备好的谎话搬出来，糊弄对面的李长河。 “咱们屯子里的人谁会搬砖啊，外村的难道大半夜跑这来偷砖，胖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小心。”李长河一边嘟囔着，一边转身往回溜达，他并不知道，在坑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也随着他的转身而撤去，刚才，他已经在鬼门关溜达一圈。 曹国救也长出一口气，等李长河的手电光束一直消失在家门口，这才蹲到坑里：“好悬啊——” 武装部长在他脑袋上扒拉一下子：“赶紧领路，咱们先上山。” 几个人也不敢再打手电筒，摸黑把两个坛子都抬上，然后向北绕出村子。因为在往北就没有人家，所以也就没有狗咬。要不然，一个屯子都狗咬吵吵，都得把人叫唤出来。 胖子被他们押着，也不挣扎，也不吱声，表现得十分配合。那些人本来想打他两下出出气，结果一看胖子真乖，也就没动手。 很快就绕到山上，找了一处杂树林，就把胖子裤子也撕烂，然后绑到一棵歪脖子老榆树上，上上下下，捆得结结实实，从脚脖子到脖子，全都紧紧勒上绳子。 现在，胖子除了能眨巴眼睛，啥也干不了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伙人要把他扔在这，活活喂蚊子小咬。 对于这种惩罚，胖子并不陌生，多次听王三炮他们说过，而且，在雷达站的时候，也见过蚊子的威力。心里不由暗骂：“一帮黑了心肝的，用这么残酷的法子对付俺！” 那个被胖子打折锁骨的家伙抬起脚，狠狠往胖子的肚皮上踹了两下，不料却被弹了个腚蹲，震动伤口，疼得破口大骂。 武装部长嘿嘿冷笑几声：“不用我们动手，一会就有他遭罪的，这个胖子估计身上血厚，山里的蚊子这下有的吃了。” “这么干恐怕会出人命吧？”曹国救怯生生地问道。 “这是掉脑袋的事，要是叫他活，咱们就都得完蛋。”武装部长心里很清楚。 “不行啊，胖子兄弟人不错，不能叫他喂蚊子。”曹国救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本来想发点小财，不想闹出人命啊。 白天在工地干活，他挖壕的时候，铁锹也碰到点东西。偷摸一看，好像是个坛子口。曹国救就没有声张，准备晚上再动手。 正好武装部长和马占山来到村里，曹国救和武装部长沾点亲戚，他自个又胆小怕事，于是就把这件事跟武装部长说了。 武装部长一听，觉得这是个发财的机会，就找了几个本家，驾车赶来。他一直藏在暗处，直到胖子出来捣乱，他这才出头。 看到曹国救磨叽起来没完，武装部长不由恶向胆边生，心说话：这家伙还真是熊包，以后难免也要坏事，干脆，把他也绑这吧。剩下的都是家里人，免得走漏风声。 想到这里，抽冷子一脚把曹国救也踹躺下：“把他也绑上。” 另外几个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七手八脚就把曹国救扒个精光，也绑到树上。曹国救嘴里就跟杀猪一般，使劲嚎丧，最后被人把他的裤衩子给塞进嘴里，这才没了动静。 胖子暗叫了一声“活该，现在比俺还惨，好歹我还穿个裤衩子呢，这就叫自作自受。” 武装部长把现场收拾一下，然后嘿嘿一笑：“你们就在这好好享受吧。”说完，带人就走，绕上公路，把俩坛子搬上车，然后驶回公社。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点，还没等进公社，武装部长把人卸下去，坛子也先搬到他家藏好，然后就开车直奔县城。昨天晚上，他就谎称要上县办事。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他这才把吉普车开回来。到了家一看，那些人都在炕上坐着呢，一个个愁眉苦脸，满屋子都是烟气。 “咋的了，你们赶快都回自个家，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等过了这阵风头，咱们再分钱。”武装部长虎着脸说道。 “还分啥钱啊，你自个瞧瞧吧！”有人把俩坛子搬过来，一脚踹倒，里面淌出的不是白花花的袁大头，全是黑糊糊的泥土。 “钱呢，是不是叫你们几个给分了！”武装部长把坛子翻个底朝天，里面全是黑土。 “带回来就这样，肯定是被别人掉包了，赶紧回靠山屯找去吧！” “找个屁，这时候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武装部长气得两眼冒火：这事透着蹊跷，难道是昨天瞧眼花了，里面本来装的就是土？ 绝对不会，好几个人呢，难道还都能看差了，可是，坛子始终都没离开过手，谁又能调包呢？ 他这边想破脑袋，胖子那边也想得头疼，他依旧被绑在歪脖树上，苦思脱身之策。曹国救就在他旁边的那棵树上，耷拉着脑袋，好像睡着了。其实，是因为被蚊子叮的，已经陷入昏迷。 昨天夜里，当武装部长等人撤离之后，立刻就有蚊子小咬啥的嗅到肉香，吹着喇叭赶过来，眨眼间，胖子的身上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搔痒难耐。 “不能这么等死啊！”胖子心里一琢磨，就连忙从木盒里面调出一窝蝙蝠，足有一二百只。这些蝙蝠出来之后就大显身手，把一只只蚊虫吞入口中。不过，蚊虫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大有铺天盖地之势。经过一个夏天的繁殖，大山里面的蚊虫越来越多。 胖子一看，只能一个劲往出撒蝙蝠，最后，盒子里的蝙蝠都放出来，足有上千只，漫天飞舞，终于在势头上压住蚊虫，把它们渐渐驱散。 那边的曹国救身体本来就弱，被蚊子往身上一糊，叮了足有上百下，连惊带吓，就昏死过去。 等到蝙蝠在胖子这边忙活完了，就又飞到他身边捉蚊子，也使他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就这样，蝙蝠在这飞舞了一个夜晚，直到天色放亮，这才呼啦啦飞走。胖子也总算避免了被蚊虫活活叮死的噩运。 不过就这样绑着也不是事啊，没有吃的，几天就饿死了。再说，到了夜晚，蚊虫再来侵扰，如何抵御？ 这片林子，因为距离村子太近，里面没啥山货，所以大伙平时上山都很少路过，胖子他俩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胖子努力和堵在嘴里的背心子作斗争，只要把这玩意弄出来，凭着他的嗓子，肯定能把人招来。 可是给胖子塞嘴那家伙很敬业，堵得严严实实，胖子连舌头都活动不了，想要把背心子顶出来，估计有点难度。 被清晨的露水一打，曹国救也醒了，他惊恐地向四周望了一下，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胖子身上，露出一脸可怜相。 胖子心里早就骂翻了，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胖子心里打定主意：如果能够脱困，先狠狠抽他一顿大嘴巴子。 正琢磨着呢，就见曹国救眼中忽然满是惊恐，胖子连忙转头一瞧，只见从前方的密林之中，露出一个黑糊糊的大脑袋，赫然正是一头熊瞎子。 胖子暗叫一声不妙，这里不是老林子，平时很少有熊瞎子光顾，看来运气实在太差。 透过长长的眼毛，熊瞎子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于是晃晃悠悠，扭动着肥大的身子，不慌不忙走过来，到了胖子面前，人立而起，比胖子还高出一头。 一人一熊就这样瞪着眼睛对视，熊瞎子的大巴掌就在胖子脑袋两边晃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拍下去，以它的力气，肯定一巴掌就拍成烂西瓜。 曹国救在旁边瞧着，都吓得尿了裤子。对了，他光着屁股，哗哗哗直接就尿到草地上。 熊瞎子也被这声音吸引，扑嗵一下，两只前爪落地，然后就一步一步，向曹国救挪动过去。 曹国救一翻白眼，索性脑袋一耷拉，昏死过去。 熊瞎子把鼻子凑到他的脸上闻了闻，用巴掌扒拉一下他的脑袋，悠悠荡荡，就跟架上结的大葫芦一样。 对于死物，熊瞎子没啥兴趣，于是又向胖子这边转悠回来。胖子也想学着昏迷，可是那玩意也不是你想晕就能晕的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熊瞎子又凑乎过来。 熊瞎子并没有向胖子下“黑手”，只是一个劲在胖子身上闻，胖子心头猛然一喜，想起了去年冬天曾经发生的一幕：惊醒了一个在树洞里蹲仓的黑熊之后，那只熊瞎子也没有伤害他。这其中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胖子总和笨笨在一起摸爬滚打，身上也沾了一股子熊味。 “黑兄弟，看在俺胖子善待你同类的份上，赶紧走吧！”胖子心里一个劲祈祷。可惜的是，那只熊瞎子听不见，也听不懂。 它伸出两只巴掌，按在胖子肩头，使劲摇晃。看那意思，是怪胖子太不热情，怎么也得来个熊抱啥的啊。 “你还真是个笨熊啊，没见俺被绑着呢吗！”胖子实在是哭笑不得：这熊瞎子没轻没重，要是再摇晃一会，俺就散架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脱险 第三百三十二章 脱险 那只黑瞎子很执着，按着胖子一个劲摇晃。也就胖子这身子骨，要是换成别人，估计早就晕过去了。 就在胖子也快挺不住了的时候，熊瞎子也终于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就用大巴掌使劲拍树。砰砰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震得歪脖树上面的树杈子，也跟着只摇晃。 胖子震得俩耳朵嗡嗡响，心里一个劲嚷嚷：“你就算把大树弄倒也白扯，绳子，扯绳子啊！” 这位好心的黑熊老哥显然比笨笨要笨许多，就一门心思要把大树推倒，胖子干着急，也只能任由它折腾。 砰砰的撞击声终于把曹国救给惊醒，一看黑熊的俩大巴掌在树上猛抡，把他吓坏了：好家伙，胖子的脑瓜子还不得变成烂泥啊？ 等到熊瞎子闪开点身之后，他才发现，胖子还活得好好的，一脸无奈的样子。曹国救一见，连忙又闭上眼睛，继续装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低低的吼叫传来，熊瞎子转过身，嘴里也咆哮起来。胖子被它黑大山一般的身躯挡着，啥也看不着。不过看这架势，肯定是又来了猛兽。 曹国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偷眼观瞧，立刻把两个眼珠子瞪得像灯泡，只见两只青灰色的野狼，在树丛间露头。 “完蛋喽——”曹国救觉得身上发冷，狗熊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它毕竟不是肉食动物，对活人不咋感兴趣；但是恶狼就不同了，这帮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曹国救很想再昏过去算了，可是，因为太害怕，身上一个劲哆嗦，越来越清醒。 那只熊瞎子终于经受不住恶狼的挑衅，大吼一声冲上去。两只野狼也不跟它正面交锋，吱溜一下就钻进树丛，很快，三只野兽就全都消失不见。 曹国救终于用鼻子长出一口气，不过马上他的心就又提到嗓子眼，只见又有一只野狼冒出来，径直向胖子扑去。 “完喽，掉狼窝了——”曹国救哀叹一声。 那边的胖子却是两眼烁烁放光，他已经认出，扑过来的野狼，正是嚎嚎。想不到关键时刻，又是这家伙来救驾。 嚎嚎用脑袋在胖子身上蹭了蹭，然后就咬住一根绳子，用尖牙使劲啃起来。胖子一见大喜：“好样的，果然比前面那个大笨熊聪明多了。” 狼牙的锋利程度，绝对不亚于刀子，很快，绳子就被咬开一股。嚎嚎又含住一根，继续奋战。 咬断了三根之后，胖子使劲挣扎几下，终于抽出右臂，他一把将嘴里堵着的破背心子扯下去，然后用手拍着嚎嚎的脑袋：“兄弟，这次多亏你了！” 嚎嚎伸出舌头，在胖子的手上舔了两下，然后继续咬绳子。胖子的手上寒光一闪，出现了一把刀子，迅速挑断绳索，脱困而出。 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就直奔曹国救而去。曹国救吓得面色大变，心说话：“胖子兄弟，饶命啊，你可千万别杀俺啊——” “你这家伙就是该死！”胖子怒吼一声，尖刀舞动风声，向曹国救胸前扫过去。 曹国救吓得闭上眼睛，随即口中大喊：“救命啊——” 喊完这才发觉，自个竟然能说话了。于是睁开眼睛一瞧，只见胖子正忿忿地把手里的破裤衩子扔在地上，而胸前的绳索，也已经被刀子割断。再看胖子，正搂着那只野狼的脑袋亲热呢。曹国救这才想明白，这只狼，估计就是胖子原来养的那一只。 嚎嚎口中一声长嚎，然后就钻进林子，胖子出神地望着它消失的地方，心里觉得无比温暖。 等他转回身，看到曹国救已经穿上裤衩子，身上密布着一个个的红点，都是昨晚上被蚊子咬的。 胖子也懒得扇他嘴巴子：“走，赶紧回村，然后上公社自首。” “胖兄弟啊，不能去啊，这罪过最少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俺家的老娘咋办啊！”曹国救这时候想明白过来了，哭天抹泪。 “这事瞒不过去，你要是自首，我再给你美言两句，就说你把俺从树上救下来，估计能减轻惩罚。”胖子恨得牙根直痒痒，武装部长那伙人，绝对不能叫他们逍遥法外。 曹国救也没招，只能跟着胖子回村。一到村口，正好碰到上山采集野果子的妇女大军，看到俩人一人一条裤衩子，从山上晃荡下来，不由都一起咂嘴。 “胖子，这练的啥工夫啊？”妇女们还以为胖子跑步锻炼去了呢。 “在山上被绑了一宿，差点喂蚊子，你们谁行行好，给我弄件衣服！”胖子又恢复了以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真的假的？”众妇女大惊，这时候，后边的王三炮也带着几个小伙子赶上来：“胖子，你这是咋的了？” 胖子把经过跟王三炮学了一遍，王三炮大怒：“走，俺跟你上公社，妈的，那个武装部长俺早就看他不是个东西，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不是斗这个就是斗那个的，纯粹是造反派起家！” “三叔，你还是上山给大伙当保镖吧，狗熊啥的都跑到近边来了。”胖子知道王三炮这脾气一上来谁也挡不住，武装部长手里可有枪呢，不能叫三叔冒险。 等胖子回村之后，重新穿戴整齐，跟别人也没说这事，骑上大国防，后面还托着垂头丧气的曹国救，一起赶奔县里。两辆砖车一早就走了，要不然，搭这个正合适。 看看距离公社还有几里地，胖子就把自行车骑上一条岔道。他也藏着个心眼：最好还是绕过公社，免得和武装部长照面。对方要是狗急跳墙，拿着手枪一通乱射可不好办，所以，还是请县里的公安局来人比较好。 下午一点多，胖子这才一身大汗地来到公安局门口。把大国防支好，胖子推了一把曹国救：“快进去，带着你这么个累赘，把俺累坏了！” 刚好都上班了，胖子直接敲开周副局长的屋门，一瞧见胖子，周副局长脸上露出笑容，站起身问道：“小黄啊，这回是不是又有什么案情要向我们揭发啊？” “您都成神机妙算的诸葛亮了，这回可是个大案子。”胖子抄起桌上的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咕嘟嘟喝个底朝天。然后向曹国救一指：“你说吧——” 曹国救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俺有罪啊——俺有罪啊——” 胖子一瞧他别的啥也说不出来，于是就替他说道：“这是我们屯子的曹国救——你大号叫啥来着——是特意来自首的……” 听胖子把事情说完，周副局长脸上立刻变得无比严峻，出门喊了一嗓子：“开会！” 很快，十几个公安就走进屋，萧月明也在其中，看到胖子，就投以微笑。看到人来齐了，周副局长把经过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就叫人把曹国救先押上车，安排抓捕武装部长的工作。 方案很快就制定下来，一共有两个，第一方案是由萧月明和另外一名年轻公安化妆成农民，假装打得头破血流，把脑袋抱扎上，到公社武装部打官司，然后出其不意，制服武装部长；第二个就是强行抓捕，如果第一方案失败，再执行这个。 胖子听完之后，也暗叫厉害，这招跟我想得咋一样呢。 看到他们都准备好枪支，要开始行动，胖子也想参加，结果被周局长拦住：“你就在公安局老实呆着，等人都抓回来，你还得当证人呢。” 胖子抓抓脑袋：“呆着也成，不过，能不能给俺先弄点窝头啥的垫垫肚皮，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俺还一口饭没吃呢。” 萧月明从兜里掏出五元钱：“胖哥，你自个到饭馆吃吧，我们走了。” “不能花你的钱，这顿饭得公家报销，周局长你说是不是？”胖子把钱给他推回去。 周局长戴上大盖帽，顿时多了几分威严：“你自个报销吧，跑公安局来蹭饭，你是第一个，三块钱的标准，吃完报销。” 说完一挥手，带人冲出去。胖子摸摸后脑勺，吐出了俩字：“小气！” 慢慢从公安局溜达出来，走了两道街，这才看到饭馆。胖子走进去：“吃三块钱的。” 他估摸一下时间，最快也得仨小时回来，吃饱喝足之后，就到砖厂溜达了一趟，下午四点，这才返回公安局。 刚到门口，几辆吉普车就呼啸而至，车门打开，几名公安跳下来，后面有人把带着手铐的几个犯人都押下来，当先一个，正是那位武装部长。萧月明头上还缠着血迹斑斑的纱布，胖子向他一问，第一计划实施顺利，根本就没费事。 胖子嘿嘿两声：“又见面了，上回是俺被绑着，这回掉过来了。” “是你跑来告密！”武装部长满脸愤恨，瞧那架势，似乎恨不得上来咬胖子两口。 “这是你自个作孽，就不要怪别人了！”胖子挠挠脑袋，然后自语道：“这人可千万不能犯罪啊。” 周副局长亲自主持审讯，这些人也都知道事情败露，所以也没有抵赖的，都是竹筒倒豆子。 不过，对于坛子里装的东西，他们就一口咬定，说是黑土，以为这样能够减轻罪名。 公安局当然不会相信，认定他们是把里面的财物都私藏起来。胖子一看也没自个啥事了，在笔录上签了字，就告辞出来。至于曹国救，肯定要先蹲一阵，等审判之后再说吧。 骑上大国防，胖子哼着小调往回溜达，心里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能不高兴吗，那俩坛子里面的东西，都在他手呢。 昨天夜里他被抓住之后，李长河出现的那段时间，胖子就把坛子收起来，然后里面换上黑土，又放回原处。黑灯瞎火的，武装部长他们当然不知道被他给掉包了。 出了城，胖子就开始检查一下收获：一堆白花花的袁大头，一个个数下去，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个。这还不算，另外一个坛子里面，比这个还贵重。 胖子正心花怒放呢，猛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抬头一看，自个都晃荡到道中央了，一辆大解放正迎面飞驰而来。 这下可把胖子吓得够呛，车把一拐，双脚一使劲，猛蹬几下，闪电一般，骑进路边的壕沟。 第三百三十三章 财迷心窍 第三百三十三章 财迷心窍 胖子灰头土脸地从沟里爬出来，膝盖处的裤子戗出了俩大窟窿，里面已经破皮，油汪汪的，还沾上不少土。这也就是胖子仗着身体灵便，不然，早就摔晕了。 “人啊，啥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胖子一边总结经验，一边拿出水壶，准备冲洗一下伤口，这才发觉手上也火烧火燎的，原来也都破皮了。 大解放已经靠边停下，司机跳下来：“同志，没摔坏吧，骑自行车也能睡着，真服你了。” 胖子啥也说不出来，只能龇牙咧嘴跟着嘿嘿。司机见他没事，也就开车走了。 在伤口上都抹完药，胖子把大国防拎回公路上，还好，就是车把摔歪了，两腿夹住车轱辘，一拧车把，立刻就正过来。 二番骑上自行车，胖子很快又有些飘飘然，虽然受点轻伤，不过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要是换成别人，白得一坛子袁大头，外加二十根金条，不乐颠馅才怪呢。 没错，另外一个坛子里面，除了袁大头之外，还码着一根根黄澄澄的金条。 金条都是长方形，跟一块块小金砖似的，上面标注的重量是二两。旧社会一斤是十六两，二两大致有60多克，加在一起，就是上千克的黄金啊，也难怪胖子会走神。 “这回好了，先给小玉打个金戒指，嘿嘿，你就说要多大的吧！”胖子心里这个美啊，有了这笔资金，将来承包大青山，底气就更足了。 不过，把银元和金条换成人民币，恐怕还有点麻烦，数量这么多，容易引起怀疑，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现在都见不得光，所以一定要小心行事。 想到这里，胖子嘿嘿两声：要是不能出手，就一直留着，反正这玩意肯定是越来越值钱，有啥好怕的。 要说胖子一点私心没有，那是瞎扯。这些金银，肯定要用到靠山屯的建设上面，毕竟是从村里挖出来的，这也算是靠山屯的公共财产；但是，肯定也要拿出一小部分自个用用，比如给大辫子打个金戒指啥的，呵呵…… 这一路上，胖子满脑子黄金白银乱飞，弄得脑子里面乱七八糟。到了后来，脑子昏昏沉沉，好像都被这些东西塞满了。两腿也渐渐如同灌铅一般，蹬起自行车也越来越没劲。 好不容易捱到靠山屯，天已经黑了。到了家，胖子一头就扎到炕上。这下可把大辫子吓坏了，自从认识了黄大哥之后，就从来没看他真发愁上火过，更不要说生病了，这回是咋的了？ 看到胖子膝盖和手上的伤势，大辫子心里更加焦急：“黄大哥，你怎么了？” 胖子耷拉着大眼皮，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就是骑自行车摔了一跤，按说也没啥事啊，不过就是头昏眼花全身没劲。” 大辫子弯下腰，用手搭在胖子的额头上，然后又把脸蛋凑上去贴了半天，也感觉不出他是不是发烧。 奇奇眨巴几下大眼睛，就一溜烟地跑出去，直奔老药子家，站在大门外就嚷嚷：“药爷爷，我们家胖叔叔生病啦——” 老药子刚吃完饭，正躺在炕上听收音机呢，听见喊上，连忙夹着个小包跑出来：“咋搞的，胖子壮得跟头牛似的，他能长病，可真是新鲜了。” 一老一小跑回去，只见大毛端着水盆子，大辫子正用湿毛巾给胖子擦脸呢，毛毛则不时伸出毛哄哄的小爪子，搭在胖子的额头上，大眼睛还一个劲眨巴。 老药子先拿出一个体温计，用力甩了两下，然后给胖子夹到胳肢窝；又伸出两根指头，搭在胖子的手脖子上，一边给他摸脉，一边询问。 “胖子，你都啥感觉？” “就是脑袋晕沉沉的，跟灌铅似的，就想睡觉。”胖子眼皮往上撩了撩，然后又合上，仿佛有千斤重量一般。 “胖叔叔，吃点野果子吧。”奇奇端着一小盆野果进来。胖子摇晃两下大脑瓜子，吐出俩字：“不吃。” 奇奇小脸也抽抽起来：“胖叔叔看来是真病了，连东西都不吃。”看来还是她比较了解胖子啊。 老药子抽出体温计，举在眼前转了几下，终于看清度数：“三十六度半，一点也不烧啊，而且脉象也中正平和，不像有啥毛病，是不是骑自行车摔沟里，突然受到惊吓，找点琥珀抱龙丸啥的，给他吃点，睡一觉估计就好了。” “抱龙丸，那不是小孩吃的吗？”胖子睁开眼睛问了一句。 “大人多吃两丸就成，不过你最少得三丸。”老药子回家取了一盒抱龙丸，给胖子吃到嘴里，奇奇早就给冲了糖水，大辫子拿着小勺，一勺一勺给他喂到嘴里。 “没啥事，睡一觉就好了。”老药子安慰几句，收拾东西要回家：“我那个体温计呢？” 在炕上找了个遍，也没发现。那年头，体温计也是稀罕玩意，一般人家都没有，商店也没有卖的。 老药子也急了，扳开胖子的胳膊，查看他的胳肢窝。胖子抬抬眼皮，嘴里嘟囔一句：“是不是毛毛夹着呢？” 奇奇到毛毛身上一搜，果然在这家伙胳膊里面夹着。奇奇把体温计抢回来，然后乐乐呵呵地说：“胖叔叔，你不会是装病吧，就想在家睡一宿，对不对？” 胖子斜眼瞟了她一下，然后也不吱声。奇奇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胖叔叔肯定不是装的了。 老药子摸摸她的脑瓜顶：“别担心，你胖叔叔肯定没事。” 大辫子把老药子送出门，老药子低声说：“我看胖子这个好像是心病，你晚上跟他好好唠扯唠扯。” “心病？”大辫子心里也琢磨开了：黄大哥是出了名的心大，他能有啥事想不开呢？ 回到屋里，给胖子打了俩荷包蛋，又下了点热汤面条。胖子吃了几口，就撂筷了：“吃不下去啊，这是咋搞的，见饭都不亲了，俺是不是真有啥大毛病啊？” 说完，咣当一下躺到炕上，闭着眼睛，眼角竟然滚落出眼泪疙瘩。 大辫子和奇奇还是第一次看到胖子掉眼泪，顿时慌了手脚。奇奇也眼泪巴叉地坐在炕边：“胖叔叔，你可不能有啥事啊！” 大辫子也是心乱如麻，不过想起老药子的话，还是稳住心神，拿着手绢给胖子擦眼泪：“黄大哥，你是不是有啥心事，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咱们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啊，说出来，不就痛快了吗？” 胖子猛然抓住大辫子的手，嘴里哈哈大笑：“小玉，我要给你打一个金戒指，哈哈，这回俺有金子了，黄澄澄的金子，好几十块呢！” 看到胖子就跟发疯一般大笑不停，大小俩丫头都毛了：“胖叔叔，求求你别笑了——” “黄大哥，你冷静点，冷静点——”大辫子也使劲摇着胖子的肩膀。 可是胖子依旧歇斯底里地大笑，渐渐有些上不来气，憋得红头涨脸。 嗖——一直在地上的丑丑奋力向炕上越去，两只前爪扒住炕沿边，可是又出溜下去，小家伙毕竟还太小。 看它又蹦了几次，奇奇就把它抱到炕上。丑丑腾地一下跳到胖子宽阔的胸膛上，然后张口使劲吼了几声，见胖子依旧没啥反应，就扑过去，用嘴叼住胖子的大手，咬了一下子。 丑丑已经长出尖牙，这一下子咬得胖子一激灵，突然止住笑声，两个眼睛也渐渐恢复清明。丑丑转过跳下炕，趴回到自个睡觉的麻袋片子上，蜷成一个小球，不声不响地开始睡觉。 胖子从炕上坐起来，没头没脑地问：“刚才俺咋的了？” 大辫子也不回答，反问道：“黄大哥，说说那些金子吧，你是怎么得到的，如果不属于咱们的，就别要了！” 胖子迎向大辫子清澈如水的目光，心里忽然变得无比宁静，对视良久，胖子使劲一拍大腿：“呵呵，这事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丢人啊，俺胖子也有财迷心窍的时候——哎呦，疼啊——” 这一巴掌正好排到膝盖掉皮的地方，胖子立刻龇牙咧嘴起来。 “嘻嘻，胖叔叔好了！”奇奇欢呼一声，她和胖子心灵相通，当然最能觉察到他身上的变化。 大辫子也感觉到熟悉的黄大哥又回来了，也不由微笑起来：“黄大哥，你吓死我们了！”直到这时候，大辫子终于落泪。 胖子揽着她的肩膀，坐在炕沿边，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大辫子也终于明白了，黄大哥一天一宿没睡觉，先惊后喜，思想波动太大。再加上一路上都琢磨着那些金银，也渐渐迷失心智，才演了这么一出。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金砖是啥样的，拿出来我瞧瞧！” “拉倒吧，俺都差点被它闹出毛病，你小丫头要是看见，非发疯不可。这些身外之物，还是不要为妙。” “哼，谁像胖叔叔你那么没出息！要不是丑丑咬了你一口，你才会发疯呢。”奇奇不服气，就开始抖落胖子的老底。 “哈哈，丑丑还真是立功了，没白养活一会。”胖子穿鞋下地，蹲在丑丑趴着的麻袋片子前面，伸手逗弄丑丑的小耳朵。 丑丑抬起头，用很不友好的眼神看了胖子两下，嘴里不满地哼哼两声，然后又蜷成一个小毛球。 “哈哈，胖叔叔都成狗不理了。”奇奇拍手称快。 胖子也有点小郁闷：“一天一宿都没休息了，睡觉睡觉。” “炕头是我的。”奇奇把胖子推到炕梢，然后又拿了一双大被横在炕上：“今天就叫你在这睡一宿，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不许过界！” 胖子抓抓头发，然后咣当一下躺到炕上：“不行了，俺又犯病了，小玉，奇奇，快点伺候我——” “想得美！”大小俩丫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最大的财富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最大的财富 天色微明，胖子已经醒了，他趴在枕头上，手掌攥成拳头，垫在下巴上。另一只手顺着炕沿耷拉下去，逗弄丑丑的小尾巴尖。 丑丑是个好孩子，从来也不睡懒觉，所以就哼哼唧唧地要胖子领它跑步去。 “不懂事，叫俺多躺一会不行啊？你看俺这手上，还有牙印呢。”胖子心里很不满意，赖在炕上不起来。 “小玉，这些金子要都交出去，你不要金戒指啦？”胖子把横在俩人中间的被子往炕下推了推。 大辫子也醒了，脸上还带着一丝慵懒的睡意。她蜷在被窝里面，俏脸对着胖子：“当然要，不过，要黄大哥你用自己本事赚来的钱才成。” “我估计这些东西要是卖钱，最少值十万，你真舍得？”胖子也侧身躺下，和大辫子对脸相卧。 “从前有个牧童，整天放牧的时候吹着笛子，快快乐乐，就连身边的人都因他而高兴；有一天他捡到了一块金子，这以后就在也听不到他吹笛子了。”大辫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胖子的问题，反倒讲起了故事。 “呵呵，明白了，我不会做那个牧童的。”胖子完全能明白大辫子的心意，或许她没有想过那些大道理，文物要上交国家之类，但是，她希望这一家人能够保持心灵的快乐，有这份淳朴的思想，就足以抵得过那些空洞的大道理。 胖子算是彻底想通了，看着大辫子也是越看越爱。抬起头向炕头的奇奇望了一下，小家伙还呼呼睡着呢。 于是就把手悄悄捅出自己的被子，然后伸向大辫子的被窝，琢磨着要干点坏事。 大辫子也察觉了胖子的意图，不由羞红脸，把眼睛紧紧闭上，不过并没有拒绝。 胖子更来劲了，大手伸进去，触动到了大辫子的胳膊，引得她身子一颤，呼吸立刻急促起来。 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清晨这段时间是情欲最旺盛的时期，所以胖子也有点心猿意马，忍不住把手顺着大辫子的手臂一直向前，摸向她的胸部。 “啪”，胖子感觉头发被抓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把手抽回来，转头一看，只见丑丑的两只爪子扒在炕边，抽抽巴巴的小脸正望着胖子，一双小眼睛黑亮黑亮的。 看到胖子注意到它，丑丑的两只后腿用力一蹬，身子蹿起来一大截，两只前爪又拍到胖子的头发上。 “你是哪伙的啊？”胖子甚至怀疑，丑丑是奇奇安插在他身边的小奸细。 大辫子从被窝钻出来，笑吟吟地穿上衣服，胖子的阴谋没等得逞，也有些气闷，一边穿衣服一边嚷嚷：“奇奇，别睡懒觉了，太阳都晒屁股啦——” 奇奇翻个身，然后又睡着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胖子穿好衣服，发现身上破皮的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于是蹦到地上，丑丑立刻就去扑门，跟在胖子身后冲出屋。 院子里几只半大的灰鹅一看到蹦蹦哒哒的丑丑，立刻发出几声警告。它们就是胖子拿回来的那几只大雁和大鹅杂交蛋孵化出来的。虽然一开始跟普通的小鹅雏没啥两样，但是随着羽毛渐丰，渐渐长出一身灰色的羽毛，尤其是两个翅膀和尾羽，都是灰色，模样也和家鹅有了差别，脖子没有那么长。 虽然还不知道它们能不能飞行，不过现在看已经有了飞行的潜质，家里一米多高的板杖子，它们可以轻松地飞越过去。要不是奇奇告诫它们不能进园子，估计园子里种的那些菜早就被平了。 而且白天的时候，这几只雁鹅就排着队伍去村外的小河，一天天泡在里面。奇奇就都把它们称作“丑小鸭”，希望这几个小家伙将来也能一飞冲天。 和普通的家鹅相比，这几只丑小鸭的攻击欲更强。丑丑也吃过它们的苦头，被它们的扁嘴追着啄。 所以，丑丑也不搭理它们，直接就冲出大门，撒开四只小腿，跟在胖子后面跑得十分起劲。 “胖子，好了吧！”老药子一看胖子活蹦乱跳的，就知道他肯定是没事了。 “呵呵，药子叔你的抱龙丸还真管用。”胖子也赞了一句。 “真好使啊，其实，我们家的抱龙丸早就吃没了，昨天我给你抟了三个我自制的山楂丸。”老药子笑呵呵地说着。 胖子抓抓脑袋：“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夫，用山楂丸糊弄，这不是骗人吗？——我说咋这么饿呢！” “哈哈，你那根本就是心病，啥药也不好使，给你点山楂丸算便宜的了。”老药子大笑。 虽然被人家给忽悠了，但是胖子心里也对老药子挺佩服的，还想再唠几句，丑丑已经开始扯着他的裤脚子了，于是只好继续跑步。 跑了一大圈，胖子身上也腾腾冒汗，丑丑也累了，耷拉着小舌头喘粗气。胖子拍着它的小脑瓜说：“要是这样下去，没准俺还能减肥。” 胖子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丑丑越长越大，奔跑的速度肯定是越来越快，胖子的苦日子在后边呢。 早餐很丰盛，是典型的“月子饭”：小米粥煮鸡蛋，外加咸鸭蛋。因为胖子昨天晚上基本没怎么吃饭，所以也吃的特别多，估计他一个就能赶上俩坐月子的妇女了。 溜达到工地，那边已经干得热火朝天了，红砖也运来不少，一堆一堆的，都码放得整整齐齐。 看到胖子来了，大伙就七嘴八舌询问起来，谈论最多的就是武装部长他们挖到了多少值钱玩意。当胖子告诉他们，只不过是两坛子黑土的时候，大伙都傻眼了。 胖子也抄起铁锹，加入到挖地基的行列之中。不大一会，李队长也来了，跟胖子商量一下曹国救的事。 “这事现在已经不是咱们说了算，据我估计，多少还是要蹲一段时间的，咱们把他老娘照顾好就得了。”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谁也不能例外。胖子一时财迷心窍，还被丑丑咬了一小口呢。 “那就按照五保户的标准吧。”李队长也知道曹国救这样已经算是最便宜的了，于是又扯起嗓子喊道：“大伙都听着点，以后千万不能琢磨邪的歪的，老老实实，用自个的双手挣钱，那花着也才有滋味，都听到没有！” 大伙一轰声地答应，双手浇开幸福花嘛，像曹国救那样的人，估计全村就他一个。 刚说完，就听有人又喊起来：“又刨到东西了，是袁大头，好多啊——” 人们立刻都围上去，只见地上有一个油纸包，已经散落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元，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人眼睛发花。 “还有金条呢！”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声，整个人群立刻沸腾，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金条。 李队长蹲在坑边：“胖子，咋整啊？”四下一望，并没看到胖子的身影。原来，胖子这家伙也故意使坏，把银元金条埋在那之后，故意叫大伙刨出来。然后他就躲到一边眯着去了，考验考验大伙，能不能经受住金钱的诱惑。 “队长，这么多钱，咱们分了吧！”有人提议道。 “对，鸟悄的分了，谁也不能跟外人泄露！”立刻就有人随声附和，财帛动人心啊，金灿灿的黄金，白花花的银元，谁不想要啊。 李队长额头上青筋直蹦：一大堆财宝摆在眼前，这种情况，只是在梦里才会出现过。而且惊醒之后，都要傻笑半天。现在，这些东西就真在眼前啊。 四周的人们也都鸦雀无声，如同等着宣判一样。没有人下去动一下坑里的金银，大伙只是用热辣辣的目光注视。 李队长蹲了半天，默默装了一袋旱烟，然后一口一口吧嗒起来。偌大一个工地，只有他轻轻吧嗒嘴的声音在回响。 远处的胖子悠闲的叼着烟卷，心里琢磨着：“嘿嘿，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不过肯定值个，人心也只有经过不断的磨练，才能更加团结，更加坚韧，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李队长站起身，在鞋底上磕打两下小烟袋锅，然后问大伙：“你们说咋办好呢？” 大伙没有人再出声，开始嚷嚷着分钱那些也都很自觉地闭嘴。经过这十几分钟的思考，他们也都回过味来：要是那样做，和曹国救、武装部长那伙人又有啥区别呢？ 远处，林青山领着伊藤斋文走过来，他们也准备随着妇女们上山，顺便考察一下。路过工地的时候，看到大伙都不干活，就过来查看。 “胖子，大伙都怎么了？”林青山向胖子问道，那边围得密密匝匝，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胖子努努嘴：“林大哥，你自个瞧瞧去。” 就连伊藤斋文也被勾起好奇心，随着林青山一起挤进去。在他们眼前，是一堆银元，里面还有一块块金条。 黄金是全世界通用的货币，伊藤斋文对中国文化也很有兴趣，研究的也多，他也认识银元。而这些财宝，显然是从地下挖出来的。 “伊藤先生，如果是你们国家的人从地下挖出宝藏，会怎么处理？”胖子索性连伊藤也考校一番。 “我想看看你们会怎么处理。”伊藤斋文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队长终于开始发话：“大伙都继续干活，这些东西，不是咱们的，看也没用。胖子，还有伊藤先生，咱们仨把这些东西取出来，做个记录，下午都送到县里去。” 大伙依旧谁也不吱声，不过也没人动坑，依旧站在那瞧。李队长又扯嗓子喊起来：“还看啥，这东西就算给你，能吃一辈子咋的。咱们庄稼人，土地就是咱们的聚宝盆，年年都能从里面捞出好东西，那才长远呢。不是自己血汗换来的东西，咱们也别惦心，都好好干活去——” 胖子瞧瞧自己的两只手，笑呵呵地说：“这个才是咱们最大的宝贝，只要有它们，哪怕是一座金山银山，也能造出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二人组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二人组 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周副局长依旧精神抖擞地在审讯人犯，而那个倒霉蛋则一个个都萎靡不振，就跟王三炮讲过的熬大鹰一般。 审讯的公安换了好几拨，他们哥几个可是一直挺着呢。 漫长的审讯也取得了一些进展，武装部长等人一致认定，最开始发现坛子的时候，里面肯定装着银元。不过后来怎么就被人掉包，就不得而知了。 公安局的同志经过分析，提出了两种可能：一个是这些家伙嘴硬，把坛子里面的财宝藏起来，然后换成泥土；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在靠山屯就被人掉包。 所以，周副局长马上就派出两支人马，一队在萧月明的率领下，前往靠山屯调查，另一队则是挨家去武装部长等人家里搜查。 萧月明带着两名公安刚出大门，就见一辆大解放嘎吱一声停下来，车上跳下一人，正是胖子。他笑呵呵地招手：“哈哈，找到那些银元了，而且还有金条呢！” 随后，李队长以及风度翩翩的林青山和伊藤斋文也都下车，司机从车上抬下来一个花篓，里面白花花黄澄澄，晃得人眼发花。 大伙簇拥着胖子他们，走进公安局，把花篓抬到局长室，往地上一放，胖子嘴里就嚷嚷：“这回是发奖状还是给奖金啊？” 周副局长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也啧啧称奇，虽然其中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但是金银都找回来，目的也就算达到，有些事还就没必要太较真。 李队长也咋咋呼呼地说：“过数吧，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我们大伙都一起数的，上面都签着字呢，还有这位日本朋友，也是见证者。” 伊藤斋文向周副局长一鞠躬：“贵国能有这么优秀的人民，实在令鄙人钦佩，古代那些拾金不昧的贤人，也不过如此。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与这样诚实的人民合作。” 周副局长也不禁大喜：想不到这样的好事，还叫国际友人撞上，这可是一种很好的宣传啊。 于是握住伊藤斋文的双手：“哈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源远流长，而且必将越来越发扬光大，也感谢您对这件事的支持。” “少了一个银元，上面写了500个，可是现在只有499个。”萧月明清点完花篓里面的银元，这才发觉少了一个，连忙汇报。 “丢不了，估计是从花篓的缝隙掉出去，回车上找找去。”胖子心中有数，这一路上，他始终抱着花篓，当然不能有人偷着拿走。 出去几个人找了一圈，回来报告说没有找到。胖子看看花篓前面就是周局长的办公桌，于是两膀一较力，硬是给搬到半空。 “哈哈，在下面呢！”一名公安蹲在地上，一眼就发现了桌子下面躺着一枚银元，乐呵呵地拿出来。 “局长，现在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们了，啥时候给我们奖励啊？”胖子把桌子重新放回原处。心里觉得豁然开朗，人家都说无官一身轻，这没钱也一身轻啊。 “这个我们也要向县里，乃至市局汇报，你们就回去等好消息吧，弄好了都得上报纸。这些东西，是谁主张交给国家的？”周局长知道这件事的意义重大，上面一定会重视，然后做正面宣传。 胖子瞟了李队长一眼，反正这回他说啥也不再当出头鸟了。李队长也明白他是啥意思，连忙说道：“是大伙一块同意的，这功劳，得算到大伙头上。” 周副局长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但是他心里明白：不能一个村的人都出来当典型，这样的事，最好是树立一个榜样。至于其他人，当绿叶就好。不过，这是以后报社的记者该操心的，他这个公安局长可管不了。 “我们大老远赶来的，是不是应该供顿饭啊，好歹我们也算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胖子又开始争取权益，上次那三块钱还没报销呢。 “应该应该，就是我自个掏腰包都成。”周副局长大笑道。 “还是公事公办比较好，周局长您要想请客，啥时候俺都随叫随到。”胖子也笑嘻嘻地说着。 当晚，胖子他们就回到了靠山屯，以后的几天，大伙照旧跟以前一样干活，渐渐也就把宝藏的事忘掉。 几天工夫，地基就挖完了，建筑材料也全部都运来，砖瓦就堆放到工地，那些怕浇的水泥钢筋啥的，则放进生产队的大仓库。 一辆辆大马车又开始忙活起来，往工地拉沙子，另外一批人则开始垫地基，打沙沉。胖子又干起老本行——砸大夯。 这活胖子最愿意干，既能发挥特长，大伙凑到一起又热闹。领夯的也是他，虽然胖子平时唱得挺难听，但是在干活的时候，他的嗓子和气势却正好适合。 胖子现在领唱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五花八门，啥都能唱：“南边走来一个老汉哪——” 大伙也都跟着起哄：“唉嗨呦——一个老汉啊。” “背不驼来腰不弯——” “八十多岁还着挑扁担啊——”“唉嗨呦——挑扁担啊——。” “你要问老汉干啥去，挑着篮子送鸡蛋啊——” 老革命一边笑一边骂：“胖子，俺有那么老吗，今年才刚过六十。你要是再瞎唱，俺这两筐鸡蛋要是打了，就算你的。”原来，他是给工程队的赵队长他们送鸡蛋的。 胖子乐呵呵地满不在乎，然后有接着唱：“那边又来一个黑大汉啊，后面还跟着个小狗蛋。我这再仔细那么一看啊，原来是笨笨给俺送午饭——” 众人大哗，暂时休息，把笨笨送来的野果子消灭掉，抽了一袋烟，然后继续干活。胖子扯嗓子又唱上了：“太阳高照火红的天儿啊，那边来了一个老汉一个青年儿——” 大伙一看，只见工地上果然又来了俩人，不过面孔很生，都不认识。看到胖子还要瞎咧咧，连忙把他拦住：“别唱了，是外地人。” 胖子哪管这个啊，嘴里继续哼哼：“你要问他俩来干什么啊，给咱们这些人照相片儿。” 看到来的俩人都挎着照相机，胖子有点明白过来：这二位不会是记者吧，还真不能再瞎唱。 前面那个人有五十多岁，戴着眼睛；后面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文文静静。俩人也都听到胖子刚才破锣一般的嗓子，于是径直向这边走来。 胖子看到大姑娘打开镜头盖，举起照相机，于是张罗着大伙继续干活。那个半大老头在沟上边问：“大伙这是干啥活呢？”声音透着股子亲切。 “老同志你问我们干什么啊——”胖子还真是顺嘴了，一张嘴又唱起来，然后连自个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大伙的劲头也散了，夯也砸不了。不过那个大姑娘眼疾手快，已经捏了好几张相片。 胖子从坑上跳出来：“欢迎两位同志啊，我们村里要建学校，大伙正砸夯呢，见笑见笑。” 老同志推推眼镜，脸上笑容满面：“干劲都挺足啊，我们是省报的记者，专门到你们村里来采访的。我叫刘宾，那位是小柳。” “原来是记者同志，那更要欢迎了——队长，省里的记者来了！”胖子大声招呼在另外一边指挥的李队长，他正指挥笨笨用它的身体砸夯呢，笨笨和嘟嘟，都跟胖子一样，干这个最合适。 刘宾也看到那边有一个黑熊连蹦带跳的，于是连忙说道：“不用叫，我们随便走走，大伙接着干活就成，真实才是我们需要的。” 胖子点点头：“大伙继续干。”然后叫了一个小伙子替他，他则领着两位记者各处溜达。胖子也多了一个心眼：不知道这时候的记者都喜欢正面报道，还是喜欢专找阴暗面，有必要跟着瞧瞧。 到了李队长那，小柳姑娘一看笨笨膀大腰圆，一颠哒身上的长毛肥肉乱颤，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害怕。不过，职业习惯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凑到近处，给笨笨照了几张。 “这狗熊也能跟着干活啊？”刘宾也看着新鲜。 胖子清清嗓子：“那当然，在俺们村里，谁也不能吃闲饭，是不是，队长叔？” 李队长一边点头，一边说：“俺回去换身衣服，要拍照片，咋的也得把中山装穿上啊。” 胖子一把将他拽住：“你要是穿上中山装干活，那才叫难看呢，咱们就是劳动人民本色最好。” 刘宾也连连点头：“胖同志说得对，我们是听说你们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不少解放前埋藏在地下的财宝，无偿交给上级，所以主要是来采访这个的。” 正说着呢，就见远处传来吆喝：“都闪闪啊，沙车回来喽——” 众人闪目观瞧，连刘宾也慌忙打开照相机，一个劲咔嚓。只见一个大黑熊拉着个大车，车上装满沙子，后面还俩棒小伙推车，轰隆隆向这边驶来。 “嘟嘟真能干，这下抢上镜头了。”胖子大乐。 小柳姑娘显得特别兴奋：“这狗熊还有名字啊，真是太可爱了——摸摸它们没事吧？” 女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还越想试把。胖子见得多了，所以也就不奇怪：“没事，笨笨和嘟嘟都是我们家养的，你要是给它们点吃的就更好了。” 说完，掏出两个糖球递过去，小柳胆子还真大，凑到嘟嘟跟前，手心托着糖球，往嘟嘟的大嘴送过去。 嘟嘟舌头一卷，十分纯熟地把糖球弄进嘴里，然后就咯嘣咯嘣嚼起来。小柳顺势摸摸它后背上的黑毛，觉得比家里的毛毛熊还可爱。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新大寨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新大寨 来到靠山屯的两位记者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组合，刘宾指挥，小柳能干，不到半天时间，李队长就被树立成一心为公的模范。他穿着小背心，满头大汗抡镐头的照片，也成为他光辉形象的缩影。 其实，李队长这一头汗是硬急出来的，他说啥也想不通，明明是大伙一致同意的，咋就把他一个人推到前面。 和那位刘记者磨破嘴皮子也是白搭，你说李队长能不着急吗？ 胖子躲在一边嘿嘿直乐，这种情况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时代，是一个喜欢树立标兵、典型的时代，然后成为大多数人学习的榜样。在这之前的雷锋，以及马上就要在全国范围内掀起学习浪潮的张海迪，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胖子绝不希望自己也站在风口浪尖，那种感觉，虽然看起来荣光，但是平平淡淡、有滋有味的生活恐怕也会受到冲击。像胖子这样的人，最渴望的是不要失去自由，永远保持一颗孩童之心。 刘宾和李队长促膝坐在砖头上，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询问几句，然后在本子上记下几行。这些都是电光火石的灵感，一定要捕捉起来。至于通篇的报道，就只能等到晚上爬格子了。 相对来说，小柳姑娘要轻松一些，照完相片，就在那逗弄丑丑。别看丑丑小，架子却是极大，也不管你是啥性别，啥职业，始终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当小柳伸手要抚摸它的时候，还皱起嘴巴子，露出小白牙进行威吓，一副不识抬举的模样。 小柳姑娘也有点不明白：平时挺有猫狗缘的啊，小猫小狗见了我都乖乖的，今天怎么了？ 她并不知道，小丑丑可不是一般的小狗啊，它的身上，还流淌着一半狼族的血脉，和那些家养的犬类相比，小小年纪的丑丑就表现出高傲的一面，狗类的奴性，在它的身上几乎绝迹。 自尊心稍稍受到一些小打击的柳记者，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笨笨身上。笨笨比较实惠，跟谁都行。柳记者就不明白了：这么大一个狗熊都能摆平，怎么就降伏不了一只还带着奶味的小狗呢？ 一直到红日西斜，大伙这才收工，刘大记者也同时收工，在他的肚子里，已经有一篇热情洋溢的报道在酝酿。 李队长也终于逃脱煎熬，他一边无奈地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边张罗：“刘记者，上俺家吃饭吧？” 胖子笑呵呵地凑过来：“我已经告诉招待所那边准备了，大伙都去。” 刘宾瞧瞧工地上干活的人，少说也有百十号，于是忍不住问道：“你们的食堂多大啊，不会还吃大锅饭吧？” 当然，这后一句话带着点玩笑的意思。胖子抓抓头发，心里也不觉有了一点警觉：这些记者都比较敏感，公司的事，还是少向他们透漏比较好。 于是连忙向刘宾解释：“其他人都各回各家，大锅饭早就不吃了，那玩意吃不饱，呵呵。” 刘宾也大笑，于是跟着胖子他们往野菜厂方向溜达。沿途看到大伙三三两两地扛着铁锹，有说有笑，刘宾也不由感慨了一句“遍地英雄下炊烟”。 到了野菜厂，小柳连忙又架起相机，从大门开始照起，假山上的二龙戏珠尤其吸引眼球，上面已经开始挂果，一粒粒红豆稍稍泛出一些红色，星星点点，挂满枝头，风采更胜往昔。现在这两个二龙戏珠，才算是名副其实。 看到柳记者一个劲咔嚓，李队长趴在胖子耳边问：“这玩意会不会惹怒神树啊？” 胖子瞟了刘宾一眼，恨不得把李队长的嘴捂上：有记者在场，不能提这事啊，这要是当成封建迷信给宣扬出去，你这个典型就彻底报销了。 作为一名老记者，刘宾的职业嗅觉非常灵敏，在这样一个看似落后的小山村，竟然能出现这样一个现代化规模的野菜厂，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难道还有意外收获？”刘宾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什么。于是向胖子道：“这个厂子是县里办的？” 在记者前面，胖子也变得异常敏感，心里一琢磨就明白个大概，于是向那边的林青山招招手：“林厂长，先过这边来，省里的记者要参观一下咱们的工厂。” 然后才转向刘宾：“这是我们村自己筹集资金建设的野菜厂，加工山野菜，出口日本。” 刘宾心头大喜，他觉得自己好像发掘到一个更加有价值的新闻，甚至比刚才那个更有意义。现在，国家全力发展经济，这才是主旋律，最值得弘扬。 林青山走过来，跟刘宾握握手。刘宾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不过看到林青山这样的人物，也不免暗暗称奇。 胖子给他们介绍一下，然后就张罗着去吃饭，干了一下午重活，手脚没闲着，嘴里也没闲着，早就饿了。话说扯嗓子领夯，也是力气活啊。不料刘大记者还真是敬业，一定先要参观一下车间。 林青山目光扫了一下胖子，征求他的意见。要事别人，看也就看了，可是他知道，记者不是一般人，有可能就把这件事当成新闻报道出去。 胖子现在就琢磨着吃呢，根本没有想得太多，把大记者交给林青山，他就直接奔向食堂，先吃俩馒头垫垫底再说。 足足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刘宾这才兴冲冲地跟着林青山回到食堂。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他经历的事情已经太多，很少能有什么事情叫他兴奋，但是，今天他就抓住了一条极有价值的新闻线索。 在前些年，曾经开展过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活动，在全国范围都造成深远的影响。而眼前这个靠山屯，就有可能成为一个新大寨，你说能不叫人兴奋吗！ 饭菜端上桌，叫刘宾这个大记者也震惊不已：满桌子的菜肴，除了那一盘子蘸酱菜之外，其余的大都不认识，这个可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怎么说天南海北的，稀奇玩意没少吃过啊。 小柳姑娘阅历更浅，所以更不敢动筷。结果还是胖子先开腔：“两位记者是城里来的，所以俺们就做了一些农家饭菜，也算吃个新鲜吧。” “这个是油炸水鳖盖，营养丰富，味道鲜美，先尝尝这个。”胖子往一个盘子指了一下，只见里面都是油黑发亮的黑色甲虫，伸腿拉胯的，个个都将近一寸大小，看着十分骇人。 小柳姑娘立刻颜色更变，差点干呕起来，心中对这个胖子的良好形象立刻荡然无存：这是吃饭还是恶心人啊？ 胖子毫不在意地夹起一个，然后放在手上，在甲虫的屁股后面掐了一下，把里面的内脏拽出来扔到地上：“一年中就这月份水鳖盖最肥，咱们靠山屯水里长的鳖盖个头也最大，人称赛螃蟹，大伙别客气。” 说完，整个鳖盖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大嚼起来。李队长和林青山他们也都动手，一个个吃得分外香甜。 两位记者却不敢动手，而胖子还一个劲让客：“尝尝，咱们农村人就是实在，你们千万不要装假。” 小柳暗暗叫屈：我们真不是装假啊，这东西是实在不敢吃啊。 刘宾毕竟见过大阵仗，勉强夹起一个鳖盖，清理一下之后，硬着头皮放到嘴里。入口酥脆，里面的蛋黄又十分松软，越嚼越香。于是忍不住赞了一句：“不愧叫赛螃蟹，果然有点意思。” 说完，给小柳也夹了一个：“快尝尝，拿出点吃螃蟹的勇气就行。” 胖子嘿嘿两声：“最好闭着眼睛嚼。” 柳记者稳定一下心神，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闭上眼睛，猛地把鳖盖扔到嘴里。嚼了几下之后，脸上渐渐开朗起来，连连嗯了几声。 一个鳖盖下肚，也不用别人相让，她自个就又把筷子伸过去，夹了一个个头最大的，美滋滋地吃起来。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了，这个胖子还真不是有意捉弄，这东西实在是难得的美味，也是一次难得的经历。 “还有这个，也先尝尝，也算是难得之物。”胖子指着一盘子莹白如雪的东西，又开始张罗。 刘宾一瞧，看着好像是肉类，中间还夹着一层浅黄色的碎面，好像是夹层一般，忍不住问道：“这个又是什么？” 胖子用筷子挑了一下盛这个菜的盘子，刘宾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大号的蛤蜊瓢，长下将近一尺，宽下也有半尺多。 “是蛤蜊肉？”小柳的想象力比较丰富。 胖子点点头：“里面这个是黄，绝对不比蟹黄差。” 两位记者连忙夹了一条放进嘴里，外面的蛤蜊肉十分劲道，透出一股鲜味，里面的黄更是透着一股清香。要是胖子不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是什么东西。 一顿饭吃下来，刘大记者和柳小记者大开眼界，估计这个经历，一时半会是忘不掉了。 碗筷撤去，换上茶水，刘宾又开言道：“如果要事只报道把财宝上交国家这事，我们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过，我看到你们靠山屯发展的不错，决定全面了解一下，做一个专题报道。” 李队长大喜：“那敢情好，我就说嘛，不能报道俺一个，要是表扬的话，村里的人就都上。” 胖子也欢喜起来：“欢迎啊，我们还有鸡场、鹿场、鹅厂蛤蟆厂，明天我都领你们走走。” 刘宾眼睛里面光芒大盛：“还有这么多产业呢，一定要去看看，正好树立一个大寨那样的样板，咱们现在就去。” 胖子用手向外一指：“呵呵，天黑了，明个再去吧——啥玩意，你说要把靠山屯当大寨那样宣传？” 胖子的脑门上面一下子就冒汗了，心中暗叫：坏喽，这样的典型，可不是好当的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大寨好啊，俺还去过那参观呢，住过那的窑洞，冬暖夏凉。回来之后，差点把房子扒了，到山坡上建个窑洞！”李队长一听刘大记者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学完大寨的经验之后，俺们就商量着修梯田，把山坡上的草地开垦成耕地。就是这个工程还没等实行，完了就开始文化大革命，所以梯田也没建成。” “原来文化大革命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啊！”胖子心中暗自庆幸：这山坡上要是都开垦成梯田就完了，今天还上那找草场去。退耕还草，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啊。 李队长他们都兴致勃勃，胖子的兴趣却不高：靠山屯其实才算刚刚发展，要是弄得人人皆知，不见得是好事。你就想想吧，连李队长这样东北的人，都能大老远跑到大寨去参观，到时候全国各地的人都跑靠山屯来学习，天天就不用干别的了，接待考察团玩吧。 要说叫胖子去县里当劳模，为了那些建材，胖子也就硬着头皮去了。但要是被树立成典型，靠山屯的宁静很快就要被打破，这个可不是胖子所希望的。 最关键的是，现在出名还有点早，带来的没有利益，只有麻烦。起码要到九十年代之后，出出名还差不多，可以吸引旅游资源，同时也有助于推销商品，名望能转化成经济效益。 把这些问题在脑子里面梳理一番之后，胖子就已经有了主张。于是嘴里张罗道：“行了，大伙也都先回去吧，两位记者同志也都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采访呢。” 李队长等人听了，一块告辞，跟着胖子离开野菜厂。走出大门，胖子劈头说道：“队长，你个人当先进就成了，咱们村子，坚决不能叫他给树立成典型。” “啥玩意，胖子，没见过你这样的，放着先进不当，非当落后分子。”李队长也有点急了，大伙也都不解，愣愣地望着胖子。 胖子咂咂嘴，挠挠头，这才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要是再过十年，给咱们宣传的越红火越好；这会刚刚起步，属于才长出来的小树苗，上面挂得奖牌如果太重，以后就发展不起来了。 “大伙照样干活，谁也不能躺到荣誉上吃老本，有啥好怕的？”车老板子也发表自个的看法。 胖子抬头看看路边在月光下摇曳的树枝，轻轻叹了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到时候今天叫你发言，介绍经验，明天叫你迎接考察团，还得好菜好饭供着，你们谁能受得了？” 大伙一下子都不吱声了，半天，车老板子才冒出一句：“胖子，你的意思是有财不漏尖，有肉埋到饭碗里吃，对不对？” “呵呵，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咱们要的是一个消消停停的环境，不需要扯那些表面文章。”胖子肯定了车老板子的说法。 “可是那位刘记者都说了这事，咱们总不能拦着不叫人家去参观吧。要是都参观一遍，肯定就跑不了了。当年我上大寨，那里可没有咱们这么多厂子啊。”李队长也转过弯来，开始支持胖子，不过刘宾那边，恐怕交代不过去。 胖子也抓抓后脑勺：“是有点麻烦，等我晚上回家想想招。” 大伙一听也都放下心来，李队长嘿嘿一笑：“胖子的损招多，眼睛一眨巴就一个馊巴主意，这事就交给你了。” “俺是这样吗？”胖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俺比猪八戒还老实忠厚呢。” 回到家里，胖子往炕头上一躺，就开始琢磨怎么应对那两位有些热情过头的记者。很快就觉得有人推他，胖子一看，只见奇奇正起劲地扳他的大腿。 “干啥呀，没看胖叔叔正想招呢吗？”胖子稍稍使点劲，身体就安如磐石，奇奇再也晃不动分毫。 “胖叔叔，我们要睡觉了！”奇奇鼓着小腮帮，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瞄向了地上的笨笨和嘟嘟。 “谁也没拦着不叫你睡觉。”没有一点觉悟的某人嘟囔了一声。 “胖叔叔，你不能在家睡，上鹿场去。”奇奇一招手，笨笨和嘟嘟就晃悠上来，一个抱住胖子的左腿，一个抱右腿，俩熊一使劲，就把胖子的半截身子拉到炕下。 “撒手撒手，我去还不行吗！”胖子俩手拽住炕沿，这才差点没掉地上。笨笨和嘟嘟下手没轻没重，就是奔着摔胖子个腚蹲去的。 大辫子也嗤嗤笑着，给胖子披上一件布衫子，胖子也就领着丑丑出门。到了外面，晚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不少，把刚才琢磨出的蜜蜂战术取缔：这记者最难对付，不能动硬的，万一他们回去之后，嘴一歪歪，指不定就说成啥样了，真是愁人啊。 一直溜达到鹿场，胖子也没想出啥好招，本来想躺到炕上琢磨，不料一沾枕头，不知不觉就着了，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亮天了。 伸个懒腰，胖子穿上衣服。丑丑早就在外面等着呢。一见胖子，蹦蹦跳跳地就追。胖子也只好在前边跑，跑着跑着，终于跑出一个法子。 胖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得意忘形之下，脚底下不知不觉放慢速度，一下子被丑丑扑住脚脖子，又一次获得了长跑比赛的胜利。 转了一大圈，安排完毕，胖子才稳稳当当地吃完早饭，溜达到野菜厂。两位记者同志都急坏了，捏着相机坐立不安。 虽然小柳很想逗着炕上那只超级大花猫玩，不过事先已经得到警告：这家伙脾气不大好，挠人还咬人，千万碰不得。 看着大花猫四仰八叉睡在那，呼噜呼噜的，一副无害的模样，小柳还是忍不住凑乎上去，伸手要拉猫尾巴。 “停手啊——”外面传来一声大吼，小柳吓得一哆嗦，连忙把手缩回来，扭头一瞧，只见昨天的那个胖子，正从窗户跳进来，那么肥胖的身子，竟然出奇的灵活，落地一点生息都没有。 “柳记者，这家伙可惹不得，跟日本人都决斗过，气得那个日本人差点切腹。”胖子伸手扒拉一下炕上的山狸子。 山狸子扑棱一下就站起来，俩眼放电，龇牙咧嘴扬爪子，凶相毕露。一看是胖子，多少还算给点面子，重新又躺下了，昨天抓了一宿耗子，正犯困呢。 小柳不禁有些后怕：“这个是猫吗？” 老刘毕竟年纪大，有点见识：“我瞧着有点像山狸子。” “根本就是，所以最好别招惹它，咱们还是上鹿场走走，大伙都盼着俺们屯子能上报纸出名呢。”胖子倒来了着急劲。 三个人出了野菜厂，进村之后，又叫上李队长和车老板子，然后直奔鹿场。 “今天说是记者要给它们照相，这些鹿都在栏里等着呢，要是往天，早就跑没影了。”站在鹿栏边上，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这位胖同志说话真逗。”小柳一边忍住笑，一边举起相机，瞄准了一头高大威武的大马鹿，这家伙头上顶着长角，就跟树杈子似的。 这些成年的公鹿，只割了两茬鹿茸，按照常理，可以割三茬，不过胖子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鹿茸也是精血凝结，割得太多，对公鹿的生长也有影响，干啥事都不能整一锤子买卖，细水长流，才是发展大计。 刘大记者显然更专业一些，拿出小本本，向胖子和二柱子询问鹿场的具体情况。他问的很细致，包括公鹿、母鹿的数量，每年的产茸量等等。 二柱子也不隐瞒，都据实回答。胖子还不停地在旁边遛缝：“刘记者，用不上三年，我们的鹿群就能过百，收入肯定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不仅仅是卖鹿茸，也可以出售幼崽，就跟鸡生蛋，蛋孵鸡，滚雪球一样，越来规模越大。” 胖子正白话地满嘴冒沫子呢，就听柳记者一声惊呼：“梅花鹿抽风了！” “啥玩意——”胖子也顾不得炫耀，连忙趴到鹿栏边上，向里张望。只见有几只小鹿躺倒在地，四肢抽搐，就跟跳抽筋舞一般，哆嗦得十分匀乎。 “这是咋搞的啊——二柱子，你赶紧去找老药子，叫他来瞧瞧！”胖子这下慌神喽，想从栏杆缝隙钻进去，可是脑袋进去了，身子说啥也无法通过，卡在那里。 李队长和车老板子费了好大劲，这才把胖子拉出来。就这么一会工夫，鹿栏里面又躺下一片，最后只剩下几头大马鹿，还勉强站着，不过也跟喝醉酒一般，八仙步踉踉跄跄，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 “看样子好像是急病，会不会是食物中毒？”刘宾一看鹿群集体卧倒，也跟着着急。 胖子一个劲搓搓手，在鹿场里面转圈：“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不大一会，老药子就跟着二柱子飞跑过来，冲进鹿栏之后，翻翻这只梅花鹿的眼皮看看，掰开那只大马鹿的嘴巴闻闻，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喽，好像是口蹄疫，这下子没救喽——” “不会吧，猪牛羊啥的才得口蹄疫呢？”胖子蹦到他前面，嘴里大声嚷嚷。 “鹿也长蹄子啊。”老药子唉声叹气了半天，这才冒出一句。 李队长使劲一拍大腿：“俺就说嘛，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这下子损失大了。鹿场要是毁了，咱们还凭啥成典型啊。” “都啥时候了，还惦心这事，赶紧想办法啊。”胖子小眼睛瞪得溜圆，直往外冒火。 “谁也没招，这病得上就完。”老药子下了结论。 小柳看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鹿群，转眼间就都不行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老刘也把手里的小本子合上：“事已至此，大伙也不要着急。再说，这养鹿只能算是特色，养鸡养鸭才是可以普遍推广的经验。”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老汉在远处使劲嚷嚷：“狼来啦，快来人保护小鸡啊——” 第三百三十八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第三百三十八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听到老革命在远处的呼喊，胖子他们哪敢怠慢，都撒丫子往过跑。两位记者犹豫一下，也跟在后面。 很快，人们就看到无比恐怖的一幕，只见山坡上鸡飞狼奔，乱成一团。足有六七只青色的巨狼，在鸡群中肆虐，而那些小鸡，只能惊恐地乱飞。可惜的是，它们的翅膀更多的时候是摆设。 在狼群面前，小鸡显得十分脆弱。就连平日耀武扬威的五花大王，也不敢跟狼群正面交锋，耷拉着膀子，一个劲跑。 狼群分工明确，就像放牧牛羊的牧羊犬一样，一路驱赶着小鸡。后面那些人一时间竟然追赶不上，眼睁睁地瞧着狼群把小鸡赶进树林，最后消失不见。 等到胖子他们赶到山坡上的时候，整个山坡，仅剩下百十只小鸡，散落在远处。老革命扯着脖子召唤，那些受到严重惊吓的小鸡也不敢回来。 扑嗵一声，胖子直接就坐在草地上，两眼发直，就跟傻了一般。李队长也顿足捶胸：“完喽，这下子鸡场算是彻底完蛋喽——” 两位记者跑得气喘吁吁，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狼群袭击猎物，算是开了眼界，简直就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啊。 “林子里有狼，平时放鸡的时候，怎么不多派点人？“刘宾向老革命问道。 老革命白了他一眼：“这样的事以前从来也没发生过，谁知道这些野狼抽啥疯——队长啊，俺这个鸡官也不当了，好家伙，刚才差点喂狼！” 说完，老革命把手里的鞭子一扔，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了。 “咱们就不该想着出名啊，各项事业都刚刚起步，大伙就得意忘形，放松警惕，要是当了典型，尾巴还不翘到天上。”胖子失魂落魄地叨咕着。 “唉！当初我就说不搞这些，养殖业的风险太大，消停种点地多好，有点粮食都喂鸡了，这回村里的人该饿肚皮了。”车老板子这时候来了聪明劲，一门在旁边埋怨。 “别整那些马后炮的事，俺估计，咱们村就是没有当典型的命，刚把这事趟起来，就接二连三发生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刘记者，你们的好意俺们大伙心领了，俺们靠山屯福薄，经不起这个。”胖子从地上爬起来，就跟掉了魂似的，跟刚才口若悬河、口吐白沫那阵，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些都是意外吗，鸡场还可以慢慢再发展，你刚才不是说，鸡生蛋，蛋孵鸡，几年之后就又能形成规模。”刘大记者也只能好言安慰。 “哪有那么容易，没有资金咋发展，要不就等两年您再来。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一会就召集人进山打狼！”胖子恶狠狠地说道，瞧那架势，还真要拼命。 刚说完，胖子就觉得裤脚子被使劲拉了几下，低头一看，只见丑丑咬着他的裤子，在那使劲晃荡脑袋呢。 “嗨，我说打狼，你倒先不愿意了，信不信我先打你！”胖子正没出撒邪气呢，扬起巴掌，就要往丑丑身上抽。 小柳记者毕竟是女孩子，心肠比较软，连忙把丑丑抱到一边。丑丑还真能分出好赖人，以前对小柳不理不睬的，这回还伸出小舌头，在她的手背上舔了两下，舔得小柳心里热热呼呼。 刘宾还不死心：“黄良同志，不是还有鹅厂和蛙厂呢吗，我们也想去瞧瞧。” “还去啊——”胖子使劲一拍脑门子：“刘记者，俺们真没这个福分啊。” “我们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吗，昨天我尝的那几片蛤蟆油，确实名不虚传，不愧是八珍之一，如果蛙厂和鹅厂足够规模的话，我们照样可以宣传你们致富的经验。”刘宾虽然也受到一些打击，但是出于职业习惯，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李队长和车老板子因为是纯粹的农民，所以思想里封建迷信要更重一些。记者来了之后就连连发生意外，叫他们心里也犯琢磨，都开始推三阻四起来。 “生产队里还有点事，我先忙活忙活去，胖子，你陪好两位记者同志。”李队长找了个由子，赶紧脚底抹油。 “俺也到工地上拉沙子去。”车老板子也要开溜，却被胖子一把拉住：“老板叔，你可不能走，赶紧把四轮子开出来，咱们上南洼子。” 胖子也想开了，既然刘大记者要去，就领他们去，瞧完了也就死心。 车老板子挣不过胖子，也只好答应。几个人往村里走，迎面正碰上大脚嫂，领着俩妇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看到胖子，劈头就问：“听说小鸡都叫野狼给祸祸了，有这回事啊？” 胖子点点头：“就剩下不到一百个，老革命漫山遍野往回经管呢，你们赶紧帮忙去！” “我的天啊——啊——”大脚嫂子一下就坐在草地上，，俩手使劲拍着大腿，这才叫哭天抹泪呢。 身后的柱子媳妇和另一个妇女连忙往起抬，大脚嫂嘴里还不停嚎丧：“俺们天天给小鸡喂食添水，伺候的比自个孩子还上心，这咋就一下子都包圆了呢——” 大伙也跟着叹了几口气，都知道妇女跟小鸡感情最深。大脚嫂哭了半天，突然制住哭声：“走，跟我进林子找小鸡去！” “不行啊，林子里面是野牲口的天下，你进去不是找死吗，赶紧把老面叫来，把他媳妇整回去。”胖子一把将大脚嫂拉住，就连小柳记者也在旁边一个劲劝说。 二柱子媳妇跑回村，好半天才把李老面叫来，这家伙衣服上还沾着一层白面，两个眉毛都变成白眉大侠了。 “你个败家老娘们，跑这撒泼来了，赶紧跟我回家。”别看李老面平时跟面瓜似的，这时候还真有男子汉气概。 大脚嫂岂能容他，眼睛一瞪：“你说谁呢！” 李老面顿时蔫了：“媳妇，回家吧，这个副厂长不当就不当吧，别上火，看把身子气坏了。” 两位记者大跌眼镜，他们不知道这两口子的脾气，看得哭笑不得。 大脚嫂往李老面身上一靠，公母俩相扶着回家了。胖子也摇头苦笑：“咱们也走吧，南洼子也挺远呢。” 回到村里，车老板子把四轮子开出来，胖子和两位记者坐到车斗里面，突突突开出靠山屯。很快就来到蛙场，胖子跳下车，用手一指：“刘记者，这个就是我们养殖林蛙的地方。” 刘宾放眼望去，只见一米多高的矮墙一直延伸到大山之中，不由连连点头：“看得出，你们下得工夫不小，都快赶上修长城了。” “好多鸟啊——”小柳记者举起相机，就要开拍。 胖子却大叫一声：“坏了，俺们的蛙场最怕这些水鸟，要是把那些哈士蟆都给吃了，我们就成做好事喂鸟的了！” 说完，连忙往过跑，两只胳膊拼命挥舞，嘴里还大声吆喝着。可是那些水鸟却不甚怕人，从这飞起，又落到几十米开外的草丛里，就像跟胖子捉迷藏一样。 “水鸟是蛙类的天敌，你们这么散养，还不够鸟类吃的呢。”刘大记者顿时对蛙场兴趣大减，这哪里是养蛙，简直就是养鸟嘛，只可惜都是候鸟，一倒秋天就飞走了。 “你们这些偷嘴的贼鸟——”胖子的怒吼声在蛙场上空回荡，远处，也有仨老头在那忙活，手里都拿着大鞭子，嘴里吆吆喝喝，驱赶着鸟群。 “枪呢！”胖子真急眼了，朝老头要枪。 “子弹刚才就打没了！”一个老头扬扬手里的洋炮，一脸无奈。 另一个老头也在旁边添油加醋：“今个邪门了，这些水鸟一大早就都扑过来，咋赶也不走。胖子啊，估计咱们的蛤蟆秧子都进它们肚皮了。” 胖子也真没招啊，只能仰天长叹。车老板子还真担心胖子想不开，一头扎到旁边的塘子里面，于是安慰道：“胖子，别上火，大不了等来年咱们再收集蛙卵，从头再来。” “本来以为来年就能出手了，这可倒好，一下子就全玩完了——”胖子欲哭无泪，蹲在地上，俩手抱头，看来是彻底丧失信心。 “走吧，难过也没用，先上鹅厂瞧瞧，我怎么心里发慌，总觉得要出啥事呢？”车老板拉起胖子，嘴里还叨咕着。 被他这么一说，大伙似乎也都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没等跑出二里地，车老板子开车心神不宁，一下就扎进路边的一个水坑，四轮车也憋灭火了。 胖子的火气却上来了：“老板叔，竟在那瞎念殃，到底出事了吧！” “你先别怪俺了，快想办法把车轱辘抬起来。”车老板子也觉得有点理亏，也不跟胖子争辩。 两位大记者也只好从车上爬下来，跟着胖子一起抬车。那四轮子全是铁家伙，贼有份量，即使像胖子这样的大力士，也抬不动它。老刘和小柳也上来帮忙，弄了一身泥水，车轱辘还稳稳地呆在水坑里面。 “咱们走着去得了！”胖子的牛劲上来，要步行前往鹅厂。车老板子却舍不得四轮子，于是把车斗里的两捆谷草垫到坑里，几个人歇了一会，又连推带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车轮子弄出来。 小心翼翼开到鹅厂，胖子他们下了车，在鹅厂里面转了一圈，没看到一个人影，就连那几条狗都不见踪影，偌大一个鹅厂，空空荡荡，静得怕人。 胖子摸摸后脑勺：“不会是真出啥事了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导演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导演 “不行，咱们得找找去，这些人也不能都出去放鹅啊！”胖子越来越不安。 一行人出了鹅厂，放眼四望，车老板子忽然向东边一指：“好像在那呢——”果然，他所指的方向，在绿草碧水之间，有一片片白色，应该就是鹅群。 “过去看看。”胖子拔腿就跑，绕来绕去，渐渐接近。已经可以看到鸭鹅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动，大伙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鹅厂总算没出啥意外。”胖子如释重负。 “好像有点不对劲，那几个放鹅的都怎么不见人影？”车老板子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估计是天热都猫到水里洗澡去了，慢慢找找。”胖子嘴里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四下观瞧。 “胖子，我们在这呢——”远处传来一声招呼，大伙仔细一看，只见耍猴的正泡在一个水塘里面，使劲挥舞着胳膊，在他的旁边，还有一堆脑瓜，就连李六爷那么大岁数，也跟着泡在水里。 “我就说这帮家伙肯定洗澡呢，瞧瞧把他们自在的。”胖子叨咕一声，然后就奔过去。 “胖子，千万别过来啊！”耍猴的又使劲喊起来。 胖子回头看看小柳姑娘：“呵呵，柳记者，你先在这呆一会，等他们都穿上衣服你在过去。俺们乡下人洗澡，一般都是——嘿嘿。” “老虎！”刘大记者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在水塘边上的草丛里，趴着两只老虎，其中一只大个的，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好像睡着了，另外一只稍小的，则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一个劲跟刘大记者交流感情。 “俺的娘啊——”车老板子一声惊叫，拔腿就跑，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跑起来。 他们这么一跑，老虎也跑起来，大概它跟狗有一个毛病，你越跑它越追。而且，这老虎跑得快啊，一个跳跃就是好几米，而且奔跑的姿势十分优美，看起来还有潜力没发挥呢。 看到小柳记者落在最后，胖子连忙等她几步，然后拉着她一起跑。刘大记者年纪虽大，但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超水平发挥，比车老板子跑得还欢实。 即便如此，老虎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在迅速缩短。小柳记者吓得花容失色：“你们——你们这里咋还有老虎啊！” “平时看不着影啊，今天怎么跑这等着咱们来了！”胖子也气喘吁吁地说道。 小柳记者也顿时无语，她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连难得一见的老虎都能瞧见。 跑出一段之后，四个人的速度明显降下来。胖子想起刚才耍猴的那几个人，于是高喊：“赶紧下水，老虎不会游泳！” 其实，胖子依稀记得，老虎游水的本领也不差，不过到了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不会游泳啊。”刘大记者嘴里大喊道，他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道这样，说啥也得把游泳练会啊。 “我也不会水——”小柳记者也着急了，那时候还不大开放，女同志会游泳的更少。 胖子也顾不得了，一把将小柳记者抱起来，噗通一声，跃进旁边的一个大水塘。车老板子也不敢怠慢，抓着刘大记者也跳到水里，嘴里还嚷嚷着：“闭上眼睛，千万别乱动啊。” 塘里的水还真深，走了几步就没脖，幸好胖子和车老板子的水性都不错，勉强把两位记者的脑袋托出水面。 老虎也追到岸边，不过它并不下水，找了一块草地，也趴在那里。偶尔抬起圆乎乎的大脑袋，向水塘里面张望一下，就瞧得水里的几个人直激灵。 “老虎跟咱们耗上了。”车老板子一分心说话，手里的刘大记者往下一沉，咕嘟灌了一口水。车老板子赶紧又把他托举上来，刘大记者就只有咳嗽的份了。 胖子那边的情况要好一些，毕竟他的力气比较大。小柳姑娘虽然还没成家，不过此刻也顾不得别的，俩胳膊紧紧搂着胖子的脖子，说啥也不肯撒手，弄得胖子也浑身不自在。 “老虎要是不走，咱们不就被困死在这吗？”胖子抬头望望天上的日头爷，看样子刚到中午。 “时间长了，俺可顶不住啊。”车老板子坚持了十多分钟，俩胳膊就开始发酸。在水里要托着一个不会水的人，那实在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要不就把我放下吧——”刘大记者毅然说道，不愧是共产党员，能下这个决心，真是不容易啊。 车老板子也是性情中人：“俺不能干这事，哪能见死不救呢！” “救命啊——”胖子扯开破锣一般的嗓子，大喊起来。那只老虎都被他从地上喊起来，张着大嘴向胖子咆哮几声，似乎在向他示威。 胖子一连喊了十几声，最后都不是好动静了，这才住口，自个叨咕道：“这荒郊野外的，谁能来搭救？” 其他几个人也是一般心思，都觉得这次是凶多吉少。就两伙人，一只老虎看着一堆，大伙就跟在水牢里面似的，谁也别想跑。 “不行，与其在水里等死，还不如上去跟老虎拼命！”胖子总算是想明白了，等到力竭之后，那就只能等死。 “还真拿自个当武松呢，赤手空拳就敢打老虎。”车老板子嘟囔了一声。 “那你说咋办？”胖子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俺也没招啊——”车老板子一个劲咧嘴，感觉刘大记者的份量越来越重，他的两只胳膊已经渐渐失去知觉。 胖子心里也暗暗着急：这奇奇咋还不把威威叫走呢，要是再等一会，非露馅不可。 这一切，当然都是胖子一手策划，当了一会大导演，而且绝对是大片：出动了狼群、老虎、鸟群；既有几个追逐的大场面，也有大批群众演员、如李老面等人友情客串。估计就是好莱坞的名导，也难以达到这么高明的水准。 从一开始，鹿场的梅花鹿和马鹿，被二柱子给喂上了毒蘑菇，结果被老药子诊断成口蹄疫。 那几只恶狼，也是奇奇从林子里面招来的，领头的就是嚎嚎。本来胖子还担心不好找，不过奇奇果然没有叫他失望，到林子里面唱了一会，一首小红帽还没唱完，嚎嚎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就上演了狼群袭击鸡群的一幕。 嚎嚎它们的表现确实不错，虽然误伤了几只小鸡，不过那也是计划内的损失，胖子根本就不在乎。 把鸡群撵进树林的时候，奇奇就在里面呢，把那些小鸡重新归拢到一起，又进行了安抚之后，老革命也就来了，重新接管了自己的部下。 奇奇则马不停蹄地赶奔下一程，招唤来威威和老虎妈子，被王三炮用自行车驮着，赶奔蛙场。 至于大脚嫂子和李老面的打闹，则是给奇奇多争取点时间，以便到下一站妥善安排。 这个月份，哈士蟆基本都上山，所以蛙场本来已经有点冷清。奇奇到了蛙场，立刻就招集大批水鸟，蛙场一下子就喧闹起来。 胖子他们来的时候，奇奇也刚刚离去。等胖子他们继续上路的时候，车老板子在前面隐约看到王三炮骑着自行车，于是急中生智，愣是把四轮子开进沟，给奇奇又赢得了时间。 奇奇和三爷爷到了鹅厂，立刻就通报了胖叔叔的计划，李六爷和李长江也连忙带着几条狗去找放鹅的程磊他们，然后跳进水塘，奇奇和王三炮则领着几只狗趴在旁边的芦苇荡里。 有两只老虎坐镇，那几只狗吓得根本就不敢出声，比小兔子还乖。 所以当胖子一行人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样一副情景。威威一看胖子，就心中有气，上次跟胖子摔跤，被胖子给骑到身上，实在有点丢脸。所以，就虚张声势地在后面紧追，到底把他们都赶进水塘。 就在胖子坚持不住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虎吼，是老虎妈子在奇奇的授意下，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威威不满地哼哼几声，然后这才扫了胖子一眼，摆动着大长尾巴，满意而去。毕竟，在这一次交锋之中，真把胖子弄的落花流水，威威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总导演先生也颇有些愤愤不平，决定下回一定要找回来这个场子。当然即使这次不是演戏，胖子也只有逃的份，毕竟人家威威还有老虎妈子坐镇呢。 看到老虎意外离去，水里的几个人这才爬到岸上，然后趴在草地上喘大气。不大一会，耍猴的他们都浑身湿漉漉地跑过来，大伙劫后余生，都分外热乎。 “赶紧把鹅群都赶回去，这些日子就先别放了，谁知道老虎啥时候还来啊。”胖子连忙接着按照剧本往下进行。 “胖子，好几千大鹅鸭子，要是成天圈着，死吃死嚼，那咱们就得亏本。”耍猴的眨巴着小眼睛说。 “村里也没啥余粮，新粮还都没下来呢。”胖子一个劲吧嗒嘴。 “实在不行，咱们就把鸭鹅处理一批吧，反正现在正下蛋呢，应该有人愿意要。”车老板子提议说。 胖子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咱们赶紧回去，联系买主吧，不能把鸭鹅都饿死啊。” 几个人返回鹅厂，连饭都没顾上吃，开着四轮子往回返。到了靠山屯，两位大记者也没心思再呆下去，索性告辞。在他们想来，能活着回去已经算是万幸了。 车老板子开着四轮子把他们送到县里，临走的时候，胖子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两位记者同志，等过两年，俺们又发展好了，你们再来采访，俺们大伙都盼着靠山屯能成为中国第一村呢！” 刘大记者嘴里有气无力地答应一声，心中也颇有些遗憾：本来挺好的事，硬是搞砸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啊…… 第三百四十章 万花筒 第三百四十章 万花筒 两位记者离村，胖子导演的大戏也就算圆满落幕，靠山屯又恢复了以往宁静而忙碌的生活。宁静的是大伙的心灵，忙碌的当然是身体。 学校越建越高，四框完毕，山墙也垒完了，胖子就跟赵队长叨咕：“啥时候上梁啊，那年在鹅厂盖房子，我们是先把梁柱啥的都支起来，然后在垒墙，现在怎么倒过来了？” “外行了吧，你们建的是土房，咱们现在建的是砖瓦房，先垒好四框，然后再上梁。”赵队长又给胖子上了一课。 就在胖子挠脑瓜的时候，二柱子凑乎过来：“胖子，门框窗框都安完了，就差上面的玻璃了，你赶紧找个玻璃匠子，那玩意咱们拉不了，没有玻璃刀。” 话说在当时的农村，专门有这样一类人，一把玻璃刀行走村镇，名为玻璃匠子。谁家要拉个镜框相框，门窗玻璃啥的，都得请他们。 上些日子拉建材的时候，已经拉回来一箱箱的大玻璃，外面是一条条的木头框，里面是一块块锃明瓦亮的大玻璃，都是一米乘一米五的，紧紧贴在一起，看起来绿汪汪的，很是招人喜欢。 在当时的农村，玻璃也是稀罕玩意，谁家小孩要是打了一块玻璃，那就等着挨屁股板子吧，肯定打得你三天不敢坐板凳。 好些人家的窗户，还都是用塑料布对付着，能把门窗都镶上玻璃的人家，就算是日子过得好的。一般情况下，站当院一看窗户，就能知道这家过得咋样。 要是玻璃擦得就跟窗框上啥也没有的，而且都一块是一块，没有七拼八凑的，肯定家里的小日子不错，而且这家的老娘们也比较勤快。 第二类窗户上也镶玻璃，不过，大多是边角料拼接而成，一块往往要用三四条来拼接。夏天还好说，要是到了冬天，一糊窗缝就坏了。一条子一条子的窗户纸在外面一粘，就跟人脸上贴着一条条橡皮膏似的，贼拉难看。 最绝的是如果玻璃上被淘小子用弹弓给射个窟窿，四周七裂八瓣，呈放射状碎成十几块。这也不要紧，找两个大个的衣服扣子，里边一个，外面一个，中间用线紧紧穿上，那些玻璃茬子就全都服服帖帖。 第三类就惨了点，多数窗户都用塑料布来凑乎，即使有几块玻璃，也都是那种带花纹的毛玻璃，透明度比较差，两面站人，互相都看不清长啥模样。 不过小娃子们最喜欢这个，撕一张白纸铺在玻璃上，然后拿着铅笔在纸上来回划拉。不一会，就能把玻璃上面的图案印到白纸上。 正是因为玻璃比较金贵，所以在当时，玻璃匠子也是一个比较受人尊敬的行业。尤其是在小娃子们眼中，那把玻璃刀子简直太神奇了，听说最前面尖尖上的那个小亮点，还是宝石呢，老贵重了。 胖子琢磨了一下，然后猛然一拍大腿：“找糖葫芦啊。” 二柱子看着那一块块大玻璃，也一个劲点头：“要是蘸糖葫芦的时候，往这上面一摔，肯定过瘾，这一块大玻璃，就能摔一百多根。” “胖子叔要蘸糖葫芦喽——”野小子们听风就是雨，立刻欢呼起来。 “一边去，现在山里红还没下来了，蘸哪门子糖葫芦。我是说去年冬天来蘸糖葫芦的那位唐凤山，听他叨咕过，冬天卖糖葫芦，夏天骑车子给人拉玻璃，就找他吧——二牤子，你骑我的自行车去。” 二牤子跟大肥子年龄相当，长得壮实，就跟小牤牛犊子似的。听胖子这么一说，立刻答应一声，飞奔而去。能骑自行车遛一圈，这好事上哪找去啊。 “知不知道人家叫啥名啊，能不能找到——”胖子吆喝一声，二牤子早就跑没影了。 一直到了晚上眼擦黑的时候，二牤子这才骑车回来，后面也跟着一辆自行车，唐凤山稳稳地坐在上面，挎着个翻毛皮兜子，神态和卖糖葫芦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一挎皮兜子，就像个手艺人。 不过他们刚一进村，还是被二肥子他们认出来，都指着他嚷嚷：“那不是蘸糖葫芦的吗，胖子叔还骗人呢，走，咱们先弄梢条去。” 唐凤山差点一个跟头从自行车上栽下来，嘴里连忙嚷嚷：“我这回是来割玻璃的。” “割玻璃的！”野小子们都在那转眼珠，然后一拥而上，这个帮着推自行车，那个帮着背兜子，就差把唐凤山给抬起来走了。 “你们这帮小家伙，肯定是要玻璃条子做万花筒。”唐凤山笑呵呵地揭穿了野小子们的阴谋。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到胖子家门口，唐凤山有过经验，站在外面不敢进门，先叫二肥子进去通报。他还记得呢，胖子家里的那个黑狗熊贼拉热情，见人就练拥抱。 胖子笑呵呵地从屋里迎出来：“唐老哥，总算把你请来了，吃饭没？” “你这有好吃的，你说我吃没吃饭？”唐凤山也知道胖子这人不错，所以也就不外道。 二牤子接过话茬：“胖子叔，唐大伯刚回家就叫我给拉来了，还没吃呢。” “那正好，俺陪你喝点。”胖子拉着唐凤山的手，乐乐呵呵走进屋。反正晚上也不能干活，唐凤山也放开酒量，结果一下子就被胖子喝倒，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吃早饭的时候，胖子还张罗呢：“要不再整点透透。” “拉倒吧，还干不干活啦！”唐凤山赶紧吃完饭，然后挎着兜子直奔工地。因为李长河家离得最近，所以就在他家割玻璃。 一箱箱的玻璃都运过来，唐凤山一手拿着个钢卷尺，一手拎个小本本，耳朵上别着根铅笔头，到工地溜达一圈，量好尺寸。 因为各屋的窗框基本都是一个规格，所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唐凤山溜达回李长河家里，就见当院摆着靠边站，上面放着一块平平整整的大木板，玻璃已经摆在上面，就等他动刀呢。 王三炮站在跟前把着玻璃，胡茬子乐得直翘：“我看这意思，跟杀猪也差不多啊，不过今个是老唐你掌刀。” 唐凤山打开皮兜子，拿出玻璃刀，用一个小塑料袋装着，取出来之后，用手指在前面的圆珠上轻轻抹了一下：“好了，开拉！” 只见他用卷尺量好尺寸，一手掐着卷尺，一手持刀，放在卷尺最前端，俩手平行移动，伴随着吱吱的响声，玻璃上就出现一条笔直的划痕，从头到尾，就跟用墨线打好的一样。 然后放下刀子尺子，把划痕移动到案板边上，叫王三炮在那边按着，他两手抓住玻璃，手腕一抖，咔嚓一下，玻璃就被掰下来一长条，切口整整齐齐。旁边帮工的都连连叫好：“这手艺不赖。” 胖子也连连点头，他以前也见过拉玻璃的，都得用一个大长木头尺逼着，像小学生用格尺画横线一样。这唐凤山的技术显然更高一筹，直接用卷尺走线。 然后按照窗户的尺寸，一块块把玻璃拉开，最后只剩下一寸多宽的废料。这边拉，那边二柱子等人搬着玻璃往窗户上安，流水作业一般，十分快当。 将近中午十分，十多间房子的玻璃基本就拉完了。就在这个时候，生产队那边传来当当的钟声，小娃子们放学了。 仅仅过了几分钟，几乎全村的小娃子都聚拢过来。一双双热切的目光投射到地上那些玻璃条子上面。 “胖子叔，俺们要做玻璃筒。”二肥子代表大伙请愿。 “一人三块，都小心着点，拉了手没人管！”胖子大大方方一挥手，小娃子们立刻欢声雷动，自动站成一队，奇奇排在第一位，美个滋地等着分玻璃。 唐凤山玻璃刀子嗞嗞一响，就拉出一条条的玻璃，宽下一寸多，长下也有六七寸，三块一份，逐一发放到小娃子们手里。小家伙们就跟过年得到红包一样乐呵，都眉开眼笑的。 分完玻璃，立刻一哄而散，都回家做万花筒去了。奇奇也拉着胖子的胳膊，脆生生地说：“胖叔叔，你给我做吧。” 胖子也勒紧嗓子，学着她的样子，尖声尖气说：“胖叔叔笨，不会做呀！” 李长河乐呵呵地拿出来几张纸：“奇奇，我给你做。”说完，用纸把玻璃卷起来，玻璃搭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用纸卷好，外面绑上细线。底部又蒙了一张纸，然后用五彩纸剪了一小撮碎片。 有长条的，也有三角的，就是用剪子随便乱剪就成。然后往玻璃筒子里面一倒。朝着明亮的地方一照，里面就出现一个奇妙的世界。自制的万花筒，是小娃子们最喜欢的玩意，边看边转，里面千变万化。 “我瞧瞧这玩意好不好看。”胖子从奇奇手里抢过来，单眼掉线往里面看，里面反射出许多三角形，层层叠叠，好像里面有一个无比宽广的世界。那些碎彩纸组成各种图案，每个三角形的影像里面都一模一样，连在一起，五彩缤纷，如梦似幻。 手上轻轻转动，里面的图案马上变幻，难怪小孩子们都喜欢这个，连胖子看得都不撒手。急得奇奇抱着他的胳膊直蹦：“胖叔叔，给我看一会——” 大伙在旁边看哈哈笑，都吵吵胖子没正形，跟小孩抢东西。胖子也不管这些，过完眼瘾之后，才把万花筒递给奇奇。 这时候毛毛也凑过来瞧新鲜，奇奇把万花筒凑到它的眼前，轻轻转动。毛毛尖叫一声，吓得一溜烟跑没影。对于它来说，万花筒里面的世界太过玄幻。 “走，吃饭去！”胖子把大手一挥，开始张罗正事。走在路上，胖子心里也美滋滋的：大伙的日子，不就像这万花筒嘛！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发家新路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发家新路 唐凤山活干得漂亮，胖子他们小酒倒得自然也勤快。等到唐凤山骑着自行车准备回家的时候，连车都上不去了，只好被胖子扶到屋里，倒在炕上，跟山狸子睡一块去了。 山狸子就有这个好处，你要是消停睡觉，它就一点也不攻击你，而且还喜欢往你怀里凑乎，跟普通的小猫一个毛病。 看着唐凤山搂着大山狸子呼呼大睡，胖子嘴里叨咕着：“一会给你抓两条鱼，弄碗醒酒汤，天黑前正好回家。” 于是叫了车老板子，一人扛着一根鱼竿，就往村外的小河溜达。虽然刚刚入秋，但是烈日当头，中午这段时间比夏天还热，胖子一边走一边叨咕：“到那非得先洗个澡再说。” 到那一瞧，水里一排小脑瓜，野小子们正洗得欢呢。一个个跟黑泥鳅似的，在水里翻腾。 “你们这帮玩意，不上学跑这洗澡来了，赶紧都回学校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小玉老师找来！”胖子扯起嗓子嚷嚷。 二肥子噼里噗通，一路狗刨游到岸边，光不出溜地钻上来：“今天是星期六，下午放假，你别光说我们，奇奇还在那边逗水獭呢。” 胖子咂咂嘴：“这还差不多。” “胖子叔，你钓鱼去啊，我们也去。”鼻涕娃也从水里冒出来，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头皮上。 “拉倒吧，你们一扑腾，鱼都吓跑了。”胖子一个劲晃脑袋，然后跟着车老板子往小树林那边走。 “就这吧。”车老板子找了几棵大树，把鱼钩往河里一甩，架在一个叉棍上面。然后往树荫底下一靠，眼睛一眯，好像睡着一般。 “俺也自在自在。”胖子把衣服裤子扒掉，就穿着一个大裤衩子，跳进河里。河水清清亮亮，上层稍稍有些发烫，下面又带着几分清凉。在里面一泡，暑气全消。 胖子正美呢，就见岸边涌过来一帮野小子，嘴里嚷嚷着：“胖子叔，你说怕人扑腾，自个偷摸跑这洗来了！” 一边喊，一边噗通噗通跳下河，俩手往前推着水皮，激起一股股水柱，向胖子射去。 胖子当然不肯吃亏，也奋起还击，不过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娃子们人多手多，胖子被水箭包围，眼睛前面蒙着一层水雾，根本都看不到东西了。 野小子们知道胖子从来不急眼，所以都愿意跟他闹着玩。打着打着，二肥子喊了一声停，只见水中已经不见胖子的身影。 大伙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妙，刚要撤退，就听水中哗啦一声，胖子冒出头来，俩手抓着两把黑泥一招天女散花，再看野小子们，身体露在水面的部位，全都溅满泥点子。 娃子们气得哇哇怪叫，也都扎下去抓泥。胖子也不敢怠慢，又一个猛子扎下去，俩手在水底一捧，然后就浮出水面。 野小子们刚要开打，一看胖子的两手，连忙都举手投降。二肥子愁眉苦脸地嘟囔：“胖子叔，你也太狠了吧，拿蛤蜊瓢打我们！” 蛤蜊就是当地人对河蚌的称呼，其实蛤蜊是生活在海水里面的。在那个时候，有一种蛤蜊油，装在蛤蜊瓢里面。用的时候把蛤蜊瓢扣开，用里面的蛤蜊油擦手啥的。长此以往，就把河蚌也叫蛤蜊了。 胖子低头一看，只见手上除了稀泥之外，还有一个大蛤蜊瓢。连忙在水里涮了一下，又拿到眼前细看。 吱——，从蛤蜊瓢里面射出一道水柱，香火头粗细，一下射到胖子的脸上。胖子猝不及防，手一哆嗦，蛤蜊瓢啪叽一声，重新掉落水中。 “还会这招呢！”胖子抓抓后脑勺，想不到河蚌也有自己的防御武器。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上回吃蛤蜊肉挺香，咱们也别打了，都帮我摸蛤蜊。” 野小子们就图个热闹，立刻一哄声答应，性急的已经扎到水底，俩手乱摸。 河蚌这东西就生活在河底的泥沙上面，行走的时候，用斧足缓慢移动，所以最是好抓。水性好的，就扎猛子下去用手摸，摸着就跑不了。 水性差的，也有办法，用脚丫在水底慢慢踩。踩到蛤蜊瓢了，在猛吸一口气，沉到水底把蛤蜊瓢捞上来。所以，大伙都说是摸蛤蜊。 “小的不要，咱们就抓大个的。”胖子吆喝一声，河蚌这东西，大个的才有肉。 野小子们以前也经常抓蛤蜊玩，当然不用告诉，一个个都从水面上消失。只有像鼻涕娃那样太小的几个，凑在河边用脚踩。不过，水浅的地方，也没啥大个的，他们就是跟着瞎哄哄。 胖子的水性最好，在水中上下自如，就跟一条大胖头鱼似的。很快手掌就触到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一只手都抓不上来，肯定够个。于是就俩手捧着，露出水面，果然是个大家伙，长度小溜有一尺。 手臂一扬，蛤蜊瓢贴着水面被扔到岸边的草地上。鼻涕娃他们几个一看，就扑腾到岸上，开始掰蛤蜊瓢。 那些野小子们也纷纷把摸到的大蛤蜊扔到岸上，胖子抓了四五个的时候，就听岸上的鼻涕娃扯嗓子嚎：“夹手啦——” 胖子一看，只见鼻涕娃的小手一个劲甩，手指头前面还挂着一个大蛤蜊瓢，都快赶上拎着个小皮包了。 “哈哈，鼻涕娃，你这皮包哪买的？”胖子一边张着大嘴乐，一边往岸边游。 车老板子闻讯赶过来，俩手掰住蛤蜊瓢，鼻涕娃这才把手指头抽出来，上面都夹出一道红印了。 “这玩意越夹越紧，一般人都掰不开。”车老板子摸着鼻涕娃的小脑瓜说。 胖子不信邪，接过车老板子手里的蛤蜊瓢，用力往两边掰。车老板子乐呵呵地说：“胖子你平时总吵吵劲大，有能耐你就把蛤蜊瓢掰开！” “叫你说的，俺还啥也不能干了呢。”胖子俩手一掰，还真就没掰动。 他也有点急了，双臂运力，嗨了一声。只听咔嚓一下子，蛤蜊瓢被他捏碎，掉下一块小茬，不过，整个蛤蜊瓢依旧闭合着。 “这玩意还真厉害。”胖子也只能服输。而车老板子取出一把小刀，伸到里面挑了一下，然后轻轻一掰，蛤蜊瓢就分成两半，露出里面雪白的蛤蜊肉。 车老板子把蛤蜊的内脏剔除，剩下的就是可以食用的部分。胖子拿着蛤蜊瓢研究了一下，只见内壳里面溜光锃亮，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辉，用手一摸，光溜溜的。 胖子心里忽然一动：“老板叔，这玩意是不是里面就产珍珠？” “一般比较少，还是在十多年前，我挖到一个，卖了十多块钱呢。咱们这地方水质好，人家说那个珍珠等级挺高，就是个太小，没长到年份，有点可惜了。”车老板子一边说还一边吧嗒嘴，一副懊悔的神情。 “那太好了，咱们可以人工养殖河蚌，培育珍珠啊。”胖子一个高蹦起来，落地的时候，脚底下一滑，啪嚓甩个大腚蹲。 “珍珠还能人工弄，没听说过啊。”车老板子挠挠头，有点不相信。 “咋不行呢，咱们这河蚌数量多，南洼子那边的水塘也有都是，完全具备人工培育珍珠的条件。”胖子兴冲冲地嚷嚷，小娃子们一听说珍珠，也都聚拢过来：“哪呢，哪有珍珠？” 话说在古时候，珍珠也算是名贵的珠宝，因为采摘不易，也极为难得，那时候都是天然珠，质量也高。 珍珠的普及，那都是后来人工养殖的越来越多，不过质量也差了许多。而往往又因为急功近利，没有等到年头就采摘下来。或者一个蚌壳里面种植的数量太多，而影响质量。 在胖子这个时候，人工养殖珍珠还没有兴起，所以大有潜力可挖。 “要是那样的话，还真是一个来钱道，胖子，你好好说说，这个到底是咋弄？”车老板子两眼也烁烁放光。 胖子挠挠脑袋：“嘿嘿，俺也不会，我就知道有这么个事。” “那你还说得跟真事似的。”车老板子一下子就泄气了，旁边的野小子们也跟着一起叹气：“唉——” “不会没关系，咱们可以想办法学啊。”胖子理直气壮地说：“就像你们这些小家伙，有不认识的字，不都是慢慢学会的吗！” “关键是谁懂这方面的技术啊？”车老板子一下说到点子上。 “等我明天上公社给小叶子打个电话，叫他给问问，要是有这方面的书籍就好了，你们这些小家伙都记住，知识就是财富，都好好学习，听小玉老师的话。”这时候胖子还不忘替小玉对娃子们进行思想教育。要是学校评选校外辅导员，胖子肯定够格。 “是，胖子叔，我们都听明白了！”小娃子们齐刷刷站成一排，都郑重其事地向胖子下保证。只不过一个个都光着屁股，小jj在前面乱晃，怎么也严肃不起来。 胖子憋住笑，又下达命令：“继续下河摸蛤蜊。” 野小子们嘻嘻直笑，又都溜进河里，鼻涕娃吸溜着鼻子说：“胖子叔，俺还以为你要我们回家学习呢。” “玩的时候好好玩，学的时候好好学。”胖子这才觉得自个前后两条要求稍微有点矛盾，连忙统一了一下。 不到一个小时，岸上就弄出一大堆蛤蜊瓢子，就像车老板子说的，河里的蛤蜊还真不少。 “收工了，收工了，现在该回家学习了。”不容易啊，胖子终于有点正事了。 车老板子把收拾好的蛤蜊肉装好，胖子看着地上一大堆蛤蜊瓢，觉得扔了有点可惜。等快到村口的时候，胖子忽然一拍大腿，哎呀一声，撒腿就往回跑。 “胖子叔不会是拉下啥东西了吧？”二肥子问。 大伙一起摇头，鼻涕娃眨巴着眼睛说：“胖子叔会不会刚才挖到一颗珍珠，背着咱们，现在又去取了？” “瞎掰，胖子叔要是找到珍珠，早乐得蹦高了，他还能藏着掖着的。”大伙一起鄙视鼻涕娃的瞎想。 他们并不知道，胖子还真找到了和珍珠一样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些蛤蜊瓢。 第三百四十二章 河蚌姑娘 第三百四十二章 河蚌姑娘 胖子转悠回刚才的地方，把那一大堆蛤蜊瓢全都收起来。他的想法是，这玩意如果粉碎，正好用来喂鸡喂鸭。尤其是刚开春的时候，鸡鸭鹅都吃等食，正好吃这个来补充钙质，估计鸡蛋的品质也会得到提升。 又一条发展新路在胖子眼前展开：利用河蚌培育珍珠，然后河蚌肉可以出售，壳能用来粉碎当饲料，没啥遭损，这样的发展，才是胖子想要的。 往上游小树林的方向看了看，奇奇也在那边玩半天了，胖子有点担心，于是就决定过去瞧瞧。 其实也没啥好担心的，有水獭保护，不用担心溺水；即便有啥野牲口，估计也不会伤害奇奇。算起来，行走大青山，最安全的还是这个小家伙，王三炮他们都不能跟她比啊。 到了树林边，胖子心里更高兴了，往树荫底下一坐，美滋滋地叼起一根小烟，看河里的出水芙蓉——原来，大辫子也在这，而且正在河里洗澡，胖子这下算是大饱眼福了。 一开始的时候，大辫子听到有人向这边走来，着实吓了一跳。本来以为这边肃静，又架不住奇奇撺掇，所以也就下水。 她的水性比较差，和奇奇根本就没法比，所以只能在河边水浅的地方，站直身子，河水才齐腰深。 一看来人，大辫子连忙身子一缩，只露出脑袋在外面，然后她就看到胖子坏笑着坐在岸边。 大辫子也总算松了一口气，稍稍停止一些身子。她洗澡的时候可没敢把衣服全都脱光，上身穿着自己缝制的薄背心，被水浸湿之后，都紧紧地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脑后的辫子也已经解开，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笔直垂下来，如同一道黑色的瀑布。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就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胖子在岸上看得有些痴了，好像找到点当年唐明皇在华清池看杨贵妃洗澡的感觉。 “黄大哥，你先上树林里躲一会，等我穿上衣服。”大辫子也被他瞧得脸上发烧，不远处还有奇奇这个小灯泡呢。 “嘿嘿，天这么热，俺也下去洗洗。”胖子有点过分，竟然很无耻地提出了洗鸳鸯浴的主意，真跟他的偶像猪八戒有一拼，那老猪当年在盘丝洞就干过这么不地道的事儿。 “不行啊——”大辫子又羞又急，她真怕胖子在水底下干点啥坏事出来。可是往岸上一看，只见胖子已经站起身，往树林子里面走了，这才欣慰的一笑：黄大哥就是嘴上喜欢占便宜—— “胖叔叔，你快来帮忙——”奇奇在河中心向胖子挥舞着小巴掌，两只大水獭也伸着脑袋向这边张望。 胖子一回身，看到大辫子正往岸上走，河水刚没过她的小腿，下身只穿了一个短裤，无边风情，尽收眼底。胖子立刻有点傻眼，就觉得身上热血奔涌，势如长江黄河，大有不可阻挡的意思。 大辫子也一声惊呼，重新退回到水里，只觉得心头撞鹿，砰砰砰一个劲跳。 远处的奇奇有些不满意：“胖叔叔，磨蹭啥呢，快点来啊！” 胖子这才清醒过来，也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干啥啊，大惊小怪的？”不过他还是扒下衣裤，穿着大裤衩子跳下河，向奇奇游去。 两只水獭嘴里立刻发出鸣叫，似乎在向胖子警告。奇奇拍拍它们光溜溜的脑瓜，这才消停。不过，圆溜溜的两对大眼睛，还是密切地关注着这个胖家伙。 “胖叔叔，下面的水里有东西，我抱不动，你弄上来看看。”奇奇就在水面上站立着，河水齐腰。透过清亮的河水，可以看到，小家伙的两腿在水里不紧不慢的摆动，保持着身体不会沉下去。 连胖子都不得不佩服，小家伙的水性现在已经比他强，这份踩水的本事，胖子还没有人家那样自然。 “那肯定就是大石头，有啥好奇怪的。”胖子嘟囔了一声，小丫头就是好一惊一咋的。 “肯定不是石头，我都摸了，胖叔叔你劲大，快捞上来看看。”奇奇心急火燎的，就好像发现了宝贝一样。 胖子只好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泥沙上面摸了一阵，果然就碰到一个大家伙。胖子双臂用力，把它抱起来，然后浮出水面。 “哇，好大的河蚌啊！”奇奇的两个大眼睛瞪得溜圆。 胖子低头一看，只见手上托着一个墨绿色的河蚌，个头比脸盆还大了一号。刚才在水里还没啥感觉，弄出水面之后，感觉沉甸甸的，恐怕有二三十斤，难怪奇奇弄不动。 “这家伙也太大了吧，估计是河蚌王，嘿嘿。”胖子也觉得稀奇，这么大的河蚌，连他也舍不得伤害。 于是在水面上推着大河蚌，一直到了岸边，把河蚌推到草地上，真跟一块大石头似的。 大辫子已经穿好衣服，也蹲在河蚌旁边，数着它壳上的年轮。河蚌跟大树差不多，每年都要在蚌壳上留下一道印记，由此就可以看出河蚌的年龄。 “三十二！”大辫子数完之后，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奇奇眨眨眼睛，看看在场的三个人：“这么说它才是我们这里年岁最大的啊，比胖叔叔还大两岁呢。” “老拿我的年龄说事——”胖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对于自个的年龄，胖子甚至比那些半老徐娘还敏感。 “这里面会不会有珍珠呢，要是有珍珠，肯定是最大的！”奇奇轻轻拍着蚌壳，似乎在向它询问。 蚌壳微微开合了几下，真好像在张嘴回答她的问话。只可惜连奇奇也搞不懂，是有还是没有。 “要不打开瞧瞧——不行啊，这么大的河蚌，怪可惜的。”胖子决定还是不要试的好。 “我决定了，带回家里养着。”奇奇站起身，洋洋得意地宣布。 “不会吧，河蚌也养，这东西要在水里才成。”胖子对奇奇这种不考虑实际情况的做法提出批评。 “没关系，先在洗衣服的大木盆里面养几天。”奇奇看起来已经下定决心。 胖子有点纳闷，河蚌这东西不像其它动物，能够和人交流，按理说奇奇不应该对它感兴趣才对。 不过胖子最终还是拗不过奇奇，回村的时候，他的肩膀子上面也只好扛着这个大家伙。 “胖子叔，扛块大石头干啥啊？”一进村，野小子们就追着胖子问。 “啥眼神啊，这是大河蚌好不好！”奇奇在旁边神气活现地说。 野小子们一听就炸营了，这么大的蛤蜊瓢，还真是第一回见过，全都围上来瞧新鲜。 “闪开，闪开，看耍猴呢咋的！”胖子也感觉挺光荣，就是这词有点不恰当。 回到家里，把河蚌放到大木盆里面，胖子又放出点水，毕竟是水里的动物，要事离水的时间太长，恐怕还真活不了。 奇奇张罗着把木盆抬到屋里，胖子抗议说：“本来屋里就窄，放个大木盆，就更没地方了。” 不过奇奇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看到胖叔叔不动坑，就指挥这笨笨和嘟嘟把大木盆抬进去。毛毛老哥仨也前呼后拥，跟着瞧热闹。 大木盆就摆在地中央，毛毛伸出毛呼呼的小爪子，扒拉里面的河蚌，一来二去，一下子就叫河蚌夹住小爪子，疼得它吱吱直叫，又蹦又跳。不过，这个“皮包”太重，毛毛根本拎不动。 胖子和奇奇都上来帮忙，好容易把毛毛的爪子拉出来。毛毛吓得吱溜一下钻没影。就连大毛二毛它们也跟着长了记性，见到大木盆都绕着走。 笨笨丝毫没有受到毛毛的影响，它不来就是不信邪的主，看着河蚌也觉得好玩，而且它的大巴掌也够大，河蚌也夹不住。可是，当一道比筷子还粗的水珠喷到脸上之后，笨笨也只能狼狈逃窜。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大辫子就要张罗着做饭。奇奇则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出屋，又把屋里的宠物都赶到当院，然后躲在窗根底下，就跟做贼似的，向屋里偷偷张望。 “你这是干啥啊？”胖子瞧着纳闷。 “嘘——等一会看看河蚌能不能给咱们做饭。”奇奇压低声音说道。 “河蚌做饭？你还真能异想天开啊。”胖子摸摸后脑勺，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田螺姑娘的故事你没听过呀，这个河蚌这么大，估计也能变成河蚌姑娘，帮着咱们做饭。”奇奇兴冲冲地说着，一脸憧憬。 胖子瞧着大辫子，两个人不由相视而笑：这个奇奇啊，真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糊涂，这样的童话故事也当真。 “咱们家有小玉姐姐，就不要河蚌姑娘了，嘿嘿——”胖子笑呵呵地说。 大辫子摸着奇奇的小脑瓜：“那是民间故事啊，现实生活里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奇奇显得有点失望，推门进屋，然后就使劲嚷嚷起来：“胖叔叔，快来，河蚌不见了！” 还真有这事！胖子心里也是一惊，迈开大步冲进屋里，只见大木盆里面空空如也，大河蚌消失不见。 奇奇正在被垛后边找呢，嘴里还叨咕着：“河蚌姑娘，你快出来吧，我们都是好人——就胖叔叔喜欢捉弄人，不过他已经跟小玉姐姐订婚，不会抓你当媳妇的啊！” 这都哪跟哪啊，胖子哭笑不得地望着奇奇：难道小家伙说得事真就发生了。 “哈哈，抓到了！”奇奇一声欢呼，她的小手，在被垛后面摸住一个脑袋，上面还长着毛茸茸的头发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 如花似玉 第三百四十三章 如花似玉 奇奇从被垛后面还真拉出一个人来，不过就是浑身长毛，猴头猴脑，原来是刚才毛毛受到惊吓，跑到被垛后面眯着，结果被奇奇给当成河蚌姑娘给拉出来。毛毛肯定还心有余悸，小腿一个劲哆嗦呢。 胖子大乐：“这个河蚌姑娘估计给谁当媳妇也不要，哈哈——” “胖叔叔你先别笑了，快帮我找找。”奇奇急得直跺脚，胖子在地上转了一圈，看到一溜水痕一直延伸到柜盖底下，于是掀起布帘，只见大河蚌果然在里面躲着呢。 重新把河蚌放回木盆，胖子嘴里吆喝：“你要是再不老实，就给你用绳子拴上。” 奇奇转转眼珠说：“胖叔叔，一会你在当院挖个坑，蓄上水，把河蚌放到里面养着吧。” 胖子挠挠脑袋：“还费那个劲干啥，干脆我先帮你养着吧。”说完，就把河蚌收进木盒，放到塘子里面。 奇奇主要的劲头是想看河蚌姑娘，失望之后，对河蚌的兴趣也就不大，所以就同意了。 胖子趁着这工夫，溜达到野菜厂，才知道唐凤山已经走了，并且还叫车老板子转告胖子：今年入冬的时候，多给他留点山里红。 “好像还没给人家工钱呢？”胖子挠挠脑袋说。 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说：“我提这事了，人家说啥也不要，到时候送给他 山里红就成了，有些事，就是一来一往，有来有往才成，不能搞一锤子买卖。” 胖子也深以为然，要了点蛤蜊肉，回家炖着吃去了。 又忙活了几天，学校终于在秋收之前竣工。一共是前后两趟，都是红砖红瓦，玻璃窗擦得锃亮，窗框上刷着蓝油子，门上都包着铁皮。绝对是村里最好的房子。 工程队也真下了工夫，房子正面的墙上，都抹了水刷石。小石子是从村外的小河边淘弄来的，五颜六色。过完筛子之后，都跟小孩的手指盖大小。 用水泥搅拌之后，抹到砖面上，等稍稍凝固一些之后，用喷雾器把表面的水泥喷掉，露出石头子的表面，看起来花花绿绿，很是漂亮。 墙垛子上还有一些简单的造型，有的是双菱形，有的是长方形，框框上面都镶着玻璃条子，在这个小山村来说，就颇有几分艺术气息。 小娃子们一天要来看好几遍，嘴里天天嚷嚷：“胖子叔，俺们啥时候往这搬啊？” “等桌椅板凳黑板啥的都弄利索之后，咱们就正式进驻。 那些破烂桌凳不能再用了，新瓶装旧酒，叫人家笑话。”胖子早就琢磨好了，房子是新的，里面的教学设施也要新的。 “那你还不去张罗。”小娃子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胖子咔嚓敬了一个礼：“是！”然后摸摸后脑勺：“一帮小混蛋，指使起胖子叔来了，你们都有出息了啊！” 野小子们一哄而散，胖子咂咂嘴：“是得想点办法，咱们也不能总自力更生啊，该向国家伸手的时候，也得伸伸手。” 回家跟大辫子一商量，大辫子也欣然同意。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索性就放了半天假，胖子用大国防驮着大辫子，先去公社的中心校。 车轮滚滚，胖子也神采飞扬，托货架上坐着大辫子，自行车蹬起来也格外有劲。 大辫子搂着胖子的水牛腰，把身子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也觉得很温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道路两边的农田里面也是一派丰收的景象，玉米大豆一片金黄，高粱红透半边天，胖子一看就直吧嗒嘴：“这要是酿点红高粱酒，喝起来那才美呢。” 说完，就哼哼起了：“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啊……” 浑厚的声音中还有大辫子咯咯的笑声，胖子晃着膀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公社。他自己还纳闷呢：“今个咋这么快呢？” 为了稳妥起见，胖子先去了公社，找到黄小伙，他是主管文化方面的，有他陪同，比较容易说话。 黄小伙一看胖子来了，尤其是还有大辫子陪同，立刻热情迎接。最近这段时间，黄小伙也有点上火，叶莺的态度一直很不明朗，黄小伙有点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感觉。 所以一看到胖子和大辫子双栖双飞的模样，就一个劲诉苦。胖子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兄弟，慢慢熬吧，抗日战争还八年呢，熬出头就好了。” 黄小伙苦着脸，张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八年？八年之后我就三十了！” 胖子心说话：俺今年就三十而立了。不过，对于年龄问题，胖子一贯不愿提起。于是向黄小伙说明来意，黄小伙当然不能拒绝，本来就是正事，更何况还涉及到大辫子呢，她要是在叶莺面前说点好话，比啥都强。 三个人来到中心校，就在公社小学的院里，也是新盖的砖房，这两年，教育也刚刚被重视。 中心校的负责人是许海校长，四十多岁，身材瘦弱，不过戴着的眼镜却颇大，外号“许大眼镜”。 一见大辫子，许校长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王老师啊，正有一个好消息要通知你呢，考虑到你们那里师资力量比较薄弱，所以上级决定又给你调去一名年轻教师，你就全面主持靠山屯小学的工作吧。” 胖子一听就乐了：“这意思是不是叫小玉当校长啊？”随即又觉得自个说的是废话，大辫子本来就一个人既是校长，又是老师嘛。 许校长扶扶镜片跟玻璃瓶底差不多的眼镜说：“可以这么说，这位是——” “俺是靠山屯小学的校外辅导员，另外也负责后勤工作，许校长，我们小学新近建设了十多间砖瓦结构的校舍，您知道这事吧？”胖子是自来熟，直接就任命自己一个后勤主任的职务。 “没听说上面有这个建设项目啊？”许校长也颇有些意外，满脸诧异之色。 “呵呵，是我们村里掏钱建的，都是为了叫娃子们能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嘛。”胖子于是就把建成的学校描述一番，差点说得天花乱坠。 许校长大喜：“竟然有这事，那我一定要去看看。王老师啊，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校舍够用，还能再争取一名老师啊。” “学校是建成了，可是一下子就把村里的积蓄都花光了，现在桌椅板凳这些教学设备都还没有着落，所以我们就找您来了。”胖子这才说明来意。 许校长瘦弱的脸上立刻变得无比坚定：“教学设备归县里统一调配，不过要真是像你们说的那样，我马上就去县教委申请，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落实到位。农民兄弟为了教育事业，都舍得把自己的血汗钱掏出来，我们跑跑腿还算什么！” “好！”胖子心中暗赞一声，这才是真正干革命工作的，肩膀虽然瘦弱，可是也照样肩负重任。 许校长还是个急脾气，推出自行车，就要跟胖子他们去靠山屯实地考察。猛然又想起那名新分配来的民办教师，正在小学听课呢，于是也就把她叫上。 新来的老师比大辫子还小，一张娃娃脸，梳着俩小辫，透着一副可爱的模样。刚一见面，胖子还以为是初中生呢。本来也刚刚初中毕业，参加了县里组织的短期培训班，然后就走上教师工作岗位。 话说那时候各处都缺老师，一般都是代课的民办教师，初高中毕业的都有，多数都像大辫子那样，利用寒暑假来参加培训学习，不断提高。 大辫子跟她热情地握手，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面的战友了。那个小丫头也挺热情，名叫李小花。一个小玉，一个小花，还真是一对如花似玉的搭档。 “小玉姐姐，你们那能吃饱饭不，我听不少老教师说，在下边大队小学，吃饭住宿都成问题？”李小花显然还是个毫无心机的孩子，一见面就询问起日常的生活。 胖子嘿嘿两声，在一旁插话到：“小花老师，你要是去了，用不上半年，保准就能吃得跟我似的。” 李小花吐吐舌头：“那我还是不要去了。” 于是一行四人一起上路，许校长给李小花驮着行礼，大辫子还帮着拎包。李小花别看身材娇小玲珑，却也骑着个二八大国防，踩脚蹬子的时候，都得翘着脚尖才能够着。 还没到晌午头呢，四个人就进入靠山屯。早就有一大帮野小子凑乎上来，笑嘻嘻地跟大辫子打招呼，然后都看着许校长和李小花议论。 二肥子小声说：“你看那个人的眼镜，整俩酒瓶子底就镶上了，真能对付。” 铁柱子也一个劲点头：“八成又是咱们村的新住户，你看那个小姑娘，估计到时候就和咱们同学。” “别瞎白话，这位是新来的李老师，赶快行礼。”胖子担心他们继续胡说八道，所以连忙把李小花介绍给野小子们。 “啊——”野小子们都啊了一声，然后就听二肥子一声令下：“立正，敬礼！” 二十多野小子齐刷刷站成两行，异口同声吼道：“老师好——” “童子军啊，平时谁给他们上体育课啊？”许校长也啧啧称奇。 胖子嘿嘿几声：“这帮玩意，也算是经历过好几次军训了，只要解放军一进村，就操练他们。” “这帮小家伙真可爱。”李小花一把拉过鼻涕娃，蹲在他身前问：“你几岁啦？” 鼻涕娃掏出手绢擦擦鼻涕：“七岁了，老师你上我们家住吧，我天天叫俺娘给你煮鸡蛋。” 李小花瞧瞧胖子，真有点相信他的话了，在这呆着，没准真能把我吃胖喽。 小娃子们一闹吵，不少大人也都围拢上来。听胖子一说来了新的女老师，村民都无比热情，那些婶子大娘拉着李小花就不撒手，非要上自个家住去。 “这些人可真热情啊！”李小花也暗暗震惊。 胖子却渐渐看出些门道：凡是最热情的那些，基本上家里都有没成家的小伙子。哈哈，原来都跟着俺学呢，想把小花老师也划拉到自个家，要不怎么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回归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回归 站在新建成的学校前面，许校长的内心也极为震惊，小花老师更是忍不住赞道：“比公社的中心小学还好，能在这里上班，真是太棒啦啊！” “许校长，俺没有说瞎话吧。”胖子笑呵呵地问。 “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小黄你放心，你们村里这么舍得投入，我这个当中心校长的一定尽力！”许校长显得非常激动，跟胖子当场就拍胸脯。 胖子这下算是彻底放心了：“走，上我家坐坐，中午就在这吃饭。” 许校长不知道他的脾气，嘴里推辞道：“不用麻烦了，等我把教学设备都跑回来之后，再讨你一杯酒喝。” “我这也是给小花老师接风，您就是陪客的。”胖子一贯热情好客，哪里还能放他走。 一到胖子家，许校长和李小花就傻眼了，只见俩黑糊糊的狗熊正坐在当院的大木头墩子上，一看到人，就扭打着大屁股迎上来。 而三只毛猴嗖嗖嗖从窗子蹦出来，很快就超过两只笨熊。这时候，从窗户里又飞出两只黑八哥，两只花鹦鹉，翅膀一扇乎，最先飞过来。 两只鹦鹉都落到大辫子身上，黑八哥则落到胖子的肩头，嘴里哇啦哇啦叫着：“胖叔叔回来啦——”“吃饭啦——” 随后，一个洋娃娃般的小丫头从门里跑出来，扬着两只小胳膊，脸上的笑容，比花朵儿还灿烂。 李小花嘴里喃喃着：“我哪也不去，就在这住了——” 旁边几个不死心的婶子大娘一听就有些气闷：咋啥好事都可胖子一个来啊？ 胖子还是能看出眉眼高低的，趁着客人进院的当，悄声对那些老娘们说：“别着急，俺都有媳妇了，你们继续努力，呵呵。” 进屋坐定，许校长慢滋滋地喝茶，小花老师逗弄着鹦鹉，教它们说话，胖子和大辫子则忙着张罗伙食。 一盘子切成两半的咸鸭蛋，一盘子鱼酱。还有一锅豆角炖苞米，上面直接蒸着一锅烀饼，连菜带饭，一堆上桌。 这个菜要先把五花肉和豆角子炖到锅里，苞米都横着切成一寸左右，一段一段，就跟一个个车轮子似的。苞米放到菜锅里面，能进去滋味，尤其是秋天的嫩苞米，这么吃最香。 这边锅里炖着菜 ，那边才开始擀大饼。面一定不能发大劲，不然蒸出来就发糟，没有咬头。刚刚发起来的面就最好，先擀成薄饼，扬上一层豆油，然后卷成一个长长的圆筒。接着再把圆筒盘起来，重新擀成大饼。 这一张大饼，就足足比脸盆还大，等锅里的菜炖到五六分熟，汤也不太多了，在把大饼蒙到豆角上面，盖得严严实实。这样蒸熟之后，下面都渗进去菜汤，吃起来有滋有味。 要是愿意吃带噶吃的，就稍微把饼大点擀着，在锅边四周也贴一圈，等好了之后，就结出红呼呼的噶吃，咬起来嘎吱嘎吱，小孩们最得意这个。 带着油泡的豆角苞米端上桌，奇奇伸出一支筷子，在苞米中间一叉，就插上来一个，然后递给小花老师。 胖子端着一盆子蘸酱菜进屋，见状不由大笑：“奇奇还真会遛须。” 李小花转圈咬着苞米，除了苞米本身的清香之外，更有浓浓的菜汤渗到里面，苞米啃完了，剩下的一小段苞米棒还能唆啦半天呢。 等到吃完饭，看到奇奇一个劲拍着小肚皮，李小花这才猛然醒悟：好像也有点撑得慌，难怪胖哥这么胖，敢情就是天天吃的啊。 不大一会，毛毛老哥仨拎着一篮子白闪闪的大鸭梨回来了，笨笨和嘟嘟也不客气，跟黑铁塔似的，拦在门口，先各自收了一个保护费，大口啃起来。 “哇，这梨好大个！”小花老师忍不住一声惊呼。只见篮子里面的鸭梨个个都比胖子的拳头还大，一个估计就有半斤。 许校长摇摇头：“咱们这地方因为下霜早，所以种的梨都是早熟的小鸭梨，别看个头小，但是经历过秋霜的洗礼和积淀之后，自然精华孕育其中，吃起来先酸后甜，甜尽酸来，回味无穷，只可惜就是里面梨核儿太大，梨皮也厚，里面真正能吃的部分少的可怜。这些有点像中原地区的大白梨，个头是有，不过味道要淡很多，也就吃个水灵劲，” 胖子嘿嘿几声：“许校长，我们种的也是这个品种，只不过个头稍微大一点，您先尝尝味道。” 许校长接过来一个，咬了一口，梨皮又薄又软，一口下去，就露出莹白细腻的梨肉。 “嗯，味道很正，酸甜爽口，最难得的是梨肉柔软，老人小孩都能吃。”许校长边吃边赞，一个大梨下肚，连叫“好饱”。 胖子笑呵呵地说：“这是我们前年栽种的梨树，今年也头一年挂果，可能是每棵树留的果子不多，所以都长成傻大个。” 许校长扶扶眼镜：“看来这里还真是一块宝地，滋养万物生灵。小花老师，你也要像小玉老师一样，安心工作，扎根农村，为我们的教育事业贡献力量。” 不愧是校长，说着说着就进行起思想政治教育。小花老师的娃娃脸上也严肃起来，郑重地点点头，仿佛已经下定决心。 许校长心头大慰，起身告辞，胖子还要挽留，他却呵呵几声：“我要是总在你这住下去，谁去跑桌椅板凳？” 看着酒瓶底后面的两只眼睛，闪烁出真挚和热情，胖子心中也涌起一阵阵感动，和许校长握手告别。 小娃子们呼呼啦啦，一直送到村口，还一个劲地挥着小巴掌。瞧得许校长眼镜后面也有些潮湿：多好的一方山水，多好的一群娃子啊。 看着许校长单薄的身板忽然发狠，猛蹬着自行车，比小伙子还有劲。胖子忍不住咂咂嘴，回头指点这些小娃子：“你们这帮玩意都好好瞧瞧，人家许校长为了咱们，可拼了老命啦！” 野小子们的脸上，也都懵懵懂懂地现出一丝感动，二肥子在鼻子上抹了一把，然后吸溜了两下：“胖子叔，俺们知道。” 随后，那些小娃子又都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胖子叔，俺们还知道，你家的鸭梨好了，都看到毛毛它们用篮子摘了。” “你们这帮玩意，比猴都精！”胖子笑骂了一句，然后说道：“去找奇奇，叫她领着你们摘梨去——别忘了，给我也带几个回来。” 野小子立刻蜂拥而去，胖子目送着许校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刚要回家，却见一辆小吉普从公路那边飞驰过来。 胖子摸摸后脑勺：这又是谁来了，伊藤斋文刚走没几天啊，估计不能这么快回来吧？ 吉普车在胖子面前戛然而止，车门一开，叶海波风风火火地从车上跳下来：“胖哥，听说你们的鸡场被狼群袭击，鹅厂也有老虎遛弯，没招都把鸭鹅卖了，真有这回事啊？” “瞎白话，听谁说的？”胖子看到小叶子一脸惶急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是省里的一个记者，名叫刘宾。”叶海波看到胖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稍稍安稳一些。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这才一路赶来，急得够呛。 “哈哈，别信他的，刘大记者要拿靠山屯当典型，我们不乐意，所以就忽悠他一场。”胖子这才明白，原来是刘宾回去散布谣言，这家伙实在是不应该，作为一名记者，咋能说瞎话呢，嘿嘿—— “胖哥，你连记者都敢忽悠！”叶海波想起胖子要是动心眼的时候，手段花样百出，算是彻底放心。 就在这时候，胖子看到开着的车门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然后不慌不忙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抖动一下身上长长的红毛，晃晃大尾巴，不紧不慢地向这边溜达过来。 “花脸！”胖子一看这副比他还悠闲的样子，就认出是花脸狐狸红红。分别几个月，这家伙明显胖了不少，身上的毛发也油光发亮，显然营养不错。 这一点胖子完全可以想到，以花脸狐狸这种随遇而安的性子，这一趟旅游肯定会十分潇洒。 花脸狐狸凑到胖子跟前，用小脑袋在他的腿上蹭了蹭，胖子能真切地感觉到它的亲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于是拍拍它的脑瓜：“回来就好啊——” “呜呜——”低吼声忽然传来，是丑丑从远处奔过来，向花脸狐狸示威。 花脸狐狸虽然现在个头比丑丑要大很多，但是丝毫没有以大欺小的意思，也没有施展出惯用的毒气攻击，反倒很亲热地迎向丑丑，在小家伙的哼哼声中，伸出舌头，舔舔它的小脑瓜，颇有几分长者风范。 当胖子和叶海波交流几句话之后，上车往村里开的时候，丑丑就已经跟在花脸狐狸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往胖子家的方向跑去。 胖子在吉普车上看到这一幕，也连连挠头，随即嘿嘿笑起来：“也好，丑丑拜了花脸当老师，集狼、犬、狐的本领于一身，长大那还了得。” 到了家里，只剩下大辫子和小花老师在，胖子大大咧咧地给李小花介绍了一下。大辫子则拿着刚才剩下的一个大梨，塞到小叶子手里。 “正好渴了！”叶海波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梨肉胜雪，食之忘尘，这是啥梨，有多少我都要了！” 小花老师望向小叶子的目光不由露出几分崇拜，胖子则嘿嘿几声：“你刚说完，梨肉胜雪，就叫雪梨吧。不过今年刚接，数量有限。” “哈哈，那来年岂不是就可以大批量上市，胖哥，为了表示对你的支持，给你瞧瞧这个！”叶海波手里出现一卷纸，朝着胖子扬了扬。 胖子的心思立刻随着纸片一起纷飞：能叫小叶子这么炫耀的，一定是非常珍贵的资料。 第三百四十五章 珍珠梦 第三百四十五章 珍珠梦 胖子从小叶子手上抢过那一沓纸，小眼睛一扫，就看到最上面的两个大字“珍珠”。胖子不禁大喜过望，使劲拍了两下叶海波的肩膀：“小叶子，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叶海波被他拍得呲牙咧嘴：“胖哥，你轻点啊，先别激动，慢慢看看再说。” “这么珍贵的资料，你是从哪弄来的？”胖子也终于发觉手上的劲儿大了点。 “一点也不稀罕，现在我们国家是世界第一产珠大国，去年出口珍珠就有十多吨呢！在江南一带，养殖珍珠的人多了去。”叶海波脸上也现出无限自豪之色。 胖子一听，也觉得脸上增光，但是渐渐的，却又拧起眉头：十多吨，那得多少珍珠啊，人家已经形成规模，咱们还没有起步，恐怕不容易发展起来吧？ 叶海波已经看过手头的资料，一看胖子那熊样，就知道心中所想：“胖哥，其实，你们东北这里，在我国历史上曾经是最有名的珍珠产地，所产的珍珠被称为北珠，也叫东珠，颗粒硕大，色泽鹅黄，鲜丽圆润，晶莹夺目，为珍珠中的上品。” 胖子忍不住一拍大腿：“这还有点戏！” 叶海波一听也来劲了，接着给胖子讲课：“尤其是到了清代，因为满族发源于东北，所以尤其喜爱北珠，乾隆皇帝有诗赞曰：大地沆瀣清渊沦，光涵玑斗潜效珍。据说慈禧太后最喜爱珍珠，死的时候，头顶戴着珠冠，中间最大的一颗珍珠，足有鸡蛋大小！” “不会吧，鸡蛋那么大的珍珠！”小花老师在旁边忍不住插话，她的小嘴，也足足张成鸡蛋大小。 “嘿嘿，那还不是便宜了孙殿英的那帮手下。”胖子知道慈禧的陵墓后来被盗的事情，忍不住嘿嘿两声，不过，他对于北珠的信心也更大了，同时也想到了前几天捕获的那个大河蚌，不知道它体内有没有珍珠，要是有的话，估计也能长成鸡蛋那么大。 于是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前面，一口气把那十几张资料看完。上面记载的很详细，从蚌壳的挑选，到加工切片，怎样插片，如何放养等等，每个环节都十分详尽。 等胖子看完了，叶海波这才说道：“胖哥，难度很大吧，尤其是制作、插入切片，这个是技术活，必须是经过专门培训，而且插入切片之后，还要处理好消毒环节，这些条件，咱们都还不具备呢。我看，培植珍珠这件事，还是算了吧，只可惜由于清代的滥捕，现在北珠基本已经绝迹，实在令人遗憾啊。” 大辫子和小花听了，脸上都露出一丝失望。毕竟她们都有爱美之心，尤其是中国的传统女性，对珍珠都有一种偏爱。 胖子也知道，小叶子说的都是实情，养殖珍珠，确实是个技术活，不像养鸡养鹅，一般人都能伸上手。 不过，北珠曾经辉煌的历史，还是叫胖子悠然神往。东北的气候，夏季炎热，冬天严寒，如此冷热交替，是对动物生存最大的考验。所以，能够在这种条件下生存的动物，无不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 也正因如此，经历了大自然考验的它们，才更能彰显出生命的壮美：人参、貂皮、林蛙等等，无不如此，而北珠，也同样如此。 胖子正琢磨着呢，奇奇在毛毛和笨笨它们的簇拥下进屋：“叶叔叔来了。”说完，就一下子扑到叶海波的怀里。 叶海波在她的小脸上贴了两下：“想不想叶叔叔啊？” “想，丫丫姐姐怎么不来呢？”奇奇眨着大眼睛问，她当然知道丫丫要上学，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呵呵，你到底是想我，还是想丫丫呀。”叶海波在她的小鼻子上揪了一下。 这时候，毛毛喀吧着眼睛，给叶海波递过来一个雪梨，它认出来，这个人经常给奇奇带好吃的，自个也能跟着借光。 奇奇也终于发现了屋里面多了花脸狐狸，于是连忙奔过去：“红红，你回来了，叫我瞧瞧，要是少点啥，就找林爷爷算账。” 林老在带走花脸狐狸的时候，向奇奇打了包票的，一定不会伤害它。 看到奇奇，花脸狐狸两个亮晶晶的眼睛也烁烁放光，十分难得地竖起大尾巴，轻轻摆动几下，然后绕着奇奇的身前身后转了几圈。 “这家伙还是跟奇奇最亲。”胖子的心里也稍稍有点小嫉妒，不过，很快就消散了：跟奇奇还争啥呀！ 叫叶海波先休息一下，毕竟长途奔波。胖子则掐着养殖珍珠的材料，去找车老板子和老药子他们，共商大计。 胖子把里面介绍的方法给大伙读了一遍，车老板子一个劲吧嗒嘴：“这个倒是听老人讲过，牡丹江、嫩江以前都是有名的珍珠产地，牡丹江以前就叫珍珠河，只是可惜，这玩意技术性太强，除非咱们派出一部分人去考察学习，把技术和设备都弄到手，然后再养。” “那得多少钱？”李队长也有些心动，想不到本来只能吃肉的河蚌，还有这个用处。 “就怕花多少钱也学不来技术啊。”老药子一声叹息，他早些年曾经外出学医，结果投了几个名师，全都碰壁，所以在这方面深有体会。 最后，大伙把目光都投射到胖子身上，主意还得他来拿，这已经是靠山屯的乡亲们一致认定的事情。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啥事都要慢慢尝试，咱们靠山屯风水好，没准养啥都能丰收。我决定，成立一个研究小组，老板叔是组长，专门研究培育珍珠的事，而且一定要走精品路线，靠质量不靠数量。咱们可以先捞点蛤蜊瓢，找点心灵手巧的妇女，慢慢练技术。等到熟练之后，再大规模生产。” 大伙听胖子这么一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都纷纷响应。长期以来，他们对胖子已经形成一种近乎迷信的信任，认为凡是胖子定准的事，肯定就没跑。 其实胖子是心里一点都没底，他敢拍板，主要是想在起步阶段，先利用盒子里的水塘来实验一下，毕竟那不是一般的水，或许，能解决给河蚌移植人工珠核之后的消毒问题，更希望能给河蚌增加生长的活力。一句话，先试试再说。如果连尝试都不敢，那么啥事也干不成。 当下，珍珠培植小组的领导班子和成员就确定下来，车老板子把胖子手头的资料要了去，回家叫小孙子慢慢读给他听，先吃透再说。 采捞小组暂时也确定下来，就以二肥子为首，利用中午时间，洗澡的时候就把这事给办了。 胖子已经研究过资料，就确定采集的河蚌在三龄到四龄这个范围，然后珠蚌一起长，更有利于高品质珍珠的形成。 人工种植的珠核，就用蚌壳磨制，大小完全按照资料上所给出的尺寸。种植珠核的技术，那就需要慢慢练习了，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在不断的实践中摸索提高。 最后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种植完的河蚌，放养在哪里。按照胖子一贯的主张，当然是在纯天然的情况下最好。 但是河蚌也有斧足，在水底能够移动，如果不给它们圈定范围，要是挟珠潜逃，那就白费劲了。胖子抓的大河蚌，在木盆子里面都能跑出去，证明也不能低估河蚌的运动能力。 研究一番之后，决定就在村边的小河上游做试点，完全采用自然放养的模式，吊箱、吊笼啥的，一概不用。 只要在两端建起简易的水坝，能把河蚌固定在这个小范围之内就成。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取其天然。 胖子看到大伙干劲十足，所以跟他们也都没敢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啥损失，就当实验了。 大伙散会之后，车老板子去召集手下，李队长则和王三炮出村，沿着小河一直向东，实地考察珠场的位置。 而胖子则跟没事人一样溜达回家里，弄了几个小菜，跟叶海波喝起小酒。 小叶子平时的伙食标准比较高，肚子里有油水，所以也不必大鱼大肉，胖子就给他弄了几个小毛菜。 饭菜上桌，叶海波也笑了：“胖哥，你拿我当小白兔了，怎么全是萝卜啊！” 胖子嘿嘿几声：“这萝卜补气顺气，可以跟人参相提并论。我们靠山屯的青萝卜长得最好，最长的能有二尺，在地面上的部分都有一尺长，俗称绊倒驴，吃起来嘎嘎脆。” 小花老师忍不住在旁边说道：“那也还是萝卜啊。” “萝卜也分你怎么吃，尝尝这个，是下酒的好菜。”胖子用筷子指着一盘子萝卜丝，这是在去皮之后，切成的细丝，一根根莹白如雪，上面浇上点白醋，洒上点白糖，吃起来酸甜香辣，十分爽口。 叶海波挑了几根，然后就连连点头，又夹了一大筷头子：“嗯，不错，里面好像还有一股梨子的清香。胖哥，你们村的萝卜不会也长在树上吧？” “呵呵，这里面切了不少雪梨丝呢，这两样凉拌在一起是绝配。”胖子也得意洋洋地说。 “那这个萝卜皮也能吃啊？”叶海波指着桌上的一盘青色萝卜皮问道。这萝卜皮青翠可人，卖相不错，可是怎么吃啊？ 胖子指着桌上的一盘子鸡蛋酱：“用这个蘸酱，没听过吗，萝卜皮就酒，咯嘣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温暖 第三百四十六章 温暖 叶海波在靠山屯住了两宿，然后就带着倒蛋部队返程，现在已经过了立秋，鸡鸭鹅还能下一个月蛋就不错了。 但是秋天食物旺盛，这时候的蛋类，也是一年中品质最高的时候。鸡蛋也吃两头，开春吃个新鲜，立秋之后吃个鲜美。 地里的庄稼已经逐渐成熟，陆陆续续开始收获。而车老板子的珍珠培训小队，也在紧锣密鼓地操练之中。 技术上的事胖子也不管，对于李队长他们选择的养殖地点，胖子也不管，王三炮领着大伙用石头垒闸门，胖子也不管。 所以，大伙一看到他，就喊胖子叫“三不管”，整个一甩手掌柜的。但是胖子心里有数：最关键的时候，俺才出手呢。 李小花老师就住在了胖子家，正好跟大辫子作伴，把大伙眼气得够呛。不过大伙也各自采取不同的攻势，有的找吃饭，有的送鸡蛋，也有的专门来找小花老师唠嗑。弄得一到晚上，胖子家里就门庭若市，坐了一堆老娘们。 结果弄得胖子想和大辫子唠点嗑都没机会，更不要说拉手亲嘴啥的了。胖子气坏了，真想叫笨笨和嘟嘟它们充当把门的门神，闲人免进。不过终于下不了这个狠心，后来就只好琢磨着，还是在学校专门建一个宿舍吧。 这一天，胖子帮着李队长家起土豆，然后自己扛了半麻袋回来，拿起去年用铁钉子钉的铁片子，铁片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眼。 把土豆子洗干净，胖子坐在当院就开始抹糊土豆。毛毛老哥仨都拿着土豆挠子，在那给土豆削皮。胖子则把铁板放在一个盆里，拿着打完皮的土豆，在铁板上面转圈蹭。 铁皮被钉子穿透之后，自然露出点毛茬，钉子眼多了，就密布着一层毛茬，土豆子在上面来回一磨，就变成细碎的土豆泥，慢慢流到盆子里面。 剩下的最后一小块，胖子怕蹭到手，于是就往身后一递，或者是笨笨，或者是嘟嘟，就张嘴将其消灭，一点不糟尽。 一个个大土豆都变成土豆泥之后，用纱布把多余的水分挤出去。胖子又怕里面的淀粉不够，就抓了几把粉面子扬上去，都是地地道道的土豆粉，应该没问题。 把面弄好之后，胖子就开始剁馅子，先把熬猪油剩下的油滋啦剁碎，然后又开始剁酸菜。 这月份虽然还没到腌酸菜的时候，不过老百姓也有招。把大头菜切成细丝，码到小缸里面，然后浇点醋，一周之后就酸了。胖子切的酸菜，就是老板婶子送来的。 和好馅子就开始包，这玩意不用擀面杖擀皮，直接站在锅台边，锅里铺上帘子。揪一小块土豆泥，在手中排成小圆饼，然后中间放上馅子，抟成球形。既不像包子，也不像馒头，倒有点像冬天包的豆包。 等到帘子上都装满了，盖上锅盖，开始烧火。等奇奇它们放学回家，蒸了将近三十分钟，也就熟了。 “奇奇回来了——开饭啦——”黑八哥尖声尖气地叫起来。这俩家伙落下毛病了，看到奇奇和胖子，先打招呼后喊吃饭。 奇奇看到大锅上面热气腾腾，也就笑呵呵地问：“胖叔叔，中午吃啥饭啊？” “保准你没吃过，赶紧扒点蒜，我捣点蒜泥。”胖子一边掀锅，一边支使奇奇。 这工夫，如花似玉小姐俩也回来了，小玉老师看到锅里黑糊糊的一个个小馒头，不由好奇地凑上来：“胖哥，这是啥吃的？是不是白面不够，你往里掺土了？”这丫头进了胖子家门，也慢慢受到家风的影响，越来越嘴馋。 “我忙了半上午，你说我掺土？”胖子也喜欢逗小花：“一会吃饭的时候留点神，别把小肚皮撑爆了！” 土豆干粮摆上桌，胖子直接用手拿着，在碗里蘸点蒜泥，然后呲牙咧嘴咬了一口，这玩意烫嘴啊，不过，还非得趁热吃，凉了就回生了，不好吃了。 别看外皮有点黑，吃到嘴里却一点也不牙碜，而且十分劲道，很有嚼头，里面馅更好吃，酸菜化解了油滋啦的油腻，吃着只剩下香甜。 炕上几个人吃得香甜，地上的毛毛和笨笨他们却急坏了，吃不到嘴啊。 奇奇一边吃一边安慰它们：“别着急，再等一会，不然烫嘴。” 胖子吃了十多个，一盘子就光了，抬眼一看，大辫子和小花老师的盘子也见底了，于是大乐：“好吃吧！” 外面忽然传来丑丑的哼哼声，这小家伙从来不像别的狗崽那样，一吃饭就急得跟屁猴似的，从来都在当院等着。胖子估计，这是继承了狼族的那种骄傲，有点不吃嗟来之食的意思。 “奇奇，瞧瞧谁来了。”胖子是大懒支小懒，不过奇奇确实勤快，蹬蹬蹬跑出去，然后脆生生地叫了一句：“许校长好——” 胖子一听，连忙撂筷，乐呵呵地迎出去，只见许校长戴着大眼镜子，正在门口张望。 “正好，赶紧进屋吃饭。”胖子把许校长迎进来，后者兴冲冲地说：“我是来报告一个好消息的，学校的桌凳还有一些教学设备都运来啦，下午就能到。” “这么快！”胖子也有些意外，这才几天的工夫啊，许校长的办事效率绝对一流。 许校长也一脸欣慰：“我把你们的情况报到教委，教委的同志也很受教育，也很感动，马上就开始筹措，我也幸不辱命，哈哈——” 进到屋里，胖子又捡了两盘子热乎的粉面干粮。许校长也吃得高兴：“好几年没吃过这个了，太费事——还是酸菜油滋啦馅的，好，好！” 一顿饭下来，一大锅干粮全部被消灭。胖子沏了一壶茶，跟许校长坐在靠边站旁聊天。 许校长看到柜盖上面还放着长长的一个书架，出于兴趣，凑过去观瞧：“哎呀呀，黄同志，看不出你还读过这么多书啊！” 胖子拍拍肚皮：“俺这里都是学问啊，呵呵，这些书都是奇奇看的。奇奇，给许校长唱一首枉凝眉。” “胖叔叔，你竟拿我显摆，人家天天乐乐呵呵，你非叫唱什么枉凝眉。”奇奇撅起小嘴，小眉头皱皱起来，已经有了点枉凝眉的意思。 许校长大乐，又看到书架上面夹着几张窗户纸，不免有些好奇，展开一看，连叫：“好字！” “嘿嘿，这是俺没事时候随便涂鸦之作，见笑见笑。”胖子也懂得谦虚两句。 奇奇凑上去：“这个是王叔叔过年的时候写的，胖叔叔，你的已经送给李奶奶剪鞋样子啦！” 胖子挠挠脑壳：“奇奇你是不是该到上学的时候了？” 到了下午四点多，一辆大解放开进靠山屯。送桌凳的消息早就传遍全村，所以一听见喇叭声，凡是在村子里的人就都出来了。 胖子在前面指引着大卡车开到学校前面的操场，车门打开，只见上面下来一个中年人，身材瘦削，文质彬彬，胖子一见，忍不住脱口而出：“君子兰！” 岳子文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是胖子同志！” 俩人连忙热热乎乎握手，在劳模会上见过，这位君子兰万元户当众揭发赵县长，胖子也佩服他的傲骨。 “岳老师，你怎么来给我们送桌凳了？”胖子摇晃着岳子文的手问。 “那件事之后，我就被调到教委工作，听说来靠山屯，我想就一定能见到你，果然如愿。”岳子文脸上也少了几分忧愤，看来在这个新岗位干的很舒心。 “那位赵县长怎么处理了？”胖子最近没往城里跑，所以不知道有什么最新消息。 “反正是撤去县长之职，至于还有什么处分，那就是市里决定了。” “好！”胖子差点击掌相庆，赵县长的垮台，就像踢开了一块绊脚石。不过，胖子也心存疑虑：赵县长在市里还有一些背景，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起来，在以后，这样的事情可不少，这里干不好，就到那里挪挪窝。 许校长也和岳子文打了招呼，然后岳子文就取出一份清单：桌椅一百套，黑板六块，粉笔一纸箱，黑板擦六个，水桶六个，小水缸子三十个，笤帚三十把。 胖子瞧得暗暗咋舌，心头也感觉到一阵阵温暖：想的还真周到，看来这时候的工作都做得很细啊。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个篮球，两个排球和几副羽毛球拍，乒乓球拍，也算是体育器材了。 最惹人注目的，是一米多长的大算盘子，绿色的算盘珠里面都卡着弹簧，推上去也不往下掉。还有直尺、三角尺等常用教具。 “这下咱们的小学校也算是鸟枪换炮了。”胖子也忍不住赞了一句，许校长都怀疑这家伙读没读过书，不行就给他办个扫盲班吧。岳子文和胖子接触的时间要长一点，知道胖子这人有点深不可测，所以听他满口乡谈，也不为所动。 当当当——几声钟声响过，就见潮水一般，从生产队方向跑来五六十小娃子，一个个背着书包，直打屁股蛋儿。 胖子一看这架势，连忙高喊一声“立正——”，小娃子们这才停下，然后由二肥子整队，很快就站成整整齐齐的两行。大辫子和小花老师也赶来，和岳子文握手。 “请稍息——”胖子背着手，向小娃子发表演说：“今天，我们靠山屯这些土生土长的娃子，又一次感受到温暖，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让我们向支持和帮助我们的人致敬！” 咔嚓，小娃子们一起敬礼，岳子文有点纳闷：小学生不敬队礼，都是标准的军礼啊？ 许校长也有点纳闷：这胖子行啊，关键时刻还真能讲两句。 随即就见胖子一挥大巴掌：“废话俺也不多说，你们这帮玩意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全都完犊子，下边咱们抄家伙，搬东西！” 嗷——野小子们怪叫起来，一窝蜂冲上去，然后就抢上了。胖子使劲在那嚷嚷：“都慢着点，没等用就抢坏了，看我不打你们这帮玩意的屁股板子！” 许校长扶扶眼镜，看着胖子也觉得有点高深莫测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靠山屯代表队 第三百四十七章 靠山屯代表队 教室里面焕然一新，课桌和凳子光鲜而整齐，还散发出淡淡的油漆味。野小子们已经都试着在上面坐过，用着新桌椅，感觉确实不一样。 毛毛也随着人群混进来，看那些野小子们坐板凳，它也找了一条坐下去。板凳都是长条的，俩人一个，毛毛坐在一头，结果直接就翻过来。幸亏毛毛机灵，一下跳到桌子上面。 就连笨笨也晃晃悠悠往教室里面凑乎，无奈实在太过惹眼，被胖子给扒拉出去。好家伙，就它那大屁股，不把板凳坐坏才怪呢。 前面的墙上已经挂了黑板，讲桌上放着米尺，此刻，靠山屯小学的教室才算初具规模。 大辫子站在讲台上面，大大的眼睛里蒙着一层幸福的雾气：有这些可爱的娃子，有厚道淳朴的乡亲们，也有来自上级的支持，想想这一切，真叫人心里热乎啊。 望着讲台上的大辫子，胖子心中也充满安慰：有时候，幸福并不代表这多么优越的条件和环境，而是在于创造的过程。 现在，胖子终于能够体会到，为啥那些贫贱夫妻能够相濡以沫，携手白头。 小花老师的娃娃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的感触，自然没有大辫子深刻，心中只是感到无比的喜悦。 “老师好！”小娃子们整齐的问候声响起。不知道上面时候，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面，背着小手。然后在奇奇地领导下，齐刷刷站立，静静地望着大辫子。 大辫子也终于回过神，向着下面微微鞠躬：“同学们好，请坐。今天我们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终于搬进了新教室，用上了新桌凳。老师更希望大家能以崭新的面貌，投入到学习之中，不辜负父母的期望，将来，都能成为栋梁！” 胖子带头哗哗鼓掌，站在门口的许校长和岳子文以及教室外面的那些乡亲们，也都跟着拍手，靠山屯小学，就在这种热烈而振奋的氛围中，投入使用。 从教室走出来，胖子用手指点这操场：“以后到星期天，咱们就先在学校周围栽树；院里再弄几个花坛；这还得建个领操台，旁边再立一根旗杆，每到周一，咱们也升国旗……” “胖子叔，操场上也有点空啊！”二肥子他们捅鼓了一阵，然后跟胖子说。 “操场上面当然不能栽树，大伙下课之后还得在上面玩呢。夏天可以玩打口袋、跳绳啥的，冬天用水浇一圈冰，在上面打出溜滑，这不都挺好吗？” “俺是说，刚才我们看见还有篮球排球乒乓球呢。”这些小娃子今天也特别懂事，知道给了这么多东西，不好开口再要。 胖子今天大概也有点乐颠馅了，全没了往日的聪明劲：“对呀，有这些东西，你们就玩吧。” “没有篮球架子，没有乒乓球台，俺们咋玩啊？”二肥子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嘿嘿，你们这帮小家伙，得寸进尺是吧。”胖子早就知道这些野小子心里想啥，就故意憋着他们呢。不过这事也给胖子提了个醒：这些设备，不仅仅是孩子们可以玩，等放学之后，村里人也多了一个活动的场所啊。虽然现在提全民健身运动稍微有点早，但是丰富乡亲们的生活，还是有必要的。 “胖子叔，就给我们弄俩篮球架子吧？”鼻涕娃抱着胖子的大腿，就像抱着个大柱子似的。 “就你还玩篮球，能抓住球才怪呢——赶紧回家找你爸去，你爸是木匠，做篮球架子、乒乓球台啥的都能成。”胖子戳着他的脑门说。 鼻涕娃一听，立刻使劲吸溜一下鼻子，迈开两条小短腿跑没影了。 不大一会，鼻涕娃就骑在二柱子的脖颈子跑过来：“胖子，给学校做啥都行，就是不知道尺寸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也不知道具体是啥尺寸——那啥，许校长，乡里的小学老师肯定能知道吧？” “行，明天你们派个人去，我找人给你们设计个图形。”许校长满口答应。 岳子文则有些遗憾：“可惜现在教委也没有那么多资金，不然，这些体育设施都可以解决。” “自力更生嘛，那天上公社小学，我看那的篮球架子，还有一个是木头的呢。”胖子笑呵呵地说着。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全木质结构的篮球架子，觉得新鲜，所以多瞧了几眼。 二柱子逛荡几下眼珠子：“明天还是我去一趟吧，看看啥样的，回来准保能做上。” 李队长听大伙说了半天，猛然一拍大腿：“哎呀，瞧瞧我这记性，忘了个事，那天上公社开会，黄小伙还说要办一个迎国庆的篮球赛，每个大队出一支球队。” 胖子也使劲一拍大腿：“你咋不早说呢，咱们好抓紧时间训练啊，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要一起抓嘛。” 话说胖子以前受体重所限，跑两步就上喘，基本上跟体育运动不沾边；不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这身板子，就跟小号奥尼尔似的，而且，弹跳力出众，一使劲都快能扣篮了，还怕啥呀。 “没球没架子，咋练啊，你也不看看，咱们村划拉划拉都算上，谁会打篮球啊。”李队长俩手一摊，没辙了。 “都交给我就瞧好吧。”胖子使劲一拍胸脯。 王三炮点点头，忽然冒出一句：“要是胖子带着笨笨和嘟嘟上场，肯定能横扫一片。” 大伙听了，立刻哄声一片。胖子根本就不在乎，把手一挥：“走，咱们好好款待一下上级领导。” 五天之后，在靠山屯小学的操场上，终于竖起了一只木头做成的篮球架，这是二柱子加班加点才赶制出来的。 胖子早就选拔好了队员，清一色都是棒小伙，能跑能跳。主力队员有李锁子、李长海、王二彪子、程磊和胖子。 李锁子最灵巧，李长海个头最高，王二彪子体格最棒，程磊在部队打过篮球，胖子就更不用说了，整支队伍，可谓是兵强马壮。 因为再过三天就要比赛，所以要抓紧时间操练一下。这天放学之后，胖子把大伙召集到球场。一听说要打球，小娃子们立刻围了一圈，村里还有不少大人也都来看热闹。 又拉上来一个人，暂时仨人一伙，先进行半个场地的比赛。胖子领着李锁子和王二彪子一伙，刚把球发给李锁子，就见他抱着篮球，闪展腾挪，跑了二十多步，终于到了篮下，俩手往上一抛，只见篮球高高飞起，越过篮板上沿，直接就飞到场外，差点把李五爷砸了。 “这啥玩意，橄榄球啊？”胖子脑袋有点发晕，把李锁子叫过来，先叫程磊讲讲啥叫“走步”。 等那几个人都一个劲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之后，程磊他们发球，程磊运球突破，刚把王二彪子晃到身后，就觉得腰上一紧，然后就被王二彪子给扛到肩膀上，篮球也被李锁子抢走。这家伙一见到球，也不管啥叫走步不走步的，又抱着球开跑。 下面的野小子们也嗷嗷怪叫，都吵吵李锁子打得好。 胖子差点没一脑袋扎在地上，连喊了几声挺，然后把队员召集到一起，先由程磊进行基础知识讲座，听明白之后就一样样练习。 很快胖子就大失所望，这些技术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短期内算是练不会了。就说运球吧，要不就是走步，要不就把球拍丢。 而且犯规也特别狠实，拉人拽人还是轻的，搂搂抱抱也算正常，王二彪子一发飙，差点把李长海来个过肩摔，你说热血不热血。 胖子一看比赛在即，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就跟程磊商量了一番，初步定下计划。 到了比赛那天，早早吃过战饭，车老板子开着四轮子，把十名队员送到公社。比赛的地点就在中学，到那一看，已经来了好几个大队，一个个都精神抖擞。 胖子打量一下，都是土场地，上面用白灰撒着白线。篮球架子是用铁管焊的，还算比较正规，篮圈上面用胶布粘着个篮网。 上午八点，比赛开始，先是黄小伙代表公社讲话，说了一大套，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啥的，然后才正式开打。 第一轮就有靠山屯，裁判是中学的体育教师，哨子一响，双方队员入场。另一队是白背心蓝短裤，背心上印着号码，再看靠山屯的五个人，都穿着大布衫子就上去了。 “号码呢？”裁判员一看这支杂牌军，也连连皱眉。 胖子晃晃脑袋：“没印啊。”这几天忙着临阵磨枪，把这茬给忘了。 裁判员从裤兜里面掏出一根白粉笔，在他们的衣服后面开始写号，原来人家早有准备。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场下的观众越看越觉得稀奇：靠山屯代表队的五个人，有仨根本就不会玩，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拿到球就站在那，然后把球一扔。只有一个胖子和一个帅小伙在场上来回奔跑，剩下那哥仨，干脆就站成一条线，在那看热闹。 “这么玩能赢才怪呢！”所有人都是一般心思。 不料，上半场比赛结束，靠山屯竟然领先了三个球。这主要原因，是程磊的技术明显要高出一筹，跑了好几个一条龙；胖子也不错，技术虽然糙了点，但是跟小坦克似的，横冲直撞，一直冲到篮下才跳起投篮，命中率也不错。 观众们大跌眼镜，立刻又纷纷倒戈，全都支持起靠山屯。不料，下半场风云又变，对方的三名队员围住程磊，剩下的两名就挡在胖子身前，当起肉盾，胖子一冲就是撞人犯规。 终场的哨声响起，靠山屯输了十多个球，这个惨啊。对方也有点惨，都鼻青脸肿的，冲着胖子直瞪眼，胖子也只好一个劲跟人家嘿嘿点头道歉。 野心勃勃的胖子现在也终于明白，篮球还真不是俩人玩的，看来，想要取得好成绩，只能等到来年了。 就这样，靠山屯代表队仅仅打了一场比赛，就卷铺盖走人，草草收场。当车老板子开着小四轮，突突突跑回靠山屯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呢，真是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胖子叔，输了赢了？”小娃子们蜂拥上来，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七嘴八舌瞎嚷嚷。 胖子嗷唠一嗓子：“赢了还能回来啊？今个是星期六，下午都跟我上学校栽树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黑熊大暴动 第三百四十八章 黑熊大暴动 随着秋收的到来，靠山屯的乡亲们都忙碌起来；胖子当然也不能闲着，趁着野小子们放农忙假的时候，又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植树造林运动。 话说在秋天农忙季节，农村小学一般都要放一周左右的大假，名为“农忙假”，或者叫“扒炕抹墙假”。小花老师也终于回县里探亲，走的时候，还有点恋恋不舍的。 现在栽树，胖子可牛了，根本就不用再为树苗的事发愁，盒子里面的红松林中，有都是树苗，一撒就是一大把，管够栽。 两天时间，学校四周就绿化完毕，最外层是唐杞树，春天开花之后，就结出一串串绿色的果实，状如一把把小刀，所以娃子们都管这个叫飞刀树。 胖子栽这个树也有目的，飞刀树好啊，嫩的时候，果实上面绿色的薄膜可以嚼着吃，酸溜溜的；等到成熟之后还可以玩。抓起一个往天上一扔，因为下面沉，上面成片的薄膜又充当了降落伞。所以飘飘悠悠，转着圈往下落，是小娃子们最喜欢玩的。 尤其是没风的时候，转得那叫一个好看。最好是往井里扔，因为一点风也没有，所以飞刀落得十分平稳，就像一个优雅的小姑娘，在旋转自个漂亮的小花裙，奇奇最喜欢玩这个。 结果弄得村里的老爷们一到井沿挑水就嚷嚷：“谁又往井里扔飞刀啦，再抓住看不打他屁股板子——” 奇奇就抿着小嘴偷摸乐，赶紧往屋里躲。好在这玩意也不埋汰，浮在水桶最上面，吹下去就成了。 唐杞树里面才是塔松，长大之后，树形优美，越往上面越尖，形如宝塔，四季常青，用来绿化最合适不过。 最里层则是小灌木，一排丁香，一排刺玫，一排连翘。连翘开花最早，黄通通的一片，向人们报告春天的到来；后两样花期都比较长，刺玫四月末就能开，等刺玫落了，丁香正好开放，一直就能开到七八月份。校园里吗，书声和花香是最美的景观。 学校绿化完毕，胖子就把植树大军拉到野外，趁着热乎劲，多栽几片林子才是真格的。这次主要的对象是荒坡跟沟壑。尤其是那些沟子，都是水打沟，夏天下暴雨的时候，越冲越大，今年只是个小坑，来年可能就变成一丈多深的大沟，破坏性最大。 制服它最好的办法，就是沟上沟下都栽树，利用树木庞大的根系，把泥土固定住，慢慢再形成草皮，这样就不用担心雨水的冲刷。 这天上午，胖子正在村子东南领着娃子们栽树呢，就见远处慌慌张张跑回来几个人，嘴里使劲吆喝着：“黑瞎子下山祸祸苞米啦——” 话说守着大山，难免就有野牲口下来祸害庄稼。最常见、也是危害最大的就是野猪，这玩意连吃带祸祸，一大家子要是溜达到土豆或者黄豆地里，一下子就给你拱没了。 其次就是黑瞎子，它们最得意苞米，尤其是嫩苞米。另外黑瞎子还有个毛病，进到苞米地，非把苞米棒子都掰下来不可，危害也比较大。 但是这两年，山上的野牲口已经很少有下来祸害庄稼的，大伙也就渐渐放松警惕，基本上都不用再派人看青。 今天竟然听到说黑瞎子又下山了，胖子连忙拎着铁锹跑过去：“在哪呢？你们回去叫王三叔，俺先过去瞧瞧。” “我们也去！”野小子们最喜欢凑热闹。 “都消停回村，你们以为是笨笨呢，没事就跟着摔跤。野生的熊瞎子大巴掌一扇，你们的小脑袋就飞了，知道不——对了，把笨笨和嘟嘟也都领回去！”胖子知道厉害，当然不会领这帮捣蛋鬼。 “胖子，你也别去，黑瞎子厉害着呢。”跑回来的人都吵吵说。 胖子心里有底，上两回遇到黑瞎子，都没有伤害他，自然不怕：“没事，我先瞧瞧去。”说完，就顺着大伙指明的方向奔过去。 “胖子，十多个黑瞎子呢，回来吧！”有人又喊起来。 “啥玩意，十多个！”胖子一听是下来一个团伙作案，也不由停住脚步，嘴里叨咕着：“我记得听三炮叔说过，黑瞎子一般都耍单啊？” “那帮黑瞎子过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只见远处晃晃悠悠出现十多个黑糊糊的影子，一路上横冲直撞，瞧那气势，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二肥子，赶紧领大伙回村！”胖子也急眼了，瞧这些熊瞎子的架势，不像是来偷苞米的，反倒像是专门来找碴的。 野小子们也没有见过这个架势，都有点吓傻了，听胖子这么一说，赶紧都撒丫子往村里跑。不过也有例外，两个黑大汉没往回跑，反倒向黑熊大部队迎过去。 “笨笨，嘟嘟，快回来——”胖子时间叫唤起来。不过人家那小哥俩认准了，跑得更加起劲。 “坏喽，这俩家伙估计是要回大青山探亲。”胖子使劲一拍大腿，然后又乐啦：“嘿嘿嘿，也好也好，早就琢磨着怎么把笨笨和嘟嘟放归山林呢。” 想到这里，胖子也就停住脚步，继续观望。黑熊大队越来越近，终于和笨笨它们汇集。双方都停下来，互相在身上嗅来嗅去，看样子都挺近乎。 胖子这下放心了：没打起来就好，和那些黑瞎子相比，笨笨和嘟嘟都还小一号，毕竟没有成年呢，要是打起来肯定吃亏，看来，黑熊家族还是比较安定团结的。 正美着呢，就见黑熊大部队又开始前进，笨笨和嘟嘟乐颠颠地跑在最前面。 “这下真坏喽，这俩玩意叛变了，它们对村子可是熟悉啊，估计第一站就得去咱家！”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脑门，感觉脑袋都比平时大了几号。 想想要是十多个熊瞎子在他们家晃荡一圈，进行一次友好访问，估计房子都得弄塌了，这拨客人可招待不起啊。 看看黑瞎子大队越来越近，胖子觉得凭借一己之力，好像不是对手，于是也拖着铁锹，向屯子里败退。 前面终于看到一个人影跑来，正是王三炮。胖子总算是看到主心骨了：“三叔，这咋回事啊，黑瞎子要进村了！” 王三炮也是一脸惶急：“没见过这样的事啊，邪门了，山上有吃有喝的——对了，山上的红松林都没了，黑瞎子到了秋天，主要就是吃掉落地上的松子，积累脂肪，准备冬眠。现在吃不饱，所以都跑下山来祸祸庄稼了！” 话说这黑熊是杂食动物，平时主要吃野果。但是在秋天也必须抓膘，光吃野果就不行了，主要靠松子来积累脂肪，以此抵御严寒。胖子把绝大部分红松都收集起来，黑熊吃不到松子，所以才会造反。 听王三炮这么一说，胖子算是明白了，原来他才是这个事件的导火索。大青山已经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只要有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那么就会产生一大串连锁反应。 看来红松林还得早点给还回去，可是咋跟这些黑瞎子解释啊，它们肯定听不懂。这些玩意都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主，咋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呢？ “三叔，咋办啊？”胖子急火火地问。要是那些不动弹的东西，胖子还好说，直接可以往里收；可是对于活的生命，胖子以前早就试过，在它们注意到你的时候，就连一只兔子都收不了。除非是冷不防，在它们无意识的状态下，才能收进去。 可是这些黑瞎子都直勾勾地望向这边，胖子有心无力啊。 “先叫点人来，看能不能挡住，实在不行，就只能动枪了！”王三炮已经冷静下来，村里的猎枪洋炮也有不少，不行的话就只能采取强硬手段。 总之是不能叫黑熊大队进村，要是这帮黑家伙进去祸祸一通，损失绝对不亚于当年的鬼子进村。 “不能动枪！”胖子也急了，这事是因他而起，万一真把这些黑瞎子都打死，那胖子的罪过可就大了。 王三炮知道胖子一贯主张保护山里的野牲口，知道他是舍不得。不过眼下事情实在太过严重，总不能把家园让给黑瞎子吧？ 俩人正在这研究呢，只见黑瞎子前进的道路上，出现一辆牛车，是村民忙着逃命扔下的，正好横在黑瞎子前面。 拉车的老牛也有点吓蒙了，有点发毛，两个大牛眼珠子通红，拉着大板车，就冲过去。 迎面正撞上一只黑瞎子，这家伙根本也不躲闪，人立而起，两个大巴掌就拍在老牛脑袋上。 老牛的冲击力也不小，一下子就把黑瞎子弹到一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而那头老牛遭受重击，哞的一声惨叫，又跑了几步，噗通栽倒在地。 又上去几个熊瞎子，竟然把大车直接给掀翻，可怜的老牛压在底下，已经没气了。 笨笨和嘟嘟都吓傻了，它们见到同类，忍不住上去亲近，可是看到这些暴躁的家伙竟然毁坏牛车，它俩就糊涂了：好像不能这么干吧？ 不远处的王三炮和胖子也看得心惊肉跳，这黑瞎子也太霸道了，摆明了是来报复的。 这时候，李队长又领着十多个棒小伙从村子里跑过来，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有扛着铡刀的，也有拿着叉子的，还有几个，手里拿着洋炮。 王三炮接过一把洋炮，就要开火。胖子刚要阻拦，就见王三炮抬起枪口，向半空轰了一洋炮。 黑瞎子大队都愣了一下，平日里它们是最害怕这动静的。不过今个都杀红眼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嘴里冒着白沫，又嗷嗷吼叫着向前冲，势头比刚才还猛。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手遮天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手遮天 “要不咱们先撤吧？”有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不行，回村把猎枪都调来，这些黑瞎子送上门，正好吃熊掌！”比较热血的小青年都嚷嚷起来。 最后，大伙把目光都聚焦在王三炮和胖子身上，主意还得他们拿。 王三炮又把目光射向胖子：“我看这回是得动真格的了，总不能叫它们祸害村子吧？” “先慢慢撤退，等我一会儿！”胖子说完就一溜烟跑回村，王三炮他们也只好慢慢撤退，不时放上两枪，稍稍阻止一下黑瞎子前进的步伐。 眼看已经退到村边，再往后就把黑瞎子放进屯子了，王三炮终于抄起一把猎枪。 “突突突——”屯子里面一阵轰鸣，只见胖子开着小四轮冲过来，身子一个劲颠哒，颇有点赵子龙长坂坡杀敌的架势。 “要命的就闪开——”胖子一声大吼，小四轮的烟囱里面黑烟直突突，确实挺吓人。 黑瞎子大部队也是一惊，眼前这个怪物还真没见识过，速度快不说，气势也足，估计不像刚才那个牛车，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 谁说黑瞎子是一条道跑到黑啊，这帮家伙也能看出眉眼高低。于是呼啦一下散开，胖子开着小四轮子，直接就突突过去。 车老板子忽然从四轮子的车斗里面冒出头，手臂挥舞，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扔出来，往黑瞎子身上砸去。 这样的石头自然不能对黑瞎子构成威胁，不过这玩意勾火啊。黑瞎子们平时在林子里都是横着膀子逛的主，急眼了连老虎都不怕，啥时候吃过这亏。于是都掉过头来，咆哮着向小四轮追去。 “胖子，踩油门啊。”车老板子一看黑瞎子越来越近，也有点害怕。可是喊了几嗓子，胖子就是不动坑。 其实胖子一直密切关注着后面的动静，始终把车子的速度控制的很好，黑瞎子还撵不上，又拉不下。胖子的打算是，先把这些家伙引开再说。 笨笨和嘟嘟跟着跑了一阵子，就落在最后，小哥俩突然停住，然后掉头又向村子走来。 一开始大伙还紧张了一阵子，等到认出笨笨之后，这才把枪纷纷放下。笨笨和嘟嘟，在和同类相处了半个小时之后，又重新回归人类社会。 对于它们来说，早就适应了和人类相处，如果想要重返山林，确实有点难度。 “胖子，再开快点，我总觉得悬乎。”车老板子看到有两次黑熊的大巴掌都搭到车厢板上，然后又被行驶的小四轮给带下去。 “老板叔，没事。要不咱们俩换换？”胖子一踩油门，小四轮突然加速，眨眼间就把黑瞎子甩在后面，大口大口地吃烟。 胖子把档位降下来，然后跳下座位，小四轮慢慢往前出溜。车老板子也不客气，也跳下来向车头跑去。他这么大年纪，还真有点受不了这个刺激。 俩人交换位置之后，胖子回头一看，黑瞎子大队也停住了，纷纷掉过头，又往村子方向杀回去。看来是这帮家伙以为追不上四轮子，这才又想起正事。 “老板叔，掉头往回冲啊——”胖子高喊一声，车老板子回头一看，不由郁闷起来：“咋搞的，总叫俺冲在最前面啊！”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方向盘一转，兜个圈子又开回来。 黑瞎子大队听到突突突的声音又近了，回头一瞧，怪兽又重新冲过来了，只好又往两边闪。胖子抄起车斗里面的石头，又是一顿猛砸。 胖子的力气比较大，石头打在身上，也砸得黑瞎子一阵阵怒吼，追的更起劲了。 “别扔了，咱们现在是往回跑呢，把黑瞎子都引到村里了。”车老板子吆喝一声，提醒胖子。 “把这茬给忘了！”胖子使劲抓抓脑袋，然后又叫车老板子拐弯，继续兜圈子。 不料想，这一下出现指挥上的错误。这块地方本来是一片草地，也不太宽，平时大伙上地干活都走这条道。可是一转弯的时候，小四轮子一下开进横垄地，使劲颠哒了几下之后，就扎到地头一个防水沟里面，灭火了。 看到怪兽忽然不动了，后面的黑瞎子可来劲了，张着大嘴巴子，嘴角留着白沫，狂奔过来。 “老板叔，快跑！”胖子吆喝一声，飞身跳下来，拉着老板子就往村子方向跑。 “我的车——”车老板子还有点舍不得自个的四轮子。 “先保命要紧！”胖子使劲拽着车老板子，脚后跟直打屁股蛋，跟那些黑瞎子赛跑。 黑瞎子别看平时挺笨，真要是发狠跑起来，速度一点也不慢。不过胖子的速度也是出了名的，终于把车老板子连拖带拽，拉回王三炮身边。 车老板子毕竟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老胳膊老腿的架不住这么折腾，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这下子亏了，把四轮子赔上了。” “没事，那些黑瞎子弄不动。”胖子安慰了他一句，只见黑瞎子们正团团围住四轮子，也想像刚才那个牛车一样，把它也掀翻。 不过四轮子都是铁家伙，自重也大，黑瞎子虽然个个都是大力士，但是有劲使不到一块，也奈何怪物不得。 “我的车座子啊！”车老板子一蹬腿，从地上蹦起来，只见一只黑瞎子正坐在四轮子的车座子上面颠呵呢。距离这么远，都能听到车坐下下面的弹簧嘎吱嘎吱直响。 “没事，车座子能经住我，估计黑瞎子也坐不坏。”胖子在一边安慰道。 车老板子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又重新坐到地上喘大气。 黑瞎子围着四轮子搞了半天破坏，有几只用大巴掌拍车斗，结果弄得巴掌生疼，也就失去兴趣，重新聚拢在一起，又往村子这边涌来。 “妈个巴子，还没完了呢！”王三炮吼了一嗓子，又把猎枪端起来。虽然他已经把自己的猎枪摔碎。不过为了保护整个靠山屯，他也只能重操旧业。 “来这么多黑熊啊？”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奇奇蹦蹦哒哒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花脸狐狸和丑丑。 “这危险，先回村——奇奇啊，咋把你给忘了，看看能不能摆平这些愤怒的黑熊！”胖子刚要往回撵人，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有点喜出望外。 “瞧我的！”小丫头立刻跃跃欲试。胖子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这黑瞎子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奇奇岂不是有危险，所以，一把将小丫头拉住：“能不能行啊，胖叔叔心里可有点没底？” 奇奇眨着大眼睛，小胸脯一挺：“胖叔叔，你还不放心我吗！” “这次跟以往不一样，这些黑熊是组团来的，看架势不肯善罢甘休，我跟你一起去吧。”胖子还是放心不下。 “胖叔叔，你要是去了，肯定砸。”奇奇向胖子眨眨眼睛，叫胖子心里多少有点小郁闷。 “丑丑，你别跟着凑热闹啊！”胖子看到花脸狐狸若无其事地跟在奇奇的身后，而丑丑也翘着小尾巴跟着呢。 奇奇、花脸狐狸、丑丑一起回头望向胖子，动作惊人的一致。奇奇的目光满是安慰，花脸狐狸的目光看着最怪，胖子也搞不懂它啥意思，反正，丑丑的目光里却满是无畏，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然后，前面的部队又统一转过头，继续往前走，笔直地迎向前面的黑熊大队。 胖子咂咂嘴：“儿大不由爷啊。”嘴上这么说，不过他的心里也挺欢喜，丑丑能有这个胆量是好事。要是换成普通的狗崽子，早就吓拉拉尿喽。 笨笨和嘟嘟也跟上去，虽然它们不肯跟同类一起捣乱，但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亲近感，却叫它们不知不觉跟在奇奇身后。 大伙都把目光投射到奇奇身上，而奇奇却丝毫没有身负重任的觉悟，依旧蹦蹦哒哒的，嘴里还哼哼着儿歌：“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 黑瞎子大队也有点发愣：还真没见过这主儿呢，一个人就敢过来挑战，就在它们准备发动集团冲锋，给对方点颜色瞧瞧的时候，奇奇已经开始向它们挥舞着小胳膊。 在双方的注视下，奇奇就来到黑瞎子的阵营之中，摸摸这个耳朵，拍拍那个脑袋，黑瞎子原来的狂暴都消失不见，一个个比小白兔还乖。 笨笨和嘟嘟这下可高兴了，它们能够感觉到同伴身上的变化。于是立起来，举着大巴掌向奇奇敬礼。 那些野熊见了，也有样学样，也都向奇奇敬礼。不过它们没经过专业训练，姿势有点难看。 “这回真是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啊。”王三炮也不禁慨叹一声，不知道是在说黑瞎子，还是在说奇奇。 作为一个老猎人，他知道，要想征服这些野牲口，比开枪打死它们要困难一百倍，所以，对奇奇真是打心眼往外佩服。 胖子总算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多亏了奇奇啊，要是把这些黑瞎子都哄回去，明天就进山，把那些红松林复原，除了黑瞎子，大青山上以松子为食的动物还挺多呢。 就在他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那边又发生了点意外。一只黑瞎子不知是那股神经不对劲，向花脸狐狸凑乎过去。 丑丑鼻子一皱，露出小尖牙，哼哼几声，向黑大汉发出警告，不过它这样的小不点，黑瞎子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反倒伸出大巴掌，向丑丑扒拉过去。意思是说：小不点，远点闪着。 丑丑身子一扭，干脆利落地闪过熊掌，然后张嘴便咬，竟然虎虎有生气。 胖子的拳头使劲砸在手掌上：“好样的！”不过很快就又替丑丑担心起来，关键小家伙现在还太小啊。 熊瞎子的大巴掌实在太大，丑丑全力张嘴，也要不过来，嘴里只扯下几根黑乎乎的长毛。小家伙晃着脑袋一甩，黑毛随风飘去。 这下可把熊瞎子激怒了，开始动真格的了，只见它咆哮一声，如同一座大山，向丑丑压下去。 第三百五十章 牛肉风波 第三百五十章 牛肉风波 奇奇一直也在关注着丑丑的表现，看到大黑熊要动真格的，就想冲上去把丑丑护住。虽然它的勇气可嘉，但是双方的实力差太多了。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眼前一道红影闪过，只见花脸狐狸尾巴一晃，那只黑瞎子就趴下了，满地打滚，四腿乱蹬。 笨笨也看傻眼了，心里琢磨：好像跟俺小时候一样啊？ 其余的黑瞎子立刻一阵慌乱，不由自主地挪动身子，远离花脸狐狸，尤其是它尾巴后边的方向，更是不敢在有黑瞎子站在那里，看来黑瞎子也不是一味蛮干的主。 “哈哈，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胖子再次击节叫好，花脸狐狸这个老师绝对够格，颇有几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潇洒。 “胖叔叔，给这些黑熊弄点吃的吧——”奇奇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小家伙看来也深知安抚之道。 胖子屁颠屁颠跑回村，朝着二肥子他们嚷道：“去，摘一大筐雪梨来！” 不大一会，胖子就提着一篮子黄澄澄的大梨跑回来，一直跑到距离黑瞎子团伙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才停住，因为那些黑瞎子已经开始低吼。 胖子把大个雪梨扔过去，黑瞎子们也不客气，咔嚓咔嚓吃起来，跑了半天，正好有点渴了。 笨笨和嘟嘟抢不过它们那些同类，只好凑到胖子身边。胖子递给它们一家一个，俩小家伙坐在地上，捧着雪梨啃起来。 等黑瞎子都吃完了，奇奇挨个拍拍它们的脑袋：“都回家吧。” 黑瞎子没有一个动坑的，奇奇招招手，然后就往回走，黑瞎子们也跟着迈步，晃晃悠悠跟在奇奇身后，看样子，想去奇奇家里串门。 胖子不干了：照这样下去，非把熊瞎子领到俺们家啊，这些恶客，俺可不敢欢迎。 “你们都回去啊——”奇奇听到身后有动静，又回头嚷嚷一声，只可惜，这些虎背熊腰的家伙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没准还以为奇奇邀请它们去做客呢。 花脸狐狸忽然停下脚步，大尾巴向上扬起。黑瞎子们这回倒是很识趣，立刻都站立不动，然后张望一阵，都掉头向远处走去。 村民都长出一口气：这些瘟神，总算走了。 大伙陆陆续续从村子里聚拢过来，人人都挂着一脸庆幸。忽然，大脚嫂子一声尖叫：“俺家的老牛啊——” 原来，那头被打死的老牛，是李老面赶着去拉苞米的，不幸遇难。直到警报解除，大脚嫂子这才想起自家的损失，忍不住哭号起来。 “嚎啥呀，老牛也活不了了。”李老面在一边安慰。 大脚嫂子一听更来气了，噼里啪啦就跟下雹子似的：“你这胆小鬼，把牛车扔下，自个先跑回来了，你还是个男人吗你，我不活啦——” 李老面也自知理亏，不敢跟媳妇矫情。当时主要是太害怕了，老牛走的又慢，所以他才会弃车而逃。 “大脚嫂子，这事也怪不得老面哥，那些黑瞎子把牛车都掀翻了，老面要是在上边，那不就危险了。这次的损失，就算在公司里面，毕竟不是人为因素造成的。”胖子在一边安慰着，本来他想要包赔损失，不过这事不能摆到明面上，就先算到公司上吧。 “那咋成，不能叫大伙跟着我们一家受损失。”大脚嫂虽然心疼，但是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胖子抓抓脑袋：“其实也没啥，就相当于公司给大伙分牛肉啦。” 小娃子们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嚷嚷起来：“分牛肉啦，吃牛肉馅饺子——” 大脚嫂一看宝贝儿子也跳脚跟着嚷嚷，忍不住拉过来，在屁股上啪啪就是两下子：“自个家的老牛死了，你还这么高兴，咋这么嘴馋呢！” 小宝立刻咧开大嘴，扯着嗓子嚎起来。话说自个家养的牲口都有感情，你看杀别人家的小鸡都不咋地，但是真要是杀自个家养的，这心里还真难受。 更何况老牛是大牲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农村人最敬重这个，一个屯子里面的牛马啥的，从来没有人杀过。所以对于大脚嫂子的心情，大伙都能理解。刚才也就是小娃子们跟胖子起哄，大人都没一个吱声的。 胖子毕竟在农村生活的时间短，所以在这方面不太注重，也不知道牛马在大伙心目中的地位。他咳嗽两声：“这事也只能这么办了，老牛死了，咱们就都用五脏庙来安葬它吧。大脚嫂子，你们也别太难过，赶明个叫老面哥给你买个小四轮，突突突一开多带劲，就算下回再有狗熊撵着，一踩油门，累死它们也撵不上——” “别白话了，赶紧跟我抬小四轮去。”车老板子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小四轮还在那边陷着呢，连忙拉着胖子就走。 大伙见了，也都跟在后面，只有大脚嫂抹着眼泪回村了，她实在是不忍心再瞧自家的老牛。 李老面跺跺脚，也跟上去，大脚嫂喊了他一声：“死鬼，跟我回家啊，你还真想吃牛肉咋的？” “我得把大车弄回来不是。”李老面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老牛是他一把草一把料喂出来的，感情更深。大脚嫂子叹口气，自个领着孩子先走了。 大伙一起动手，把小四轮抬出来，车老板子开到牛车跟前，老牛早就死透了。 胖子一边张罗着把大板车翻回来，嘴里一边骂：“这帮黑瞎子，劲还真大！” 将老牛抬上小四轮的拖斗里面，牛车虽然坏了几块板子，不过主架还在，被笨笨拉着，一起回到村里。 依旧是王三炮操刀，把牛头先斩下来，然后是四个蹄子，最后开始剥皮。小娃子们都围在一边瞧热闹。被李队长嗷唠一嗓子，都给骂跑：“这又不是杀猪，有啥好看的，赶紧都滚犊子！” 一张完整的牛皮剥下来，王三炮问道：“队长，这个是不是得跟乡里报个数，别说咱们私自宰杀耕牛？” 胖子有点纳闷：“宰牛还有报告？” 李队长点点头：“这几年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事，不过报告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在前些年，有人偷了生产队的耕牛，偷摸给宰了吃肉，结果你猜怎么着？” “顶多是盗窃罪，判两年。” 王三炮忽然直起腰，伸出食指，抬起大拇指，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最后给毙了！” “不会吧，准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胖子心中还真有点震惊。 “牛是庄稼人的伴儿啊，你没看除了小娃子，那些大人，谁也没过来瞧热闹吗？要是前些年，就算把这些牛肉分给大伙，都没人会吃，你信不？”李队长又向胖子问道。 胖子点点头：“现在俺信了。要不，这些肉就别分了，我弄到县里卖了吧。”他也终于能够体会到，牛马在庄稼人心目中的地位，那绝对不是猪羊这些牲口可比的。 “也成，还免得老面和大脚难受。”李队长也同意了。 等王三炮把内脏都扒出来之后，就叫来车老板子，把牛肉装上小四轮，马上运走，要卖就得抓紧时间，这月份不像冬天，顶多能放两天。 李队长回家取了一把铁锹，把地上的血迹用土都盖住。又在上面撒了点煤油：“要不然，村里的老牛从这过，闻到同伴的血腥气，都该不是好动静叫唤了，我看过，那些老牛眼睛里还会掉眼泪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终于下定决心：这牛肉咱也不吃了，本来还想留点炖呢。 下午两点多，小四轮离开靠山屯，，牛肉上面苫着两大块油布，然后罩着一层苞米秆子，免得太阳晒。李队长和王三炮跟着，胖子则没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先把大青山上的红松林物归原主。虽然这么做，难免要冒一些风险，毕竟在靠山屯建林场的事还没有最后定准。 但是，这次狗熊大暴动，给胖子的触动很大：大青山看起来无比繁盛，但其实很脆弱，只要有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它就会迅速衰败下去。 胖子瞧瞧离开村子，临走的时候嘱咐大辫子和奇奇：“就说我有急事去北京了。” “胖叔叔，正好带我去，这几天我放假呢。”奇奇不知道胖子的真正意图。立刻抱住胖叔叔的胳膊，不肯撒手。 大辫子却隐隐猜到胖子的意图：“大哥，你要上山？” 胖子点点头，然后嘿嘿两声：“好事，这下又要减肥了。” 大辫子鼻子有点发酸，她知道，一个人在山上，那种滋味，实在是难熬。危险不说，还有无法排遣的寂寞。 “大哥，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放心，我这啥吃的都有，这一趟恐怕得半个多月，你们在家就辛苦了，正是要准备过冬的时候。”胖子摸摸奇奇的小脑瓜：“千万别给说露了。” 奇奇使劲点点头：“胖叔叔，我真想跟你一起去。” 看得出，小家伙是真心的。胖子心里也涌动着一股暖流，无论是奇奇还是大辫子，都是可以和他共患难的人。 “奇奇还要上学呢。”胖子当然不能真的领小家伙去。 “我主要是想在山上多住几天，和威威好好玩玩。”奇奇眨着大眼睛说。 胖子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慌忙夺路而逃，身后传来奇奇的嘻嘻声：“胖叔叔，我是骗你的，我真想上山跟你作伴啊。” “拉倒吧，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胖子嘴里嘟囔着，但是他的心里却甜滋滋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赶大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赶大集 第二天下午，车老板子就开着小四轮，拉着李队长和王三炮他们回来。直接奔到大脚嫂家里，把厚厚的一沓人民币摔在柜盖上。 “这是卖牛肉的钱，足够再买一头牛了！” 大脚嫂一查，将近三百块，忍不住问道：“咋这么快就卖完了？” 李队长乐得胡子直翘：“你猜怎么着，咱们公社建了一个集贸市场，以后每个礼拜天就是赶集的日子。好家伙，那人叫一个多啊，咱们的牛肉没到俩小时就全卖完了。” “都有卖啥的啊？”大脚嫂本来一直憋闷的心情也终于开朗起来。 “啥都有啊，等下个礼拜天，你自个去逛逛吧。”李队长手里拿着一块小花步，兴冲冲地回家了。 一会工夫，集贸市场的消息就传遍靠山屯，大伙议论纷纷，都合计着下次一定去瞧瞧热闹。而且向大脚嫂她们这些有心计的妇女，已经开始琢磨也卖点山货啥的，贴补家用。 不过这个愿望一直到隔了俩礼拜才得以实现，主要是正赶上秋收，家家户户都忙着下地干活。 星期天的一大早，靠山屯就热闹起来，家家户户早早都吃过饭，然后调动各种交通工具，向公社进发。 有走着去的，笨鸟先飞，去的最早；也有赶马车的，车上都满满登登，那些小娃子就占了半车；少数也有几个骑自行车的，速度最快，俩腿一使劲，就把马车超了。 车老板子牛哄哄地给小四轮加油加水，旁边好几十人在那抻脖等着，妇女们还有挎着篮子的。 “好像坐不下啊，要不，谁家再出一个马车？”车老板子一看这架势，也有点脑袋发晕，他还准备拉点货去呢。 “老板子，我坐你这车。”李五爷拄着拐棍来到车斗前面，身边还站着王二愣子他爷，敢情俩老头也要去赶集。 车老板子不敢怠慢，对于这两位老太爷级别的人物，谁敢不拉着啊。大伙七手八脚把俩老头搀到车上，那些老娘们一看，就都把李锁子揪住，押着他回家套车。 剩下的老爷们这才都爬到车斗里面，美个滋地一坐，就等着开车。 “等等俺啊——”从鹿场方向又跑来一人，大伙听声音比较耳熟，可是在远处就是没认出来。 “胖子！你啥时候回来的，咋又瘦了呢？”到了近前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胖子。 “下回说啥也不出远门了，去一趟就折腾瘦喽。”胖子一边叨咕着，一边往车上挤。 “连个小孩都塞不下了，就你那身板更白扯。”车上已经满满登登，大伙一齐嚷嚷。 “俺现在都瘦了！”胖子一脸无辜地说着。 “拉倒吧，和你自个比是瘦了，跟车上这些人比比，你还是最胖的。”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说：“干脆，你自个骑自行车去吧。” 胖子一看实在急不下了，好几个人都坐在大铁桶上面呢，于是只好转回家。不过很快又跑回来，车老板子的小四轮已经开出靠山屯，胖子在后面追了两步，扯嗓子喊：“等等我啊——二肥子这个小兔崽子，一大早就把俺的大国防给骑跑了——” 可是四轮子已经跑没影了，胖子只好又转悠回家，只见奇奇坐在板凳上面，大辫子正给她梳小辫呢，一看到胖子就呵呵乐：“胖叔叔，我看你咋有点不习惯呢。” 大辫子也在一边抿着嘴笑，胖子挠挠后脑勺：“晚了，老板叔的四轮子都开走了。” “那就跟我们去吧。”奇奇眨着大眼睛说。 胖子大喜：“早说啊，你们坐谁家的车去？” 奇奇扎好小辫，上面还戴了俩蝴蝶结，小脑瓜一晃，从凳子上蹦下来，辫子上的大蝴蝶也随着飞舞：“我们借了六爷爷家里的毛驴，骑驴去，正好缺一个牵驴拔橛的呢！” 当胖子牵着毛驴，来到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一路上，奇奇和大辫子轮流骑驴，小毛驴哒哒哒哒跑得还挺欢实，胖子只能是一溜小跑，结果也累出一脑瓜汗。 奇奇美个滋的坐在驴背上：“胖叔叔，要不你也上来坐一会？” “拉倒吧，我要是骑它一分钟，剩下的时间都得俺背着它。”胖子颇有些自知之明，别看小毛驴托着奇奇跑得欢实，他要是上去，立马压趴架。 “这人还真多！”等望到集市，胖子也忍不住惊叹一声。 集市就在小学对面的大空场，比一个足球场还大，里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啊，瞧那架势，肯定有两三千。 “小玉姐姐，我们走啦——”奇奇拉着大辫子，很快就钻进人丛。 “等等俺啊——”胖子在后面就追，跑了几步，周围的人就开始提意见：“牵驴跑啥啊，万一把驴整毛了，尦橛子踢人咋整！” 胖子算是明白了，俩丫头带着他来赶集，纯粹是拿他当跟班的使唤。 “等俺先把驴拴上的，再找你们算账！”胖子嘴里磨磨叨叨，找了一根电线杆子，把小毛驴拴上，然后给它弄了两把青草。 这月份草木都已经枯黄，小毛驴一看还有这待遇，立刻打了俩响鼻，一高兴，扯嗓子叫起来。 胖子连忙把耳朵堵上：“我算是找到比俺嚎丧的还难听的了。” 顺着人流挤进去，胖子的眼睛就不够看喽：就仿佛雨后春笋一般，赶集卖东西的商贩一下子就冒出来。大多数都是摆地摊的，卖衣服布料的最多，日用品也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围在旁边，挑胭粉和腮红啥的。 胭粉都是装在圆的纸盒里面，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纸片。卖胭粉的手里拿着个细针，在纸片上扎出一个小眼，然后把纸盒倒过来，往手上一拍，里面的胭粉就落在手上。 俩手一搓，轻轻拍两下，喷喷香，粉白粉白的，周围一圈吸溜鼻子的声音。 腮红则是放在小铁盒里面，打开盖子之后，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粉饼，上面还有一个圆形的小粉拍。 卖货的这人也挺逗，拿起一个粉拍，在红色的粉饼上面蹭两下，然后在自个的脸蛋上拍了两下，立刻出现了俩红脸蛋，就跟马戏团的小丑似的，几个野小子立刻随着起哄。 那人又拿出一根火柴，用火柴头在里面杵了两下，然后撩起头发，在脑门上点了一个红点，一般时候，那些小丫头片子最喜欢这个。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就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香味，也有用带来的白瓷瓶装雪花膏的，也有直接买蛤蜊油的，忙得卖货的那人连脸上的胭粉团都没工夫擦。 胖子也挤上去买了一盒腮红，留着给奇奇点红点用，至于大辫子，她一般时候不擦胭抹粉，但是皮肤却越来越好，都快赶上胖子了。 这其中的原因，胖子功不可没，这几个月，持续使用盒子里的水，效果和胖子预料的差不多。 “大老爷们，总围着胭粉摊转啥呀！” 胖子正研究要不要给大辫子买一盒紫罗兰胭粉呢，就听身后有人嚷嚷，回头一看，正是李锁子，旁边还跟着他对象。 “呵呵，把这个地方让给你们。”胖子笑呵呵地说着，一把拉过李锁子，顶替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实在太挤了。 继续往前溜达，胖子这瞧瞧，那看看，不管卖啥的，都要站在那研究研究，不一会，手里又多了一个红头巾，一条花围脖，三双袜子，四张枕巾。 “咋没看见卖吃喝的呢？”胖子嘴里忍不住叨咕一声。 “胖子叔啊，卖吃的都在东南角。”二肥子和几个野小子的身影在胖子眼前一晃而过，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糖人。 “你们这帮玩意，把我的自行车给骑跑了，害得俺牵驴——”还没等胖子说完，人早就没影了。 胖子也只好辨别了一下方向，向东南方挤过去。走了一阵，他也渐渐明白了，虽然是自发组织的市场，但是基本上也有一定规范，每一类都有各自的范围。胖子刚才一直在卖服装百货的地方转悠。 慢慢捱到地方，胖子俩眼睛就更不够用了，这边小娃子最多，那些商贩吆喝的声音也最响，闹闹哄哄，声小了就根本听不着。 胖子看到前面围着一大圈人，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在抢购啥好东西，于是也就使劲挤进去一瞧，原来是车老板子在那卖鱼呢。水桶里面，立着几条大鱼，尾巴都耷拉到外面，还不是扑棱几下。 “新鲜的大活鱼啦——”车老板子一看买的人还真多，忍不住使劲嚷嚷。不过，大伙都在那看，没人掏钱。 胖子也纳闷：是不是老板叔卖得价钱太高啊？ “同志，有没有小点的，你这鱼都太大。”旁边一个老头瞧着水桶吧嗒嘴。 “原来是这么回事。”胖子总算是明白了，这时候的购买力还有限，车老板子运来的都是大鱼，一般人家买不起整个的。 车老板子在水桶里翻了两下，拎出一条三斤多的大鲤子：“这个就是最小号的了，您瞧瞧，是母鱼，肚子里还有鱼籽呢。”能分出鱼的公母来，都不是一般人。 胖子一看，又往前挤了点地方，蹲在老板叔身边，手里嗖地抻出一把小刀，把那个老爷子吓了一跳：“干啥玩意？” “嘿嘿，您就说要多少吧，我给年割，咱们这鱼个大肉香，分段卖！”胖子笑嘻嘻地说着。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小分队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小分队 “好哇，在这抓到你了！”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面，胖子一把抓起奇奇，然后扔到肩膀上。 “胖叔叔，这个是给你买的。”奇奇献宝似的把一个糖人递到胖子的眼前。胖子接到手里一看，是一个颇有几分神似的猪八戒。 “还算你小丫头有点良心。”胖子在猪八戒的身上舔了一口，然后才反应过来：“嘿，你是说胖叔叔长得像猪八戒咋的！” 大辫子脸上笑开花：“黄大哥，快掏钱，多买几个，回家给毛毛和笨笨它们吃。” 卖糖人的大喜：“对对对，小孩子最喜欢这玩意——胖兄弟，家里几个孩子，我好给你查数。” 胖子一听就恼了：“不买了。” 大辫子笑吟吟地掏钱，买了一大把糖人，然后塞给胖子：“黄大哥，你收着。” 扛着奇奇在专门卖吃喝的地方溜达了一圈，胖子买了几斤花生仁，还有一斤芝麻，甚至还买到了一瓶芝麻酱，这玩意，涮锅子的时候蘸着吃最好了。 随着市场的复苏，很多老手艺也纷纷重现，比如说吹糖人的，还有这小磨香油，包括卖大块糖的（关东糖，也就是年年腊月二十三祭灶的时候吃的那种），都在集市中出现。 “好哇，市场越繁荣，大伙的生活水平也就提高的越快。你瞧瞧，大脚嫂在那边还卖鸡蛋呢。”胖子眼睛还真好使，扛着奇奇，拉着大辫子凑过去。没办法，人太多，要是不拉着点，一会就挤丢喽。 大脚嫂子正跟一个收鸡蛋的商贩讲价：“我们是靠山屯的，鸡蛋在北京都有名，就一毛二一个，你爱收不收。”说完，就扯嗓子喊：“鸡蛋了，靠山屯的鸡蛋，还有山里的野生榛蘑，不买就没有喽——” “我包圆了！”胖子一声大吼，跟大脚嫂子开起玩笑，这一篮子鸡蛋也就百十个，大脚嫂家里十多个小鸡，够攒半拉多月了。不过，胖子最满意的还是人家大脚嫂子的吆喝，这就是品牌效应。听听，靠山屯的鸡蛋啊。 不料，那个收鸡蛋的小贩子一把拉住筐梁：“这个俺都订完了，没有先来后到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说话：嘿嘿，没留神又当了一把托。 奇奇忽然趴在胖子耳边：“胖叔叔，咱们也不能光买啊，拿出点存货来，咱们也卖点零花钱。” “对呀，不能白来一趟，怎么也得为繁荣市场做点贡献啊。”被小丫头这么一提醒，胖子也来劲了。 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叫大辫子和奇奇在这占地方，胖子就溜达出集贸市场，到了对面的小学院里，鼓捣一阵就回来了。 “哈哈，这么多东西啊！”奇奇看到胖叔叔身后背着个花篓，俩手拎着篮子，连忙上前接应。吭吭哧哧地帮着胖子拎筐，小家伙倒不是有啥经济脑瓜，就图一个乐儿。 “还有呢，我再取一趟。”胖子把东西都放到地上，然后又跑回去。等他又回来的时候，却找不到奇奇大辫子，那俩人早就被人群给围住了。 “来，都闪闪，我们又来货啦——”胖子一声吆喝，人群让开一条通道，胖子端着一个大木盆上来，里面全是半斤以上的鲫瓜子。 “哎呀，胖叔叔你可回来了，差点叫人给哄抢——”奇奇抹着脸蛋上淌下来的汗珠，刚才一篮子山里红，一花篓雪梨，还有一篮子山都柿，立刻就招来大批顾客，围住奇奇和大辫子就开始嚷嚷：“咋卖的？”“多少钱一斤啊？”…… 俩人哪见过这阵势，顿时头大无比，又没有秤，又没有家什，根本就卖不了。 胖子把大木盆往地上一放，里面的鲫瓜子直扑棱：“大伙不用着急，俺们是靠山屯的，以后每个集都来，绝对货真价实。” 人群里有一个小娃子喊道：“胖子叔，我认识你，你是去年在供销社门口用帽兜卖山里红的，俺爹姓唐，去你们屯子买过山里红。” 胖子一瞧，原来是唐凤山的儿子。于是呵呵一笑：“去，给胖子叔弄个盘秤来。”说完，一个大雪梨扔过去，小娃子张开两手接住，然后撒腿就跑没影了。 不大一会，唐凤山就拎着个盘秤，跟着儿子一起跑过来：“胖兄弟，你来了咋不上俺家呢。来先卖货再说，我这兄弟是靠山屯的，东西没得说，你们回家就吃去吧。” 胖子报了一下价，奇奇和大辫子算账收钱，胖子负责给往秤里装东西，唐凤山帮着称重，就个人就忙活开了。“ 不大工夫，几个家伙里面就全都空了，还有不少人挤了半天，最后没捞着，嘴里一个劲磨叨。奇奇就安慰人家：“没关系，下个礼拜我们还来呢。” 最后，奇奇和大辫子把整钱零钱查了一遍，竟然有三十多块，也算一比不大不小的收入。 “啧啧，这就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啊，靠山吃山，这话果然没错。”唐凤山一脸羡慕。 胖子见他刚才秤杆子耍的很是熟练，嘴里的小账也清楚，不由心中一动：“呵呵，唐大哥，这集市是不是每个公社都有啊？” 唐凤山一直做小买卖，消息当然比胖子要灵通：“对啊，咱们县28个公社，都建立了农贸市场，从礼拜一到礼拜天，都排好了。兄弟，你问这个，是不是也要跟着各处赶集啊？” 胖子嘿嘿两声：“不是我赶集，我琢磨着，俺们靠山屯专门成立一个赶集队，专门卖山货，就在县城东面这些公社转悠就成，最远的地方，也就百十里路。” “这主意好啊，还是胖子你的脑瓜活。”唐凤山也连连叫好，随即又沉思了一下：“不过最少也要有个小四轮才成，马车太慢了。” “正好我们村的老板叔买了个小四轮，不过就是村里没有这方面的行家，老哥你要是没啥大事，就跟车吧，咋的也比你骑自行车卖糖葫芦强。”胖子又开始招揽人才。 “嘿嘿，要是胖子兄弟瞧得起我，当然没问题！”唐凤山使劲拍拍胸脯。 “那就这么定下来，一会回去的时候，老哥你就骑车跟我们去，咱们好好合计一下。”胖子做事干脆利落，当场就拍板。 唐凤山乐呵呵地先回家取自行车，顺便告诉老婆子一声。胖子则把这些家什都收拾起来，然后领着奇奇和大辫子，恋恋不舍地离开集市。他们骑驴来的，算是速度最慢的交通工具，得早点往回赶。 找到拴驴的电线杆子，毛驴还好好在那拴着呢，只不过，又有一头大叫驴也拴在上面。俩家伙一边吃地上的青草，一边还互相蹭蹭脑袋，勾勾搭搭，倒是十分快活。 胖子把缰绳解下来：“不好意思啊，俺们要回家啦，下回来了再热乎吧。” 牵驴走的时候，那头大叫驴还张开大嘴，露出后槽牙，使劲叫唤起来，似乎对胖子进行抗议。 正好顺便路过邮局，胖子把订阅的书报，以及雷达站解放军的信件都归拢到一起，心里琢磨着：三叔看来又得进山，这次，说啥也不能叫他去了，免得看到那些红松林又长回来，要是大惊小怪地一嚷嚷，非露馅不可。 奇奇坐在驴背上，手里拿着糖人，美个滋地东张西望，时不时舔上两口。胖子在前面牵着小毛驴，手里也拿着个糖人，时不时伸到大辫子嘴边，叫她舔两口。 道路两边的树木都已经开始落叶，红红黄黄的树叶挂在枝头，渲染出深秋的色彩。一阵风吹过，就飘飘悠悠落下来几片，好像送来了秋天的名片。 胖子和大辫子并肩而行，便走边小声唠着，奇奇有点搞不懂：有啥好说的，平时也没见着小玉姐姐有这么多话啊。 走出几里路，车老板子的四轮子突突突赶上来。李五爷一看，连忙张罗：“大伙都挤挤，叫小玉老师上车。” 大辫子本来不愿意坐车，不过李五爷一片好意，也就不好推辞，于是就挤到四轮子上面。奇奇见了，也从驴背上出溜下来，坐到大辫子的腿上。 “那俺呢？”胖子有点气闷：老爷子，这时候你还使啥权威啊？ “胖子，你就骑驴吧！”车老板子一挂档，四轮子就突突突跑远了。胖子使劲跺了两下脚：“老板叔，你不是愿意赶集吗，以后天天叫你跑！” 瞄了小毛驴两眼，胖子跟它商量：“要不，我就骑你一阵，实在不行，完事我再背你？” 小毛驴打了两个响鼻，哒哒哒跑起来，看来也瞧着胖子眼晕。胖子回头望望，心里暗暗发狠：“我就慢慢溜达，非把二肥子他们抓住，叫他们牵驴不可。” 不过一直到了野菜厂门口，才瞧见二肥子托着铁柱子，从后面飞驰而来。胖子嗷唠一嗓子蹦过去，站在道路中间：“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要说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哇呀呀呀——”胖子气坏了。 二肥子和铁柱子吓得连忙跳下大国防：“好汉饶命，俺俩就这一台自行车，就给好汉你吧。”说完，跳进壕沟，弃车而逃，一溜烟就跑回村。 “小兔崽子，这事我的车啊！”胖子抓抓头发，嘴里嘟囔了一句。没办法，只好把毛驴系到车子后面，然后骑到车上，慢慢蹬着，晃悠到村里。 第三百五十三章 算账 第三百五十三章 算账 胖子一进村，就瞧见大伙都在扎堆，谈论的话题都是赶集的新鲜事。那些没去上的人都一脸懊悔，只能听刚从公社回来的人白话得口吐白沫。 不过，胖子也听见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当大脚嫂子兴冲冲说自己在集上卖了多少钱，并且把那些一块两块、一毛五毛的票子拿出来数的时候，有人就提出异议：“这钱是算自个家的，还是算公司的？” 人们立刻分成两派，一伙说是谁卖的归谁，一伙则吵吵说，这些山货也都是大青山里面出的。要是都这么干，以后采摘山货，谁不往自个家里划拉。 这时候就看到胖子推车牵驴过来，于是人们就把胖子拉住：“你是公司一把手，说说这事该咋算？” 胖子抓抓脑袋，脑子里冒出一句话：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冲突。靠山屯的乡亲们是够朴实，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啊。 大伙看到胖子也一个劲挠头，都有些不满，他们并不知道，这件小事，对胖子的触动很大，大到叫他产生了重组大青山股份有限公司的想法。 刚开始的时候，胖子确实挺乐观，虽然成立了公司，却也没有脱离集体所有制的模型，跟大帮哄有些神似。 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也就慢慢暴露出来，今天这事，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胖子可不想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靠山屯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也不想因为金钱和利益，影响乡亲们彼此间的信任与和睦。 看到胖子脸上十分难得的露出认真之色，大伙顿时谁也不吱声，等等他发话。 就在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驴叫，大伙先是一愣，然后一起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是想回家了啊！”胖子也解开缰绳，在小毛驴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毛驴就一晃脑袋，乐颠颠往家跑去。 “这事我都已经琢磨好了，一会用大喇叭通知一下。”胖子直接就去找李队长，又叫上车老板子，一起去了生产队。 很快，大喇叭里面就响起胖子的声音：“大伙都注意下啊，今天说说赶集的事。” 家家户户都站在当院，听着大喇叭，只听里面继续传出胖子那很有个性的声音：“经过商量，咱们村要专门成立一个赶集小分队，每天都拉着靠山屯的特产，各个公社赶大集。收益算是公司集体的，其他人家，除了自家产的东西，比方说鸡蛋啥的可以外卖之外，其它山货，一律不许到集市上卖去，这个一定要记住。” 大伙一听，心里就都琢磨开了，绝大多数人都认可胖子的说法，不过还有少数人转不过弯来：俺家要是利用空闲时间采点山货卖，难道还不行吗？ “赶集小分队由老板叔家里出车，我们还找了公社的唐凤山协助，另外再找几个跟车的，来回经管货物，连卖货记账啥的。” 有脑瓜活络的人，已经开始往生产队溜达，准备干这活。冬闲时节没啥农活，天天赶集，肯定待遇要比别人高。 “另外还有一件事，咱们也得先说说，到现在为止，咱们公司一年的收成也基本完成百分之九十，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要清算一下各家各户的账目。快年底了，咱们也该算算帐。” “分钱喽——”小娃子们立刻都欢呼起来，在他们的理解之中，算账就是要分钱了。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胖子叔往板凳上一站，然后把挎着的兜子一拍，大喊一声：“分钱！” 大人们也都跟着高兴，这一年，野菜厂、鸡场鹅厂鹿场、以及果园子等等收入加起来，总共也不老少呢，家家户户肯定都不少分。 “大伙也不用抱太大希望，今年咱们建设野菜厂，又盖学校，这两项都是大炮；来年还要建酒厂，所以，分到各家各户的钱估计不会太多。” 听胖子这么一说，大伙一下子又都失望起来，尤其是小娃子们，不由都唉了一声。 “虽然不多，但是一个标准股也应该能有一百块左右。”胖子也早就初步统计了一下，帐面上还六七万盈余呢。 对于这笔钱，胖子真舍不得动啊，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胖子准备用它来扩大生产。不过，思来想去，胖子还是决定要往下分，毕竟，大伙的干劲要是都调动起来，那力量是无穷的啊。 再说，这一年，无论是小娃子还是老头子，哪个不是发挥出自个最大的能力，大伙都干得热火朝天，胖子不能在这时候浇凉水。 至于来年到底公司该如何进一步完善，胖子也需要和林青山他们好好琢磨一下，今年，就只能这样了。即使是这样，也足以叫胖子偷着乐了。 大伙一听说一个标准股能有一百多块，立刻心里就算起了小九九，然后就眉开眼笑起来。能不高兴吗，按照胖子的说法，哪家都能分个三五百块。三五百啊，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啊，向往中的收音机、自行车，还有腕子上明晃晃的手表，这些以前不敢想像的东西，现在也都变得真实起来。 小娃子们当然最高兴，他们已经盘算开了：今年过年要什么样的新衣服，买多少炮仗，能得多少压岁钱…… 整个靠山屯，因为胖子的广播而沸腾起来。 就连胖子在生产队，都听到小娃子们一阵阵的欢呼，他使劲清清嗓子：“今年各项事业才刚刚起步，很多事情，我们都是在为将来打基础。所以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的公司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们的日子也一定会越来越红火！” 胖子也明白这个理儿，所以在最后给大伙更大的奔头，也算是鼓劲吧。 当胖子和李队长他们从生产队出来，就被小娃子们围住，一个个扯着脖子嚷嚷：“胖子叔，啥时候分钱啊！” 胖子一把抓住二肥子，在他屁股上先扇了两巴掌：“臭小子，总算逮住你啦——” 二肥子嘻嘻直笑：“胖子叔，不怪俺啊，是铁柱子非叫我跟在你身后慢点骑。” 很快，一帮大人就围上来，把小娃子吆喝走，都吵吵着要跟着赶集，声音比刚才那些小娃子还闹吵。 李队长连忙嗷唠两嗓子，然后点了几个上过学，认识字的姑娘小伙。至于那些过了四十岁的，统统不用。 “咋不用俺们啊！”凡是没被选中的，都十分不满地嚷嚷起来。 胖子嘿嘿几声：“不用着急，大伙都有活干，趁着农闲这段时间，都跟着队长栽树去，把咱们的苗圃建设起来，这些树苗，以后都是绿油油的票子啊！” 大伙一听，这才心满意足地散了。以前到了这月份，都琢磨着忙活了大半年，好好歇歇，今年也不知道咋回事，都觉得闲起来难受。 正吵吵着呢，唐凤山骑着自行车进了屯子。其实，他已经在屯子西头呆半天了，胖子在大喇叭里的通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唐凤山心里的震惊，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他甚至都萌发了这样一个想法：马上搬到靠山屯来居住。 “唐老哥来了，正好你跟老板叔还有你们赶集小分队的成员研究一下，对了，三炮叔啊，你也跟着赶集吧，这些山货你最熟悉。”胖子热情地招呼着。 王三炮转转眼珠子：“胖子，我这定期还得上山给解放军送信呢。” 胖子抓抓脑袋，然后咂咂嘴：“行了，这段时间，我就先替你跑腿吧——唉，没招啊，就是挨累的命。” 王三炮当然不知道胖子的心思，是怕他上山，看出端倪。于是哈哈大笑：“胖子，到时候三叔多请你喝几顿酒。” 胖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成，下酒菜也不能糊弄。” 把事情安排完毕，胖子就溜达回家，一进院，毛毛和笨笨它们就围上来。毛毛老哥仨毛手毛脚地在胖子身上翻找，笨笨和嘟嘟把大脑瓜子凑到胖子身上，使劲吸溜着鼻头。 看到奇奇正趴在门缝里乐呢，胖子只好拿出一把糖人，高高举起，然后给它们都分了一个，这才被放行。 一进屋，胖子就闻到一股糊巴巴的香味，到锅台边一看，只见大辫子正拿着抢刀子，在锅里使劲翻炒。 在往锅里一看，原来是白面，都已经炒得微微发黄，散发出阵阵面香。 “油茶面！”胖子一看到吃的，脑子里面就转得特别快。 “还是胖叔叔厉害，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个呢。”奇奇一边蹲在灶坑前面烧火，一边夸奖起来。 胖子嘿嘿几声，心说话，你那是啥年代，天天喝得都是鲜奶，这种纯手工的饮品，当然没喝过。 于是替下大辫子，抡开胳膊，使劲翻炒起来。等到把白面都炒成金黄色，这才淘出来，然后又一连炒了几锅。 炒好的面子放到面板上面，用擀面杖再擀一遍，把小面疙瘩碾碎。然后，锅里倒上油，等油烧热之后，把炒过的白面倒进去，再用油翻炒一遍。 出锅之后，拌上白糖、炒好的芝麻、碾碎的花生仁、松籽、以及切碎的果干，油茶面就算大功告成。 奇奇早就准备了三个大碗，里面都舀上几勺油茶面，然后往里面倒上开水，搅拌之后，黏黏呼呼，香喷喷的，上面飘着芝麻、果干，看起来花花绿绿。真是闻着香甜，瞧着好看。 舀了一勺，吹了两口，然后放进嘴里，奇奇舔舔嘴唇：“真香啊——” 胖子当然也不甘落后，把自个的那碗端起来，在碗边吹了两下，然后吸溜了一口，甜丝丝的，面香混合着油香，还有各种果仁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绝对够味。 “哈哈，这要是过几天冷了，进屋要能喝一碗面茶，那才叫从心里往外热乎呢。”胖子一边喝，一边还不忘了畅想。 他哪里能够体会到，就算是放到去年，对于靠山屯这样的山沟沟来说，喝上一碗面茶，那是多大的奢侈啊。豆油白面都是金贵玩意，这些果仁，更是不好淘弄，至于白糖，那都是用糖精来代替。 谁家要是有二斤油茶面，那都是由老爷爷、老奶奶锁到小柜里面，小娃子急得跟屁猴似的，才能稀的溜来上一小碗，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品尝。 不过，照着今年分红的趋势，估计等到吃两顿饭的时候，可能要有不少人家都开始炒油茶面了。 胖子正琢磨着呢，就见奇奇又拿了个空碗，满满装了一下子，不由笑道：“奇奇啊，好吃也不能这么喝啊，咋往里倒水？” 奇奇白了他一眼：“胖叔叔，人家是给二丫送点去。”说完，向胖子皱皱小鼻子，噔噔噔跑出门。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分歧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分歧 因为已经是深秋，所以早晨五点多，天色才蒙蒙亮。车老板子一行人已经整装待发，四轮子的车厢里面装满了花篓，也有几个大木桶，里面装的是活鱼。 王三炮和唐凤山等人把着栏杆，站成一排，就像是整装待发的战士。 “老板叔，慢点开！”在胖子的叮嘱声中，四轮子突突突驶出靠山屯，那感觉，真有点上战场的意思。 “俺也得进山一趟。”胖子叨咕一声，胖人听了，都一脸羡慕，整个靠山屯，能够有胆量独闯大青山的，绝对不超过五个人，而且这里面还要算上奇奇。 晃悠到家，奇奇听说胖叔叔要上山，顿时小脸上满是羡慕。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胖子，他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奇奇不能去啊，还得上学呢，啊哈哈哈——” 大概是胖子的笑声太过刺激人，奇奇显然有点气不过，站在地当腰，叉着俩小胳膊，气鼓鼓地转着大眼睛。 “哼，不叫我去，怪叔叔你也别想去！”奇奇看来是真有点气坏了，很久不用的称号也搬出来。不过听到胖子的耳朵里，还感觉怪亲切的。 “我不去，解放军的家信谁给送？”胖子大言不惭地说道，逗奇奇玩已经成为这家伙的恶趣味之一。 奇奇的小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笑得叫胖子心里有点没底。随后就见小家伙招招手，小白从幔帐杆上飞下来，落到奇奇的脚边，脑袋都快到奇奇的小腰了。 “我叫小白送去！”奇奇神气活现地说，还轻轻抚摸了几下小白身上刚劲的羽毛。 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脑门，他知道这次又被小丫头打败了。小白以前去过雷达站送信，虽然当时只是带了一个小纸卷，不过，以它的体力来说，带着十多封信，那还不跟玩似的！ “万一小白贪玩，半道去抓兔子，把信件弄丢了咋办？”胖子还不死心。 “小白最乖了，一口气就能飞到雷达站。”奇奇已经把那些信封都装到一个小布包里面，然后绑到小白的爪子上。 领着小白来到当院，叮嘱一番之后，小白冲天而起，脚下缀着个小布包，就像抓着猎物一样。 扑棱棱——，院子里面的几只雁鹅也拍打着翅膀，冲出大门，然后也飞上天空。这几个家伙，在一个半月之前就已经能够飞行，速度虽然没有大雁那么快，不过那些家鹅还是望尘莫及的。 虽然它们经常一飞出去就是一天，但是到了傍晚，肯定会回家，根本就不用担心它们会一去不返。 胖子终于把目光从天空中收回来：“嘿嘿，不去更好，以后送信啥的，就由小白包了。” 这种胜亦欣然败亦喜的心态，恐怕也只能是胖子的专利。 吃完饭，胖子立刻召集人马，开始栽树。现在这月份，水面刚刚有冰碴，地皮也就冻了薄薄一层，水分散发极小，正是栽树的好季节。 参加植树的不再是童子军，清一色换成壮劳力，人数也增加到将近二百。所以效率大大提高，平均没人栽一百棵，一天下来，就能栽两万棵。 胖子估计，在今后的一个月内，预计可以栽树五六十万棵，基本上可以把那些荒坡和沟渠绿化完毕。算起来，这也绝对能算是一个大工程。 这些树木，栽上去之后就不准备再动，就是为了绿化荒山所用，胖子并不指望将来拿它们换钱，所以在树种的选择上，也没啥太多讲究，基本上都是一片片的杂树林。 而那些经济树种或者绿化树种，胖子准备来年开春再大片种植。现在这个阶段，植树造林的号召还没兴起，正是大肆砍伐的时候。最少也要等两三年之后，人们才会意识到栽树，到那个时候，正好卖树苗。 虽然大伙认为栽树是多此一举，但是既然是胖子张罗的，不理解也要跟着干，就算是在不理解中加深理解吧。 如今的胖子，也算是栽树的行家，根据不同的树种，确立栽种的密度和距离，然后，大伙就都统一开始挖坑。 至于那些水打沟，则见缝插针，也不用讲究啥行距株距了，能栽的地方都栽上，密度比起山坡上，要大了不少。 壮劳力干起火来果然非是小娃子可比，几锹下去，树坑就初具规模，剩下的就是挖够深就可以了。 而且胖子对于树坑的要求也并不高，能把树苗栽进去就成。这有不是育苗林，没那么多穷讲究。想想山上的自然林，谁又栽过一棵，不都是自然长起来的吗。 老爷们在一起干活，而且这活计对他们来说，也根本不是负担，所以这嘴里也就都不闲着，时不时有人讲讲荤段子，或者唱点歌谣啥的，弄得漫山遍野都是欢笑。 要是有外人看了，估计猜不到他们是在干活，还以为扯蛋呢。 “锁子，啥时候结婚啊？”李锁子自然成了大伙取笑的一个焦点，因为根据从大脚嫂子那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人家女方已经开始张罗着年前把婚事给办了。 “阳历年前后就结！”李锁子精神抖擞，劲头十足。 “锁子，你跟大伙说实话，是不是你小子不规矩，把人家闺女肚皮给搞大了，女方这才急着要结婚！” 李锁子一听，急赤白脸地辩解起来。可是大伙哪里肯听，他是越描越黑。到了休息的时候，五六个小伙子围上来，把李锁子摁到在地，抻起来蹲屁股，开始刑讯逼供。 “快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们相好的，老实交代，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俺真没有——哎呦，就是昨天在集上，俺拉了她一下手！”李锁子被弄得没招，只能先拣情节轻微的招供。 大伙其实心里明镜似的，这年头未婚先孕的事，绝对比生双胞胎还稀罕，就是拿他取一乐：“还有呢，不能拉拉手就算了？” 李锁子一看这架势，眼珠子一转就来了坏主意：“我跟对象见面都是有数的，你们咋不问胖子呢，胖哥估计也要结婚，而且天天都跟小玉老师在一个锅台吃饭——” 胖子正在旁边笑呵呵看热闹呢，一看李锁子祸水东流，而且大伙的眼神都贼溜溜往他身上瞄，胖子不由一阵恶寒：“别过来，俺力气大！” 大伙一听他这话就透着心虚，不由分说冲上来。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可怜胖子纵横靠山屯无敌手，今天也被大伙抬起来，蹲了屁股。 不过，抻胳膊拽腿的那些人也累够呛，这胖子太沉了。 “不好，狼来了，大伙小心！”胖子突然大吼一声，大伙哪里肯相信，这招还没刚才李锁子那个高明呢。 猛然就听一阵清脆的哼哼声传来，大伙闪目观瞧，只见丑丑呲着小牙，凶相毕露，向这边飞奔而来。 胖子趁着大伙一愣神的工夫，挣脱出来，一把将丑丑抱在怀里：“嘿嘿，俺没骗你们吧，丑丑也算半个狼啊。” 众人不由一起鄙视：“这还叫我们小心啥呀！” 李锁子嘿嘿笑道：“当然得小心，万一不小心把丑丑踩住怎么办！” 胖子挥挥手：“行了，休息完毕，接着干活——这帮家伙，就不能叫你们休息！” 接着干活之后，胖子心里也琢磨开了：看来有时间，还真得开始筹备婚事，嘿嘿—— 等到下午收工之后，大伙回到村里，只见赶集小分队已经回来，人人脸上都是兴冲冲的模样，一问之下，竟然卖了一百五十多块。 胖子大喜，照这样下去，一个月就能有三四千，年前仨月，估计每户人家又能多出一百块的收入。关键是，和那些卖衣服布料的商贩不同，靠山屯基本上做的是无本生意啊。 就在胖子眉飞色舞之际，只见李队长也骑着自行车从公社开会回来，老远就朝胖子喊：“胖子，你可把人坑苦喽——” 胖子挠挠后脑勺：“俺好像没干啥祸国殃民的事吧？” 李队长猛蹬几下，冲到胖子面前，然后飞身跳下自行车，怒气冲天地吼道：“胖子，今天到公社开会俺才知道，人家别的大队，用了化肥以后，都多打了不少粮食！” “坏喽，这事终于还是瞒不住。”胖子也意识到不妙，开春的时候，为了保持靠山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品牌，胖子这才怂恿李队长推掉公社下发的化肥，现在终于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嘿嘿，队长你先消消气，我不跟你说过了吗，化肥是有一定增产作用，不过那玩意有依赖性。”胖子笑嘻嘻地把身上的水壶递给李队长。 李队长接过水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有依赖性能咋的，以后咱们就年年用吧，反正公社每年都要调拨。人家用了化肥的，每亩地的黄豆，比咱们多打了二三十斤，你算算，这是多少钱啊！” 大伙都在这围着看热闹呢，听李队长这么一说，也都是大惊，看向胖子的眼神也都怪怪的，很多人的目光中都充满质疑。 胖子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仅仅是他的威信问题，很可能因为这个而丧失大伙的信任，这个损失可就大了。 “队长叔，咱们不能只顾眼前啊，要把目光放长远，保持咱们大青山这片青山绿水，不受化肥农药的污染。大伙放心，胖子啥时候也不会坑乡亲们啊！”胖子也有点激动，把胸脯拍得啪啪山响。 “胖子，俺就想不明白，要是化肥农药这些玩意不好，那国家还能让咱们农民用？”李队长提出质疑。 “我不是说有不好，而是对我们靠山屯不合适。” “俺们不管合适不合适，反正少打了那么多的粮食，这才是不合适呢！”人群中有人喊道。 胖子也急眼了：“咱们年底分红的钱，难道还比不上多打的那点粮食咋的！” 人群没了声息，不过看得出来，大伙心里的疙瘩还都没有真正解开。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土地是根本，多打点粮食，胖子也许没啥太深的感受，但是对于那些地地道道的农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吃皇粮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吃皇粮 胖子一贯不懂得怎么以势压人，也根本没想过这样，他在靠山屯老百姓心目中建立的威信，绝对是用心交流之后换来的。 他不想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领袖，只要一挥手，前面有刀山火海，大伙也必须服从。 所以看到大伙眼中的不解、困惑以及埋怨，胖子感觉心中一阵阵刺痛。这种裂痕万一出现，就无法再弥补，这种隔膜，只会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最终只变成一种利益上的关联。 胖子是过来人，对于这方面，他有切身体会。不用太长的时间，也就是十几年的工夫，从城市到农村，基本上就完成了这种转变。 他也无法评价这到底是好是坏，只不过，胖子知道，这绝对不是他追求的。 这些只是胖子的心理变化，别人无从感受。胖子也没有埋怨任何人，这种矛盾，只不过是观念上的冲突，并不涉及到感情层面。但是，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很快蔓延开去。 头疼啊，这是胖子现在最大的感受，他总不能扯嗓子嚷嚷：我是来自几十年之后的，所以最有发言权。 李队长也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头，于是挥舞两下胳膊：“行了，都先回家吃饭。” “不能走！”胖子的大嗓门响起来，他知道，这一散，人心也就慢慢散了。 大伙的目光重新都汇聚到胖子身上，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胖子脸上也渐渐涨红起来，虽然喊住了大伙，但是他真的无话可说。 “胖子，你要是没啥事俺们就走了，干一天活，肚皮都饿了。”性急的人又开始张罗着回家。 胖子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紧张，这么无助，他也只能无力地晃晃脑瓜子，然后摆摆手。胖子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度的。 嘀嘀——汽车喇叭声忽然响起，一辆绿色的小吉普开过来。胖子远远地看到车牌照，知道是叶海波的车，眼中不由一亮，连忙飞跑上去，从前面的风挡玻璃里，他已经看到林老那种刚毅而又不失祥和的笑容。 救星来了！胖子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林老能重返靠山屯，答案只有一个：估计是那事成啦！ 也许，这次的风波，也可以迎刃而解。胖子搓着手，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扭开车门，把林老请下车。 “小胖子，我又来了，准备了好吃的没有？”林老看起来心情也很好，一见面就跟胖子开起玩笑。 胖子可没有这个心情，直奔主题：“老爷子，您咋这么闲着啊？” “当然是为了成立特贡基地的事情，告诉你个好消息，这事成了！”林老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胖哥，这下你们靠山屯算是吃上皇粮啦——”叶海波也在旁边打趣。 “嘿嘿，主要是俺的名字取得好，有先见之明。”胖子心里一高兴，又开始胡说八道。 吉普车一来，大伙也都没走，林老和胖子他们的谈话，也都听见了，不过，许多人都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并不清楚特贡基地的概念。 胖子这下来劲了，嘴里嚷嚷着：“林老，您先跟我们说说，都有啥好处，也叫大伙高兴一下！” 林老的目光从大伙脸上扫过，见他们都是一副倾听的模样：“当然有好处，首先，可以免除大家的三粮四费。” 李队长一听，眼睛都瞪成牛眼珠子了：“啥玩意，免税？” 大伙也立刻就喔喔开了，从古至今，还没有啥时代能完全免除土地税，作为农民，他们早就习惯把劳动成果奉献一部分。可是现在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胖子则咂咂嘴，心说话：这没啥，再过二十多年，整个中国都会这样，靠山屯只不过多享受二十多年罢了。 “都别吵吵了，听林老继续说。”看到人们吵吵起来没完，胖子就使劲嚷嚷一嗓子，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林老面带微笑，这些淳朴农民发在内心的喜悦，也似乎流淌到他的心间：“另外，每一亩地，国家还会给大家适当的补助。” “哇，种地还给钱！”不知道是谁嚷嚷一句，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胖子照例是宠辱不惊，他亲身经历过这个历史时刻的变革，自然不觉得奇怪，但是对于靠山屯的农民来说，这消息无异于当年四人帮倒台。 “林老，这些人都乐昏头了，您把那些限制条款在跟他们讲讲，不然都清醒不过来。”看着一张张发狂的笑脸，胖子也笑呵呵地向林老请示。 他多少知道一些，想成立特贡基地，远不是那么简单的，其中的条条框框肯定少不了。 林老赞许地朝胖子点点头：“当然，我们在享受权利的时候，都要尽义务。我们会派专人成立一个检查监督机构，对大家的生产进行监督和管理——其实和原来还是基本差不多，原则就是一个，这些农副产品，一定要在纯天然的情况下生长。” 大伙都被林老说糊涂了：这种地还有人管着了？只有胖子欣喜若狂：“林老，您的意思是说，一切还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 林老微微摇头：“不能这么说，现代化的机械设备，优质的粮种等等，还都是需要的；只不过，在肥料上，还是使用以前的农家肥。” 胖子刚开始有点失望，听到最后，忍不住一下子蹦起来：“哈哈，看来还是俺有先见之明！” 林老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胖子为啥这么高兴。林老并不知道，他的到来，真是一下子把胖子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也彻底奠定了靠山屯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主旋律。 刚才一直对化肥问题耿耿于怀的村民，脸上都稍稍有点发烧，现在，他们终于能够稍稍理解一些胖子的主张；即使理解不了的，也彻底对胖子心服。 看到满天的云彩都散了，胖子一把拉住林老的胳膊：“老爷子，先去俺家，您想吃啥吧，俺都去给您淘弄！” 林老摆摆手：“不忙，有些事情，还要征求村民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是属于自愿的事情。” 胖子拍拍脑门，心中也明白过来，这些形式上的问题，还是要走走过场的。 于是大伙簇拥着林老，赶奔生产队，林老拿出两份厚厚的文件，组织大家学习。其实，真正能完全听懂的人也不多，不过，大伙都支棱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有一个想离开。 胖子也算长了不少见识，一边听一边认真对照，找出那些现在的靠山屯还不具备的条件。其它都好说，最大的一个问题是：需要在靠山屯种植五百亩水稻。 小声跟车老板子合计了一下，车老板子点点头：“没问题，咱们可以在南洼子的边缘进行开发，地盘肯定够用，就是没有这方面的人会摆弄。” “没关系，我们会派出专业的技术员来指导，负责技术方面。”林老又给大伙吃了一粒定心丸。 文件学习完了，有组织村民讨论，举手表决，最后这才由李队长和村民代表签字，虽然这些在胖子眼里是走形式，但是林老都一丝不苟地执行，他也只能听着。 等到一切手续都办完，剩下的就是需要乡里县里省里层层落实，总之在靠山屯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胖子这才亲亲热热地领着林老，又招呼了李队长和王三炮等人，一起去他家。这样天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走在半路上，胖子有点恍如梦中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凭借自个超前的意识，许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不过这一次，他确实要承认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胖子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关键还是人品好啊，老天都肯帮忙——那啥，老话怎么说的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鸟啊。 进到胖子家院里，花脸狐狸正眯缝着眼睛，在窗台底下晒太阳，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不过，林来一进院，它还是猛地一哆嗦，然后吱溜一下钻进仓房。 胖子啧啧称奇：“这家伙还真没看它怕过谁，林老啊，你是给它上老虎凳还是灌辣椒水啦，要不就是坐了喷气式吧！” 林老哈哈大笑：“多亏这只狐狸做样本，才能在短时间内把灰鳞伞的功效研究清楚，也彻底弄清楚，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大的毒副作用。要不然，花脸也不能活得这么健康。” “那是不是说，能用毒蘑菇——对，是灰鳞伞来研制出新的药物？”胖子有点得陇望蜀。 “这个，就不归我管喽——”林老眨眨眼，胖子也就明白，这事是属于保密级别的，于是也就不再追问。 对于花脸狐狸的这种神经过敏的反应，胖子也能理解，想想那些做实验用的小白鼠，花脸狐狸能活着回来，就算是便宜啦啊。 “林爷爷——”屋门一开，奇奇张着小胳膊跑出来，身后还稀里哗啦跟着一大票人马。林老脸上的笑意更浓，贴贴奇奇的小脸蛋，拍拍毛毛的小脑瓜，然后结结实实地跟笨笨拥抱一下，这才从叶海波手上拿过一个拎兜：“瞧瞧我给你们带来的礼物。” 嗖，毛毛手快，一把抢过拎兜，钻回屋里。胖子大怒，咬牙切齿地发狠：“越来越没规矩，瞧我不把你屁股打红喽！” 王三炮哈哈大笑：“你拉倒吧，猴屁股本来就是红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特大新闻 第三百五十六章 特大新闻 一声辽远的鹰啼从空中传来，随后，伴随着一阵劲风扑面，小白降落到院子里。虽然并没有成为它攻击的目标，但是在场的每个人还是都感觉一股压力。 “这才是真正的空中霸主。”连林老也忍不住称赞一声，看向小白的眼睛也精光闪烁，叫胖子一下子想起来，眼前的老人，曾经是一位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兵。 “小白回来了——”奇奇则蹦达到小白前面，先用小脸在它的脑袋上贴了两下，然后去解小白腿上的绳子。 小白钢钩一般的利嘴，在奇奇的小辫子上面梳理几下，就像在梳理自己身上的羽毛一般，叫人瞧了，几乎以为自个的眼睛发生错觉。 奇奇展开一张纸条，看了一下，然后乐颠颠地交给胖子：“信送到了——” 胖子接过来瞟了一眼，落款是赵连长，除了说明信件收到之外，还说了一件事，老吴头也准备下山，当然，有战士专门负责护送。 “好像有蜂蜜吃了。”胖子叨咕了一句，然后也友好地拍拍小白的脑门：“干得不错，以后你就往雷达站勤跑着点。” 小白丝毫不给他面子，钢钩向胖子的手背啄去。胖子当然是早有防备，拍了一下之后，立刻见好就收，然后乐呵呵地招呼大伙进屋。 林老和叶海波在靠山屯住了两宿，就坚持着要赶回去。胖子一看留不住，就张罗着给林老收拾东西。 林老微笑摆手：“上次带回去的还都有呢，不用麻烦。”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把叶海波拉到一边，嘀咕了半天，叶海波一个劲微笑点头：“胖哥，这事你就放心吧。” 送走了及时雨，胖子继续领着大伙栽树，足足奋战一个月，一直到了十一月中旬，地面上已经封冻半尺多，挖坑实在吃力，这才算告一段落。 车老板子他们的赶集小分队也是战果显著，信誉越来越高，销售额始终在慢慢攀升，估计这种势头，可以持续到过年。 这一天赶集回来，四轮子上面多出两个大纸壳箱子，每个箱子都有俩人专门把着，一看就是金贵玩意。 四轮子一进村，就吸引了野小子们的注意，因为已经吃两顿饭，下午两点多这个时间，刚好放学。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电视机！”其他娃子也终于从纸壳箱子表面的图形当中辨认出来，上面画的，和以前在画图上看到的电视机一模一样。 这一下可炸营喽，野小子们嗷嗷怪叫着，满屯子撒欢，不到两分钟，这个特大新闻就传遍了靠山屯。 眨眼间，百十号人就把小四轮子围上了，对于电视机这种新兴事物，大多数人还都只停留在传说中，都想瞧瞧啥样的。 “先抬胖子家去，这是小叶子从北京给专门捎回来的！”王三炮大声吆喝着，指挥着几个棒小伙抬着纸箱子，浩浩荡荡，直奔胖子家而去。 胖子在家也得到消息，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奇奇跟在他的身后欢呼：“有电视看喽——” “给我抱着。”胖子接过一个大箱子，随即，身后的笨笨也舞舞扎扎地奔向另外一个箱子，看那意思，也想帮忙。 胖子连忙吆喝一嗓子：“笨笨，你就别凑热闹了，大老远运来的，你别给卖喽！” 到了家门口，胖子一看后面黑压压的人群，也有点迷糊：“大伙先回家，等我们把电视调好了再看！” 大部分人听了，都先回家吃饭，准备一会早点来看电视。那些小娃子们则说啥也叫不回去，都跟着涌进胖子家里。 小花老师一看他们都还背着书包，就连忙嚷嚷：“先回家写作业，然后再来！” 娃子们撅着嘴，噔噔噔往家跑。只剩下几个还没上学的，眼巴巴地瞧着大箱子。 两个纸壳箱子并排放在炕上，胖子看了一下上面的标签，每台的价格都是四百多块，加在一起就将近一千块钱，这在当时，真算得上是高消费了。基本上一台电视机的价钱，就能抵上“三大件”了。 “唉，才14英寸的啊！”奇奇忍不住叫了一声。对于她来说，这个电视机的屏幕确实小了点，甚至比电脑的显示器还要小两圈。 胖子在箱子上仔细看了看，果然上面写着：北京牌14英寸黑白电视接收机。 “嘿嘿，这牌子好，应该是中国电视机的第一个牌子。”胖子知道，这年头想弄一台电视机，没点关系肯定白扯，整个青山公社，就公社政府有一台。 “胖子叔，快打开看啊！”剩下的几个小娃子都规规矩矩坐在炕沿上，急得脚后跟一个劲刨炕。除了他们，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都没走，脱鞋坐在炕里，一边捂脚，一边也看稀罕。就连毛毛老哥仨也坐在炕沿上，不过它们显然不大遵守纪律，总东张西望的。 胖子这才打开纸箱，先把零碎东西取出来，然后就在一阵欢呼声中，把电视拎出来，放到靠边站上面。 浅黄色的外壳，荧光屏有点向前凸，旁边有两个旋转的按钮，是挑台用的，上面那个一扭起来，咔嚓咔嚓，很有气势。 “遥控器呢？”奇奇把小脑袋扎到纸箱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遥控器。 胖子伸出手在空中晃了晃：“用手遥控。”说完，把天线找出来，一节一节地抻出来，又把一个亮晶晶的圆环卡在上面，然后把电源插上：“各位观众请注意，靠山屯电视台第一次放映正式开始！” 咔嚓——胖子打开电源。伴随着哗哗的声音，荧光屏慢慢变亮。小娃子们立刻拍手：“来喽，来喽——”就连毛毛它们，也一个劲跟着拍手起哄。 “电视里下雪啦——”一个小娃子很没见识地嚷道。 “胖子，电视里咋瞧不见人呢？”王三炮也有点着急，荧光屏里全是白花花的，可不像下雪了吗。 “不用着急，调调台就好了。”胖子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咔咔把上面的挑台器旋转了一圈，十二个频道都拧了一遍，屏幕上还是一片雪花。 “这啥电视啊，要看下雪，等几天到外边看好不好。”车老板子嘴里也抱怨起来。 胖子摸摸后脑勺，然后问奇奇：“你原来不是说会弄吗？” 奇奇刚想说我会弄液晶电视，不过还是硬生生把话收回去：“胖叔叔笨，看看说明书啊！” 大辫子也做完饭进屋：“我看人家安电视机，都在外面竖一个长长的电视杆，上面绑上天线，才能接受信号。” “对呀，我想起来了！”胖子一拍大腿，这才回忆起来，这时候看电视，在室外都要竖天线杆，距离县里的电视塔越远的地方，天线就得竖得越高，不然，根本收不来电视信号。 “老板叔，三炮叔，赶紧下地帮我竖天线杆子！”胖子吆喝一声，话音刚落，外面嗖嗖嗖窜进来一帮小伙子，一边抹嘴一边嚷嚷：“胖哥，我们看电视来了！” “看吧，电视机就在那摆着呢。”胖子一边翻看说明书，一边逗他们说。 一帮人呼啦围住电视机，摸摸这，瞧瞧那，真就“看起来”。坐在炕沿上的小娃子还一个劲嚷嚷：“躲开点，俺们都看不着了！” 胖子终于找到一大捆绿色的软线，另外还有几根铝制的天线头，看来叶海波想得很周到，都给准备齐了。 “看够了吧，先到外面干活去。”胖子吆喝一声，拿着东西来到当院，先找了一块木板，把铝管按照说明书上的形状和位置摆放好，然后固定到木板上面，接好线头。 这时候，小伙子们已经把村里最长的松木杆抬来一根，胖子把木板固定在松木杆的小头上，然后大伙一使劲，就把松木杆立起来。 “你们先把一会。”胖子扯着扁平的软线跑进屋，接到电视机后面。这工夫，二肥子他们这些野小子也都杀将过来，一个个都还没顾得上吃饭呢。 小花老师见了，板起娃娃脸：“明天你们的作业要是有错的，全都罚站。” 野小子们都嘻嘻笑着，吱溜吱溜钻到炕里，实在坐不下了，就把毛毛老哥仨给挤到地上。 “这回应该行了吧！”胖子又开始挑台，咔嚓几下之后，电视里面的哗哗声终于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欢快的歌曲：“噜噜噜……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你在哪里悄悄地开放，我到处把你找寻。脚下的路伸向远方，大波斯菊是我的帽子，蒲公英在我枕边飘荡，穿过那阴森的针槐林，勇敢向前，向前，幸福的花仙子就是我……” “花仙子！”胖子脱口而出，在他的记忆里，善良勇敢的小培，曾经是他少年时代追寻的偶像。 炕上的小娃子们一声欢呼，因为他们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领着一只小猫，一条大狗在草地上奔跑，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扯嗓子叫嚷起来，估计声音要是再大点，肯定就能把房盖鼓起来。 “好像是奇奇呀！”不知道谁嚷了一句，胖子瞟了一眼，看到奇奇美个滋地坐在炕沿上，那模样，比小培还可爱。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横上，只见电视画面忽然开始抖动，出现一条一条的雪花，然后就飞快地窜动，根本就看不到图像，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小娃子们都快急死了：“胖子叔，这咋整的啊！” 胖子吼了一嗓子：“都是你们这帮玩意嗓门太大，把电视吓哆嗦了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 挤啊 第三百五十七章 挤啊 小娃子们一个个都用手捂着嘴巴，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过电视屏幕却越跳越来劲，根本看不出个数。 “胖子叔，好像不是俺们喊的。”二肥子鸟悄地跟胖子说。 胖子当然知道，他只不过是叫这帮小家伙安静点罢了。不过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他也有点摸门不着，肯定是信号接受不好的缘故，可是天线杆子已经够高了，难道还非得砍一棵大红松立在房山头？ “胖哥，咋样拉，来了没有？”外面把杆子的人等着急了，大声嚷嚷起来。 还是大辫子有经验，出去告诉他们：“慢慢转转杆子，调整一下天线头的角度看看。” 屋里突然又爆发出一阵短促的欢呼声，随即又变成唉声一片。胖子从屋里窜出来：“别转了，就刚才那个角度正好。” 大伙又开始往回转，胖子也干脆不用眼睛看，听屋里小娃子们的叫唤声一响，他就连忙喊了一声停。进屋一看，只见荧光屏果然又出现画面。 “大功告成！”胖子忍不住用拳头砸了一下手掌。 “好像还不行啊！”小娃子们盯着屏幕说，只见上面又开始出现一道道的水纹，来回波动，不大一会，小娃子们就趴在炕上好几个，都瞧迷糊了。 胖子现在也没招了，一个劲拍脑瓜子：“等明天上公社问问吧，毕竟人家那有一台能看的，比较有经验，大伙今天都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瞧。” 小娃子们没有一个动坑的：“胖叔叔，我们听还不行吗。” 胖子心里也不由一软：不行，一定要把人弄出来。于是又翻着说明书研究起来。 大辫子也凑过来，跟着一起查看，上面还真有屏幕抖动以及出现水纹等等故障的解决办法，跟接受的角度和接受信号的强弱都有关系。 “肯定是咱们这离着县里太远，信号弱的原因。”大辫子猜测出一个比较贴近事实的答案。 胖子抓抓脑袋，然后又蹿到外屋，从锅台后面抄起那个圆圆的铝制大帘子跑出去。这个是专门蒸馒头用的，直径半米多。 “把天线杆先放倒。”胖子一声令下，小伙子们慢慢扶着天线杆往下落。倾泻到四十五度左右的时候，就都嚷嚷撑不住了。 胖子连忙钻到底下，肩膀一扛，硬生生顶住下落之势，然后才把天线杆放倒。上面那头，已经伸到园子里面好长一块。 胖子跑进园子，把帘子订到天线上面，然后又指挥大伙把天线杆立起来。与此同时，屋里又传来小娃子们的欢呼声。 “行了，把杆先固定住，”胖子吆喝一声跑进屋，只见电视的画面已经变得清清楚楚，不再有其它干扰。再看那些小娃子，都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荧光屏，全都看傻了。 就连车老板子和王三炮也不例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这玩意不就是小电影嘛，坐在炕头上就能看电影，啧啧——这才是享受呢！” 还有毛毛老哥仨，也都坐在自个的小板凳上面，像模像样地看电视，再也没有东张西望摆样子。 大辫子拉拉胖子：“先吃口饭吧，一会人肯定更多！” 胖子在屋里看了一下，炕上都满了，基本上已经没有放桌子的地方，靠边站上面放着电视，索性就在外屋地的锅台上对付了一口。 正吃着呢，外面又进来一拨老娘们，进门就嚷嚷：“胖子，我们都看电视来了！” 胖子一瞧，好家伙，一个个都拎着小板凳来的，连忙都把她们让道屋里，然后拎过来半面袋子炒好的瓜子，放到地当央。 这些妇女进屋之后，立刻都闭上嘴，自动在地上做成两排，兴致勃勃看起了花仙子，叫胖子有点憋不住笑，这可是动画片啊。 外面的小伙子终于固定好天线杆，心急火燎地冲进来，一瞧地上基本都满了，那些老娘们又都惹不起，于是直奔炕沿，把那些小娃子拽到怀里，抱着他们看。不过后面的几排小娃子立刻有意见：“我们看不着了。” 李锁子头也不回地张罗着：“都站起来，小个站前面，大个站后边，还节省地方。” 小娃子们也不管是坐票还是站票，能看就行啊，很快，炕上就站了整整齐齐的三行。 胖子一看腾出点地方，刚要过去坐一会，就见屋门一开，李五爷和王爷爷溜达进来：“胖子，听说你买电视了，我们老哥俩来瞧瞧。” 两位老太爷级别的人物驾到，就连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都站起来，把炕头让给两位老爷子。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开始播放新闻联播。胖子一瞧主持人有点眼熟，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那不是赵忠祥吗，原来这么年轻啊。 而那时候播报新闻，前面还是一张长长的木头桌子，因为是黑白电视，所以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上面还支着麦克风；后面的背景也还是那种古老的绸布，捻成一个褶一个褶的，有点像舞台上的大幕。 “这个好啊，以前只能在电匣子里面听新闻，现在可以看了。”李五爷终于发现电视的好处，称赞起来。 “天安门！”小娃子们又是一声齐呼，屏幕上刚才一晃而过的正是天安门广场，对于这些山里娃子来说，只是从图画中看过天安门这个神圣的地方。 新闻联播还没播完，屋里的人就满了。炕沿上的小伙子也被一帮四五十岁的老爷们给挤到炕上，跟小娃子们一个待遇，起站票。不过他们更困难，都不敢直腰，不然，脑袋就顶棚了。 就连笨笨和嘟嘟那么壮的身体，都活拉被挤到外屋地，毛毛老哥仨也无处容身，只好蹿到被垛上面。 还是丑丑比较好，不凑这个热闹，跟花脸狐狸早早就钻进仓房，休养生息去了。 随着人越来越多，第一排基本都跟电视一平了，都得向后弯着身子看。而那些小娃子，都已经被抱在怀里，屋里就跟撞豆包一样，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胖子开始的时候还能在屋里站一会，现在早就把地方让给别人，跟笨笨在外屋作伴。不大一会，大辫子和小花也被挤出来，只剩下奇奇还坚守阵地。 更要命的是，陆陆续续，还有人成帮结伙往屋进，不过，根本都挤不进去，只能在门口抻着脖子往里瞧。 而屋里的那些看客，竟然没有一个肯出来，都兴致勃勃地盯着屏幕，此刻就算是外面着火，估计他们也不会挪动地方。 “我要撒尿——”一个小娃子俩手捂着裤裆，俩腿夹得紧紧，还一个劲直跳，看来是真憋不住了。 大人们就把他举起来，一个个往外传。刚传到胖子手里，就觉得手上一热，一股暖流从小娃子的裤腿子淌出来。小家伙终于没憋住，尿裤子了。 胖子把手在他的屁股上抹了两把：“没出息的玩意，赶紧回家换裤子去！” 刚吆喝完，就听屋里咕咚一声。胖子伸脖子往里一看，只见炕上烟尘滚滚，原来，炕面上的土坯被踩塌了。 “这样下去，咱们的房子好像要保不住啊。”胖子面带忧色，一个劲挠头。 李五爷和王爷爷挤出来，一个劲咳嗽：“胖子啊，赶紧清场搭炕吧——” 都是乡里乡亲的，胖子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嘴。这时候就听屋里传出王三炮的声音：“人冒漾啦，大伙都先出去，从门口地开始往外走，咱们把电视机调过来，上外面瞧去。” 王三炮的嗓门本来挺大，可是满屋子人，就是不动坑，也不知道是看入迷了没听着啊，还是假装听不见。 王三炮也急了，从人脑瓜顶上迈过去，搬起电视，转了一百八十度，大伙就只能看见背面了。于是，人们这才站起来，往当院涌去。 这下子站在外屋地的人合适了，赶紧先跑出去，抢占了一个有利地形，隔着玻璃看电视，就是声音有点听不清楚。 看到屋里空空当当，只留下厚厚的一层瓜子皮子，胖子一脸苦笑。先上炕把炕席掀起来，然后把踩折的坯头子拣出来，又找了一块好坯镶进去。幸好只踩碎了一块，晚上还能对付睡人，不然，恐怕都得上别人家找宿了。 又和了点泥，把炕面子抹上，不然等到一烧灶坑，就该冒烟了。忙活完了，这才看到毛毛老哥仨在电视后面转悠呢，估计是纳闷：这后面也没人啊？ 等到胖子到了当院的时候，电视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晚安两个字，然后，整个屏幕就变成绸子扎的帷幕。 胖子总算长出一口气：“行了，今天晚上就到这吧，大伙明天再来吧——对了，明天把生产队那台也装上，大伙都去那瞧，生产队的地方宽敞。” 就这那些小娃子还不走呢，一个个直脖在那等着。小花老师也气得哭笑不得：“没看都出晚安了吗，赶紧回家睡觉去，看谁明天上学敢迟到！” 小娃子这才恋恋不舍地往家走，嘴里还研究呢：你们说那个小培，是不是跟奇奇长得挺像…… 终于就剩下家里的几个人，胖子也跟着回屋收拾东西，大辫子擦抹炕席柜盖，小花扫地，最后，瓜子皮子足足收了一簸箕。 胖子看得直吧嗒嘴：“好家伙，明天早晨烧火，够做一顿饭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审判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审判 第二天，胖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另一台电视搬到生产队，找了最大的一间屋子安装。有了昨天的经验，这次进行的很顺利。 至少有三十多棒小伙跟着胖子忙活，电视受欢迎的程度，由此可见一般。那些昨天晚上没看着的，在听了没别人一白话之后，发誓今晚一定要早点去挤地方。 胖子还是有点远见的，否则，今个晚上，家里的房子非被挤塌了不可。 话说电视刚刚走入农村家庭的时候，那真是啥热闹事都有，像胖子家炕面被踩塌，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凡是先购买电视的人家，都有过各种各样美妙的回忆：锅台被踩踏的，玻璃被挤打的，桌子凳子啥的被踩坏那就根本不算数。 最绝的是有个小娃子站在锅台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忍不住想撒尿，可是又不得离开，结果掏出小jj，直接撒到锅里，你说邪乎不的。 生产队的这间屋子就是原来娃子们上课的教室，胖子看了一圈，绝得还不大保险，于是又拿出笔来，刷刷点点，写了几条制度：不准吃零食，不准破坏公物、不准抽烟…… 白天电视不转播节目，只是一个帷幕在屏幕上拉着，即使这样，屋里始终也没断人。 等到了晚上，小娃子们吃完饭就往生产队跑。毕竟胖子家里有俩老师坐镇，不那么随便。不料到了生产队一瞧，只见胖子拦路。 一把将二肥子抓过来：“这是制度，你们就在前面守着，进来一个人就给念一遍，听明白没有？” 二肥子转转黑眼珠：“胖子叔，那我是不是就是电视机管理员啊？” “管理员在这呢！”李锁子过来在二肥子脑瓜上蹦了一下，弹得二肥子一呲牙，然后就看到李锁子胳膊上戴着一个红箍。 看看安排完毕，胖子就放心地往家溜达，到家一看，好家伙，又满员了，不过小娃子除了奇奇和二丫之外，剩下的都是大人。 胖子笑呵呵地一指王三炮：“三叔，把烟袋赶紧弄灭了，看电视的时候不许抽烟，没看墙上有制度吗，要做文明观众。” 王三炮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嘿嘿，俺不认识字啊。” 奇奇站出来，担当义务宣传员的角色，脆生生地把制度读了一遍。正在嗑瓜子的大脚嫂听了，连忙把瓜子装进兜里，就连李五爷，也把烟袋锅在炕沿边磕打灭了。 然后胖子就端进来一盆黄澄澄的雪梨：“吃这个，吃完梨核儿往盆子里一放就成。 车老板子笑眯眯地拿起一个：“胖子，要是有这待遇，俺天天都来，呵呵。” 胖子也终于能有一个容身之地，消消停停看电视，虽然屏幕小，而且还是黑白的，但是气氛好啊，一大屋子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边看边聊聊天，说不出的惬意。要是放到胖子那个时代，想找人一起看电视，谁理你呀，人家都上网呢。就算是一家子，一年到头，能一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新闻联播的时候，主持人是李娟，这是新闻联播最早的女播音员，曾经多次随着国家领导人出国，是早期最著名的播音员之一。 国内新闻完事之后，播报国际新闻，屏幕里是国家领导人欢迎外宾。胖子正瞧着这些“旧闻”呢，猛听得一片叫喊声：“这啥人啊，咋这么黑！” 屏幕上出现的是几个非洲客人，一个比一个黑。大伙哪见过这个啊，所以都咋呼起来：“这肯定比包公还黑啊，这个国家肯定消停，个个都是黑老包，谁敢不老实就上铡刀！” “哈哈，你别说，这牙还真白！” 胖子也看得嘿嘿直乐：这也算是长见识吧，而且这时候基本没啥广告，看得过瘾。 等新闻联播演完了，不一会就开始播放一个专题片：公开审判林彪四人帮反革命集团，奇奇刚念出这个名字，所有人立刻都开始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电视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 四人帮反革命集团是在1981年1月就已经审判完毕，前后历时两个多月，这次放的是一个专题片，把历次审判的情况剪辑在一起，看得更完整。 胖子也不由提起兴趣，审判四人帮的录像，他也是第一次看过，甚至在他的记忆之中，除了对江青有点印象之外，其他都很模糊。 由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检察院联合组成的审判小组，庄严地坐在主席台上，人数足有三四十位，审判长是姜华。 对面是审判席，再往后就是群众代表，看架势足有好几万人，一个个神情肃穆，其中更不乏悲愤者。 第一个审判的对象被带上来，电视前面立刻一片愤怒的喧哗：“是王洪文！” 话说王洪文在文化大革命中石造反派的总司令，手下无数造反小将，极为风光，是江青反革命集团的一杆枪。不知道有多少人直接或者间接遭受过迫害，据后来统计，竟然波及一亿多人，被称为浩劫，一点也不为过。 在两名法警的押解下，昔日风光无限的王洪文，精神有点萎靡，耷拉着脑瓜子。这家伙原本长得不错，浓眉大眼，忠心耿耿的模样；不过现在看来，却十分颓废。 第二个押进来的是张春桥，戴着眼镜，有点狗头军师的架势。这家伙性格比较阴沉，没有像王洪文那样把表情写在脸上。 第三个带进来的姚文元稍稍有些秃顶，穿着件棉袄，上面俩扣还敞开着，虽然耷拉着脑袋，但还是被电视机前面的大伙给认出来。 最后，两名女法警押着一身黑衣的江青上来。看得出来，江青是四个人里面气焰最嚣张的一个，头发梳得溜光锃亮，一脸傲慢，不屑的目光不时从眼镜片后面射出来。 “江青！”屋子里面猛然传出一声呐喊，只见王三炮从炕上蹦起来，俩眼瞪得溜圆，把大脚嫂坐着的小板凳抄起来，高举手中，向屏幕中的江青砸去！ 多亏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架住王三炮的胳膊：“三叔，咱们这是看电视呢！” 王三炮这才醒过神来，把手里的小板凳还给大脚嫂，大脚嫂刚才摔了一个大腚蹲，还在地上坐着呢：“三叔，好容易买回来一台电视，差点让你给报销啊！” “别吵吵，都好好看！”炕上的李五爷咳嗽一声发了话，大家继续专心看电视。 特别法庭的庭长姜华最后宣读审判书：判处江青死刑。屋子里面立刻沸腾起来，甚至都没有听到后面的缓期二年执行，以观后效。 张春桥也被判处了死刑，王洪文是无期徒刑，姚文元判了有期徒刑20年。另外，还有七八名罪犯，一并宣判。 当把四人帮戴上手铐，执行判决的那一刻，全场数万人都起立鼓掌，许多人眼里，都闪烁着喜悦的泪花。 胖子家里也是一片欢腾，叫好声不绝。虽然在坐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遭受过四人帮的迫害，但是，他们强烈的爱憎却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就连胖子也看得心潮澎湃：历史，总会给你公正的审判。 李五爷乐得胡子直翘：“这做人一定要堂堂正正啊。”说得满屋子人都一齐点头。 后面的节目基本就没人看了，大家谈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这场超级审判，说到悲愤处，咬牙切齿，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看来这次审判，确实是大快人心。 没等屏幕上出现晚安，车老板子就嚷嚷一句：“大伙都回吧，人家两位老师明天还上课呢。” 众人这才站起身，一边谈论着那场难忘的审判，一边往家溜达。送走了这些观众，胖子进屋瞧了一遍：“嘿嘿，慢慢就好了，你看地上比昨天干净多了——奇奇，赶紧睡觉，从明天开始，看电视不许超过一小时！” “胖叔叔——”奇奇咣当一下躺倒在炕上，嘴里嘟囔一声：“完了，到这看电视也有人管着啊。” “不管着你还不上天！”胖子摆出一副家长做派，使劲拍了一下桌子，不过，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看来是个不合格的家长。 毛毛也被胖子这啪的一声给吓了一跳，激灵一下子从炕沿上跳到地上，站得溜直，心里还纳闷呢：俺也没犯错误啊？ “毛毛你也是，以后只能看动物世界，去，把电视先闭喽。”胖子耀武扬威，比比划划，俨然一家之长。 毛毛还真听话，拐了拐了走到电视机前面，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开关上一按，荧光屏就暗下来。 胖子大喜：“看你表现不错，以后演西游记，你也跟着看吧！” 奇奇从炕上一下直起身子：“早知道我就去关电视了——胖叔叔，你赶紧去鹿场吧，我们要睡觉啦！” “告诉你们，我出屋之后，谁也不许偷摸看电视。”胖子还不放心地叮嘱一遍，这才溜达出去。 小奇奇支楞着耳朵，听到胖叔叔关大门的声音之后，就连忙说道：“毛毛，快把电视打开！” 毛毛挠挠脑袋，转着眼珠不动坑。奇奇在它的脑瓜上戳了一指禅，然后自个把电视摁开。可是，上面全是雪花。 “唉，今天的节目播完了。”奇奇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走在通往鹿场的道路上，胖子则心情舒畅地哼哼着，不时还叨咕几句：“以后天天就在电视天线上做点手脚，走的时候转一下方向，明天早晨再转回来，估计谁也发现不了，呵呵呵——”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最美的礼物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最美的礼物 电视对靠山屯带来的深远影响，绝对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仿佛一下子就把小小的靠山屯和整个中国，乃至整个世界联系起来。不知不觉中，大伙的观念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就连大伙的语言也随之发生一些变化：野小子们现在嘴里最喜欢唱的是“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是从农药广告上学来的；年轻人更喜欢唱“燕舞，燕舞，一片歌来一片情”，来源于燕舞录音机。 每当胖子看到小娃子们成帮结伙在那叫唤我们是害虫的时候，都会冲上去一人在屁股蛋上扇一下，然后扬起巴掌，大喊一声：“够威够力”，这是威力洗衣机的广告词。 话说那时候的广告虽然少，但是广告效应已经初露端倪。 新闻联播成了全村最受欢迎的节目，上至李五爷和王爷爷这样的老太爷级别，下到鼻涕娃这样的小字辈，都会准时在七点钟收看。 因为正式进入农闲时节，所以胖子也就把和大辫子的婚事提上正式日程。王三炮是大红媒，一手托两家，所以必须他出头。 一听胖子说这事，王三炮顿时乐得胡子直翘：“早就应该张罗了，还要下礼单、聘彩礼、买东西，收拾屋子，你就忙去吧，不把你折腾掉十斤八斤的分量才怪呢。” 胖子摸摸后脑勺，感慨了一句：“这么麻烦！” “嫌麻烦你就别结。”王三炮说得干脆，都到这时候了，就是扒层皮也得张罗啊。再说这是喜事，咋忙活也不怕，心里高兴啊。 于是，选了一个良辰吉日，王三炮和胖子骑着自行车，直奔县城。临走的时候，大辫子也羞答答的，早晨吃饭的时候，都不敢正眼瞧胖子。 小花老师人小鬼大，在旁边溜缝：“都在一起生活两年了，还有啥好怕的啊。” 大辫子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慌慌的，听小花这么一说，脸上更红，低声反击了一句：“死丫头，等你谈婚论嫁的时候试试。” 胖子就跟偷吃了小鸡的狐狸一样，满脸坏笑着离开家门，一路上风驰电掣，晃着膀子骑。王三炮在后面一个劲嚷嚷：“胖子，慢点啊，小心脚蹬子别踹掉喽——” 中午时分，就到了大辫子家。王大娘一看三炮兄弟和胖子一块来的，也就明白个大概，赶紧去厨房张罗饭菜。 不大一会，王书记也回来了。胖子一看，马上就要走马上任的老丈人脸上红扑扑，精神比以前大有改观，心里也不由暗暗高兴。 饭桌上，王三炮掏出一张叠好的大红纸：“今个俺进城来，就是为了俩孩子的婚事，胖子过年都三十了，小玉也都十八了，俩人一平均都二十四五，也算是晚婚晚育，响应国家号召，所以，俺就领着胖子来把彩礼单子送来。” 胖子脑门子有点见汗：三叔也是，年龄上的事彼此都心知肚明，就不用说了吧。 按照当时农村的风俗，在筹备婚事前，男方要把彩礼单子送到女方家里，然后一笔一笔，需要哪些彩礼，都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以前都要钱，不过这两年风气有所转变，要手表啦、缝纫机的比较多，条件好的，再加上自行车，三大件凑齐，那当然最有面子。 一般时候，彩礼单子都要有双方家长、媒人当面书写，小到一个头巾，一双袜子，都要列举到上面，免得到时候不认账。总之，还是有点旧社会买卖婚姻的痕迹在里面。 至于电视机、录音机、洗衣机，以及黄金白金饰品啥的，则是晚几年之后，彩礼单子上露面最多的。 而到了现在，很多农村又都返璞归真，直接要钱，一般的说来，彩礼钱要十几万。那些当初不响应国家号召，可劲生小三、小四、小五的人家，真有娶不起媳妇的了。 在当时，彩礼单子也是最容易惹起双方争执的地方，一般都是男方嫌多，女方嫌少，讨价还价，争执不休，就容易打架。 吵急眼的时候，因为一套线衣线裤都能把婚事别黄喽。其实主要也不是差在这点东西上，主要是争个面子。 在这种情况下，媒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必须得当得硬实，既能跑腿，又能学嘴，关键时刻还要能镇住场，不然就等着在中间受夹板气吧。 王三炮拿出彩礼单子，十分豪气地往桌上一拍：“二哥二嫂，你们随便写，胖子这边肯定不带争争讲讲的。” 王书记和王大娘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哈哈大笑。王书记拿出钢笔，在红纸上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胖子，他知道三兄弟不认识字。 胖子心中有些忐忑，打开红纸，只见上面写着“王小玉”三个字，不禁有些发蒙。抬起头来，这才看到王书记笑吟吟地看着他： “小黄，我们把女儿整个都送给你啦，这个礼物你敢接受吗？” 胖子心中一阵激荡，噌得一下站起来：“王伯伯你们放心，小玉就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礼物，俺会用一辈子珍惜的。” 王书记和老板微笑点头，他们相信胖子的承诺。只是王大娘脑子里面有个念头一闪，也就过去了，那就是俩人的年龄差，稍微大了点。 王三炮看着他们，有点发蒙：“这个彩礼单子咋整啊？” “俩孩子愿意买啥东西，随他们的便，咱们就不用跟着掺和啦。”王大娘笑呵呵的说。 “那可不行，咱们娘家人多少也得陪送点东西啊，不然叫人家笑话咱们小抠了！”王三炮刚才站在胖子这边，现在又开始以娘家人自居，真不知道到底是哪头的。 “我们把姑娘都赔出去了，难道还不够啊！”王大娘拍手大笑，就把那些麻烦事全部扫清。 胖子暗暗点头，心里美滋滋的：俺这老丈人不愧是县委书记，这个头带的多好。办喜事嘛，就是有多大劲办多大事，不能硬充门面，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家里人，如果欠下饥荒，那不还得还吗？ 大辫子家如此开通，胖子心里没有压力，反倒觉得，更要把这个事办好，基本上这辈子也就结这一次婚了，不能亏待人家大辫子。毕竟从现在的年龄上来说，胖子有点老牛吃那啥的嫌疑。 最后，胖子又把决定婚期的权利交给未来的老丈人，王书记想了一下：“干脆就定在元旦吧，一年的开始，也是你们崭新生活的开始。” 胖子也没啥意见，哪天结婚哪天好，当然，他希望越早越好。 又把其他一些细枝末节都敲定之后，胖子和王三炮当天就往回返，到家的时候已经开始播新闻联播了。 看到胖子这么快就兴冲冲地回来，大辫子当然明白咋回事，不过当着一屋子人，也不好询问。 倒是小花老师性子直爽，劈头盖脸问道：“胖哥，亲事咋样了，去这么快就回来，是不是叫老丈母娘给撵出来啦？” “小丫头别总惦记这事，告诉大伙，日子都订了，就是1983年的元旦。”胖子也没啥藏着掖着的，当众宣布婚期。 小花老师脸上反倒笑开花：“小玉姐姐，再过一个多月，就当新娘子了。”说得大辫子脸上跟大红布一般，跑到外屋地躲着去了。 车老板子在炕上笑呵呵地说：“人家胖子和小玉结婚，瞧瞧把小花老师乐得。”然后又转向胖子：“胖子结婚，可是咱们靠山屯的头等大事，一定要好好操办一下。” “那就看你这个烙头忙的啦！”大伙一哄声都吵吵起来，大脚嫂等老娘们跑到外屋，跟大辫子商量起都需要准备那些东西：红袄绿裤是必不可少的了，然后再准备两双行李，被褥都要大红色，坚决不能买黄色的，说是以后过着过着就黄了。 大辫子红着脸，一个劲点头。李大婶又冲进屋，叫胖子买棉花布料，准备做棉袄棉裤和被褥，还有窗帘幔帐，枕巾枕套，随身衣物，新鞋新袜子，林林总总几十样，胖子这么好的记性也都听迷糊了。 “用这个记上。”奇奇笑嘻嘻地递过来一个小本和铅笔，然后问：“有没有我的份啊？” 李大婶摸摸她的小脑瓜：“当然有，给你也做一身新衣服，嫁出去得了。” 奇奇眨眨眼：“其实我早就是这个家里的成员了。” 李大婶这边记完了之后，胖子就被老板子给拽过去：“办事的东西还多着去呢，吸烟喜糖大红纸，鞭炮火盆磕的瓜子，对联喜字五谷粮，最后还得办酒席……” “干脆，你这也拉个单子得了，赶集的时候，缺啥买啥，我先把钱给你。”胖子当惯了甩手掌柜的，要他自个去买那些零碎，估计还真得掉个十斤八斤的。 那边就由大脚嫂子负责，利用礼拜六的时间，上县城买东西；这边的酒席典礼啥的，就由老板子张罗。胖子先一家给他们发了一千块钱，负责操办。 “胖子和小玉老师的亲事，就是比那些县里结婚的都强，你问问他们，谁家结婚的时候能买电视机啊。”大脚嫂子一看胖子掏钱真痛快，立刻就渲染起来。 “这要是叫别的村姑娘看见，估计都抢着往咱们靠山屯嫁，是不是，小花老师。”李大婶还不忘逗了小花两句，这丫头也终于被说得羞红脸，跑到外屋去了。 等到晚上人都散了，胖子这才拿出彩礼单子，展开给大辫子看：“哈哈，现在你爹算是放心把你交给俺啦！” 小花老师还真会来事，拉着奇奇就往外走。奇奇有点困了：“小花姐姐，我要睡觉——”结果不由分说，被小花给拉出屋，躲到李队长家去了。 胖子和大辫子并排坐在炕沿上，大辫子低着头，一脸娇羞；胖子则注视着大辫子清纯的面容，嘴里喃喃着：“小玉，你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第三百六十章 民间艺术家 第三百六十章 民间艺术家 胖子要结婚的事儿，第二天就传遍靠山屯，连鼻涕娃都伸着小巴掌，朝胖子要喜糖。胖子是讲究人，大大方方拿出一个糖球放在他的手心上。 “胖子叔，还拿糖球糊弄我们啊，我要带糖纸的奶糖。”鼻涕娃先把糖球塞进嘴里，然后才向胖子抗议。 “行，到时候多卖点喜糖，把你俩挎兜都装满。”胖子笑嘻嘻地在小家伙的脑门上来个脑瓜蹦。 陆陆续续的，车老板子每一回赶集，都帮着胖子捎回几样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 而大脚嫂子她们那些女将，也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婶子大娘们帮着絮棉被，缝枕头，大姑娘小媳妇则帮着大辫子倒饬，从头上戴的花到脚上穿的鞋，都帮着参谋。 凡是有杀猪的人家，都把灯笼挂给胖子留点（心肝肺肠肚加在一起叫一副灯笼挂），准备办酒席的时候用；车老板子还特意叫老儿子替他开了两天四轮子，然后领着一帮棒小伙去冬捕，酒席宴上，大鱼是少不了的。 就连老吴头从雷达站回来之后，一听胖子要结婚，立刻返城，走的时候拍着胸脯：“白酒就不用你们管了！” 话说老吴头在山上几个月，蜂蜜真没少搅，足足二百多斤，反正靠山屯的乡亲们，每家分了半斤多，而且都是上等的槐树蜜。老吴头的做法被胖子狠狠表扬了一顿，说是颇有他当年的风采。 老吴头看来真是为了消遣，收获的蜂蜜，基本都撒没了：雷达站的战士们每人一斤，很多人都装到罐子里面，然后寄回家里。这年头，想买蜂蜜那是太不容易了。 这也导致了小白每次从雷达站回来，爪子上都挂着一大串，幸好小白也知道小心，这才没把玻璃瓶子弄打。 老吴头把剩下的蜂蜜储存起来，自己只带走了十斤，说是回家给亲戚朋友们分分。要是自己家用，有二三斤就够了。 胖子倒是大受启发，觉得这饲养野蜂子也是一条发家之路，只要够规模，效益肯定可观。而且以后还可以深加工，在胖子原来生活的时代，蜜蜂系列保健品最受欢迎。 跟老吴头研究了一下，老吴头也微微有点遗憾：“冬天是蜜蜂最难熬的时候，整个蜂群的数量要骤减一多半，来年开春才能慢慢恢复，如此周而复始，想要迅速壮大，还真有难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等老吴头前脚一走，胖子就直接把蜂箱收起来。木盒里面有花有草，干脆先在里面养着吧。不指望能产多少蜜，蜂群的总数不减少就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眨眼就到了十二月末。整个靠山屯基本都行动起来，就为了胖子的婚事。 车老板子也彻底把司机的职位移交给老小子，亲自坐镇指挥，一帮半大小子，被他指使得团团转，借碗借盆借筷子借桌凳，一个个跟走马灯似的。 胖子不由大发感慨：“这到底谁要结婚啊！” 大辫子也已经给学生考完试，在收拾好屋子，糊墙糊棚，里里外外都拾掇利索之后，这才回到县里。因为接亲的时候，必须从娘家把新娘子接来。 胖子家里现在焕然一新，比过年的时候还干净，炕上换上了一领新炕席，炕梢是二柱子新打的炕琴，里面可以装枕头被褥啥的，这样就取代了传统的被褥。 二柱子的手艺一般，不过所用的木料却是极好，那年头木料紧张，在城里家家户户都憋着打家具呢。也就是靠山屯吧，守着大山，家家户户都存着不少好木料。 而且，还特意请来了一位专门在玻璃上绘画的小伙子，在炕琴的玻璃上作画。这也是一项基本失传的技术，各种颜料都挤到盘子里面，然后就在玻璃的一面开始作画。 基本上先是用手指头沾着颜料，给玻璃涂上底色，等稍干之后，再开始绘制人物山水，比如梅兰竹菊四君子啦，青松翠柏啦，仙鹤熊猫啦啥的，都栩栩如生。 最难的还是每样景物都必须反着画，然后从另外一面看上去才是正的。别看小伙挺年轻，但是手艺却颇为纯属，四块玻璃，分别画上喜上眉梢（喜鹊和梅花）、松龄鹤寿、翠竹熊猫、鸟鸣兰幽，每一幅都是惟妙惟肖。 大伙都跟看变戏法似的围在旁边瞧热闹，奇奇指着那副翠竹熊猫说：“这个熊猫有点像笨笨，叔叔，能不能再画一个大老虎啊？”敢情小丫头心里还惦记着威威呢。 画匠点点头：“行，我再给你画一副虎啸松林。”说完端详了一下炕琴，门子下面正好缺一条横的，不过没有留出镶玻璃的地方。 这也难不倒民间艺术家，只见他从兜子里面拿出一支铅笔，在那上面勾勒出一个草稿。然后又拽出几个大小不等的电烙铁。 “躲远点，估计是要给炕琴上刑。”胖子吆喝一声，看热闹的都打开一个场子，免得被烫着。 电烙铁热了之后，只见画匠拿起其中的一个，向刚才绘制的草稿上戳去，一道蓝烟之后，红松的清香飘散，木头上也多出一条深褐色的烫痕。 随后，画匠手中的电烙铁上下翻飞，滋啦之声不绝于耳，不到半个小时，一幅虎啸山林动就烫完了，只见一只老虎立在山石上，正张口长啸，背景是几株松树，上面纤细的松针都一根根清晰可见。 “和威威一样威风！”奇奇拍起了小巴掌，要不是没法把威威领进村，一定要带它亲眼瞧瞧。 “这老虎不错啊，不知是公的是母的，胖哥，这要是母老虎可就坏了！”李锁子又开始油嘴滑舌。 胖子当然不是省油灯：“锁子，你的家具也打好了吧，一会也把师傅请去，画个领着虎崽的。” 众人大笑：“那指定是母老虎。” 画匠师傅又给地上的大立柜的玻璃上也画了，这年头，立柜刚刚流行起来，二愣子还不会做，现出去学艺之后，这才又做了一个立柜，一个梳妆台。 胖子家里不宽绰，这几样家具也就够用，不用讲究多少条腿啦。话说在八十年代，在“三转一响”的基础上，又开始讲究起数“腿”，这个腿就是家具腿，腿越多，证明家具越齐全，所以从四十八条腿，到六十四条腿，乃至最风光的七十二条腿等等，都风靡一时。 胖子也不讲究这些，反正在他家里，长腿的都算上，肯定要超过七十二条：“笨笨和嘟嘟就是八条，毛毛老哥仨十二条，丑丑和花脸加一起八条，四只小鸟也有八条，还有黑眉——呵呵，貌似就它没有。 新的几件家具，一下子就把胖子家的档次提升上去，原来的小柜只好搬进仓房，装点米面啥的，也挺合用。 现在一进胖子家，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松脂清香，地上也铺了红砖门帘也换了新的，是村里手最巧的胖丫给绣的，两只鸳鸯戏水，还有翠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旁边还绣着四个字：百年好合。 胖子最喜欢这个：瞧瞧这题材和创意，最适合结婚的时候挂了，谁说民间就没有艺术。 因为这个，枕套也一并麻烦胖丫完成。胖丫名字虽然叫胖丫，可是长得却十分苗条，胖丫这个名头，还是出生的时候取的呢，小伙子们私下评论她是靠山屯第一美。 绣花先要描花样，一般的大姑娘，都专门有一个装花样的纸盒，一张张花样就摆在里面，需要用那一张，就拿出来，下面垫着复写纸，然后把花样描到要刺绣的布料上面。 而最见工夫的，就是五彩线的搭配，这个就需要一点悟性，有的大红大紫，看着就闹心，有的则不然，色彩搭配合理，看着就舒服。 胖丫的技术，主要也体现在这方面，另外还有就是针法的运用，一般有两种，一个是用缝衣针一针一针的缝，一种是用给病人打针的铁针头来刺，最后在上面用剪子平着剪一遍，毛茸茸的，最适合用来描绘花朵、小猫这些动物啥的。 胖丫给胖子他们绣的是牡丹，上面还点缀这几只蜜蜂蝴蝶。那蜜蜂虽小，但是触须翅膀纤足皆备，有栩栩如生之感。 对于这两件枕套，胖子也颇为喜欢，尤其是其中蕴含着的意味，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胖子一想起来，心里就直发飘，跟那两只蝴蝶翅膀似的。 屋里最打眼的，还是那台电视机，在当时的农村来说，绝对够现代化。电视上也罩着一个套子，方方正正，是用红色的大绒缝制。 其它那些小来小去的东西，比如说肥皂盒，洗脸盆，塑料框的圆镜子等等，都被大辫子带回去。 要是依着胖子和小玉，这些东西就放在家里好了，不过，大脚嫂和李大婶她们却说：姑娘出嫁，多带几个包好，将来的日子才能越过越起发。 屋子里面，就连窗帘幔帐也都换了新的，整个新房，亮亮堂堂，喜气洋洋，谁看了都吧嗒嘴，羡慕不已。 胖子也整天乐得合不拢嘴，看哪都觉得好，嘴里总喜欢念叨着：“嘿嘿，现在是啥也不缺，就缺人啦！” “胖哥，缺人啊，那我就来了。”胖子正看着鸳鸯戏水出神呢，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小叶子来了。 “胖哥我结婚，送点啥贺礼啊？”胖子拍打这叶海波的肩膀问。 “哪有你这样的，管人家要礼物，一台电视机还不够啊。”叶海波满面春风，看得出来，是打心眼里替胖子高兴。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个好像太重了点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登记 第三百六十一章 登记 “胖叔叔，这是我的礼物。”丫丫就跟在叶海波的身后，小眼睛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用塑料纸包着的两只大布熊。 “谢谢丫丫姐姐啦！”奇奇毫不客气地把布熊抱在怀里。 “这是送给我的吧？”胖子有点气不过。 “正好给笨笨嘟嘟做玩具，估计它们肯定喜欢。”奇奇兴冲冲地拉起丫丫，在房间里面参观起来。 “来的时候在省城遇见侯见喜，他估计明天能过来。”叶海波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也满意地点头：“有点新房的样子啦，就是这人还是原来的样儿！” 胖子拉着他到火炉上烤烤手，然后就和他商量起公司的改组问题，毕竟叶海波在这方面比他有经验。胖子原来在公司的时候，一直是被领导者。 而且靠山屯又和一般的公司不同，所以还不能生搬硬套，只能慢慢自己摸索。 俩人正唠得热乎，只听外面传来一个脆脆的声音：“奇奇，我来了！” “吴琼！”奇奇和丫丫欢呼一声，然后一溜烟跑出去，三个小丫头终于又在假期相会。 胖子也溜达出去，只见外面一大帮人，抬着两个白色的大桶，不用说，里面肯定就是老吴头兑现的白酒。 老吴头穿着一件半截的呢子大衣，头上戴着一个灰色棉质前进帽，脖子上围着一条蓝色的围巾，拾掇得干净利落，哪里还是在山上养蜂采蜜的那个老头子。 不过他一张嘴，还是变回原来的模样：“胖子，我就不给你随份子了，这二百斤白酒就当你的喜酒完事。不过我警告你，结婚的时候，你小子一滴酒也不能沾，不然——哈哈——” 看着老吴头一脸坏笑的模样，胖子心里就有气，也不搭理他，绕过老吴头，和后面的神枪手抱在一起：“兄弟，请假来的吧？” “胖哥，恭喜恭喜。”说完，递上来一个暖水瓶，一个红色的洗脸盆。 话说刚刚进入八十年代，亲朋好友结婚的时候，也有送东西的，有时候是一个暖水瓶，有时候是一个被面，一张线毯啥的。所以胖子就乐呵呵地接过来：“兄弟，咱们还客气啥，人来了比啥都强！” “这个是单位工会给的，跟正式职工一样的待遇，我一个月才挣三十二块五，哪有钱给你随份子！”神枪手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胖子大喜：“这才是好兄弟，快进屋，外边冷啊。” 大伙都进屋之后，神枪手递给胖子一个信封：“这是开的工资以及年末的奖金，还有这个，是单位几位职工给你随礼的礼单子。” 胖子展开一瞧，上面第一个就是神枪手的名字，忍不住又捶了他一拳：“你小子就跟我打埋伏！” 老吴头一点也不客气，就跟到了自个家一样，把大衣脱下去之后，就直接上了炕头，盘腿往那一坐，嘴里张罗道：“胖子，赶紧张罗饭，我们都饿了！” “等一会吧，我先尝尝你带来的酒，是不是二锅头兑水。”说完，打开大圆桶，用茶缸子舀了半下子，只见酒水清冽，稍稍有些黏稠的感觉。 满屋子的人都说好香，胖子尝了一口：“好酒啊，最少也得储存三年以上。”说完把缸子递给身边的车老板子，他也尝了一口，使劲咂咂嘴：“这么好的酒，肯定不够喝啊！” “我有招啊，咱这是六十五度的酒头，往里面兑水，调成四十度，就又能多出来一桶。”老吴头笑嘻嘻地说，一看就是没正事那伙的。 “咱们的酒厂要是建起来就好喽——”王三炮忍不住叹息一声。 “来年开春就动工。”胖子早就打算好了，只是没有当众宣布罢了。大伙听了，一阵欢呼，老吴头也两眼放光：“俺养蜂是副业，酿酒才是本行。” “老爷子，没看现在都是主业副业一起抓嘛，你要是能养一百箱蜂子，那就老厉害了。一年的收入，肯定也是万元户以上。”胖子一贯的主张就是充分发挥每个人的潜能。 “你小子真黑，是想把俺这把老骨头也榨干咋的。”老吴头最愿意做的事就是跟胖子斗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胖子刚要反击，就见炕上那仨丫头已经闹翻天了，跟毛毛老哥仨滚成一团，黑八哥也站在幔帐杆上扑棱膀子，尖声尖气地嚷嚷：“加油，加油。” “都上别人家玩去！”胖子嗷唠一嗓子，仨丫头就抿着嘴缩着脖，领着猴子架着鸟，上李队长家找二丫去了。就连笨笨和嘟嘟也晃晃悠悠跟在后面，屋里一下子就清净不少。 大脚嫂和李大婶她们在外屋忙活着做饭，小花老师在屋里给大伙沏茶倒水。期间，花脸狐狸领着丑丑进屋转了一圈，一看叶海波，立刻掉头窜出去。这家伙记性特别好，上次进京，就是叶海波给它拉跑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二肥子的声音：“立正——” 胖子心里纳闷：这帮小子不好好干活，咋又开始操练了呢？随即屋门一开，只见赵连长带着李强何勇，精神抖擞地走进来。 “黄良同志，恭喜恭喜！”赵连长向胖子敬礼，胖子连忙跟人家握手：“欢迎欢迎——好像没人往雷达站送信吧？” 赵连长往大立柜上面的小白一指：“当然是我们的白毛信使给送去的消息啊。” 胖子一拍大腿：“肯定是奇奇这个小丫头片子。” 王三炮在旁边呵呵一笑：“你自个稀里糊涂，这些事当然得我们操心。”听这意思，他也是奇奇的同谋。 “还给谁送信了？”胖子也忍不住追问。 “连老武都给打电话了，不过，估计他不能来，说是最近事情比较多。另外，下洼子的牛队长他们也都通知到了，估计得明天才能来。”王三炮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最后一拍大腿：“对了，还有乡里的黄小伙和老马他们。” “谁叨咕我呢？”屋门打开，伴随着一股清新的凉气，黄小伙出现在门口。 胖子笑呵呵地迎上去：“你离得这么近，好像来的早点吧？” “胖哥，那我就先回去，不过大伙看不上电影，要是找你算账我可不管。”黄小伙原来有备而来，趁着胖子的喜事，顺便放映电影。 “谁稀罕，现在我们靠山屯最流行的是看电视！”胖子当然不能受他威胁。 黄小伙眼珠转了几下，然后忽然一拍手：“哈哈，胖哥，还有件最重要的事你没做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你小子吓唬人呢吧？” “嘿嘿，你和小玉结婚，到乡里登记了吗？”黄小伙洋洋得意地问道。 “还真把这事给忘喽，嘿嘿，第一次没啥经验，等以后——”胖子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说到一半连忙收口，随即屋里的人都是一阵大笑。 胖子擦擦脑门子上面的汗珠子：好家伙，差点无证上岗。于是转向叶海波：“小叶子，赶紧拉我上县，先把手续办了再说。” “把户口本结婚照都拿着，还有大队和乡里都要开证明，这样在县里也能登记，就不用再往乡里跑了。”黄小伙是乡干部，自然熟悉这一套流程。 胖子痛痛快快地答应一声，就开始穿衣服：“你小子这么熟悉，是不是偷偷摸摸登好几回了——三叔，老板叔，把大伙都照顾好。” 说完，拉着叶海波就走，到了外屋，大脚嫂子把二人拦住，盛了两碗饭，又把炖好的杀猪菜给他们热了一小盆。哥俩热热乎乎吃饱了，这才开车直奔县城。 到了大辫子家里一瞧，人也不少，七大姑八大姨啥的，胖子多数都不认识，只能一个一个鞠躬见礼，大辫子挨个给他介绍。 又到了一位女士跟前，胖子刚要鞠躬，就听咯咯的笑声传来：“胖大哥，我这就免了吧。” 胖子抬头一瞧，原来是叶莺这丫头，也不由讪讪笑起来。说明来意之后，王大娘立刻取出户口本，叶海波拉着他们去了民政局。 一进门，胖子就掏出两盒大前门扔到桌子上：“俺们要办结婚登记。” “抽一支喜烟就成，这两盒就不用了，赶紧留着招待亲朋好友。”登记员接过胖子递来的香烟，点着之后，把桌上那两盒重新塞到胖子兜里。 胖子把手续都递过去，登记员挨个检查了一遍，眉头稍稍皱了两下：“你们是不是自愿登记结婚？” 胖子乐呵呵地说：“是啊。”大辫子也羞答答地点点头。 登记员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了两遍，胖子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人家是看年龄差这么多，以为买卖婚姻啥的呢。 于是，翻开大辫子的户口本，指着户主那页说：“俺对象是县委王书记的闺女，您放心，绝对是自由恋爱，自愿结婚。” 登记员一愣，仔细把户口本看了看，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拿起笔来，唰唰唰给他们在结婚证上登记。这回他算是彻底放心，谁敢拐卖县委书记的女儿啊。 结婚证上粘了照片，上面也印上戳子，登记员站起来，手捧大红结婚证：“恭喜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合法夫妻，要履行好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同时注意搞好计划生育。” 胖子嘿嘿点头，大辫子则羞红脸，把头深深低下，不敢看人。 接过结婚证，胖子也有点激动：“不容易啊，总算盼到了这一天。”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运筹帷幄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运筹帷幄 距离胖子的大婚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早晨起来，胖子出屋之后，丑丑就撒着欢从狗窝跑出来，小家伙已经长大不少，身上的毛发青黑发亮，背部最深，越往下越浅，到了脚掌，就变成纯白色，胖子戏称之为四蹄踏雪。 脑袋大得出奇，上面还像没长开似的，有一条条褶皱，看起来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眼窝上面有两团白毛，呈螺旋形向外扩散，这个特点，是完全继承了狼族的血统；小尾巴始终高傲的竖着，上面的白尖就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在胖子的记忆之中，就没有看到过丑丑有夹着尾巴的时候。 看到丑丑精神抖擞地扑过来，胖子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虽然丑丑还没有长成，但是现在的奔跑速度已经很快，胖子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写意。 脚打屁股蛋，身后扬起一团雪雾，胖子讲速度发挥到极限，这才堪堪没被丑丑追上。尤其是在雪地这种环境下，丑丑的速度更快，就是耐力还稍差，有待进一步提高。 感觉到丑丑的速度开始下降，胖子也连忙减速，丑丑的两只爪子搭在胖子的后背，胖子就势滚倒在地。 丑丑的嘴里吐着白气，样子十分凶猛，看着就像拼命一样。实际上，它还是很有分寸的，牙齿从来不往胖子身上招呼。 在雪地上扭打了几分钟，胖子终于四仰八叉躺在那里，大口地喘气，嘴里嘟囔着：“一大早就这么锻炼，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精力过剩啊？” 远处又跑来三个人影，穿着翻毛大头鞋，头戴军帽，一身深绿色的军装，正是赵连长他们。 “在这还出操啊！”胖子打个招呼，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雪地上蹦起来，不料脚底的雪被他和丑丑刚才踩实，脚底一滑，重新又坐在雪地上。 “胖哥，你这身板练这个好像有点勉强啊。”李强忍不住评价一番胖子的表现。 丑丑用嘴叼着胖子的袖子，起劲往上拉。胖子也就老老实实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听到赵连长的称赞：“这真是一条好狗啊，是当军犬的好材料！” “嘿嘿，你们的司令员也有一条，不过没丑丑这么纯，估计和王三叔家的黑子差不多。要是叫他看见丑丑，估计得眼气坏喽！”胖子轻轻抚摸这丑丑直立的耳朵，这耳朵就像钢铁一般挺直。 三位军人一脸羡慕地望着丑丑，从它粗壮的大腿和那个粗大的嘴巴子上就可以看出，将来绝对是一只大狗。 赵连长心中忽然一动：“胖子，啥时候等丑丑配种之后，下得小狗崽给我一个呗？”他知道丑丑是公狗，所以才有这样的请求。 “那当然成，不过最少还得一年，呵呵，晚婚晚育好啊，下一代都是优良品种。”胖子说着说着就有点下道，不知道咋回事，这两天就总琢磨着入洞房的事。呵呵。 几个人一起回到村里，吃早饭的时候，足足就摆了两大桌子，这还有站着吃的呢。没等吃完呢，车老板子就来向胖子汇报工作： “李队长家和挨着的老药子家还有前院李锁子家里都占用，东西两院放席，李锁子家写礼账。” 胖子挠挠脑袋：“这写里帐就不用了吧？”说心里话，胖子真不希望大伙都随份子，热热闹闹凑到一起吃顿饭，共同庆祝一下比啥都强。 “这事必须得听烙头忙的，明天所有这些事都归我指挥，胖子你就消停等着入洞房。”车老板子张罗的婚事少说也有几十个，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胖子只好闭上嘴，听车老板子继续说：“李二厨师掌勺，切菜的，烧火的，焖饭的，倒酒端菜盛饭的，全都安排完毕。这是菜单，你瞧瞧。” 说完，郑重其事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胖子这才注意到，老板叔穿着一身中山装，派头也不小，于是赞了一句：“这才有老板的派头。” 菜单上面工工整整，一看这字就是小学生的，估计是昨晚车老板子求孙子写的。话说喜宴上的菜肴，必须要成双，八对八，六对六啥啊。八对八就是八个凉菜，八个热菜，后者就是一样六个。 胖子的酒席是十六个菜，另外娘家人还有四样加菜，胖子吧嗒吧嗒嘴：“老板叔，一样客，两样待，不好吧。” “呵呵，多少年了，就是这个规矩，娘家客必须把人家伺候乐乐呵呵的，不然找起麻烦来，谁也兜不起。前屯那老谁家小谁，结婚的时候把娘家客没陪好，结果干起来，硬是把闺女又拉回去。” 胖子呵呵一笑：“放心，小玉的娘家人都是县里的，明白事理，肯定不会闹事。” “那正好，咱们给加点有农村特色的，吃个新鲜。”车老板子现在权利老大了，李队长都被他给派着合桌去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胖子也只能依着他，又把菜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凉菜有炸豆埂、炸丸子、签子、闷子、鸡蛋肠，猪肉拼盘等等，都具有典型的农村特色。 热菜里面有鸡有鱼。小鸡炖蘑菇这是必不可少的，大鱼都选用三斤多的鲤子，放到锅里咕嘟半宿。另外就是山野菜，野生的毛木耳，还有酸菜汆白肉啥的，保证吃着热热呼呼，实实惠惠。 酒水也特别讲究，白酒就是老吴头带来的酒头，这时候农村根本就没有啤酒，所以就从酒窖里面提出几桶果酒，专门招待女客。 这年头办事，要是能喝上果酒，那估计一般人达不到。 主食就是高粱米饭，明天起早焖上两大锅，另外还备有豆包，这个主要是给娘家人吃个新鲜的。 就连胖子这么讲究吃喝的人，拿着这个菜单都挑不出毛病，只能一个劲点头。而王三炮则一拍胸脯：“娘家客加的菜就交给俺，俺一会就上山溜达一圈，胖子，娘家人有几桌？” 胖子一听有点不放心：“娘家人就来两桌，三叔，你都打啥呀？”他担心王三炮一来劲，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啥打啥。胖子结婚，大青山上的野牲口遭殃，那才叫罪过呢。 “放心吧，就是弄点山鸡野兔啥的，别的不动。”王三炮扔下一句话之后，就破门而去。以他的本事，肯定手到擒来。 酒菜这一块安排完毕，另外一件大事就是接亲。以前靠山屯但凡有接亲的，一律用大马车。但是今年情况有所不同，车老板子家买了小四轮，所以他早就跃跃欲试：“胖子，叫小叶子开着吉普车，就拉你和小玉；剩下的人坐四轮子，俺亲自开车。接亲的时候，叫李队长，王三炮还有大脚嫂、小花老师他们去。记住，娘家人来的时候一定要是单数，然后新娘子留下，剩下的就是双数了，平平安安回去。” “不用这么多讲究吧？”胖子心里嘟囔一句，不过知道说了也白说，结婚的时候，新郎新娘就是摆设，听人家支使。 “我也跟着接亲去，学习学习经验。”黄小伙昨天放电影有点累了，正在炕上躺着呢，一听说接亲，一下子就蹦起来。他寻思明白了，大辫子结婚，叶莺肯定得在那。 叶海波也笑吟吟地说：“我和林大哥也去，给胖子站脚助威。” “我们也去！”小丫头三人组自然不甘落后，就连笨笨和毛毛它们也紧紧站在后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看那意思也想跟着溜达一圈。 胖子挠挠后脑勺：“成，你们都去，俺在家消停呆着。” “要是有一台大解放就好了，谁想去都成。”李队长觉得车老板子的小四轮还是太小，而且速度也慢，从县里到靠山屯，得颠哒好几个小时，大冬天的，是真够呛啊。 正说着呢，就听外面一阵清脆的汽车喇叭声传来，车老板子一拍大腿，然后冲出去观瞧，很快，就簇拥着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进来，正是侯见喜。 这家伙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在屋子里面看了一圈：“胖哥，新房不错啊，来，把我这个录音机摆上。” 车老板子则笑呵呵地说：“小侯正好开来一辆大解放，把俺的小四轮淘汰。” 胖子使劲在侯见喜地肩膀上拍了几下：“行啊，都混上大解放啦！” “轻点。”侯见喜呲牙咧嘴躲到一边：“那还不是因为有靠山屯这个基地。” 胖子刚把侯见喜拉到桌子前面，外面屋门一开，屋门打开，又进来俩人，正是多次帮着胖子运送货物的两位司机师傅：“胖子兄弟，听说你元旦结婚，我们给你出车拉人来了。” “这咋话说的呢！”胖子心里真是热乎，连忙也把这俩人也拉上桌，不由分说，先一家倒了一缸子白酒，反正得明天开车接亲呢。 车老板子掰掰手指头，然后喜滋滋地说：“这回好了，三辆大解放，一辆小吉普，就算半拉屯子的人去，都能坐下。” 沥沥拉拉就到了晚上，又来了不少贺喜的宾客，下洼子的牛队长领着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上回放火的家伙。另外，程磊和耍猴的也都跟着回来；公社的马书记也过来溜达一圈，因为明天有事，所以晚上过来看看。 等到眼擦黑的时候，又开来一辆吉普车，上面跳下一名警察，正是萧月明。胖子跟他握握手：“月明，你应该算是娘家人啊。” 萧月明笑吟吟地取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周局长他们随的份子，叫我转告给你。节日期间，大伙都还要加班加点，所以不能登门贺喜。” 弄的胖子一个劲吧嗒嘴：“都这么客气干啥啊，其实人来了是最好的。” 车老板子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李二厨师从电视前面拎出来，准备过油。当时的习俗是，凡是需要过油的东西，头一天晚上都要准备出来。这下子小娃子们可乐坏了，一下子就把外屋地给挤满了，他们坐席，主要就是奔这个去的啊。一般时候，小娃子们上桌之后，就吃那些过油的凉菜，吃完就下桌。等到下一波的时候，再偷摸挤上来吃一顿，要是激灵的，能把流水席从头做到尾，你说厉害不厉害。 第三百六十三章 民间大厨 第三百六十三章 民间大厨 一看这些小娃子都猴急地围在外屋，车老板子立刻嗷唠一嗓子：“今天都没你们份儿，吃没了明天咋整，都麻溜回家呆着去。” 小娃子们也都是鬼精灵，一个个嬉皮笑脸：“胖子叔办事最敞亮，俺们这两天都跟着忙乎坏了，咋的也得赏点吃的啊。” “这帮玩意还真会拍马屁，行，都先上外边等着。”胖子大大方方一挥手，小娃子们就乐呵呵往外跑。 办喜事就图个热闹，不怕人多，要是人少了，反倒显得冷冷清清，在农村，一般都笑话这样的人家。 外屋的门就大敞四开，大锅里面的油已经翻开，油烟子直接就放到外面，李二大厨掌勺，旁边十多个人跟着忙活。 胖子家里过油的东西比较多，面板就放了好几个，都是搓豆梗的。这玩意是用白面炸成，不过和面的时候，直接把白糖揣在面里，另外还要活油面，炸出来之后，趁着热乎，外面再撒上一层白糖，然后直接端到外面，越冷越酥脆，吃起来嘎嘎香。 胖子也不顾大伙的劝说，跟着忙活，他主要是想学学手艺，反正啥事也不用他操心，闲着也难受。 一锅锅豆梗炸出来，外面小娃子们就已经开吃。车老板子不时嗷唠几嗓子：“吃点就得了，拿它管饱得多少啊！” 然后就是炸丸子，分成两样，一种是干炸丸子，个头比较小；一种是四喜丸子，关外叫狮子头，一个盘子里面放四个，个个都跟拳头一般大。 这四喜丸子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一道菜，先炸后蒸，汤汁十足，所以吃起来滑而不腻，味道鲜美。据说在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慈禧太后逃跑，中途经过一个地方，吃饭的时候就点了一道“四季丸子”。 老百姓都狠她啊，背地里都说这样的老妖婆应该早点“完止”，于是就把这道四季丸子改名叫四喜丸子，以此来谐音“慈禧完止”的意思，所以老百姓吃起来也特别痛快。 锅台边上早就准备好半盆剁好的肉馅，李二大厨往里面添加作料，另外还有几个妇女拿着馒头，往盆子里搓馒头渣。 胖子瞧着稀罕，忍不住凑上去：“这是啥意思，咱们这猪肉有都是，不用馒头凑数。” 李二大厨大笑：“炸丸子要是都用肉，炸出来就是一个肉蛋，不好吃，里面放点馒头渣、小米饭啥的，炸出来之后比较松软，你看那边的干炸小丸子没有，里面还放了不少豆腐渣呢。” 豆腐渣就是磨豆腐剩下的渣子，白花花的，前几年挨饿的时候，人也吃。不过这两年粮食够吃，豆腐渣都用来喂猪了。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有点画魂：这个能好吃吗？ 馅料调好，李二大厨拿着一把筷子，就开始在盆里搅和。半盆肉馅，被他搅得跟水似的，在盆里打旋。 “最少要搅五分钟，越搅越黏糊，炸完之后，里面才会凝成一团，讲究个软中硬，特别劲道。”李二大厨还不时给胖子讲解两句，脸上红光满面，油汪汪的直闪光。 胖子只能一个劲点头，民间的厨艺和正规的稍微有点差别，但是讲究也不少，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好吃就成。 锅里的油慢慢凉成五六成热，李二厨师就开始抟丸子，外面裹上一层鸡蛋糊，就下到锅里慢慢炸。因为四喜丸子个大，所以不能着急，小火慢慢炸，最少得半拉点。 趁着这功夫，李二厨师又和几个副手忙着加工其它凉拼。盆子里已经有拾掇好的猪小肠，脂肪肌肉啥的都刮下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肠衣，几乎都透亮十分的。 原理跟灌血肠差不多，只不过里面的原料有差别，有的是鸡蛋肠，有的是剁好的肉馅。胖子算是长见识了：啥东西都能往里灌啊！ 还有专门做签子的，不用肠衣，用一张张干豆腐裹好肉馅，方方正正码号，上面先用重物压实，然后上锅蒸。切出来码放到盘子里面，外面是金黄的干豆腐皮，里面是香喷喷的馅料，在大饭店里，绝对吃不着这些，只有农村办事时候的土厨师，才会这些手艺。 四喜丸子炸到八成熟就捞出来，明天再回一下油，然后就可以上锅蒸了。胖子嘴馋，连忙张罗着留出来八个，一会先尝尝味。 农村办喜事，一般都要闹哄三天，头一天晚上，帮忙的以及后厨人员都要先吃一顿，一来试试厨师的手艺，二来犒劳一下，明天都卖卖力气，别偷奸耍滑。 那时候来帮忙的都是干白活，没工钱，就是大伙热热闹闹凑一起吃点饭。胖子本来就是好吃好喝，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李二大厨在锅里留了八个大个丸子，炸透之后，调好汤汁就上锅蒸。四喜丸子的汤汁也最讲究，一般都要用高汤，农村就用烀肉的汤汁，俗称“老汤”。这玩意晾凉之后，都凝成冻子，由液体变成固体，可想而知，里面竟是好东西啊。 话说古代的厨子，在东家聘请你的时候，先不用做菜，就看你会不会熬高汤。一般都是用鸡鸭猪肉和火腿放到锅里煮，然后再反复澄清，最后弄出来的高汤清亮透明，全都凝成颤颤巍巍一大块。 要是这个厨师不干了，临走的时候，主人家肯答应他带走一块高汤，那就是最大的恩典。因为熬制高汤，最重要的就是要添加以前的汤引子。 当然，农村没这么多讲究，但是基本道理差不多，老汤里面滋味十足，煲汤炒菜的时候放两勺子，绝对够味。 最后就是炸小丸子，这个也是技术活，把手洗干净，抓起一把馅料攥在手中，大拇指和食指弯成圆形往出挤，另外一只手的四根手指弯成半圆，在底下一舀，就舀出一个圆溜溜的小丸子。 胖子上去试了两下，弄出来的丸子三扁四不圆，全是不合格产品，结果就被车老板子推一边凉快去了。 油锅旁边围了五六个人，都在那弄丸子，也有挤出来之后，用勺子舀的，这些都是技术还稍差一筹的。 等到一锅丸子够数了，再改用大火猛炸，不一会，油锅上面就飘着一层金黄色的小圆球，不是发出吱吱的响声。 小娃子们听了，都在外面急得直蹦。等捞出来一笊篱之后，胖子刚要伸手尝尝，结果奇奇她们仨小丫头眼疾手快，先把盆子围个严严实实。 “小心点，烫手啊。”胖子栽后面一个劲嚷嚷，终于瞥见一个缝隙，把胳膊伸进去，抓出两个丸子。 放在嘴里一嚼，外焦里嫩，肉香里面还有豆子的清香，丝毫吃不出豆腐渣的味道。 等到忙活完了，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外面的小娃子们也都心满意足的回家睡觉，胖子家则摆了三桌，这还吃不下呢，用奇奇的话说，就是吃宵夜。 因为不是正规的宴席，所以也不用太多讲究，桌子正中间都摆着一个大碗，里面放着两三个大丸子，因为多出一桌，说啥也凑不上大四喜了。 周围一圈就是各种凉拼，一盘一盘，五花八门。包括赵连长、林青山、叶海波甚至侯见喜他们这些不经常在农村住过的，都得一样一样请教：“这个叫啥名啊？” 胖子张罗着把酒都倒上，然后站起来：“同志们都辛苦了！” 因为小娃子们都不在，所以没人配合喊“为人民服务”。胖子端着酒杯等了半天，最后只好说了一句：“开吃！” 在一阵哄笑之中，大伙纷纷动筷。侯见喜和耍猴的比较投缘，俩人紧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哥俩呢，长得也差不多。 这家伙的筷子抡得最欢实，夹起哪个都吵吵好吃，说实话，他还真没尝过这些纯粹是来自民间的饮食。 “侯大老板，注意形象啊。”车老板子跟他开玩笑。 侯见喜夹起一个丸子扔到嘴里：“嘿嘿，俺得多吃点，争取早日长成胖子这体格，然后也好结婚——胖哥，问你点事别急眼，明天入洞房的时候咋整啊，就你这体格，别把我嫂子压坏喽！” 满屋子的人都哄笑起来，就连车老板子和李队长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也都十分没正形，跟着起哄。 胖子也难得脸红一次，挠了半天脑袋：“这事不用你操心，堵上你的嘴吧。”说完，夹了一个丸子过去，恶狠狠塞到侯见喜嘴里。 侯见喜嘿嘿直乐：“胖哥，明晚俺就听窗根，我先看看，屋里哪块能藏人！” 话说在农村，讲究个闹洞房，也有那些不是人的主，趁着闹洞房的时候，抽冷子藏到屋里。等到第二天，就把小两口在被窝的事完完整整都嚷嚷出去，能乐呵好几年。 侯见喜这么一开玩笑，胖子还就真留了一个心眼：等明天晚上，还真得好好查查啊。 吃晚饭已经将近半夜，老牛队长喝得老脸红扑扑：“胖子，你们村的这厨师手艺不错，明天得叫娘家人多给点赏钱。” 李二大厨脸上有光，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人家是城里人，不讲究这些规矩。” 车老板子把大伙都分散到各家找宿，胖子也破例在家住，明天早晨还要起早忙活呢。 躺在炕头上，侯见喜还跟胖子一个劲唠嗑，说着说着，就见胖子没动静了。打灯一看，早就睡着了。 侯见喜算是服了：“胖哥这心可真大啊，要是换成俺，肯定兴奋得一时半会睡不着。” 第三百六十四章 新婚大喜 第三百六十四章 新婚大喜 胖子睡得正香呢，就被一阵子敲门声给吵醒了。他穿上衣服推开门，呼的一下，一个黑影就扑到怀里，把胖子吓了一跳。 仔细一瞧，原来是丑丑，胖子忍不住嘟囔起来：“老子今天当新郎倌，你就不能叫俺歇一天啊！” 丑丑显然不知道新郎倌是咋回事，主要是现在还太小，用嘴叼着胖子的裤脚子就不撒开。胖子没招了，只好领着他在屯子里跑了两圈。 早起的人看到胖子都吵吵：“瞧瞧把胖子美的，一早晨起来就乐颠馅喽——” 早饭时流水席，谁来谁吃，办喜事的时候，来帮忙的都不在家吃饭，胖子也不是外人，而且伙食又特别好，不吃他吃谁呀。 早晨七点钟，天也就刚放亮，太阳还没出来呢，迎亲的大部队就整装待发。两辆小吉普，三辆大解放，上面都坐着人，加在一起，正好凑成水浒一百单八将。这样的迎亲队伍，称得上是浩浩荡荡。 每辆车前面的系着一朵大红花，比海碗还大两圈，一看就知道是迎亲的车辆。 车老板子把人都张罗齐了，告诉家里头把鞭炮啥的都准备好，对联也贴上，然后这才招呼胖子出发。 胖子今天也显得格外精神，穿着加工的中山装，脚上破例登上一双大皮鞋，小伙看起来也人模狗样的，而且特别富态，大伙都说，胖子带个有福样。 坐进叶海波的车里，胖子一瞧，后排坐着仨小丫头，一个个也都花枝招展，头上都带着小红花，脸上也跟花朵一样灿烂。 胖子挨个在她们脸蛋上掐了一下：“童女是有了，咋没童男呢。” 仨小丫头也不让份，伸出小巴掌摸着胖子胸口的大红花，奇奇笑呵呵地说：“胖叔叔，今个高兴啊！” “嘿嘿，那是当然，等你们几个小丫头长大了，结婚那天就能感觉到喽。” 五辆车风驰电掣，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县里。停在大辫子的胡同口，呼啦一下子，一百多人跳下车，黑压压一片。 胖子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胸前的大红花突突直颤。到了大辫子家门口一瞧，大门紧闭。胖子就扯开嗓子嚎起来：“妈呀，开门啊！”这是接亲的规矩，必须改口才能叫开门。 院门一开，叶莺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后，上下打量胖子一眼，然后嘻嘻笑道：“胖哥今天最精神！”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没等胖子说话，黄小伙就凑乎上去，跟叶莺套近乎。 胖子将他扒拉到一边：“谁结婚不知道啊！” 进到屋里，也是一屋子人，就胖子车老板子、王三炮、叶海波等十几个人挤进去。其他那些送亲的大队人马，只能在当院或者大门外等着。 奇奇她们仨小丫头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奇奇小嘴里还一个劲嘟囔：“早知道把笨笨领来好了，它最能挤。” 胖子进屋之后，先跟七大姑八大姨，三叔二舅等人见过礼，然后才把目光落到大辫子身上。 只见大辫子正坐在炕里，羞红着脸低着头。原来梳着的大辫子已经散开，盘在头上，上面带着一朵红色的塑料花。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当新娘子的那一天，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绝对是最叫人喜欢的。 脸上薄薄地擦了一层胭脂，嘴唇也略略抹上点红色，和往日清纯的模样相比，更显娇艳。 “快给新娘子穿鞋！”车老板子嘴里大声吆喝着，按照当地的风俗，接亲的时候，新郎要给新娘穿鞋。而且为了增添喜庆气氛，一般都要把鞋子藏起来，或者放到被底下，或者藏到炕琴下面，必须要新郎倌找出来才成。 胖子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大辫子的鞋藏在哪，脑门子上也有点见汗。向大辫子一望，只见她眼睛像炕琴那边一瞟，胖子立刻拉开炕琴门，从里面拽出一双红皮鞋。 细心地给把鞋子给大辫子穿上，车老板子又把去送亲的娘家人落实，王书记和王大娘都不能跟着，其他的一共去了十三个人，当然也包括大辫子在内。 胖子从兜里掏出一块上海表，是坤表，专门为女士设计的，小巧玲珑，花了将近二百块钱呢。 轻轻拉起大辫子的皓腕，胖子郑重其事地把手表给大辫子戴上。大辫子也拿出一块表，戴到胖子的手脖子上面，算是正式交换礼物。 车老板子又说了一通，这才叫胖子上炕去抱大辫子。按照当地的风俗，新娘子上车下车，都得新郎倌抱着。 胖子当然不能怯阵，一手拢起大辫子的两腿，一手垫在她的脖子后面，轻飘飘地抱起来。大辫子早就羞得不行，脸蛋紧紧猫到胖子宽阔的胸膛里。 抱着大辫子，胖子心里也一阵阵激动，忍不住低头在大辫子的耳根子叫了一声：“老婆。”不过旁边还是有人听到，叶莺这丫头就一个劲咯咯笑。 从大辫子家到胡同口，也有半趟街，胖子抱着大辫子一路走来，面不改色。大伙都啧啧称赞：“到底是体格好啊。” “哈哈，就算是俩人倒过来，也照样能抱动，新郎在这个时候，都特别有劲！”李锁子在旁边嚷嚷了一声，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把大辫子放到吉普车里，胖子美滋滋地并排坐着，旁边坐着个小胖子，是大辫子的叔伯侄子，是压轿的。大辫子那边坐着小奇奇，小脸跟红苹果似的。 大辫子把小手放到胖子的大手里面，胖子能感觉到，现在的小玉，幸福之中又蕴含着羞涩和期待，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 就这样，俩人一路上拉着手，回到靠山屯。接亲的车还没等停下，胖子家大门上挑着的两挂鞭炮就被点燃。噼里啪啦，响声如同爆豆，淡蓝色的烟雾随着红色的纸屑一起翻飞。 大门两边还有放二踢脚的，都用手拿着放，用大拇指和食指松快点捏着，第一个响在手上爆炸，然后顺药就发挥作用，把二踢脚崩到天上，又一次炸响。 炮仗放完了，呼啦一下，大门两边就围满了人，手里都拿着五谷粮，里面还掺着五彩纸剪成的碎片。多数都是半大小子，喜欢凑热闹。 一看这架势，胖子没敢下车，在里面嗷唠一嗓子：“谁也不行打，都往高出扬！”五谷粮又高粱小米啥的，要是使劲打出去，打到脸上也生疼啊。 看到外面那些小胳膊还都不放下，胖子只得又喊了一嗓子：“告诉你们这帮玩意，谁要是敢打，等着以后上学的！” 野小子们一听，乖乖把手放下，没办法，谁叫大辫子是他们老师了呢。 车老板子从后面的车上赶过来，手里捏着一个红包，递给胖小子。胖小子临来的时候也得到传授：给一个红包说啥不能下车。 又从车老板子手里混了一个红包，胖小子就把它递给奇奇，奇奇也不客气，乐乐呵呵收下，然后才手拉着手跳下车。 胖子也下了车，然后抱起大辫子，在大伙夹道欢迎中，慢慢往屋里挪动。那些野小子还算听话，没人敢打，都把五谷粮高高扬起，然后自由落下。 胖子和大辫子的身上脑袋上，立刻就沾满了五彩纸，看着就喜庆。 两旁看热闹的少说也有二三百人，这一方面是胖子有人缘，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大辫子是村里的老师，深受乡亲们爱戴。 到了屋门口，李队长手里拿着一缸白酒，往火盆里一撒，整个火盆立刻冒出蓝汪汪的火焰，但是火苗子并不高。 胖子嗖一下从火盆上迈过去，进屋之后，讲大辫子放到炕上，名为坐福。这个真见功夫，一整天的工夫，新娘子不许下地，连上厕所都不行。 不过胖子办喜事不讲究这些，热闹就成，所以大辫子也不用像别人家的新媳妇那样，早晨不敢喝水，只能吃几个鸡蛋填填肚子。 娘家人都请到屋里，看到屋里面又是电视，又是录音机的，都十分满意。临来的时候，王书记已经向他们交代过：谁也不行来特意找碴。 然后，就由娘家人动活被褥，拧电灯泡啥的。车老板子掐着一把红包往外撒，一边张罗着全和人撒帐。 全和人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由大脚嫂充当，先撒的是大红枣和栗子，取“枣栗子”和“早立子”的谐音。一边撒，嘴里还念喜歌：“一把栗，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 大脚嫂把枣栗子撒完了，该是车老板子撒五谷粮，这里面也有一套嗑，从老辈子一直流传下来的：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嫦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珍珠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等他撒完了，连胖子也啧啧几声：老板叔不认识字，亏他怎么把这个记下来的呢！ （呵呵，胖子好容易结一回婚，想入洞房真不容易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 洞房 第三百六十五章 洞房 把该进行的仪式都弄完了，然后就开始开始上席，第一波就是招待娘家人，因为就两桌，所以就在胖子家，炕上一桌陪大辫子吃的，地上还有一桌。 二肥子他们搬上来桌子，接着就把压桌碟端上来。一共四盘，一盘香烟，一盘花生，一盘山都柿，一盘子梨块，上面都插着签子。因为菜还要等一会上来，不能闲着嘴。 李队长跟王三炮陪一桌，叶海波跟侯见喜陪一桌，按照当地的风俗，必须得用陪酒的，而且酒量必须大。否则把娘家人陪不好，该有意见了。 大辫子的这些娘家人，对山都柿和雪梨特别感兴趣，冬天吃鲜果，在当时那可太难得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唢呐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呱嗒板子的声音，吹喇叭的和念喜歌的也都一齐来了。 娘家人还真没见过这种阵势，都出去瞧个新鲜。喇叭匠子一看就来劲了，鼓着腮帮子吹了一个花得胜，喇叭声高亢嘹亮，仿佛是战士凯旋一般，透着股子喜庆。 一曲吹罢，车老板子摸出一个红包递过去，给人家打赏，嘴里还逗人家：“能不能吹个孙大圣？” 打呱嗒板子唱数来宝的也开了腔：“打竹板，进门来，财神喜神排成排；财神保佑你把家发，喜神保佑你今年就生个胖娃娃——” 胖子听着呵呵乐，这个唱数来宝的，正是去年冬天，大李老头的孙女结婚来的那个。 车老板子把红包拿在手，故意不给他，唱数来宝的又呱嗒起来：“打竹板，迈大步，胖子今年娶媳妇——” 胖子一听，心里这个美啊，去年的时候自己给人家写礼账，就念叨过胖子啥时候娶媳妇，想不到时隔一年，愿望就实现了。 于是连忙把车老板子手里的红包抢过来，塞进人家挎兜。娘家人还没听够，吹喇叭的又吹了一个颇有代表性的百鸟朝凤。 吹到得意处，把喇叭嘴拔下来，含在嘴里，照样能模拟各种鸟鸣，也堪称民间绝技。 看了足有半个小时，车老板子一声吆喝：“开席喽——”随后，半大小子们就端着大木头方盘，排着队走过来，一个个肩膀上搭着白手巾，就跟古代跑堂的差不多。 大伙赶紧进屋，团团坐在桌前，陪客的负责把白酒和果酒倒上，桌上就已经上来八个凉菜。车老板子因为要张罗事，所以没坐这陪客，不过还是率先张罗几句：“今天来的都是小玉老师的亲戚，我们这里是农村，有啥照顾不周的地方，大伙多提意见。酒菜都是农村特色，大伙放开量吃，咱们管吃管添，也尝尝咱们农村的手艺。” 大辫子的姨父，叶莺他老爸站起来，代表娘家人说话：“今天我代表王书记和老嫂子来的，看到小玉家里像模像样，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我们就打心眼里高兴。乡亲们都为了这个事跟着忙乎，实在是辛苦，我代表小玉的父母，说一声谢谢啦！” 然后就开始动筷，对于农村这些特色饮食，大伙还真很少吃到，尤其是各种凉拼，各具特色，很快就被夹光。 旁边二肥子、铁柱子他们也会来事，一样一样给添上来，尤其是粉闷子，最是下货。这东西是用粉面子搅成，里面放点白矾，锅里烧上开水，另一边粉面子放到盆里，少加点水稀释开，然后倒进锅里，用大擀面杖可劲搅和，最后就凝成劲劲道道的粉闷子，吃的时候蘸点蒜泥，那叫一个痛快。 因为胖子家里不缺豆油，所以在搅粉闷子之前，锅里舀了一勺子豆油，搅出来的闷子黄呼呼的，看着更有食欲。 等到十六个菜都上完了，娘家人就吵吵：“够吃了！” 王三炮站起来：“啥玩意够吃了，俺昨天费劲巴力弄的才还没上呢。”他和两方面都熟悉，所以最有发言权。 车老板子一挥手，立刻就端上来两个大方盘，里面是一盘子熏兔，一盘子叫花鸡，一盘子鱼冻，一盆飞龙汤。 “这个最有俺们靠山屯的特色，是专门给娘家人准备的，别人想吃也吃不着。自从胖子来这之后，山上的野味俺们都少吃老了！”车老板子特意强调了这几样菜的来之不易。 大伙也很少能尝到这种野味，尤其是加工的方法又十分特殊，所以都吃得很是口滑，边吃边赞，王三炮觉得脸上老有面子了。 因为胖子事先有吩咐，所以陪酒员同志们谁也没敢过分宾酒，大伙能喝多少喝多少，最后都没少喝，但是谁也没多。 娘家人吃完了，又唠了一会子嗑，然后就往回返。除了大辫子留下之外，叶莺也被黄小伙软磨硬泡地留下来。 车老板子一瞧就嚷嚷开了：“不行，再留下一个，回去的时候必须是双数。” 结果，大辫子的小侄子就留下来，小家伙都被奇奇她们给忽悠蒙了，跟毛毛、笨笨还有那些小鸟打得火热，叫他走都不想走了。 侯见喜开着大解放，去送娘家人。这一边，靠山屯的乡亲们就陆陆续续开始上桌。办喜事都是流水席，一拨一拨的，一般都要三四拨。 最先上来的是那些小娃子，就憋着这顿呢。胖子一看一多半都是小人儿，于是就告诉添菜的：“都盯着点，这帮臭小子的桌上，啥玩意光了就添啥。” 哦——野小子们一阵欢呼，齐夸胖子叔敞亮。另外，喇叭匠子和数来宝的也都跟着上桌，大老远来的，赏钱是赏钱，但是饭还得供。 胖子的任务就是拎着酒瓶子，各桌倒酒。别人跟他开玩笑：“胖子，一起干一杯啊。” “嘿嘿，你们喝高兴俺就高兴。”胖子早就得到车老板子的警告，所以滴酒不沾。 一共是三家放酒席，每一拨就是十桌，这样还一直吃了三拨，这才把来宾都打扫利索。剩下最后一拨，就是所有帮厨的，还有烙忙的，最后吃几桌。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胖子馋了一天，也终于消停坐下来吃饭。看着别人吱吱喝酒，胖子真眼馋啊。尤其是李锁子最坏，每喝一口都吧嗒嘴，故意馋胖子。 “你就等着吧，等你结婚的时候，看俺咋祸祸你！”胖子实在是气不过，咬牙切齿发狠心。 这一拨也是最热闹的，毛毛老哥仨，包括笨笨和嘟嘟，还有花脸它们，竟然独自霸占了一桌。 毛毛老哥仨不知道也从哪弄来几多小红花，用红绸子系在脑袋上。最可笑的是笨笨和嘟嘟，黑乎乎的大脑瓜子上面，都用头卡子别这一朵小红花，看着还真像一对。 吃完之后，客人就陆续开始撤退，当天回不去的，车老板子负责给安排地方住。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大炕，一家多睡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反正到了最后，胖子家里就没安排一个住宿的，就连奇奇小姐仨，都被安排到李队长家，跟二丫一块睡去。 这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李锁子领着一帮小伙子，就开始最具娱乐性的传统节目——闹洞房。 俗话说，结婚三天没大小，不管是比胖子年龄小的，还是比他年龄大的，都一齐上阵，胖子一看这架势，也招架不住：“小叶子，程磊，月明兄弟，你们跟着凑啥热闹啊，还有耍猴的，你都那么大岁数了，跟人家小年青的混啥啊！” 耍猴的嘿嘿一笑：“别管多大年龄，俺现在也是没结婚的老跑腿子，闹你的洞房很正常。” 胖子一听，算是彻底无语，只能心里暗暗发狠：等到你们结婚时候的…… 李锁子花样最多，先用红头绳拴着一个苹果，叫胖子和大辫子在两边啃。苹果吃没了，就换山里红，最后，换成糖块。 大辫子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连耳根子都红了。好在有胖子这个脸大的，无论是啥玩意，都是由他独吞。 李锁子一看不是那么回事，眼珠子一转，又来了馊巴主意，拿来一个酒瓶子，里面灌满水，然后塞里一根筷子，叫胖子他们俩不许用手，把筷子捞出来。 这招最气人，不能用手，就只能动嘴，必须俩人用舌头尖把筷子夹住，然后才能提起来。 大辫子害羞，说啥也抹不开伸舌头。胖子见了，鼓起腮帮子，使劲往瓶口吹了一口气，筷子一下子窜起来一小截，被他叼在嘴里，然后从瓶子里抽出来。 大伙看得直发晕：这样都能办到啊？ 一直闹哄到八点多钟，这才罢休，在胖子的保护下，大辫子一点也没被这帮玩意捉弄。 到了最后，李锁子等人也黔驴技穷，都发狠说：“今天晚上，一定要趴窗根！” 胖子也不管这些：“外面死冷寒天的，你们谁愿意蹲着就蹲着，不怕冻就成。” 啥叫死猪不怕开水烫，说的就是胖子这类人。李锁子他们没招了，也只好悻悻地出屋。 等到屋里就剩下胖子和大辫子俩人的时候，胖子就开始翻腾，炕琴里面，立柜下面，包括外屋地，都仔仔细细搜查一遍，确认没有潜伏的间谍之后，这才把门插上。 炕上大红的杯子已经铺上，大辫子坐在上面，满脸娇羞，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胖子伸了一个懒腰：“这一天总算忙乎过去了，睡觉！”说完，把鞋一甩，就爬到炕上。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平静的一夜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平静的一夜 胖子和大辫子促膝对坐，四目相对，似乎能一直看到彼此的内心。相处两年多，他们早就心有灵犀一点通。 伸出手，把大辫子的小手握在掌中，胖子嘴里喃喃着：“今生今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大辫子也把一直想要倾吐的话语，毫无保留地说出口。 一时间，四只手握在一起，浓浓的情意在两个人之间盘旋萦绕，最后，把他们一起都融化其中，不能自拔。 终于，两个脑袋越来越近，此刻，两颗心似乎只想紧紧相依，永不分离。 就在嘴唇将要合拢的刹那，大辫子又忽然直起上身，然后向地上悄悄一瞥。胖子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只见毛毛老哥仨并排蹲在那，六只大眼睛正好奇地往炕上张望。 “光惦记要防人了，忘了还有这几个家伙，你们都等着看戏呢咋的！”胖子嗖得跳下炕，打开屋门，毫不客气地把毛毛它们给请出去。 就连笨笨和嘟嘟也受到连累，人家本来睡得正香呢，也叫胖子给推出去。笨笨也不明白咋回事啊，嘴里一个劲吭吭唧唧。 胖子重新再屋里看了一圈，只见幔帐杆上面还落着四只小鸟，顿时又吓出一身冷汗：“这几个家伙更是危险分子，会学话啊。而且嘴巴奇大，万一明天把不该说的嚷嚷出去，不被笑话死才怪呢。 于是站到炕沿上，把这几个家伙也都抓到外屋，黑八哥嘴里还叨咕：“睡觉啦——睡觉啦——” 胖子嘿嘿两声：“就是因为睡觉，才要把你们请出去呢。” 肃清了洞房里面这些大大小小的灯泡，胖子这才重新上坑，大辫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忙活，就像在瞧一个淘气的孩子。 虽然俩人的年龄差别不小，但是胖子是小孩心性，所以大辫子丝毫没有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隔阂。 “小玉，我把你的花先摘下来。”胖子凑到大辫子身前，伸手把她头上别着的红花摘下来，然后把脸凑到大辫子的脸上，吸溜一下鼻子，叫了一声“好香！” 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二人终于相拥在一起，彻底敞开彼此的心扉。大辫子枕在胖子的臂弯，胖子的嘴唇也轻轻按上去，然后两个人不由自主地躺倒下去。 很快，胖子又坐起来，掀开被子，只见里面散落着红枣栗子，而且竟然还有几个大核桃，怪不得刚才咯得慌呢！ 拿起笤帚，大辫子抿着嘴开始打扫战场，足足扫出了一小堆，都堆在炕梢。胖子看着大辫子穿着小红袄，在炕上爬来爬去忙活，腰间露出一条雪白的肌肤，臀部高高耸起，他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干，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这姿势，实在是天大的诱惑啊。 大辫子还没等放下笤帚，就拦腰被胖子搂住，一双大手伸进红袄里面，引得她不由自主一阵一阵颤抖，身体也越来越烫。 “砰砰砰——”敲击窗户的声音忽然传来，吓得胖子一激灵，连忙从炕上站起来。 大辫子则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刚才，胖子已经给她彻底宽衣解带。胖子掀起被子，大辫子钻进去，俏脸红得发烫，紧紧蜷缩在被窝里面。 “谁呀？”胖子喊了一嗓子，与此同时，外屋地传来毛毛老哥仨兴奋的吱吱声，期间还夹杂着笨笨的吭吭声，随后一个尖尖的声音叫起来：“奇奇回来啦——” 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脑门，然后就连忙下地，还好他没有来得及脱衣服呢。 打开屋门，奇奇滋溜一下钻进来，然后以手抚胸：“还好，我以为你们睡觉了呢。”说完还长出一口气，然后迈步就往屋里进。 “奇奇，你咋回来了？”胖子跟在小家伙后面问，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在李奶奶家里睡不着，我还是回家睡吧。”小奇奇大大方方地说完，然后就脱鞋上炕，小棉袄一甩，棉裤一褪，利利索索地脱掉衣服，然后钻进大辫子的被窝： “这被子真软乎，小玉姐姐，你的身上好滑啊——”小家伙嘴里叨咕着，然后就依偎在大辫子的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大眼睛。 胖子在地上看得都傻了：你小丫头躺那，俺躺哪啊？ 毛毛它们又贼头贼脑地重新回到屋里，笨笨和嘟嘟也晃悠进来，那几只小鸟，早就跟着奇奇飞进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切，胖子真是欲哭无泪啊。 大辫子抬起下颌，向胖子眨眨眼，没办法，奇奇对她和胖子实在太过依恋。 胖子想把奇奇驱逐出境，可是终于下不了这个狠心，只能愁眉苦脸地爬到炕上，把外衣脱掉，然后又拿了一个被子，挨着大辫子躺下。 灯光如水，柔柔地倾泻下来，照着炕上的一家三口。奇奇已经睡着，小脸红扑扑的，上面带着无尽的满足与幸福。 大辫子忍不住在她的脸蛋上亲吻一下，奇奇长长的眼毛抖动两下，酣睡依旧。随后，大辫子就感觉到胖子的大手从身后揽过来，把她拉进另一个被窝。 第二天早晨，大辫子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盯着她：“小玉姐姐，你怎么跑去跟胖叔叔一个被窝呢？” 大辫子这才察觉，自己还枕着胖子的胳膊，不绝脸上一红，刚要坐起来，这才发觉全身赤裸，连忙又钻回被窝。 胖子也醒了，在奇奇一双大眼睛的注视下，也有点尴尬，嘴里嘿嘿了几声。 “我去看看丫丫姐她们去。”奇奇穿上衣服，噔噔噔跑出屋，小家伙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毛毛和笨笨它们，也就呼噜噜跟在后面。 大辫子和胖子这才同时长出一口气，大辫子从被窝里面坐起来，忽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瞟了胖子一眼，娇羞之中又带着一丝嗔怪。 胖子憨憨地笑着，然后从被窝里面拉出一条白色的手巾，斑斑点点的红色，如同桃花一般在上面绽放。 一看到这个，大辫子的脸更红了，胖子瞄了一下屋子，然后又把大辫子抱回被窝。大辫子害羞地挣扎两下，却又哪里是胖子的对手。 话说胖子的身体虽胖，但是却胖得匀称，没有像那些胖人挺着个大肚子。自从身体被改造之后，尤其是最近这半年，天天早晨坚持和丑丑跑步，所以肚皮上更是没有一丝赘肉。 而且，他有力的臂膀足以支撑自个的身体，平时做俯卧撑，一百多个都不带喘大气的。 所以当他伏在大辫子身上的时候，大辫子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压力，反倒是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 两个人都是初经人事，胖子要稍好一点，毕竟以前虽然没有实践，但是理论知识还是有一些的，大辫子则简直就是白纸一张。 还好胖子的动作足够温柔，对于身下的娇妻，又怜又爱。再加上他也是刚上战场的新兵，战斗的欲望虽然强烈，但是战力实在不敢恭维。 所以当大辫子的身子发出一阵阵战栗之后，胖子也就收兵。虽然这一夜颇有些不平静，还好两个人鱼水和谐。 穿好衣服下了地，胖子一边烧炉子，一边叨咕：“等开春了，一定得重新盖个大房子，叫奇奇自个睡一个屋，都多大了，还总叫人搂着！” “那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叫人家搂着。”大辫子在炕上收拾被褥，回头白了他一眼，说得胖子一脸坏笑，就像一只偷了腥的胖狐狸。 大辫子也回眸一笑，屋子里面立刻温暖如春——那啥，胖子把炉子点着了。 不大一会，仨小丫头就蹦跶回来，围着大辫子看，看得大辫子脸上发烧。胖子见状，赶紧吆五喝六地叫小丫头们洗脸，这才解围。 “胖哥，小玉嫂子，恭喜恭喜！”侯见喜一进门，贼溜的小眼睛就不怀好意地在这对新婚夫妻身上乱转。 胖子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蹦：“小侯子，就属你没正形。” 吃完早饭，大伙也陆陆续续告辞，丫丫和吴琼舍不得走，当然要留下来，俩丫头都商量好了：就在这过年。 老吴头也在靠山屯住惯了，孙女又在这，当然更不会走了。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其余的客人全都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开靠山屯。 胖子送了一上午客，刚要歇歇腿，就见王三炮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胖子，你瞧谁来啦！” “武老——伯伯！”胖子也是一声惊呼，向王三炮身后的武老头扑去。 “哼哼——”一只青色的半大子狗忽然出现在武老头身前，龇牙咧嘴，威风十足。 胖子一瞧就乐了：“哈哈，武伯伯，你这条狼犬长得不错啊！”说完，指着青色狼犬说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现在厉害了是吧，等我把笨笨叫过来！” 武老头伸手在青狗的头顶拍了拍：“大青，不许乱叫，坐。” 青狗晃晃尾巴，然后就蹲坐在地上。胖子咂咂嘴：“大青和黑子差不多，身上狗味重一点，还是俺家丑丑好。”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武老头很不满地瞪了胖子一眼，然后迈步进屋。 胖子缩了一下脖儿，然后跟在后面，他忽然发现，武老头的背影比以前消瘦不少，唯一没变的，就是腰杆依旧挺直。等武老头坐下之后，大辫子给他端来茶水：“武伯伯，您怎么抽出时间来了呢？” “就是就是，要来就早点啊，昨天咋不来呢。”胖子也跟着夫唱妇随。 武老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黯淡：“这回，我来了就再也不会走喽——”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上阵亲兄弟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上阵亲兄弟 “武伯伯，您退休啦？”大辫子听武老头这么一说，忍不住问道。 武老头没有吱声，只是点点头。但是胖子敏锐的目光，发现他的神情有些落籍，心里忍不住琢磨起来：按说老头才被启用两年，不应该这么早就退休啊，难道是犯了错误或者又成为政治运动的牺牲品？ 听武老头这么一说，屋里的人反倒都高兴起来。奇奇拉着武老头的手，塞进去一个大雪梨，然后美个滋地说：“爷爷以后就住在我家，没事的时候就能领着我玩啦。” “退休好啊，能过过清闲日子，武老哥，等到春天跟我一起养蜂子。”老吴头凑上来，脸上笑嘻嘻的，为自己多了个伴儿而高兴。 “好！”武老头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又变得劲头十足。 胖子也觉得这样不错，于是对跟着武老头来的警卫员说：“同志，到这就随便点，来，坐这吃点果子。” 警卫员哪里肯坐，站着把梨接过来，然后还向胖子敬礼。胖子心里乐呵呵地琢磨：“武老头厉害啊，就算是退休了，照样配警务员。” 溜达到外面，胖子扯嗓子嚎起来：“丑丑——” 好半天，才听到一阵奔跑声从远处传来，只见丑丑喷着白气，生龙活虎地从远处跑回来，远处还跟着花脸狐狸，这家伙慢悠悠的，不急不缓地往回溜达。 胖子拍拍丑丑的脑瓜，对它今天早晨的表现非常满意。因为丑丑没来挠门，所以叫胖子能躲在被窝里面干坏事。 “走，进屋瞧瞧，你大哥回来啦——”胖子说完，才觉得这个“大哥”的含义有点不明确。连忙回头瞧瞧，幸好武老头没出来，要不然肯定以为胖子是指桑骂槐呢，估计就够胖子受的，好歹人家带着警卫员呢。 “武伯伯，俺家丑丑来了。”胖子拉开门，领着丑丑进去，屋里立刻传来哼哼声，大青明显感觉到威胁，嘴里汪汪了两声。 丑丑口中发出低吼，身体一下子就绷紧，做好前扑的准备，两眼唰唰放光，透出无比兴奋。 胖子摸摸后脑勺：“这好像不是兄弟重逢，咋跟敌人似的？” “好狗啊！”武老头腾地一下站起来，盯着丑丑，目光比丑丑还犀利：“小胖子，你是不是皮子痒了，把最好的自个留着！” “我冤啊。”胖子摆出一副苦瓜脸：“三叔在这作证，我们俩都商量好了，第一个下的给你，第二个归三叔，第三个才轮到我，大家凭天由命。你知道我担多大心啊。万一黑妞的肚皮不争气，就下俩崽子咋整啊！” 武老头大笑：“哈哈，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咦——”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两只狗已经不再互相敌对，而且凑乎到一起，在对方身上嗅着，看来是感觉到什么。 “到底是一窝子狗啊！”王三炮感叹一声：“我也回家把黑子叫来！” 话说一窝子的狗最厉害，咬仗的时候都上啊，有点打仗亲兄弟的意思。一般时候，一个屯子很少有人家把自个家下的一窝狗崽子都留下，那样长大之后就是村里的一霸了。 胖子和武老头密切关注着地上的两只半大子狗，只见它们很快就亲热起来，从眼神之中就可以看出，兄弟已经相认。 彼此伸出舌头，在对方脸上舔了舔，然后就撕疯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喷着气，不过，谁也没有真下口。 看到丑丑三下五除二就把大青摁到在地，胖子脸上也露出胜利的微笑：“我就说嘛，丑丑最棒！” 武老头一脸地不服气，不过大青不给他争气，他也没办法：“呵呵，你小子捡了便宜，不过，我这大青估计能比三炮的黑子要厉害。” 不大一会，王三炮就重新返回，身后还跟着一只黑狗，浑身的毛发就跟黑色的锦缎一般，眼睛上面两个小白点看起来就更加突出。 它来胖子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一点也不眼生，看到丑丑，就摇头晃脑扑过来。 丑丑摆出高姿态，往旁边一闪，没有和黑子对战，而是把大青顶在前面。黑子和大青先是戒备地互相观望一下，然后就凑到一起，从气味当中，它们就能够辨别出来。 可能是兄弟重聚的原因，三只狼犬也都很兴奋，屋里的地方太小，有点不够它们折腾。于是胖子就打开门，放它们出去自由活动。 哥仨刚出去，就听一声低吼，随后就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犬吠。 “坏了，估计是大青招惹花脸啦！”胖子使劲一拍大腿，就这工夫，王三炮和武老头已经蹿出去，因为俩人都知道，丑丑是从来不汪汪的，那就证明，受到攻击的不是大青就是黑子。 等到胖子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大青已经躺在地上打滚了，花脸狐狸悠然自得地站在旁边。不用说，肯定是大青不知深浅，跟它挑衅，那才叫自讨苦吃呢。 黑子知道花脸的底细，见到王三炮出来，连忙跑到他的身前。丑丑望着地上翻滚的大青，也只能干瞪眼。 “这是怎么回事！”武老头的咆哮声响起，自从领养大青之后，就一直是他亲自喂养，那感情深着呢。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两声：“没事，一会就好，主要是它惹了不该招惹的对手。就好像一个没有戴防毒面具的士兵，遇到一个能发射毒气的对手一样。” 武老头一脸疑惑：“真没事吗？” “放心吧，肯定没事，受点教训更好，免得不知世道险恶。”胖子大咧咧地安慰着武老头。 武老头瞪了他一眼：“敢情上你这遭罪来了！” “呵呵，磨练磨练有好处，就像你手下的士兵，不操练怎么能打硬仗。”胖子专门拣好听的说。 说话间，大青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显然花脸狐狸尾下留情，发射的毒气数量有限，估计也是看它跟丑丑一块出来，给留点面子。 大青抖抖身上的羽毛，向花脸狐狸瞥了一眼，然后尾巴立刻耷拉下来，掉头跑到武老头腿边，嘴里轻声吭唧起来，估计是向主人诉苦呢。 “这个狐狸什么来头？”武老头心中也十分纳闷，一般说来，狐狸都怕狗，可是这家伙眨眼间就能把大青放倒，实在是厉害。 “它就是那个会放毒气的！”胖子大笑，把花脸狐狸的情况讲了一遍。武老头也啧啧称奇：“难怪大青上来就吃亏啊。” 直到花脸狐狸钻进仓房休息，大青这才重新焕发精神，在丑丑的率领下，一起向大门外狂奔而去，不过，丑丑始终跑在最前面，而且个头也比大哥二哥高出不少，一点不像小弟的样子。 小哥仨在屯子里面一撒欢，立刻就惹来麻烦。迎面碰上一条黄毛大笨狗，龇牙咧嘴向大青挑衅。话说要是本屯子的狗，一般不咋咬仗，但是这帮玩意都欺生，所以才把矛头指向大青。 大青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伙的，就跟大黄狗对着哼哼，哼哼来哼哼去就撕咬到一块。 胖子他们听到不是好动静，也都赶来观瞧，武老头也是好斗的性子，不但不拦着，还在一旁给大青鼓劲：“咬，咬！” 不过大青毕竟没有成年，虽然身体灵活，但是无论块头力量还是冲击力，都比大黄狗要逊色很多，所以很快就被咬下来几口毛。 武老头一个劲摇头：“看来平时训练的还不够，真正一上战场就发蒙，缺乏实战经验。” “行了，先别忙着总结，拉开再说。”王三炮看着倒心疼了，拽下来一根柳条棍子，就要上去抽打。 武老头一抬手：“等等，还能再坚持一会，胖子刚才说得对，必须要在实战中磨练才成。” 胖子看看大黄狗，好像是李老面家的，忍不住叨咕一声：“这黄狗小的时候，肯定是大脚嫂子抱回家的。” 在农村有个习俗，到别人家要狗崽的时候，都要选家里最厉害的人去，等狗长大了才厉害，所以胖子才有这么一说。 黑子和丑丑在一旁观战，它们大概也看出大青的情况不妙，于是就见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众人眼前闪过，黑子也窜上去，哥俩一起对战大黄狗。 大黄狗也是狂性大发，一个猛扑，讲大青按在身下，张着大嘴就往脖子上咬；黑子也急了，张口去咬大黄狗的脖颈。 大黄狗战斗经验显然要比俩小家伙丰富，一边摁着大青，等黑子的嘴咬上来之后，猛的一晃脑袋，反口在黑子的后背上咬了一下，连毛带皮就下来一小块。 黑子也怒了，身上的野性被彻底激发出来，不顾一切，又猛扑上去。王三炮在一旁则急得直跺脚：“还叫它们咬啊，要不拉开得了？” “打起来就不能放弃。”胖子见丑丑一直没有参战，知道胜负难料，如果现在拉开，对黑子和大青的心理将会产生阴影。 胖子话音刚落，就见丑丑忽然动了，一口叼住大黄狗的一只后腿，脑瓜一晃，就带下来一大块皮肉。 大黄狗一声惨叫，三条腿着地，夹着尾巴跑掉。一般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认输，以后再见面，就得老老实实，就像被打服了一样。 “还是俺家丑丑厉害，一出马就获胜。”胖子牛哄哄地嚷嚷。 就连武老头也不得不点头：“虽然是偷袭，不过时机跟方法都很恰当，这家伙才真正像一条狼。” 三兄弟一起经历了战斗的洗礼，显得更加热乎，撒着欢跑没影了。急得王三炮一个劲跺脚：“黑子，先上点药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命运多舛 第三百六十八章 命运多舛 “三炮兄弟，啥时候陪我上一趟山，还去原来那个木楞子。”回到屋里之后，武老头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好耶——”奇奇第一个先蹦起来：“武爷爷，我跟着你去——”奇奇在那里第一次遇到威威，对于老林子里面的那间木屋，她最喜欢了。 王三炮也点点头：“武老哥，你就说啥时候去吧。” “当然是越快越好！”武老头很认真地说道。 胖子轻咳两声：“还是等些天吧，俺现在好歹也算蜜月。” “缺了你还不做槽子糕了呢！”武老头和王三炮异口同声，然后一起大笑起来。 “这事没俺可不行。”胖子嘟囔一声，然后就去外屋张罗饭菜。大冬天的，就是涮锅子最好。 “三叔，先别唠了，切肉片来。”胖子吆喝一声，王三炮就乐颠颠地跑过来，把菜刀先磨了一阵，然后就开始切羊肉。 羊肉是从集市上早就买来的，趁着冻着切正好。胖子把老药子也叫来，由他调制底料。 李队长现出大铜盆，也算有功之臣，自然占据一席之地；车老板子为了胖子的终身大事跑前跑后，嗓子差点喊哑了，也是劳苦功高。老吴头更不用说，早早就坐到炉子旁边等着去了，跟老革命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反正是嘴不闲着。 胖子把东西准备齐了，进屋一看，才发现人太多，不得已只好在炕上又放了一张桌，大辫子领着奇奇她们就在炕上吃，还有武老头带来的警卫员也坐在炕沿边。煮好的东西往盘子里一捞，然后端过去就成。 其他人都围在炉子旁边，炉子里面添上木头拌子，烧得哞哞叫，大伙很快就把上衣甩了，一个个都穿着小背心上阵。 吃火锅当然要喝白酒，胖子给大伙都倒了一缸子，然后看到铜盆里面开始翻花，就先往里下肉。 开始下的是猪五花肉，先下点油水出来。汤是用飞龙熬的，胖子办事的时候，王三炮弄来十多只，当时没用了。 武老头也脱去军装，只穿着一个白背心，在大碗里面夹了一筷头子姜丝，然后用勺子从锅里舀了点热汤浇到里面，吱溜吱溜喝起来。 冬天寒冷，喝这个最是御寒，但凡要是有个轻微的感冒发烧，喝两碗汤，出一身汗，保管明天就好利索。 “武老哥，你咋越来越瘦呢！”王三炮看看武老头嶙峋的身子骨，忍不住叨咕一声。 “没事，退休之后清闲了，不用再操心。在胖子这在好好调养一下，很快就能胖起来。”老吴头有这方面的经验，就向武老头传授。 武老头呵呵两声，然后捞了一个大片肉，在碟子里面蘸点芝麻酱和腐乳汁，塞进嘴里：“嗯，还是这个味道正，来，喝酒——” 大伙端起酒杯刚要碰，就看炕沿上的警卫员咔嚓向武老头敬了一个军礼：“首长，这酒——” 武老头当时眼睛就立立起来：“吃你的吧！” 警卫员只好重新坐到炕上，在盘子里面狠狠夹了几片肉，塞到嘴里，看来是坚决执行武老头的命令。 胖子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最细，一股不详的预兆在脑海中浮现：“武老头不会是生病了吧！” 想到这里，胖子的脑门上立刻汗珠子哗哗往下淌：要是小来小去的病，以武老头现在的地位，肯定能治好。他在这个时候来靠山屯，而且还说不走了，那会不会就是得了不治之症啊！ “毛毛，把手巾给我拿来。”胖子吆喝一声，毛毛就从炕上蹦下来，扯了一条手巾递给他。 “瞧你那点出息，见到吃的比谁都卖力！”老吴头笑嘻嘻地鄙视着胖子，胖子也懒得和他斗嘴，心里琢磨着咋能把实情问出来。 眼珠一转就来了道道，抄起酒瓶子到炕桌上，咕嘟咕嘟给警卫员倒了一大杯：“同志，到这就别客气，就应该跟家里一样，来，喝一口。” 警卫员却死活也不肯喝，还是武老头下令：“叫你喝就喝，在这里，我不需要保护。” 胖子来回忙活几趟，把羊肉片、木耳、蘑菇、野菜啥的一样样倒腾上来，还不忘跟警卫员频频碰杯，碰了四五下，一杯酒就见底，于是又给他倒了一杯。 火锅应该是最热闹的一种吃法，尤其是在东北，而且冬天，外面死冷寒天的，屋子里面支起火锅，没等吃就先觉得心里热乎了。 看着铜盆面弥散的热气，大伙你一句他一句，吃得热乎，说的也热乎，这才叫吃出气氛来呢。 警卫员第一杯下去之后，脸上稍微有点红，等到第二杯下去，脸上就开始发白，然后着急忙慌跑出去。 “胖子，人家不能喝多少，你咋还一个劲猛灌呢，快出去瞧瞧。”王三炮忍不住埋怨一句，看警卫员那架势，肯定是出去吐了。 不用他吩咐，胖子肯定也会跟出去，他就等着这个机会呢。来到外面，看到警卫员正弯腰趴在杖子根那，一个劲干呕呢。 在他的后背上敲打几下，胖子心里话：“兄弟啊，叫你受苦了，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等哥慢慢给你补偿——那啥，我觉得你这酒量也该好好练练。” “哇——”警卫员终于喷了一口，立刻直起腰，掏出手绢擦嘴。胖子呵呵两声：“兄弟，一会进屋吃点冻梨，那玩意解酒——对了，武伯伯的病不要紧吧？” 胖子先转移警卫员的注意力，然后抽冷子问了一句，要是一般人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肯定就顺嘴出溜真话。 不过，警卫员显然不是一般人，虽然按照首长的命令，叫他喝就喝，但是显然头脑还无比清醒，听胖子这么说，立刻反问一句：“首长有什么病？” “嘿嘿，武伯伯以前有腰疼的老毛病，上回带去的皮子不知道管用不？”胖子也不能判定警卫员说的是真是假，只能先遮掩过去。 进屋之后，胖子也就不再继续灌人家，他知道，就算把人家喝趴下，估计从嘴里也掏不出啥有用的，当兵的嘴，比啥都严实。 把外屋地的一小盆酸菜端进去，火锅里面涮点酸菜，解解油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不过一定要等到最后才行，不然，酸菜的味道就把别的东西都影响了，吃不出本来的滋味。 最后，用火锅的汤下了点面条，吐噜吐噜下了肚，大伙都吵吵吃得好饱。撂筷之后，武老头也乘着酒兴，跟老革命、老吴头他们看起纸牌。胖子瞧着他盘腿坐在炕上，抡着胳膊使劲摔牌，劲头十足，就跟地地道道的农民没啥两样，心中也不由又放宽起来：也许，老头真是退休了呢。 第二天一早，胖子和大辫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回门子。按照当地的规矩，结婚后的第三天要去老丈人家，称为回门。 回门也有讲究，要日出去，日落归，如果道远，就得住上三天再回来。胖子心里有事，当然不肯住，于是就打起武老头开来的那辆小吉普的主意。 车是警卫员开来的，武老头就叫警卫员送他们。胖子不答应，说啥非要自个开。武老头立立起眼睛：“你要是翻沟里去，把俺小玉侄女咋办？” 胖子嘿嘿两声，先钻进吉普里面，开着在村子里面转了半圈，连警卫员都点头之后，这才拉着大辫子绝尘而去。 进城之后，买了四盒礼，这才来到大辫子家。家里知道他们要回来，早就准备好了，就连叶莺那丫头也在，跟着王大娘在厨房忙活。 一看到大辫子，叶莺就拉着她又蹦又跳，还上上下下一个劲打量，生怕少点啥似的。然后就拉着大辫子钻进屋说悄悄话去了，胖子则被勒令在厨房帮忙。 “这丫头，从来都是这么疯疯张张。”王大娘哪里能叫新姑爷伸手，胖子也知道女人家肯定有点体己话要说，也不好立刻进屋，就拿着个小板凳，坐在灶坑前面烧火。 等到中午王书记下班回来，饭菜也好了，几个人就围在桌子前面，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圆饭。 叶莺筷子一撂，就拉着大辫子上街。胖子嚷嚷了一嗓子：“快点回来，一会我们还赶回去呢。” 等到屋里就剩下胖子和王书记坐在那喝茶的时候，胖子把脑袋凑过去，叫了一声“爸”，既然已经结婚，称呼自然也就改过来。 王书记听了，脸上也露出笑容，看得出是打心眼里高兴。不过，胖子的下一句话却叫他一愣：“爸，您得给我个实底，武伯伯这次是不是有病了啥的？” 过了半天，王书记这才点点头，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命运多舛，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七八，你武伯伯刚想甩开膀子干几年，不想又得了不治之症。”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和武老头的接触虽然不多，但是他在胖子心目中的份量，却是最重。 “啥病啊？”也隔了半天，胖子才继续问道。 “胃癌，已经到了晚期，无药可救。所以老武干脆就放弃治疗，想到靠山屯过几天平静的日子，这事，对别人千万可别说啊！”王书记眼睛注视着胖子，估计也就是翁婿关系，否则绝不会向胖子透露，再者，武老头要在胖子那住着，叫胖子知道真相也好。 “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军医说，顶多半年。” 胖子深吸一口气，把茶杯里面的茶水一口喝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百花玉露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百花玉露 冬日的大青山，银装素裹，更显庄严。今年的雪又比往年要大一些，平地二尺，低洼的地方，被西北风吹来的积雪，少说也有两三米，要不是上面结成一层硬壳，就是人进去都得没脖儿。 积雪表面被西北风一抽，就越来越密实，最后，就是人站在上面都踩不进去。年年到了这时候，小娃子最喜欢掏雪洞。 用铁锹斜着挖下去，里面越扩越大，地上铺垫谷草啥的，在里面睡上一觉都没事。还可以到别人家的雪洞去窜门，把彼此的雪洞连通起来就行。 在冰天雪地之下，雪洞就成为了娃子们的乐园，颇有点地道战的意思。 但是林子里面又是一种景象，很少能结成这么坚硬的雪壳子，只是表面薄薄的一层，连人都禁不住。 此刻，太阳刚刚露出东南角，雪地被阳光一照，就泛出一个个亮晶晶的小点，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一辆狗拉爬犁在雪地上飞驰，爬犁贴着雪皮，轻灵地向前滑行。在爬犁后面，则是一队杂牌军，都划着木质的雪橇，速度一点不比狗拉爬犁慢。 领头的是王三炮，他头上戴着一顶狗皮帽子，长长的狗毛垂下来，额头脸颊全部都遮住，胡子上挂着白霜，双臂奋力往两边一分，脚下的雪橇就蹿出一大截。 除了他还像点林海雪原小分队之外，后面那几位就不敢恭维，又老有少，有男有女。胖子也划着雪橇，肩膀上还骑着小奇奇，小家伙美个滋地东张西望，还不时拍拍胖子的脑瓜顶：“胖叔叔，再快点，把三爷爷超了啊！” “咱们得遵守交通规则——你别乱晃，要是摔倒喽，你在最上面，肯定摔得最重。”胖子有点不满地叨咕一声。听说要进山，奇奇非要跟着，甚至十分没义气地把丫丫和吴琼扔在家。 武老头和胖子并驾齐驱，他滑雪的技术不错，就是体力稍差，所以胖子才不敢快滑，一个劲嚷嚷，叫前面的王三炮慢着点。 大辫子滑雪的技术不行，所以只能跟在爬犁后面，脚上踩着滑雪板，手上拉着爬犁，不用自己滑，只要掌握好平衡就成。 本来王三炮和武老头不叫她来，但是大辫子却说在蜜月当中，小两口不能分开，胖子也妇唱夫随，跟着在旁边起哄，所以，大辫子也就跟来了。 这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胖子把武老头的病情向大辫子说了，大辫子在伤心之余，这才决定跟着上山，更好地照顾武伯伯。 在队伍的最后面，是三只半大子狼犬，丑丑冲在最前面，显得特别兴奋，好像要回家似的；大青和黑子显然还不适应这种雪地生活，有点畏首畏尾。 见到这种情况，胖子当然不会错过机会，借此打击一下大青和黑子的主人，以此为乐。把俩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个劲要跟胖子比比摔跤打枪。 胖子当然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所以一路上不停斗嘴，倒是一点也不寂寞。 一口气滑到十二点，王三炮看看路程，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到木屋，所以就命令大伙稍事休息。 胖子拿出一壶水递给武老头，老头仰脖喝了一口，然后咂咂嘴：“小子准备得还真周到，哪来的蜂蜜水，这蜂蜜挺特别，比上次给我捎去的还香。” “那当然，这是吴爷爷专门酿的椴树蜜。”奇奇也凑过来喝了一小口，然后赞了一句：“真香啊——奇怪了，怎么比在家里喝的时候还要香呢？” 胖子嘿嘿直笑，也不吭声。王三炮也有点纳闷，要说蜂蜜甜还差不多，怎么这一老一小都说香呢。 于是也凑过来喝了一口，只觉得一阵清香直透肺腑，五脏六腑都说不出的舒坦。这股香气确实很特别，仿佛是各种花香发酵之后才酝酿出来，完全是一种纯自然的芳香。因为香气太过特异，所以竟然把蜂蜜本身的甜味冲淡。 “胖子，这是啥蜜？”王三炮也喝过老吴头酿制过的蜂蜜，绝对不是这个味道。 “这是秘密！”胖子靠在一棵大树上，嘴里叼着小烟卷，样子很欠扁。 “别搭理他，这家伙给鼻子就上脸。”武老头喝了几口蜂蜜水，感觉肚子里面热乎乎的，也有精神说话了。 胖子一看俩老头结成统一战线，这才笑呵呵地说：“这是百花玉露蜜，吃了能长生不老，算你们有福气！” “你就吹吧。”王三炮一看胖子牛皮满天飞，索性不再搭理他。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拉过大辫子的小手，放在自个的大手里面捂着。奇奇一看有点眼馋，就摘掉手闷子，偷偷摸摸把小手伸进胖子的衣襟，贴在胖叔叔的肚皮上面，嘴里还不忘赞美一句：“真热乎啊。” 可怜的胖子却激灵灵打了几个寒战：“凉啊——凉，你这小丫头，要焐手放自个胳肢窝好不好！” 王三炮和武老头十分痛快地大笑起来：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 看到武老头乐得胡子直翘，胖子表面上不漏声色，心中却是一阵阵难受：希望老头能快快乐乐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啊。 大辫子也知道胖子的想法，一路上嘻嘻哈哈，绝对不是没心没肺，而是有意营造出这种气氛。说实在的，也就是黄大哥能做到，换成小玉自个肯定不成，她要是多看几眼武老头瘦削的脸庞，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从县城回来的路上，胖子和就把这件事跟大辫子说了，并且制定出计划：尽其所能，给武老头带来最大的快乐。 另外，胖子也有个打算，盒子里面的水能强身健体，对植物的生长有极大地促进作用，会不会对病人也有疗效呢？ 虽然不能确定这一点，但是不妨一试。所以胖子决定，以后武老头的饮用水，一概由他负责。 至于刚才胖子说的百花玉露，那也并非完全瞎掰。这蜂蜜并不是老吴头酿的，而是把蜂箱子移入木盒之后的产物。 胖子往外取水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异香在盒子里面弥散，开始的时候，胖子还以为是花香，因为盒子里面，除了大批的树苗之外，最多的就是野花。 当初胖子退还红松林，觉得剩下光秃秃的一片叶不大好看，就特意留下不少野花，在盒子里面，开得那叫一个旺啊。 那些野蜂这下子可来劲了，就像一个穷人忽然发现一座金山似的，嗡嗡嗡整天忙乎，看不出一丝劳累。 因为胖子对吃喝特别敏感，所以这么香的东西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找来找去，最后才发现，源头竟然来自蜂箱。 胖子大喜，弄出点蜂蜜尝了尝，果然比老吴头弄的椴树蜜还好喝，不过还是没有那种香味。 他哪里肯死心，继续寻找，终于发现了秘密，原来，蜂箱里面蜜蜂的数量越来越多，已经在角落出现几个小型的王台，准备分巢了。 而这个时候，在专门孵化幼虫的巢坯上面，新的蜂王正在孕育。喂养它们的，是一种淡黄色黏稠的浆状物，这种香气就是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 “蜂王浆！”胖子脑子里面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在他记忆之中，蜂王浆绝对是比较高级的天然营养品。 从最简单的事实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点，经过蜂王浆喂养的幼虫将来可以成为蜂王，个头大不说，身体也能完全发育成熟；而没有吃过蜂王浆的，长成后就是普通的工蜂。 发现蜂箱里面竟然开始产蜂王浆，胖子当然不会客气，把几个蜂箱子划拉个遍，足足弄出来半小碗。 然后里面搅上蜂蜜，放到坛子里面，留着以后慢慢享用。当然，别人暂时先享用不到，就是专门给武老头吃的小灶。 至于到底能不能对武老头的病情有所帮助，胖子也不管那些，反正没啥害处，就先吃着吧。 休息了一袋烟的工夫，王三炮吆喝一声，准备继续上路。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几只拉爬犁的大狗都狂吠起来。大青和黑子则并排向林子里面冲去，丑丑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竖着小尾巴跟上去。 一头大野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嘴上支着两根大獠牙，正在雪地上拱来拱去。野猪的嗅觉非常灵敏，比狗鼻子还灵，所以能够嗅到深埋雪下的食物。 对于扑上来的三个半大子狗，野猪鼻子里面哼哼几声，嘴巴子还照样使劲嚼着，似乎有些不屑。对于它那四五百斤的大体格来说，丑丑三兄弟和它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大青和黑子也没有冒冒失失扑上去，只是分散开来，围着野猪使劲汪汪。对于这样的庞然大物，它们也有点心虚。 狗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动物，有时候叫的越来劲，就证明它们心里越害怕，所以有“叫唤狗不咬人”的说法；而那些闷声不响的家伙，却专门偷着下口，所以农村又有蔫吧狗吃小鸡的论调。 “把它们叫回来？”胖子也担心丑丑它们受伤，毕竟野猪也是林子里面比较蛮横的主，真要是发飙，就是前面有老虎，它也敢冲上去顶两下。 王三炮和武老头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叫三个小家伙锻炼锻炼，你不是总说要在战斗中提高嘛。” 胖子挠挠脑袋：“这老哥俩还真是狠茬，也得看看对手是谁不的？” 第三百七十章 上阵父子兵 第三百七十章 上阵父子兵 野猪嘴里不紧不慢地嚼着草根，小眼睛偶尔瞟过身前的三条小狗，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连胖子都想上去给它两棒子。 对于它的这种极端蔑视，三兄弟显然也十分愤怒。大青的前爪在雪地上刨了几下，然后就猛扑上去。 野猪站在那根本就没动，只是一晃脖子，大嘴巴子向大青迎上去，白闪闪的獠牙就像匕首从空中划过。 “太冒失！”胖子对大青的攻击感觉不咋满意。 武老头却是不动声色，眼中精光闪烁，仿佛他要上战场一样。 大青的攻击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很明显只是佯攻一下，离着野猪还有好几米，马上就转到另外一个方向。 野猪的注意力被它吸引，也把脑袋掉转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黑子和丑丑同时攻击上来，两张嘴一起咬中野猪的两个后鞧。 “呵呵，小家伙们干得不错。”王三炮也点头赞赏，三只狼犬虽然还小，也多少能看出狼群围猎的影子。 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就是给野猪挠挠痒痒，这些家伙行走山林，本来就皮糙肉厚，没事的时候还喜欢泡泥塘，在松树上蹭松树油子，身上早就披上一层铠甲。丑丑它们的牙齿还没长成，根本就咬不动，只是啃下来几根毛罢了。 野猪遭到攻击，也来火了，鼻子里面哼哼两声，掉头一个俯冲，速度奇快，直奔黑子。黑子虽然闪开了猪头，却重重地被野猪的身体扫了一下，在雪地上滚出老远。 话说野猪要是发起蛮力，一点不比黑瞎子逊色，尤其是冲撞这一下子，好几百斤的体重，再加上速度又快，冲击力可想而知。 “这仗没法打了，根本不能给敌人造成伤害，等着挨打。”武老头叨咕一声，就要把狼犬叫回来。 看到黑子被野猪撞出老远，王三炮也急眼了，差点想亲自出马。等到看见黑子从地上站起来，这才忍住。 胖子也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于是嚷嚷起来：“丑丑，回来。” 丑丑却猛地向大野猪窜过去，然后一口咬在野猪的尾巴。这下子咬的实成，等到野猪转过身，尾巴就剩半截了。 这家伙也彻底发狂，一下子把丑丑撞翻，大蹄子就踩了下去。丑丑平时的训练功底就显现出来，在雪地上打了一个滚，野猪就跟一辆重型坦克似的，从它的身边呼隆隆跑过去。 丑丑从地上爬起来，把嘴里叼着的一截野猪尾巴使劲一甩，然后就向胖子这边飞奔。小家伙心里明白的，肯定打不过这个大家伙，见好就收，这点倒是有点随胖子。 野猪吃了亏，哪里肯罢休，在后面紧追。别看这家伙块头大，但是一点也不笨，跑起来的速度一点不比丑丑慢，胖子算是开眼了：原来野猪也能跑这么快啊。 “咱们谁上？”武老头忽然说道，这几个人除了大辫子之外，个个都身怀绝技，他和王三炮神枪无敌，胖子的铁枪更适合肉搏，奇奇最厉害，不以武力硬抗，专门攻心。 胖子挠挠脑袋：“好像谁也不用上了吧。” 只见雪地上忽然冒出十几只野狼，讲野猪团团围住。 “是大老青的手下！”王三炮一声惊呼，他们和大老青那伙野狼之间的仇恨，绝对是揭不开的。 武老头也终于从身后把猎枪擎在手中，对付群狼，那就得动真格的了。 只有胖子跟没事人似的，这种场面他见多了，这里还是嚎嚎的地盘：“不用紧张，是自己伙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下子都凑齐了。” 小奇奇眼睛更好使，一下子从狼群之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忍不住跳起来：“是嚎嚎——不，是我的青青！” 嚎嚎在那边投过来一个亲近的眼神，不过，马上又扭过头，凶恶的眼神盯住大野猪。 “青青真神气！”小丫头喜滋滋地赞了一句，不过随后又嚷嚷一声：“青青，把大野猪放了吧——” 野猪也显得紧张起来，面对真正的野狼，没有了先前的轻松蛮横。衡量一下实力，这家伙也明智地选择了撤退，谁说野猪不会脑筋急转弯的了。 看着大野猪闷头逃跑，身后雪沫子飞溅，很有气势，胖子不由哈哈大笑：“这家伙原来也不是一条道跑到黑啊！” 嚎嚎大概是听明白了奇奇的吩咐，所以它的手下并没有追击，或者它们本来就不大饥饿。作为这一带食物链最顶端的一个种群，它们一般时候还是不用为食物发愁的。 丑丑也显然认出了嚎嚎，慢慢凑乎上去，伸出舌头，在嚎嚎的嘴巴子上面舔了舔。嚎嚎则很有威严地抬着头，保持着狼王本色。 黑子和大青则根本就是在刚出生的时候接触过嚎嚎，那时候，它们还没睁眼睛呢，所以显得有些眼生，看到狼群又十分凶恶的样子，所以不敢上前，都跑回到主人身边。 “大青它们就是留着这个家伙的血脉？”武老头也看出一些门道。 胖子和王三炮一起点头：“这家伙也够厉害，跟着我们混了一年，然后又上山拉起队伍，还真有点传奇色彩。” “好家伙！”武老头赞了一句，能叫他佩服，嚎嚎也应该感到荣幸。 “去，上你爹那亲近亲近！”王三炮拍拍黑子的脑瓜顶，黑子终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要面对一群野狼，对于一个跟着家犬长起来的它来说，难度确实不小。 另外一边，武老头也对大青下达了相同的命令。大青打小就长在军营，基本上没有受到狗性的影响，所以胆子也大。 又看到那些野狼似乎没啥恶意，也就慢慢溜达过去，和丑丑并排站在一起。然后也伸出舌头舔过去，向嚎嚎示好。 不料，嚎嚎却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向着它呲呲牙，竟然摆出一副不肯相认的架势。 大青显然有点不明白，又摇晃着尾巴往前凑乎，结果却换来嚎嚎的一张巨口，闪电般地咬在大青的脖子上。 就在众人心头一紧的时候，嚎嚎的狼口却又松开，大青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回来，委屈地跟武老头吭吭唧唧。 “哈哈，胖子，你说得对，这三只狼犬里面，还是丑丑最棒，平时瞧不出来，关键时刻就能显出本性，大青和黑子，毕竟还是沾了一半狗性，所以，人家才不会相认啊！”武老头豁达地拍拍大青的脑瓜，嘴里赞赏的却是丑丑。 胖子点点头，对于武老头的言论深表赞同。王三炮则有点不服气：“瞧把你美的，鼻涕泡别没出来！” 看到嚎嚎在那边张望，不肯过来，胖子和奇奇还有大辫子就一起走过去。嚎嚎这才向前迎了过来，用脑袋在胖子的裤脚子上蹭了几下，然后两只前爪立起，和奇奇的双手搭在一起，这是以前奇奇和它经常玩的游戏。 奇奇翘着脚尖，在嚎嚎的眼睛上吹了一口气，嚎嚎立刻就害怕地一个劲眨巴眼睛，最后只能眯缝起来。狼和狗差不多，一个事怕风吹眼睛，一个事怕敲鼻子。 “青青，你刚才的样子好神气啊。”奇奇在嚎嚎的脖子底下挠了挠，嚎嚎又显出那副目视远方的模样，叫人有一种孤傲的感觉。 大辫子也伸出手，递给嚎嚎一条鲫瓜子，以前除了奇奇给它喂食，就是大辫子了。 嚎嚎先是在大辫子身上嗅了嗅，然后竟然瞟了胖子一眼，这才把鱼叼在嘴里，不过并没有吃，而是带领着手下，向林子里撤退。 在马上就要隐没在林海之后，嚎嚎又忽然回头，然后仰着脖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嚎叫：“呜——” 声音在树林中回荡，众人心头都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武老头嘴里喃喃这：“能和真正的野狼建立这样的友谊，只能用神奇来形容了。” “这家伙，叫唤的声音真难听，奇奇，以后还是叫它嚎嚎吧，这个名字太贴切了，幸好这三个小家伙都不会嚎。”王三炮使劲晃晃脑袋说。 话音刚落，就见独自停留在雪地上的丑丑也忽然扯着脖子，喉咙里面也发出嚎叫声。虽然和刚才相比，没有那么凄厉悠长，而且声音也稍显稚嫩，但是任谁听了，都会知道肯定是狼嚎。 胖子摸摸后脑勺，嘴里忍不住叨咕：“有点小公鸡刚学打鸣的意思，虽然难听，但是我喜欢。看来以后没啥事要多领着丑丑到山里转转，找找感觉。” 王三炮这一次也没有反驳，心里也琢磨着：也许胖子说的没错，以后也多带黑子上山锻炼锻炼。 低头望望黑子，只见它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丑丑那边，目光叫他的主人都读不懂，不知道是敬畏还是羡慕。 等到丑丑颠颠地跑回来，奇奇忍不住低着头，把自个的小脑瓜跟丑丑顶在一起，晃着小脑瓜使劲：“丑丑，你到底是狗狗还是狼啊？” 丑丑的舌头一卷，舔在奇奇的下巴上面，感觉就像刷子扫过一样，奇奇也只好抬起头来：“你这家伙，舌头上长刺了。” 王三炮哈哈大笑：“奇奇真脏，丑丑天天吃屎，嘴里最臭啦——” 话说在农村，狗都散养着。一般小孩拉屎的时候，就站旁边等着，小孩一挪窝，就上去吃干净。 家里的小孩不会走的时候，把屎把尿就在屋里，等娃子拉完了，把小巴狗叫进来，保准舔得溜干净。 当然也有的小孩边拉边玩，蹲的时间太长，遇到性急的狗，也可能出现恶狗舔屁股的场面。 奇奇眨巴几下眼睛，然后乐呵呵地说：“三爷爷你骗人，丑丑才不像别的狗呢！”然后又转转眼珠，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明白了，丑丑更像是一头野狼，不管是狼是狗，都是我的好丑丑。” 王三炮算是被小家伙打败了，只能吆喝那些拉爬犁的笨狗：“接着上路——你们这帮吃屎的玩意！”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速之客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速之客 日暮十分，森林里已经十分昏暗。索性的是，胖子他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小木屋。奇奇欢呼一声，从胖子的身上出溜下来，向木楞子跑去。 胖子也两年时间没来这里了，不过王三炮每年都要来几趟，简单修葺一下，所以，木屋并没有显现出过分衰败的景象，在随时恭候它的主人。 王三炮则直接从仓房里面取出一把大铁锹，开始铲雪。很快就把房门跟前的积雪清理干净，那里的雪将近一米多深，把门都封住了。 在那个年代，冬天雪下得很大。有时候一夜大雪，早晨起来一推门，根本推不开，外面大雪封门。 没办法，有的人家只好从窗户钻出去，先把自家的门挖开，然后到左邻右舍家帮着挖门。胖子来到靠山屯，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进到木屋里面，胖子划着火柴，王三炮早就把蜡烛摸过来，一口气点着两根，屋子里面顿时明亮起来。 “好像有动静！”王三炮忽然警惕起来，低声说道。胖子也感觉到有些异样，他敏锐的听觉竟然听到角落里有细微呼吸声。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糊糊的家伙蜷在墙角，呼呼大睡，赫然是一只熊瞎子。 几个人顿时吓了一跳：好家伙，跑到这冬眠来了，还真会找地方。 王三炮打着手势，叫大伙先退出去，到了外面，胖子嘿嘿笑起来：“三叔，你啥时候雇个看门的啊，用不用给工钱？” 木楞子的门并不上锁，只是用铁丝穿着，刚才忙着铲雪，也没想到这个，现在才回想起来，门上的铁丝子已经不见了。 “咱们总不能在外面等它睡醒吧，那估计要等到明年开春呢？”胖子抓抓后脑勺问。 但是，唤醒冬眠中的黑瞎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也有些麻烦。这家伙醒了之后，要是大发脾气，把木楞子拆了都有可能。 以黑瞎子的小暴脾气，完全能干出这事来，反正不叫俺睡就谁也别想睡。 “最简单的就是进去把它打死，这家伙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王三炮也有点哭笑不得，现在大青山上的大型野牲口都受到保护，这个黑瞎子显然打不得。 “那可不行。”奇奇第一个蹦出来：“要不我进去把它叫醒，让它挪挪窝。” 虽然大伙都知道奇奇对野牲口的杀伤力极大，但是黑瞎子睡得迷迷糊糊的，万一起来就不分好歹攻击怎么办，就奇奇的小身体，绝对经不住它一巴掌拍的。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大伙来的时候还真没准备露营的装备，虽然胖子的盒子里面带着帐篷，可是也不敢拿出来啊。 这大冬天的，要是在外面呆一宿，不冻死才怪呢。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连王三炮也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还真有点棘手。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能伤害黑瞎子，否则，胖子上去捅一枪就完事了。 看到大辫子和奇奇一个劲在雪地上跺脚，胖子决定冒冒险：“卧榻之侧，岂容狗熊酣睡！你们先躲远点，我去把黑瞎子引出来，那些狗更要带远点，别叫它们乱咬。” “会不会有危险？”武老头眼中寒光一闪。 “没事，就算跟黑瞎子摔跤，俺也有信心把它撂倒。”胖子轻轻松松地说着，但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看着老武头他们都隐入树林，胖子这才重新往门口溜达。他也不用亮，反正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见。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反正里面的那只黑瞎子睡得死，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 进到屋里，胖子在黑瞎子脑袋前面摆了一个雪梨，然后一点一点往后倒，沿途又扔了两个，最后一个，摆在了屋门外面。 找了一个雪块子，向屋里的黑瞎子扔过去，然后胖子赶紧闪到窗下，侧耳倾听，屋里半天也没动静。 “这家伙睡觉比我还死。”胖子心里鄙视了一下屋里的家伙，又挑了一个大点的雪块子扔进去，正好砸在黑瞎子的脸上。 屋里终于有了点动静，随后就传来一阵咀嚼声。黑瞎子的嗅觉很灵敏，一下就发现了地上的大梨。 胖子心中暗暗偷笑：这家伙还真不客气，啥都敢吃，要不是怕你发疯，毁了木屋，里面一定给你加点佐料、 他所说的佐料，就是毒蘑菇，在木盒里面生长地很茂盛，估计药效也能有所增加。不过，却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使用。 黑瞎子的身形终于出现在门口，低着头在地上嗅着，很快就看到胖子在门口摆放的那个大梨。话说黑熊的夜视能力超强，绝大部分时间，它们寻找食物都是放到晚上，白天则躲在树洞里睡大觉。 胖子运了一口气，猝然发难，弓着身子，右肩在前，奋力向熊瞎子撞过去。 狗熊刚从冬眠中醒来，还有点迷迷糊糊，一点防备都没有，胖子的速度又快，一下就和黑熊来了一个重量级的大碰撞。 胖子以有意算计无心，自然大占便宜，再说，他在力量本来也不见得比黑熊差。 黑瞎子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打了个滚才爬起来，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飞速向远处逃窜。这下子黑瞎子可火了，追！ 不过这家伙毕竟刚醒，身体还有点不适应剧烈运动，跑了一段，就被胖子给甩下。胖子则兜了一个圈子，然后重新搜索到木楞子的位置，平安返回。 “都出来吧，现在可以回家喽——”胖子站在门口使劲嚷嚷一嗓子，不大一会，王三炮他们就都赶过来。 进到屋里，点着蜡烛，奇奇笑嘻嘻地说：“胖叔叔，你跟黑瞎子摔跤了，怎么弄得一身雪？” 胖子嘿嘿几声：“那当然，胖叔叔就是不愿意参加比赛，要是去了，肯定能拿冠军。这家伙开始还不服，后来被我骑在地上才老实。我就告诉它，这里是我们的别墅，叫它赶紧挪挪窝，这家伙没招，只好走了。” “瞎白话！奇奇你别信他那套。”王三炮一看胖子说得悬乎，哪里肯信，又见奇奇扬着小脸，认认真真地听着，一脸崇拜，也就顺便提醒一下小家伙。 奇奇眨眨大眼睛，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了。 王三炮就开始点灶坑，火烧起来之后，屋子里也就渐渐暖和起来。大辫子把大锅洗刷干净，然后先烧点开水，冲了点姜丝，叫大伙喝了先暖暖肚子。胖子则又把百花玉露拿出来，叫武老头喝了一碗。 武老头大概也知道这是好东西，所以也不推辞，咕嘟咕嘟灌进去，然后吧嗒吧嗒嘴：“要是酒就好了，小玉啊，弄俩菜，我们几个好好喝点。” 话说在这林间小屋里面，秉烛畅饮，不亦快哉。胖子一想起这个，也兴奋地直搓手：“武伯伯你放心，一会就好。” 大辫子白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埋怨。胖子当然懂得，小玉是惦心着武老头的病。不过，病情反正已经那样了，最要紧的还是叫武老头高兴，要是整天不许他干这，不许干那的，估计他心里一憋屈，病情恶化得更快。 于是凑到大辫子身边：“难得高兴不是，来，我帮你做饭。” 大辫子也明白了胖子的意思，也只能作罢。胖子开始贼眉鼠眼地往外倒腾东西，油盐酱醋啥的都摆到锅台上面，还有两团酸菜和烀到八分熟的白肉，要是热热乎乎弄一锅酸菜汆白肉，那才叫没呢。 下酒的菜就好说了，办事的时候还剩了点凉拼，都被胖子划拉起来，切几盘就成。 不大一会，饭菜就准备完毕，几个人都盘腿坐在炕上，正好一小桌，下面是热乎乎的火炕，上面热腾腾的酸菜汤，还飘着几块红辣椒，看着就有食欲。 辣椒就是在文火上燎了一下，透着股子糊巴香，放到酸菜汤里面，那是绝配，越吃越热乎。 武老头和王三炮、胖子三个人，端起酒杯，吱溜一口酒，然后挑上点酸菜，或者夹出来白闪闪的肉片，这才叫吃香的喝辣的呢。 不一会，大伙的额头上就见汗了，一路上的寒气，彻底被驱散。一边吃，一边算计着明天的活动安排：抓山鸡，掏沙半斤，套兔子，说得兴致勃勃。 谈兴正浓的时候，就听外面狗咬吵吵。王三炮连忙撂下筷子：“不会是那个黑瞎子又摸回来了吧？” “胖叔叔不是说已经跟它谈好了吗？”奇奇眨着大眼睛说。 胖子一边穿鞋下地，一边说：“估计这冰天雪地的，不好找树洞，还准备回来住一宿。”说完，就率先冲出木楞子。 那些拉爬犁的狗都被王三炮关进仓房，就连丑丑它们三个也不例外，所以光汪汪出不来，不过，报警的作用还是能够发挥的。 胖子很快就验证了王三炮的猜测，只见一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就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大概黑瞎子心里也纳闷：俺刚出去转悠一圈，咋就变样了呢，谁敢跑我家来折腾，有他好瞧的！ 胖子一看这只黑瞎子还真是死心眼，认准一个地方，心里也不由暗暗发愁：总不能真上去和它摔一跤吧。 这时候，王三炮他们也都跑出来，武老头的猎枪也已经架起，万不得已，就只能开枪了。 在木楞子前面，黑瞎子就和几个人对峙起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蝎子尾上针 第三百七十二章 蝎子尾上针 在王三炮等人的思想里面，这只黑瞎子是属于私闯民宅那伙的；但是在黑瞎子看来，却是这几个人类侵占了它冬眠的地盘，所以这家伙很快就愤怒起来，嘴里发出一阵阵咆哮，企图把这几个人类驱逐处境。 就在这时候，只见对面蹦蹦哒哒跑过来一个小丫头，小手一扬，黑瞎子就迷糊了，心中的怒气就像苞米棒子似的扔没了，只觉得她就是自己最亲近的。 胖子他们看着奇奇拍着黑瞎子的大脑袋，摸着它圆圆的大耳朵，差点怀疑眼前的黑瞎子是不是笨笨。 “奇奇真厉害啊！”连武老头都不得不感叹起来，虽然他已经见识过奇奇的神奇。 “要是叫奇奇去演马戏，那才叫棒呢。”王三炮眼睛里面也精光闪烁：“以前看过耍狗驼子的，叫它踩木球，投篮球啥的，也挺好玩。对于奇奇来说，这些简直就是小儿科。” “狗驼子是啥玩意？”胖子在农村生活的时间毕竟还短，他只知道，一般把那些能得瑟的人，都叫耍狗驼子，却不知道狗驼子为何物。 “就是黑瞎子啊。”王三炮又给胖子进行扫盲工作。 胖子摸摸脑袋，心里话：奇奇要当驯兽师，估计是世界第一，不管你是狮子老虎，还是小猫小狗，全部通杀。 危险算是接触了，不过事情并没完结，瞧那个黑瞎子的意思，赖在这不想走。把王三炮逼得没招了：“干脆咱们住两天就回去，把屋子还让给这家伙算啦。” 本来是自己的房子，结果弄得像来找宿似的，也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胖子点点头：“三叔这主意不错，找个免费看门的。不过这两天叫它上哪呆着去，总不能跟咱们住一起吧，这要是半夜它爬起来，一人给咱们一巴掌，谁也受不了。” “那边不是有个装柴火的仓房吗，奇奇，把这家伙先领到那去。”王三炮说完，先去把木头拌子啥的倒腾出不少，里面剩下的都是干草，也算是个不错的小窝。 奇奇领着黑瞎子，把它带进新家，然后又给它弄点吃的。这家伙在里面折腾了一阵，弄出个大草窝，然后这才消停。 大伙终于安心回屋，饭菜都凉了，又回锅热了一下，胖子一边吃一边叨咕：“这个黑瞎子运气不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把熊掌剁下来吃了——啧啧，熊掌的滋味那是真不错啊。” 到了睡觉的时候，炕上挤不下，胖子就打了一个地铺，把那些老的小的都撵到炕上，自己和大辫子在地上睡。 还好胖子早有准备，下面铺上一张带来的狍子皮，就算在雪窝子里，也不带凉的。 俩人相偎相依，紧紧挤在一个被窝里面。四下里寂静无声，外面偶尔有松枝折断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如此静谧的夜晚，两颗心如此贴近，很快就溶解在这神奇的大森林里面。 睡到半夜，胖子被大辫子捅醒了，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大哥，我要解手。” 胖子感觉耳朵痒痒的，忍不住先在小玉的脸蛋上占点便宜，然后这才下底，去窗台那找蜡烛和火柴。 胖子趿拉上鞋，刚要迈步，忽然就杀猪一般嚎叫起来。胖子的嗓子是出了名的难听，这一下子真跟杀猪相仿，炕上的王三炮和武老头蹭就坐起来：“咋的啦——” 就连奇奇那么觉大的小孩都醒了：“胖叔叔，咋跟被蝎子蛰了似的啊？” 王三炮把炕头上的蜡烛点着，只听地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不少小东西在爬动。奇奇眼尖，忍不住尖叫一声：“蝎子！” 敢情是真有蝎子啊，只见胖子的脚背上还挂着一只，尾刺正好插在脚面子上。估计是刚才这只蝎子就在鞋子旁边，胖子黑灯瞎火的也没细看，结果被刺个正着。 “好啊——敢蛰我！”胖子真怒了，拽下来那只有十多公分的蝎子，高高举起，就往地上摔。 王三炮已经下底，高喊一声：“别摔啊——”然后就见他猫着腰在地上忙乎，抓住一只蝎子，就往盆子里一扔，嘴里还叨咕：“胖子，快帮忙，统统抓活的。” 胖子只好愤愤不平地把手里那只也扔到盆子里面：“三叔，抓这个有啥用？” “吃啊，油炸蝎子，又解馋又治病。”王三炮手脚还真麻利，眨眼间就抓了十多只：“注意点，蝎子尾巴就会上下动，左右动不了，只要从侧面按住就成。” 一听到吃，胖子就来劲了，一个是因为他好这口，第二个是因为正好能报仇，所以也就卖力地追起蝎子来。 就连武老头也参加战斗，出手又快又狠又准，也抓了六七条。等剩下的那些蝎子都跑没影了，盆子里也有三十多只，在里面张牙舞爪，尾巴一翘一翘的，向几个人示威。 大辫子和奇奇也都穿好衣服，一起向胖子询问，胖子这才感觉到脚背上火烧火燎，连忙一只脚蹦达到炕上，只见被蝎子蛰的部位，已经又红又肿。 “这帮玩意，我非把它们吃光喽不可——哎呦——”胖子正起誓发愿的呢，却被王三炮捏住受伤的部位，使劲往外挤，立刻疼得他龇牙咧嘴。 “咋呼啥玩意，死不了。”王三炮把毒血啥的帮着胖子挤出去，然后穿好衣服，拿着手电筒到外面晃荡一圈，拎着两个婆婆丁根子进来：“小玉，用水先洗洗，然后捣碎了给他敷上就没事了。” 大辫子连忙把婆婆丁根用热水化开，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奇奇一看新鲜，也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刚嚼了两口，就连叫“好苦”，不过，还是没舍得吐出来。 胖子一看，心里热乎乎的，脚上的伤势也不觉得疼了，就向王三炮问道：“三叔，这月份蝎子应该冬眠才对，咋还跑出来蛰人呢？” “呵呵，这不是看你来了，表示一下欢迎嘛。”王三炮和武老头也都穿上衣服，围在盆子旁边看：“这蝎子够大，都过了三龄，吃起来肯定香。” 胖子的伤口敷上药，感觉阵阵清凉，舒服多了。于是也就凑上去。胖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蝎子，这些家伙看起来就挺凶，前面两个大钳子就跟螃蟹差不多，身子就跟个小琵琶似的，尤其是尾巴，高高翘起，上面的尾刺又尖又利。 “三叔，这玩意能吃嘛？”虽然胖子也是吃茬，但是面对这样的大蝎子，也有点不敢下口。 “咋不能吃呢，用油一炸，又酥又脆，而且还治病，风湿啦，或者哪块长个疖子啥的，吃这个最好使。这就叫以毒攻毒，等回去叫老药子给你好好讲讲。”王三炮在山里闯荡半辈子，吃过的蝎子也是有数的，这玩意是夜行动物，生性又胆小，冬天要蛰伏大半年，所以不容易捕捉。 因为王三炮他们把屋子烧热，温度一高，这些躲在木头缝里面冬眠的家伙以为天气暖和了呢，就出来活动，所以胖子才会挨了一下子。 听王三炮这么一说，胖子嘴里不禁叨咕着：“以毒攻毒，嗯，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回去真得找老药子好好问问。” 他由这个想到了武老头身上的疾病，反正这玩意吃不好也吃不坏，就当解馋了。如果切实有效，以后就可以琢磨着饲养蝎子，等过几年大兴吃喝之风，估计养蝎子也是一条发家致富的好途径。 想到这里，胖子精神大振：“哈哈，被蛰一下还是值个的，三叔，咱们想办法把剩下的蝎子都活捉，明天先炸几只尝尝，剩下的都先养着。” 于是把蜡烛吹灭，大伙都重新钻回被窝，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三点多，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都没了睡意，全都在那眯着，等候蝎子出洞。 过了半个多点，地上又开始有动静了，估计是这些蝎子冬眠醒来，急着捕食。胖子也不吱声，瞧瞧开始往木盒里面收。 悄悄锁定一只蝎子，然后意念一动，猝不及防的蝎子就从地上消失。胖子收东西有个特点：只要是没有主动防备意识的，就照单全收。 约莫收了五六十只，地上的蝎子已经没啥了。胖子这才点着蜡烛，几个人噼里扑嗵下底，忙活一阵，才抓住十多个。 “行了，都抓没了，上炕再睡个回龙觉。”胖子心满意足地躺到地铺上。王三炮则一个劲挠头：“一开始的时候好像跑了好几十呢，咋都没了呢，这大冬天的，肯定不能跑外边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王三炮从盆子里捞出五只大蝎子，都是公的，在盆子里清洗几遍，然后放到盐水里面泡着：“等这些家伙喝饱了就彻底翘尾巴啦。” 等蝎子都淹死之后，连水带蝎子倒进锅里，打一个水抄，把脏东西都弄出去，用筷子夹到盘子里面。 锅里放上油，小火慢慢炸，一边炸，王三炮一边向胖子传授：“千万不能用猛火，要是炸糊了，里面的好东西就炸没了。” 等蝎子夹到盘子里之后，胖子乐了：“这东西就跟螃蟹差不多啊，来，都尝尝。武伯伯，您先来一只，当了一辈子兵，不会连这个都不敢吃吧？” 胖子还顺便将了武老头一军，怕他不吃啊。武老头拿起一只，只见色泽金黄，黄中透红，闻着还挺香，于是咔嚓咬了一口，果然酥脆爽口，别有风味。 “好吃！”武老头意气风发地赞了一声，然后瞪眼瞧着胖子：“你小子叫我吃，自个咋不吃，是不是害怕啦？” “嘿嘿，我这是舍不得吃，武伯伯你要是愿意吃，从今天开始，每天都吃一只。”胖子嬉皮笑脸地说着，然后也咔嚓咬了一口，一边大嚼一边点头：“真是好东西啊，这么纯正的野生蝎子，一般人还真无福享受呢！”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各显神通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各显神通 早餐颇有些出乎胖子意料，奇奇和大辫子都咔嚓咔嚓，各吃了一个炸蝎子。奇奇吃完之后，一边舔着小手指，一边还跟王三炮抗议：“三爷爷，怎么不多炸几只呢？” “这玩意毕竟有毒，不能多吃，一顿一只就成。”王三炮笑呵呵地说着。 胖子转转小眼珠，接过话茬：“小孩更不能多吃，尝一个就得了。据说，要是吃多了就该不长个了。” 这招是胖子的杀手锏，奇奇也常常为自己的身体不长高而发愁，所以听胖叔叔这么一说，也就作罢。 其实胖子是另有打算，这些蝎子，都得给武老头留着呢。现在蝎子的数量，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只，顶多吃仨月，能对付到明年开春就不错了。 到那时候，蝎子还阳，从冬眠中醒来，再想办法捕捉。本来胖子还想把这些留着当种呢，现在看来有点行不通，因为根本就不够用的。 出了木屋，把那些狗喂点吃的。丑丑就又追着胖子要进行训练，胖子活动一下脚掌，嘴里跟它商量：“昨晚被蝎子蛰了还没好利索呢，今个就免了吧？” 奇奇到柴房里面看了一眼，回来报告说：“黑熊已经睡着了，我扒拉它耳朵都不醒，嘻嘻——” “让它消停睡吧，谁也别招惹，走，咱们出去遛遛！”王三炮把大手一挥，其他人立刻欢呼一声，王三炮说的遛遛，当然就是去打猎。 大伙都全副武装准备好，武老头背着猎枪，王三炮身上挂满了零零碎碎的套子，有的是用马尾巴编的细绳做成，有的就是尼龙绳，还有一部分是钢丝套，就连野猪啥的套上都跑不了。 嘎吱嘎吱，小分队穿行在林海雪原，鞋底踩在积雪上面，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树上还可以看到一只只松鼠，在树上穿行跳跃，不是落下来一蓬白雪。 有时候又能看到一群群飞禽：翘尾巴喳喳叫的喜鹊，嘎嘎嘎声音比胖子还难听的黑老鸹，以及咕咕的野鸽子。都不怎么怕人，距离它们几米之外都不飞。 更多的是一群群的沙半斤和山鸡飞龙啥的，呼啦啦从林子的这边飞到那边，下这么大雪，想找点吃的也不容易。 偶尔，在高高的树杈上也能看到猫头鹰，眯缝着眼睛睡大觉，很少有其它鸟类去招惹它们。 几个人上山，虽然说是打猎来的，不过主要还是陪着武老头散心，所以还是以娱乐为主，杀气不那么大，就是溜达玩。 走出二里地，前面就是一片林间空地，王三炮看看地形说：“就这吧，我不出手，叫奇奇和小玉捕鸟。” 胖子挠挠后脑勺：“三叔，那咱们晚上好像就喝不到飞龙汤了。” “人巧不如家什妙，你就瞧好吧。”王三炮从背后解下来一片绿色的纱网，一层一层展开，接口的地方都用铁皮套锢住，很快就成了一张捕鸟的大网，能笼罩两三丈方圆。 王三炮又取出一盘长绳子，叫大辫子和奇奇抻着，走出几十米，然后隐身到大松树的后面。 绳子的最前端又分出两条绳头，都绑上木棍，把大网的两角支起来。剩下的那两个就不用了，拽绳子之后，也就随着倒了。到这时候胖子也看明白了，肯定是在大网下面撒点粮食，把鸟都引诱到下面，然后一拉绳子，就把里面的猎物罩住。 网边的支架都是一节一节的细铁管，重量足够用，可以确保下落迅速，能及时将鸟扣在里面。 奇奇和大辫子看到这么好玩的工具，都兴奋地不得了，一个劲嚷嚷，叫胖子他们快点躲开。 王三炮拿出一个布口袋，笑呵呵地说：“不下点吃的，你们俩丫头就是等一天都白扯。”说完，就往网底撒了一把，外面又星星点点扬了一小把。 胖子瞧得眼热，跑过去跟奇奇商量：“一会我拉弦成不成，这个有点像八路军用地雷炸鬼子。” “不行，三爷爷派我们来的！”奇奇瞪着大眼睛，义正词严地将胖叔叔拒绝。 胖子这心哪，拔凉拔凉的，又跑到网边一站：“你们不叫我玩，俺就在这站着，看那只鸟儿敢来！” 一看胖叔叔比自己还会胡搅蛮缠，奇奇也急了，噔噔噔跑过来讲理，跟胖子吵吵起来。王三炮和武老头蹲在旁边，嘻嘻哈哈瞧热闹。 胖子也就是为了逗武老头一乐，所以最后败下阵来。王三炮看他也怪可怜的：“胖子，我现在就再给你做一个。” 胖子大喜，不过看看王三炮身上除了套子之外，也就没有其它可用之物，忍不住问道：“三叔，你是叫我下套子啊，那玩意没意思。” “你就说自个不会得了，走，咱们回去取家伙。”王三炮领着胖子回到木楞子，叫胖子扛上一根松木杆，足有两三丈长，他自己则拿了斧子和铁签子。 来回不到五里路，根本用不了多大工夫。王三炮把铁钎子钉在地上，然后在松木杆稍微粗点的那头绑上绳子，横在铁钎子上面，绳子和杆子呈九十度，叫胖子远远牵着，也猫到树后。 “三叔，这就完事了？”胖子一看自己的家什有点太过简单，跟奇奇那个没法比啊，简直是糊弄小孩的玩意吗。 “这叫扒拉杆子，威力可不小，等奇奇他们一拉网，你这边也就赶紧拽绳子，猛点劲，杆子能扫一圈，扫上的就跑不了。”王三炮吧嗒着小眼袋，手里还给胖子比划动作要领。 胖子也只能认命：这么长的木头杆子要是扫起来，劲头肯定不小，不过，得能扫上算啊，这工具太原始，多少有点撞大运的意思。 “好了，都各就各位，别着急，等鸟进去多了再拉绳。”王三炮又叮嘱一句，然后就和武老头到远处遛鸟去了。 不大一会，胖子他们就听到远处的树林传来吆喝声“吆喝喝——”。声音雄壮悠长的是王三炮，比较低沉的是武老头，俩人还不在一个方向。 等到四面的喊声都响了一遍之后，胖子他们这边就聚集了不少野鸟，山鸡沙半斤都有，有的落到树上，飞来飞去，有的已经跳到地上觅食。 “进去一只。”奇奇眼睁睁看着一只花花绿绿的山鸡进到网底，就准备拉绳子，却被大辫子先拉住胳膊：“别性急，等一会。” 很快，地上就落了好几十只野鸟，在雪地上出溜，把网子四周零零散散的谷粒都捡的干干净净。大冬天的，这东西可是难得的美食。 终于有一些受不住诱惑，探头探脑地钻进网底。大辫子和奇奇拉住绳子，一起用力猛拉。与此同时，胖子也察觉到这边的动向，双手使劲一拽，只听呼的一声，两三丈的木头杆子就飞起来，在空中扫了一圈，这才落地。 三个人影从树后窜出来，都往阵地上跑。当然是胖子第一个跑到，只见五六只野鸟在地上扑腾呢，刚才那一杆子，收获不小。 “哈哈，一下就网到这么多！”奇奇的欢呼声随即响起，胖子往那边一瞧，大网里面有十多只，多数都是山鸡，和其它鸟类相比，这玩意比较傻，就喜欢奔吃奔喝，跟胖子倒有几分相似。 王三炮和武老头也从远处溜达回来，一看战场上的局面，武老头大笑：“战果不错啊，今天晚上更得好好喝两杯。” “那是，来的时候蘑菇都泡上了，这要是空手回去，只能喝蘑菇汤了。”胖子把散落各处的山鸡和沙半斤都搜集到一起，然后向王三炮竖起大指：“三叔，别看这玩意原始，还真管用。而且使起来有气势，我喜欢。” 王三炮摸着胡子笑起来：“扒拉杆子要是给奇奇和小玉用，还真使不了，没有你这个力气拉不动啊。”说完，就走到网子前面，准备把那些山鸡掐死。 “三爷爷，这些活的就留着养吧。”奇奇看到这些山鸡花花绿绿的挺招人喜欢，就忍不住求情。抓它们就是为了好玩，胖子打死打伤的那些就够吃了。 “你这小家伙啊，下回说啥也不能带你上山。”王三炮把山鸡一只只抓出来，有公也有母，公的艳丽，尾巴后面的长翎足有二尺，母的就跟家里养的花老抱子差不多。 把这些山鸡的膀子用绳子一绑，腿上也一个个系上绑绳，就再也飞不了。不过有几只还是挺厉害，一个劲往胖子的手上叨。 “再不老实就把嘴也绑上。”胖子口里威胁着，把山鸡一只只倒挂在松木杆子上面，排成一大溜，都是大头朝下，在杆子上悠悠荡荡，叫人看了特别有成就感。 胖子走在最前面，跟王三炮一人扛着木头杆子的一头，气昂昂地往回走。胖子嘴里还喊着“一二一”，声震林樾；剩下那些打伤的，自然有武老头和大辫子他们拎着。 “胖子，瞧把你美的，别乱晃！”王三炮在后面有点跟不上胖子的节奏，走得歪歪扭扭，很是别扭，忍不住吆喝一嗓子。 “我看胖叔叔是得意忘形了，准没啥好果子吃。”奇奇笑嘻嘻地说。 胖子回头瞪了小丫头一眼：“平时白疼你了，这时候还咒我。” 奇奇无辜地眨着大眼睛：“胖叔叔，这是你平时教育我的啊，人无论到啥时候都要稳稳当当，失意的时候别丧气，得意的时候别骄气——你看看，这就应验了吧。” 只见前面的胖子一只脚踩到一个雪深的地方，身子一栽，就躺在雪地上。胖子还没等爬起来，就听一声虎啸传来，一头猛虎在雪地上狂奔，目标直指躺在地上的胖子。 第三百七十四章 威震山林 第三百七十四章 威震山林 “威威——”奇奇一声欢呼。 地上的胖子则连呼倒霉，瞧威威这气势冲冲的劲头，估计是来趁火打劫找场子的，它曾经受过胖子的胯下之辱，估计是一门心思要报复。 “是那个小老虎吗，都长这么大了！”武老头在两年前曾经亲眼见证过奇奇收养威威的事情，现在看到小老虎威风八面，虎虎有生气，也不由精神一震，毕竟看到老虎的机会还是不多的。 现在的威威两岁多，已经算是成年了，身高一米左右，体长将近两米，两只有力的前腿十分粗壮，大巴掌不比熊掌差多少，要是拍到猎物身上，威力肯定不小。 脑袋上面也黑黄白三种条纹相互交错，头顶正中三道黑色的横条和一道黑色的竖条，咋看都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王”字。而且两腮都长出蓬蓬松松的长毛，使威威看起来更加凶猛。 看到昔日就知道扯裤脚子的小老虎，今天已经具备了森林之王的雄姿，胖子也是暗暗叫苦：“这家伙咋就看我不顺眼呢？” 瞧瞧远处，并没有看到老虎妈子的踪影，不知道是躲在树丛，还是因为威威成年，已经开始独立的生活。 容不得胖子再多想，威威已经扑到面前，两只前爪向胖子按去。胖子岂能束手就擒，在雪地上一滚，然后爬将起来，连连摆手：“威威，能不能文明点，这个见面礼真叫人受不了。” 威威显然没有听懂胖子在叨咕什么，嘴里低吼一声，掉头又扑过来。胖子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只见威威身体腾在半空，腹部的白毛清晰可见，整个就像一座大山压下来，令人胆寒。 “这家伙越来越强悍了！”胖子心中也很是震惊，根本就不敢正面对敌，仗着身体灵便，飞速闪到一边。就在他刚刚重新站稳脚跟，只听呼的一声，钢鞭一般的虎尾就扫过来。 胖子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扫到在地，腰眼上一阵生疼。这下胖子也恼了，腾地从雪地上跳起来，把头上的毡帽抓下来，狠狠摔在雪地上：“好小子，来真的，那我就再骑你遛一圈！” 说完，猫着腰，俩手成爪，蓄势待发。一双小眼睛也是嗖嗖放电，咄咄逼人，也有几分虎视眈眈的意思。 威威也感觉到胖子的怒气，见他还不肯屈服，又猛扑上来。胖子这次也不再一味躲闪，只是后退两步，让过威威的两只虎爪，然后搂住它粗壮的脖子，一人一虎，就在雪地上又摔起来。 和上次一样，威威的尖牙还有五六公分的爪尖都弃之不用，就是和胖子比力气。从这点来说，威威还真有绅士风度。 胖子感觉到自己的脸庞就贴着威威毛呼呼的大脑袋，对方喷出的热气呼呼往脖子里钻，鼻子眼都痒痒的，这才叫零距离接触呢。 “这家伙会不会给俺一口啊？”胖子心里也直突突，手上也不敢十分用力，担心小老虎万一恼羞成怒，向小兵张嘎跟胖墩摔跤似的，摔不过就动口，那可就麻烦了。 双方本来就势均力敌，胖子心中一怯，立刻就显出劣势，身子被威威压得向后弯曲，似乎随时都会倒地。 “威威加油——”奇奇的欢呼声响起，而且还伴随着扑嗵扑嗵的声音，显然小家伙是边喊边蹦达呢。 “这小丫头太偏心！”胖子听了更是恼火，但是随即就听到奇奇的声音又传来：“胖叔叔使劲啊——” 胖子听了，这才释然，腰杆使劲一挺，又把威威给顶回去，双方又回归势均力敌的局面。 王三炮和武老头也兴致勃勃地观看这场战斗，老虎打架本来就不常见，更何况是老虎跟人打架。这要是有录像机，把整个过程录下来，都能卖钱。 “俺看小老虎比较猛。”王三炮比较看好威威。 “我看小胖子有后劲。”武老头对胖子的勇气也挺欣赏，要是换成一般人，早就两腿发软，能站起来就不错了。 “那咱们就打赌，谁输了晚上就负责给对方倒酒。” “好！” 随后就是啪啪啪三声，俩人还十分正规地三击掌。就在他们刚刚订完赌约，就见那边的胖子扑嗵一下，已经被小老虎摁到在地。 武老头有些不解，嘴里叨咕着：“小胖子应该能坚持一会啊，他的后劲最是悠长？” “还不是被你们气的，俩老不正经，拿我打赌玩——”胖子躺在地上，朝这边使劲嚷着。 威威的两条前腿搭在胖子胸前，叫他不得翻身，这姿势，叫胖子想起了自家炕琴下面，用电烙铁画的那幅虎啸山林动，好像自个现在就是那只老虎爪子下面踩的垫脚石。 “威威胜利——”奇奇蹦过来，欢呼着宣布比赛结果，并且使劲扳着威威的右前掌，只是劲太小，根本举不动。还是威威比较懂事，自个把前爪立起来，被奇奇抓着，像拳击运动的裁判员宣布比赛结果那样，使劲往上一举，在空中挥舞两下，这才落地。 胖子本来还有再战之力，不过觉得跟一头老虎也没必要这么较真，就让着它点吧，免得以后一见面就跟俺挑衅。 大辫子笑吟吟地伸出手，把胖子从地上拉起来，给他拍打身上的积雪：“黄大哥，你也不错，是亚军呢。” 武老头大笑：“对，是亚军。亚军同志，今天害我赌输了，晚上你负责给三炮倒酒吧。”武老头觉得，自从来到靠山屯之后，这几天的笑声就比在部队好几年还多。 胖子瞟了那边的威威一眼，见它正威风凛凛地接受奇奇的爱抚。于是嘴里磨叨着：“我这是有意让着小家伙，要是每一次都被俺骑在身底下，怕它产生心理障碍，以后怎么在山上称王称霸啊。” 奇奇向他吐吐舌头：“胖叔叔输了还找借口，嘟嘟嘟——” 就在这时候，林中又传出一声虎吼，胖子就吵吵起来：“小老虎，你妈叫你回家吃奶呢。” 威威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听到声音就掉头，而是也吼了一嗓子。随后，就见林子里面又钻出一只东北虎，体型比威威还要小一号。 “不是老虎妈子！”胖子两眼放光。 “威威，那是你朋友啊？”奇奇摸摸威威的小耳朵，然后调皮地抻抻它嘴角钢针一般的胡须——那啥，真有人敢捋虎须啊。 “估计是女朋友，我说这家伙怎么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呢。看来我假装认输就对了，不然叫小老虎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以后雄风不振，岂不是怪俺。”胖子心里也挺高兴，这事在大青山看到的第三只老虎，而且看起来也挺年轻，这也就是说，山上老虎这个种群越来越大。 想想当初把威威送回山林，确实是明智之举，东北虎不像野猪熊瞎子数量那么多，比如说笨笨它们，养着也就养着了，不会对山上的种群产生什么影响。 那只老虎不肯过来，奇奇就跟着威威跑过去，剩下的几个人都留在原地。王三炮也频频点头：“山上的老虎越来越多喽，也是好事。没有老虎坐镇，那就不能算真正的山林！” 武老头也很赞同，这个道理，就好像没有将军的部队一样。不过，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不觉一阵黯然：也许几个月后，自己就要长眠在这大山的怀抱中了。 胖子密切关注着那边的情况，虽然他心里也清楚，那只老虎不会对奇奇有什么伤害，不过还是以防万一啊。 看到奇奇在两只老虎的簇拥下，走进林子，胖子忍不住吆喝一嗓子：“别走远喽——”说完自个也不由挠挠脑袋：“嘿嘿，两只老虎当保镖，能有危险才怪呢？” 剩下的四个人回到了木楞子，活捉的山鸡就放在外屋地，胖子还给它们撒了点小米。这些家伙看起来也都是比较没心没肺的主，绑着绳子还吃呢。 “等回去之后，把膀子上的长翎剪断，它们就飞不走了，然后跟着鸡群放养一段时间，撵都撵不走。山鸡这玩意，没啥志气，好养活。”王三炮经验丰富，给胖子将山鸡的特点。 话说很多鸟类都有脾气，气性贼大，就比如说最平常的老家贼（麻雀）吧，如果不是从小驯养的，抓到之后就一点食儿都不吃，最后就得活活饿死。 胖子挠挠脑袋：“三叔，你没有讽刺俺的意思吧？” “别废话，赶紧杀鸡。”王三炮引着大锅，里面烧上水，等胖子把那几只受伤的山鸡都杀完了，他就开始褪毛。 雄山鸡的羽毛十分光鲜，尤其是尾部的雉鸡翎，又长又滑，颜色也好看，常有人家用它做装饰。 王三炮把雉鸡翎都拔下来，胖子放在手里把玩，忽然想起前两天听《岳飞传》的情节，于是向王三炮问道：“三叔，你说金兀术胸前狐狸尾，脑后雉鸡翎，是不是插的就是这玩意？” 王三炮点点头：“对啊，要是咱们东北土生土长的民族，都有这个习惯。” 胖子摸摸脑瓜：“嘿嘿，那讲岳飞传的时候，大伙听得还挺来劲，敢情咱们跟金兀术都是一伙的啊。” 王三炮很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吧嗒几下嘴说：“咱们是从关外后迁来的，不是当地的少数民族，所以没啥关系吧。” 胖子也哈哈一笑：“对头，现在谁还讲究这些，历史上各个民族之间的纷争，那都是过去的事，自家兄弟有时候还打架呢，呵呵——” 话音刚落，就见奇奇噔噔噔跑回来，进屋之后，嘴里一个劲哈哧：“胖——叔叔，不好了，威威——威威跟嚎嚎它们要打架！” “这说着说着就来了——奇奇你都拉不开，我们去不也白扯吗！”胖子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和王三炮风风火火冲出去，武老头也拎着猎枪跟在后面。 “等等我呀——”奇奇愣了一下，然后也追出去，嘴里还嘟囔一句：“真不让人省心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 黑熊的命运 第三百七十五章 黑熊的命运 胖子跑到门外，又返回来把奇奇扔到肩膀上，没小家伙领路，谁知道战场在哪啊。在奇奇的指引下，大伙终于来到一块林间空地。 “有杀气！”武老头和王三炮异口同声地说道，就连胖子也很快就感觉到一阵腾腾的杀气袭来，比西北风还飕得慌。 威威和它的伙伴立在中央，四周是十几只野狼，双方显然都没敢轻举妄动，看起来是有点旗鼓相当。 一放是虎视眈眈，另一方是目露凶光。胖子挠挠后脑勺：“谁也不好惹啊！” 王三炮忽然若有所悟：“坏了，这场争斗看来是为了争地盘，老虎和狼群都有自己的管辖范围，都在自个的地盘里面觅食。它们两伙都是新近壮大的势力，所以按照山林的规矩，早晚要掐一架。” 胖子一听也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奇奇也拉不开，这事根本就是设计到谁能留下来当这里的主人，当然含糊不得。 “三叔，这要是拼个两败俱伤咋整啊？”胖子担心的就是这个，不像刚才他和威威掐架，就是为了点面子，输赢没关系，现在两个团伙要是打起来，那就是死磕，肯定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谁敢拉架啊？”王三炮也没招，这样的大场面，他也第一次见到，猛虎战恶狼，要是放到以前，肯定是一场好戏，王三炮乐得作壁上观；但是现在不同了，整个大青山就像一个大家庭，不能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内讧啊。 “我有办法。”武老头忽然抬起猎枪，向着天空放了两枪，然后大踏步向前走去，黑洞洞的枪口，不停在老虎和野狼身上游走。 虎啸狼嚎同时响起，双方同时选择了撤退，眨眼间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呵呵，这次我当了一回恶人啊。”武老头收回猎枪，笑呵呵地走回来。 胖子点点头：“俺明白了，就得这么劝架，要比打架的双方都厉害才行，谁还敢不服，哈哈。” “这只是暂时冲散了，估计以后还得掐。”王三炮想得更加长远，奇奇听了，立刻皱起小眉头：“这样可不好啊！” 王三炮摸摸她的小脑瓜：“小丫头，大山里的事情，还是要按照大山的规矩办啊。” 奇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跟着一起回去。 野山鸡炖蘑菇，一道大菜就够吃。大辫子已经把蘑菇清洗干净，然后放到锅里跟山鸡一起炖。蘑菇不怕炖，时间越长越入味。山鸡在入锅后也要多翻炒一阵，去掉腥气，胖子还看到，王三炮还往锅里扬了半勺子白酒。 等到开锅之后，香气渐渐散发出来，这个味道，比用家养的小笨鸡炖蘑菇还鲜灵，是真正的山珍。 胖子进屋的时候，看到武老头在那喝茶水，连忙给他抢下来：“武伯伯，以后渴了，就喝这壶里的蜂蜜水。” 武老头瞪了他一眼，不过最后还是灌了两口蜂王浆和蜂蜜混合成的蜜水。胖子心里也美滋滋的：要死哪有那么容易，俺们这大青山遍地都是宝，再加上俺的宝贝盒子，不敢说把你的胃癌治好，但是多延长几年寿命啥的还是应该能办到吧？ 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去跟老药子好好研究一下，最好能弄出一个长期的治疗计划，现在只是喝蜂王浆、吃蝎子，还显得有点单调，不一定保准。实在不行，咱们还有野山参呢！ 胖子这回是下了老本儿，这一方面是因为跟武老头关系非同寻常，另外一方面，胖子也有个想法：真正检验一下大青山上这些药物的疗效，向癌症挑战。 因为到了九十年代之后，就进入癌症的高发期，如果大青山能在这方面闯出名堂，那想不赚钱都难。 炖了俩多点，小鸡炖蘑菇端上桌，武老头还真将信用，亲自给王三炮倒酒，胖子也把他的酒杯凑乎到跟前，却被武老头扒拉到一边：“自个倒去，你小子要是争气，我还不见得输呢。” 胖子则满不在乎：“输赢能咋的，何必看得太重——呵呵，忘了您老是军人，输不起啊。” 话音刚落，就吃了武老头一个脑瓜蹦，胖子一缩脖，嘿嘿两声，自个倒了一杯酒，夹了一根蘑菇扔进嘴里，嚼了两下，立刻满口鲜香。 其他人也都甩开筷头子，吃得都分外香甜，最后，一盆子菜全都见底，剩点汤也叫胖子泡饭了。 “这日子可太美了。”胖子往炕上一躺，拍拍肚皮，一脸满足。奇奇也拍了两下小肚皮，然后就到外面溜达。胖子忍不住嘱咐一声：“那些鸡骨头啥的，可千万别给丑丑它们吃啊。” 小狗崽骨骼还没长成的时候，吃了鸡骨头就容易变成“板凳腿”，走路都困难，更别想笑傲山林了。 “知道了，我瞧瞧黑熊去。”奇奇的声音从门口飘过来。 “告诉你，这家伙说啥再也不能家里领了！”胖子忍不住又叮嘱一句，家里还俩黑大汉呢，又不能宰杀，干养着吃闲饭，谁能供得起。 其实也就是胖子不拿黑熊当宝贝，要是别人家得了，估计都能美出鼻涕泡来。这几年熊胆的价格飞涨，真比黄金还贵。 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中日建交之后，大量向日本出口熊胆，从七九年到八四年，就出口熊胆四万多，所以到了胖子生活的那个年代，全中国的黑熊数量顶多也就剩下两万。 另外一个导致黑熊种群数量急剧减少的原因，就是那种所谓的“活熊取胆术”，也是从八十年代逐渐开始兴起的。 这个虽然没有直接要命，但是却更是一种长期的折磨和摧残。一般成年的野熊都比较危险，所以都是捕捉熊崽，慢慢驯养。 熊崽在两三周岁前都是跟着母熊生活的，所以想要得到熊崽，多数情况下就要杀死母熊，像笨笨它老娘那样不负责任的，毕竟是少数。 胖子也动过饲养黑熊的念头，不过自从笨笨走入他们家之后，就彻底放弃了这个主张。山上可养的东西太多，胖子本来下一步的计划是养蚂蚁，但是被武老头的到来打乱计划，只好先养蝎子。 在胖子的感觉之中，养蝎子也算一本万利。等他的养殖场形成规模，也正是市场上对蝎子的需求量大增之际，无论是做菜肴，还是全蝎入药，都有极大的利润。 刚躺着琢磨了一会，胖子就看到小丫头又跑回来，而且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胖叔叔，你猜黑熊怎么啦？” “难道这家伙跑了？”胖子坐起来问。 奇奇晃晃小脑瓜：“就知道你猜不到，告诉你吧，黑熊下小熊宝宝啦！” “啥玩意！”胖子一下子从炕上站起来，这事新鲜啊，胖子还真是第一次经历黑熊产仔这样的事情。 穿鞋下地之后，胖子就心急火燎地说：“走，瞧瞧去。” “还是别去了，野牲口下崽都怕人瞧，而且这时候脾气也最不好。”王三炮把胖子拦住。 胖子咂咂嘴：“怪可惜的，俺还想开开眼界呢——奇奇，那黑瞎子下了几个？” 奇奇伸出两根手指，在胖子眼前晃了晃：“两个，不过就是太小，恐怕养不活，才有小猫崽那么大。”奇奇又伸出小拳头比划了一下。 胖子望向王三炮，向他询问。王三炮呵呵两声：“熊崽生下来也就半斤，可不就是那么大吗。” “这狗熊也是，冬眠的时候下崽，天又冷，又没吃的，多遭罪。”胖子重新坐在炕沿上，嘟囔了一句，然后又向奇奇说：“你去给送点吃喝过去吧，拿点果子，再拎两条鱼，就算咱们给它下奶了。” 奇奇答应一声，乐颠颠的跑出去，不大一会又跑回来：“哈哈，又生了一个，一共仨小家伙，都没睁眼睛呢，就知道呼呼睡觉。” 胖子看着奇奇的兴奋劲，忽然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告诉你，可别打熊崽的主意，咱们家有笨笨它们就够了，要是多了，动物园知道，就该收走了。” 奇奇的小脸上立刻就写满失望，看来，这小家伙刚才肯定已经动了心思。 “这么大的熊崽，我们是养不活的，要产仔的母熊，在夏天和秋天会四处划拉吃的，身体里面多长膘，等到下崽之后，奶水才充足。而且里面富含脂肪，吃一顿就能饱一天。”王三炮则彻底打断了奇奇的梦想。 胖子也点点头：“我明白了，黑熊在这个时候产仔也不错，等到开春，小熊就能领出来溜达了。估计咱们家的笨笨，也是这个时候下的，算起来也有两周岁了啊。” 奇奇大概也想通了，反正家里还有笨笨呢，于是笑容又重新回到小脸上，又跑出去查看动向。一直到天黑，再没有熊崽出世的消息，看来，一窝生三只也就算高产了。 胖子的心里还是有一些感慨：以黑熊这种生育能力和威力，在山林里面很少有天敌，就算是老虎，如果不是实在饿极了，恐怕也不会招惹它们。可就是因为熊胆能入药，结果就招来杀身之祸。 “看来，野生动物的最大杀手应该是人类才对啊。”胖子忍不住叨咕出声。 “你先说说自己吧，今天一杆子扒拉出去，就杀了五六只山鸡。”王三炮笑呵呵地在旁边接过话茬。 胖子当然不服：“三叔，你打过的，恐怕是俺的千百倍吧？” 王三炮哈哈大笑：“咱们谁也别说谁，以后啊，还是少上山打猎为妙。要是打，也捉活的，留着当种。” 奇奇在一旁眨着大眼睛，脸上忽然绽放出花朵一般的笑容：“还是我想得长远吧，把山鸡活捉回去养着，以后吃肉的时候就不用上山里来抓了。” 大伙一起大笑：“对，奇奇最厉害。” 第三百七十六章 药方 第三百七十六章 药方 在山林别墅生活了三天之后，胖子他们就打道回府，这一次虽然是以游玩为主，但是在意外之下，也发现了蝎子这种很有养殖前途的东西，另外，还活捉了十多只山鸡，也算小有收获。 回到村里，也已经是傍晚时分，先把那些山鸡放到鸡场，剪了翅膀上的长羽。本来山鸡的飞行能力就不行，跑得比飞的利索，这下就更别想上天了。 为了防止和鸡群发生争斗，就先单独放到一个鸡舍里面，以后慢慢适应。 然后才往回溜达，在村口，一帮小子正在抽尜呢，鞭子甩得热火朝天。丫丫和吴琼也在其中，尤其是丫丫，就跟个野小子似的，数她喊得欢实。 到了近前一看，原来她抽的是奇奇的大铁尜，所向无敌，难怪这么兴奋。 “我回来了——”奇奇扯着嗓子喊起来，丫丫一听，把鞭子也扔了，噔噔噔跑过来：“把我们扔家里，你自己跑山上快活，不理你了。” 嘴里说着不理，却亲亲热热拉着奇奇的手，又蹦又跳。奇奇连忙拿出两根雉鸡翎递给她，丫丫直接就插到小辫上：“瞧我像不像穆桂英？” 胖子嘿嘿两声：“你不像穆桂英，像金兀术的小勤务兵。” 吴琼也跑过来，奇奇也给她发了两根，吴琼也满脸欢喜：“等到回家之后，正好插到胆瓶里面，肯定好看。” 野小子们也都围上来：“奇奇，给我们点啊。” 奇奇看到手里就剩下一根，然后就递到二肥子手里。二肥子把雉鸡翎在空中一挥：“以后就拿这个发令——弟兄们，上河边打出溜滑去！” “这小子，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武老头也不禁哈哈大笑几声。 回到家里，笨笨和毛毛它们也都高兴坏了，这几天胖子不在家，奇奇也没影，它们几个就跟没娘的孩子似的。 胖子瞧着林青山和老吴头正烧水煮面条呢，连忙把他们推开，把剩下的几只山鸡扔到锅里煮上。山鸡太素，顺手又扔里一条子五花三层的腰排肉。 然后，胖子就转悠到老药子家里：“药子叔，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看着胖子手里捏着一个大蝎子，两只钳子乱舞，老药子也吓了一跳：“小心点啊，这玩意蛰人。” “没事。尾巴捏着呢，发挥不出威力。药子叔，你瞧瞧这蝎子药效怎么样？”胖子大大咧咧地说着。 “咱们大青山产的东西，都没得说，瞧瞧这家伙张牙舞爪的，个头大，身体壮，颜色正，是好货色。不过你要说疗效，那还得看什么病不是。”老药子对胖子捕获的蝎子也赞不绝口，那是当然的，这蝎子已经在木盒里面养了好几天了，里面食物充足，温度适宜，长得不壮才怪呢。 胖子把嘴巴凑过去，悄声说：“治疗癌症呢？” “谁得了癌症？”老药子也不禁大惊失色。 “这事跟谁也不能说，是武老头得了胃癌，已经晚期了。”病不瞒医，所以胖子就实话实说。 老药子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半晌无言。胖子也不着急，耐心等待。 “胖子啊，这病可不像头疼脑热，尤其是已经到了晚期，只怕是无力回天，治病治不了命啊。”老药子叹息一声，脸上也露出深深的无奈。 胖子的心中一黯：“真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他现在才意识到，无论什么事情，他太喜欢从乐观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像癌症这种疾病，哪能说治好就治好的。 “可以用药试试，不过希望也不大，老武既然不想叫大家知道，你要是大张旗鼓给他喝汤药，估计他心里也不痛快，不如从饮食上入手。你这蝎子不错，一天一个油炸蝎子，先给他吃着。对了，我这还有点好酒，你也给他拿去。” 老药子用钥匙打开一个小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玻璃瓶子，只见里面泡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人参。 胖子摇晃一下瓶子，只见里面的药酒已经是橙黄色，于是问道：“药子叔，这人参是几年的？” “二三十年吧，一顿顶多一酒盅，要是喝多了，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住，就补大发啦。” 胖子不由吧嗒几下嘴：“真是好东西啊，我先尝尝。” “你要是不怕流鼻血就喝，像你这体格，阳气本来就盛，根本就不用补。”老药子坐那都没动地方，胖子就只能讪讪地把手缩回来。 老药子又给胖子开了一个药方，里面有人参、黄芪，三七、蜈蚣蝎子斑蝥还有蟾酥等十几味药材：“如果病情再恶化，就抓这药试试吧。” “这里面咋都是虫子居多？”胖子一看蜈蚣蝎子啥的都有，忍不住问道。 “对于癌症这类顽疾，必须以毒攻毒，不过这个方子攻伐之力太重，就算把病治好了，身体也就毁了，聊胜于无吧。” “那还是先算了，不如先每天一个油炸蝎子溜着，再喝一杯药酒，看看情况再说——对了，药子叔，你说蜂王浆对治疗癌症有效果没？” “应该有用，尤其是对胃癌，效果更好。这东西能给病人添加营养，身体壮实了，抵抗力也就强了，起码来说，能改善生存质量。不过，这玩意可不好弄啊，尤其是现在这月份，蜂子都蛰伏，上哪淘弄啊？” “那就先喝点蜂蜜吧。”胖子也不点破，抱着药酒，离开老药子家。说实话，胖子心里有点失望，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力而为。另外还得叫二柱子打几个蜂箱子，里面的野蜂子很快就要分群了。 “武伯伯，这是老药子叔给您的药酒。”胖子把瓶子摆在武老头面前，武老头立刻眉开眼笑，但是那个警卫员却不拿好眼睛瞧着胖子。前两天上山，武老头说啥也不叫他去，警卫员都气坏了，就准知道首长在山上不带按时吃药的。 “好，一会等山鸡烀熟了，咱们好好喝一顿！”武老头豪气大发。 “别，这里面是三十年的老山参，别人都无福消受，就算是您，一顿就只能喝一杯。”胖子虽然很想尝尝，但是看到瓶子里面也就是五六斤酒的样子，也只能忍下。 “一盅怎么能过瘾！”武老头瞧着里面的人参，心中也一阵阵热乎，上了年头的老山参，那都是钱啊。 “您要在我这住，就得听我的，早晨一只油炸全蝎，晚上一盅人参酒，平时渴了就喝我的蜂蜜水。剩下自个愿意吃啥都随便，我这几样是必须的。”胖子给武老头下了死命令，这几样要是再没有效果，胖子也就彻底没招了。 武老头目光之中忽然射出两道寒光，看得胖子心里一哆嗦，他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武老头，不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成了，也用不着非得说出来。 “哈哈哈，成，看在你小子这份孝心上，我就答应你。”武老头大笑几声，胖子就陪着嘿嘿乐。倒是那个警卫员看得有点迷糊：司令员和这小子到底啥关系啊？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冬日的靠山屯，难得清闲。大伙拼命干了大半年，就这仨月能猫冬休息休息，当然，除了赶集小分队越来越忙活之外。 胖子又适时地归拢账目，然后开始分红，大伙攥着几百块钱的票子，这心思就活跃起来。尤其是又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罗着买年货，好好过个大年。 分钱最多的就是胖子家，胖子就不用说了，一家伙就弄了两千多，就连奇奇也有二百多块。小家伙举着厚厚的一沓大团结，跟着丫丫和吴琼显摆：“等明天我领你们赶集，想买啥就买啥！” “先拿来吧，小孩家家的，就想留小金库。”胖子一把抢过来：“先放胖叔叔这保管。” 奇奇当然不干，翘着脚挂在胖子的胳膊上。胖子就跟她掰扯起来：“你也不算算，一年到头，你的吃喝再加上购买衣服鞋帽文具啥的，得多少钱？就你这点钱，还不够交伙食费的呢，还好意思要啊。” 气得奇奇撅起小嘴，一个劲叨咕“胖叔叔真黑”。胖子则把钱都敛到一起，然后交给大辫子：“这才是真正的掌柜的，看见没，连胖叔叔的钱都上交了。” 奇奇这才转怒为喜，不过小家伙好像忘了，胖叔叔和小玉姐姐现在是一体啊。 这天正好是星期天，公社有大集。靠山屯有一多半人家都派出人马，去公社赶集，主要都是买年货。 胖子家也不例外，昨天晚上就已经把人员确定好了，除了林青山之外，其余的人全去，就连警卫员也不例外，不过，武老头还是叫他换上便装。 而且交通工具也落实到位，就用二肥子家的马爬犁，这玩意轻便迅速，适合在雪地行走。 一大早，大伙就武装得严严实实，胖子把马爬犁赶到大道上，大伙哄一下涌上去，坐得满满登登。 胖子挠挠后脑勺：“俺还没地方坐呢？” “胖叔叔，你就在前面牵马吧。”三个小丫头笑嘻嘻地嚷嚷。 “有了！”胖子眼珠一转就想出道道，又借了一个小孩玩的爬溜，爬溜前面有一丈左右的绳子，正好系在马爬犁后面，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小拖斗。 仨丫头一看好玩，都往上挤，不过爬溜太小，勉强能坐下俩，她们就商量着轮班坐。 “都坐好喽，咱们出发了。”胖子像模像样地拿起大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可惜没能甩出响来，于是只好轻轻用鞭杆子捅了一下马屁股：“开路——” 二肥子家的大红马就呱哒呱哒走起来，爬犁在雪地上滑行，非常省力，所以速度一点也不慢。 前面到了一个拐弯处，大红马放慢速度，顺利通过，可是爬犁后面却传来奇奇和丫丫的惊呼。 大伙回头一瞧，只见俩小丫头坐着的爬溜，已经被甩到阳沟里去了，两个小雪人正在从沟里往外爬呢。 第三百七十七章 侠女三小妹 第三百七十七章 侠女三小妹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交通事故，不过三个小丫头依旧乐此不疲，只不过这一次把爬溜的绳子短点系着，就可以避免转弯的时候被甩出去了。 老老小小们洒下一路欢笑，终于来到了公社。马爬犁就寄放到收购站，扔下个草口袋，里面都是铡碎的谷草，让辕马慢慢嚼着，大伙则直奔集市而去。 可能因为是农闲，而且又快过年的原因，集市上的人越发多起来。胖子一看前面人山人海，也怕走散了，就先叮嘱一遍：“谁要是找不着同伴，就自个回收购站等着。” 三个小丫头答应一声，然后就往人群里钻，仗着身材矮小，很快就挤到前面，胖子他们就挤不过去了，只能顺着人流慢慢往前溜达。 武老头的警卫员特别紧张，周围全是人，根本就没法保护啊。胖子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就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这里都是老百姓，没啥险情。” 警卫员努努嘴，轻声跟胖子说：“你看那边留长头发的那家伙，就不像好人。” 胖子顺着他的眼光敲过去，就瞧见一个梳着大背头，嘴唇上还留着两撇小黑胡，比较惹眼。 “留点心也好，瞧他像个二流子，没准是掏兜的。老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点钱，要是丢了，还不得心疼死。”胖子回话过去，那个警卫员微微点头，就不再用正眼瞧那人。 胖子则用左手紧捂着挎兜，一边走，一边吵吵巴火的，嚷嚷着要买这买那。武老头一看，就知道胖子没安好心，也就笑呵呵地等着看戏。 不大一会，那人就挤到胖子跟前，胖子也不在乎，继续看两边的货摊。这时候，前面忽然传来当啷一声，随后就有人嚷嚷：“谁的钱掉了？” 大伙都低头往地下瞅，胖子也不由撒开手，跟着瞧热闹。忽然间就听有人惨叫一声：“哎呦呦——“ 大伙一瞧，只见那个大背头手臂举到半空，使劲甩着，在他的手掌上，挂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蝎子，人群立刻往旁边闪了一下子。 “小子，敢偷我东西！”胖子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然后把大蝎子捏在手中。而警卫员也在另一侧冲上去，干脆利落地把那个人的胳膊扭到背后。那家伙疼得龇牙咧嘴：“你们抓我干啥！” 胖子嘿嘿两声：“这蝎子是俺的宠物小强，天天放挎兜里面养着，刚才肯定是你把手伸进俺的兜里，这才被蛰，你说是不是想偷东西！” “揍他！”大伙一听说是小偷，顿时都嚷嚷起来，这时候的人正义感都强，呼啦一下就都围上来。 胖子连忙扯嗓子喊一声：“别打，送公社武装部去！” 说话间，小偷已经被踹了好几脚，鼻子上也不知被谁打了一拳，哗哗淌血。然后就被几个小伙子扭着往公社去。 临走的时候，那家伙还恶狠狠地瞪着胖子：“死胖子，我记住你啦——哎呦——”结果又被打了好几拳。 胖子才不在乎他呢，这样小偷小摸最可恨，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这才辛辛苦苦赚点钱，那么容易呢。 转悠了一阵子，大伙手上都提着不少东西，就连武老头也买了两只大鹅，说是回去炖上。不过他有警卫员，所以有人拎着。 胖子也就没拦他，叫老头花点钱，他心里就平衡了，省着以为自个白吃白喝，容易产生心理负担。 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围着一大帮人，武老头一瞧就乐了：“那不是三炮吗！” 只见王三炮站得老高，嘴里正吆喝呢：“靠山屯赶集队的，都是正宗的山货啊！”他头上带着狗皮帽子，穿着老羊皮袄，嗓门又高又亮。 胖子总算瞧明白了，原来是站在小四轮上吆喝呢，看这劲头和周围的人群，生意肯定不错。 几个人费劲巴力挤上去，只见小四轮前面，摆了长长的一溜花篓，车老板子、唐凤山等人都在那忙活呢，有耍秤杆子的，有耍笔头子记账的，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看到胖子来。 “得了，咱们还是走吧，别在这添乱。”胖子一看买货的人还真多，赶紧领着几个人撤退。 “这生意真红火啊。”武老头也不由赞叹一声。 老吴头用手向不远处一指：“那边更热闹，瞧瞧去。” 胖子一看，那个位置已经是在集市之外，靠近小学的道边，不知道是什么生意，这么招人，还真得去考察一下。 到了近前一瞧，一半都是半大孩子，几个人居高临下，也能看到中间的情况，原来是一个耍狗驼子的。 只见一头小黑熊脖子上拴着铁链子，被一个人牵着，正转圈要钱呢。小黑熊俩巴掌捧着一个小盆，两只后腿着地，一扭一扭，憨态可掬。就是身上的毛发干干巴巴，毫无光泽，有几个地方，还叫火给燎焦了。 不少小娃子拿着一分二分的钢镚，叮叮当当往小盆子里面扔钱。转了一圈，耍狗驼子的把地上的钢镚都捡起来，然后嘴里嚷嚷着：“下边在叫我这个小宝贝再给大伙卖点力气，来个绝活瞧瞧！” 说完，骨碌过来一个大木头球，用手牵着小黑熊往上爬。还真不错，小熊真就用两条后腿站在球上，然后两腿来回倒腾，圆球在地面上慢慢滚动。 “好哇——”那些观看的小娃子差点把巴掌都拍红，不知是那个娃子淘气，手里拿个小拉鞭，俩手使劲一拽，啪得一声脆响，然后伴随着一股青烟升腾。 拉鞭也是鞭炮的一种，不用点火，鞭炮的两头各有一截细线，只要使劲一拉弦就爆炸。小娃子们要是有淘气的，就把它拴在门上，谁一拉门，就啪的一声炸了，吓人一跳。 这个拉鞭没把人吓一跳，倒是把踩球的小熊给吓了一哆嗦，脚底一下踩空，扑嗵从上面摔下来，弄得黑毛上面都沾满了雪沫子，很是狼狈。 围观的小娃子们看得有趣，全都哄笑起来。 耍狗驼子的也有点恼怒，一只手使劲抖着铁链子，硬生生把小黑熊扯着脖子从地上拉起来：“黑小子，再上去踩踩！”一边说，一边扬着手里的皮鞭子，他胳膊动弹一下，那边的小熊就眨巴一下眼睛，看来平时就被打怕了。 小黑熊又开始往圆球上爬，不过它有一只后腿抬起来，不敢着地，估计刚才有点摔伤了，所以这一次是三只脚踩在球上，慢慢骨碌。 这下小观众们可不干了，有几个小娃子带头嚷嚷：“叫小黑熊练倒立，不然我们都不给钱！” 耍狗驼子的一看这架势，就挥舞着鞭子：“黑小子，再给大伙拿个大顶！” 小黑熊平时显然没练过这个，耍狗驼子的也心知肚明，就是叫小熊出点丑，逗小娃子们哈哈一乐，然后好收钱。 果然，小熊两只前爪刚抬起来，就因为后腿疼痛，身子一哆嗦，就球上滚下来，像个黑色的毛球，在地上骨碌了好几圈。 小娃子们又是一阵哄笑，然后那个耍狗驼子的就又把小熊拉起来，抱着小盆开始要钱。 小熊腿上吃痛，立着走了几步，就不肯走了，一双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主人，嘴里轻声吭叽着。这个小熊估计还不到一岁，所以嘴上并没有带嚼子。 啪——，耍狗驼子的皮鞭落下来，小黑熊的毛发上面立刻留下一道鞭痕，然后就蜷缩在那，浑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了。 胖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刚要蹦出去，就见人群之中嗖嗖嗖窜出三个小姑娘，一个个用手指着耍狗驼子的：“你怎么虐待小熊！” “嘿嘿，三个小侠女先上了，咱们还是压阵吧。”胖子挠挠脑袋，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原来那三个小姑娘正是奇奇、丫丫和吴琼。 奇奇伸出小手，去拍小熊的脑瓜，嘴里还安慰着：“别怕，别怕……” 那小黑熊可下子看到亲人了，竟然一下把奇奇抱住，说啥也不肯撒开，弄得奇奇身上也沾上不少雪沫子和草棍子。 耍狗驼子的也急了，使劲一拉铁链子，小黑熊毕竟年幼，没多大力气，一下被他拽得飞起来，重重落在地上，然后皮鞭就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武老头实在看不下去眼了，迈步就要往前冲，却被胖子拦住：“瞧瞧仨小丫头有没有真本事。” 武老头这才强忍怒气，对那个警卫员说：“瞄着点，别叫仨丫头吃亏！” 三个小丫头胆子也真大，奇奇和吴琼已经冲到耍狗驼子那人身边，嘴里哇啦哇啦地跟他讲理。丫丫年纪大，心眼更多，就开始发动群众：“这样的马戏你们还瞧啊，简直就是祸害小熊呢，大伙一起上，把那个欺负小动物的家伙掀翻！” 好家伙，整个一反帝反封建的先锋官，大有推翻三座大山的架势。 旁边瞧热闹的大多是野小子，开始只顾瞧新鲜，没想到小熊的感受，被仨丫头这么一说，立刻也唤起小娃子们对小动物的同情心。呼啦一下子，就有十多个野小子冲上来，把耍狗驼子的团团围住。 大伙七手八脚，真就把耍狗驼子的给扳倒在地，仰面朝天，手里的鞭子也扔了，铁链子也没影了。 奇奇向着丫丫一招手，然后牵着小熊往外就跑，丫丫又用小皮鞋在耍狗驼子的腿上踢了两下，然后才拉着吴琼，一遛烟跑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找上门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找上门来 耍狗驼子的从地上爬起来，弄得身上全是雪，帽子也不知道被野小子们踢哪去了。在地上看了一圈，他这才发现，小黑熊没影了。 这一下可吃惊不小，小黑熊是他吃饭的本钱，要是没了，估计就得要饭去。四下一看，小娃子们都跑没影了，只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正笑呵呵地望着他。 “兄弟，看到俺的小熊跑哪去没？”耍狗驼子的只好向胖子询问。 胖子往那边一指：“我看有几个小子牵着往那边跑了。” 耍狗驼子的从地上抄起鞭子，一溜烟朝着胖子所指的方向跑去。 “人家好心好意给你指条明路，连声谢谢都不说！”胖子嘴里嘟囔着，转身往收购站那边溜达过去。 到了收购站门口一瞧，连老带小都已经在那集合，就等着他这个车把式呢。那只小黑熊依旧搂着奇奇的大腿，不肯撒开，看来，真是把奇奇当成亲人了。 “上车！”胖子大手一挥，大伙就在爬犁上坐成两排，丫丫和吴琼坐爬溜，胖子鞭子一甩，马爬犁就离开公社，向靠山屯驶去。 老吴头用大衣把小黑熊一裹，根本就看不着，刚才就是这么把小黑熊抱过来的。胖子一边甩鞭子一边嘿嘿乐：“吴伯伯，你老还真专业，估计以前从工厂往外倒腾酒，都这么干吧？” 马车上了通往靠山屯的公路，这才把小黑熊露出来，武老头把它脖子上的皮套解下来，连同铁链子就要往阳沟里面里面扔。 “别的，留着以后拴点啥多好啊。”胖子吆喝一声，武老头这才手下留情。 小黑熊也开始欢实起来，小眼睛里面也有了点神采，伸出嘴巴子，用舌头舔舔这个，用脑袋拱拱那个，似乎它也知道自个获得解放。 “这小家伙真机灵，胖叔叔，你说是不是啊？”奇奇嘴里夸奖着黑熊，然后跟胖子说话。 胖子当然明白小家伙的心思，立刻板起面孔：“咱们家还有一对熊呢，不能再养这个了，等我啥时候有空，上省城送动物园吧，怎么也比落在耍狗驼子的人手里要强百倍。” 奇奇虽然有点不大愿意，不过小胳膊拧不过大粗腿，只能拿着买回来的饼干，一块一块塞到小黑熊的嘴里。 回到靠山屯，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胖子直接将马爬犁交给二肥子，然后就直接回家。奇奇领着小熊一进屋，小家伙立刻吓得直往后躲，只见笨笨和嘟嘟晃晃悠悠地凑乎上来。它俩看到新来了一个小伙伴，就拍着大巴掌来欢迎。 “别怕，这个是笨笨，这个是嘟嘟，它们都是好熊。”奇奇嘴里安慰着小家伙。 笨笨比较憨厚，伸出舌头舔舔小家伙。小黑熊也确实挺机灵，很快就和笨笨嘟嘟凑乎到一起。 因为新来了伙伴，笨笨也比较兴奋，领着小黑熊屋里屋外乱窜。奇奇她们仨丫头就把小黑熊会的小把戏叫给笨笨它们。这些东西，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学会的。不过笨笨和嘟嘟跟随奇奇的时间长，能听懂很多命令，所以接受得还算比较快。 武老头则指挥胖子把大鹅杀了，一会就炖。胖子手脚也麻利，半个小时，两只大鹅就收拾利索，剁成小块，放到大锅里面扒拉起来。铁锅炖大鹅，也算东北一绝。 大鹅的脂肪比较多，所以根本就不用放油，直接放到锅里翻炒。因为大鹅本身稍稍有些腥味，所以要炒成干干巴巴之后，再添汤加佐料。 锅底添上拌子，小伙慢慢炖，一个半小时也就好了。里面再加上点土豆干和粉条，炖出来之后油汪汪，粉条红扑扑，看着就有食欲。 炖东西用的粉条，都是宽粉，宽度有一公分，吃起来特别肉透。 武老头掰着手指头，叫奇奇她们去叫人：王三破，车老板子，老药子，老革命和李队长他们都找来。一只大鹅褪完了也有五斤右，两只大鹅就是十斤，在加上土豆干和粉条，足够十多个人吃一顿的了。 等胖子美滋滋地啃完鹅巴掌，就对武老头说：“武伯伯，您在我这住就不用交伙食费啦，一个星期给我们炖一回大鹅就成。” 到了第二天下午，胖子正在家做饭呢，就见奇奇慌慌张张跑进来：“胖叔叔，不好了，小黑熊原来的主人找来了，而且还领着武装部的人呢，快把小熊藏起来！” 胖子也吃了一惊，这要是告我们偷东西可不好办啊。要是奇奇偷偷摸摸告诉他，倒是可以趁小熊不注意，把它收进盒子里面，但是现在大伙都眼睁睁瞅着呢，胖子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藏土豆窖里，奇奇你也跟着进去，别叫小熊出声。”老吴头还真是行家，一下就找到最佳的藏匿地点，把窖门拉开，奇奇先跳进去。 小黑熊似乎也知道危险降临，在地上直转圈，最后还是胖子拎着它的俩个前巴掌，把它竖下去。 忙活完了，胖子就来到当院，拿着大木锨，不紧不慢地扬雪。当院里有好几个大雪堆，奇奇和丫丫她们堆了不少雪人，都被胖子扬到园子里。 不大一会，一帮野小子就簇拥着耍狗驼子的还有两位武装部的人涌过来。胖子用眼睛一扫，没看见丫丫和吴琼，估计这俩丫头也先躲了。 “黄同志啊，你家捡到一只狗熊没有？”武装部的同志认识胖子，所以比较客气。 胖子笑呵呵地迎上去：“捡到了。” 耍狗驼子的登时大喜，一把拉住胖子说：“总算找到俺的小宝贝啦，真是谢谢你啊，胖子同志——咦，你不就是昨天的给俺指路的那个吗？” “见一面就能认出来，真是厉害。”胖子心里也不觉好笑，这其中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自个的体型太突出，比较好认。 “谢啥啊，笨笨，你出来一下，有人找，瞧瞧是不是你亲戚。”胖子吆喝一声。 屋门一开，笨笨晃晃悠悠走出来，大脑袋东张西望，就差问一句：“干啥啊——” 耍狗驼子的揉揉眼睛：“俺的小宝贝长得还真快。”一边说一边凑乎上去，结果被笨笨结结实实来个熊抱，原地转了好几圈。 “这个不是俺那个啊。”耍狗驼子的总算是明白过来。 “俺家还一个呢，你瞧瞧那个是不是？”胖子又把嘟嘟叫出来，耍狗驼子的连连摇头：“这个也不是。” 胖子摊开两手：“再就没了，这俩还是俺帮着动物园养着的呢，就是没机会送过去。” 耍狗驼子的还不死心，他在公社听说靠山屯有狗熊，以为是自己那个，所以就向武装部报案。看着笨笨和嘟嘟都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这家伙不由动了心思。把胖子拉到一边：“胖同志，把你这俩熊卖给俺吧，我给你二百块钱！” “才二百——”胖子大声嚷嚷起来。 “三百，不，一只二百，你说怎么样？” “你就是给两千一只，俺也不能卖，俺是县里的万元户，就不缺钱。”胖子脸上笑嘻嘻，一副十分欠揍的模样，把耍狗驼子的气个半死，却也不敢动一根手指头。 “同志，到别人家找找吧。”武装部的同志还挺负责，招呼耍狗驼子的就要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耍狗驼子的眼光忽然盯在板杖子上面，一条带着脖套的锁链子，就挂在一根木板上面。 胖子也不由挠挠脑袋：坏了，这是小熊带的链子，回来之后就顺手挂在上面，刚才一忙活，把这茬给忘了。 耍狗驼子的几步窜到板杖子前面，抄起铁链子：“这个就是俺小宝脖子上带的，咋会出现在你这，肯定是你给藏起来，昨天就是你这胖子把俺往歪路上引！” 武装部的同志也满脸疑惑地望着胖子，要真是偷人家的小熊，那就犯罪了。偷一只小鸡还有判半年的，偷狗熊咋算，貌似还真没有偷过这玩意的呢？ 事到如今，胖子也只好顽抗到底，说啥也不能承认啊，要是在一开始就把小熊给他，顶多算是捡到东西归还失主；可是刚才已经矢口否认，这就是偷窃了。 “这链子是俺家以前拴狗用的，你看上面还有狗毛呢。你跑俺家认东西，到底是啥意思？”胖子使出自个偶像的绝招——倒打一耙。 耍狗驼子的眼珠转了几下，然后转向武装部的同志：“俺自个的链子当然认识，小熊肯定就被他藏起来了，不信咱们就搜搜！” 武装部的同志商量一下，就对胖子说：“搜一搜也好，也能证明你的清白。” “谁敢搜！”武老头忽然出现在门口，目光如剑，就连武装部的同志看了，都不由一哆嗦。 胖子咂咂嘴，心里琢磨：不能把武老头牵扯进来啊，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啊。于是笑呵呵地凑乎上去：“武伯伯，咱们也没做亏心事，害怕啥鬼叫门，您老上李队长家溜达一圈吧。” 武老头哪里肯走，他心里明镜似的，虽然没做亏心事，但是真要把小熊搜出来，那可是犯法的啊。有些事就是这样，情理和法律的标准不完全一样。 看到武老头还拦在门口，警卫员已经把手伸到腰间，随时都准备掏枪，胖子也急了，这事不能闹大扯了，对谁都没好处。于是抱着武老头的肩膀，把他送到大门外，嘴里嚷嚷：“二肥子，领着你武爷爷去队长家。” 武老头被一帮小娃子簇拥着走了，胖子这才笑呵呵地说：“找吧。” 武装部队的同志心有余悸地问胖子：“刚才那个老爷子是谁啊，好家伙，身上真有瘆人毛啊！” “嘿嘿，是个老兵，跑我这蹭吃蹭喝来了，别理他，你们随便搜。”胖子也没有揭穿武老头的身份。 耍狗驼子的再院子里看了一圈，然后就直奔仓房，丑丑从仓房里钻出来，嘴里呜呜两声，却被胖子叫到身边。 耍狗驼子的拉开藏房门，猫腰往里钻，忽然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伸胳膊蹬腿，跳起抽筋舞。 随后，一只红毛花脸的狐狸，就在武装部同志惊愕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溜达出来，毛蓬蓬的大尾巴，还有意无意地在躺着的那家伙脸上拂过。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以爱服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以爱服人 “狐狸精！”武装部的同志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拔枪。 “别的，这个可打不得，花脸是我家养的宠物，还专门被请到北京做过客呢，有重要的科研价值，要不我把证书拿给你们瞧瞧。”胖子连忙把两位冲动的同志拦住。 “他会不会有危险？”一名同志指着地上抽得十分卖力的耍狗驼子的问。 胖子大咧咧地说：“没事，一会儿就过劲，这家伙太性急，得主人领着不是？” 不大一会，耍狗驼子的从地上爬起来，模样有点狼狈。这回，胖子先进去，然后武装部的同志才跟进去，耍狗驼子的只是在门口叫了两声“小宝啊”，到底没敢再进去。 “这里没有，进屋瞧瞧去吧。”几个人都进了屋，水缸后面，柜子底下，都找遍了，还是没有。 耍狗驼子的当然不甘心，又把目光落到炕琴上面：“那里面藏个小熊没问题。” 胖子打开炕琴门，滋溜一下，里面闪过一个毛乎乎的胳膊。耍狗驼子的理科欢呼一声：“俺的小宝在这呢！”说完，伸手往里掏，然后就拉出一个毛猴来。 毛毛龇牙咧嘴，小爪子扬起来，看样子要挠人的架势。耍狗驼子的赶紧撒手，心里扑通扑通直蹦：好家伙，真得加点小心啊，这胖子家不会是开马戏团的吧，家里啥都有呢？ 屋里都搜遍了，也没找到小熊的踪迹，武装部的同志皱皱眉：“黄同志，实在打扰了，我们再到别人家找找。” 耍狗驼子的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没招，狠狠瞪了胖子一眼，刚要跟着往外走。忽然看到刚才那只大黑熊忽然把地上一块方形的木板掀起来，探头探脑往里瞅。 刚才奇奇和小黑熊钻进去的时候，笨笨也看见了，见他们半天不出来，就有点心急。 耍狗驼子的眼睛一亮：“忘了土豆窖，这里面更容易藏身啊！” 屋里的众人也都是哭笑不得：笨笨啊，你可真够笨的啦，这时候咋能暴露目标呢！ 胖子把笨笨扒拉到一边，然后把窖门重新关好：“放里热气，土豆该生芽子啦，你这家伙，整天就惦记着偷土豆子吃！” 笨笨吭唧两声，心说话：俺冤啊，啥时候偷吃过土豆子啦，那玩意不打皮俺从来都不碰。 “黄同志，这里也检查一下吧。”武装部的同志也察觉到屋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所以也猜到大概。 胖子心里都快急死了，刚才收了好几下，可是根本就不好使，他探查不到土豆窖里面的情况，以往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他也猛然醒悟：是里面的小奇奇也在用特殊能力搜索外面的情况，所以把他的意念挡住。这个小丫头，关键时刻耽误事啊！ 可是人家武装部的同志要搜，也不能阻拦，于是只好让开窖门。耍狗驼子的满脸兴奋，一下掀开木板。 嗖，一个小脑瓜探出来，把耍狗驼子的吓了一个大腚蹲，随后就见奇奇撅着小嘴钻出来：“人家正跟毛毛藏猫猫呢，谁要你们来捣乱！” 耍狗驼子的一看是个洋娃娃一般的小丫头，这才放心，又把脑袋探过去，土豆窖里面比较昏暗，瞧不清楚，武装部的同志又叫人拿来一个手电筒，在里面照了一圈，全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土豆子，并无小黑熊的踪迹。 “怪了——”耍狗驼子的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奇奇看了半天，忽然说：“昨天好像就是你这个小丫头出来捣乱的吧！” 奇奇眨眨大眼睛，然后很无辜地摇晃脑袋。武装部的同志连声催促：“走啦，再到别人家看看，要是没有，我们也就没办法了，你那只小熊，估计是自己跑没了。” 胖子一个劲点头：“有可能，这大山上课不少熊瞎子呢，估计是回老家和亲人团聚去了。” 耍狗驼子的气得眼睛直冒火，不过也没招，只能愤愤地出屋。胖子笑嘻嘻地说：“走啦，那是不是把俺家那条锁链子给留下啊？” 哗啦——，耍狗驼子的使劲把锁链子摔在地上，明明是自个的东西，却当面被别人认领，他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在上面把名字刻上。 等到武装部的同志都出了院，屋里的人这才长出一口气。老吴头一下跳到奇奇面前：“小丫头，狗熊藏哪啦？吓得我这一身汗啊！” “就在土豆窖里呢。”奇奇小脸上也写满兴奋，仿佛刚刚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一般。 胖子从屋外送人回来，也一下子把奇奇抱起来，在她的小脸蛋上使劲亲了两口：“小丫头，把小熊藏哪啦？” 奇奇拿着手电筒，往土豆窖里面一照，嘴里喜滋滋地叫着：“小熊，出来啦——” 只见土豆向四周一翻，黑乎乎的小脑瓜露出来。老吴头使劲一拍巴掌：“小丫头真够聪明，比胖子强多了！” 胖子摸摸脑袋，嘿嘿直笑。奇奇肯定是趁着刚才这伙人在外面折腾的时候，先把土豆子拣开，叫小熊躺在里面，然后再填上土豆子。当然，小熊的表现也不错，愣是一动没动。它要是在里面一哆嗦，就非露馅不可。 小熊似乎也知道警报解除，俩爪子捧着一个大土豆子，咔嚓咔嚓嚼着，吃得蛮香。因为武装部的人还没有离开，所以暂时就叫它在里面躲一会。 等到武装部的吉普车离开靠山屯，胖子的一颗心才算彻底落地。刚才这一番折腾，说起来也真是危险，搞不好就有坐牢的危险啊。 丫丫和吴琼也跑回来，听大伙说了事情的经过，都一个劲夸奖奇奇聪明。 胖子刚要把小熊弄上来，忽然屋门砰的被推开，随后，耍狗驼子的又出现在大伙面前。 回马枪！胖子也想不到这家伙玩这一手，不禁恶狠狠地问道：“你咋又回来了？” 耍狗驼子的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胖兄弟啊，这回是俺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俺就指着小宝挣钱养活自个呢，你就把它还给俺吧——” 这家伙找不到小熊，但是锁链子绝对不会认错的，就知道一定是胖子他们给弄回来。所以坐车出了靠山屯，立刻就自个要求下来，然后回来软磨硬泡。动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 奇奇用小手指着这家伙：“一看你虐待小熊那样子就可气，动不动就用鞭子抽，小熊才那么点，你怎么能下去手？”说着说着，就已经眼泪巴叉的了。 “我天天拿鞭子抽你试试！”丫丫也加入战团，手里举着一个抽尜的小鞭子，气呼呼的就跟一个发威的小老虎。 耍狗驼子的只是一个劲点头：“你们把小熊还给俺吧，俺以后改了还不成吗。俺孤苦伶仃，就这么一个伴啊。”说着说着，也不禁鼻涕一把泪一把。 胖子先把他拉起来：“你耍把戏叫小娃子们高兴，本来是好事，可是也不能把快乐建立在动物的痛苦之上啊。你瞧瞧俺家这些宠物，都是自由自在，快快乐乐，不管小熊在不在我这，绝对不能再还给你，谁知道你以后怎么对它！” 耍狗驼子的眼睛在屋里瞧了一圈，然后哭叽尿嚎地说：“俺就指着小宝挣钱养活自个呢，要是没有小宝，俺就得要饭了，干脆，俺就从你们村开始吧——胖兄弟啊，给口饭吃吧——” 这家伙开始耍皮球，胖子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想想他的遭遇，和耍猴的都差不多，顶多骂两句出出气，还不能动手打他。 使劲拍拍脑门，胖子终于琢磨出一个道道：“有个差事，不知道行不行，我是省城动物园的待业青年，那里正好没有黑熊——” 耍狗驼子的一听大喜：“俺愿意去，胖兄弟，我可得谢谢你啊！” “你愿意去，人家要不要你还两说着呢——明天你先跟我去一趟，人家要是不要你，就留在我们村干活吧，反正也饿不死你。”胖子本来就想把小黑熊送进动物园，这回只不过又多送一个罢了，呵呵。 耍狗驼子的当然愿意去动物园，一进靠山屯就感觉到这里挺穷，房子都是草顶泥墙，能富到哪去啊。要说他这眼神是不行，只看表面。 听胖子这么一说，耍狗驼子的也就直起腰杆了：“胖子兄弟，把俺的小宝叫出来吧，俺以后肯定好好养着。” 胖子也就把小熊从土豆窖里面拎出来，小家伙看到主人，立刻就蔫了，一个劲往奇奇身后躲。 “瞧瞧你把它都吓成啥样了！”三个小侠女一齐用眼睛瞪着耍狗驼子的，这家伙只是呲牙嘿嘿笑，也不敢吱声。 等到吃饭的时候，它看到毛毛它们就在地下一起吃，也放着着小木板，就跟桌子似的，三只毛猴跟人似的往那一坐，不由啧啧称奇。 而笨笨和嘟嘟还有新来的小家伙，则都是用盆子，一熊一个，里面有饭有菜，完事还有一个大鸭梨。 就连那倆黑不出溜的小鸟上笨笨的盆子里叨饭粒吃，笨笨都不吭声，自个吃一口，然后把盆子让给小鸟叨两口。 “嘿嘿，好好受受教育吧。”老吴头拍拍他的肩膀，颇有几分语重心长：“你缺少的就是这份仁爱之心。万物皆有情，仁爱两相悦，你耍了一辈子狗驼子，却还是门外汉啊。” 耍狗驼子的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猛然抄起酒瓶子，咕嘟嘟倒了一大杯，然后一扬脖喝进去：“俺这辈子再也不耍这玩意了。” “你要是想明白就好，吃口菜，小酒得慢慢喝。”胖子见他觉悟了，也就不再刁难。 咕咚——耍狗驼子的满脸涨红，身子往后一仰，随即就响起了呼噜声。 第三百八十章 黄金棒 第三百八十章 黄金棒 “这都要过大年了，胖叔叔和小玉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呢？”这两天，奇奇天天都要叨咕几遍。 十多天前，胖子和大辫子一起跟着耍狗驼子的进城，然后就没回来。 老吴头笑呵呵地摸着奇奇的小脑瓜：“人家小两口是出去度蜜月了，也是的，家里一天到晚不消停，呵呵，弄得人家小两口想亲热都没机会，瞧把胖子急得，就跟小馋猫似的。” 武老头正喝蜂蜜水呢，忍不住瞪了老吴头两眼：“跟小娃子瞎说啥，老不正经，你知道这个理儿，咋不回家呆着呢！” “咱们俩都一样，大哥莫把二哥说。”老吴头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药茶，然后看看表：“该做饭了，今天晚上吃点啥呢？” 武老头把蜂蜜水喝完，觉得肚子里面暖洋洋的，就像有个小太阳照着似的。以前每天都要疼几回，这些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少有疼痛发作。 照照镜子，气色也不错，而且浑身也越来越有劲。开始的时候，武老头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呢。 后来一琢磨不对劲，这是病情转好的征兆啊。思来想去，武老头找出两点原因：一个事因为来到靠山屯，心情愉快，整天跟大伙唠唠嗑扯扯淡打打牌散散步，清闲自在；再一个可能就是跟吃蝎子喝人参酒有关，还有这个蜂蜜水，估计也有用。 所以他暗暗决定：等过了年，就回去检查一下。自个的病自个知道，现在肯定是比开始的时候强了许多。 胖子临走的时候叮嘱的那几样，早晨吃一个油炸蝎子，渴了就喝蜂蜜水，晚上一盅人参酒，武老头是一样也不敢落下。 虽然武老头戎马一生，对生死已经看得很开，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死。如今官复原职，而且拨乱反正，正是抖擞精神大干一场的时候，武老头不想掉队啊。 把被子一放：“走，老伙计，我给你烧火去。” 俩人刚要伸手做饭，就见屋门咣当一下被推开，二肥子探进脑袋：“胖子叔回来了！”然后就又缩回去，噔噔噔就跑了。 三个小丫头欢呼一声，呼噜呼噜就往外跑。老吴头在后面大嚷：“把帽子围巾都戴上啊——”然后，也跟着武老头溜达出去。 只见一辆大解放停在生产队院里，一帮小伙子正往下抬一个铁家伙，那辆大解放，正是侯见喜上回开来的那个。 “这啥玩意？”李队长一看那个机器有点像碾米机，忍不住向胖子询问。 “这可是好东西，爆米花机！”不错，旁边的大辫子脸上也是红扑扑，清纯的面容也透出几分娇艳。 老吴头用胳膊肘捅捅武老头：“瞧瞧，这就叫雨润花更娇，呵呵。” 武老头又评价了他一句：“你个为老不尊的！” “爆米花机，这么个大家伙，一锅得崩多少啊！”李队长也不由赞叹起来。在他的理解当中，爆米花机都是那种黑乎乎的小锅，架在火炉上面，一手摇风车，一手摇锅，锅里放一大茶缸子苞米。等好了之后，就把锅挑下来，一踩阀门：“响喽——” 然后砰的一声，锅顶冲开，里面高温的苞米遇到空气，立刻就开始膨胀，有苞米粒变成一朵朵雪白的爆米花。崩的时候，里面还可以放点糖精，吃起来又香又酥又甜。 “这个不是那个爆米花机，等一会您就明白了。”胖子也不跟他解释，转向车老板子：“老板叔，领点人给小侯子装山里红——二愣子还有铁蛋哥，把这个机器弄到打米那屋——” “呵呵，还不够他忙活的了呢。”老吴头笑呵呵地说。 “老家伙，你是嫉妒了吧，现在想忙活也没人用喽。”武老头颇有些感慨。 “等过了年建酒厂，我就有得忙喽。”老吴头吧嗒几下嘴，他忽然觉得，趁着现在能动弹呢，真应该好好干两年。 到底是人多好干活，不大工夫，胖子弄回来的超级爆米花机就安装完毕。王二愣子合闸之后，胖子就叫李老面往最上面的漏斗里面灌苞米碴子。 随着隆隆的响声，机器运转起来，只见胖子站在一个旋转的小口前面，那是一个小圆洞，中间有个铁芯不停地旋转。 “出来喽——”胖子兴奋地嚷了一嗓子，然后大伙就看到一截黄乎乎的圆管从那里面冒出来。 胖子戴上手套，慢慢托住，越来越长。那东西刚出来的时候是软乎的，稍稍冷却之后就变成坚挺的圆筒。 很快就到了半米长，胖子拿着剪子，在头那边咔嚓一下子，手里就出现一根黄澄澄的棒子。 “金箍棒。”小娃子们一片欢呼，这下可有的玩的了。 “这是吃的，不是玩的金箍棒。”胖子把手里的苞米棒挥舞几下。 二肥子手快，一听说是吃的，一把就抢过来，把一头塞进嘴里，咔嚓咬了一下子。然后就捂着腮帮子，露出一张苦瓜脸：“胖子叔，这玩意太硬了，硌牙啊！” 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脑瓜门：“我给忘了，最开始这一截温度不够，不能吃啊。” 二肥子真想拿着金箍棒给胖子叔来一下子：“你咋不早说呢。” 说话间，又接出来两根，胖子嘴里张罗着：“谁尝尝啊？” 不过有二肥子的前车之鉴，大伙都有点信不实，谁也不敢伸手。胖子嘿嘿两声，自个拿起一根，放到嘴边，咔嚓咬了一截。 只见细碎的黄色粉末从他的嘴角飘下来，不用看就能感觉得到，肯定是又酥又脆，不然也不能掉渣啊。 呼啦一下上来好几个小娃子，把胖子手里的金箍棒抢走，一人掰了一小段，咔嚓咔嚓大嚼，都吵吵比爆米花好吃。 “胖叔叔，要是有点甜味就好了！”奇奇尝了一块之后就提出建议。 “对了，我忘了还有香精呢。”胖子拿出一个大瓶子，倒出来半瓶盖，然后撒到装着苞米碴子的大盆里面。 “太少了吧，胖子叔你多倒点。”野小子们觉得不过瘾。 “行了，这玩意放点就当事，再拿几粒糖精，用水化开掸到上面。”胖子一动嘴，自然就有小娃子们跑腿。 不大一会，新一代的大棒子就出炉，满屋子的人都吸溜着鼻子，真香啊，就连大人也跟着抢了一块尝尝。 这玩意香甜酥脆，而且不粘牙，比爆米花还强。最主要的是吃着威风啊，挺老长个大棒子，一手拿一个，左边咔嚓咬一口，右边咔嚓来一下，那多带劲。 不大一会，小娃子们就每人拿着几根跑了，同时外面又有陆陆续续刚来的，就连大人们也跟着咔嚓咔嚓嚼。 车老板子一边吃一边转转眼珠子，猛然一拍大腿：“胖子啊，这玩意咱们赶集的时候也能卖啊！” “嘿嘿，老板叔，就是给你们买的。”胖子买的这玩意，一是为了村里的娃子吃，另外也是多了一样货物。要不然，就算胖子再愿意吃，也说啥不能花一千多买个这玩意啊。 “还是胖子你脑瓜活络！”车老板子赞了一句，然后想了想又说：“咱们得统一长度，然后论根卖，一根一分钱怎么样？” “一分钱，那得多长一根啊？” “一米就成，正好立着往麻袋里一装。一麻袋估计能装一百根，正好一块钱。”车老板子最近这段时间总赶集，生意经越来念的越顺溜。 “这玩意还能缠成团呢。”胖子趁着棒子刚出来的时候有热乎劲，然后就像缠毛线团那样缠成一个大圆球。只不过这么粗的毛线，好像还真不好找。 “这样的更不好拿，再说咋卖啊？”车老板子立刻否决了胖子的提议，胖子随手把大球子扔给小娃子，然后说：“就是放麻袋里也不好办，这玩意怕压，一碰就碎乎，而且膨化的东西，还占地方——二愣子，你绕着机器转啥圈啊？” 王二愣子听了，嘿嘿两声：“这事其实好办，直接把机器拉着就完事了。” “拉机器？没有动力咋发动啊？”车老板子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阵叹息。 “当然有办法，这玩意也是用皮带来带动的，跟小四轮子一样。可以把四轮子的皮带接到上面，然后用四轮子当发电机。”王二愣子说得头头是道。 车老板子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好啊，走，咱们现在就试试去。” 大伙又七手八脚把机器抬出去，换成用四轮子做动力，果然，照样能崩出来。 “成了，明天赶集就拉着它，不过还得多去仨人，一个负责填料，一个负责出货，一个卖。”车老板子特别兴奋，这是新鲜玩意，而且吃起来确实不错，肯定能畅销。 李队长当场就安排人手，不过还有一件大事，这东西总的起个名啊，不能就叫苞米棒子，实在有些不雅。 “叫糖棍怎么样？”唐凤山提议说。 大伙一听，都觉得不错，既形象，又说出它的味道。胖子皱着眉头，吧嗒半天嘴：“要我说啊，就叫黄金棒得了。” “成，黄金棒这名字有气魄，就叫这个了。”大伙一致通过。 胖子看看也没自个啥事了，于是就拉着大辫子往家溜达。到家一瞧，大伙都在炕上坐着呢，胖子挠挠后脑勺：“你们咋都不做饭呢，这都啥时候啦？” 老吴头嘿嘿两声：“你们小两口出去度蜜月，扔下我们一帮老的老小的小，天天吃不饱睡不好，你们赶紧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去！” 胖子一看武老头也是一般的眼神，显然跟老吴头一个鼻孔出气，只好咔嚓打了个立正：“是，报告首长，咱们今天晚上就吃窝头咸菜棒子面粥——还有每人两根黄金棒！” 第三百八十一章 胖子家的灶王爷 第三百八十一章 胖子家的灶王爷 吃完晚饭，奇奇她们仨丫头撂下筷就走，胖子正坐在炕上剔牙呢，就忍不住叨咕一句：“越跑越野了，天天都不着家。” “我们去看唐伯伯做大块糖。”仨丫头一起向胖子做个鬼脸。 “啥玩意，老唐不光会蘸糖葫芦啊，还会做关东糖，那说啥也得瞧瞧去！”胖子一下子出溜到地上，紧随仨小丫头而去。 炕上的俩老头就听见小丫头们叨咕：“哼，还说我们呢……” 再过几天就要过小年了，年年到这个时候，都有卖大块糖的，用来在小年那天祭灶，然后全家跟着沾光。胖子也吃过，酥脆香甜，就是不知道咋做的，当然要跟着凑凑热闹，见识一下。 话说来到靠山屯之后，胖子看家家锅台后都贴着灶王爷，他心里一琢磨：俺本来就好吃好喝的，干脆也供个灶王爷吧，保佑俺顿顿都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胖子也就跟着供了一个灶君，也算是入乡随俗凑热闹。 唐凤山的家没搬来，所以作坊就设在车老板子家里，完全是手工作坊。胖子到了当院一瞧，好家伙，足足有三四十个小娃子，挤得满满当当。 胖子一瞧，嗷唠一嗓子：“奇奇在不在这？赶紧回家看电视，一会有铁臂阿童木！” 呼啦一下，满院子的小娃子眨眼间就全都没影了。胖子这才不慌不忙地往屋里走：“呵呵，这回消停了。” 进屋一瞧，奇奇她们仨小丫头还在那瞧热闹。丫丫一看胖子就乐了：“胖叔叔，你这招调虎离山太好了，刚才我们都没挤上来。” 唐凤山正在那忙活着，闻听不由大乐：“就胖子能收拾这帮淘小子。” 胖子凑过去伸脖子一瞧，只见车老板子从炕头搬过来一个大盆，上面用湿布苫着，揭开一瞧，里面是一层雪白的芽子。 “豆芽菜？一会我也拿回去点，正好炒着吃。”一到过年的时候，胖子就看着家家户户都生绿豆芽。用一个大盆装着绿豆，放在炕头上，还得用棉被捂上，天天得用温水投几遍，慢慢就长出豆芽。 自个家生的豆芽没有那么粗壮，放到锅里，旺火翻炒几下就出锅，吃起来水灵灵，脆生生，稍稍有点苦味，味道十足。 “这可不是绿豆芽。”唐凤山用水瓢舀了半下子，连汤带芽子放到一个石磨上面。胖子这才看到，下面的豆子很小，原来是糜子。去壳之后就是黄米，比小米粒稍大，黏性十足，蒸豆包主要就用这个。 车老板子抡开胳膊，转动小磨盘上面的把手，石磨呼噜噜转动起来，连汁带水的碎糜子就从下面淌到一个大号的黑陶盆里面。 仨丫头都吸溜着鼻子一闻：“有点酸？” “那当然了，发酵了四五天呢，全仗着这个做引子呢。”唐凤山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就把锅里的黄米饭淘出来，然后跟胖子抬到外边，用一个棒子来回搅和。 外面天冷，一会就不那么烫了，又把盆子抬回来，然后把发酵的糖酶掺和到里面，然后再搅匀。 胖子有力气，干这活最合适，晃着膀子搅，里面黏黏呼呼，稀稀溜溜。唐凤山这才把大盆子封好，说是还要发酵两天，就可以熬制大块糖了。 “那我们不是白等了吗？”奇奇眨着大眼睛，有点不满意。 “行了，我还白挨半天累呢。”胖子倒是想得开。 “不白等，前两天我们都发好一盆了。”唐凤山又和车老板子进屋抬出一个大黑陶盆，打开封盖，里面稀溜一下子，十分粘稠，而且已经可以嗅到一丝香味。因为经过发酵之后，米里面的淀粉，都已经转化成糖类。 “噢——”小丫头们一阵欢呼，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那是胖子也跟着凑趣。 车老板子和唐凤山也大乐：“胖子啊胖子，你咋跟小孩一样啊，怪不得人家年轻呢童心不老啊。” 大锅底下烧上火，因为火急了就容易熬糊，所以一定要用文火。唐凤山把手伸到锅底，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就把盆子里面稀稀的糖浆舀到进锅里两瓢，开始迅速搅拌。 很快，就有白气冒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甜香。胖子使劲吸溜着鼻子：“这糖是纯粮食酿制，难怪这么好吃。” 锅里的糖浆越来越干，也越来越粘稠。唐凤山用勺子把糖浆淘进一个盆子里面：“好了，大功告成。” 胖子眼睛都长长了：“唐老哥，这个还是稀的呢，你做胶皮糖啊？” “等一会放外边一冻就凝固了，不过那样就成一个饼了，所以等凉一会之后就抻成长条，完事再那外边冻去。”唐凤山估计胖子也没见识过这个，所以就给他解释。 “怪不得大块糖都是长条形的呢，敢情是抻出来啊。”胖子现在算是明白了，等盆子里面白色而又微微有些泛黄的纯糖浆不烫手之后，就捏出一团，俩手一抻，拉成长条，然后放到盖帘上面。 这活比较容易，仨小丫头洗了手，也过来帮忙。而唐凤山就一锅一锅地熬糖，胖子奇奇他们就一个劲抻，一盖帘一盖帘往外端。 等一大陶盆糖浆熬完了，最开始的那帘子大块糖已经彻底凝固。唐凤山把上面的大块糖都敲下来：“尝尝吧，看看甜不甜。” 仨小丫头和胖子一齐伸手，都拿了一块，咬一口嘎巴嘎巴直掉渣，又酥又脆。 “嗯，不错，又香又甜，这甜味非常正，然后还稍微有点黏，果然是好东西。”胖子赞不绝口，这种纯手工制作的食品，和冷冰冰的机器批量生产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小丫头们很快就吃完一根，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奇奇把手指上的糖渣舔干净，然后说：“唐伯伯，下回放点蜂蜜里面，味道估计会更好。” “这办法不错，对呀，忘了蜂蜜这茬了，下回一定要放点。来，一人再奖励你们一块。”唐凤山又给她们拿了一块，仨丫头这才乐颠颠地跑了。 “俺的呢，给俺多拿两块。”胖子自个伸手就抓，用手绢包了好几块。 “你这家伙也太贪心了吧？”车老板子和唐凤山齐声道。 “嘿嘿，没办法，家里还俩老小孩呢，还有毛毛、笨笨它们，啥玩意都不能落下啊，我这当掌柜的容易吗我。”胖子嘴里磨磨叨叨，然后也溜达回去。 一进屋，只见屋里一帮小娃子在那看电视呢，看到胖子都问：“胖叔叔，阿童木咋还不演呢？” 胖子看看表：“嗯，还差半个小时呢。”说完，咯嘣咯嘣，把嘴里含着的大块糖嚼碎，然后痛痛快快咽到肚里。 “胖子叔，吃啥呢？”鼻涕娃忍不住问。 “大块糖，刚熬好的。”胖子话音刚落，小娃子们又都一阵风地跑出去，估计都去车老板子家了。 “来，两位灶王爷，都吃一块关东糖，然后平时帮俺说点好话。”胖子拿出手绢包，给老吴头和武老头一人一块，林青山和警卫员也都跟着借光。 老吴头咬了一口大块糖：“我们可没再你这白吃白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随便指点你两句，就够你小子受用一辈子啦——别说，还真有点粘牙。” 胖子环顾一下屋子里面，有老有少也有兄弟朋友，更有值得一生厮守的伴侣，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笨笨早就闻到香味，和嘟嘟一起凑过来，使劲抽动着大鼻头，它们对这类香甜的东西尤其敏感。 胖子故意馋它们，把手绢包塞到衣兜里面，笨笨就趴在炕沿上，眼巴巴地看着老吴头，不时伸出舌头舔鼻子。它也不动手抢，你吃俺看着还不行吗？ 瞧得老吴头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吃，只好把手里剩下的半截大块糖塞进它的嘴里。 还是毛毛比较机灵，围着胖子，伸出毛乎乎的小手去兜里掏。胖子这才把手绢拿出来，给它们都分了一块，这才皆大欢喜。 第二天一直到天黑，赶集的大部队这才回来，胖子一问，原来是黄金棒供不应求，不少小娃子都围着不肯走。集市散了之后，又卖了俩个小时。后来一看天实在晚了，这才强行突围。 车老板子拢一下帐，竟然卖去一万多根。这玩意成本及其低廉，足足赚了一百块。年前这十多天，估计就能把成本捞回来。 不过就是查钱的时候比较费力，除了角票就是钢镚，车老板子的手差点抽筋。 又过了三五天，终于到了腊月二十三，从这天开始，就算一只脚踏进大年，家家户户就该开始为一年中最重大的日子做准备。 早晨吃完了饺子，胖子也学着别人家，在灶王爷前面摆了一盘子大块糖，还有点槽子糕啥的。 等到晚上准备送灶王爷上天的时候，奇奇一瞧乐了：“灶王爷显灵了，把大块糖都吃了！” 胖子向毛毛瞟了一眼，只见它的小眼睛也正贼溜的看过来，就知道准保是它们干的；再看看笨笨，脖子下面还沾着不少糖渣子呢。因为大块糖比较脆，所以一咬就掉渣。 “灶王爷上天，你们这帮家伙解馋，今天晚上都罚你们不许吃饭！”胖子摆出一副恶嘴脸。 毛毛会溜须，凑乎过来，用小爪子在胖子的后背一个劲拍打，叫他消消气。笨笨比较实诚，伸出大巴掌拍拍肚皮，瞧那意思好像是说：反正俺也吃饱了，不吃就不吃。 胖子也被他们给气乐了，于是把灶王爷塞到灶坑里面，连同一个秫秸扎成的小马，一起烧掉，嘴里还叨咕着：“灶王爷，本姓张，骑着马，挎着枪，上了天，见玉皇，人间好事要多说，明年下界降吉祥……” 第三百八十二章 猎熊大队 第三百八十二章 猎熊大队 “胖叔叔，今天该竖灯笼杆了吧？”一大早，仨丫头就围着胖子吭唧，小孩过年最盼这个。 胖子装模作样瞧瞧日历：“忙啥，昨天刚过的小年，等到二十七八再弄。” “叫你去就赶紧去吧，还在这摆谱。”武老头立立起眼珠子。胖子一缩脖，麻溜从炕上出溜下来，拎着斧子，不大一会，就砍个树头回来。这树头都是旁枝子，不影响主干生长。 大辫子拿出五彩纸，仨小丫头就开始装扮树头，最上面有个尖，正好粘上一个大红旗。就连毛毛它们也不闲着，来回跟着递刷好糨子的三角旗。 “毛毛还偷吃糨子呢！”吴琼很快就发现了毛毛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惹得仨丫头笑成一团。 树头装饰完了，还剩不少五彩纸，仨小丫头也能鼓捣，找来长绳开始拉彩旗，又叫过道旗。各种颜色排好喽，花花绿绿，小风一吹，哗啦啦飘舞，十分拉风。 胖子栽俩老头的协助下，把灯笼杆立起来，然后就以灯笼杆为中心，四面把过道旗扯起来，果然透着喜庆。 二肥子那些小娃子围着看了一阵，然后就噔噔噔往家跑，也回家拉旗去也。 胖子站在板凳上，正往房檐子上面系过道旗的绳头呢，就见一大帮人呼啦啦直奔李队长家，大多数都背着步枪，也有扛着猎枪的，一个个精神抖擞，耀武扬威。 “这是干啥的啊，难道是民兵训练？”胖子脑袋里面不由画魂：“奇奇，你问问去。”不知道怎么搞的，胖子一看有人背枪，心里就不大安稳。 奇奇噔噔噔跑出去，很快就又慌慌张张跑回来，小脸都变颜变色的：“胖叔叔，不好了，他们是上山打熊的！” 胖子身子一栽，直接从板凳上掉下来。幸好身子灵便，双脚站稳：“我瞧瞧去——” 跑到李队长家门口，就见那些人忽然都把枪拿在手中，指向这边，嘴里大呼小叫。 胖子把俩胳膊举起来：“别开枪啊，俺好像没那么大罪过吧！” “快闪开，俺们要打你身后的熊瞎子，哈哈，这大山上的熊瞎子还真多，没等上山就看着俩！” 回头一瞧，只见自个身后站着俩保镖，正是笨笨和嘟嘟。它俩正在院子里仰头看彩旗飘飘呢，一看胖子跑，连忙也都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我看谁敢打，这是俺自个家里养的熊瞎子，谁打俺就跟他玩命！”胖子也急眼了，长脑子没有啊，屯子里的熊瞎子，那能是野牲口才怪呢。 “嘿嘿，你玩命？你能玩过猎枪啊。”其中有一个人哈哈大笑。 胖子使劲瞪他一眼：“谁派你们来的，大青山上早就有禁枪令，你们不知道咋的？” 这时候，奇奇也跑过来，把笨笨和嘟嘟先领回去。因为这伙人一看到它们就俩眼放光，就跟看到金银财宝似的。 “你谁呀，跑这装大瓣蒜。”又有一个人瞧胖子不顺眼，刺了他一句。 胖子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李队长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看到大门外的胖子，连忙嚷嚷：“你赶紧过来瞧瞧吧！” 胖子挤到跟前，只见李队长身边站着几个人，其中有公社武装部的，还有一个好像也见过，是县里武装部的，其他两个就不认识了。 “这是省里的马同志，这位是市里安同志。”李队长愁眉苦脸地给胖子介绍。 那位马同志打量一下胖子，也不知道他是干啥的，以为是李队长的副手啥的，就和颜悦色地说道：“这次省里跟日商签订一批出口熊胆的合同，所以就派出几个小组，分赴各地，组织当地的民兵和猎户组成猎熊队，我们这一支就是来大青山的，还希望老乡们能多多支持。” “这事支持不了。”胖子直接就把话头封死。 那位安同志三十刚出头的年纪，气势比较盛：“这是国家的需要，你们不支持国家建设，这种落后的思想可得改改。” 胖子鼻子里面嗤了一声：“少扣帽子，俺们大山上有禁枪令，谁敢开枪，部队马上就拉出来，有胆子你们就跟解放军比划比划。” 这月份正是黑瞎子冬眠的时候，都猫在树洞里面睡觉，这么多人，这么多枪，一打一个准，你说胖子能不急眼吗？ 而且这种打击绝对是致命的，母熊多数都在这个季节产仔，母熊打死了，小熊绝对活不了。要是被这四五十人在大青山过一遍筛子，估计在想找熊瞎子，就只能上胖子家了。 “禁枪令？有这回事吗？”安同志向县里的人询问，得到肯定之后，就跟那位马同志商量起来，胖子耳朵灵，就听他们说“党指挥枪”啥的，显然并不打算轻易罢手。 “谁要上山打狗熊啊！”大门外又嗷唠响起一嗓子，胖子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王三炮来了。 “这是咱们大青山最好的猎户——王三炮。”公社武装部的人连忙介绍，毕竟要想进山，最需要王三炮这样的老猎人领路。 马同志一看王三炮头上戴着狍子皮帽，一脸黑胡茬子，身材彪悍，确实有猎人的风采，于是笑呵呵地说：“王老哥，这回还要你们多支持啊。” “你们准备打多少只熊瞎子，要是一只，不用你们进山，我就给你们打回来。”王三炮把马同志伸过来的手扒拉到一边。 马同志多少有点尴尬，讪讪地收回手：“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次出口的数量很大啊。” “呸——”王三炮一口吐沫啐在雪地上：“没你们这么干的，想把山上的熊瞎子打绝户了咋的！” 安同志也火了：“你们这都是什么素质啊，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山里的熊瞎子是你们家的啊？” 他这话还真说对了，对于大青山上的这些野牲口，靠山屯的老百姓真跟自个家养的一样经心。 胖子也不和他们将啥道理，估计保护动物啥的，跟他们讲也是白磨嘴皮子，只是瞪着小眼睛嚷嚷：“你们找俺们也没用，整个屯子，没有人领着你们上山；另外你们想要上山，乖乖就把枪给我留下，不然，谁也别想去。” 周围那些民兵和猎户全都鼓噪起来，一个民兵大声吵吵：“没见过这么横的，凭啥叫俺们缴枪，今天我们就偏要放两枪。” “别拿拿破玩意吓唬人，老子玩枪的时候，你他娘的还穿开裆裤呢。咱们就把话放到这，谁要敢拿枪上山，全屯子人都敢跟你们拼命，信不信？”王三炮呼啦把羊皮袄咧开，俩手叉腰站在那人面前。 “我还就不信邪了呢，不听上级要求，还想聚众闹事啊！”安同志显然对农村的情况不大熟悉，并不知道，要是真打仗的时候，全屯子肯定都上啊。 “三叔，不用跟他们扯蛋，把禁枪令给他们瞧瞧就完事了。”胖子一看王三炮真有要动手的意思，就讲他拦住。 王三炮气呼呼跑回家，当时下发禁枪令，他家里还有好几张呢。这工夫，人就越聚越多，大道上足足有一百多人，都横眉怒对猎熊队。随后呼啦一下子，又来了一百多身穿彩衣，手里拿着绸子扇子，原来是秧歌队正在操场上训练，也闻讯赶来。 王三炮把禁枪令取来，往安同志手里一塞：“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是军区和省委联合发下来的。” 安同志和马同志一起把这个看完了，也都皱起眉头，他们也不敢抗命啊。 “不用枪，你们能不能捕熊？”安同志不死心，向那些民兵和猎户问道。 那些人都不做声，只有几个猎户点点头：“可以试试，不过恐怕也会出现伤亡。”笑话，用冷兵器对付熊瞎子，就是胖子这样的都白扯。 胖子栽旁边又嘿嘿几声：“俺可不是吓唬你们，山上野狼老虎豹子啥都有，有本事去，可不一定能不能有本事回来。” 刚才那个民兵狠狠一跺脚：“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下哪门子禁枪令啊，我要是遇见，非臭骂他一顿不可！” “是我下的令。”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后，他就发现身前站着一个小老头，身板有点单薄，但是一双眼睛却如同利剑一般，看得他心里胆寒。 民兵不由后退两步，把步枪端起来：“你是谁，想干嘛！” 武老头不屑理他，把手一伸，旁边的警卫员就恭恭敬敬把手枪递过来。武老头猛然一抬手，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跟前的人都不由一哆嗦，心说话：真打啊？ 天空中正好有十几只麻雀飞过，其中一只忽然羽毛炸开，从空中散落，飘飘悠悠，还沾着一丝丝血肉。 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天空纷飞的羽毛，没有一个人出声，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枪法的，空中就能把飞鸟拦截下来，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神枪手吧。 胖子一看武老头出来之后，都不用亮身份，就立刻威震全场，心中更是赞叹：“姜是老的辣啊！” 不过他还不忘帮着忽悠一句：“瞧瞧这枪法没，上次进山都一枪没放，你们谁觉得自个比人家厉害，就拿枪上山。” 武老头瞪了胖子一眼，心里话：这小子就会瞪眼睛说瞎话，上回进山怎么没打一枪呢，帮老虎和野狼拉仗了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挂钱飘飘 第三百八十三章 挂钱飘飘 风波随着猎熊小队灰溜溜撤离靠山屯而暂时告一段落，但是胖子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打发。 好在胖子未雨绸缪，早早请下来禁枪令，不然这事还真无法摆平。回到家，胖子瞧着武老头更顺眼了：“武伯伯，你想吃啥，晚上俺给你做！” “昨天车老板子就说了，他弄了条大鱼，今晚上找我和老吴吃饭。”武老头先回来的，正跟老吴头下象棋呢。 胖子凑过去，在旁边帮着武老头支招，对面的老吴头一个劲拿眼睛瞪他，胖子就假装看不着。 这时候，外屋地门一开，大脚嫂拎着一张红纸进来：“胖子，先把俺们家的对联给写了吧。” “嘿嘿，还是找王工写吧，他是大手笔。”胖子忽然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王工还在这呢，一下子就把写对联的生意给抢去，于是就破尿盆子——端起来了。 咔嚓，武老头把老吴头的老将斩落马下，然后站起来：“还求你干啥了，去把笔墨取来，我给写！” 胖子一听，连忙屁颠屁颠拿来毛笔和墨盒，把红纸裁好：“嘿嘿，武伯伯，您还会这个啊，我以为您老就会耍枪杆子呢。” 武老头蘸好了墨，然后问大脚嫂：“写啥词？” “老爷子您随便写，喜庆就成。”大脚嫂子一看司令拿起笔杆子，也觉得新鲜。 “我说您写吧。”胖子栽一旁琢磨了一下，然后说道：“上联，你养鸡来我磨面——” 大脚嫂眨巴几下眼睛：“这词听着可有点耳熟，这不是天仙配嘛，你挑水来我浇园，赶紧换一个。” 不过胖子一说，武老头就开始动笔，已经写上了。胖子一瞧武老头的字，那叫一个刚劲有力啊，撇捺如刀剑，横竖似刀枪，很有一股战斗气息。 “下联就好了，下联是夫妻携手建家园。”胖子把下联又编排出来，大脚嫂子果然乐呵了：“成，就用这个吧。” 胖子和武老头珠联璧合，把大脚嫂家的对联写完了，奇奇就把自个家的红纸也拿出来：“胖叔叔写得没有武爷爷好看，不叫他写。” “那正好，俺歇着。”胖子也有点小郁闷，下回家里再住人的时候，先问明白喽，会不会写毛笔字，要是不会写就留下，会写的赶紧走人。 奇奇就跟小当家似的，把一沓彩纸摆在胖子面前：“我看大肥子他们都自个抠挂钱呢，胖叔叔没啥事，就把这个弄出来吧。真是的，挺大个人啥也不知道张罗，还得我们操心。” “抠挂钱？我哪有那本事啊。”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个是真不会啊。 “一看就会，我们仨就是没劲，要不就自己弄了。”奇奇翻出两把刀子，都是用铁锯条磨的，一把面积大一些，一把比较小巧。另外还有一块长方形木板，几个大卡子。 “裁点长方形的纸，一起能放十多张，然后上面蒙上一张样子，照着样子刻下来就成了。这有十多个样子呢，不用都刻，刻五六样就够了。”奇奇显然看大肥子刻过，所以给胖子讲起课来头头是道。 胖子也听明白了，这玩意技术性还真不太高。想想前两年买来的挂钱，大概也都是这样手工刻出来的。 其实也就是胖子家买挂钱，靠山屯的其他户人家，大多自个刻。不过老一辈留下来的习俗，这玩意有招财进宝的含义，没有送人的，所以也就没人给胖子家送。 挂钱这种烘托节日气氛的装饰品，历史也很悠久，清代就有诗人作年俗诗：先贴门笺次挂钱，撤金红纸写春联。竹竿紧束攒前帚，扫房糊窗算过年。 而且悬挂挂钱也有讲究，都是单数，标准的是五张，取青、赤、黄、白、黑五色。但是到了民间，老百姓忌讳黑色和白色，所以就多取大红、粉红、黄、绿和蓝五色，排列顺序也有讲究：头红、二绿、三黄、四粉、五蓝。 一般人家都挂三张，粘在对联的横批下面，也有一张的，贴在小福字的下边做装饰。 胖子本来就喜欢鼓捣这些玩意，于是挽起袖子把彩纸都裁剪成16开大小，分成五打，各种颜色都调配开，然后就开始选样子。 挂钱的样子有十几张，上面有人物，也有动物，还有花卉和各种图案；也有带字的，什么“年年有余、五谷丰登、万事如意”啥的，都是吉祥话。 但是不论什么图案，空白处都必须首尾相连，这样这个挂钱才能连成一个整体，有些实在连不上的，也就故意留点线条，牵连起来。不然挂到外面，一会就被风刮坏了。 仨小丫头脑瓜扎在一起，跟着胖子挑花样，你说这个，他说那个，吵得胖子头大。顺手拿起一张，挂钱上有一头大肥猪：“今年是猪年，就先刻这个。” “哈哈，胖叔叔对猪还真有偏爱，难怪长这么胖。”丫丫也学会在胖子的身板上做文章。 胖子把样子放在空白的彩纸上面，然后四周用卡子固定好，抄起刀子：“我先练练手，你们仨谁脸上想刻花，我给她刻一朵狗尾巴花。” 撒小丫头一听，都笑嘻嘻地捂着脸，然后趴在桌上看胖子刻挂钱。 胖子把刀子在手里转了转，毕竟第一次弄，心里也有点没底，于是先刻下面的穗子，用长刀，只要拉直溜就行。 还真别说，这刀子钢口不错，磨得也飞快，唰唰唰就从上一直拉到下面，全都透过去。 胖子信心大增，换成小刀，一刀一刀，一丝不苟。胖子的手臂沉稳而有力，干这个最合适，哪怕是现在有人碰他一下胳膊肘，都不带跑刀的。 仨小丫头一个劲吧嗒嘴：“胖叔叔，干脆你就多刻点，明天赶集的时候我们拿着卖去！” “再算我一个，我负责写对联！”武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到胖子的身后，笑眯眯地看他刻挂钱。 这办法叫胖子也有点心动，可是想想武老头的身体，还是算了吧。猛然间胖子停刀大叫： “真是的，去年王工在这的时候，咋没想起来这茬呢。” 足足刻了一个小时，十张一模一样的挂钱就刻出来，胖子端详了半天：“嗯，不错，比样子上面还好看。” 大伙正欣赏呢，车老板子和唐凤山一起赶集回来：“走，今个都上我家吃饭去——奇奇，你们要的年画页都买回来了，这个是奇奇的美猴王，这个是丫丫的穆桂英，还有这个大胖娃娃是胖子的。” “我的呢？”吴琼有点急了。 “你的在这呢，水浒一百单八将。想不到小家伙虽然是女娃子，却也喜欢这个。”车老板子又找出一张，递给吴琼。 胖子一听就来劲了：“梁山里面也有女将，就像母夜叉孙二娘啥的，吴琼最喜欢。” 吴琼气得小脸通红，老吴头连忙把孙女搂在怀里：“咱们要当也当一丈青扈三娘，别听你胖叔叔瞎白话，他就愿意逗小孩，没个正形。” “赶紧收拾收拾走啊。”车老板子又催促起来。 胖子俩手一摊：“俺这挂钱还没刻完呢，干脆，等回来再弄吧。”说完就要收摊子。 “我来！”唐凤山从他的手里接过刻刀，然后坐在桌前。车老板子一看，就先自个回去张罗饭菜去了。 “唐老哥，蒙上样子啊？”胖子一看唐凤山就拿着个格尺，然后就要动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照着样子刻那算啥本事。”唐凤山嘴里说着，手上的刻刀上下翻飞，五六分钟，把刀子往桌上一放：“好了。” 胖子也没看他往下抠碎纸，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一边叨咕着，一边把这沓纸从木板上取下来。轻轻抖落两下，纸屑纷飞，随后，挂钱上面就呈现出镂空的图案，是两只喜鹊落在梅花枝上，另外还有四个字：喜上眉梢。 “绝了！”胖子一个劲吧嗒嘴，这已经不仅是一项手艺，而是有点艺术的意思。 “老唐，你到底都会啥啊？”胖子发现，对于唐凤山，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反正眼前农村的这些简单手艺，俺都能拿起来。”唐凤山又放上一沓纸，直接在上面刻起来，根本就不用打草稿。 等这个刻完了一瞧，胖子最满意，一条龙一只凤，龙凤呈祥，挂家里最合适。 不到半个小时，刻了六七样，胖子一个劲吵吵：“够了，够了，多了没地方挂啊。” “俺家还没有呢。”唐凤山一样取了几张，然后卷成一个纸筒，用线一缠，装进口袋：“走吧，这回能吃饭去了吧。” 车老板子请武老头，大伙跟着沾光，连老带小全家抬。因为车老板子听说武老头过了年要回去检查身体，所以提前请客，一般都是放在正月。 李队长、王三炮和老药子老革命他们都已经来了，正在那谈论打熊瞎子的事。王三炮依旧有些愤愤不平：“这帮玩意就知道祸害人，哪有这么黑的，一下子就想整绝根。” “行了，菜上来了，别说那些闹心事。”车老板子端上来一个大盆，里面是半拉鱼头，剩下的全是乳白色的汤汁：“先喝点汤热乎热乎，今天咱们就吃鱼，二十多斤的大胖头，都得吃光它。” 老吴头喝了一勺鱼汤，透着股子鲜亮：“老板子，你倒是换换样啊，都是鱼能吃进去吗？” “你就老外去吧，能吃上老板叔的全鱼宴，那算你有口福。”胖子知道车老板子的手艺，已经挽好袖子，准备大开吃戒。不对啊，他好像从来也没戒过吃的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 儿童乐园 第三百八十四章 儿童乐园 全鱼宴确实叫武老头和老吴头大开眼界，都不知道吃得是啥。胖子就装明白人，一样一样给他们介绍。 等到最后，又上来一盘子蘸酱菜，满桌子没有素菜，所以用它来调配一下。 冬天的蘸酱菜，当然不能像夏天那么多青菜。主要是这么几样：酸菜心、冻白菜、萝卜干、萝卜皮。 酸菜心就是把酸菜外面的梆子都掰下去，专要里面的嫩心，腌得透亮十分，切成一段一段，然后就生着蘸酱吃。放到嘴里，嘎吱吱一嚼，吃起来十分酸爽，还解酒解油腻。 冻白菜也是东北的特色，秋天的时候，专门挑那些没有抱心的白菜，等到上冻了再砍回家，往仓房上面一扔，一边冻一边风干。吃的时候扔到锅里用水煮熟，过凉之后，也切成小段蘸酱吃，很有嚼头。 要讲究吃得爽快，那还得说是萝卜皮，嘎吱嘎吱一嚼，就跟嚼海蜇似的。 炸的酱也好，先把晒干的红辣椒切成一段一段的，放到油锅里炸，等辣椒炸酥之后，再放大酱，有一种糊巴香，越吃越辣，越辣越想吃，绝对是送饭的冤家。 老吴头和武老头连呼过瘾，每人吃了两大碗小米饭，然后还命令胖子，以后每天都弄点这个蘸酱菜。 胖子一个劲嘿嘿：“这玩意必须得荤素搭配，要是顿顿吃干萝卜冻白菜，吃两顿你们就该吵吵是猪食了。” 俩老头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他们都经历过挨饿的年代，所以对胖子的话感触最深。就算是现在喂猪的食料，放到三年灾害的时候，那都是好东西啊。 车老板子请完武老头，李队长、王三炮他们也都排好了，一连吃到腊月二十九，这才算完事。 胖子这些天也没干别的，去了鹅厂一趟，慰问一下耍猴的他们，顺便送点年货，另外也把分红钱给他们送去。 虽然鹅厂的几个人都已经比屯子里的其他人要高出不少，不过因为耍猴的。程磊他们都是一个人，所以得到的钱数并不太多，每个人才不到三百块。 胖子实在是瞧不下去眼，这两个人都是顶梁柱，鹅厂一年创造的效益，绝对是仅次于野菜厂，而且还这么辛苦，这点钱确实比较少。 这个问题主要出现在胖子的分配方式上，其中的弊端就显露出来。这也更坚定了胖子重组公司的决心，他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平时按照工资制，剩下的年终再按股分红，而且股份也要重新划分。 不过今年只能这样了，胖子就额外提出一部分奖金，奖励给耍猴的和程磊，每人二百块，算作安慰。其实与此类似的还有王二愣子和刘铁蛋，俩人也额外进行了奖励。 程磊没什么反应，耍猴的却乐坏了，他吃喝不用花钱，一年干剩五百块，这可比他辛辛苦苦耍猴强多了。 胖子一看他那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就笑呵呵地说：“等过了年，咱们就调整一下分配方式，相信到时候你们的还会更多。” “真的啊。”耍猴的蹦起来：“那俺再干一年，就能讨个老婆喽——” “就你这岁数，生几个小猴崽都没事。”胖子也被他逗乐了，说起来，耍猴的才四十出头，完全有生育能力。 从鹅厂回来，胖子就和林青山扎堆研究分配问题，基本也商量出一个头绪，就在这个时候，野小子们找上门来：“胖子叔，今年还做不做冰灯啦？” 胖子一拍后脑勺：“咋不做呢，今年时间赶趟，咱们要好好做一个。” 野小子们一听就炸了营，这个说要做高楼，那个说要做大桥。最后奇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跳着小脚吵吵：“别弄去年那个大青山就成。” 胖子心中一阵恶寒：是不是一家人啊，哪有专门揭短的啊。不过话说回来，去年胖子的那个杰作，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就是把冰块子摞起来，里面放点彩灯，就愣充大青山。 胖子也被奇奇给激发了创作热情，俩手一挥：“行了，都别吵吵了，等我好好画两张图纸，今年咱们一定要有点技术含量，做出点水平来。” 于是调集人马，到河边取冰。车老板子去赶集，不能参战，好在这月份闲人比较多，找了两辆大马车，胖子就领着一帮小伙子去蹿冰。 小娃子们也跟着瞎哄哄，在冰上出溜冰块，一个个也都弄得汗抹流水的。活虽然没干多少，但是热情可嘉。 冰块运回一车之后，搭建冰灯的地址又出现争议，小娃子坚决不同意再搭在队长家门口，那里地方太小，耍不开。 最后还是奇奇转了转大眼睛说：“就在咱们学校院里建吧。” 这个提议全票通过，马车拉着冰块子，都卸到学校当院。胖子耳朵上别着个铅笔头，唰唰唰画了一张草纸，小娃子们看了半天，都吵吵眼熟：“胖子叔，这个不就是去年的那个彩虹门吗？” “这也能看出来？”胖子嘿嘿几声：“彩虹门必不可少，进入咱们这个儿童乐园的门户，没有怎么行？” “儿童乐园是咋回事？”小娃子们一个个眼睛冒光。 “先干活再说！”胖子也吸取了去年的教训，决定低调一点，免得先吵吵出去，最后砸锅的时候不好收场，这帮野小子也不好糊弄啊。 割冰的工具依然沿用去年王工的那个，尤为令人欣喜的是，车老板子在赶集的时候，买回来一串小彩灯，本来说是要往自个家灯笼杆上挂的，结果一下子就被胖子给相中，硬是给强行霸占，并且叫他再多卖几挂。 小彩灯都是一串一串的，隔着一尺多远一个小灯泡，五颜六色。胖子根据彩虹门的形状，决定在冰块中间穿一个洞，最后练成一条完成的通道，叫彩灯穿过。 到底是有点经验，半天的时间，彩虹门就搭建完毕，两块冰之间，都浇上凉水，然后把冰块放到上面，就结成一体。一边往高搭，冰里面一边穿灯走线，这也是胖子积累出来的经验教训。 通电实验了一下，虽然是在白天，但是也能感觉到彩灯闪烁，给人晶莹剔透之感，比去年用塑料纸包裹的小灯泡强出百倍。 胖子对自己的作品也比较满意：“冰灯吗，一半靠冰一半靠灯。” 三个小丫头在彩虹门里钻了几趟，奇奇就仰着小脸提意见：“胖叔叔，门两边有点太空了，能不能弄点像树挂那样的？” “好主意啊！”胖子使劲一拍大腿，猛然想起来，他以前瞧过的冰灯，就有把树枝子啥的用水一浇，上面挂满冰溜子，就跟玉树琼枝似的。 说干就干，叫野小子们去看树枝子，胖子在正面画了个大半圆，上面洒了雪，弄回来的树枝子就插在上面。 然后专门叫几个小娃子拿着水瓢，往上面扬水，一会一遍，一层一层，越冻越厚，最后，都跟用冰雪雕刻的一般。而且直接在上面挂上彩灯就行，最是省力。 “有门有墙，现在总算有点乐园的模样啦。”三个小丫头一边看一边点头，对胖叔叔的工作成绩给与及时的表彰和奖励，结果胖子干得更来劲了。 第一天的工作圆满完成，到了晚上，小娃子们都到学校集合，实验了一下冰灯在夜晚的效果，都吵吵比去年强百倍。 听到这些表扬，胖子脸上也有点发烧：去年——咳咳——去年那纯粹就是扯淡啊。 第二天，胖子再接再厉，决定建造一个又能看又能玩的大工程——冰滑梯。 这玩意其实不难，主要都是大冰块，结实就成。不过也有一个缺点——太费冰。棒小伙们拉了好几车，这才勉强凑够。 冰滑梯的背面是台阶，可以容纳俩小娃子并行，旁边都立着大冰块，用水浇得结结实实；正面才是滑梯，一块块冰铺的平平整整，角度并不太大，因为冰本身就光滑。 这项工程足足耗时一天才完成，滑梯的前端正对着彩虹门。小娃子们抢着往滑梯上冲。最后还是二肥子率先登上滑梯，往冰上一坐，嘴里大叫一声：“出发——”呼噜噜就出溜就滑到底。 不过这还不算完，因为速度快，惯性大，二肥子离开滑梯之后，在平地上又向前出溜了几段距离，这才停下来。 最后这一段全是土地，等二肥子美个滋的站起来的时候，小娃子们都乐了，只见二肥子的裤子在屁股蛋子上面硬是磨出了俩窟窿，本来他那裤子也快坏了。 胖子挠挠后脑勺，又在滑梯前面浇出一溜冰道，一直延伸到彩虹门。小娃子们登上滑梯，就跟开火车似的，一个接一个滑下来，然后从彩虹门冲出去，嘴里大呼小叫，把不少大人都招来了，二柱子那么大个人，也跟着出溜了一趟，嘴里一门吵吵过瘾。 看看天色不早了，胖子就牛哄哄地张罗收工。小娃子们都充满期待地问：“胖子叔，明天做啥呀，儿童乐园不能就一个滑梯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哎呀，明天就二十九了，得准备过年了，今年这个冰灯就这样吧。” 小娃子们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冰滑梯总比去年的“大青山”好啊，也就知足。 胖子也总算是长出一口气：“见好就收吧，趁着现在没砸锅，还要啥自行车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乡恋 第三百八十五章 乡恋 在大人小孩的期盼中，1983年的春节降临到中华大地。经过几年发展，城乡人民生活都有了极大改善，压抑已久的激情终于爆发出来。 虽然在思想领域里面还没有彻底解放，但是人们都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来欢庆这个大年。家家户户的鞭炮，买的比往年都要多。 最乐呵的当然还是娃子们，不仅都混了一套新衣服，而且兜里的炮仗都鼓鼓囊囊。大人都说了，今年管够。 一大早起来，胖子家也就忙活起来，仨丫头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真跟花朵儿似的，有机玻璃的发卡，用手使劲一蹭就散发香气，上面别一个蝴蝶结，小辫上都系着红头绳，一走起来就随着辫子飘舞。 胖子围着她们看了半天，猛然一拍大腿，抽出一根火柴头，沾着胭脂红，在她们的脑门上都抹了一个大红点。 大辫子的头发还是竖着辫子，不过是在头上盘起来，胖子琢磨半天，还是忍不住拿出一朵红色的山杜鹃，悄悄插在大辫子的头上，果然增色不少。 就连笨笨和毛毛它们，也都被装扮一新，毛毛老哥仨都穿上小花裤，笨笨和嘟嘟的脑瓜上也都系上蝴蝶结，一个个也都透着喜庆。 “笨笨是男生。”胖子跟三个小丫头提出抗议，也怪笨笨不懂事，戴着个蝴蝶结还臭美呢。 仨丫头哪管这个，围上胖子，也要给他系一个不可。可怜胖子长得五大三粗，却只能狼狈而逃，领着丑丑满囤子跑。 看到的人都吵吵：“胖子啊，大过年的，就歇一天呗。” 胖子心里话：俺是出来避难的啊。 吃过早饭，太阳也出来了，就忙着贴对联粘挂钱。小娃子们已经开始扎堆，互相比比谁的新衣服好看，交流一下兜里的吃食。然后就乒乒乓乓地放起鞭炮。 大点的像二肥子他们，就放大个的；像奇奇她们就放小洋鞭，动静虽然小，但是没危险。丫丫是个傻大胆，跟二肥子他们抢着放麻雷子，而且还有花样，弄个铁罐头盒子把炮仗盖上，留着捻子在外面，点着之后，砰的一声闷响，罐头盒子蹦起老高，惹得小娃子们一阵欢呼。 笨笨它们也最愿意跟在小孩后面哄哄，既能玩，又能混点零食吃。就是这炮仗的动静比较讨厌，毛毛它们聪明，知道捂着耳朵，笨笨和嘟嘟就跟着硬挺，真不容易啊。 胖子在家里摆好了各种吃喝，山里红花生瓜子啥的。除了冻梨之外，还有新鲜的雪梨。 武老头也显得格外精神，穿上了自个的军装，各家各户溜达。也许在他的心里，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个春节。 老吴头也穿上笔挺的风衣，陪着他游逛。这老家伙似乎也觉察到什么，最近跟武老头形影不离，打得火热。 胖子和大辫子忙活着年夜饭，对于小两口来说，这个春节更是非比寻常，意义深远。 呼噜噜，外面闯进来一帮小将，进门就给胖子磕头。胖子连忙掏兜，一张一张五毛的票子递过去。 “胖子叔，今年是不是该涨点了，还有俺们胖子婶子那份呢。”二肥子代表这帮小娃子表达群众的呼声。 “你们这帮玩意——”胖子笑骂一句，只好每人给了一块钱，一下子就撒出四五十块，好家伙，这钱也不少啊。 “奇奇，丫丫，吴琼，你们可要把这个帮胖叔叔赚回来啊，不然就赔了！”胖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给仨丫头下了死命令。 丫丫笑嘻嘻地说：“没问题，我们领着毛毛，我们负责收钱，毛毛负责磕头，嘻嘻——” 年夜饭异常丰盛，六六大顺，六样凉的六样热的，武老头喝得最多，一口一盅，一盅接一盅，大有千杯不醉的架势。警卫员也没招，最后还是大辫子好说歹说，这才改喝葡萄酒。 刚到眼擦黑，小娃子们就拎着灯笼满囤子逛，大部队浩浩荡荡，足有四五十人。最后，都到学校集合，在冰灯那玩得热火朝天。 胖子一家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电视，等新闻联播结束之后，忽然屏幕上开始出现1983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字样。 “春晚？”胖子猛然想起来，中央电视台第一届春节晚会，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想不到自个还能再第一时间，看到最早的春晚，实在是叫胖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春节晚会，那不是能看到很多演员！”大辫子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姑娘一样，也都有自己追星的方式，收集那些电影明星的剧照啥啊，有的是买来的一张张卡片，有的就是从大众电影上面剪下来的，厚厚的一大摞子呢。 胖子对第一届春晚没啥印象，他熟悉的是从1984年春晚，马季卖宇宙牌香烟开始的。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声：“肯定都有，一边包饺子一边看。” 只见屏幕上展现出一个舞台，背景是由彩灯组成的莲花图案，中间写着“恭贺新春”四个大字。 一阵乐曲之后，穿着中山装的赵忠祥一下子就出现在屏幕中央，感觉有点突兀，不过在胖子看来，老赵那时候是真年轻啊，胖乎乎的，都快赶上胖子了。 “还可以点播自己喜爱的歌曲呢，我点播知音！”大辫子像个小丫头雀跃起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咱家好像还没有电话呢。”胖子也觉得有点遗憾，这么大事，能跟着掺和掺和多好啊，等过了年，一定把电话装上。 “马季，姜昆！”老吴头也忍不住叫起来，他平时最愿意听相声。 “刘晓庆！”大辫子则指着四个临时节目主持人中的那个女的叫起来，胖子一瞧，可不是吗，刘晓庆那时候正值女人一生中最旺盛的季节，真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 “那个瘦子是谁啊？”武老头指着第四个主持人问。 “喜剧演员王景愚啊。”胖子对这人还有印象。 主持人拜年之后，欢快的乐曲声奏响，屏幕前的众人都一起脱口而出：“李谷一。” 话说那时候的李谷一不得了啊，全国观众没有不认识她的，一曲《拜年歌》，一下子就把晚会的欢乐的气氛烘托出来。 随后，姜昆和刘晓庆就开始分桌介绍演员，舞台下面都是一张张的圆桌，大伙济济一堂，服装都很朴素，男同志穿中山装或者卡其布工作装的比较多，有几个穿西服的，也大多没系领带，那时候的人淳朴啊。 但是气氛很好，人人脸上的笑容都很灿烂，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真正是发自内心。以胖子见识过后来那些春晚的眼光来看，这时候更像是纯粹的联欢，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哇，还有猜灯谜呢。”奇奇她们仨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一听说有猜灯谜，就乐得拍巴掌。而且奖品都是笔啊，本子什么的，马季一边介绍，一边往自个兜里划拉啊。 刘晓庆宣布了第一条灯谜：“从上至下，广为团结。”看得出，还是带有一定的政治色彩，没办法，这就是时代特色，思想领域里的大解放还没有彻底解开，文艺也还停留在为政治服务的局限上。 然后是马季赵炎和说的相声，一连说了三段。那时候演员少啊，所以后面姜昆和李文华这对老搭档也一连气说了仨，这在以后的春晚中还真是罕见。 歌曲、黄梅戏、京剧，魔术杂技等等也都闪亮登场，而且还有台湾女演员登台，朗诵了一首《每逢佳节倍思亲》，看来，这个就算是春晚邀请港澳台演员的先河。 王景愚的吃鸡最有意思，本来准备了一只烧鸡，结果姜昆说他饿了，给吃了一半。马季还是有长者风度的：“王景愚你是著名演员，没鸡照样演。”，怎么看怎么有点胖子的一贯作风。 郑绪岚出场，一连唱了三首歌，当时少林寺正在全国热映，所以那首《牧羊曲》也最受欢迎。 另外点播最多的就是《大海啊故乡》和《太阳岛上》，尤其是后一首，把太阳岛唱得优美无比，可是当时还没咋建设，凡是听了这歌被忽悠去了太阳岛的，都说就是个大荒甸子啊。 等到李谷一再出场，那可了不得喽， 就把春晚变成个人演唱会，一连气唱了六首，恐怕也算是春晚之最，都是观众点播的：《春之歌》、《问声祖国好》、《一根竹竿》、《年轻的朋友》、、《知音》、《乡恋》 。 想想后来的春晚，六个演员唱一首歌，再看看现在，一个人唱六首，胖子心中颇多感慨。 “知音，这首最好听。”大辫子最喜欢这首歌了，平时没人的时候也经常哼哼。就连武老头在听到“将军拔剑南天起”的时候，也击掌叫好。 而最后一首《乡恋》，则是电视系列片话说长江的插曲，也是当时点播最多的一首歌，据说当时的总导演黄一鹤也是犹豫再三，最后才决定上这支歌的。 因为在此之前，乡恋这首歌曾经被批评为靡靡之音，也正是因为这首歌，一下子就吹起了一股文艺战线上解放思想的春风，绝对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首歌。 其实在胖子感觉，这首歌曲调柔美，内容也丝毫没有露骨之处，之所以会挨批，还是当时那种特定的历史时期所决定的。 人们在听腻了斗志昂扬的革命歌曲之后，听到这样一首抒情歌曲，那种感觉，真像是感觉到一股春风拂面。 晚会结束，人们的脑海里依旧萦绕这乡恋柔美的曲调，一首歌就拉开了春天的序曲，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战序曲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战序曲 在小娃子们的鞭炮声中，一晃就到了正月初七，也到了武老头要暂时离开的日子。胖子一大早就和面，然后把面板放到炕上，开始擀面条。 薄薄的擀了两大张面饼之后，就把面饼折成十公分左右的长条，宝塔形一层层摞起来。 胖子切面条的手艺也不错，菜刀上下翻飞，抖落出来的面条又细又匀，放到锅里煮完了，捞到凉水盆子里面。 卤子叶已经打好了，酸菜加点肉末，吃起来酸酸爽爽，那叫一个痛快。满桌子都是吐噜声。 仨小丫头最是欢实，因为初七是人日，过的是小孩，十七是大人，二十七是老人。所以幔帐杆上系着长长的面条，仨小丫头一人一根，取其长命百岁的意思。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奇奇的个头还是不见长，本来跟吴琼一边高，现在已经被拉下一头了。虽然过年的时候也拎过门槛子，也不当事。 这点连老吴头都有点着急，偷摸地跟胖子说：“要不领着上大医院瞧瞧，听说有一种侏儒症，小孩就不长个。” 胖子使劲挠后脑勺，他心里基本已经确定，奇奇要想长高，好像有点困难，大概就跟他不会变老一样。 他可不想把奇奇送进医院，成为研究的小白鼠。根据胖子估计，有可能要到他们回来那一年，一切才会恢复正常。不过那还要好几十年呢，具体啥情况谁知道啊？ 对此，武老头有一套自己的办法，俩手抱住奇奇的小脑瓜，使劲往起拔，直到奇奇的双脚离地才撒手。这在农村有一个名堂，叫“拔萝卜”。 不过奇奇却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游戏，挨拔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武老头一连吃了三碗面条，这才罢手。胖子心里也琢磨这事：这哪像是胃有毛病的人啊？要不是武老头身份这么高，不可能出问题，胖子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医院检查错了。 看到武老头能吃能睡，胖子心中也暗暗欢喜：没准是自个制定的食疗计划起到作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神奇啦？ 绝对存在这种可能，蜂王浆和蝎子本来就对症，而且经过了木盒的强化，威力肯定更大。 虽然胖子还不能肯定武老头病情好转，但是起码表面上看来是这样，所以他也坚决支持武老头这次回去彻底检查一下身体。 胖子正好也要陪着大辫子回娘家，所以就一块走，本来胖子早就应该去老丈人家里串新门，就是因为武老头在这，所以往后推迟了几天。 武老头在王书记家里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匆匆进京，胖子则破例在王书记家里住了两宿。人家大辫子结婚之后，还没回来住娘家呢。 听说小玉回来，叶莺这丫头也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张口就管胖子叫妹夫。胖子转转眼珠子：“还叫胖哥吧。”论起年龄，他比叶莺可大好几岁呢。 叶莺眨巴几下小眼睛：“咱们是实在亲戚，可不能差事，小玉是我妹子，你当然就是我妹夫，想耍滑，没门！” 碰见她，胖子也只好自认倒霉，管他什么胖哥还是妹夫的，反正就是个代号，不必较真。要论起最能把阿q精神发扬广大的，胖子绝对是首屈一指。 叶莺和小玉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又把胖子叫过去：“妹夫啊，表姐有个事求你，你要是给办了，我以后还叫你胖哥。” 胖子抓抓头发，心说话：这事难度肯定不小啊。不过他还是大度地点点头：“都是实在亲戚，谁求不着谁呀。” “我想上你们公司上班，单位那头办自谋。” “啥玩意，这事啊，那俺是求之——咳咳，这事得好好研究研究，俺们公司现在人员比较紧张，没有适合你的工作岗位啊！”胖子先是一喜，随后又坐那叼起小烟，神气十足地打起官腔。 叶莺一下把他嘴里的烟卷抢下来：“你还端上了呢，行不行给个痛快话，要是不行，俺就叫小玉再也不回你们那个屯子啦。” 说实话，胖子心里早就乐翻天了，叶莺精通账目，办事也利索，公司正缺这样的人才呢。不过胖子心里也犯琢磨：这丫头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偏偏往农村跑，是不是没事拿俺寻开心呢？ “叶莺啊，你也知道，俺们靠山屯的条件，暂时还没有城里好，你能吃了这个辛苦吗？” “我以前也不是没在那住过，告诉你吧，这个打算都很长时间了。现在小玉结婚，我就可以名正言顺住你们家了。”叶莺脸上神采飞扬，看得出，这丫头是真心的。 叶莺这丫头胆大主意正，她早就看到靠山屯很有发展前途，所以才会下定决心。 胖子使劲一拍大腿：“好，你要是去了，就当咱们公司的经理，负责营销，兼管账目，怎么样，这个官不小吧。” 叶莺也欢喜地眼睛眯成一条缝，胖子都怀疑她要是一笑，肯定都看不着道。 “胖哥，不过还有个问题，你得回家跟我爸说说，他是老脑筋，不叫我自谋，说是哪有自个砸铁饭碗的。” 胖子也眨巴几下小眼睛：“我告诉你，干脆你就把跟人家私奔的劲头拿出来，先斩后奏。” 叶莺瞪了他一眼：“瞎白话，谁私奔啦！” “嘿嘿，我就说这个意思，干脆，你过了正月十五就去上班，我正好要重新制定公司的分配方案呢。”胖子连忙转移话题，他心里琢磨着，叶莺这丫头去靠山屯，可能跟黄小伙也有点关系，听大辫子叨咕，俩人最近打得火热，偷偷摸摸也开始谈婚论嫁。 不管怎么说，反正白捡了一个帮手，胖子心里更乐呵了，又在这多住了一宿，直到正月初十，这才跟大辫子夫妻双双把家还。 回到靠山屯，已经是下午。一进村子，胖子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头，本来还没到正月十五，应该年味正足，可是现在却丝毫没有喜气。 没等胖子找人询问，立刻就有几个野小子跑上来：“胖子叔，上山打狗熊的那伙人又来了！” 胖子也觉得脑袋里轰隆一下子，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不好好在家过年，跑这捣什么乱啊？”胖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然后又连忙问道：“都拿着枪没有？” 野小子们摇摇头：“没带枪，不过带着不少铁家伙。” “他们进山没有？”胖子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是准备蛮干了，不过要是有几个经验老道的猎人领着，杀伤力肯定也不小。 “没有呢，今天中午刚到，吵吵着说明天进山，胖子叔，他们都在生产队院里呢。”小娃子们显然对这件事也都非常关注。 胖子转转眼珠，决定先去瞧瞧。于是叫大辫子先回家，胖子则慢慢往生产队溜达，脑子里一边想辙。 生产队的院里，停着两辆大解放，旁边还多了五六只猎狗，一个个看起来都挺凶，不过只是警惕地盯着胖子，并没有瞎叫唤，显出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这也叫胖子更加担心：有猎狗帮忙，绝对可以很容易发现那些冬眠的熊瞎子。 几间空房子里面都是人，窗下放着不少武器，有长枪也有军刀，甚至就连那种大刀都有，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冷兵器时代。 而最引起胖子注意的就是几张大铁网，都有三四丈长，一米半高，上面就跟铁丝网一样，挂满锋利的倒刺。两端连在铁棍子上，那个显然就是把手。 这东西虽然不能对野牲口直接造成杀伤，但是绝对可以发挥围困的作用。胖子甚至都可以想像出来，一只大狗熊被困在里面，然后周围几十个人拿着刀枪乱戳的情景。就算黑瞎子再强悍，也肯定招架不住。 胖子越看越觉得脑袋有点大，看来这次是要动真格的啦。胖子心里也忽然发狠：妈个巴子的，逼着俺们也动真格的啊！ 李队长正在这忙活呢，上面有命令，他们要负责这五十多人的猎熊大队的后勤保障，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也得给张罗吃的住的。 生产队有一口大锅，这些人自个起伙，粮食菜肴啥的却需要屯里给提供，李队长用大喇叭嚷嚷了一通，也不见有人来送粮食，只得又重新播了一遍：限定一家十斤，而且说明白，人家给钱，不白吃白喝。 好半天，才有不少娃子拎着面袋子来“交公粮”，往大麻袋里面一倒，清一色全都是苞米面子。然后，娃子们就张着小手，等着要钱。 李队长一个劲跟带队的马同志和安同志解释：“俺们村穷啊，过年也就吃点棒子面。” 安同志心里话：刚才进村的时候，还看到不少小娃子啃冻豆包呢，还有啃白面馒头的，在大道上就能闻到炖鸡炖鱼的香味，这摆明了是不配合嘛，拿我们当鬼子进村咋的！ 他还真想对了，在靠山屯老百姓心目当中，破坏大青山的人，都是敌人。 胖子瞧了一圈，心里也是哭笑不得：这也没人告诉啊，大伙的心还真齐。不过这个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赶紧跟王三叔商量商量去吧。 转悠到王三炮家，只见他正坐在炕沿上生闷气呢，一看到胖子，俩眼一亮：“你小子咋才回来，赶紧想办法，你肚子里馊巴主意多。” 胖子也使劲吧嗒两下嘴：“这回不大好办啊，还不能正面抵抗，也不能弄出人命，咋能叫他们知难而退呢？” “上回记者来的那次，你不是把老虎狼啥的都调动起来了吗，这次能不能再弄点啥大场面，直接把这帮玩意吓跑得了。”王三炮对胖子还是充满信心的。 胖子使劲点点头：“这次是得进行一场大规模战役啦！” 第三百八十七章 狼狐为奸 第三百八十七章 狼狐为奸 猎熊队的到来，使整个靠山屯的空气也有点变得紧张。一大早醒来，胖子和往常一样，领着丑丑在屯子里转圈，这才发现，连天气都是阴沉沉的。 “好啊，天助我也！”胖子越跑越来劲，丑丑在后面追得也越来越快。胖子估计，用不上俩月，就得掉过来，由他追丑丑了。 谁撵谁都一样啊，反正都是锻炼。胖子倒是想得开——那啥，好像也没他想不开的事啊。 跑过生产队的时候，引来一片狗咬吵吵，那些猎狗看见丑丑，一个个都狂吠起来，要不是铁链子拴着，肯定就一拥而上。 瞧这架势，是把丑丑当成野狼啦。 丑丑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不屑地瞟了它们一眼，然后继续飞奔。根据胖子观察，很有点花脸狐狸的做派，看来丑丑没白跟它混。 猎狗一咬，几个猎人也都闻讯出来，领头的是杨炮手，也是大青山下响当当的猎户，声明仅次于王三炮，而且，他比王三炮要年轻十多岁。 “好狗哇！”杨炮手瞄着丑丑奔跑的架势，不由叨咕了一句。猎户离不开猎狗，杨炮手摆弄狗也有二十多年，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特别的。 胖子也有意观察敌情，所以兜个圈子又跑回来，脚下稍稍一慢，就被丑丑扑个正着，俩爪子搭在肩膀上。即使以胖子的身板，也向前踉跄几下：“臭小子，真使劲啊！” “兄弟，这狗不错啊，哪弄来的。”杨炮手上前搭讪道。 胖子摸摸丑丑的大嘴巴子：“你说呢？” “七分像狼，三分是狗，难道是狼和狗配的？”杨炮手也在山上晃荡多少年，经常和狼打交道，自然能瞧出丑丑身上的不同之处。 “这是我从山上捡来的狼崽子。”胖子没说实话，决定忽悠一下对方。 “不可能，狼崽子是养不住的。”杨炮手说的很坚决，不过沉思了一会之后，又向胖子说道：“兄弟，啥时候等它配种，给俺也弄个狗崽子，啥条件都成。” “嘿嘿，到时候再说吧。山上可危险啊，你们先把自个的猎狗看好吧，别叫野狼给祸祸喽。”胖子转身就往回溜达，他是说啥也不会吧好狗给这些猎户的，还嫌山上的野牲口多咋的。 杨炮手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一条好狗，落到他手里。”瞧那架势，就好像是伯乐看到千里马当辕马一样。 草草吃过早饭，苞米面糊糊大饼子，外加白菜梆子汤，上面清汤清水，一点荤腥都没有，吃得安同志直吧嗒嘴，感觉有点无法下咽。 “等今天上山回来就好了，随便套点兔子，撵点山鸡，就能改善生活了。”杨炮手信心满满地说道，即便是不用抢，他们这些猎户上山溜达一圈，也不带空手下来的。 吃罢早饭，大伙就扛着刀枪，抬着铁网，浩浩荡荡，出了靠山屯，向大青山上进发。队伍一共四十多人，一大半是主力，另外也有一些后勤保障人员，背着干粮和水啥的。 山坡上，已经开化，冰雪初融，有些地方已经露出草色，不过距离化尽还有十天半拉月的。 大冬天的西北风也转成东南风，不过吹在脸上，寒气更大，春风刮骨啊。 五六只猎狗都显得特别兴奋，憋了一个冬天没上山，忽然一下子嗅到大山的气息，眼睛都直冒光，牵在手里，一个劲往前挣。牵狗的人得仰着身子使劲拽，就这样脚底下还不得不紧着倒腾。 看到这个队伍士气旺盛，斗志高昂，马同志和安同志心气也渐渐足起来。上一次铩羽而归，好顿挨批。其他各支队伍都有所收获，唯独他们这一队一无所获。 问明情况之后，省里的领导就和军区协商。不过没说通，主要原因是武老头暂时修养，军区的临时代理首长当然不能马上就给老武拆台。 因为熊胆的数量还差不少，而这个季节是猎熊的最好时候，所以省里就下定决心，就算是用手抓，也要把大青山的熊瞎子都揪出来。 所以在家过完大年初一，两个人就整顿人马，重新杀回靠山屯。那些猎户和民兵也都下发补助，每天十块钱，另外捕获一头熊还另有奖金，所以大伙的劲头都很足。 踏着脚下的残雪，猎熊大队向山上挺进。虽然几位猎户对这边的情况不熟悉，但都是老跑山的，根本就不算事。 刚下了一个山坡，手里牵着的猎狗的狂吠起来，脖子上的锁链子被挣得笔直，显然是发现了猎物，所以才会如此兴奋。 很快大伙也就看清，原来前面的雪地上，一只红毛狐狸正在那溜达。看到这边的大队人马，竟然也不躲不闪。 众猎户心中气恼：挑衅咋的，就跟没看着我们似的？就算没枪，还治不了你个骚狐狸了呢！ “放狗！”杨炮手一声令下，猎狗脖子上的锁链子全被摘下来，这帮家伙嘴里怒吼着，玩命往前冲。 如果是一只猎狗，还真抓不住狐狸。别看狐狸长着四只小短腿，但是特别灵活，尤其是急转急停的能力，比猎狗要强出许多。单对单，猎狗一般都会被狐狸的大尾巴耍得团团转。 但是一窝子猎狗就不一样了，它们也懂得围追堵截，狐狸肯定要遭殃。 猎狗们撒开四蹄，一个个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前面又不是老虎狗熊这些猛兽，就算追不上也不会有危险，所以猎狗最愿意干的活里面，一个是撵兔子，一个事撵狐狸。 那只红毛狐狸抬眼望了望，原来还是一张花脸，脸颊有两条白毛，看起来显得有几分狡诈。杨炮手见状，心中纳闷：这只狐狸怎么给人感觉怪怪的，这时候还不跑？ 终于，那只花脸狐狸也掉头奔跑起来，速度还真不慢，在雪地上化作一道红线，竟然比猎狗还快。 “估计是追不上喽——”杨炮手也有点惋惜，除了猎熊之外，捕获到其它猎物，都归他们这些猎户，就连熊掌也归他们所有，所以他们的劲头才会这么足。 花脸狐狸跑上山坡，忽然又停下来，继续回头观望。那些猎狗本来也以为追不上了呢，有些懈怠。一看狐狸停下来，还想在等它们，顿时都气坏了，这明显是耍戏俺们玩呢，今天说啥也要追。 猎狗们再次振作精神，狂奔过去。那只狐狸似乎跑不动了，站在那一动不动，就等着猎狗围拢上前。 “这下它跑不了啦！”杨炮手嘴里叨咕一声，猎狗们已经形成包围圈，把花脸狐狸的退路封死。 猎户们脸上都露出笑模样，一张好狐狸皮，也值俩钱。 然而，叫他们无比震惊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只见那些宝贝猎狗忽然躺倒在雪地上，嘴里哀鸣，身体不停翻滚；而那只狐狸，依旧站在雪地上，抬着脑瓜向这边张望。 “赶紧过去！”杨炮手大吼一声，领着猎户们在雪地上飞奔。猎狗是猎手的左膀右臂，而且长期生活在一起，感情都深着呢。 跑出一里多地之后，一件更加令人惊愕的事情叫这些猎户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只见顺着山沟，忽然冒出五六只野狼，从青灰色的皮毛还有奔跑的姿势，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绝对是狼而不是狗。 如果手里有枪，猎户们当然不怕，可是现在手里拿着的都是冷兵器，只能近身搏斗，对付野战能力尤为出众的狼群，还真没有把握。 眨眼间，狼群就冲到那只狐狸跟前，然后露出白闪闪的牙齿，一口一个，咬住那些猎狗的脖子。 猎狗们连一点挣扎反抗都没有，就全部毙命，因为人类的原因，野狼和猎狗就是世仇，绝对没有什么客气的。 猎户们心疼得直跺脚，一个个咬牙切齿，有两个性子暴躁的，抡着大刀就要往前冲。 “回来，等后面的人都聚起了再一起上。”杨炮手是这些猎户的临时指挥，虽然那里面有一只猎狗是他从小养大的，不过，他还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这几个人冲上去，不见得能讨到便宜。 那几只野狼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一个个吃起肉的速度，快的惊人。狼是一种群体生活的动物，等级森严，从小开始，它们就在争斗中生存，都养成了狼吞虎咽的习惯。 只有那只花脸狐狸悠然卧在雪地上，没有参加这场血腥的大餐。也正因如此，更显得特立独行，叫人捉摸不透。 “听说过狼狈为奸的，啥时候野狼跟狐狸也勾搭上了？”猎手们也都瞧明白了，这花脸红毛的狐狸，和那些野狼显然是一伙的。 话说在老百姓的传说当中，狼和狈是两种相似的动物。狼的前腿长，后腿短；狈则相反，前腿短，后腿长。狈每次出去都必须依靠狼，把它的前腿搭在狼的后腿上才能行动，否则就会寸步难行。但是狼群中的狈都十分狡猾，能够指挥狼群。 不过这只是传说，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今天算是开眼了，没见过狼狈为奸，倒真是看到狼狐勾结了。这只花脸狐狸，显然就有点狼群军师的派头。 但是很快，猎人们的震惊就转成愤怒，看着自己心爱的猎狗被惨食，那种滋味，真是揪心啊。 在猎熊大队的大后方，胖子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王三炮，然后点点头：“花脸和嚎嚎它们干的不错。” 望远镜是军用的那种，是武老头带来的，本来是送给奇奇的礼物，今天叫胖子用上了。 “可惜那些猎狗了。”王三炮叹了口气，猎人没有不爱惜猎狗的。 胖子咂咂嘴：“没法子啊，不消灭这些耳目，山里的熊瞎子就遭殃了。不叫他们付出点血的代价，这些人是不会死心的。” 王三炮瞧瞧胖子，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胖子这样整天嘻嘻哈哈的家伙，身上也有杀气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前怕狼后怕虎 第三百八十八章 前怕狼后怕虎 等到猎熊大队全部集合之后，杨炮手这才带着人向狼犬发起冲击。那些野狼显然已经吃饱，立刻撤出阵地。 不过它们并不远去，就和大部队保持几十米的距离，甚至可以看到它们嘴巴子上面粘着的血迹。 雪地上的情景有点惨，猎狗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那里，每一只都被撕开肚皮，殷红的血迹在白雪上面分外醒目，在那些猎户看来，都有点刺眼。 出师不利，没等上战场，就先折损了臂膀，叫猎户们心中都无比气恼，而安同志和马同志，也真正感觉到这绝不是一次游山玩水，而是血淋淋的战斗。 还没进山就这样，要是进了林子，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在俩人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畏惧。 杨炮手忽然挥挥手：“接着上路！”大伙看到他的脸紧绷着，眼睛仿佛要喷火。在他将近二十年的狩猎生涯中，还真没有遭遇这么大的损失。 在他的身上，也流淌着猎人的热血，有那么股子彪悍的劲头。 安同志也醒过神来：“对，同志们不要泄气，越是艰险越向前，我们是不会向困难低头的！” 不过，配合着他那张苍白的面孔，这样的口号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些猎狗咋办？”一个猎手不忍就这么离去。 “要不用雪先埋起来？”马同志能够理解猎户们的心情，他能够看出来，猎人和猎狗之间的感情很深。 “没用的，这帮狼崽子照样能扒开。”杨炮手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然后握紧了手里的钢叉。 这把钢叉是爷爷留下来的呢，是专门打猎用的，把手都磨得溜光，前面的两个叉尖依旧锋利，那上面，不知饮过多少猛兽的鲜血。 “一定要把这些恶狼除掉！”杨炮手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那些该死的野狼挑在叉尖，至于上山的初衷，已经有些模糊。 马同志轻咳一声：“大伙不要忘了，咱们不是上山打狼的，那些黑瞎子才是我们的目标。” 大伙这才清醒一些，稳定一下心神，继续前进。那些野狼好像跟他们较劲似的，就在不远处逡巡，叫人不敢有一丝懈怠。猎手们心里都很清楚，野狼是最擅长偷袭的。 那些民兵对这一点显然认识不足，没有了步枪，他们也都没了主心骨，虽然手里都拿着武器，可是谁又能有胖子使红缨枪的本事啊。 估计胖子现在单枪匹马杀过来，一口气能把这些人都挑喽。 “哎呦——”队伍后面传来两声惨叫，大伙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也出现了五六只恶狼，偷偷跟踪上来，向最后的两个民兵发动偷袭。 这些野狼也比较阴损，专咬脚脖子，那两个民兵已经被扯倒在地上，脚脖子的地方血糊连拉。要不是手里的武器拼命抡着，估计那些恶狼早就一哄而上。 后面的人赶紧救援，长短兵器一齐上阵，把恶狼驱散，这些家伙一个抽抽着嘴唇子，里面的尖牙叫人瞧着胆寒，状极凶恶。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那几只恶狼也猝然发难，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大伙只好举起武器防御，整个队伍，就被十几只恶狼给夹在中间，多少显得有点狼狈。 “妈的，这帮畜生还没完了呢！”杨炮手怒骂一声，挺起钢叉，率领几个猎户迎头冲过去。 野狼一下子又撤了，这帮家伙才不会硬拼呢，它们都是最好的游击战士。 逼退狼群，杨炮手这才帮着那两名伤员抱扎伤口。来的时候，他们准备的很充足，伤药纱布等等物品都带着呢。 伤口咬的很深，而且还都撕下几条皮肉，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是几天之内肯定是不能走道。 两个伤员必须马上送回去，可是瞧瞧狼群那股不依不饶的劲头，杨炮手还真不放心。如果派回去的人少，玩意遭到野狼的围攻怎么办？ 杨炮手心中纳闷：这些恶狼啥时候变得这么猖狂，大白天的就敢攻击大队人马。一般说来，见到猎人，它们早就躲进林子，今天好像算准了他们都没带枪似的。 “马同志，要不今天咱们先回村吧，猎狗都折了，而且还有两名伤号，看起来不是好兆头。”杨炮手凑到马同志跟前，低声跟他商量。 “还没进山呢就撤回去，这是不是有点——”安同志还不死心，想想靠山屯的那些老百姓，估计要看到他们这幅模样，不笑话才怪呢。 “今天士气已损，不宜再战。”马同志还是有大局观的，看到猎人和民兵都没精打采的，这种状态，遇到大熊，一个不好就容易出人命。要是那样，才是最大的失败。 远处，胖子一直举着望远镜：“看样子他们要撤退了，嘿嘿，想消停回来，没门。” “伤了几个，没闹出人命吧？”王三炮关切地询问一声，虽然双方立场不同，但是绝对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生死相拼。 “没有，嚎嚎它们应该能把握好，只是咬上两个，估计他们要撤回来了，咱们先撤。”胖子收起望远镜，然后跟王三炮一起回村，等着猎熊大队铩羽而归。 狼群汇聚到一起，跟在猎熊大队的后面，好像护送他们回村似的，一直不离不弃。这下就连安同志都瞧明白了：这些野狼显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不知道哪得罪它们了，大老远就过来伏击。 往回走了一段路，猎熊大队不得不再次停住脚步，因为在他们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两只庞然大物，全身是黑黄两色条纹，赫然是两只东北虎。 这一下众人吃惊不小，就算是猎枪在手，也没有把握对付东北虎啊，更何况现在手里都是铁制的刀枪呢？ 虽然历史上常有打虎英雄出现，但是他们打的都不是东北虎，而是华南虎。和东北虎相比，体型要小出一号，威力也要差一截。 而且这些人都使惯了猎枪，铁枪大刀啥的久疏战阵。杨炮手手里掂量着钢叉，最终也没能鼓足勇气杀过去，想单挑东北虎，除非有胖子那股子力气和身体反应能力，否则肯定白给。 前面猛虎拦路，后面饿狼紧随，猎熊大队没等进山，连个狗熊的影子都没看着，却先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 “这山上的野牲口也太多了吧，怎么都跑山下来狩猎了？”安同志忍不住向杨炮手询问。 杨炮手摇摇头：“像老虎和野狼这样的肉食动物，山上也都是有数的，不可能太多。一般时候都是在林子里面游荡，像老虎这样的猛兽，从来也不会下山，估计是靠山屯平时没人上山打猎，所以才会这么猖獗。” 安同志点点头：“对，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是，今天咱们的那些猎狗都先被狼咬死了，实在可惜，不然是不是能弄一张老虎皮回去。” 杨炮手瞧着安同志的白痴相，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这时候还惦记与虎谋皮，就这样的，真要是进了大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两只猛虎就在前面来回溜达，也不攻击。但是偶尔射来几道凶狠的目光，就能叫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虎口前面的那几只虎牙，露出一寸多长，又尖又利，要是咬在身上，滋味肯定不好受。 足足在这耗了俩小时，虎狼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倒是那只红毛狐狸不知所踪。大伙在雪地里站着，精神一直高度紧张，也都渐渐感到有些吃不消，不过，虎狼当道，谁也不敢坐下来休息片刻。 杨炮手等几位猎人终于按捺不住，作为一个猎手的尊严，驱使着他们不能这样等下去。 “架起铁网开道，咱们往前冲！”杨炮手高呼一声，准备突围。 “要不咱们再等等，估计天黑它们就都回山了。”面对猛虎，安同志还是有点胆怯。 “要是在这耗上一天，弄得筋疲力尽，到时候的损失更大。”杨炮手毕竟也是在山林里面打滚的人物，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要是等到晚上，那更是老虎和野狼的天下，本来它们就是擅长在夜晚出击的野兽。 同时，他也对安同志彻底丧失信心，整个一瞎指挥啊。 两张大铁网架起来，网子后面是手挺武器的猎户。队伍后面压阵的都回转身，倒着行走，免得狼群趁火打劫。 两只老虎忽然向两边散开，绕过铁网，从两侧猛扑过来。于此同时，后面的狼群也发动突击。在山上，它们可以为争地盘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现在，却拥有了共同的敌人。 “不要乱！把武器都架起来，谁也不许乱跑——”杨炮手扯着嗓子吆喝起来，要是队伍被冲散，那就惨了，论起单兵作战能力，无论是老虎还是恶狼，他们都对付不了。 杨炮手的吼声很快稳定住军心，大伙也都知道这时候不能退步，手中刀枪齐举，指向虎狼，终于将阵脚稳住，老虎和恶狼只能在外围徘徊。 嗷呜——，只见那只个头稍大一些的老虎忽然张开大嘴，怒吼一声。 当啷——安同志手里的军刀猛然落地，幸亏旁边那人躲闪及时，不然就砍脚面子上了。 猎户们鄙夷地瞧了他一眼，都自动离他远远的。安同志也臊眉耷眼地捡起军刀，心里埋怨那只老虎：没事瞎叫唤啥呀。 猎熊大队就这样全神戒备着，一点一点挪动。等回到靠山屯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 一直将他们护送到村口，两只老虎和十多只野狼这才散去，猎熊大队的全体队员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下来，比战斗还累，大伙没精打采地刚进村，就见俩小丫头在前面跑，后面一个更小的丫头在追，一边追嘴里还一边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迷幻森林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迷幻森林 “叔叔，你们抓住狗熊了吗？”奇奇停下脚步，仰着小脸向前面的杨炮手问道。 杨炮手只能摇摇头，随后就看见面前的小丫头眨着大眼睛说：“叔叔，狗熊好可爱，你瞧我们家的笨笨和嘟嘟，都可乖了，叔叔，你们就别打它们了，让它们在大山里面有自由自的生活，那多好啊。” 众人一时无语，面对这样一个小女孩的询问，没有人能够回答。 奇奇轻声唉了一下，然后就摇晃起小胳膊：“笨笨，回家吃饭啦——” 笨笨和嘟嘟正在跟一帮野小子摔跤，现在野小子们已经极不守规矩，经常是五六个摔笨笨一个，有搂腰的，有扳腿的，发起集团攻势。 在这种情况下，笨笨也招架不住，常常被他们给按到在地，吭吭嗤嗤爬不起来。不过笨笨的脾气好，咋玩不急眼。 看着小黑熊和野小子骨碌成一团，安同志也不由咂咂嘴：“可惜了两颗熊胆。”说完就感觉有一道热辣辣的目光射来，扭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小丫头。 笨笨听到奇奇的召唤，费劲巴力地摆脱野小子们的纠缠，摇摇晃晃跟嘟嘟一起跑过来，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喘粗气，看着确实憨厚可爱。 奇奇垫起脚尖，拍拍笨笨的脑门，然后对杨炮手说：“叔叔，我没说说错吧，笨笨是不是招人喜欢。” 杨炮手点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往生产队走去。他的心里第一次产生疑问：难道打了大半辈子野牲口，真的是错了吗？ “大伙都回来啦——”胖子笑呵呵地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旁边还跟着王三炮。 “咋还有人受伤了呢，俺早就跟你们说过，山上危险——猎狗咋都没了，不会是——”胖子笑呵呵地捅软刀子，说得那些猎户真跟刀剜心一般。他和奇奇都分配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杨炮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忍不住使劲瞪了胖子几眼。胖子则丝毫没有自觉性，嘴里还叨咕：“早上我就跟你们说了，好好看着点自个的猎狗，山上的野狼厉害着呢。你们知道为啥 村子的人都不敢上山打猎吗，告诉你们吧，这大山上可怪着呢，有时候进去就转悠不出来，明天进山，你们可千万加点小心啊。” 大伙听他唠唠叨叨，越听越烦，都横眉冷目走过去。胖子则连连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好心当成驴肝肺……” 猎熊大队回到生产队，人困马乏，草草吃点东西就睡觉。安同志翻来覆去睡不着：“老马，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不从这里进山啊，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那写野狼和老虎，好像早就在那等着我们似的。” “靠山屯是距离大青山最近的屯子，要是选择其它方向进山，一天时间都扔道上了，咱们这么多人，这月份有不能在山上宿营，不上这上哪？”马同志其实也不想来这里，年前那一趟，他就看出这里的村民对猎熊这事很反感，不过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只能如此，想不到第一天进山，连林子都没进去，还损兵折将，实在是晦气。 “那明个咋办啊，万一野狼和老虎还在那等着呢？”安同志有一股预感，似乎那些野狼并不会善罢甘休。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马同志心里也没有主意，只好蒙上大被睡觉。 第二天，大队人马刚出村，走出不远，就又和狼群遭遇，似乎那些家伙吃饱了没事干，专门在那等着似的。 杨炮手果断下令：“先撤吧，回去琢磨出对付狼群的办法，然后再进山。” 或许是他们撤退的比较及时，所以并没有看到那两头老虎，也有可能是两只老虎根本就没下山。 “两位领导同志，现在咱们这些人肯定是不成了，要么增派一些人手，要么就需要加强装备。”回到生产队，杨炮手就找马、安两位同志商量，看得出，他已经没有来时那种信心十足的架势。 安同志知道，要是这样草草收兵，跟上级没法交差，这事说出去丢人啊，好几十号，硬是连林子都进不去。 “想点什么法子对付狼群呢？你说野狼最怕什么？”安同志不死心，向杨炮手问道。 “野牲口都怕火，可是，咱们总不能点着火把进林子啊，要是引发大火，那罪过就大了，都得挨枪子！”林子边生活的人都明白这个理儿，打小大人就拎着耳根子告诉。所以一般发生山火，都是外来人口酿成的居多。 “有了，你瞧瞧喷灯行不行？”安同志眼前一亮，指着那边的大卡车下面说。因为司机要把俩伤号送到县里，所以正在发动大解放，因为天冷，起动不了，正拿着喷灯呼呼呼喷火点木头拌子呢。 杨炮手也是眼前一亮：“这玩意行，只要拿着，能把狼吓跑就成。”喷灯喷出的火苗子距离有限，想烧到那些野狼根本不可能，但是这家伙呼呼一喷火，真是吓人啊。 “走，咱们再上山转转！”安同志也来了精神，把两个喷灯都加满油，又另外拎了一桶，大部队二次上山。 早有野小子把这个消息报告给胖子，胖子依然稳坐钓鱼台，眨巴眨巴小眼睛：“没事，叫他们可劲折腾。” 猎熊大队也终于和狼群遭遇，有人把喷灯加足压，点火之后，俩人抬着，一个在后面不停加压，蓝色的火焰从前面的铁管咆哮而出，委实惊人。 抬着喷灯，气势汹汹冲向狼群。那些野狼大概也没见过这种新型武器，立刻溃散。 队伍立刻士气大振，把喷灯熄灭，继续前进。前两天憋在胸中的一口恶气，终于随着火焰喷发出去。 翻过两个小山坡，就看到两只老虎在那边晃荡。面对拦路虎，众人一鼓作气，在喷灯的呼呼声中，两只老虎也不知深浅，落荒而逃。 “哈哈哈——”猎熊小队终于爆发出一阵阵大笑，虽然还没有抓到一头狗熊，起码现在已经肃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能到林子里面闯一闯了。 “大伙别放松警惕，到了林子里面更危险，无论是老虎还是野狼，最擅长伏击。记住，谁也不能走散。”杨炮手又适时地给大伙灌输一下丛林法则，众人一起点头。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座密林，杨炮手在前面带路，分成四路纵队，最后面留下俩猎手压阵，整个队伍，开始在密林中穿梭，搜寻冬眠的黑熊。 话说狗熊在冬眠的时候，多数会寻找树洞，也有藏身石头砬子的，不过比较少见，所以尤其要留意的就是那些枯树。 说来也奇怪，整个林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就连最常见的松鼠都看不着影。地面上鸟兽的足迹倒是不少，不过连一只兔子都看不着。 杨炮手的眉头也渐渐皱起来：怎么感觉死气沉沉的？往回进林子，起码也能瞧见点山鸡野兔啥的，难道是人太多，把它们都惊跑了？ 带着一肚子疑问，又往前走了二里路，依旧是这种景象。安同志心里也有点发毛：“冬天的大林子还真萧条啊，看来想要打点野味是办不到喽。” 队伍中的那些猎人都感觉到这种反常的现象，其中有人叨咕：“靠山屯那些老百姓是不是在忽悠咱们，看这架势，平时打得可挺狠，连松鼠都没有啦。” 杨炮手摇摇头：“地上的这些爪印有新鲜的，应该是最近两天才留下的。再说，有老虎和野狼出没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猎物呢？大伙都小心点，有古怪。” 抬头看看天，天空灰蒙蒙的，依旧是阴天，不过对于他们这行经常行走山林的人来说，绝对不会迷路。 树枝的稠密，树冠的形状，甚至地上积雪的薄厚和雪棱子延伸的方向，都能给他们指路。 在林子里面转了一个多点，不要说熊瞎子，连一只动物都没发现，本来刚刚涨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又跌入谷底。 “会不会是有人在前面先把野牲口都赶走了？”马同志终于忍不住向杨炮手询问。 “林子这么大，就算是几百人也不可能把动物一下子都清理干净，而且，咱们刚才一路走来，地面上并没有脚印。”杨炮手摇摇头，否定了马同志的说法，松鼠还有其它很多动物，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巢穴，想把它们彻底赶出原来生活的地方，那除非是一场森林大火能够办到。 “快看，那边有脚印！”安同志指着不远处嚷嚷道。大伙走过去一瞧，还真别说，脚步凌乱，一看人就不少。 “肯定是靠山屯的人跟我们捣乱！”安同志已经可以肯定。 杨炮手则皱着眉头，仔细辨别这地上的脚印，向前追踪了一段之后，他忽然停下来：“这些是我们刚才通过的时候留下的，你们看这块树皮，有我刚才划上去的一个小叉。” “这怎么可能呢？”安同志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转了一大圈，然后又转悠回来。”他一边说，手指头一边画了一个圆圈。 所有人脸上都忽然色变，有几个更是失声惊呼：“鬼打墙！” 鬼打墙是农村流传很广的一个说法，尤其是在黑夜，发生的情况最多，无论你怎么走，最后却发现自个只是在兜圈子。 经常流传着这样的故事，吓得小孩黑天都不敢出屋拉屎：一个人喝了酒，从别的屯子往家走，结果走了一宿也没到家，等到天亮之后，这才发现，自个是在绕着一个大坟圈子在转圈，你说吓人不。 可是，青天白日的，难道也能遇到这样的怪事？ 第三百九十章 连遭重创 第三百九十章 连遭重创 胖子一个人架着望远镜，在观察着林子里面的动向，那伙人进去已经三个小时，还没转悠出来，看来，他设计的迷幻森林，还真发挥了作用。 这是胖子设计的第二道防线，是他用四片林子组合到一起，组成的一个临时森林，只不过，在重新布置的时候，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 那些猎人还依照原来的思维模式，在林子里行进，当然最后只能是兜圈子。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即使他们转悠出来，也只能打道回府，所以胖子就放心地往回溜达。 花脸狐狸从林子里面转出来，耷拉着大尾巴跟在胖子的身后，就像一个忠实的跟班。 从北京回来之后，花脸和胖子越来越亲近。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胖子木盒里面的毒蘑菇越长越多，没事就拿出来给花脸偷摸喂点，反正林老也说了，这玩意不是毒品。 这也直接促使了花脸的毒气攻击越来越强悍，昨天一下子放到六只猎狗就是最好的证明。要是放到以前，花脸能放倒两三只就不错了。 “胖叔叔，那些人抓到狗熊没有？”奇奇在村口截住胖子，然后关切地询问。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自然有我们做主。”胖子洋洋得意地吹嘘起来。 “哼，威威和嚎嚎它们，还不是我指挥的。”小丫头立刻就跟胖子争功，然后摸摸花脸狐狸的脑瓜：“走，回家我奖励给你一个鸡蛋去。” 话说鸡场的小鸡已经陆陆续续有开档的了，胖子今年也留了不少河蚌壳，粉碎之后，添加到饲料里面。 另外，每天也喂点蚯蚓，补钙的同时增加蛋白质，所以虽然是开春蛋，但是品质却也和夏天的差不了多少。 胖子的蚯蚓养殖也终于开始少量投产使用，去年也算没白忙活。在去年上冻之前，胖子就把地龙池移近木盒。 本来是想在外面扣上塑料大棚，可是塑料还不大好买，另外温度估计也保证不了，万一再把蚯蚓都冻死，那就亏损了。 蚯蚓到了木盒里面，长势更加喜人，一个个都跟肉滚滚似的；而且繁殖的速度也大大超出胖子预料，所以才能提前投入使用。 花脸狐狸的大尾巴微微摆动，估计也听明白了奇奇的话。这家伙对蛋类也有所偏爱，在南洼子的时候，就没少偷蛋，叫耍猴的恨得牙根直痒痒。 空中忽然一阵嘹亮的鹰啼声响起，只见小白从大山方向飞回来。随着气候的转暖，它又开始充当起信使的角色。 小白在奇奇身边俯冲降落，爪子上还抓着一只肥胖的兔子。落地之后，尖嘴几下就豁开兔子的内脏，大吃起来。 奇奇从它的腿上解下一个小布包，然后交给胖子。胖子不满地嘟囔一声：“利用工作的时候干私活，给自个找吃的，你这家伙越来越不称职。” 奇奇摸摸小白脖子上的羽毛：“下回在外边吃完了再回来，或者叼回来送给胖叔叔熏上，他就没意见了。” “嗯，这还差不多。”胖子一边点头，一边展开布包里面拿出的纸条：“嘿嘿，赵连长都有点忍不住了啊，这事最好还是不要麻烦解放军。” 出了会神，胖子忽然觉得腿上一疼，低头一瞧，只见小白正站在自己大腿前面，刚才显然是它用尖嘴问候了一下胖子的大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胖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小白如此亲热，虽然有点粗暴，但是毕竟是这个高傲的家伙第一次跟他打招呼啊。于是猫腰就向它的脑袋摸过去。却被小白灵巧地躲过，然后又扑扇着翅膀飞到空中。 “啥意思啊？”胖子挠挠后脑勺，直到看见脚尖跟前那张血糊连拉的兔子皮，这才恍然大悟：“你个扁毛畜生，吃完肉把皮扔给俺，这不是故意气人吗——嘿嘿，你别说，这兔子皮也不错，叫三叔拾掇拾掇，然后留着做个兔皮坎肩——” 胖子喜滋滋地拎着兔皮去找王三炮，暂且不提，猎熊大队那边，却依旧被一团惊恐的气氛笼罩。 在老林子里面迷路，那是最恐怖的事情，几天转不出去，最后的结局就是弹尽粮绝。幸好猎熊大队是刚进林子，纵深也没多远。 只不过有人嚷出鬼打墙之后，大伙的心里发毛，很多人都靠着树根坐下，一脸茫然，仿佛一下子就泄劲了。 无论是那些民兵还是猎户，从小都是在老爷爷老奶奶“讲瞎话”熏陶出来的，对于鬼打墙，有着一股莫名的恐惧。 反倒是安同志和马同志不大相信：“大伙别自己吓唬自己，大不了咱们沿着原路退回去，这个总应该没错吧？”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杨炮手蹭一下站起来：“对呀，这个办法值得试试，咱们找找哪块有岔路，沿着走回去就成！” 又足足兜了一圈，终于找到就来时的路径，大伙仿佛一下子发现了一条生路，争先恐后抢着往出跑，似乎后面就有恶鬼追赶一般。 恶鬼没出现，倒是出现了十几只恶狼。狼群一只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终于觅得良机，不得不说，野狼确实是伏击的好手。 猎熊大队因为抢着往外跑，所以队伍散乱，终于给狼群可乘之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野狼就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人们身旁。 仓促之间，有的人根本就没有防备，就被恶狼狠狠咬了一口。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地上已经躺倒十好几个人。 等他们都拿起武器，准备战斗的时候，狼群却又一阵风般的消失不见。这就设计狼群战术，一击见血，然后全身而退，不停骚扰，只要你稍微放松，就会发现正有一张巨口等着你。 手忙脚乱地抢救伤者，还好，没有致命伤，多是大腿胳膊屁股蛋子被咬坏，恶狼最喜欢的咬喉咙，并没有出现。不知道是这些恶狼嘴下留情，还是仓促攻击，没有找准位置，总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紧急处理一下伤口，还要做好保暖，万一伤口要是冻喽，那就麻烦了。 被狼撕咬过的地方，多数都得掉一块皮肉，狼嘴厉害着呢，即使外面有棉衣棉裤挡着，也不当啥事。 大伙架着伤员，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沿着原路返回，要是叫别人瞧见，肯定以为是打了败仗的逃兵呢。 出了林子，看到远处的山坡和影影绰绰的靠山屯，所有人竟然一起欢呼起来，仿佛刚刚历经了一场生死磨难一般。 而就在他们最放松的这一刹那，意想不到的攻击再次降临。伴随着一声咆哮，安同志和一名猎人同时遭到猛虎的攻击。 粗壮有力的虎爪轻轻一拍，安同志就觉得身上一阵彻骨的疼痛传来，咕咚一声，就躺倒在地，胸前的黄大衣就跟纸片一样，被钢钩一般的爪尖撕碎。 到了这个地步，安同志反倒镇定下来，被虎爪按着，他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而且，虎头近在咫尺，脸上都能感觉到老虎喷出的热气。 就在他以为锋利的虎牙即将穿透自己喉咙的时候，那只老虎突然伸出大舌头，和诡异的在安同志苍白的脸上舔了一下。 安同志终于受不了，晕死过去。 等到其他人都反应过来，举着刀枪冲上来之后，两只猛虎立刻就选择了撤退，反身钻进密林，大伙叫嚣了一阵，不过没人敢追。 杨炮手查看一下地上躺倒的两个人，万幸啊，都还活着，除了有点抓伤之外，身上竟然都完好无损。很难想像，他们刚才是被老虎攻击。 “这老虎好像没有伤人的意思，真是奇怪？”杨炮手心里叨咕了一句，不过嘴上却没敢说出来。 处理伤势的时候，安同志也醒了，感觉脸上火烧火燎，想起老虎那颇有些戏弄意味的一舔，安同志这才后怕。 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猎熊大队只能返回老山屯。说来也奇怪，虽然连个熊毛都没看着，但是谁也不觉得遗憾，就连那些伤号都有些庆幸：拣一条命啊。 和生命相比，熊胆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从今天开始，大概谁也生不出进山猎熊的念头，就算有，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残兵败将出现在村口的时候，却愕然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李队长也在场，大声张罗着：“猎熊大队的同志们，伤号都安排到各家，家里热乎，等着叫老药子治伤。其他人都到野菜厂的招待所吃饭，那边已经准备好饭菜啦。” 突如其来的热情，反倒叫他们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就被村民拉走，伤号则直接被搀到各家。 杨炮手一把拉住王三炮：“老哥，你们唱得这是哪出啊？” “哈哈，告诉你，这才是俺们靠山屯应有的待客之道。知道俺们村的人为啥不上山打猎了吧，开始跟你们说，死活还不信，好像俺们骗你似的。现在受了教训，应该咂摸出滋味了吧。”王三炮拍拍杨炮手的肩膀，最后又说了一句：“老弟，俺的枪早都摔了，无枪一身轻啊。” 杨炮手愣在原地，这回是真咂摸滋味呢。 不知道啥时候，胖子晃悠到马同志面前：“没闹出人命就算是万幸了，现在增加这么多伤号，马同志也可以回去交差了吧，对了，还有一句话忘说了，只要不进山祸祸的，来到俺们屯子的就都是贵客。” “明天就回去，好像还能在家消消停停过正月十五。”马同志的心思，似乎已经飞回到家中，也许只有在出生入死之后，才能想起家的温暖和安全。 胖子也点点头：“还是家里好啊，不过今天大伙一定能找到家的感觉，走，先吃饭去，猪肉炖粉条子，管够！” 第三百九十一章 意外收获 第三百九十一章 意外收获 打正月，闹二月，沥沥拉拉到三月。这是东北农村的习俗，这几个月正是农闲，又赶上过大年，所以最是热闹。 不过对于靠山屯来说，出了正月，就该干活了，所以过了二月二，也就算是过完大年，收拾心情，准备新一年的奋战。 二月二这天，俗称“龙抬头”，意思是说，从这之后，天气转暖，阳气回升，慢慢也就该下雨了。 一大早起来，仨小丫头就被胖子摁到水盆子里面洗头，毛毛老哥仨也在旁边跟着忙活，给拿拿香皂，递递手巾啥的，最后，连它们毛乎乎的小脑瓜也都弄得湿了巴叉的。 笨笨也来凑热闹，结果被胖子毫不客气地推到一边：也不瞧瞧自个多大脑袋。 吃过早饭，胖子也洗洗头，然后往板凳上一坐，叶莺拿着剪子，咔嚓咔嚓先活动几下：“胖哥，你想剪个什么头型？” 这丫头还真是说话算话，过了正月十五就来了，这半拉多月，跟着胖子一起改组公司的分配制度，已经基本透亮了。 胖子一看她毛手毛脚的样子，就有点信不过：“还是叫小玉来吧，俺这脑袋是刺头，就她能剃好。” “我就是专门修理刺头的。”叶莺不由分说，上来就咔嚓一剪子，胖子吓得一激灵，连忙摸摸俩耳朵，还好，都在上面长着呢。 “别动啊，瞧瞧剪短了不是。”叶莺嘴里埋怨几声，然后眨眨小眼睛：“有了，换推子。” 放下剪子，抄起推子，这丫头手脚还真麻利，不到五分钟就弄好了。胖子到镜子前面照了照，差点气个倒仰：“这也太短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少林寺刚出来呢。” “别挑好听的说，就你这德性，一看就是刚从监狱里面放出来。”老吴头在那边笑呵呵地说。 胖子跟这帮人也讲不出理去，气冲冲地来到仓房，从里面拎出一个猪头，两副猪爪，这还是年前在集市上买的呢，专门留着过二月二。 夹起木头柈子，慢慢把猪头放到火上烤。因为上面有很多短毛都没褪净，所以必须用火燎干净。 燎完之后放到温水里面，用刀使劲刮，把表面的脏东西都刮净，然后才下锅烀，猪头从嘴上劈成两半，再加上八个猪爪，小溜也一锅呢。 等到锅里飘出香味的时候，胖子也就把剃头的茬子给忘了，看到仨小丫头不时过来吸溜几下鼻子，问问啥时候能好。胖子就嚷嚷开了：“丫丫还有吴琼啊，今天啃完猪头，俺家的好吃的也就彻底没了，明天就送你们俩回去，眼瞅着就开学了。” 俩丫头向他皱皱鼻子，立刻蔫吧了不少，在这都玩恋了，哪里舍得走啊。 胖子很是没心没肺地大笑：“哈哈哈，没关系，等放暑假的时候再来，胖叔叔这里就是你们的度假村。” “度假村，这名字不错，我又回来度假啦！”外屋门一开，一个爽朗的声音飘进来。 “武老头——不，武伯伯，您可回来啦！”胖子一看武老头红光满面，气色不错，心里就猜出个大概。 仨小丫头一个个都扬着胳膊扑上去，武老头挨个抱抱她们，然后就给她们分糖。 老吴头也上来抢了一块，含在嘴里：“老武，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病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你啥时候知道我有病了？”武老头显得特别兴奋，不过，还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嘿嘿，我估计就连奇奇她们恐怕都猜出来吧。”老吴头拍拍奇奇的小脑瓜。 “嗯。”奇奇使劲点点头：“油炸蝎子都叫武爷爷给吃了，还有那蜂蜜水，胖叔叔给武爷爷喝得，跟我们喝的味道都不一样，这里面没问题才怪呢。” 武老头哈哈大笑，用胡茬子在奇奇的小脸上扎了一通，吓得仨小丫头一溜烟跑没影了。武老头这才把目光投向胖子：“臭小子，真有你的，这个情俺记下了！” 胖子挠挠后脑勺：“武伯伯，那你咋谢我啊，俺现在正缺钱呢，不如您老先赞助个十万八万的。” “我先给你两巴掌吧。”武老头作势要打，最后终于在胖子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子：“小子，你咋知道给我吃喝的那些东西能治病啊？” “俺也是瞎琢磨的，死马当活马医呗。”胖子面露得色。 砰——头顶一记脆响，武老头的手指在胖子脑瓜上使劲弹了一下：“你小子说话最难听。” 胖子揉着脑瓜顶：“武伯伯，您是轻点啊，没看我这刚剃完头，一点缓冲都没有啊——叶莺，你个死丫头——” 笑闹了一阵，这才坐在炕沿上，武老头说起这次检查的经过，癌细胞不但没有扩散，而且已经检测不到，就连负责给他治疗的林老，都连连称奇。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林老又建议武老头再回来修养三个月，然后再彻底检查一次，如果没有复发，就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岗位。 武老头虽然不怕死，但是谁也不想死啊，尤其是刚刚拨乱反正，正是晃开膀子大干的好时机，如何舍得就这么撒手。 所以他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甚至比当初接到平反昭雪的消息还要激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小子，你那个蜂蜜水被老林截留了一部分，说是要研究研究，蝎子也留下几个，结果俺现在也没吃的了。” 胖子抓抓头发，感觉有点扎手指头，又恼怒地瞪了叶莺一眼，这才说道：“俺手头也没有了，你没看那仨小丫头都馋成啥样了，俺都没舍得给她们吃一个。” “那就不吃了？这吃习惯了，一天不吃，还真有点馋得慌。” “估计现在先不用吃了，癌细胞要是消失，咱们也就不用在以毒攻毒，不过，蜂蜜水还要坚持喝一段时间。”胖子多少也算有点常识，蝎子这玩意毕竟含有毒性，没病的时候，还是少吃为妙。 武老头琢磨一下，也觉得有道理，然后又笑呵呵地说：“小子，这下你们靠山屯可了不得了，我听老林那意思，建议在这建一个疗养院，我算是给你做广告喽——” 胖子小眼睛一转转，也觉得这是好事，虽然武老头这事，有点误打误撞的成分，不过事实摆在这里，愣是把晚期胃癌给治好了，那就是活广告啊，估计以后中央大干部肯定少不了往这跑，嘿嘿，大青山这青山绿水养人啊。 要是国家肯投资，那靠山屯的发展就会少走很多弯路，各方面的建设也肯定能紧跟时代步伐，这个实在是意外收获啊。 胖子也算过来人，知道只要有国家支持，啥事都好办。胖子越想越高兴，最后使劲一拍大腿：“我瞧瞧锅里的猪头好了没，今个一定要好好喝喝。” 武老头也叫了一声好，只有那个警卫员有点不满地瞧着胖子，心说话：刚好点就开喝啊？ 胖子到了外屋掀开锅，先把猪耳朵和巧舌口条这些熟的捞出来，就听屋门又被拉开：“好香啊，这就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来咱们有口福啦！” “小叶子，你小子是不是闻到香味跑来的！”胖子也约莫着叶海波快来了嘛，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不过，叶海波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一看穿着就都是城里人。胖子一贯的原则就是来的都是客，连忙让到屋里。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从北京来的，专门负责咱们大青山粮食和一些土特产的采收种植，以后基本上就住这了。这位是张良组长，这位是负责粮食种植的吴平同志，这位是药材专家贾思齐……” 叶海波把来人都介绍一遍，胖子这才恍然：原来是上面的专家组到了，这可是好事啊。 “这位就是靠山屯大青山股份有限公司的经理黄良同志——胖哥，你这头型谁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放出来呢。”叶海波介绍完胖子，还不忘打趣两句。 胖子胡噜一下脑瓜顶，嘿嘿几声：“欢迎各位同志来到俺们屯，现在条件稍微艰苦一点，不过很快就会改善，有啥要我们做的，就尽管吱声，俺们农村人就是有个实在劲。” 张良也笑吟吟地望着胖子：“以后，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暂时就先在野菜厂的招待所住，吃饭就好说了，看到谁家做好吃的，就往前凑乎，反正也不能往外撵，哈哈——今个就从俺家开始。”胖子知道他们以后也要建办公室，不过眼下就只能先对付一阵子。 听胖子这么一说，那几位同志都觉得特别亲切，都坐在炕上闲谈起来。胖子把武老头和老吴头也都介绍给大伙，不过并没有说明武老头的身份。 叶海波当然也就不会说，向武老头问好，又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体，听说他的病竟然好了，也惊喜不已。 不大一会，仨小丫头就跑回来，上来跟叶海波套近乎，叶海波从兜里掏出几个红包，塞到她们手里。 忽然，一个毛乎乎的小巴掌伸过来，毛毛卡巴着圆溜溜地大眼睛也要红包。叶海波连忙也给了它一个：“行了，就不用磕头了。” 笨笨和毛毛它们刚才都跟着小丫头出去撕疯，看到叶海波，还认识他。笨笨晃悠上来，跟叶海波就来了个熊抱，看得旁边那几个人都眼晕。 叶海波赶忙拿出一袋蜜枣，叫奇奇给它们分。笨笨看到屋里多了几个生人，它最憨厚，就热情地上去打招呼，吓得张良他们直摆手：“下回一定想着给你们带礼物，这拥抱还是免了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猪头宴上桌喽——”胖子一声吆喝，盘盘碗碗就端上来，就连毛毛老哥仨也跟着端菜。趁人不注意，还往嘴里扔一块猪头肉啥的。 “你这服务员不合格啊。”叶海波看着毛毛贼溜的大眼睛就忍不住笑。 “这就叫门风儿，俺家就是忠厚传家，吃喝传家，呵呵。”胖子伸出筷子，在毛毛的小爪子上轻轻敲了一下：“以后要偷吃，就在外屋吃完再进来。” 众人大笑，齐夸胖子教导有方。不过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饭菜上面。二月二龙抬头，民间的习俗是吃猪头。 老话说“不香不臭猪头肉”，意思是说它味道不好，其实也有偏颇。猪头上面，还是有有几个地方算是精华所在。 猪耳朵，两层皮夹着软骨，吃起来脆生生的；猪巧舌，也就是上下颚，烀完之后，白生生的，也跟猪耳朵一样，切成细丝，吃着劲道。 最好吃的部位还算是猪拱嘴，也就是嘴巴子前面那一块，肉质特异，不肥不瘦，最有嚼头。 猪爪则撕成一块一块，一块能啃半天，用它拉酒最好。除此之外，就是蘸酱菜，武老头最得意的冻白菜酸菜心啥的都有，荤素搭配，吃了不腻。 桌上还摆着两碗蘸料，一个是蒜泥，另一个则是用陈醋、辣椒油调制，蘸猪头肉最合适。 在座的很多人也是头一回吃这么全乎，再加上今天武老头的喜事，所以胖子他们都频频举杯，结果把张良他们都喝得红头涨脸。 这时候，叶莺又端上来土豆丝萝卜丝汤，黏黏呼呼，上面撒点红辣椒，很快就喝出一身汗，酒劲也缓解不少。 吃完饭，张良等几位同志就到野菜厂休息，丫丫和吴琼俩小丫头就撅着嘴收拾东西，奇奇的小脸上也冷落的，都舍不得分开啊。 不过第二天早上，俩丫头还是坐上吉普车，车子发动，俩丫头趴在车窗挥手，眼泪哗哗的。奇奇也一边抽搭，一边使劲摇晃着小胳膊。在她的旁边，毛毛笨笨也都跟着挥手。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奇奇小小年纪，也品尝到这种滋味。胖子知道，小家伙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吴琼身上。 胖子看奇奇不乐呵，就哄她开心道：“今个这风不大不小，正好放八卦去！” 他说的八卦，就是风筝，因为当地最常见的样式就是八角形的风筝，所以都叫八卦。 奇奇点点头，眼睛里还含着眼泪疙瘩，抽抽嗒嗒问：“胖叔叔，你会做风筝吗？” 说实话，胖子还真不会，他小时候也放过，不过都是买现成的。但是既然说了，也就得硬撑到底：“胖叔叔连孔明灯都能放，风筝就更不在话下。” 毕竟心里没底，胖子还是抓个垫背的，正好迎面看到二肥子，就一把拉住：“你帮奇奇做个八卦吧。” 二肥子不屑地撇撇嘴：“像鼻涕娃那样的小不点才做八卦呢，弄两个四方块一绑就行，没啥意思。奇奇，我给你做个大蜈蚣，长长一大串，放起来才好玩呢。” 奇奇立刻拍手叫好，拉着二肥子的胳膊往家跑：“肥子哥，等做完了我叫笨笨跟你摔跤——”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笑了几声，然后就听到大喇叭里面传出李队长的声音：“大伙注意啦，上午九点都到生产队集合，每家掌柜的必须去，咱们公司要开大会！” 一连播了三遍，大伙就拎着小板凳，陆陆续续开始往生产队溜达。小娃子们互相打探：“是不是胖子叔又要发钱啦？” 胖子正好也往那走呢，忍不住赏了他们一人一个脑瓜蹦：“就知道分钱——嘿嘿，这回还真是分钱，不过不是胖子叔分钱，是国家给咱们分！” 小娃子们这下更高兴了，国家分钱，那不是比胖子叔分的还多？ 到了生产队的场院里面，人已经不少。现在已经出了正月，天气不太冷，阳光晒在后背，已经有暖洋洋的感觉。大伙都往小板凳上面一坐，等着开会。 因为有张良他们参加，所以前面还摆了两张桌子，几张长条凳，比以往都隆重不少。 主持会议的是胖子，主要是他嗓门比较大：“都别吵吵了，咱们现在开会啦——” 这一嗓子还真好使，本来那些都拉家常的人们立刻都自觉地闭上嘴巴，等候下文，整个场院都寂静下来。 “国家为了扶持咱们靠山屯，所以派来一个领导小组，指导我们的生产，以后就生活在咱们靠山屯啦。下边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组长张良同志。” 说完，胖子带头拍起巴掌，下边的群众自然也都呱唧起来。张良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下边一鞠躬。 胖子又挨个介绍一遍，然后又拔高嗓门：“下面请张同志给咱们讲话，大家欢迎！” 大伙也都听到一点风声，知道这次来的几个人和猎熊大队不同，于是都使劲鼓掌。场院边上那些旁听的小娃子，也都跟着使劲拍巴掌。 张良一瞧，心里也挺乐呵：这些老百姓还真热情啊。他哪里知道，小娃子都把他当财神爷了，能不热情吗。 “乡亲们，我们几个以后就要跟大家生活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嘛，胖子昨天告诉我们了，说谁家做好吃的，就叫我们上谁家吃去，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张良显然有农村工作的经验，几句话说得大伙哈哈直笑，都说这位张同志实在，在心目之中，已经不拿这几个人当外人。 “说是指导，主要还是互相学习嘛，我们理论上的东西掌握多一点，但是真要扛着锄头下地，恐怕还顶不上能干的妇女呢。”张良的坦诚又赢得了大伙善意的哄笑，胖子暗暗点头：这才叫水平呢，知道怎么跟农民沟通。看来上边派他来，肯定是精挑细选的。 张良摆摆手，叫下面肃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国家专门给我们靠山屯拨下来补贴款，我们一会就移交给生产队，代为发放，每亩地十块钱，而且免除原来的农业税，这种待遇，别的地方可享受不着哦！” 呱呱呱——，下面的掌声震天响，这可都是看得见的实惠啊。东北农村土地辽阔，平均一人也有五六亩地，一般人家都是二三十亩口粮田，这一下子就白白增加二三百块的收入，而且，还不用交三粮四费，里外一返，数量很可观啊。 就这一点，工作组在靠山屯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就直线上升，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这些人不是来祸祸人，而是真心实意来帮助俺们的啊。 等到下面平静下来之后，张良这才神色一正：“当然，对大伙也有一些要求，说起来也不难，我们享受待遇，当然要进一些义务，这个不过分吧？” “不过分！”下面一轰声答应，胖子挠挠脑袋，用胳膊肘捅捅李队长：“跟人家好好学学。” 李队长正呱呱鼓掌呢，根本就没理胖子这茬。胖子也只好嘿嘿两声，心中对张良越来越佩服。 张良讲完之后，胖子又大声嚷嚷起来：“大伙都别走，咱们接着开会，下边就咱们公司的分配方案进行讨论。” 公布方案的是叶莺，这丫头也不怯场，而且靠山屯她也是常来常往，跟大伙都挺熟悉：“乡亲们，第一个议题就是，咱们靠山屯有一部分人的户口不在这里，所以不能享受国家的补贴，这一部分资金，是不是可以由公司发放？” “昨晚上不是这么商量的啊，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胖子心里嘀咕一声，不过更多的是欢喜，叶丫头想得周到，像程磊、老革命、王二愣子，包括林青山他们，在靠山屯都没有口粮田。 随后，叶莺就公布了一份名单，最后，连她的名字和大辫子的名字都赫然在列。胖子和奇奇的户口就落在靠山屯，每人也分了五亩地，不过一直给车老板子家种着，胖子年年就收点土豆和粮食啥的。 虽然这些人的户口不在靠山屯，但是早就融入进来，所以大伙也都没有意见。 张良等人也没有退场，他们也在观察，多了解点情况，以便今后更好地开展工作。一看大伙这么和气，也都微微点头。 叶莺一看出师顺利，底气也更足了，于是又脆生生地说起来：“今个咱们主要讨论的，就是公司的分配问题，经过我们几个主要负责人研究，制定了一个详细的方案，请大伙讨论。” 大伙一听涉及到每家的切身利益，立刻都开始倾听，只听叶莺继续说道：“去年的按股分红，太过笼统，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下面我先叨咕叨咕……” 叶莺这丫头也不白给，这么大的事，不能说改就改，尤其是农民，最喜欢稳定，思想比较保守，总是变来变去，叫人心里不落底。 这个昨天在家的时候，叶莺跟胖子、林青山都商量好了，所以叶莺就用程磊、王二愣子他们为例，大伙听完了也都吧嗒吧嗒嘴，觉得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们决定由原来的按股分红，改成工资制，剩余的年终以奖金形式发放。”叶莺的这句话立刻引起轰动，工资制，那不就是说，以后就像上班一样，按月发工资了吗？ 就连张良他们也觉得新鲜：农民发工资，这还真有点破天荒的意思啊。 叶莺使劲挥手，人群这才渐渐肃静下来：“我们重新划分了工作岗位、工作量以及相应的酬金，下面一个一个说明一下……” 大伙听了半天，多数都稀里糊涂。二柱子站起来：“叶同志，你就说说俺一个月能开多少钱，比不比胖子的16块5多吧？” 靠山屯能挣工资的就胖子一个，所以平时大伙都老羡慕了，今天一听说也都要实行工资制，所以就忍不住要和他比较一下。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奔头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奔头 胖子忍不住嘟囔一声：“别拿俺说事，俺那个是待业青年的标准，你一个月能是俺的好几倍。” 二柱子一听立刻眉开眼笑，不过马上就听叶莺又说道：“具体的数量还要看你完成多少工作任务，你要是这个月不干活，那就一分钱没有。” 二柱子伸伸舌头：“俺明白了，是不是只要干活就有钱赚啊，那就没问题，咱们农村人最不愁的就是干活！” “也可以这么说吧。”叶莺也被他逗乐了。 这下大伙也都放心了，他们全都是和二柱子一个心思，本来以为这么一改，利益要受损呢。这时候，李五爷咳嗽一声站起来：“丫头，那我们这些干不动活的老骨头，是不是就得靠边站了？” 叶莺理了理额头上的刘海：“五爷爷，你们这些老人跟大伙不一样，你们挣固定工资，每个月暂时定位五元，如果是五保户，还要更多一些。” “嗯，也不错，我们就跟城里退休的工人一样，也能拿退休金喽。”李五爷手捻胡须，满意地点点头。他其实不在乎钱多钱少，关键是要这个待遇，不能说人老了就扔一边不管了。 张良等人互相望了一眼，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靠山屯一年到底有多少收入啊？ “我们呢？”一帮小娃子围上来。 胖子俩手张开，就跟轰小鸡似的：“去去去，啥都跟着凑热闹，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帮小屁孩，天天惦记钱儿，能有啥出息！” 叶莺白了胖子一眼，然后说道：“对你们也有相应的优惠政策，只要考上高中，包括考上大学，所有的费用都由公司给你们提供。” “噢——”小娃子们立刻都欢呼起来，一眨眼全都跑，没影了。虽然距离上大学还有好些年，但是，却给他们小小的心灵里面栽种下希望。 胖子抓抓头发，心里话：这个制度昨天也没订啊，叶丫头刚一上任就自作主张，这个苗头不大好啊。 于是轻轻咳嗽一声，低声向叶莺询问：“别瞎许愿啊，倒是好是要还愿的，你许了一头猪，到时候只供一个猪头，那可说不过去？” 叶莺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个是我昨天和小玉商量的，你有意见回家跟小玉说去。” 胖子一听就蔫巴了，嘴里嘿嘿两声：“这个规章定的好啊。” “偏心。”叶莺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胖哥这明显是看人下菜碟嘛，一搬出小玉马上就变样，哼—— “另外咱们公司还制定了一些福利待遇，都是参照城里工厂来制定的，主要有这么几项，婚丧嫁娶生小孩，都享受带薪休假，另外公司还有一定的福利待遇，比如结婚的时候，公司会给大家买一些小礼物或者生活用品啥的。”叶莺继续公布新政策，这些措施都是她提出来的，虽然都是小事，但是有人情味，也能增加凝聚力。 “还有这好事，那俺年前刚结婚，是不是应该补发点？”李锁子站起来嚷嚷一句。 “你那个过期了，这玩意不赊账，俺不是也没捞着吗。”胖子回应了一句，去年冬天，靠山屯有俩娶媳妇的，就是他和李锁子。 李锁子使劲一拍脑门：“瞧这事闹的，结早啦——哎呦——”是旁边坐着的他媳妇偷摸掐了他的大腿里子一下。 周围的小伙子们一阵哄笑，看得出来，这项措施也颇得人心。 张良实在忍不住了，悄声向胖子询问：“你们屯儿除了种地，额外收入大概有多少？” 胖子挠挠脑壳：“呵呵，俺心里还真没数，林大哥，你说说。” “去年野菜厂的收益是12万，鸡场鹅厂鹿场加起来有10万，桃子雪梨外加野果也有将近两万，赶集小队也创收一万五，这些基本上就是我们一年的收入。”林青山如数家珍，和人家一比，胖子整个就一没心没肺。 “这么多！”吴平和贾思齐也啧啧赞叹，张良也明白了，怪不得敢给农民开支呢，真有这个实力啊。 “嘿嘿，其实到了年底也没剩多少，挣的多花的也多，去年建野菜厂和小学，就花了一多半。今年要建酒厂，还要建一个蝎子养殖基地，同时完善珍珠养殖厂，这些都是纯投入，暂时没有产出，估计跟去年情况差不多。”胖子顺便把今年的几个大项目也跟大伙叨咕叨咕，也都有个心理准备。 “养蝎子，准备卖全蝎？”贾思齐是专门搞药材的，听到这个眼前一亮：“你们这的蝎子是什么品种？” 胖子挠挠脑袋：“俺也不知道啥品种，就是蝎子嘛？” “蝎子也分好几样呢，有没有样品拿来我瞧瞧？”贾思齐又追问道。 “没了。”胖子晃晃脑袋：“都叫武老头给吃了，不过疗效确实不错，把他的胃癌都治好了。” 贾思齐瞪大眼睛盯着胖子，要不是武老头就在胖子家呆着，他肯定以为这个胖子是瞪眼说瞎话呢。 “说啥也得见识见识，胖子，啥时候有工夫，领我上山抓蝎子。”贾思齐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引出来。 “不过怎么也得过了惊蛰啊。”胖子笑呵呵地说。惊蛰这个节气，已经开始打雷，所以蛰伏的昆虫野兽全都还阳过来，开始活动，所以称之为“惊蛰”。 对于胖子提出的规划，大伙都显得特别兴奋，戚戚喳喳议论了半天，每年都有新的奔头，大伙干活也有劲啊。 一听说建酒厂，老吴头两眼唰唰放光，终于有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了，不过心里也有点遗憾，站起来向胖子说道：“我那几箱子野蜂恐怕没工夫料理了，今年想吃蜂蜜，估计难喽。” 胖子嘿嘿几声：“俺正要说这事呢，今年还要专门成立一个养蜂队，养蜂也是咱们今后要大力发展的一个产业。大青山上野花遍地，椴树蜜尤其珍贵，可不能白白浪费。” 老吴头大喜：“那我还继续养蜂吧，从打去年养蜂开始，我就觉得身体轻健，有点返老还童的迹象。” 大伙也都被他逗乐了，胖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怎么行，酒厂是大事，丢西瓜捡芝麻的事可不能干。” 自从把蜂箱子移进木盒之后，现在已经分出十多箱，要是开春之后，到了六七月份的采蜜旺季，估计还能扩充一倍，也就算小有规模。 胖子琢磨好了，冬天往木盒里面一放，其它月份就撒到大青山，蜂蜜的质量肯定是越来越高。武老头和蜂王浆有特效，这就是最好证据。 贾思齐越听越是心痒：“过几天说什么也得进山走走，好好考察一下大青山的资源。我听林老说，山上的宝贝可不少，我还有一个研究项目呢，就是研究蚂蚁的药用价值。” “那你算是来着了，山上黑蚂蚁红蚂蚁都有，而且个头奇大，惹急了都敢咬人。”养殖蚂蚁，其实也在胖子的打算之内，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 张良一看他们说起来没完到了，也兴冲冲地宣布：“我们这主要都是旱田，今年开春，要开垦稻田，这项工程也不小，到时候还得大伙出力啊！” 李队长接过话茬：“张同志你放心，俺们就怕没活干，明天叫胖子和车老板子领着你们去南洼子选地方，就是开一百垧地都没问题。就是大伙都没种过水稻，技术上的事，还得你们教。” 一听说要种水稻，大伙也都打心眼里高兴。那年头大米少，北方种植水稻的尤其少，所以大米都特别金贵，也就是过年的时候，用白面换个十斤八斤的，全家吃两顿大米饭。平时的主食，还是以小米子、高粱米和苞米碴子苞米面这些粗粮为主。 “技术上的事不用大伙操心，慢慢学就成。”张良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专门调集一批这方面有经验的农户过来，全程指导。 整个大会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大伙心气更足了，心里有奔头，身上有干劲，这日子肯定越来越红火。 胖子溜达到家，正看到二肥子抱着一大串纸糊的蜈蚣走出院子，后面的小奇奇眉开眼笑地拿着一个八卦摇子，上面缠满了线团。 在后面是笑呵呵的武老头还有笨笨毛毛它们，都跟着去凑热闹。 这等大事怎么能落下胖子，进屋拉着大辫子，一起追出去，胖子挎着大辫子的胳膊，嘴里还十分难听地哼哼着：“正月里来正月正，小两口领着全家放风筝……” “等等我，我也去——”叶莺远远瞄见他们这伙人，大喊着奔过来，半道就被一帮人给围住：“叶同志，你再跟我们说说工资的事吧，有点没听明白。” 叶莺一跺脚，只能看着胖子扬长而去，只有羡慕的份了。 放风筝的地点就选在学校院里，这地方够宽敞。奇奇扯开线，二肥子调整好风向，把大蜈蚣都理顺好。一节一节，每一节中间是个大圆，两边都延伸出长长的一根长杆，头上都绑着一撮鸡毛，瞧着有点像古代县官的纱帽翅。 “跑——”二肥子吆喝一声，奇奇撒腿就跑，大蜈蚣被风托举着，摇摇摆摆，升到空中，长长的一大串，蜿蜒如同巨龙。 “飞起来了——”就连大辫子也直拍巴掌，就像一个小丫头。 奇奇回头望着天上的大蜈蚣，忽然又撇撇嘴：“要是丫丫和吴琼在这一起玩，那该多好啊。” 胖子不由挠挠后脑勺：这小丫头，敢情还没忘这茬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逃犯 第三百九十四章 逃犯 突突突，车老板子开着小四轮，拉着胖子和张良他们，前往南洼子，为开挖稻田选址。 刚开春，东风一吹，也凉飕飕的。大地上的积雪已经消融，露出黑乎乎的土地。远处则全是草甸子，放眼望去，一片焦黄。 阳气已经开始上升，远处的原野就春气蒸腾，就像在奔跑一般。这种景象，只有在开春的时候才能看到。 “这些荒甸子都可以开发成稻田啊！”走了几里路，道两边全都是草甸子，张良不禁有感而发。 胖子却含笑不语，在工作组的几个人看来，多少显得有点高深莫测：“要不是你们来，这些沼泽湿地我们绝不会开发。就算是现在，也只能按照你们要求的数量改建稻田，剩下的，照旧保持原样。” 吴平有些不明白：“那不是太可惜了，本来我们打算多开垦一些，给村里增加一点收入呢？” “是啊，年年岁岁逐荒草，实在是浪费。”张良也深有同感。 “这草甸子其实就是最大的财富。”胖子的话越发叫几个人听不明白，都一脸惊讶地瞧着胖子，等待下文。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胖子也没法给他们解释，也只能这么对付一句。 那几个人一起摇摇头，显然对胖子的解释不大满意。路过蛙厂的时候，张良忍不住问道：“这里怎么还有城墙，好像太矮了啊？” “这块是我们建的蛙厂，养殖哈什蟆。”胖子下了车，准备到蛙厂巡视一圈。那年冬天发现有人凿冰捞蛤蟆之后，即使是冬天，每天也都有人过来溜达一圈。今天因为胖子要路过，所以看守蛙厂的老头就没来。 “哈什蟆？林老说的养殖林蛙基地就在这吧？”贾思齐的话语中也露出几分兴奋，蛤蟆油的药用食疗价值也很大，这种高级补品，也是他们要大力开发的一个项目。 “今年就是第三年了，相信里面的哈什蟆有一大半都可以用了。”胖子望着表面已经有些开化的冰面，心中也颇有成就感。很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必须要有一个发展过程，所以，起步越早，越容易建立优势。 贾思齐若有所悟：“你说的不动那些草甸子，莫非就是给林蛙创造一个广阔的生存环境？” 胖子点点头，其实这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胖子的目的，是要完整保留这里的生态环境。 刚要上车，胖子就看到远处转过来三个人，看到这边有人，立刻就转弯向南走去。三个人都穿着黄大衣，脚步匆忙，行迹显得可疑。 “会不会是来蛙厂捣乱的？”胖子心里有点画魂，不过看他们都空着手，并没有那什么工具，估计就算是打蛙厂的主意，也是先头部队，来查看动静的。 “老乡，干啥去啊？”胖子扯起嗓子，索性先发制人。 “俺们要从这进山，打点野味啥的。”远远的传来一个人的回答声，不过，脚下却并不停留，显然不想跟胖子他们照面。 瞧着那几个人真就横穿草甸子，向大青山方向跋涉过去，胖子不禁摇摇头：“心怀鬼胎。” 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胖子这才重新上车，只听车老板子说：“这几个家伙不地道，说是上山打猎，却啥都没拿，偷偷摸摸肯定不是啥好路数。” “哈哈哈，不会是外面的逃犯吧，想要躲到大山里面！”吴平开起玩笑，不知道怎么搞的，过年之后，社会上的治安越来越差，违法犯罪的情况越来越猖獗，所以他才有此一说。 “真要是那样，就算他们进了大青山也跑不掉。”胖子望望大山的方向，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么有把握，真把大山当成自个家的啦，哈哈——”张良也跟胖子开起玩笑，她并不知道，胖子一直就是朝着这个目标来努力的。 小四轮继续进发，半个小时就跑到南洼子的鹅厂。因为水面还没化开，所以鸭鹅都还圈在鹅厂后面围成的一块空地上，远远的就听到一片喧哗。 “这鹅厂的规模还真不小，难怪一年能赚几万块。”张良他们看到雪白一片，吵闹声震天，也都赞叹起来。 “考虑到这片沼泽的承受能力，我们没有再增加放养的数量，养护结合，永续利用，这是我们村制定的发展计划。”胖子顺便把自己的思想和他们交流一下，免得以后子啊这方面发生冲突。 那三个人听了，也都沉思起来，爬子的这种提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感觉也挺新鲜。 看到小四轮，耍猴的和程磊他们也都迎接上来，胖子先给大家彼此介绍一下，然后把车上拉来的生活用品都搬下去，还有特意带来的猪头肉。 一听说要在这附近种稻子，耍猴的特别高兴：“这是好事啊，天天就我们几个在这，还真有点寂寞，总算是有伴喽。” “不是有哪些耗子跟你作伴吗？”胖子笑呵呵地跟他开玩笑。 耍猴的转转小眼珠，神秘兮兮地说：“胖子，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啥好消息，是不是这里的耗子都被抓没了？”胖子猜到可能跟野老鼠有关。 “耗子还能绝根，这玩意是越生越多。不过告诉你吧，咱们的捕鼠大军也越来越壮大了！”耍猴的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满脸得色。 “又来猫头鹰啦？”胖子眨巴几下眼睛问道，冬天的时候，捕鼠大军的主力就是猫头鹰和阿紫一家，花脸狐狸最近屡屡立功，地位也随之噌噌上升，所以也就没有往南洼子“发配”。 “没见识。”耍猴的先贬低了一下胖子这种保守的思想：“是阿紫它们家招女婿了！” “啥玩意？你是说紫貂的队伍壮大了，哈哈，这可真是大喜事！”胖子的心里也是一喜，估计奇奇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会更高兴。 山里面紫貂的数量极为稀少，所以一直迟迟不能壮大，胖子都快放弃饲养紫貂的念头了，反正就当着宠物养着得了。 不料想，在几乎绝望的时候又看到希望，你说胖子能不高兴嘛。 “紫貂，你们这还养着这东西！”张良也不禁为之动容，貂皮的名贵，那是谁都知道啊。 “嘿嘿，数量有限——猴哥，一共招来几个上门女婿？”胖子这才想起问问具体数量，刚才有点高兴过头了。 耍猴的伸出一个巴掌：“好像是五个，那些家伙太贼，长得又都差不多，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这回有好戏看喽，要是再繁殖几年，估计就能形成规模喽。哎呀，不好啊，既然能把山里的紫貂招来，同样也可能把咱们这的紫貂拐走！” 招上门女婿或者娶媳妇固然是好，但是要有玩私奔的，那就亏了。 耍猴的干笑两声：“胖子啊，原来阿紫不是有仨小崽嘛，现在好像真少了一个，估计是领跑了。” 胖子使劲一拍大腿，一个劲吧嗒嘴，不过这事也不受人控制，只能顺其自然。很快胖子就想开了：“哈哈，去的少来的多，这买卖咱们也不吃亏。再说了，反正也跑不出大青山，数量越多越好。” 高兴之余，胖子决定到仓房瞧瞧。张良他们连紫貂都没看过，当然也要跟着瞧新鲜。胖子拉开门，就见里面噼里扑通，随后就重归寂静，连一只紫貂都看不见影。 “阿紫——”胖子轻声呼唤了一下，虽然声音里面饱含深情，但是，只有一个小脑瓜从一个麻袋后面探了一下，然后马上就缩回去，再也不肯露头。 “要是奇奇来了，估计你们早就乖乖钻出来，就会看人下菜碟。”胖子不满地嘟囔一声，不过也不敢用强，万一把它们惹火了，集体上山那可受不啊。 重新把仓房门关上，胖子跟张良他们说：“等哪天叫奇奇来一趟吧，俺也摆弄不了这帮家伙。” 张良等人不禁有些遗憾，穿不上貂皮，连眼瘾都不叫过。 胖子告诉李六爷，一会在这吃饭，然后就和车老板子引领着张良他们，前去考察。 南洼子的水质绝对没问题，这一点林老的报告上早就写清楚。张良他们主要是检测一下土壤是不是也合适，弄了点土壤溶液，然后用试纸试试酸碱度。 这些东西胖子他们就伸不上手，只能在一边看着。望着微微皱起的冰面，胖子咂咂嘴：“早知道把冰镩子拿来好了，顺便打点鱼回去。 正说着呢，程磊和王二彪子拿着铁钎子和大笊篱跑过来：“胖哥，上那边攒点泥鳅吧！” “老板叔，你们先看着，我去给你们弄伙食。”胖子吆喝一声，跟着王二彪子他们就跑，直接奔向以前的那个泥鳅窝。 下午两点多，张良他们已经完成了考察，地点就选在南洼子的边缘，这里水源丰富，土壤适宜，尤其是土壤的肥力很高，种植水稻最合适不过。 胖子也炖好了大泥鳅，各个都比大拇手指头还粗、筷子一般长，吃得张良他们连连叫好。 吃饱喝足之后就往回走，再化几天，就可以开工了。到了村里，就见一帮人围在生产队那议论纷纷，胖子凑过去一问，就听李队长说：“今个上公社去，得到个通知，有几个逃犯流窜到咱们这一带，叫大伙都留意点。” 胖子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今年是哪年了？” 李队长把手伸到胖子的脑门上：“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糊涂了呢，刚过完年啊，1983年嘛。” “坏了，是不是二王那哥俩啊！”胖子使劲一拍大腿，他猛然想起，在1983年，震惊全国的大案里面，就有追捕持枪杀人犯“二王”，不会是他们跑到大青山来了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 枪声 第三百九十五章 枪声 “胖子，你说的二王，是不是这俩人？”李队长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原来是一张通缉令，上面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写着：王宗方、王宗玮。 “正是！”胖子隐约记着就是这俩名字，“二王”是曾经流窜全国的持枪杀人犯，从东北一路杀到江西，历时大半年时间，全国震惊。 “这两个也是要犯，你看上边写着呢，悬赏2000块呢，不过上边说他们往南跑了。”李队长指着通缉令说。 悬赏捉拿，这在当时极为罕见。胖子也猛然想起，在1983年，被称为“犯罪井喷”，全国出现了好多起大案要案，这才直接导致了下半年的那次雷霆般的“严打”。 这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改革之初，外来影响的冲击，再加上农村基层组织领导涣散，人心不稳，这才导致了犯罪井喷。 “对呀！”胖子拍拍脑门，二王是一路向南逃窜，不可能来大青山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胖子心里竟然隐隐觉得有点遗憾：真要是二王来了，或许大青山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啊。 “队长叔，你说的罪犯是几个，都犯了啥案子？”胖子既然想起了这注定是动荡的一年，也不由加了小心。大青山山高林密，确实有可能藏匿逃犯。 “一共是三个人，因为轮奸被抓进武装部，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反倒抢了两把五四手枪，打死两个武装部的人潜逃。虽然不是咱们公社的，但是很有可能钻老林子，所以大伙这段时间都精神点。”李队长把情况介绍一遍。 “队长叔，咱们用大喇叭说说吧。”胖子觉得有必要提高警惕，一方面是要小心犯罪分子，另一方面也要大伙都管好自己，别往风口浪尖上撞。据说在这时候，有个扒厕所的还判无期徒刑呢。 很快，生产队的大喇叭里面就传出李队长的声音，随后，胖子憨厚的声音就响起来，告诫大伙不要犯罪。 “这胖子净瞎操心，咱们屯子都老老实实的，谁能干犯法的事啊！”有人开始唠叨。 立刻就有人反驳：“也不见得，曹国救不是被抓进去了吗，要不是算自首，估计就完了，还好只判了半年，也快出来了。” 从生产队出来，胖子忽然激灵灵打个冷战：去南洼子的时候，路上遇到那三个人，不会就是李队长说的仨逃犯吧？ 越琢磨越有可能，胖子连忙就把这事跟李队长说了一遍。李队长抓抓头发：“不会这么巧吧，上边说那仨人带着两把枪呢，你们遇见的要是他们的话，估计早就开枪了？” 胖子越想越是后怕，他虽然比普通人稍稍强悍一点，但是要面对手枪，肯定也挡不住：“队长叔，你咋糊涂呢，他们要是见人就开枪，那不早就暴露目标了吗。这仨人很值得怀疑，我看有必要向公社汇报一下。” “成，那就等明天的吧，今个都要黑天了。”李队长对胖子的话从来都相信，也就点头答应。 胖子溜达到家，发现小花老师也回来了，明天学校就正式开学。吃完饭，胖子刚想在炕头躺会儿，结果就被叶莺给扒拉起来：“你自个找地方去，以后这家里就是我们妇女的天下。” 胖子一瞧，可不是吗，算奇奇在内，一个四个女同志，于是嘴里就不满地嘟囔着：“妇女才顶半边天，你们凭啥就把俺家全霸占？” 叶莺和小花俩人一使眼色，一人拉住胖子的一条大腿，就往地下拽。胖子嘴里不停抗议：“你们这不是活活拆散俺们小两口吗？”说实话，胖子还是希望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搂着大辫子，那样心里才踏实。 奇奇一瞧他们几个在炕上拔河，也立刻来了劲头，也上前帮忙，奇奇一上，毛毛和笨笨她们也全都上阵。 别人还好说，笨笨和嘟嘟都是力量型选手，胖子终于架不住，愣是从炕上被扯下来，呼哧呼哧喘粗气：“笨笨嘟嘟，你们俩笨熊，胳膊肘往外拐，瞧我以后再给你们弄好吃的？” 笨笨和嘟嘟也听不明白他吵吵啥，还以为夸它们劲大呢，都扭着大屁股，一个劲向胖子点头。 胖子一瞧跟它们也掰扯不明白，就转向叶莺她们：“等开春俺就盖房子，说啥也不受你们的窝囊气！” 说完，推门来到外面，叫上丑丑，直奔鹿场。胖子也老长时间没在鹿场睡了，现在又被打回原形。 张老汉看到胖子来了，乐呵呵地说：“咋的，叫老婆给撵出来了吧，你瞧瞧还是俺这老跑腿好，啥事都自个说了算。” 胖子使劲挠挠后脑勺：“要是叫老婆赶出来也算值了，俺愣是叫一帮吃白食的给撵出来，得了，以后看样子还得跟您作伴。” “嘿嘿，赶紧琢磨盖房子吧，换个大点的。”张老汉看胖子也可怜八叉的，就给他出主意。 “嗯哪，今年无论如何也得盖上新房。”胖子也下定决心。 躺到炕上，这冷不丁的不跟小玉一个被窝，胖子还真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张老汉心里也直叹气：胖子以前那可是沾枕头就着啊。 破天荒的，胖子在躺下20多分钟之后，这才睡着，也算创下了一个最长时间入睡的记录。 睡到半夜，就听外面狗咬吵吵，胖子激灵一下从炕上坐起来，侧耳倾听。张老汉刚要拉灯，被胖子拦住，摸黑穿上衣服和鞋子。因为胖子已经搜索到，有三个黑影已经来到房子前面。 张老汉摸起洋炮，胖子挺起红缨枪，刚走到门口，就听砰的一声，外面有人开始踹门。 屋门都是木头的，一脚下去，门板就哗啦哗啦往下掉，估计再来一脚，肯定就能踹开。 半夜踹门，不用问，肯定不是好人。胖子哪里还会客气，就在外面那人第二脚踹来的时候，红缨枪如同蛟龙出水，猛刺过去。 妈呀一声惨叫之后，随后就是咕咚一声，踹门的那主已经被胖子一枪扎进大腿，差点来个透龙过。 张老汉更是生猛，枪管从掉落的门板上支出去，然后轰隆就是一洋炮。 “有枪，快跑——”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剩下的俩人猫腰向外飞奔。张老汉来劲了：“妈个巴子，敢到这来闹事，找死啊——” 拉开门就要往出冲，被胖子一把拉住，按在墙台地下。随后，啾啾两声枪响，一枪从玻璃上穿过，另外一枪破门而入，打在水缸上面。哗啦一声，水缸碎裂，里面的水淌出来，很快把俩人的鞋子都泡上。 张老汉有点吓傻了：“他们也有枪啊——” “先别出屋。”胖子也暗叫侥幸，要不是白天听队长说三个通缉犯手上有枪，他刚才也就冒冒失失地冲出去，极有可能吃枪子。 对方手里有枪，胖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密切关注外面的动向，他的搜索功能，完全能够在黑夜中胜任这一点。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情况却突然有了变化。 只见一道黑影忽然从黑暗中窜出来，无声无息冲到跑在后面那人近前，一口咬在那家伙的小腿肚子上面。那人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是丑丑！胖子心中又惊又喜。其它那几条狗都拴着呢，只有丑丑撒着呢，胖子从来没给它戴脖套，他不愿意限制丑丑的自由。 而且丑丑和别的狗不同，并没有大喊大叫，蔫巴登的下死口，甚至都没用胖子吆喝，自个就知道发起攻击。 “丑丑回来！”胖子也急了，那俩家伙手里都有枪啊。他猫着腰钻出屋，顺便狠狠赏了门外躺着叫唤那家伙一脚，叫他闭嘴，然后向那个方向奔去。 刚跑出两步，就听到又一声清脆枪响，随后是丑丑的一声嚎叫，叫声中充满凄厉。 “丑丑——”胖子一听就知道丑丑被枪子打中，它和那个坏蛋的距离实在太近，就算是没受过枪械训练的人，也一定不会失准。 喊完之后，胖子这才意识到自个也暴露目标，连忙往地上一躺，向旁边滚去。与此同时，又是两声枪声响起，胖子刚才立足的地方，泥土飞溅，土坷垃都崩到胖子脸上，生疼生疼的。 “妈个巴子的！”胖子心里咒骂，对方有枪，他也不敢再妄动。 被丑丑扯倒的那个人也爬起来，继续追赶前面的同伙，胖子感觉到，他的一条腿也一瘸一拐的，显然被丑丑咬伤。 胖子注意观察了一下丑丑，只见它躺在地上，肚皮一起一伏，也不知伤势如何。胖子心如刀绞一般，这半年以来，和丑丑朝夕相处，真跟自个的孩子一样啊。 从地上爬起来，胖子目露凶光，紧跑几步，然后奋力将手中的红缨枪掷出去，就跟田径比赛里面掷标枪一样。 噗的一声响，跑在后面那家伙又是一声惨叫，重重摔倒在地。不过，他很快又爬起来，嘴里恶狠狠骂了两声，又回头开了两枪。 胖子早就趴在地上，黑灯瞎火的，那人根本就发现不了目标。刚才那一红缨枪枪确实打上了，只不过没走直线，是枪杆抽在那家伙的后背。要是枪尖扎上，以胖子本身的力量在加上含愤出手，估计就给他来个透心凉。 “别费子弹，先走再说。”前面那人吆喝一下同伴，然后两条黑影就窜出院子，向大青山方向奔去。幸亏他们不知道屋里的具体情况，做贼心虚，抢先逃跑，真要是拿着枪回来，估计胖子和张老汉都危险。 因为对方有枪，胖子也不敢贸然追赶，再说他还惦记着丑丑的伤势，于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向着丑丑那边奔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救治 第三百九十六章 救治 胖子把丑丑抱进屋里，然后叫张老汉到外面盯着点，免得那两个家伙杀个回马枪。 张老汉拎着洋炮来到外面，被地上躺着的那家伙绊了个趔趄，也把那家伙弄醒了。刚才吃了胖子的一脚，一下子就把他踢晕过去了。 “妈个巴子——”张老汉一声咒骂，上去一顿乱踹，也不管脑袋屁股。 只是他的力量有限，那家伙在地上疼得翻身打滚，就是不晕过去，最后张老汉拿过来一根大木棒，照脑袋狠狠给他一下子，这才消停了。 屋里面，胖子把丑丑放到炕上，只见丑丑的左前腿耷拉着，大腿根的地方血肉模糊。丑丑的身上突突突一个劲哆嗦，想来是极疼。 胖子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没打伤内脏，看来丑丑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伸手在丑丑的脑袋上拍了拍，丑丑还伸出舌头，舔舔胖子的手背，胖子甚至能感觉到，丑丑的舌头都在随着身体颤抖。 胖子的心也随着抽动起来，连忙取出两个灰蘑菇，揉搓两下，塞到丑丑嘴里，然后拿来水瓢，用清水给它冲洗伤口。 本来胖子准备用盐水，但是水缸被打漏，干脆就从木盒里面调出水来，把丑丑伤口周围的污血冲掉。 伤口终于显露出来，子弹是穿透皮肉，擦着骨头边从另外一侧穿出去，在巨大的冲击下，丑丑的大腿骨断裂。 幸好不是正面击中，要是那样，肯定就会彻底粉碎，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胖子拍拍丑丑的肚皮：“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丑丑你放心，俺一定能把你治好。” 想到丑丑最喜欢的运动就是奔跑，如果要是一条前腿留下残疾，那对于一条猎狗来说，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胖子向丑丑的脑袋望去，却见它已经昏睡过去，嘴角还留着一堆白沫，显然是灰蘑菇的药力发作。 对于丑丑的伤势，胖子也没有敢做进一步的处理，只是先把它伤口上部掐住，免得流血过多。刚才那一阵枪声，肯定已经惊动了村里人，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 果然，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王三炮第一个冲进来：“胖子，咋的了？” “三叔，是那三个通缉犯，被我放倒一个，另外两个跑上山了，你来瞧瞧，丑丑被他们打伤了！”胖子几句话说明情况，然后就叫王三炮给丑丑疗伤。 “妈了个巴子，丑丑也敢打，等明天上山崩了那俩王八犊子！”王三炮对丑丑的喜爱，一点不比胖子差。一步跨过来，猫腰瞧了瞧，又伸手捏捏丑丑的腿骨：“折了，先接骨，还好丑丑没长成，应该不会留啥后遗症。” 胖子也长吁一口气，然后赶紧去找木头片。当院里面就有，是二柱子做木匠活用的。胖子刚划拉几块，就看呼啦啦又进来一大帮人，随后大辫子的声音传来：“大哥，你没事吧？” 看到小玉直接向自己怀里扑来，胖子只好把木头片子放下，然后把她拦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后背说：“小玉，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吗，丑丑被坏人打伤了，快进屋，三叔给它救治呢。” 大辫子这才从胖子怀里离开，在家睡得正香呢，就听到枪声，又传来几声之后，就知道是鹿场方向传来，所以这才急匆匆赶来，一路上心都悬着呢。 “丑丑受伤了！”奇奇这小家伙也跟来了，她对胖叔叔的感情，一点不比小玉差。本来看到胖叔叔安然无恙，心里挺高兴，听到丑丑受伤，顿时就急了，呼呼往屋跑。 后面李队长他们一大帮人都上来，七嘴八舌询问，胖子捡起木片往屋里跑：“你们先问老张，门口还一个活的呢！” 进屋之后，就见奇奇抱着丑丑的脑袋，正在那哇哇大哭：“丑丑，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先别哭，是我给它吃了麻醉药。”胖子也被她哭得一脑门子汗。 奇奇听了，立刻也不哭了，脸蛋上挂着泪珠，用手托着丑丑的脑袋，小脸贴上去，眼泪吧嗒吧嗒，落到丑丑那满是褶皱的嘴巴子上面，看着叫人心疼。 王三炮捏着丑丑的腿骨，偶尔还传出嘎吱一声，听得胖子和奇奇都是一哆嗦。 “好了，骨头扶正了，拿木板！”王三炮吆喝一声，胖子拿着两块木头片，把丑丑的大腿夹住。然后取出两瓶云南白药，拧开盖，把里面的棉球挑出去，先把一粒保险子塞到丑丑的嘴里，剩下的往伤口上洒。 最后，用纱布牢牢把木板缠住，伤口就算包扎完毕，几个人连忙带急，都通身是汗。 忙活完了丑丑，胖子这才想起来那个被他打倒的家伙，回头一瞧，只见李队长和车老板子他们已经把那个人抬进屋，四仰八叉地放在地上，右边的裤腿已经被鲜血全都浸湿。 胖子琢磨了一下，也不能叫这家伙死喽啊，于是上前把他的裤子撕开来，只见大腿上面一个血洞，触目惊心，还不停往外淌血呢。 “这药给你用都白瞎了！”胖子也把云南白药洒在他的伤口上，可是马上就被鲜血冲走。只好把大腿根勒住，然后撒了两瓶药，这才渐渐把血止住。 那家伙失血过多，已经彻底昏迷，叫都叫不醒。 “这是咋回事！”武老头凶神恶煞一般冲进屋，后面紧跟着警卫员，俩人手里都握着手枪。 武老头是在野菜厂住的，距离这里最远，所以也是最后赶到的。在他的后面，还跟着林青山和张良他们。 胖子把情况给他说了一遍，武老头眼冒凶光：“明天就上山！” 胖子心中一动，连忙告诉奇奇：“明天一早就把小白放出去，到雷达站报信。”然后又转向李队长：“马上就派人上公社报信吧，罪犯身上带着枪，光靠咱们这些老百姓太危险。” “我去起车。”车老板子转身就要去发动小四轮，却被武老头叫住：“叫小葛开吉普车去，比你的四轮子快。” 小葛就是那个警卫员，他是负责保护武老头安全的，所以犹豫了一下。武老头的眼睛立刻立立起来：“还不快去——” “是！”小葛敬了个军礼，然后就端起俩胳膊跑出去，李队长又派俩人跟着他一起去了。 这时候，地上那个罪犯眼皮动了动，然后竟然慢慢睁开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惨白，仿佛没有一丝血色。 看到周围都是一张张愤怒的脸，这家伙连忙又把眼睛闭上，不过，眼皮不停抖动，似乎也知道害怕。 胖子蹲在他的脑袋跟前：“你们是不是就是在兴农公社作案的那伙人？” 那人挑起眼皮看了胖子一下，然后又死死闭上。胖子嘿嘿两声：“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给你上药包扎伤口了，让你把身上的血淌干净算了。” 地上的那家伙吃力地抬起手，摸摸大腿，果然已经包上纱布，这才点点头。 “你们为啥半夜上这来？”胖子继续追问。 “上这搞点吃的，屯子里面人太多。”那人说话都有些气喘，看来刚才的血确实没少淌。 情况基本都搞明白了，胖子也就不再问他，只是叨咕了一声：“你的腿是我给你上的药，但是，那一下子也是俺在屋里用枪捅的，所以你不用感谢我。” 那人使劲睁大眼睛，目光好像要喷火，嘴唇哆嗦几下，终于没有出声。 “嘿嘿，要是当时你们三个冲进屋，会怎么对付我们？”胖子反问了一句，然后站起身：“大伙要记住，对待同志要像春风一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寒风一般冷酷无情。” 屋里的人都一起点头，胖子说的没错，要是叫三个罪犯进屋，那么现在躺在地上的就会是他和张老汉，而且肯定躺在那都不会喘气的那种。 “臭小子，认识你这几年，就这话说得还中听。”武老头十分难得地夸奖了胖子一句。 胖子挠挠后脑勺：“听到您老的夸奖可真不容易啊，俺一定继续努力！”说完，咔嚓敬了一个军礼。 “瞧瞧你，身上都磕坏了。”大辫子早就看到胖子的胳膊肘和膝盖都蹭出窟窿，里面都破皮了。等他把正事忙完，这才上来帮他擦洗伤口。 胖子疼的直吸溜冷气，结果遭到奇奇的白眼：“胖叔叔，你看丑丑刚才都不吭一声。” “它那是吃了麻醉药好不好。”胖子嘴里争辩一句，不过想一想丑丑在没吃灰蘑菇之前，也愣是没吭唧一声，胖子也就咬牙挺住。 好在他那个都是皮外伤，是在卧倒和翻滚的时候碰伤的，上点药就能好，连行动都不影响。 “丑丑醒了——”奇奇欢呼一声，又低头喝丑丑贴脸，丑丑还伸出舌头，在奇奇的小脸蛋上舔了舔。 胖子上前摸摸丑丑的后背，一股暖流在心中荡漾，那是一种劫后重逢的喜悦和庆幸：“傻丑丑，以后不能这么不要命啊。” 其实丑丑已经做的非常好，猝然发难，讲对方撂倒，如果当时那个人没有手枪，相信肯定会被丑丑制服。 “胖子，一头优秀的猎犬永远不会退缩，只会一往无前，哪怕去面对敌人的枪口。”武老头郑重地批评胖子，胖子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放到丑丑身上，他真不希望丑丑这样去做。 “看来，以后你还得多跟着花脸进山溜达溜达——当然，是要等好了之后。”胖子爱抚地拍拍丑丑的肚皮。 “丑丑一定会好的，胖叔叔，明天我和你一起进山去抓那两个坏蛋。”奇奇瞪着一双大眼睛，小脸显得特别严肃。 胖子点点头：“奇奇要亲自出马，坏蛋肯定跑不掉，谁敢惹我们大青山的小公主，那才是倒霉催的呢！” 第三百九十七章 搜索 第三百九十七章 搜索 天刚蒙蒙亮，两辆小吉普和一辆大解放就开进靠山屯，当萧月明从吉普车上跳下来之后，大伙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已经惊动县公安局。 二十多民兵和十多名公安战士，齐刷刷地站在路边，整装待发，手枪步枪，甚至还有两把冲锋枪，无不显示出公安部门对这件事的态度。 不过，这些人如果真要是投入到大青山之中，却只不过是林海中一朵小小的浪花，根本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萧月明和胖子握握手：“抓住的那个罪犯在哪？” 胖子指指生产队：“在那关着呢。”然后一边走，一边把昨晚的经过给萧月明介绍一遍。 萧月明也暗道一声好险，罪犯手上已经有人命，所以肯定不会在乎多增加几个数字。想不到胖子平时看起来跟弥勒佛似的，关键时刻还真敢下死手。 简短的审讯之后，萧月明也弄清楚现在的形势：剩下的两名分子都持枪，身上大概有四五十发子弹，而且肯定已经藏匿到大青山里面。 “搜山！”萧月明很快就做出决定，来的时候，局长就已经把执行权交给他。 胖子挠挠后脑勺：“林子太大啊，人要是少了根本就不好干啥。”大青山方圆几百里，想在这里面找俩人，真根大海捞针差不离。 “如果叫他们藏在山上，那就是两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我们要对大山周围的老百姓负责。”萧月明一脸决然，然后又转向李队长：“我们分成两队，不过需要老乡引路，毕竟我们对林子里面不熟悉。” 旁边立刻有一名公安补充道：“而且听猎熊小队的人说，山上很危险，老虎和野狼专门跟人作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嘿嘿，不会吧？”胖子当然不能说实话：“估计是他们没打到黑瞎子，然后给自个找台阶，领路的事，我算一个。” “还有我！”王三炮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三叔，你又背上猎枪了！”胖子惊异地发现，在王三炮的身后，背着一把猎枪。 “俺发誓不再用枪打野牲口，但是用来打坏蛋还不行吗？”王三炮整个人气势跟平时很不一样，不知道是背上猎枪的原因，还是因为心中的斗志。 “估计是你手痒了。”胖子这句话就放在心里琢磨一下，并没说出口，现在还不是玩笑的时候。 “俺也算一个吧。”老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出来，对于大青山，他跟王三炮一样熟悉。 “我去——我也去——”喊声响成一片，至少有几十个请战的声音响起。 萧月明挥挥手：“乡亲们，我们要面对的毕竟是持枪的犯罪分子，所以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请大家相信，我们公安部门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 大伙听了，这才纷纷闭上嘴巴。可还是有一个人继续坚持：“我也去——” 萧月明目光扫过去，随即咔嚓敬礼：“首长好！” “小明子，我去没问题吧？”武老头一双眼睛紧盯着萧月明，叫他很为难。萧月明也知道，武老头是来这养病的，这么危险的任务，还真不适合他去。 “武伯伯，您还是坐镇靠山屯来指挥吧？”萧月明不能正面拒绝武老头，只好使用迂回战术。 “我还没那么老，要不咱俩先比比枪法，你就把我看成是一名普通的战士就成，归你指挥。”武老头笑呵呵地说着。 萧月明腰杆一挺：“是！”能指挥一位军区司令，那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而且就连山上的那两名罪犯也应该感到荣幸，能叫司令亲自追捕，也不是一般的罪犯能享受的待遇。 这时候，从远处有跑来一个人，长发在脑后飘扬：“我也要上山。”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一听说上山，劲头怎么都这么足啊？于是劝说道：“林大哥，你就在家吧，公司的事也得有人掌舵啊。” “我必须去。”林青山说得无比坚决：“因为奇奇不见了。” “啥玩意，奇奇不见了，她不是在鹿场陪着丑丑吗？”胖子这一下可吃惊不小，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忙活着，谁也没有注意这个小丫头。 想起奇奇昨晚说的话，胖子几乎可以确定：小丫头已经自个偷摸上山了。 胖子立刻觉得头大无比：奇奇虽然能力不同凡响，但毕竟还是个小娃子，如果真要面对持枪的暴徒，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想到这里，后背上冷汗呼呼往外冒：“月明，咱们赶紧出发上山——” “先吃点饭，然后带好干粮和水，估计我们要在山上转悠几天。”要说起打仗，武老头的经验最是丰富。 李队长也知道时间紧迫：“先分散到各家吃饭，我安排人烙饼去。” 大伙立刻解散，每个人都忙碌起来，为上山做准备。胖子跑回家，发现毛毛和笨笨它们都在，唯独不见了花脸狐狸，极有可能是被奇奇领走了。看来是打了徒弟，师傅出马，想起花脸狐狸的威力，胖子也稍稍安心。于是叫大辫子稳住神，又告诉她照顾丑丑，然后食不甘味地扒拉两口饭，就重新赶到生产队集合。 王三炮已经牵来几只猎狗，在山上搜索，猎狗是最好的帮手，就连黑子都被他领着。 分配了一下人手，胖子跟王三炮一伙，老药子和林青山一伙，各自给一支队伍充当向导。王三炮和老药子都是老跑山的，经验丰富；而林青山就更不用说了，在大山里面生活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就胖子算是新手，不过他有作弊工具：大范围搜索，自己一个人就能比得上一支搜索大队，应该算是威力最大的家伙。 两支队伍相距二里地，然后各自拉网式向前搜索，一片林子一片林子过筛子。这样速度虽然慢，但是比较稳妥。 另外，小白也已经在奇奇的授意下飞往雷达站，估计这会儿都快到了。估计是从那之后，奇奇就开溜的。 搜索队很快就来到第一片林子，此刻的大青山，已经微微透出一些春意。林子里面，偶尔还有一条条雪檩子，不过大多数地方已经露出地面。 其实胖子更希望是在没开化的时候，雪地上无法掩藏踪迹，现在则更多地要借助猎狗，或者王三炮能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胖子当然不会放弃使用他的大范围搜索，所以他留在整个队伍的边上，自个能照顾很大一块面积。 上些日子猎熊小队进山的时候，胖子移过来的几块林子都已经回归远处，所以也不用担心迷路。胖子一边走一边搜索嚎嚎的踪影，这片区域是它的地盘。 可是事与愿违，嚎嚎和它的手下也像失踪了似的，走了几个小时，也不见它们露头。 这种情况也很反常，野狼的领地意识很强，两支队伍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瞒不过它们，难道，都跟着奇奇去了？ 胖子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然后就基本可以确定。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奇奇的安全更有保证。 随着春天的到来，林子里面的动物也都焕发生机，鸟雀在欢鸣，松树在追逐，惊起的野兔山鸡在大伙眼前掠过。甚至还有一队十几只的梅花鹿群，在看到胖子他们之后，飞快地逃窜。 可惜的是，胖子无法和它们沟通，否则，就可以从它们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在几个小时之前，一个小丫头骑着一头东北虎，驱使着十几只野狼，刚刚从这里经过。而且在狼群之中，还夹杂着一只红毛狐狸，十分惹眼。 胖子并不知道，他为奇奇的安全担心，实在是有点过虑了，就奇奇带领的那支队伍，绝对能够在大青山里面横着走。 “有情况！”胖子忽然吆喝一声，萧月明也在这一队，立刻下令：“停止前进！” “胖子，干啥一惊一咋的？”王三炮这样的老猎人都没有感觉到异常，就忍不住埋怨胖子神经过敏。 “我感觉到前面有熊瞎子的气息。”胖子只能用感觉来解释。其实，他已经发现，在前面不到一里地的地方，正有一只刚刚结束冬眠的狗熊在向这边晃悠过来。 “熊瞎子，还真有点麻烦。”王三炮叨咕一声，他说的麻烦，主要是不能开枪猎杀，否则的话，几乎人手一把枪，一点麻烦也没有。 这时候的熊瞎子，肚子里没食，正在疯狂寻找吃的，所以脾气也最不好，老猎人们都知道，最好少惹它们为妙。 很快，一个黑糊糊的大家伙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看到前面一大帮人，熊瞎子也愣了一下，随后嘴里发出一阵低吼，伸出大巴掌，在旁边的一棵大松树上使劲拍打几下，打得树皮乱飞。 “这家伙是在练铁砂掌？”胖子笑呵呵地问王三炮，好歹也在山上混了好几年，他当然知道，这是熊瞎子在对人们发出警告。 “用不用开枪把它惊走？”一名公安握紧手里的五四手枪。 武老头也在这伙队伍里面，忽然发话道：“在外面咱们都交代了吗，没看到罪犯，不许开枪。” “绕过去！”萧月明果断下令。队伍立刻横向分成两队，远远避开黑瞎子。 胖子看这个黑家伙挺好玩，啪啪啪一个劲练铁砂掌，和家里的笨笨嘟嘟它们相处的时间长了，胖子也摸到一些黑瞎子的脾气：一般时候，黑瞎子绝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与食性有关，黑瞎子属于杂食动物，如果它们要是像野狼那样的纯肉食动物，攻击性肯定会强十倍。 “看你那大肚皮瘪的，跟撒了气皮球似的。”胖子挪揄了一下这位黑大汉，然后就扔过去一个雪梨，砸在黑瞎子的脑门上，然后滚落到地。 黑瞎子一惊，然后就嗅到香气，扑到雪梨前，一口咬进嘴里，然后咔嚓咔嚓几下子，就咽到肚里，黑瞎子望望胖子那边，然后抽动几下鼻子。一个雪梨对于目前的它来说，有点少，一筐估计正好。 胖子也顾不得搭理它，继续跟随大部队前进，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扑嗵扑嗵的声音，回头一瞧：乖乖，那只黑瞎子又撵上来了，笨重的身子一颤一颤，跑得十分起劲。 第三百九十八章 胖胖熊 第三百九十八章 胖胖熊 “黑瞎子跟上来了！”立刻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到前面。绝大部分人都握紧手里的枪支，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老林子，看到野牲口，总有一种想要开枪的冲动。 “这家伙咋回事？”王三炮看着后面的“大尾巴”，也有点纳闷，一般情况下，黑瞎子再浑，也不会跟这么多人较劲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刚才一时兴起，给黑瞎子扔点吃的，这家伙还上瘾了。其实胖子并不知道，黑瞎子嗅到他身上的“熊味”，所以才会跟着。 “看样子这家伙好像没有恶意。”胖子嘟囔了一声，也有点心虚，毕竟是他招惹来的。 王三炮瞟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你自个解决，我领人先走一步。”他已经猜到，估计是胖子给了黑瞎子吃的，也就胖子兜里，零食总不断。 看到大部队真的往前走，胖子又嘟囔了一声：“没义气。”其实他心里明白的：王三炮也知道他因为笨笨的关系，狗熊基本不会拿胖子练铁砂掌。 “黑老兄，给你点吃的，赶紧走人，俺们还有正事呢。”胖子扔出来几个雪梨，还有两把山都柿。这玩意个小数多，估计够熊瞎子拣一阵子的了。 胖子撒腿往前跑，大部队并没有脱离他的搜索范围，所以很快就赶上去：“哎呀呀，多亏这个熊瞎子好说话，我就跟它商量，去年冬天你们集体睡觉的时候，是俺们千辛万苦，这才，嘿嘿——” 看到有不少外人在场，胖子也就及时收口，不能瞎嘞嘞啊，万一透漏消息，可有的受了。不过那些人听着胖子说的有趣，都跟着哈哈乐，并未留意。 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也没有发现两名罪犯的踪迹，当然也不见奇奇的影儿。 虽然胖子他们几个心里起急，可是也只能耐着性子安顿下来。这次进山，应该算是最遭罪的一次，没有帐篷，没有炊具，甚至连火都没生。这月份遍地都是干柴，真要是引发山火，那就坏喽。 胖子的那些野营用具虽然都在，可是也不敢明目张胆拿出来，只好忍着 幸好来的时候，大伙都穿着羊皮袄。那些公安和民兵也都被靠山屯的老百姓武装上一件，白天穿着热够呛，到了晚上，终于体现价值。 王三炮出了个主意：铺一个盖一个，正好能挤俩人。里面的外衣脱下来，往脑袋上一蒙，也能凑合谁一觉。 想想在山里不知要转悠几天呢，所以大伙都接受了这个建议，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啊。 武老头的待遇最高，身下铺着一张狍子皮，上面盖着羊皮袄。那是来的时候，大辫子卷起来，叫警卫员给他背着的。 黑天之后，胖子也弄点铺盖，刚躺下，就听远处传来扑嗵扑嗵的声音，随后，王三炮的声音就响起来：“有黑瞎子，大伙都起来！” 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射过去，胖子立刻使劲拍了一下脑门，他一眼就认出来，还是白天那家伙。 “不带这么玩的啊。”胖子现在总算相信关于黑瞎子的传言：这事一条道跑到黑的主。 不用王三炮招呼，胖子就非常自觉地冲上去，嘴里吆喝着：“有本事你跟踪那俩逃犯去，跟着我们干啥啊。”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手里还是几个大雪梨扔过去。黑瞎子也不客气，大嘴巴一甩，吧唧吧唧吃得还挺香。 “你们都睡吧，我领它到那边谈谈心。”胖子回头嚷嚷一声，然后走出一百多米，往树上一靠。 那只黑瞎子果然晃晃悠悠跟过来，似乎跟定了胖子，就挨着胖子往地上一趴，抽动着鼻子，在胖子身上嗅了一遍。最后，一个劲在胖子的挎兜吸溜鼻子。 “俺又不是母熊，你离远点。”胖子算是被这家伙打败了，把挎兜里面的糖掏出来扔给狗熊，然后索性拿出铺盖，躺下睡觉。有个黑熊当保镖，睡得还踏实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树林，鸟儿们立刻活跃起来，一边振动翅膀乱飞，一边唧唧喳喳。只有夜猫子是个例外，太阳一出来，它们就该睡大觉了。 大伙也都醒了，还算不错，看起来都精精神神的。喝点水吃点干粮，队伍再次集合，准备出发。 “胖子呢？”王三炮清点一下人数，发现唯独少了胖子。 “不会是叫狗熊领窝里去了吧？”旁边有人开起玩笑。昨天晚上胖子跟着黑熊走了，大伙还都挺担心，只有王三炮知道胖子的底细，跟大伙拍胸脯保证，这才放心。 不过现在就连王三炮心里也没底了：“赶紧找找，别真出啥意外。” 大伙顺着昨天胖子走的方向找过去，然后就看到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只见胖子正和那只大黑熊相拥而眠。胖子枕着黑熊的一只大巴掌，黑熊睡觉也不老实，一只后腿扔到胖子的大腿上面。 王三炮嗷唠一嗓子：“太阳晒屁股啦——” 黑熊和胖子一起爬起来，黑熊抖抖身上的长毛，胖子伸个懒腰，把羊皮袄从地上拣起来：“别说，这狗熊身上还挺热乎，睡着一点都不冷。要不叫它再多招唤点同伴，咱们晚上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 “我算是服了，搂着狗熊你都敢睡觉！”王三炮打了大半辈子猎，也没有过这种经历啊，一个是奇奇，一个是胖子，带给他的冲击都实在是太大了，差不点颠覆他几十年的世界观。 “俺就招狗熊得意。”胖子嘿嘿两声，他自认为比奇奇差很多，到目前为止，除了跟嚎嚎和花脸狐狸之外，就是和狗熊能搞好关系，这主要还是沾了笨笨的光。 “估计是你小子也长个熊样！”武老头给胖子下了结论。 胖子低头看看自个的身板，在瞧瞧旁边的黑瞎子，不由嘿嘿跟着大伙一起乐。 又走到中午，依然没有收获。看样子那两名罪犯也很清楚，暴露踪迹之后，肯定会引来搜山，索性就一门往大山里头钻。 大伙坐下修整一下，顺便喝点水，有抽烟的都集中到一块，围着一小堆雪前面抽，抽完的烟头烟灰都弄到雪上。有王三炮他们引导，大伙也学到不少在林子里面生存的经验。 那头狗熊也对胖子不离不弃，也趴在胖子脚边，要不是体型太过庞大，还真像是一条乖乖狗，看样子是处出感情来了。 “有动静！”王三炮猛然吆喝一声，身后的猎枪已经操在手中，指向林子里的一个方向，随后，黑妞和黑子就狂吠起来。 “别开枪——”对面传来一声吆喝，随后，只见十几条绿色的身影出现，肩章和帽徽红灿灿的。 “王三叔！” “强子，原来是你们啊！” 来的正是李强，领着十多名解放军战士。在接到飞鹰传书之后，他们就成立两只小分队，沿途搜索过来、 胖子站起身：“看来你们也没逮着影啊，这俩家伙倒是挺狡猾，跑哪去了呢？” 李强热热呼呼地上来跟胖子握握手，然后就看到他身后的大熊：“哈哈，笨笨都长这么大了啊？”说完，伸手要摸狗熊的脑袋。 “这个碰不得，是半道上拣的，笨笨和嘟嘟都在家呢。”胖子连忙把他拦住，后面那家伙是地地道道的野熊，招惹不得。 “我说咋没跟俺练拥抱呢。”李强也看出这头熊不是笨笨，连忙把手缩回来：“胖哥，领着个野熊，太危险了吧？” 胖子也无奈地抓抓脑袋：“这家伙死皮赖脸跟着，还好不主动攻击人——强子，你们看到奇奇没有？” “奇奇，小家伙也进山了？”李强有点纳闷：奇奇上山，怎么还跟胖子走散了呢？ “小家伙想给丑丑报仇，先跑山里来了。”武老头接过话茬，李强仔细打量一下武老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还是高喊了一声：“敬礼！大青山雷达站战士奉命搜索罪犯，请司令员指示！” “请稍息。”武老头也回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那些公安以及民兵都有点傻眼：司令员，怪不得萧月明一上来就给这老头敬礼呢，可是，堂堂司令员怎么窝在靠山屯这个山旮旯呢？ 战士们看到武老头，都显得特别激动，要不是李强眼尖，认出武老头，估计他们还蒙在鼓里呢。 胖子没有得到奇奇的消息，心里也越来越着急，趁着休息的工夫，把大伙召集到一块：“强子他们一路搜过来，也没有发现那两名罪犯，现在看来，咱们的人手还是不够，林子太大，咱们在这边搜，他们就能从旁边绕回去，所以现在不用着急往前赶，那俩家伙没进过大山，估计在林子里转蒙了，速度肯定没有咱们快，也许，已经被咱们甩在后边也说不定。” 王三炮点点头：“有道理，咱们是直线前进，要是没进过大山的，一片林子就够转一天的了，不如咱们先在这里埋伏一段时间。” 萧月明看了武老头一眼，然后表态：“我同意。” 武老头也点头之后，就把队伍分散开，每隔几十米一个人，布上一道封锁线，守株待兔。 胖子不甘寂寞，跟萧月明商量一下，就往回溜达，主要是心里惦记着小奇奇。他现在也想明白了，以奇奇的速度，估计早就被他们反超，落在后面了。 狗熊一看胖子走了，也就紧紧跟在后面，胖子边走边琢磨：“咋能把这家伙甩了呢？” 搜索了两个小时，还是没啥发现，胖子也有点走累了，就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狗熊也就趴在他的脚边，在地上翻找能吃的草根，看着也可怜八叉的。 胖子一根烟还没抽完，就见大狗熊忽然人立而起，又抡起大巴掌，使劲拍打树干，嘴里还不停地咆哮。 胖子立刻警觉起来，四下搜索，并无异常，又展开大范围搜索。猛然间感觉到头顶的树枝间伸出两支手臂，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在向下瞄准。 胖子爆起发难，使劲踹了胖胖熊一脚，然后就地一滚。与此同时，清脆的枪声在密林中响起。 第三百九十九章 狭路相逢 第三百九十九章 狭路相逢 自从进山以来，搜索队一直忽视了一个问题——树上。茂密的大松树，确实是非常隐蔽的藏身之地。 胖子也犯了这个错误，和其他人一样，想当然地以为两名罪犯会仓皇地在林间逃窜。 直到胖胖熊凭借野兽敏锐的嗅觉，发现了树上的异常，这才叫胖子躲过了来自头顶的致命打击。 子弹从身边擦过，那种感觉，真叫胖子嗅到死亡的威胁。连滚带爬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胖子这才有点后怕：要不是胖胖熊示警，这次真就完了。 想起救命的胖胖熊，胖子连忙展开搜索，很快就确定胖胖熊的位置，这家伙被胖子踹了一脚，也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从而幸运地避开子弹。尖锐的枪声把这家伙吓了一跳，然后没头没脑地狂奔而去。 胖子心中也不觉好笑：本来还担心怎么把这个缠人的家伙撵走呢，现在倒好，不用赶，自个跑了。 随后，胖子就把注意力放到树上，很显然，树上那俩家伙，肯定就是逃犯。 开枪之后，那两个人见没有打中胖子，知道行迹暴露，他们一边咒骂着那只该死的狗熊，一边从树上出溜下来。他们已经看清楚，刚才的那个跟狗熊一样胖的家伙，手里没枪。 胖子虽然没用眼睛看，但是也知道俩家伙要下来，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猛然蹿到另外一棵树后，借着树木的掩护，飞速后撤。要是被那俩家伙靠近，胖子就危险了。 一高一矮两个罪犯落到地上的时候，胖子已经跑出好几十米，在密林之中，这样的距离根本就无法开枪。 这俩家伙也知道枪声肯定会把搜索队招来，于是掉头又往回跑，很快就又消失在密林之中。 胖子从树后转出来，嘴里嘿嘿几声：“这回你们算是逃不出俺的手心了。” 说完，就不慌不忙缀在后面，距离那俩罪犯三四百米的距离，远远地吊着。胖子可以清晰地了解他们的动向，而那两个却丝毫不知，后面已经有人追踪。 俩人一口气跑出五六里，这才靠在树后休息。现在，他们显得有点狼狈，身上的大衣和裤脚子都刮开不少口子，脸上也满是灰尘，帽子上面还挂着不少松针和杂草。 进山两天的时间，饥寒交迫，再加上内心中惶惶不可终日，两个人已经感觉到一丝绝望。 高个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用手捏了一下，烟盒已经瘪了，于是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 矮个的那人显然更加沉稳一些，把烟盒从地上捡起来：“老三，小心点，不能留下叫人追踪的痕迹。” “追上来更好，跟他们拼了，这样的日子还有啥意思。”高个子显然快要被逼疯了。 “再走一阵，他们都在山上搜，咱们就杀个回马枪，到村子里面弄点吃的。老三你不是想杀人吗，到村子里杀去。”矮个子心机更深，几句话就说得高个子重新燃起希望，又跟着他往前走。 俩人过去三五分钟之后，胖子悠悠然晃荡上来：“想抽烟啊，我这有，呵呵——”一边叨咕，一边继续跟踪上去。 胖子已经打定主意：等到天黑之后再动手，那样可以最大程度削弱对方武器的力量。 两名逃犯跌跌撞撞往前跑，胖子在后面则显得不紧不慢，十分从容。因为那俩家伙走的不一定是直线，而胖子则总是能选择最短的距离。 一个小时之后，前面的两名罪犯又开始休息，胖子一看他们歇着，当然也就陪着。拿出水壶，吱吱喝了两口，然后又拿出一张大饼，卷上一条子猪肉，大口吃起来。 前面那俩人可就没有胖子这待遇了，坐在地上拣掉落的松塔，希望能嗑点松子，安抚一下空荡荡的肚皮。 不过，地上的松塔虽多，但是能剩下松子的却少之又少。林子里的鸟兽，很多都是以松子为食，去年秋天就遛一遍了。 高个子捡了十多个松塔，这才磕打出来几个松子，放到嘴里，咔嚓咬开外面的硬壳，油滑的松籽在嘴里咬碎，一股清香散发出来，虽然是生的，却感觉无比美味。 矮个子找了个雪棱子，把上面一层用手刮掉，然后抓了一把下面的雪团，塞进嘴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警觉地举起枪，然后对准了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 “老二，什么情况！”高个子也立刻紧张地端起枪，紧盯着灌木丛。 在他们后边正吃饼的胖子忽然一下子蹦起来：“坏啦——” “叔叔，你们是上山打猎的吗？”灌木丛后面忽然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随后，一个小丫头钻出来，眨着大眼睛望着两名逃犯。 “呼——”高个子长出一口气，刚要坐到地上继续扒松子，却听那个矮个子吼道：“小丫头，你是跟谁来的？” 小姑娘被他一吼，小脸立刻抽抽起来，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个小手背在眼睛上来回抹。 矮个子在四周搜寻一圈，然后又吼了一嗓子：“别嚎丧了，快说——” 小姑娘看样子是吓坏了，一边抽抽搭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跟爸爸进山打猎——爸爸被一帮人给领走了，我就偷偷跑了，想回家——” “你这么大就敢自个在林子里转悠，骗谁呢！”矮个子的疑心很重，枪口始终对着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到近前，恶狠狠地盯着她，那样子似乎要把小姑娘一口吃掉。 “我——我不怕，有红红陪着我呢。”小女孩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坐在地上，嘴里叫了一声：“红红——” 随后，就有一只红毛狐狸从后面的灌木丛钻出来，慢慢溜达到小姑娘身边，接受她小手的抚摸。 “狐狸？”矮个子愣了一下，然后嗤了一声：“一只狐狸也能保护你，笑话。” “红红可厉害了，比猎狗都强，它是我从小养的，在林子里还能找到家呢？”小姑娘摸着红毛狐狸的后背，说话也顺溜多了。 “哈哈，这下可有肉吃啦！”高个子忽然大叫一声，看着红毛狐狸，两眼烁烁放光。 “不能吃红红，它可乖了，我在林子里迷路，全靠它带我回家呢！”小姑娘搂着红毛狐狸的脖子，把它护在身后。 矮个子转转眼珠，然后蹲在小姑娘面前问：“你是哪个屯的？” “靠山屯的，我都上山好几天了，明天学校就开学了，我要回家。”小姑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正好我们也要去你们屯，叔叔领你回去吧。”矮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正好走得有点晕头转向，干脆就叫这个小姑娘带路，然后杀回靠山屯，嘿嘿…… “老二，我饿了，这个狐狸——”高个子现在眼里只有吃的。 矮个子向他眨眨眼：“老三，忍着点，等到了屯子就有吃的了，我听说，靠山屯的人最是热情好客——嘿嘿——” 高个子也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到小姑娘肩膀上还挂着个小书包，几步窜上去，一把抓过书包：“有没有吃的！” “叔叔你饿了，我这里有干粮。”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摸出一个白生生的大馒头。 高个子一把抢过来，使劲咬了两口，馒头一下子就噎到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弄得他只翻白眼。 瘦子跑过来，使劲在他后背捶了两下：“瞧你这点出息。”说完，也从书包里面摸出俩豆包，狼吞虎咽啃起来。 不过这家伙的警惕性还真高，一手拿着豆包啃，另一手还没把枪收起来。 有了点吃的下肚，俩家伙立刻精神不少，吃了几口雪之后，就拉着小姑娘继续往前走。那个小丫头大概是把他们当成好人，一点也不害怕，嘴里还不停问这问那。 后面的胖子心惊胆颤看了半天，直到奇奇平安无事，这才稍稍放心。用手使劲抹挲几下胸口：“小丫头啊，你可吓死俺了，这胆子也太大啦！” 稳定心神之后，胖子继续缀在后面，边走边琢磨：看奇奇的意思，是不是也想在晚上叫花脸狐狸放毒气啊？ 正琢磨着呢，就听身后有动静。他全力搜索前面，所以后面没有顾及到，于是回头一看，这下子吓得可不轻，只见在身后几丈远的地方，正有一头老虎瞪着俩眼珠子跟他交流感情呢。 胖子一下挺起手里的红缨枪，随即才认出来，这老虎原来是威威，于是连忙又把枪收起来。不过心里还有点紧张：这威威不会一见面就又要跟我较量吧，要是这么一折腾，前边非听到动静不可。 还好，威威并没有搭理胖子，从胖子身边神气活现地溜达过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大长尾巴还在胖子身上扫了一下子。 嘿！气俺是不是。胖子这才明白，上次跟威威摔跤，因为有威威的女朋友在场，所以给它点面子，胖子稍微放点水，这家伙还抖起来了呢。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胖子知道，威威在这出现，肯定是保护奇奇的。 胖子心里不禁又埋怨起来：有这样强大的帮手不用，要是直接叫威威冲上去，估计就把俩家伙吓尿裤子了。 又一转念，胖子也就猜到小丫头的心思，对方毕竟手里有枪，奇奇肯定是担心威威也像丑丑那样，被对方的手枪打伤。 胖子狠狠砸了一下拳头：这个小丫头啊，怎么说你好呢！ 第四百章 天网恢恢 第四百章 天网恢恢 随着太阳下山，树林中渐渐阴暗起来，喧闹了一个白天的大森林，也重新归于宁静。人对于那俩逃犯来说，这种寂静更加剧了潜藏在心里的惶恐。 胖子密切地关注着前面的动向，在他的不远处就是威威，这家伙最气人，几乎无视胖子的存在。这也激发了胖子心头的怒火：等这件事办完，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顿。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胖子心情立刻大好，只见嚎嚎不知道从哪钻出来，身后还跟着俩保镖。 胖子瞬间就明白过来，嚎嚎也一直在周围活动，估计就等着夜黑风高之时暴起发难呢。 看来小丫头早就算计好了，准备兵不血刃，拿下两名逃犯。否则以她现在手下的这些猛将，完全可以早就发动一次冲锋，彻底叫那俩家伙死无葬身之地。当然，这样做也要冒一些风险，有可能出现一些伤亡。 胖子不由又对奇奇高看一眼：别看人小，野心却一点也不小。 相比于小老虎，嚎嚎对胖子就算是亲热了，虽然它只是用脑袋蹭蹭胖子的大腿，但总比小老虎用尾巴打招呼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它那个明显是一种蔑视，想起这个，胖子就火大。 拍拍嚎嚎的脑瓜，胖子感觉到前面的罪犯已经停下来，索性就找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坐下：“嚎嚎啊，你儿子就是被前面那俩家伙打伤的，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出出气。” 嚎嚎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依旧是一副庄重的模样，两只耳朵不停地摆动一下，似乎在留意那边的动向。 “嘿嘿，瞧你现在这德性，还真有点狼王的威风。”胖子也感觉到嚎嚎身上发生的变化，他也忽然有点开窍，像威威和嚎嚎它们这些猛兽，都有属于自己的尊严，跟胖子那种乐观的天性显得格格不入，所以，胖子也只能跟毛毛和笨笨它们混个乐呵，跟威威这样的，就只能是始终充满火药味。 向威威那边望了一眼，那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东北虎绝对是丛林之中的王者，它想要藏匿起来，别人还真找不到。 胖子虽然用眼睛找不到，但是他可以搜索，很快就发现，威威已经向奇奇那边靠拢。而且在威威的身边，又多出另外那只东北虎。白天的时候，胖子甚至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攻击要开始了吗？”胖子也精神一振，又悄悄向前摸了一大段距离，离着两名逃犯只有二十多米。 “妈个巴子，还真冷！”高个子嘴里咒骂着，然后又招呼奇奇：“小丫头，包里还有啥吃的，都拿出来。” 肚里没食就越不抗冻，经历过东北严冬的人，都会有这个切身体会。 奇奇还真大方，从书包里面拿出几个豆包：“就这么多了，明天中午就能到家，到时候我请两位叔叔好好吃一顿。” 面对眼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就连两个逃犯都生不出歹意，接过豆包，默默地啃着，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 奇奇又解下身上的水壶，喝了两口，刚要拧上盖子，就被高个子一把抢过去，咕嘟咕嘟灌个底朝天。 喝完之后，就听嘎巴嘎巴吃东西的声音，忍不住问道：“小丫头，吃啥呢？” 到奇奇手里一扒拉，原来是一小把江米条。高个子就跟发现金条似的，两眼放光，全都抢过来，嘎嘣嘎嘣大嚼。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跟小丫头抢吃的！”胖子心里忍不住鄙夷一番，然后就算计起来：叫你吃，等抓住你，非叫嚎嚎它们吃你的肉不可。 奇奇被抢了吃的，显然也有点不高兴，搂着红毛狐狸靠在树上睡觉。高个子眼皮瞎浅的劲又上来了：“这个法子不错，搂着大毛狐狸，睡觉肯定暖和，小丫头，让给我试试。” 这回连矮个子都看不下去眼了：“老三，咱俩上树。” 高个子其实主要是心理紧张恐惧，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所以才以欺负小丫头来缓解一下。听矮个子一说，也就不再搭理奇奇。 听到两个人还要上树，胖子心中暗暗着急，上树之后，不容易进行偷袭啊。 可是这时候，却听奇奇忽然说道：“叔叔，我爸爸说，晚上千万不能在树上睡觉。” 高个子哼了一声：“小丫头懂啥啊！” “这树林里面有豹子，它们最喜欢晚上偷袭树上的猎物。”奇奇眨着大眼睛，说得跟真事似的。 “我们昨天就在树上睡的，咋没看见有豹子上来。”高个子显然不相信。 矮个子多疑，心里却琢磨起来：也对啊，要是豹子爬到树上，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不对，我们手里有枪，应该不怕才对。可是一开枪，不又暴露目标了吗？ 犹豫不决之下，就向奇奇问道：“小姑娘，你有什么好办法？” “只要找个空地生一堆火，晚上就没有野牲口敢靠近了。”奇奇说得法子很不错，可是俩逃犯又哪敢明目张胆地生火啊。 “我困了，先睡了。”奇奇打个小呵欠，然后搂着花脸狐狸，把脸蛋凑到它的长毛上，真就睡起来。 逃犯们合计了半天，终于没有往树上爬，俩人轮班守夜、在地上划拉了一大堆树叶子，然后躺到上面，好歹也能暖和点啊。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树林中更加黑暗，几米之外就啥都瞧不见。整个黑夜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下来，把无尽的恐怖施加到两名罪犯身上。 高个子躺在树叶堆里，两眼空洞地望着夜空，透过树枝的缝隙，可以看到天上的亮晶晶的星星，仿佛是一双双无所不在的眼睛，叫人无处遁形。 嘴里嘟囔一声，高个子侧过身，然后闭上眼睛，不过，依然久久不能入睡。 不远处，胖子也睡意全无，密切注意着这边的动向，随时准备展开行动。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两名逃犯身心疲惫，一旦睡死过去，就是动手的好机会。 约莫到了半夜，两名逃犯终于坚持不住，相偎着睡着了，即便到这个时候，他们的手里依然紧紧攥着手枪，那是他们能够生存下去的唯一支柱。 奇奇忽然立起上身，然后向着胖子藏身的地方扭头一笑，抬起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拍拍花脸狐狸，一起向那两个人摸过去。 花脸狐狸的尾巴翘起来，然后大大方方地放了一股臭气，就连往这边移动的胖子，都听到嗤的一声轻响。 胖子掩口偷笑：这个小丫头不错，深得她胖叔叔真传。 等到硝烟散尽，奇奇立刻开始缴械：“哎呀，这手枪还真够沉的。” 小丫头俩手抱着手枪，远远扔到一边，然后脆生生地吆喝一嗓子：“都出来吧——” 十多双绿色的眼睛在林间闪烁，下一瞬间，就出现在奇奇周围，十几只狼头，围在两名逃犯的身上，整整一圈。 胖子甚至看到，有几个没出息的家伙，舌头上已经开始淌哈喇子。不过没有命令，它们还是忍住没有下口。 把两把手枪都收起来，胖子这才晃悠到奇奇身边，伸出大巴掌，和她的小手在空中对击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哈哈，这次奇奇可立功了，不过，等回去之后还是要打屁股，自个偷偷摸摸上山，你这胆子都快赶上鸡毛掸子啦！”胖子嘴里一边叨咕着，一边掏出绳子，把那俩家伙捆上。 就在这时候，高个子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然后竟然睁开眼睛。刚才他睡觉的时候，侧着脸，胳膊就挡在嘴上，所以吸入的毒气并不太多。 遗憾的是，他还不如啥也不知道呢，睁开眼睛之后，就看到周围一圈绿油油的眼睛，一阵阵腥气从一张张巨口发出，景象比噩梦还要恐怖。 高个子一声惨叫，终于晕过去，这回是吓得。胖子栽他的身上踹了两脚：“别装死，这时候知道害怕了，你杀人的时候咋没想想后果呢！” 一看胖子动手动脚，有几只饿狼以为是叫它们攻击的信号，就迫不及待地张开巨口，在高个子身上撕咬起来。 一眨眼工夫，高个子身上就被扯下来好几块肉，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就被一头凶狠的野狼咬断喉咙。 胖子也有点傻眼了：“不能这么干啊，嚎嚎，赶紧把你的手下带走！” 一声狼嚎之后，野狼们很快就消失不见，那几个得着便宜的家伙，还都表现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架势，看得胖子心里直发寒。 “奇奇，你先领着威威上那边呆一会。”这样血腥的场面，连胖子瞧着都恶心得想吐，所以连忙把奇奇支到一边。 琢磨一下之后，胖子抄起手枪，然后向空中开了三枪，给前面的大部队报信，相信这样宁静的夜晚，就算是十里八里，都能听见动静。 然后，胖子也就凑到奇奇那边，脱下羊皮袄给她铺在地上：“睡吧，胖叔叔在身边陪着你。” 小丫头点点头，听话地闭上眼睛，很快就酣然入梦。也真难为她了，上山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要是换成同年龄的其他孩子，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那边树叶堆里的矮个子终于有了动静，他扭动两下身子，忽然发现身上多了几道绳子。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双脚也已经被捆上。 随后，他就看到无比恐怖的一幕：就在他的身旁，高个子血肉模糊地躺在那里，身上的伤口至少有十多处。 “嘿嘿，你醒了，你还活着，真不到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一个声音忽然传过来。随后，矮个子就看到一个胖子搂着那个小丫头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你干的！”矮个子恨不得一口吃个胖子，两眼比饿狼还要凶狠。 “是我，你们打伤了丑丑。”奇奇忽然指着他，毫无惧色地说道。 “丑丑是谁？”矮个子也有点纳闷：谁会叫这么难听的名字？然后他才反应过来：“是你这个小丫头捣鬼！” 看到那一大一小一起点头，矮个子就觉得脑袋里面轰隆一下子，他设想过许多种被抓捕的情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第四百零一章 火警 第四百零一章 火警 现在的矮个子逃犯，杀人的欲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强烈：两个成年人，都拿着手枪，最后却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给收拾啦。这个事实，没叫他发疯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没有机会再作恶啦——”胖子显然也看出这个人的冲动，笑呵呵地发出善意的提醒。他咂摸几下嘴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们一点也不冤。” 说完了就转向奇奇：“把你的部队叫这家伙瞧瞧，不然，他会死不瞑目的。” 随着小丫头清脆的叫喊，十几只野狼出现在矮个子的视野之中，一双双贪婪的目光射过来，叫矮个子逃犯浑身一阵阵发冷。他终于明白，躺在他身边的老三，身上那些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更可怖的是，两只东北虎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和那些野狼相比，它们表现出的那种不屑，基本上可以用霸气来形容。 “现在你服气了吧，还有那只狐狸，你能睡到现在，就是它的功劳。”胖子看着面如死灰的矮个子说。 矮个子的目光茫然地望着天空，现在的他，彻底变成一句行尸走肉。 “收兵！”胖子雄赳赳地一挥手，忽然又看到树林里钻出一个黑乎乎的大脑瓜子，忍不住惊呼一声：“胖胖熊——”然后，几个大雪梨就向炮弹一般飞射过去。 很显然，这只狗熊一直也没跑太远，所以也就被奇奇招呼过来。看到地上的奖赏，当然不会客气，咔嚓咔嚓吃起来。 奇奇也从胖子手里拿起一个黄澄澄的大梨，笑眯眯地啃起来，一边吃一边问：“胖叔叔，这个狗熊还真够胖乎的啊，不知道它会不会跟着咱们回家？” 胖子咧开警觉起来：“不成，它和笨笨不一样，这是真正野生的狗熊，谁知道它野性会不会发作。再说了，咱们家的笨笨我还想往山上撒呢，哪能还有往家领的道理。” 奇奇撅起小嘴：“哼，反正你不许动笨笨它们。” “那你也别打这个胖胖熊的主意，哼——”胖子针锋相对。然后，这一大一小就相视大笑。 “三叔他们怎么还没过来？”胖子嘟囔了一声，从他鸣枪到现在，也有三个小时了。 “要不就再打两枪？”奇奇眨眨大眼睛说。胖子想想也是，凭着枪声只能感觉一个大致的方位，林子这么大，肯定要找一阵子，而且刚刚亮天，黑夜里在森林中行走，那是十分困难的。 啪啪——胖子又向天开了两枪，立刻林鸟乱飞，只留下一片惊恐的鸣叫声。那只胖胖熊也再次仓皇逃窜，跑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个大雪梨。 奇奇刚要呼喊，却被胖子拦住：“这家伙属于牛皮糖的，可千万不能叫它粘上，不然甩都甩不掉。” “原来是只赖皮熊啊，真有意思。”听胖叔叔这么一说，奇奇更是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不过最终还是被胖子给强行拦住。好家伙，家里再来狗熊，就够开一个熊山了。 为了把大部队引来，每隔几分钟，胖子就扯着嗓子吆喝几下。声音粗豪，穿透力极强，奇奇只有捂上耳朵，才勉强停住。 一个多小时之后，树林中传来一阵沙沙声，随后，王三炮他们的身影就出现在胖子和奇奇眼前。 “胖子——啊，奇奇也在这，太好啦！”虽然通过刚才的叫唤声中，已经知道胖子没事，因为就刚才听到的那几句，竟然是“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胖子还有这份闲情逸致，当然没有危险。但是骤然见面，大伙还是显得特别兴奋，尤其是小奇奇也在这里。 武老头在胖子的脑瓜上使劲弹了一下：“臭小子，我们都担心成啥样了，你还在这有心思唱歌！” 大伙在昨天半夜听到三声枪响，就知道肯定是胖子和罪犯遭遇，只是后来就没了声息，这下子就全都着急了，毕竟胖子身单力孤，而且对方手里有枪。 只是在黑夜之中，很难摸准具体方位，而且林子里面磕磕绊绊，手电筒用一会就没电了，行进的速度也十分缓慢。 直到亮天之后，又听到枪声，这才稍稍放心。不管这枪是谁放的，都说明胖子还活着。否则，逃犯也不会轻易开枪来暴露行踪。 等摸到几里地之内，就可以听到胖子那独特的嗓门，大伙就更放心了。而且像萧月明等人，马上就意识到：既然胖子开的枪，那么就说明，逃犯已经被他给抓住了。 所以，看到胖子和奇奇安然无恙之后，很多人就把目光投射到那个树叶堆上面。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血肉模糊的高个子，大伙都吓了一跳。 只有靠山屯出来的那几位，隐约猜到好像是野狼的杰作，而县里和乡里的那些公安和民兵，包括萧月明在内，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最后，他们的目光都定格在胖子身上，既然只有胖子和奇奇在场，那么肯定是胖子弄的。 众目睽睽之下，胖子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别看我，是山上的野狼把那人扯巴成这样的，幸亏我和奇奇来的及时，不然那个也活不了。” 胖子不打算说明事情的真相，容易露馅。要是叫人知道大青山上的猛兽，就跟胖子家养的一样，不引起轰动才怪呢。连带着，以前那些事肯定也会露出马脚。 萧月明走上前去，看着那两名罪犯，眉头不经意地挑动两下。以他的眼光，很容易就发现问题：那个死去的罪犯，显然是捆上之后才被咬死的，难道是胖哥为了泄私愤？萧月明脑子里画上一个问号，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随即，就觉得胖子轻轻捅了他一下，萧月明微微点点头，然后说道：“把人带走，这个死的，解开绳子装到袋子里面。” 还好有一个活气的，要不然，罪犯要都莫名其妙地死亡，这事还真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树叶堆上面忽然腾起青烟，随即，火苗子就窜起来。那些树叶子早就干透，火苗就跟跑步似的，飞速蔓延，眨眼间，整个树叶堆就全着了。 烟火之中，传来矮个子的狂笑：“想叫我死，我要你们全都陪葬，哈哈哈——” 这家伙也真够狠，看到公安来了，知道被抓住肯定也是枪毙的罪过，索性放火烧山。胖子的绳子捆得并不太紧，他挣扎着摸出兜里的打火机，是烧汽油的那种，趁着萧月明他们和胖子打招呼的时候，把火机打着，点燃了树叶堆。 这月份是一年中最容易发生山火的季节，林间的枯草树叶都响干，沾火就着，而且蔓延的速度飞快。一旦火势起来，想扑都扑不灭。 不仅如此，大火着起来，人都跑不了，更不知道会有多少鸟兽葬身火海。如果说对森林毁灭最快也是最严重的，那绝对就是山火。 尤其是松林要是着起来，大松树就跟点着的大火把似的，根本就救不了。 萧月明反应还是比较快的，一个箭步就冲进火海，把那个小个子逃犯抓住，使劲一甩，然后自己也跳出来。短短几秒钟的工夫，裤子就着了，上身的老羊皮袄比较耐火，只是把边角燎焦。 就在萧月明两手扑打着裤子上的火苗的工夫，胖子扯开嗓子叫了一声：“快救火，大伙围个圈，谁也不能让火苗穿过去！” 胖子最害怕的就是森林大火，虽然他没有亲身经历大兴安岭的火灾，但是也从电视里面瞧过，那场面绝对震撼，绝对恐怖，损失也绝对要命。 所以他和萧月明的反应不同，萧月明第一个想到的是抓罪犯，胖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救火，一定不能叫大青山被大火毁掉。 所有人立刻都行动起来，呼啦把火场围住，就连奇奇也不例外，手里拿着胖子的羊皮袄，绷着小脸，准备扑打马上就要烧过来的烈火。 武老头则一脚踩住矮个子逃犯的左手，一个打火机从上面掉落。武老头又踩了几脚，把地面上刚刚燃起的小火苗踩灭。这个矮个子落地之后，又把火机打着。 随后，武老头飞起一脚，大头鞋狠狠踢在矮个子的太阳穴，这家伙脑袋一偏，然后就晕死过去。 武老头就像拖死狗一样，把这家伙拽到人群外面，然后也把上衣脱下来，加入到灭火的行列。 四五十人围成一个圈子，手里都举着身上穿着的衣服，多数都是羊皮袄。临时抱佛脚，上哪找工具去啊。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几十秒的工夫，火势就已经蔓延到大伙面前。呼啦，呼啦，每个人都奋力挥舞手里的羊皮袄，扑打着地上的火苗。 幸好这里是一小块林间空地，没有树木，火势基本上都在地面，真要是有几棵大树，火苗子发展到空中，树木的枝叶相连，一烧一片，这火就没个救了。 即使这样，形式也不容乐观，因为地面上的落叶非常厚，在向前扩散的同时，也向下蔓延，浓烟滚滚，很快就笼罩了很大一片，也给扑救带来很大的难度。 咳咳——咳嗽声伴随着扑打声，响成一片。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人退缩。靠山屯出来的人，都知道森林大火的厉害，雷达站的解放军和公安、民兵也都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在大火面前退缩，那就跟战场上的逃兵没啥区别。 “拼了，火苗子要烧过去啦——”王三炮的声音想起来，地面上的树叶太厚，很难一下子扑灭，所以，火苗很快就穿过警戒区，大有向整个林子蔓延之势。 第四百零二章 救火队员 第四百零二章 救火队员 在距离大伙围城的圈子后面，就是密林，多数都是落叶松，距离不到二十米远，火线要穿过这短短的二十米，也就是一眨巴眼的事。 刚开春，落叶松所含的水分特别少，就跟干木头没啥区别，而且上面的枯枝也特别多，那要是着起来，绝对就是一支支超级大蜡烛。 王三炮是老跑山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才大喊出“拼了”。而且，他也确实是真拼了，羊皮袄往身上一套，整个人躺倒在地，飞速骨碌起来，用身体的重量来压灭火苗。 “大伙也都把皮袄穿上，然后在地上打滚！”胖子一直全面监督着火势，看到好几处地方都出现漏洞，连忙大吼起来。 因为火场里的烟雾太大，所以很多人都看不见王三炮那边的示范，胖子这才吆喝出来。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卧倒在地，抬起脑袋，双手缩在袖子里面，然后向着火苗骨碌上去。火苗子舔在脸上，火辣辣的，眉毛一下子就燎掉，脑袋上的狗皮帽子也立刻烧焦。 胖子一边观察火情，一边留意每个人的动向，随时准备支援。他的大范围搜索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边顶不住，他就冲过去。二百多斤的体重可不是吃素的，就像大石头磙子一样从火苗上碾过。所到之处，火苗立刻熄灭，只剩下火星依然闪烁。 这种状态同样不能掉以轻心，即使看不见火苗，只要冒烟，小风一吹，随时都可能死灰复燃。 胖子的头发也都烧焦，幸好头发被叶莺剃得很短，这才没有造成太大麻烦。看起来，坏事真有变成好事的时候。 不过胖子现在焦头烂额，可没工夫琢磨这个。猛然间感觉到奇奇那边没了动静，胖子立刻奔过去，从地上抱起小丫头，跳出圈外。 几把将奇奇衣服上的火苗子扑灭，小丫头刚才也满地打滚，结果被烟给呛迷糊了。 看着奇奇的小脸被烟熏火燎得都没孩子样了，胖子这个心疼啊：“武老头，你快照顾奇奇，还有那边的罪犯！” 胖子看到那边的武老头也有点支撑不住，立刻吆喝一声，然后，自己马上冲上去，顶替武老头的位置。 武老头从地上爬起来，使劲咳嗽几声：“臭小子，顶住啊，坚决不能叫大火烧山。” 论起对大青山的感情，武老头丝毫不比靠山屯的人差，所以在这种紧关结要的时候，他也红眼了。 只是他的手下虽然有千军万马，但是现在都不在这，最后也只能依靠在场的这些人了。 胖子就跟个小坦克似的，躺在地上，向前平推，所到之处，就留下一个没有火苗的黑色地带——地面上都是一层黑灰啊。 “那边有个雪棱子！”武老头把奇奇抱到十多米远，看到小家伙睁开眼睛了，这才稍稍放心，然后他就看到林间空地的边缘，有一条雪棱子，这才大喊起来。 “民兵都过去运雪！”胖子就是火场的临时指挥，听到武老头的吆喝，马上下达命令。 呼啦一声，二十几个民兵就扯下来，到了雪棱子前面，把羊皮袄往地下一铺，手蹬脚刨，把雪块子弄到上面。然后用皮袄一裹，噔噔噔跑回来，哗啦往火圈里面一扬，立刻就响起滋滋地声音，火苗就暗淡下去，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原状。 “在边上围一圈，别往里面扬！”胖子看到里面的面积太大，连忙提醒他们。 那些负责灭火的战士和公安嘴里也不停的吆喝，哪里火势凶猛，就先把雪运过去。就连奇奇也重新上阵，拖着羊皮袄往这边拉雪。 火势终于渐渐得到控制，四周的积雪被火一燎，渐渐融化渗入地下，形成了一道隔离带。当四圈都洒上积雪之后，火势终于被限制在圈内，不再向外蔓延。只是里面的落叶比较厚，所以大火的气势看起来依然雄壮。 大伙都长出一口气，刚才也就是十多分钟的工夫，但是在每个人感觉起来，都像过去了几个小时一般。每个人身上的力气，也都像被迅速抽干似的。 扑嗵扑嗵，有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有人抄起水壶，使劲灌两口，嗓子里都快冒烟啦。 “胖子，来根烟——”一个民兵坐在地上向胖子招手。 “刚才你还没抽过瘾啊。”胖子脸上也露出笑容，然后掏出一盒大前门挨个发，只不过他满脸都是黑灰，笑起来露出两排小白牙，就跟小鬼似的。 仅仅刚才那一阵子，大伙就都被浓烟熏得够呛，现在要是吐口唾沫，或者拧鼻涕，保证都是黑的。 这会儿抽烟最方便，都不用火柴或者火机，直接凑到火圈里面，在地上一杵，然后吧嗒两口就着。 “大伙别放松，抽口烟马上还得干活，咱们围上去的雪太少，一会就烤干，火苗子很快就又可以通过！”王三炮一直站在那里，仔细观察着火情。论起经验，胖子比他差着不是一星半点，毕竟胖子没有实践经验。 本来松懈的神经立刻全都绷紧起来，这一次除了胖子和老药子林青山在监督火场之外，其余的全都开始运雪，效率自然大大提高，不大一会，火场外面就又围上白白的一圈。 “大伙再加把劲，往中间扬雪。”王三炮又吆喝一声，指挥这人们开始反击。 随着滋滋的响声，火场中央开始水汽蒸腾，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再也看不着一点火苗。 “噢——”奇奇在原地蹦达了几下，挥舞着小胳膊发出欢呼。随后，那些大人也都跟着欢呼起来，大伙把心底的喜悦，都毫不保留地释放出来。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一股自豪感，感觉自个都像一个在战场上凯旋的英雄。 “都是好样的啊！”武老头也微微颔首，跟身边的王三炮说道。王三炮也使劲点头，然后习惯性地摸摸胡子，这才发现，手上粘的全是黑灰，胡子早就烧焦了。 随后，大伙打量着彼此的相貌，全都大笑起来。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奇奇在内，都造得没模样了。 林青山最惨，本来一头飘逸的长发，现在全都打卷；不少人的手上脸上，都被火燎出水泡。 “这样不行啊，万一要是冻一下，伤势就更不愿意好了。”老药子有点担心，可是现在也没有药物，没法医治。 “不如这么办，留在这几个人，死看死守。其他人都先回村，然后再叫点人过来替换。”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说。 “没咋烧伤的留下，其他的都回去，小明子，你把逃犯也先带回去。”武老头也觉得胖子的办法可行，立刻就着手安排。 “我们留下！”李强和战士们齐刷刷喊道。 胖子摆摆手，然后点了几个人：“我和三叔领着他们守在这，其他人都跟老药子叔回去。大伙都不用争了，你们要是早点回去，也好早点来人换我们。” 萧月明向胖子他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就押着矮个子逃犯，踏上归途。至于那个高个子家伙，已经被大火烧得一团焦，直接塞进麻袋里面。 奇奇向胖子摆摆手：“胖叔叔，看住啊，我回去叫小玉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带来！” 胖子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小丫头的心思，担心大火着起来，把山上的那些动物都烧死。 从书包里面掏出几个雪梨，分给王三炮和李强他们，几个人也顾不得手黑，全都咔嚓咔嚓啃起来。清凉凉的汁水淌进火辣辣喉咙的感觉，那叫一个舒爽。 然后，胖子在雪棱子旁边找了一个小坑，然后往里面偷摸放点水，招呼大伙过来洗脸洗手，毕竟，这里面的水不同寻常，对于伤口也有好处。 大伙都洗了一把脸，感觉又清爽不少，本来脸上火烧火燎的，现在就像抹了清凉油。 “强子，你们先在这来回溜达溜达，发现有死灰复燃的地方，赶紧趁早下手，三叔，跟您商量个事，大伙的肚子都饿了，您老重操猎枪，是不是也得露一手。”胖子笑呵呵地开始启发王三炮。 “成，俺弄两只野兔回来庆庆功，不过下不为例。”王三炮答应地挺痛快，这要是山林大火烧起来，整个大青山或许都会毁掉，更别说几只野兔了。 看到王三炮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胖子就去弄干树枝子，不大一会，就抱着一大捆回来，往地上一扔：“呵呵，刚救完火又得引火，早知道就不救啦——” 说完，就把树枝子放到着过的火场里面，底下放点干巴树叶子，然后把树枝子架起来。胖子又摸出一个装药的玻璃瓶，里面是盐面，然后，又变戏法一般，从书包里面摸出两瓶二锅头。 “胖哥，我算服你了，啥时候都有吃有喝。”李强嘴里也啧啧几声，差点对胖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胖子嘿嘿几声，心说话：好东西还没往出拿呢。 不大一会，王三炮就拎着几只兔子溜达回来。胖子挠挠后脑勺：“三叔，俺也没听到枪响啊？” “说不用枪打猎就不能用，你看三叔啥时候抽过自己的嘴巴子。”王三炮把野兔放在地上，干净利落地剥了皮，然后用树枝子从嘴里伸进去：“开烤吧。” 话音刚落，就见胖子准备好的柴火堆呼啦一下着起来，原来是地面上的余火重新点燃。 几名战士吓了一跳，抄起羊皮袄就要往上冲，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这个火不用灭啊。”王三炮乐呵呵地把他们拦住，随后，就听到身后传来杀猪一般的喊声：“不好啦，又着火啦，快点救火啊——” “胖子，再嚎丧一会吃东西就没你的份。”王三炮头也不回地警告了一句，场中的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第四百零三章 奖励 第四百零三章 奖励 看着火堆上的野兔渐渐烤得焦黄，油脂发出的吱吱声分外悦耳，弥散在空中的香气更是叫几个人忍不住吸溜着鼻子。 “三叔，好了吧？”胖子已经不知道问了几遍，就连李强他们也是同样的心思。 “好了，开吃。”王三炮吆喝一声，也不顾烫手，先揪下一个兔子脑袋啃起来。胖子比较实惠，撕了一条后腿，只见肉质白中透粉，撕下一条塞进嘴里，淡淡的松脂香正好抵消了兔肉的土腥气，剩下的只有鲜美。 “喝酒喝酒。”一口肉，一口酒，也不用酒杯，就是对瓶吹，你一口我一口，轮流坐庄。轮了几个来回，胖子拿起酒瓶子一瞧，已经见底了，两瓶白酒就这样被消灭。 胖子吧唧吧唧嘴，一看周围那几位，也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来酒还是少了。 虽然胖子还可以拿出几十瓶，因为他的木盒里面储藏了不少好酒，连茅台都十多瓶呢。自从上次在大辫子家喝了一回茅台之后，胖子就长个心眼，开始积攒好酒。那时候没有假货，都是实打实凿的好东西啊。 不过在这种场合却不能再往外掏了，免得露馅。胖子恋恋不舍地把空酒瓶放在地上：“早知道这样，喝到半瓶的时候，往里兑点水好了。” 李强向他挑起大指：“行，胖哥你估计已经到了酒鬼的级别。” 正在说笑之际，只听空中一声辽远的鹰啼，随后，一道雪白的身影直扑下来。 “小白——”胖子和李强他们齐声惊呼。小白自从成为飞鹰信使之后，解放军也经常看到这样的场面，所以一点也不陌生。 小白落到地面，粗壮的大腿上面还裹着个小布包，胖子凑上去准备解绳子，却见小白昂着头，迈步往李强那边走去。 看着李强先递给小白一条子兔肉，然后把包裹解下来，胖子不由尴尬地挠挠脑袋：“这扁毛的家伙，竟然不认主子。” 他心里也算想明白了，小白的情况应该跟威威差不多，用土话说，跟胖子有点“犯相”。 “白酒！”李强打开包袱，从里面拎出个酒瓶子。胖子一瞧，刚才那点小郁闷就彻底烟消云散：“这真是雪中送炭啊，来，接着喝。” 李强又拿出一个小纸条递过来，胖子展开一看，上面是奇奇写的：“胖叔叔，我们到家了，很快就有人去接应你们。送上白酒一瓶，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留个鸡腿兔子大腿。” 胖子心中大慰：“知我者小奇奇也！”说完，咬开瓶盖，咕嘟喝了一口。 小白完成任务，又继续飞走，它的腿上还系着一个小纸包，径直往雷达站方向飞去，看样子，是把擒获逃犯的消息送过去，免得那边惦记。 给奇奇留了一只熏兔，剩下的都被几个人消灭。吃饱喝足之后，就轮班在火场上面溜达，发现哪里冒烟，就上去踩几脚。就这种情形，火星子可以再地下潜伏两三天。 下午四点多，前来接应的人马终于到了。胖子一瞧带队的是车老板子，立刻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有老板叔指挥，肯定万无一失。 车老板子递过来一个装雪花膏的瓶子：“来大伙都抹点。”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个是小姑娘用的玩意，俺们这些大老爷们就免了吧？” 却见王三炮一把接过来，从里面抠出一块，往手上烧伤的地方抹。胖子也瞧出来了，不是白色的雪花膏，而是油脂一样的东西，忍不住问道：“三叔，啥玩意？” “这是獾子油，治疗烫伤烧伤最好的东西，伤口愈合快，而且不留疤痕。”王三炮抹完了，把瓶子递给李强他们。 “那咱们大青山是不是也有獾子啊？”胖子一听就来了兴致。 “那玩意多了去了，不过一般不招惹它们，咱们这都是狗獾，在地下打洞，不好逮。”王三炮都说不好逮，胖子就纳闷了：难道这玩意比猛兽还厉害？ “既然是在地上打洞，咱们挖洞不就能捉活的吗？”胖子发扬刨根问底的精神。 “哪有那么容易，獾子洞俺们都叫它獾子城，面积老大了，而且那玩意挖洞的速度快，你在这边挖，它在地下挖，就是俩棒小伙子轮班挖，也没它挖的快，而且牙齿还厉害，锹杆子啥的，两下就咬断，有不少人挖獾子都被咬掉了手指头胳膊啥的。”王三炮一说起打猎的事，就滔滔不绝。 “用猎狗呢？”胖子又问了一个十分棒槌的问题。 “更白扯，獾子专咬狗鼻子，猎狗把嘴巴探进獾子洞口一闻，基本上鼻子就保不住了。就是在平地，两只猎狗对付一只獾子，都得被咬得遍体鳞伤。别看狗獾子不大，凶着呢。”王三炮看大伙都收拾完了，就吆喝一声往回走。 “等啥时候有工夫，非抓一次獾子不可。”胖子反倒被王三炮勾引起兴趣，獾子这玩意皮毛肉油全有用，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养殖对象。 告别了车老板子等人，胖子一行就离开了战斗过的火场。车老板子他们准备的很充分，吃的喝的住的，都一应俱全，不用胖子操心。 等胖子他们到了屯子，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也就是有王三炮领路，这才能贪黑钻出老林子。 胖子把人都先领到自个家，一进屋门，笨笨就给他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似乎也知道他凯旋而过似的。 随即，胖子就看到前面立着一个更加高大的黑家伙，仔细一瞧，不由大叫起来：“胖胖熊，你咋在这？” 那个又胖又圆的家伙，正是在林子里面跟胖子十分投缘的胖胖熊。胖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嘴里使劲嚷了一声：“奇奇，不是告诉你不许往家领吗！” 奇奇从屋里探出小脑瓜，脸上也油亮亮的：“胖叔叔，我是不想领，可是它非得跟着啊。” “不行，明天赶紧送走，再这么下去咱们家就成狗熊窝了。”胖子不满地嘟囔着，把李强他们往屋里让。 大辫子迎出来，水一般的目光在胖子身上扫过，胖子感觉心里立刻踏实了：“嘿嘿，小玉，俺没事。”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已经不用太多的语言沟通，一个眼神，就能瞧出彼此的心意，心有灵犀一点通，大概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 把李强、王三炮他们都让进屋，叶莺和小花老师就放桌子端菜，饭菜早就准备好，在锅里热乎着呢。 胖子先顾不得吃饭，直奔地上的丑丑而去。小家伙躺在一个毛垫子上面，抬着脑袋看着胖子，眼睛里依旧是往日那种狂野而又亲近的劲头。 “丑丑可乖了，我不叫它动，它就老老实实躺着。”奇奇蹲在丑丑脑袋前面，用小手扒拉着丑丑的尖耳朵，手背立刻就被丑丑温暖而粗粝的舌头舔了几下。 拍拍丑丑的小脑瓜，胖子也就安心。这样的伤势，起码要躺一个礼拜，相信有老药子帮着调理，丑丑一定能够复原。 几个人盘腿往炕上一坐，热热乎乎吃起来，真真正正体会到家的温暖。 “胖叔叔，我要的东西呢？”奇奇把小脸凑到胖子跟前，胖子一拍大腿，然后跑到外屋，很快，手里就拿着一只金黄的熏兔进来。 奇奇美个滋地撕下来一块，然后先给丑丑送到嘴边。丑丑咽了几下口水，舔舔奇奇的小手之后，这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之后，就挣扎着要起来。奇奇搬着它的后背，丑丑这才三条腿支撑着站起来，然后一跳一跳地往外走。 “丑丑干啥去？”胖子放下酒杯问了一句。 “我领着丑丑出去方便，胖叔叔你吃吧。”奇奇乐呵呵地说了一声。 胖子抓抓头发：“这话咋这么别扭呢。”众人一齐大笑，不过对于丑丑又都多了几分喜爱。小家伙真够坚韧，手里这么重的伤，拉屎撒尿还坚持着上外边。 话说胖子家的宠物虽多，但是个人卫生都搞的比较好，从来没有在屋里随地大小便的，另外也经常洗澡，没有虱子跳子啥的。要不然，一大帮动物，那味可受不了。 回到鹿场，屋门已经换过，胖子躺在炕上，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心中也颇不平静，最叫胖子感动的就是大伙扑救山火的情景，都是好样的啊。 第二天，胖子和奇奇给胖胖熊吃得饱饱的，然后重新领到山上，这家伙还磨磨唧唧不愿意走，大概是感觉在胖子家的生活很满意，想常住沙家浜。 胖子连推带搡，差点就没架脚踹，这家伙才慢慢腾腾地钻进林子，奇奇还在那摆乎小手：“胖胖，以后常来玩啊——” “嗯，就没见过邀请狗熊没事来串门的。放心吧，这家伙有点赖皮，估计以后少来不了。”胖子对胖胖熊还是比较了解的，作出了比较符合实际的推测。 回到村里，只见生产队前面停着一辆吉普车，萧月明在村民的簇拥下，手里捧着一个玻璃框，上面还有一块深红色的金丝绒。 看到胖子，李队长老远就吆喝：“正主来了，快点领奖状，还有锦旗。” “这是大伙的功劳啊。”胖子叨咕了一句，赶紧跑过去，奇奇在后面也扯着小嗓子喊：“萧叔叔，有没有我的份啊？” “都有！”萧月明把锦旗展开，原来是两个，一个给雷达站，一个是给靠山屯大队的。李队长和李强一人托着一个锦旗，垂在胸前，煞是鲜亮。 “想不到啊，俺们村也能得到锦旗啊，一定要挂到生产队最显眼的位置。”李队长乐得合不拢嘴。 奇奇则心急火燎地接过奖状，只见最上面一行写着“奖给黄良黄奇奇同志”的字样，立刻乐得又蹦又跳：“这个奖状，一定要挂到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胖子则嘟囔了一句：“你们公安局太抠门，咋不给发点奖金呢。” 第四百零四章 大生产序曲 第四百零四章 大生产序曲 连续几个艳阳天之后，终于有了一点春回大地的迹象。早晨起来，胖子领着丑丑溜达。现在跑是跑不了了，丑丑只能在后面一拐一拐地蹦跶。 胖子也终于能享受一下散步的悠闲，本来他舍不得叫丑丑动弹，不过老药子和王三炮都主张不能叫它总躺着，所以胖子也就领它慢慢溜达。 放眼远望，山坡上已经微微透出一片绿色，但是到了近前，却又看不到小草露头。草色遥看近却无，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景象。 大山也泛出青色，挺过了严冬的洗礼，必将又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胖子现在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感悟：这片土地上的生灵，经历酷暑严寒，能生存下来的，都是好样的。 回到村里，大喇叭里面就传出李队长的声音：“大伙注意下，今天开始，咱们就组织人去南洼子开荒，主要是开垦稻田。今年开春，必须完成开垦一百亩的任务，然后其它时候陆陆续续再开垦，就是头拱地，也要完成三年开垦五百亩的任务。” “嘿嘿，大生产运动马上就开始了。”胖子心里也不免有些惊喜，靠山屯种水稻还是头一回呢。 “一家出一个壮劳力，还有牛犁啥的，全都上阵。铁锹啥的都准备利索的，争取在今年秋天，咱们也能借光吃上大米。”李队长的话还挺有煽动力。 胖子琢磨了一下：一家一个劳力，加一起也一百好几十人呢，吃住啥的都是大事，得找队长叔商量商量。 刚要往生产队走，就听大喇叭里面又响起来：“每个人都带五十斤口粮，干菜啥的都多带点，咱们统一起伙；棉被褥子都自个带好喽，到时候统一住马架子。” “嘿嘿，安排的还真周到，得了，俺也回家准备口粮，得照着一百斤准备。”胖子知道以前有在南洼子建鹅场的经历，大伙早都有经验了。 到了家里，只见小玉和叶莺正给他装粮食呢，一面袋子白面，一袋子苞米茬子，分量肯定超过一百斤。胖子嘿嘿点头：“还是你们比较了解俺啊。” “谁不知道你是大号的饭桶。”叶莺把袋口用麻绳系好，然后笑嘻嘻地跟胖子说。 胖子咳嗽了两声：“小莺子，以后你最好板着点别笑，多亏长着俩眉毛，要不然一笑起来都找不着哪是眼睛了。” “那也比你没有眉毛强！”叶莺也不让份，俩人就互相揭短。胖子的眉毛，在上次救火的时候都燎光了。 “大哥，好好照顾自个。”大辫子低声说。结婚之后，她对胖子的称呼也没变，依旧叫大哥。 胖子嘿嘿几声，刚要往前凑乎，就听叶莺嘴里叨咕：“行了，我先进屋，你们小两口马上就要分开，说点贴心话啥的。” 然后，嘴里就哼哼着“送情郎啊，一送送至在大门西，抬头看见一个卖梨的……” 吃过早饭，胖子扛着行李出门，笨笨和嘟嘟也一家抱着一袋粮食，晃晃悠悠跟在胖子身后。花脸狐狸似乎知道胖子要去南洼子，所以也跟在他屁股后面。反正现在丑丑也不能剧烈活动，胖子也就决定领着它。 只见道上停着一溜大马车，上面都是战备物资，锅碗瓢盆，铁锹铁镐，木头绳子，就跟搬家似的。其实也差不多，以后就要在那长干呢。 后面还跟着不少老牛车，上面拉着犁头。家家户户都跟送子参军似的，场面极为热闹。 车老板子开着小四轮在前面打头，车斗里面坐着张良他们几个，另外还多了一个半大老头，是种水稻的老把式，名叫何满仓，昨天刚请来的。 胖子也就凑乎过去，一看到他，张良就呵呵几声：“胖子啊，你们村难怪能发家致富，大伙这干劲真足啊！” “嗯，就跟上战场似的。”何满仓也连连点头，一笑起来，脸上的褶子更多，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是个随和风趣的小老头。 胖子拽着车帮子跳上来，扑通一下子，整个车斗都一扇呼。这还不算完，笨笨和嘟嘟也扯着车帮子要上来。不过它们俩可没有胖子那个灵巧劲，说啥也上不来，急得在下面直吭唧。 “果然是俩笨熊，瞧这架势好像也要跟着去啊。”车上的人都在那看哈哈笑，真是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胖子一琢磨，它们俩也算好劳力，到那没准也能帮着干活。于是就跳下车，把笨笨和嘟嘟也弄到车斗里面。 俩黑家伙还是第一次做四轮子，在里面使劲挤着玩。胖子嗷唠两嗓子，这才都消停了。 然后胖子跟何满仓就啦噶起来：“满仓叔，你说种水稻养鱼成不成？”在原来那个时代，胖子在网上看过稻田养鱼的事，所以就动了这个心思。南洼子鱼类丰富，水质上乘，要是能一举两得，岂不是更好。 “听说南方有这么搞的，不过咱们东北没试过。”何老汉也不敢确定，不过听胖子这么一说，他也动了心思。 胖子理论上的知识还是有一些的，就兴冲冲地说道：“稻田养鱼是好事啊，鱼类可以吃稻田的杂草，排泄的粪便可以提供肥料，相互依存，共同生长。” 何老头眼睛一亮：“胖子，你以前弄过这个咋的，都一套一套的？” “呵呵，胖子就这样，啥事想得挺美，做起来——呵呵做起来也不错。”车老板子知道胖子的毛病，纸上谈兵有两下子，具体的还得有实践经验的人去操作。 “这就不容易啊，是个当指挥的料。”何老头瞧胖子挺顺眼：“胖子啊，咱们爷俩好好研究研究，争取吧这个搞成，回到我们那也能推广。” “这个也得老板叔参加，养鱼的事他是大行家，不能叫他躲清闲。”胖子立刻又把老板子网罗进来：“老板叔，你看稻田养啥最好？” “要想叫鱼吃杂草，最好就是养草根，鲤拐子也吃草，但是那玩意吃食的时候使劲拱，把水都搅和浑了，跟草根就养不到一块去。另外泥鳅也搭配一些，那玩意食性杂，应该可以帮着消灭一些害虫啥的。”一说起养鱼，车老板子立刻就打开话匣子。 胖子使劲一拍大腿：“成，就弄这两样先试试，老板叔，鱼苗上哪弄去啊？” 车老板子把四轮子摇着，然后坐到驾驶员的正位上，一踩油门：“这事就不用你操心啦。”说完，突突突，小四轮就驶出靠山屯。 四轮子突然启动，笨笨和嘟嘟没有防备，立刻都就跟皮球似的在车斗里面骨碌，要不是胖子手疾眼快，这俩家伙脑袋非磕到铁车帮上不可。经过这么一折腾，俩家伙都咔吧着小眼睛消停了。 还是花脸狐狸见过大阵仗，趴在胖子身边，目视前方，眼神迷离而深邃。人家连小吉普都做过，别说你个小四轮了。 到了南洼子，营地就在鹅场北边不远，百十号立刻就忙活着卸车，车老板子和王三炮开始分派人手，一部分留下搭木头架子，大多数都去割苇子。 大苫刀抡起来，苇子一片一片倒在地上，然后就打上捆往回运，就地开始编制成苇帘子，然后往木头架子上一搭，三角形的马架子很快就一个个搭好。 人多好干活，王三炮领着人垒锅台，砖头都是用车拉来的，一百印的大铁锅一共有两个，连风匣都是大号的，劲小的根本拉不动。 咕嗒嗒——，风匣一拉，灶坑里面填上柴火，就可以刷锅做饭了。大铁锅也挺长时间没用了，王三炮往里面扔了一大块肉皮，然后拿着铁锹饭铲子来回在锅里蹭了几遍，铁锈就全部除净。大伙都吸溜鼻子，吵吵好香。 农村的习惯，铁锅买回来之后，必须用动物脂肪炼一遍，一般都舍不得用油，所以都用肉皮，上边带点肥膘子，既可以除锈，又能使大铁锅滑滑溜溜，使起来顺手。 王三炮把肉皮捞出来，扔给花脸狐狸，然后添水刷锅，只见锅里已经黑亮黑亮的，十分光溜。 花脸狐狸闻闻肉皮，然后叼起来往鹅场跑去，并且很快就转悠回来，原来是叼着喂狗去了。这家伙做事，有时候很是叫人难以捉摸。 下午三点多，马架子就全搭完了，一共将近四十个，放眼望去，金黄一片。根底下都用土把苇帘子压上，中间用绳子也都拦上，两头都缀上石头块。免得春风太大，把苇帘子掀跑。 马架子的出口都朝南，上面盖着苇帘子。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帘子一放就成。张良他们还是第一次有幸住这个，进去试了试，都说挺暖和。 那边的饭菜也已经做好了，李六爷和李长江是火头军，反正离鹅场近，干脆就合到一块儿吃饭。 第一顿开伙饭还不错，焖的高粱米饭，还有一汤一菜，汤是鸡蛋汤，里面飘着黄澄澄的蛋花，甚至上面还有点绿叶搭配。那是刚冒出来的婆婆丁，开春吃着最败火。 菜是炖干菜：茄子干，土豆干，角瓜条子干，放到一起炖，难得还有大片肉，是鹅场这些人过年的时候没吃了的。干力气活的，盐和脂肪都重。 也没有桌子，地上摆着一溜大木板，隔几米就垫起来一尺多高，满满登登坐了好几排，每人端着一个大碗，俩人中间放着一碗菜，都是自个吃自个盛，吃晚饭再热热乎乎喝一碗鸡蛋汤，比家里的伙食还好。 胖子拿着饭勺子敲敲锅边：“都注意啦，咱们这个临时生产小队今天就正式成立了，下面我先说两句——你们都干啥呢，不能等一会吃啊——还不撂筷，干脆，俺也先吃吧，呵呵，俺吃个实惠的，守着锅吃！” 第四百零五章 打赌 第四百零五章 打赌 何满仓站在草甸子上，人员分工已经分配完毕，犁地的，挖渠的，修建田埂的，修筑育苗大棚的，无论分配到那个岗位，大伙都没有一个矫情的，抄起家什就干活。 “我怎么总感觉，靠山屯的这些人身上多了一股劲呢？”何满仓忍不住跟身边的张良叨咕。 “所以，这里才会被选为重点扶持基地啊。”张良笑吟吟地说。 “嗯，另外这里的水土确实好，今年是第一年开荒，产量估计不会太高，但是等到第二年以后，产量肯定要大大超过我们那边。”何满仓摆弄大半辈子水田，凭着经验也能感觉到这里蕴含着巨大的潜力。 “那您看看有上面问题没有？”张良看到土专家点头，心里也有点底了，他是工作组的负责人，如果搞不好的话，没法交差啊。 “也有两个大问题，一个是肥料，一个是农药。因为不能用化肥，所以农家肥的量必须大，每亩最少要两三千斤；而没有农药除草剂啥的，病虫害很难控制，这两个问题要是解决好了，其他的就都是小事。”何满仓还提出了自己最担心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胖子和车老板子大步流星走过来，老远胖子就嚷嚷：“满仓叔，瞧瞧我设计的图纸，这是根据你昨天说的稻田结构改进的，主要是在原来灌溉设施的基础上，加了沟渠和水道，跟您再商量商量。” 何满仓接过来图纸，胖子在旁边给他解释，沟渠深度竟然达到一米半，足可以越冬，而面积大概占据了整个水田的10%。 “这个俺也不敢叫准，不过看起来不错，今年就这么试一试，哪里有问题，等秋后再完善。刚才我跟张组长讨论肥料的问题呢，前面的鹅厂能产多少粪肥？”何满仓最关心的还是肥料，至于稻田养鱼，那就是打草搂兔子——有一打无一撞的事。 “你是说农家肥啊，鸡场鹅厂鹿场加一起，那可老鼻子了。”胖子从来都是心里没数，只能笼统地来回答。 最后嘿嘿两声，挠挠头发说：“要不，我领你瞧瞧去吧。” 肥料是大事，所以何满仓也不敢怠慢，跟着胖子转到粪堆那。好家伙，稀溜一大片，足足占了三四亩地。 何满仓眼睛立刻一亮，庄家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水稻对土壤肥力的要求还特别高，在不能使用化肥的情况下，全靠农家肥，这一片大粪堆，足够百十亩地用了。 “这粪堆得往一块攒攒，过两天热了，尽快发酵——那边发酵好的，直接就可以用了——这么多粪肥，积攒好几年了吧？”何满仓向胖子问道。 “嘿嘿，也才一年多，主要俺们那的鸭鹅数量多。” 何满仓大奇：“有多少只啊？” “加一起三千多只。” “三千多！”何满仓俩眼瞪得溜圆，然后举目四望，看到无边无际的草甸子，嘴里喃喃着：“是啊，这样的地方，养一万只都不多。” 胖子笑呵呵地摇头：“啥事都要有个限度，不能过力啊。” 何满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仔细瞧了胖子几眼，忽然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何老哥，你说的肥料，不知道塘泥成不成，以前种小麦的时候，俺们就用过，后来分田了，各家各户都嫌麻烦，就没人来挖了。”车老板子在旁边提出一个建议。 “塘泥？对呀，你们这里水塘多，塘泥也是好东西啊——呵呵，我们那边没有这个，俺这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何满仓用手拍拍脑门，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因地制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考虑这一点啊。”张良也呵呵笑道。 “那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农药怎么解决？”何满仓的目光又严肃起来。 胖子挠挠脑袋：“这个只能在实践中慢慢摸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听拉拉蛄叫唤还不种地了呢。” 几个人一起大笑，然后又溜达回来。只见在草甸上，大伙赶着老牛，犁铧趟起一块块黑土，后面有人拿着叉子，把大块的土坷垃敲碎。因为是生荒地，所以先要犁一边，然后再趟一遍，最后再平整成稻田。刚开春这阵，土壤刚好化一尺多深，正好趟地。 有两个黑糊糊的身影尤为惹人瞩目，只见笨笨和嘟嘟都拉着个大木头滚子，在翻过的草地上骨碌，忙乎得更来劲。 “呵呵，胖子家的狗熊可真不白养啊。”张良边笑边赞。 而另外一伙人则忙着开挖沟渠，铁锹翻飞，干劲冲天，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头一样。 “没啥事俺也上阵了。”胖子往手心吐了两口吐沫，抄起一把铁锹就奔过去，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之中。 快到晌午头了，胖子就听前边有人吵吵：“这有个大洞，王三叔，您老过来瞧瞧，是狐狸洞还是黄皮子洞？” 对于识别动物的洞穴方面，王三炮绝对是权威。胖子一听，也忍不住拎着铁锹跑过去。 动口半尺多宽，正好在一个坡地的中下部，斜着向里延伸，看起来应该很长。王三炮跑过来瞧了一眼：“这是獾子洞，这月份，獾子应该冬眠呢，可惜一冬天基本上把身体里面的脂肪都熬没了，这要是秋天，獾子抓秋膘的时候才好呢。” 胖子一拍大腿，上几天就惦记着挖獾子洞呢，想不到这就送上门来了，于是嘴里嚷嚷道：“三叔，抓回去俺家先养着，等以后抓多了，咱们也办一个狗獾养殖场。” “你啥玩意都想往家划拉，狗獾子性子暴，整天打洞，养这玩意干啥。”王三炮知道胖子和奇奇都是一个毛病，见着野牲口就琢磨养着。 李锁子一听喀吧几下小眼睛说：“胖哥，三叔说的没错，就说你养的那些野猪吧，现在大大小小都三四十头了，整天成帮结伙到处乱拱，都快成灾了。过年叫你杀几头，你又不杀，养那玩意当宠物瞧啊？” “俺倒是想杀，可是奇奇不让啊？”胖子使劲吧嗒几下嘴，那些野猪现在都快成胖子的心病了，整天还得给喂吃的，而且繁殖的速度嗖嗖快，过俩月就多出一窝，猪圈的规模也被迫越来越大。 胖子现在就盼着它们往山上跑，可是这帮败家玩意，没有一个开溜的，还时不时从山上勾引下一只两只的，你说气人不？ 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放着有吃有喝的日子不过，何苦到山上自个找食呢？ 现在野猪肉还不值钱，所以胖子也就没卖，动物园里也不再要野猪，他们那都下两窝了。本来过年的时候，胖子正磨刀霍霍呢，结果又被小奇奇从中作梗，猪也没杀成。 胖子也只能安慰自个：先忍忍吧，等时机到了就该翻身喽。 狗獾跟野猪差不多，食性杂，啥都吃，适应能力更是超强，别看个头比野猪小不少，但是本事却一点也不小，个个都是打洞的好手，而且牙尖嘴利，看起来确实没啥养殖价值。 不过胖子就是和别人不同，还是坚持：“先挖出来再说。” 说完，抄起铁锹就开挖。王三炮见状，只好叫人找来几个麻袋，准备到时候装狗獾子。 “胖子，不能那么挖，先在动口前边挖个坑，狗獾即使跑出来，也马上就掉进坑里。”王三炮一看胖子就是外行，连忙给他支招。立刻就过来几个小伙子，开始在前面挖坑。 “这月份没全开化，顶多挖一尺多深，下面就挖不动了，胖子，我看还是算了吧。”王三炮又在旁边好意提醒。 “俺就不信，獾子洞能有多深。”胖子不服气的劲头上来了。 “多深？浅的五六米，多的还有十米以上，你挖吧。”王三炮又顺便给胖子扫扫盲。 胖子一听，连忙把手里的铁锹往地上一杵：“这么深啊，那就犯不上费这么大劲了，干脆往里灌水吧，我看二肥子他们灌大眼贼都用这招。” “除非整个抽水机来往里灌水，獾子洞在地下四通八达，好几十平方米，够你灌十天半月的了。”王三炮耐心地胖子解释。 旁边乐坏了李锁子，难得看到胖子吃瘪，自然要添油加醋：“胖哥，没辙了吧，你要是真能把这窝獾子弄出来，俺就彻底服你了！” “那也不能把它们留在这祸祸稻田啊，我跟你打个赌吧，要是俺把獾子抓住，你就背着俺跑二里地咋样。” 李锁子瞧瞧胖子的大身板子，又瞧瞧自个的小体格，心里还真有点打鼓。不过想到王三炮刚才那些话，立刻又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好，打赌就打赌，不过你要是输了，就背着俺——” 刚要说也背着他跑二里地，可是转念一想，胖子背着他还不就跟扛着个鸡毛掸子似的，于是小眼睛四下乱转，正好看到笨笨黑糊糊的大脑袋凑过来，于是就用手一指：“胖哥你要是输了，就背着笨笨和嘟嘟跑二里地吧。” 大伙一听都乐了：“成，这样才公平。” 啪啪啪，胖子和李锁子三击掌，定下了赌约，李锁子又规定了一条：三天为限。胖子也照单全收，然后挥舞了一下胳膊：“行了，收工，回去吃饭。” 李锁子一脸坏笑：“嘿嘿，胖哥你这两天多吃点，别到时候背不动，叫狗熊给压趴下。” 胖子满不在乎：“你还是替自个操操心吧。”说完，一个胳膊夹着笨笨，另外一个胳膊夹着嘟嘟，大步流星向露天大食堂走去。笨笨和嘟嘟这两个黑糊糊的大肉球，在胖子手里，就跟两大包棉花似的。 李锁子有点傻眼了，跟在胖子屁股后面嚷嚷：“不行，二里地太少了，干脆就从咱们这到靠山屯吧——” 第四百零六章 土行孙 第四百零六章 土行孙 李锁子对打赌的事还真往心里去了，下午干活的时候，不时用眼睛瞟瞟胖子。看到他抡着大铁锹，跟大伙一样挖沟，似乎已经把打赌的事忘了，这才稍稍安心。 因为沟渠挖的深，本来还以为下面有没用的黄土层，而实际上荒甸子经过千百年的积淀，挖到一米半深的时候，依旧还是黑土，而且黑得发亮，仿佛一把能攥出油来。 这样的黑土正好用来修筑田埂，省着到别去取土。新翻的土地黑黝黝一片，叫人看了忍不住欢喜，同时心中也涌动着一股敬畏，这片神奇的黑土地，承载着大伙太多的希望。 车老板子跟何满仓溜达过来，指着翻起来的草根子说：“这些东西也得派人拣走，尤其是芦苇蒲草蒿子根，见土就往里钻，要是下一场小雨，立刻就还得全活，到时候咱们稻田的杂草就制不住了。” 每年秋天，落地的草籽无数，都憋着开春往出钻呢，如果不用除草剂的话，稻田杂草确实是个大麻烦。 何满仓也渐渐熟悉了这里的情况，本着因地制宜的原则，对于车老板子和胖子他们的一些合理化建议，全部采纳，于是又安排一批人手，专门往出拣草根子。 晚上收工的时候，桌上又多了几盆子蘸酱菜，主要就是婆婆丁，在犁地的时候，后面的人顺手拣出来的。 因为大伙天天都是重体力的活计，所以胖子也舍得往里投入，从鸡场运来不少鸡蛋，虽然不能可劲吃，但是打个汤或者打个鸡蛋酱啥的还是可以的， 胖子一贯的原则是：再穷不能穷吃喝，再苦不能苦肚皮。 在这种原则的指导下，桌子上自然少不了黄澄澄油汪汪的鸡蛋酱。婆婆丁放在嘴里，稍稍有点苦味，这时候得继续嚼，苦里就透出清香之气。苦后生香，也算是人生一种难得的体悟吧。 就连那些婆婆丁的根子也不能扔，都洗干净了在太阳底下晒着。春天的时候，药力都憋在根上呢，晒干之后泡水喝，清热解毒不上火，还能防止拉肚子，最适合这些在野外工作的人饮用。 所以每天大伙饮用的都是婆婆丁泡的凉开水，反正柴火有都是，烧上半锅就够喝一天的了。 当然这个办法是出自老药子的手笔，效果相当不错，基本没有生病的。 等吃完了晚饭，大伙扎堆抽袋烟，扯会蛋，然后就钻进马架子睡觉。马架子里面禁止用火，除了木头就是苇子，尤其涉及苇子，沾火就着。这些马架子基本都是一个挨一个，一个着了就是火烧连营。 胖子自个住了一个马架子，不过里面却一点也不松快，除了他这个大胖子之外，还有笨笨和嘟嘟这俩小胖子，而且睡觉还特别不老实，经常翻跟头打把势。 还好都是胖子，挤在一起都挺软乎，胖子被笨笨和嘟嘟夹在中间，晚上睡觉都不用盖被子。 看到外面月亮出来了，大伙也都躺下了，胖子就溜达出去，笨笨和嘟嘟白天干活都累了，破例没跟出来。胖子趁着清凉的月色，往白天那个獾子洞走去。 远处忽然有两个亮点闪烁，就跟小手电筒似的，直奔胖子而来，幸亏胖子的眼神好，瞧出是花脸狐狸，不然非报警不可。 花脸狐狸就像一个夜晚的精灵，独自在旷野游荡，胖子也不知道它溜达啥呢，这个狐狸是胖子唯一琢磨不透的家庭成员。 在花脸狐狸的后背上拍了两下，胖子就来到獾子洞前面。洞口的大坑挖了一尺多深，胖子就把麻袋扔到里面。花脸狐狸趴在旁边，也聚精会神地瞧着洞口，似乎这样的捕猎也引起它强烈的兴趣。 胖子静心凝神，猛然展开大范围搜索能力，这次不是向四下延伸，而是集中到地下。 这也算是胖子的一个新尝试，在山林里面搜捕逃犯那几天，胖子就感觉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大，估计是这种技能也需要不断使用，才能加强。 胖子这人有个特点，说好听的叫随遇而安，说不好听的就是懒，木盒这样的宝贝，他也不花心思研究，一直稀里糊涂用着，实在是可恨。 今天这是碰到藏在地下洞穴的狗獾子，所以才想起来试一试。结果令他有点失望，虽然笼罩的范围比原来扩大了足足一百多米，但是却无法深入到地下。 就在胖子准备直接收工的时候，忽然心中灵机一动，然后就慢慢缩小搜索的范围，当把直径调整到一米见方的时候，胖子终于低声欢呼了一下。 现在他终于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地下的情景，虽然范围不大，但是深度应该有十几米，这样慢慢移动之后，应该就可以查看到洞里的情况。 胖子当然小小地兴奋了一把，其实要是他早点琢磨，早就能发现这个功用。他最担心的就是里面是个空洞，如果根本就没有獾子躲在里面，那他这个赌约就肯定输了。 背着笨笨和嘟嘟走一圈倒是不费劲，关键是面子上过不去，以后非得叫李锁子他们揪住这个话把不可。 本来胖子打算直接往里灌水，反正木盒里面的水足够用的。不过为了避免无用功，所以还是侦查一番最好。 獾子洞果然和王三炮说得一样，里面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而且少说也有七八米深，要是想挖开的话，肯定是个大工程。 胖子这才知道，自己白天想得多么天真。胖子就顺着地下走廊，一块一块搜索。獾子洞称之为地下城一点也不为过，走廊连通着一个个的大洞，而且也各有用处，胖子竟然看到了一个专门储备粮食的仓库，里面都是草籽啥的，满满登登。 甚至还有专门的“卫生间”，想不到獾子还真不是窝吃窝拉的主，胖子也有点喜欢这种从未谋面的小动物了。 一路搜索下去，终于发现了獾子的“寝室”，在一个软草窝里面，两只獾子抱成一团，相拥而眠。 冬天的冻土层顶多是两米，所以在这么深的地下，温度并不太低。虽然洞口敞着，但是因为通道弯曲纵横，所以寝室里面肯定不太冷。 胖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獾子，大概不到二尺长，胖乎乎的。小短腿，长尾巴，背上的毛比较尖利，黑褐色和白色相间，两个小圆耳朵，最突出的就是它们的脸，有三条白毛，中间一道穿过鼻梁子，两个脸颊各有一道，一直延伸到脑后，看起来特别滑稽，有点像戏台上勾着花脸的小丑。 因为是在冬眠之中，俩家伙睡得挺香，估计现在就是用小棍捅它们，一时半会都不会醒。 “嘿嘿，给你们挪挪窝吧。”胖子锁定两只狗獾，然后慢慢顺着通道向外移动。俩家伙都睡着呢，没有反抗意识，所以胖子很顺畅的就把它们挪到洞口。 本来以为还要灌水呢，但是现在就省事了。胖子心里也有点兴奋：这个法子对付冬眠中的动物，是在是太容易了。 胖子看着狗獾脑袋上的“三花脸”，忍不住伸出手捅了一下。在某些时候，胖子跟奇奇都是一套号的，小孩心性。 大概是洞口比较冷，狗獾身体蜷缩了一下，不过还是闭着眼睛呼呼睡。胖子更放心了，把麻袋口张开，准备把它们塞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尖的脑袋凑过来，在狗獾身上嗅了嗅，然后，花脸狐狸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竟然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喷嚏直接破坏了胖子的大计，两只狗獾立刻惊醒，两声尖叫之后，迅速从胖子眼前消失。 “想跑，没那么容易。”胖子也不在意，心念一动，就在狗獾前面的通道中制造了一次塌方事故，虽然现在狗獾醒了，无法抓捕它们，但是设置障碍还是可以的。 两只狗獾开始飞快地挖土，频率极快，粗壮的前爪把土划拉到怀里，然后强有力的后爪使劲一蹬，土块就飞到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就跟一个小型掘土机似的，在土里飞速前进。 胖子都看得傻眼了，而花脸狐狸大概是感觉有点丢面子，也把脑袋伸进洞口，试试能不能钻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狗獾刨的土块飞出来，正好打了它一个满脸花，花脸狐狸惨叫两声，一溜烟跑了。 胖子继续给狗獾继续制造障碍的同时，心里也啧啧称奇：能叫花脸狐狸吃瘪的时候可不多啊。 很快胖子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狗獾身上，这俩家伙真是天生打洞的高手，刚刚落下来的土块又比较疏松，它们挖掘起来更是轻松，行进的速度飞快。 “不行，看来还得用水淹啊。”胖子把狗獾前面的通道弄塌一大块，然后就开始往里放水。 狗獾似乎也知道情况不妙，挖得更来劲了，当水势漫过来的时候，它们终于又钻出一条通道，向地下城的深处逃窜。 “好小子，今天非把你们的老窝灌满了不可。”胖子功败垂成，也终于发狠，呼呼呼往里灌了半个多小时。 当把狗獾的洞穴彻底变成一条条地下河的时候，狗獾也终于憋不住，开始往外跑。胖子把麻袋口一张，等着它们自投罗网。 “嘿嘿，小家伙们，就算你们是土行孙，也逃不过俺的手心。”胖子得意洋洋地磨叨着，随后，就感觉麻袋一沉，连忙捏紧袋口，只见麻袋里面扑扑楞楞，两只狗獾拼命挣扎。 胖子把袋口一系，然后拎着往回走，麻袋里面的两只狗獾还不老实呢，这蹬一下，那撞一下，极为疯狂。 “锁子，俺把狗獾抓回来了，你啥时候背俺溜一圈啊！”胖子粗壮的声音，忽然在李锁子睡觉的马架子前面响起。 第四百零七章 扣大棚 第四百零七章 扣大棚 两只狗獾十分不给胖子面子，自从被捕之后，就不停挣扎，麻袋嗑坏了好几条；大绳子咔咔两口就咬断，弄得胖子也没招，只能嚷嚷：“赶紧给奇奇送回去调教吧。” 相对来说，李锁子还算比较配合，龇牙咧嘴地硬是背着胖子走了几十米，有点老鼠背大象的意思。最后扑通一下，栽倒在地，说啥也爬不起来了。 还是胖子比较憨厚啊，约定剩下的先欠着，啥时候心情不高兴的时候再讨账，然后才饶了李锁子。 李锁子一下就被制服了，背着一屁股债，逢人就说：“以后千万不能跟胖子打赌啊。” 其实胖子这么做也不过是给大伙增加点笑料，天天干活都挺辛苦的，调剂一下气氛罢了，在他这种思想的主导下，整个工地都洋溢着笑声，大伙心情舒畅地干活，就连效率也提高不少。 半个月之后，一百亩地就犁了一遍，当四周的草甸子都一片新绿的时候，稻田所在的位置却是黑黝黝的一片。 育秧的苗床也已经修整完毕，比普通的稻田要高出一块，根据何满仓的介绍，胖子也知道了基本采用水稻“旱育稀植”技术，种植的品种是粳稻，也就是后来他常吃的东北大米。 东北种植水稻，一年一茬庄稼，生长周期比较长，而且夏天那几个月日照充足，只要水肥能供应得上，结出的水稻籽粒饱满致密，米香浓，有嚼头。 只不过因为现在刚开春，气温还比较低，所以必须扣棚育秧。胖子以前也想尝试一下扣大棚，只不过没能实现，而且他也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终于能亲手体会一下了。 因为靠山屯不缺木头，所以大棚都用柱子做成框架，平均高度接近两米，中央最高的地方足有两米半。人站在里面，完全可以伸开腰。 按照何满仓的意思，本来要把大棚建在稻田里面，等插秧之后，这快地方也就变成稻田，避免浪费。 不过这样一来，大棚就只能算是个简易临时的，等插完秧还得拆除。胖子跟何满仓一研究：“反正咱们这地方也够大，干脆这个大棚就留着专门育苗，省着年年折腾。” 其实，胖子主要是想把这个大棚好好利用上，冬天的时候种点蔬菜啥的，这样的话，他盒子里面的那些鲜菜，就可以大大方方拿出来了。 何满仓看看四周宽阔的草甸子，这才想起自己又有点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这里跟他们那不一样，土地广阔，用不着这么费事啊，于是就欣然接受胖子的主张。 木料一车车运来，然后就按照丈量好的位置挖坑埋桩，相对于前几天的活计，这个就算是轻省的了，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缓冲休息。 这方面车老板子比较有经验，木材埋进土里的部分，都先用火燎一遍，表面形成一层碳化，这样才不容易腐烂。 当然，在上面抹沥青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不过不如这个省事，而且没啥挑费。 中间的一溜木头桩子最高，露出地面的还有两米半，然后依次降低高度。基本的结构跟房梁差不多，算上中间的一共是五条横檩，然后竖着每隔一米半钉一条椽子，这样纵横交错，整个框架就稳稳当当，能够经受风吹雨打了。 里面的土地已经平平整整，下面撒了一层发好的农家肥，另外也加了一些草木灰。胖子嫌从屯子运太远，干脆就打了不少苇子，在稻田中央放了一把大火，草木灰就有了。 何满仓也看得直傻眼：这以后用草木灰可太方便了，这么多芦苇荡，草木灰能弄老鼻子了。 然后开始浇水，胖子又动了一个小心眼：把自个木盒里面的水也掺和进去一些，以前的经验证明，这水对于植物的生长发育绝对有利。 这时候，张良联系的塑料布也运到了靠山屯，大解放车过不来，干脆就换成马车往过倒腾。塑料布的质量不错，既厚实，透明度又好。 把木头杆上有毛刺的地方都清理干净，有棱角的地方都用棉布包裹号，然后就开始蒙塑料布。 这个场面最是壮观，好几十人扯着塑料布，大棚里面还有不少人拿着杆子往起挑，顺着一根根椽子，叫塑料布从上面通过。要是人少，还真干不了这活。 一会工夫，一座白亮亮的大棚就展现在大伙眼前。然后还要在上面压上一些木头杆子，防止刮风的时候把塑料布鼓起来。四面都用土压实，只有一个小门可供出入。 等忙活差不多了，大伙就排队进去参观，一进去都吵吵比外面暖和。何满仓大笑：“这才刚开始，要是过两天，进来就一身汗啊。” 胖子转转眼珠：“那晚上咱们就进这里睡觉得了。” “那不成，大棚里面潮气太大，而且空气流通也不好，在这里面住，那才叫找病呢。”何满仓一本正经地告诫大伙：“还有，温度一定要控制好，咱们这棚子里面一共挂着十多个温度计呢，温度控制在25到30度之间就成，一定要看住。晌午头太热的时候，记着要放风。” 大伙抬头看看棚顶，那里面一共有五个通风口，然后都一齐点头。 “啥时候播种啊？”胖子倒来了着急劲。 “等大棚里面的温度恒定之后，估计后天上午，就可以撒种。”何满仓心情也不错，从打来到这里之后，啥事都顺顺当当。 李锁子一听，眨巴几下小眼睛：“这两天是不是也该歇工放假了，咱们出来都十六天了！” 胖子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瞧你那点出息，日子算的这么准，是不是想媳妇啦啊，哈哈——” 大伙一听立刻找到了话题：“锁子刚结婚几个月，刚尝到点滋味就被拉到这来，能不难受嘛？” “小别胜新婚，锁子你加点小心，回家别把炕折腾塌了。” 李锁子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也不禁老脸发烫，主要是大伙真逗说到他心里去了，于是连忙拉上一个垫背的，扯嗓子嚷嚷一句：“胖哥结婚比俺还晚呢，估计他也撑不住了吧！” 大伙立刻又把枪口对准胖子，胖子一瞧这架势，有点要开公审大会的意思，连忙大吼一声：“下边我宣布，今天明天放假，后天早晨归队，散伙！” 呼啦一下，人立刻都散了，到外面套马车，然后就往回赶。胖子嘴里磨叨着：“还说我呢，都一个德性。一听说放假回家，一个个比兔子跑得还快——不对啊，你们都跑了不行啊，咱们这得留几个人啊——” 这下胖子可急了：这帮家伙是要拿俺在这顶缸啊。 车老板子和王三炮他们从胖子身后转出来，王三炮笑呵呵地嚷了一嗓子：“胖子，你不回家，是准备留在这陪我们几个半大老头子咋的。” 胖子一听，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嚷嚷：“三叔，老板叔，满仓叔，等俺回来，给你们带点好酒！” 笨笨和嘟嘟不知道咋回事啊，一看胖子跑，也在后面跟着。等胖子坐上马车，它俩也凑乎上来。赶车的老板子一瞧：“不行，赶紧换别的车，好家伙，车胎都要压冒炮了！” 等胖子一行回到靠山屯，已经是傍晚时分，一看当家的都回来了，靠山屯立刻就欢腾起来，家家户户都忙着做好吃的，就跟过年似的。 胖子领着俩黑保镖晃荡到家门口，老远就喊了一嗓子：“俺们回来啦——” 门一开，毛毛老哥仨先窜出来，直奔胖子而来，胖子伸出胳膊，刚要等它们蹦到怀里，却见它们一个个绕开胖子，骑到笨笨和嘟嘟身上，又蹦又叫，状极兴奋。笨笨和嘟嘟也张着大嘴直蹦，要多傻有多傻。 胖子咂咂嘴：“吃错药了咋的。” 随后，奇奇就从屋门跑出来，扬着俩小胳膊向这边跑。胖子心里感觉热热乎乎：还是俺家奇奇好啊。 “笨笨——”奇奇往起一蹦，搂住笨笨的脖子打秋千，然后又给嘟嘟也来了一个。跳到地上之后就皱着小鼻子：“瞧瞧你们俩弄的这个脏，晚上赶紧洗澡。” 胖子挠挠后脑勺：“奇奇，没看见我回来了啊？” “哼，胖叔叔你好坏，怎么把笨笨和嘟嘟给偷摸领走了。”奇奇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那我不是还给你送俩小丑回来吗？” 奇奇这才转怒为喜，蹦到胖子怀里，在他的脸蛋子上亲了一口，然后又说了一句：“胖叔叔，你也该洗澡了。” 胖子嘿嘿几声，然后嘴里就发出一声欢呼：“丑丑——” 只见丑丑从屋里蹦跶出来，腿上的夹板已经撤下去，不过看样子还不敢吃硬，走道一点一点的。 胖子连忙跑上前，俯下身子，用脑袋和丑丑顶了几下。丑丑则伸出舌头，也不管是脸蛋还是脖子，给胖子一顿好舔。奇奇在旁边咯咯直乐：“胖叔叔这下不用洗澡了。” 就在胖子和丑丑亲热的时候，从屋里又钻出俩东西，一扭一扭，走起路来看着笨拙可笑。一看到胖子，它们立刻抽动鼻子，然后马上呲出尖牙，后背上的长毛也都跟着立立起来，正是那两只狗獾。 胖子看着它们那条白鼻梁子就忍不住发笑：“咋的，还记仇呢？” 两只狗獾可一点不客气，嘴里发出愤怒的叫声，径直向胖子冲去。胖子这下也有点慌神，顺手抄起杖子跟戳着的一把木锨迎上去。 “胖叔叔是好人，大丑小丑不要咬。”奇奇的声音适时响起。两只狗獾这才停住身形，不过胸中的恶气难平，只见它们张开嘴，咔嚓咔嚓几下子，胖子手里的木锨就剩一个木头把了。 “好大的脾气啊。”胖子也哭笑不得，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人影一晃，大辫子俏生生地倚在门框上，水一般的目光倾泻过来，胖子心中一荡，整个人似乎都融化在里面。 奇奇使劲眨巴几下大眼睛，然后滋溜钻进屋里，还顺便把迎出来的叶莺也扯进去。 第四百零八章 狂野之猪 第四百零八章 狂野之猪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胖子差点美出鼻涕泡来，叶莺和小花老师竟然主动出去找宿，奇奇虽然有点不舍，不过在给笨笨他们洗完澡之后，还是跟着叶莺去了，看来，小丫头也有点开窍了。 虽然叶莺和小花走的时候，脸上笑嘻嘻的，一个劲朝大辫子和胖子叽咕眼睛，眼神也比较暧昧。不过胖子脸皮厚，愣是不红不白的。 小玉则有点腼腆，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子，刚要张嘴挽留，却只是嘎巴几下小嘴，终于没有出声。 看看外面也黑天了，胖子把当院的大缸里面放满水，然后扑嗵跳到里面，把衣服一脱就开洗。 现在刚三月下旬，外面天还挺凉呢，也就胖子这体格，要是换成别人，一般的还真受不了。不过在东北，真就有那么一批人，冬天照样脱得赤条条的，在户外进行冬泳。 冰天雪地里面游泳，那种感觉一定很爽，胖子估摸着他也能成，只是还没有机会实践。 回到屋里，胖子擦抹干净，然后就钻进了被窝，大辫子早就把胖子的衣服泡上，然后拿着搓衣板使劲搓。 “小玉，明天再洗吧，上炕睡觉。”胖子催了好几遍，大辫子磨磨蹭蹭就是不上来。 “咋的了，小玉？”胖子也瞧出点问题，忽然一拍脑瓜子，噌地从被窝里站起来：“小玉，是不是有喜啦？” 胖子心里真是激动啊，也顾不得自个一丝不挂，光巴出溜跳到地上，张牙舞爪向大辫子奔去。 大辫子两腮绯红，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没有，是我——是我来事啦——”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领着丑丑往鹿场溜达，半个月没着家，胖子心里挺惦记的。 “胖子回来了，红光满面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大脚嫂已经来鸡场喂鸡，看见胖子，当然要打趣几句。虽然已经开春，但是草木刚刚萌发，因为去年的教训，所以小鸡还没开始散放。 小鸡对于草地的破坏性，比起鸭鹅要大很多，数量少的时候还感觉不到，但是一旦形成规模，就体现的很明显。 听大脚嫂这么一说，胖子心里也美滋滋的，虽然昨晚小玉有点特殊情况，但还是用其他方式带给胖子很大的安慰。 “嫂子产蛋率怎么样？”胖子当然也偷摸使坏。 “能达到六七成吧，还是你那些蚯蚓有用——死胖子，你才下蛋呢！”大脚嫂也终于听明白胖子的问话，忍不住伸出拳头，在他后背上擂了两下，咚咚咚就根敲鼓似的。 胖子嘿嘿几声，然后赶紧逃窜。二柱子正在清理鹿场呢，看到胖子立刻报喜：“胖子，又生了一只香獐子啦！” “报应来的还真快啊！”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就跑到那边查看，果然，一只羊羔大小的香獐子正在那吃奶呢，小家伙身上毛茸茸的一层细毛，小鼻子小眼，看着就招人疼。 “公的母的——呵呵，公的母的都是好事。”胖子脸上也乐开花。 不过很快他就又想起个问题：“柱子，这样下去不行啊，就这几只香獐子，过两年不都得近亲繁殖吗，得想点法子，吸收点新鲜血液。” 二柱子憨笑两声：“以后鹿场也存在这个问题，这就看胖哥你的本事了，能不能上山再弄点回来。” “有必要，不过山上的鹿群和香獐子数量也有限，都划拉来山上不就绝根了吗，得想个好办法。”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向远处的大脚嫂吆喝一嗓子：“嫂子，你这当媒婆的，啥时候给咱们这些梅花鹿介绍点对象啊！” “行啊，我听说三道河子林场那边也有养鹿的。”大脚嫂还真不含糊，从李锁子媳妇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正好今天胖子问起来，所以就顺口答音。 胖子一拍大腿：“哪天叫李锁子领着，到他老丈人那边转转。” “也不能光指着咱们大青山啊，上次你带回来动物园那只香獐子就不错，咱们也可以把鹿场的暂时送出去。”二柱子对鹿场的事比较上心，架不住天天琢磨啊。 “这也是个法子。”胖子点点头，虽然省城的动物园现在规模还不成，但是通过何园长可以联系其他省份的关系单位啊，大家互相交流一下，也许就能解决问题。 看来得给何园长打个电话，商量商量这事。胖子心中正合计着呢，就听远处嗷嗷直叫，就跟炸营了似的。 “咋回事？”胖子向二柱子询问。 “那帮野猪又闹上了，胖子，这帮玩意养着没用啊，一天天成帮结伙四处乱窜，猪倌根本管不了，你要是把它们惹火了，真往身上撞啊。”二柱子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还反了天呢，俺去瞧瞧。”胖子噔噔噔跑过去，只见猪倌拿着个大鞭子正在那使劲吆喝呢，胖子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曹国救。 “国救回来了——”胖子也顾不得教训野猪，先乐呵呵地跟曹国救打招呼。 “胖子，多亏你啊，要不然俺这辈子就毁了，武装部长那几个都给枪毙了。”曹国救把大鞭子一扔，拉着胖子的手就不撒开。 “嘿嘿，没事，以后好好干，还和以前一样。”胖子心里也挺高兴，心说话：你就算便宜了，要是多判几个月，赶上严打，你就等着遭罪去吧。 “是啊是啊，回来之后，俺老娘被大伙照顾得比俺那时候还强，宁失一捧金，莫失老乡亲啊。”曹国救现在是真咂摸过滋味了。 “是队长叫你来放猪的？”胖子也猜出个大概，肯定是曹国救释放回来，李队长看他没事干，就安排当猪倌了。 曹国救一个劲点头：“胖子你放心，这些野猪俺一定管得服服帖帖。” 刚说完，一头大野猪就在他脚底下拱草根，一嘴巴子就把曹国救拱个趔趄，然后如无其事地把一根婆婆丁卷进嘴里，吧嗒吧嗒大嚼起来。 “你个挨千刀的！”曹国救大怒，捡起鞭子就给了大野猪一下子。这头野猪是去年从山上跑下来的，野性未退，鼻子里面哼哼两声，然后向曹国救奔过去，一下就把他撞翻在地。 曹国救气得哇哇大叫，却也无可奈何，他还真打不过这些野猪。 胖子一见也不由气往上撞，冲上去就是一脚，踹到野猪的屁股蛋上。胖子这脚劲大啊，大野猪一下就来个嘴啃泥。 这家伙也急眼了，从地上爬起来，小眼睛直冒凶光，然后就向胖子发起冲锋。 胖子现在也是艺高人胆大，不像刚到靠山屯的时候，没啥见识。这几年，跟老虎摔过跤，跟熊瞎子跳过舞，在狼群里面杀个七进七出，大场面经历过不少，当然不会把野猪放在眼里。只见他看准来势，猛然往旁边一闪，又飞起一脚，依旧踢在刚才的位置。 野猪就势就扑倒在地，蹄子在地上出溜两道坑，这家伙来了之后，养尊处优，哪吃过这个亏啊，又从地上拱起来，使劲哼哼两声，再次向胖子冲来。 这次胖子凌空跃起一米多，大野猪从脚底下钻过去，胖子刚落地，就觉得身后动静不对，耳边也同时传来曹国救的惊呼：“胖子快躲。” 胖子也顾不得回头，展开搜索功能，这才发现，至少有十多头野猪向这边冲来，就跟在战场上冲锋似的，声势惊人。 嘴里大喊一声，胖子撒腿就跑，这年头野猪都结成集团，不跑也不行啊。 幸亏胖子的速度够快，野猪在后面追不上，这帮家伙吭哧了一阵子，也就陆陆续续停下来。胖子跑得满头大汗，而且特别没面子：这是啥事啊，叫自个家养的牲口给撵得滋滋跑。 “这帮玩意，明天都把它们撵回山上去！”胖子嘴里发狠，但是心下毕竟舍不得，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也不容易啊。 拍拍曹国救的肩膀，胖子也安慰道：“国救大哥，辛苦你了，等我回去琢磨个法子。” 曹国救点点头，刚才也把他吓够呛啊，想不到放猪还得冒着生命危险。 溜达回家，吃完早饭，胖子就跟大辫子说：“小玉，俺到公社去，给动物园打个电话，这两天有啥活叫叶莺干，别累着。” 大辫子轻轻在他腰眼上掐了一小把：“知道啦——” 叶莺和小花都红着脸嗤嗤笑，大概她们也多少知道一点昨晚的情况。胖子大大方方地瞪了他们一眼：“疯丫头。”然后跨上大国防，直奔公社而去。 半道上胖子就琢磨：“啥时候能安上电话呢，嘿嘿，这事的向张良同志反应反应。好几十里地，扯电线杆子就得不老少钱呢。” 到了邮电局，跟何园长唠了几句，何园长满口答应，末了又跟胖子说，动物园那只香獐子又发情了，叫胖子啥时候过去接一趟。 胖子想起动物园还有几头梅花鹿，不由灵机一动：“何园长，咱们再换几头鹿吧，园里有几头公的，几头母的啊？” “大老远的换它干什么，用啥换啊，告诉你，野猪肯定不成，现在咱们园里还两窝猪仔没地方消化呢。” “小气，当然是用梅花鹿交换了，放心，俺啥时候叫单位吃过亏。”胖子也苦笑不已：这野猪咋还变得这么臭呢？ 最后商量了一下，决定交换一头公鹿一头母鹿，胖子也就满意地挂断电话，顺便把报刊取回去，就准备往家走。 刚过收购站，就听后面有人边跑边喊：“胖子，胖子——” 回头一看，是收购站的站长，胖子连忙调转车头骑回来，然后跳下车：“站长啊，啥事？” “给你瞧瞧这个？”站长兴冲冲地扬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胖子把车子支到路边，接过来一瞧，不由大喜过望：“省里有收购野猪的任务，这事咋不早说呢！” “据说是和外商签订了长期出口合同，所以才会有这个文件，不过，你们大青山太吓人，上次的猎熊队进山，据说损失惨重，谁还敢上你们那打野猪啊。”站长消息还挺灵通。 第四百零九章 一刀割断是非根 第四百零九章 一刀割断是非根 “站长，这野猪不能靠捕杀啊，必须人工饲养。你想想，就算山里野猪再多，那也有逮光的时候。我看这个合同是五年呢，可以把眼光放长一点。” 胖子在稍稍冷静之后，也想明白过来，那些野猪虽然闹吵，但那是天性使然，要是像家猪那样傻吃乜睡，也就不叫野猪了。 而且要长期供货，必须靠饲养才能解决，要是把山上的野猪打绝根，那才叫杀鸡取卵呢。 站长也琢磨过劲来：“有道理，胖子，你们那有多少头野猪？” “连大带小差不多五十只吧。”胖子原本瞧着野猪就闹心，根本也没细数，估计曹国救心里肯定有数。 “好啊，能卖多少头，我好给你报数！”站长一拍大腿，想不到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这几天把他愁的没法，上级拨下来的任务，要是完成不了，他可太丢脸了。 前天跟公社的马书记商量一下，准备号召大伙进山抓野猪，可是一听说是上大青山，全都晃脑袋：不让用枪打，想对付蛮力十足的大野猪，那不是做梦吗，再说，山上又是老虎又是野狼的，危险着呢。 上一回猎熊小队里面就有乡里的几个民兵参加，回来之后，更把这事传得神乎其神，谁也不能赚钱不要命是吧？ 现在听说胖子的公司里面竟然有存货，如何不喜。 胖子则眨巴几下小眼睛：“那得看情况，大猪我们基本不想卖，还留着育种的，猪崽倒是可以出售一些，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养？” “收购的价格比家猪高一倍，你说有没有人愿意养，胖子，野猪那玩意好养活不？”站长知道这个胖子看起来挺憨厚，但是做生意却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所以也就不隐瞒。 “那就妥了，我们就专门出售猪崽，现在大概有三十只左右的样子，我们还要留点，能卖20只，就麻烦您给联系吧，一个礼拜之后就可以去提货。”胖子做事干脆，当场就拍板。 “那咱们就说定了——要不先签个合同？”站长心里还不踏实。 “放心吧，钉是钉铆是铆，俺说话指定算数。”胖子飞身上车，脚底加劲，晃着膀子往家骑，都快赶上骑摩托了。 回到村里，直接就奔李队长家，进门就嚷嚷：“队长，咱们屯谁会劁猪？” 李队长被他问得一愣：“胖子你家也没有小猪羔，劁啥啊，是不是准备把笨笨它们劁了啊，估计没人敢下手，还真没见过劁熊瞎子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说话：队长叔的想象力啥时候变得这么丰富啊？ “我是说那些野猪崽，上面要收购野猪，咱们要卖一批猪崽。”胖子把情况跟队长说了一遍。 “费那个劲干啥，直接卖了多省事，劁完了小猪还得蔫吧好几天，你这个有点脱了裤子放屁的嫌疑。”李队长对胖子提出批评。 “嘿嘿，队长你就太实惠了不是，要是不处理一下，人家买回去养着，留着下羔子啊。”胖子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李队长连连吧嗒嘴：“这话在理，还是你小子古董，那赶紧把三炮叫回来，就他会掌刀，别人还真不会这技术。” 话说在以前的农村，专门有一种营生，叫“劁猪匠”。农村一般把会点手艺的人都尊称为“匠”，玻璃匠、劁猪匠、瓦匠木匠啥的，就连吹喇叭的都叫喇叭匠子。 劁猪匠也就属于这一类技工，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拴着一块大红布，肩上斜挎着一个油腻的帆布包，里面装着针线、钩子，当然也少不了那把劁猪刀。 农村养的猪，除了种猪和留着下羔子的母猪外，一般都要在小的时候把生殖器割掉，这样的猪就不会发情，便于育肥。 一到开春，劁猪匠就活跃起来，走村窜户，猪圈前面经常能看着他们的身影。对于一户人家来说，劁猪也是大事，手把要干净利索，不能留隐患。 小娃子们都爱围着瞧热闹，劁猪匠把小猪拾掇完了，然后经常会晃晃劁猪刀：“娃儿们，要不把你们的小jj也劁了吧？” 小娃子们立刻就捂着裤裆，一溜烟跑了，惹得一片哄笑。 这活看起来简单，一只小猪也就两三分钟的事，不过却也是技术活，一般人不会。比如说靠山屯，就王三炮敢下手，而且技术也不赖，反正到目前为止，没出现过因为劁猪死了猪崽的情况。 于是赶紧派人去南洼子找王三炮，正好车老板子的老小子开着四轮子赶集回来，下午三点多就把王三炮给拉回来。 王三炮回家拎出个布包，又叫上几个棒小伙，然后就直奔养猪场。到那一瞧，只见山坡上仨一伙俩一串的都是野猪，老母猪领着一窝窝小猪崽到处逛游，十分悠闲惬意。 胖子嘿嘿两声：“行了，你们白吃白喝好几年，该到做贡献的时候喽——曹国救跑哪去了？” “俺在这呢？”在一个水塘子旁边，曹国救站起身，他的脚下躺着一头大野猪，闭着眼睛直哼哼，敢情是被曹国救挠痒痒给挠舒服了。 “这帮玩意都赶上大爷了！”王三炮脸上渐渐露出杀气，从布包里摸出一把劁猪刀，叼在嘴里。 胖子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半尺长，前面是个桃形的刀片，两面是刀刃，并不十分锋利，中间厚，边缘薄，确实够奇特。 “国救老哥，先把小猪羔都赶到圈里去，咱们要劁猪。”胖子嚷嚷一声。 曹国救面露难色：“胖子，这帮玩意就得顺毛抹索，要是动刀子估计不大好办啊。” “还反了它呢，先都把母猪和猪崽弄到圈里再说。”王三炮在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两把爆米花：“用这个引母猪就成。” “嘿嘿，还是三叔厉害，刚柔相济。”胖子以为王三炮要动硬的呢，想不到原来也知道以柔克刚。 大伙分了点爆米花，胖子又拿出点野果子，分别把母猪勾引进圈，小猪羔自然也跟着呼呼跑进去。现在的猪场，清一色是石头搭建的猪圈，足有十多个，母猪都各有各窝。 又用吃的把母猪引出来，然后王三炮把门一关，从墙头跳进去，胖子也跳进去帮忙。那些小猪羔也大概觉察到不妙，都机警地看着他们，小鼻子不停地抽动。 王三炮突然出手，一个箭步就抄起一只猪崽的后腿，将它放倒在地，一只脚踩着后腿，胖子也上去帮着把猪头和前腿按住。 王三炮用手在小猪的肚皮下部挠了两下，量准位置，左手的手指挤压几下，然后将杀猪刀取在右手，一下就在小猪的下腹开了一个小口。 小猪吃痛，扯嗓子嚎叫起来，也拼命挣扎，不过有胖子按着，根本动不了。 “不用着急，割了以后就省心了。”王三炮嘴里叨咕着，然后就开始用手撕扯几下，把这个小母猪的卵巢摘除。又拿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针线，三下五除二缝了几针。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老母猪可不干了，听到猪崽在里面嚎丧，老母猪就跟疯了似的，嗷嗷叫着往猪圈里面冲，外面几个棒小伙也只能避其锋芒，都闪到一边，这家伙急了真咬人啊。 还好王三炮手把够快，不到一分钟就缝完了，又在小猪的肚皮上轻轻拍打两下，然后把小猪抬到猪圈门子旁边，打开个小缝，小猪滋溜就钻出去，跟啥事没有似的，跑到母猪身边吃奶去了。 老母猪这才怒火渐消，吭吭唧唧地用嘴巴子拱着小猪，也有点舔犊情深的意思。 胖子也向王三炮伸出大拇指：“三叔，今年过年的时候，俺送你一副对子，双手劈开生死地，一刀割断是非根，哈哈——” “臭小子，再胡说八道，俺也给你一刀。”王三炮大笑。 “别的，现在皇帝那时候都过去了，您老弄出个太监有啥用啊。”胖子看着王三炮那把劁猪刀，心里还真有点扑腾。 这一窝有五个小猪，留下一公一母，剩下的都劁了。胖子六个心眼，在没劁的小猪屁股蛋上都剪下来一撮毛，留个记号。 打开圈门，小猪都跑出去，老母猪估计也识数，一看宝贝儿都一个不缺，这才不闹了，不过看向王三炮和胖子的小眼睛还是充满敌意。 又来到下一个猪圈，王三炮手把越来越熟练，进度也加快不少。不过外面的这只老母猪比较凶悍，咣当咣当使劲撞猪圈门子，幸好是铁的，要是木头的，估计还真就撞碎了不可。 就连远处那些长着獠牙的公猪也都凑乎过来，把猪圈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都不停哼哼，有点同仇敌忾的架势。有几个还把前腿搭到石头墙上，想往里瞧瞧啥情况，只不过墙比较高，立起来也够不着。 曹国救他们只能躲得远远的，这帮家伙要是撒起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胖子和王三炮也不敢出去，只能跳到墙头，转移到下一个猪圈，如果这时候走出去，估计非得受到围攻不可。 忙活了俩点，二十二头小野猪都阉割完毕，猪圈里面空了，那些野猪也就渐渐散了。王三炮和胖子这才溜达出来，到鹿场的房子里面洗手。 “老三，割下来的东西呢？”张老汉心急火燎地问王三炮。 “哈哈，都给你留着呢，知道你得意这口——老张啊，你说你一个老跑腿子，吃着玩意干啥。”王三炮递给他一个油布包，是刚才从小公猪身上割下来的玩意。 “这个大补啊，再说了，俺赶明个还想娶个媳妇生个娃呢。”张老汉说起来也才五十多岁，还不算太老。 胖子嘿嘿两声：“我看成，您老是老当益壮，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张老汉神神叨叨地压低声音说：“大脚都跟我说了，公社有个李寡妇要走道，说是给俺介绍。” 胖子吧嗒吧嗒嘴：“那没准明年还真能抱上儿子呢。” 王三炮撇撇嘴：“得了吧，这年纪都该抱孙子啦！” 张老汉气鼓鼓地瞪着他，真想把手里的油布包摔到他脸上，不过最终还是没舍得。 第四百一十章 抢手货 第四百一十章 抢手货 第二天一早，大队人马重新集结完毕，经过一天两宿的休整，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坐上马车，重新向南洼子进发。 胖子还不放心，又跟李队长交代一遍：“队长叔，过两天来抓猪的，千万别多卖啊，特别是没劁的那些，咱们自个还留着当种猪呢。” 李队长连连点头：“你就放心吧，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俺也挡驾。” 俩人正说着呢，只听远处传来小四轮的突突突声。胖子看到收购站的站长站在车斗前面，一个劲向这边招手呢。 “还真都是急茬啊。”胖子转向王三炮：“三叔，你们先走，我一会儿骑自行车去。” 站长跳下车，领着一大帮人呼啦啦冲上来：“胖子，大伙都来买猪崽了。” “呵呵，欢迎欢迎啊。走，先到俺家喝点水。”胖子乐呵呵跟那十多个人打招呼，都是来送钱的财神爷，当然要好招待。 “不用了，赶紧领我们去猪场吧。”大伙都吵吵着。 胖子一听，连忙招呼曹国救：“国救老哥，先别放猪啊，咱们一块过去。” 大队人马呼呼啦啦直奔猪场，走到鹿场的时候，看到二柱子正赶着鹿群往山上溜达，大马鹿高大威武，梅花鹿姿态优雅，来的这些人都看傻眼了。 “胖子同志，你们这些鹿卖不卖啊？”人群里也有脑瓜活络的，瞧出这应该是个来钱道。 胖子挠挠脑袋：“暂时还不成，俺们这个也没形成规模呢。” “这还没成规模？”问话的人不由咋舌，梅花鹿和马鹿加一块，五六十头，真不知道胖子说的规模是多大。 “起码也要发展到几百头。”胖子的野心叫大伙都大吃一惊，不过也不是说空话，以养牛的经验来看，母牛下母牛，三年五个头，梅花鹿估计也不会差，而且一胎还有可能下俩呢。 既然人家不卖，别人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守着大山真好啊，啥都是来钱道。 等路过鸡场的时候，又都是一惊，几千只公鸡母鸡在围栏里面溜达，咯咯哒下蛋，喔喔喔打鸣的，场面只能用宏大来形容。 “那几只是不是山鸡啊！”有眼睛好使的，看到鸡群里面的个别品种，忍不住咋呼起来。 这十多只山鸡，都是去年冬天，胖子领着奇奇和武老头进山的时候捕获的，最开始把膀子剪掉，现在它们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撵都撵不走了。有吃有喝的，不用自个刨食，那才叫没呢。 而且有山鸡掺和在里面，对那些公鸡母鸡也都有点刺激作用，尤其是那些公鸡，感觉压力特别大，谁叫公山鸡长得实在太花哨了呢。 “胖子同志，你们的鸡场和鹿场一年的收入不少吧？”有人按捺不住，向胖子询问。 胖子很是谦逊地点点头：“还凑合，靠山吃山，大伙都能赚点油盐钱。” “恐怕不止吧。”里面也有明白人，结合自家的情况，也能算出个大概。 这一下大伙更羡慕了，都感觉这个靠山屯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就在刚才进村的时候，看到房子都是草房，破破烂烂的，都以为靠山屯日子不好过呢。 终于来到了猪场，曹国救已经先到一步，拎着土篮子正往猪圈里面扔土豆子呢。大伙趴到猪圈的墙上一瞅，只见里面大猪小猪叽里咕噜，尤其是那些小野猪崽，一个个溜光水滑，身上还披着花纹，看着就招人喜欢。 “先得把大猪都放出去，然后好抓小猪羔。大伙都躲远点，这些野猪脾气不大好，别伤着。”胖子做事还是比较稳妥的，担心一会野猪发疯。 大伙都七嘴八舌问起来：“这野猪都吃啥啊，好不好养活？” 曹国救这下来劲了，这么多人来瞧野猪，他也感觉到自个的工作蛮重要：“这帮玩意啥都吃，草根菜叶子，没有它们不吃的玩意，属于饿不死那伙的。” 众人一听都高兴了：“看样子比家猪好养活啊。” “那是当然，这玩意皮拉，一般时候不长病。”曹国救有点王婆卖瓜的意思。 “那就赶紧抓吧。”大伙都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下手，不过看着那些大野猪，尤其是公野猪都长着挺老长的獠牙，还真有点瘆得慌。 胖子向曹国救丢了一个眼色，曹国救咳嗽两声：“先别忙，咱们把价钱商量商量，野猪不像家猪，到哪抓都有，这是稀罕玩意。” 对呀。还没侃价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其中有人嚷嚷道：“干脆就论个得了，多少钱俺们都要了。” 胖子呵呵两声：“大伙养这个都是为了赚钱，咱们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还要长期合作，利益均沾嘛，我说一个提议，就比家猪贵一倍的价钱，大伙先看看行不行。” “那没问题，家猪崽现在是10块钱一个，这个我们都出20块钱买。”既然来的，都是诚心想买的，而且按照收购的价格，稳赚不赔，胖子的提议，大伙都能接受。 而且有些人还揣着小心眼：抓回去先养着，等繁殖起来之后再卖，那样利润就更大了。 胖子一挥胳膊：“那咱们就抓猪，国救老哥，先把大猪都放出来，大伙也都先往后站站。” 曹国救今天特别有成就感，手里掐着大鞭子，把圈门打开一条小缝：“唻唻唻——”开始往出叫猪。 野猪跟家猪不一样，这帮玩意就愿意在外边野，所以一看自由之门敞开，都胡噜胡噜往外跑。 最后，就剩下老母猪领着小猪崽留在里面。 大概是昨天劁猪事件闹的，老母猪的警惕性都特别高，说啥也不肯离开小猪崽，死活就是不肯出圈。 胖子一看就急眼了，嗖一下跳进去，伸出两手，抓住猪耳朵就往外拉。老母猪吃痛，嘴巴子乱拱，胖子说啥也就是不撒手，硬是将老母猪薅出去。 等他一撒手，老母猪立刻就向胖子发起冲锋，幸亏胖子身体灵便，跃上墙头，气得老母猪在下面直哼哼。 远处那些买猪羔子的见状，心里也都突突直跳：真不愧是野猪啊，跟家猪就是不一样。就看人家费这么大劲，20块钱一点也不多。 把大花篓扔进猪圈，胖子就在里面撵猪羔子，扯着后腿拎起来，然后扔进花篓里面。小猪羔不怕扯腿，就怕掉腰子，所以都不抱着，而是扯后腿。 胖子把劁过的猪崽都抓进去，然后打开门，剩下那两只嗖嗖就钻出去，老母猪也顾不得太多，领着俩崽子就跑。这就不错了，还给剩俩呢。 一鼓作气，把二十二只猪崽都抓进去，猪崽子在花篓里面还不老实呢，连蹦带叫，都跟到了世界末日似的。 “胖子，少点吧，我看那边还有十多只猪崽呢。”站长跟胖子提意见，来的时候大伙都报数了，这二十多只不够分的啊。 “对不住啊，那些还留着做种呢，大伙放心，马上又有几个母猪要下崽。等到来年就好了，到时候一次卖百头八十的都没问题。”胖子也是一脸歉意。 大伙也不好再说啥，很快就把这些猪崽落实到人头，有些心思灵活的，扯着猪腿往肚皮上一瞧，心里就凉半截，上面的线还没拆呢，明显已经劁过。 不过很快也就平衡了：要啥自行车啊，能有猪崽养就不错了。于是就开始掏钱，胖子叫曹国救收钱，毕竟他才是猪场的负责人。 曹国救掐着四百多块钱，手里有点哆嗦，说实话，这辈子也没拿过这么多钱啊。 胖子捅了他一下，曹国救也就挺直腰杆：这才哪到哪啊，耗子拉木锨，大头还在后边呢。 把买猪的人送走之后，胖子笑呵呵地对曹国救说：“国救老哥，感觉咋样啊？” “有点像做梦。”曹国救现在还晕晕乎乎的呢，手里掐着四百多块钱，赚得紧紧的。 “咱们这个猪场以后也大有可为，再给你配一个人，好好干，两年就能说个媳妇。”胖子一个劲地鼓励他。 曹国救也信心十足：“胖子你放心，俺一定把猪场管好喽——这钱还是给你吧，俺拿着心里老没底。” “呵呵，给叶莺那丫头送去吧，现在她是财务总管。”胖子心里也挺乐呵，这一批小猪羔就把成本弄回来，除了喂点吃的，好像养野猪还真没有啥成本。 忙活完了已经晌午，胖子又回家吃口饭，然后骑着自行车出发，托货架上绑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得是葡萄酒。 胖子发现，何满仓跟张良他们，对白酒不大喜欢，所以就给他们弄点果酒回去，也算兑现回来时候的诺言。 一路上春风得意车轮疾，俩小时就到了鹅场，只见大棚里面热火朝天，都在何满仓的指导下播种呢。 稻种也是从何满仓他们那运来的，因为是育苗，所以密度比较大，一亩地要下种三四百斤。 先用小耙子把土搂开，然后就把稻种撒上去，上面再薄薄地盖上一层土，就算完活。 胖子钻进大棚，嗬，温度还真高，不少人都是穿着个线衣在里面忙活。看到胖子，何满仓就忍不住打趣：“人家早都回来了，胖子你咋才回来，舍不得老婆啊？” “嘿嘿，这不是给你弄酒去了吗，上好的葡萄酒，别人想喝都不给，专门给技术员喝的。”胖子连忙把话头岔开。 “还有这待遇呢，那以后俺就不走了。”何满仓脸上也笑开花。 “那才好呢，俺们现在就缺您这样的知识分子。” “俺算啥知识分子，顶多算是土把式。”何满仓也被胖子说得心花怒放。 “秧苗也育上了，下边咱们该干啥啊。”胖子跟何满仓商量下一步的工作。 “老板子说现在水里开化了，咱们下一步就是抓鱼苗，挖塘泥。放心，活计有都是，谁也别想呆着。” 大伙都跟着呵呵乐，七嘴八舌嚷嚷：“俺们就是干活的命，要是闲着浑身还生锈呢。” 第四百一十一章 挖宝 第四百一十一章 挖宝 为了挖塘泥，车老板子特意领着几辆大马车回靠山屯。前些年挖塘泥的工具都在生产队仓库里面堆着呢。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都眼擦黑了，大伙又把工具都修整一遍，这才安心睡觉。 第二天用过早饭，留下一部分人伺候大棚，剩下的就都拿着家什，抬着两个木筏子，前去挖塘泥。 因为水塘太多，所以就有选择的余地，车老板子先找了一个地势狭长的地方，这样直接就可以把泥甩到岸边，比较省力。 挖塘泥那才是力气活呢，捞子上的松木杆子一丈多长，前面是一个大铁圈，下面是细密的铁丝网，也有直接用铁勺子的，不过份量更重，劲小的根本耍不动。 另外就是挑泥用的捞斗，样子就跟簸箕穿上铁丝梁差不多，用扁担一挑就可以走人。 车老板子早有准备，还找了不少大盆，留着装鱼啥的，特别是泥鳅和蛤蜊瓢子，都喜欢在泥里呆着。另外就是田螺，小娃子最喜欢收集这个，主要是拿着玩，很少有吃的，据说里面的寄生虫比较多。 两个木筏子放到水里，力气大的都站到筏子上，胖子在最前面打头。虽然天并不太热，但他还是脱着一个大光膀子，下身就穿一个大裤衩子，露出一身白白胖胖的肥肉。他说这样比较省事，干完活往池子里面一跳，直接就洗澡。大伙一看都吵吵：“胖子真白啊，估计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了都得羡慕死。” “嘿嘿，这能随便看吗，告诉你们，除了俺媳妇，别人休想。”胖子把捞子伸进水里，双脚就跟钉到木筏上一样，双臂使劲把木头杆子在水里一划，然后前手抬，后手压，两膀较力，嗨得一声，满满一铁勺子稀泥就舀上来。 要知道，从水里往上捞东西，还要加上水的阻力呢。 “去——”胖子两臂高高扬起，勺子在空中划出一到弧线，里面的塘泥就直飞出去，啪嗒一声，落到岸边的草地上。 胖子把捞子重新拿在手里，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大伙一看，也都不再怠慢，全都抄家伙，只见空中泥团乱飞，岸边很快就堆了一大滩。 这塘泥都是灰黑色，十分细腻，而且给人的感觉油亮亮的。每一年，都有大量的植物动物在里面腐烂，所以养分十足，尤其适合稻田使用。 力气稍小的在岸边上捞泥，一来这些地方比较浅，二来也不必使劲甩。像李锁子他们，就只能在岸上捞，看着木筏上面吆五喝六的胖子他们，满脸羡慕。 捞出来的塘泥还要进行晾晒，所以一拨人就开始往稻田旁边挑运。稀泥的份量很重，这里距离稻田也有二里多路，所以也不轻巧。 运到那之后，还要摊成薄薄的一层，晾干之后，就可以下田了。 稀泥里面不时就能看到弯弯曲曲扑棱的泥鳅，在泥里来回钻，带出一道道小沟。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暴露了它们的行踪，挑泥的就动手往盆子里抓，以后正好就直接放到稻田里面养着。 不料，在稀泥里面抓泥鳅，难度正经不小，整个一滑不留手，好容易抓到手里，马上又从指缝钻掉。 正忙活着呢，就见鹅厂那边又驶来一辆大马车，车上嗖嗖嗖蹦下一帮小好汉，手里都拿着笊篱，一窝蜂般地跑过来。 后面则是大脚嫂领着几个妇女，原来是到前线慰问来了，拉来不少鸡蛋，都放到鹅厂了。 昨天车老板子回村说是要挖塘泥，小娃子们就动心了：正好跟着抓鱼啊，比啥游戏都好玩。赶巧今个是星期天，所以就央求一番。大脚嫂她们也正好要过来瞧瞧，所以就坐着大马车来了。 小娃子们也不管鞋子上踩泥，噼里啪啦冲上来，笊篱一舀，泥鳅就跑不了，你一条他一条地往盆子里面送。 奇奇也挽着小裤脚，拿着个笊篱跟二肥子他们抢，好像谁捞得多就有奖似的。 泥里还有不少蛤蜊，这个就比较容易，直接用手拿着，放到盆子里面就成。这些蛤蜊瓢子，正好拿回去培育珍珠，可谓一举两得。 胖子往岸上瞥了一眼，并没有瞧见大辫子的身影，于是就跟大脚嫂子打招呼：“嫂子，你来啦——” 嘴里说着，手上一使劲，一团稀泥就远远甩过去，啪嗒一声落在大脚嫂子不远处，泥点子蹦起老高，溅了大脚嫂脸上还几个。 “你个死胖子，咋不瞅着点，有劲没地方使去了！”大脚嫂用手一抹，立刻就花脸了，再低头一看，裤子上也全是泥点子：“这小子太坏——” “嘿嘿，要不脱下来俺给你洗洗！”胖子现在已经彻底融入到农村这种氛围之中，干活的时候也学会开玩笑。 旁边那些老爷们都嘿嘿乐起来，大脚嫂子嘴里笑骂：“胖子，等我回去不告诉小玉的！” 一个老娘们忽然发现新大陆：“哈哈，胖子，你这肉皮子还真白，跟个大姑娘似的，咋保养的。” 胖子低头一看，坏喽，刚才还说不给别人瞧，结果现在就让人家给发现了。 于是也不理他们，专心挖泥，这回也不往远扔了，都甩到泥堆里面。甩着甩着，忽然觉得甩出去跟以往不一样，连忙瞧了一眼，只见一个圆乎乎的东西飞向泥堆。 “好家伙，捞着干货啦——”胖子话音刚落，只听啪唧一声，那个圆东西就砸进泥堆。 小娃子们也瞧着新鲜，二肥子嘴里嚷嚷着：“肯定是个大蛤蜊瓢，刚才我看有脸盆那么大。”然后就把手伸进那个泥坑里面，掏了两下，然后就捧出一个圆圆的东西。 “不是蛤蜊，这是啥玩意啊？”二肥子也傻眼了，蛤蜊都是半圆形，这个玩意却十分圆溜。 旁边有人端来一盆水，叫二肥子把那东西放到地上，哗的倒下去，把上面的黑泥冲净，只见这家伙模样有点像乌龟，后背的盖子墨绿色，四周一圈好像柔软的裙子，四个爪子，脑袋跟乌龟也差不多，整个足有脸盆那么大。 “老鳖！”车老板子也是一声惊呼。 “甲鱼！”胖子也在木筏上嚷嚷。 “王八——”其他老爷们叫出了这玩意最通俗的名称。 “这可是好东西啊，晚上炖着吃，保准大补！”胖子第一个就想到了吃。随即又有点纳闷：“老板叔，这玩意好像是南方才有吧？” 车老板子拧着眉毛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还是在文革前两年，县里的水产公司买来一批甲鱼苗，撒到南洼子，说是要试试能不能养殖。后来文化大革命一闹，就都把这个茬给忘了。” “看来在咱们这个地方也能养鳖，这个就先别吃了，留着当种吧。这玩意长得也真够慢，都十五六年了，才长这么大！”胖子现在也落下毛病了，见到啥玩意都想先养着试试。事实证明，这个法子还真管用，就像那些野猪，以前都恨得大伙牙根直痒痒，现在摇身一变，身价立刻就起来了。 “这玩意一年大概有半年的时间要冬眠，我估计也是咱们南洼子的泥层比较厚，水也够深，所以这才活下来，也许就这一只呢。”车老板子对甲鱼还算有点研究，其实野生甲鱼生长缓慢，能长这么大就不容易了。但是也正因为是纯野生的，所以药用价值才高。 “咱们好好捞捞，瞧瞧还有没有。”胖子立刻就来了精神，捞得更起劲了。 二肥子则重新抱起大甲鱼，把它放到大水盆子里面，经过这么一折腾，甲鱼也从冬眠的状态中苏醒，瞪着小眼睛四下乱看。 “活了，甲鱼动了！”小娃子们立刻就嚷嚷起来。 二肥子用手一翻，就把甲鱼弄个肚皮朝天，露出灰白的肚皮：“哈哈，看你能不能翻过身来！” 小娃子们也常听大人说“王八难翻身”，所以就忍不住实验一下。 奇奇有点不乐意了：“净欺负人。”说完，伸出小手要帮甲鱼翻过来。不料，这只甲鱼脖子使劲一挺，啪得就翻过来，然后脑袋一伸，一下就把二肥子的手指头咬住一根。 二肥子正在那嘻嘻乐呢，这下子乐极生悲，甲鱼咬住就不撒口，疼得他嗷嗷怪叫。 “活该，谁叫你讨人嫌——别使劲拽啊——”车老板子奔过来，在二肥子脑袋上薅下两根头发，伸到甲鱼脑袋那两个小孔里面。 那里就相当于甲鱼的鼻孔，最是怕痒，所以车老板用手指一捻头发，甲鱼立刻就缩头，嘴也自然松开了。 二肥子使劲甩着手指头，都咬出血了。车老板子又给他使劲挤了两下，把污血挤出去，然后告诉他嚼点婆婆丁根子敷上。 岸上正忙活的时候，木筏子上面又有人喊起来：“又来一个，这个就是太小了啊。”喊声中微微透出点遗憾。 胖子扭头一瞧，只有巴掌大小，反倒乐了：“这是好事啊，证明这是最近两年繁殖出来的，这也就是说，肯定不止一个大甲鱼，而且咱们这个地方的甲鱼也能自然繁殖，完全可以人工饲养！” 听他这么一解释，大伙信心更大了：“快捞，多捞点宝贝出来！” 何满仓瞧着呵呵乐：“你们拿甲鱼当宝贝，可是在俺看来，这些黑泥才是宝贝呢，哈哈——” 车老板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挖出来的都是宝贝，没有遭禁玩意。” 第四百一十二章 长寿宴 第四百一十二章 长寿宴 一上午的工夫，就掏出好几堆泥山，不过都被那些挑担子的愚公给搬走，看这架势，再有一下午的工夫也就差不多够用了。 胖子望望远处星罗棋布的沟塘，心里话：就是年年轮着挖泥，也够用几十年的了，等都掏了一遍，又可以开始新一轮的循环，这样天然的肥料，说啥也得好好利用。 除了塘泥之外，其他的收获也颇为丰富：泥鳅一共装了好几盆，都在里面活蹦乱跳，只不过没地方可钻。 蛤蜊瓢子也弄了不少，太小的重新扔回河里，剩下的由大脚嫂子她们拉回去，留着养殖珍珠用。 小娃子们也得到了自己的玩物，每人都拿着一把田螺，不过他们一个个都造得跟泥猴似的，这下算是玩过瘾了。 而最大的收获，则是那五六十只大大小小的甲鱼，盆子里面装不下，只好先临时挖了一个水坑，把它们放进去。 这些家伙都缩回脑袋，圆溜溜的小眼睛子啊水里观察着上面的情况。甲鱼生性胆小，喜静怕闹，这一回估计把它们吓的不清。 奇奇趴在水边，挨个拍打着它们的后背，逐一进行安慰。二肥子在旁边羡慕地要死：这都是一样的人，咋就专门咬俺呢—— 看看太阳当头，车老板子就喊了一声收工，两个木筏子划到岸边，胖子刚跳上岸，攻击就到了。只见大脚嫂子从地上抓了一把稀泥，一下子就抹到胖子雪白的胸脯上面，立刻留下了一个黑手印，从脖子下面一直划到肚皮，下面的部分则是四条泥道子。 “好家伙，黑手党啊。”胖子嘴里嘿嘿两声：“嫂子，你这样对俺，俺不活了！”说完，紧跑几步，噗通一声跳下河。 大脚嫂子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胖子，水里凉啊，麻溜上来。” “我们也要洗澡——”野小子们一看有这热闹，哪能不来凑凑，有几个已经开始往下扒衣服。大脚嫂子在岸上嚷嚷几声，也镇不住这帮玩意。 胖子在水里嗷唠一嗓子：“太凉，脚抽筋了，哎呦呦——” 刚呦呦几声，小娃子们就把衣服穿上了。胖子则心安理得地在里面洗个痛快，然后又向岸上喊：“嫂子，你们不走啦，俺还要穿衣服呢。” “死胖子，叫你在里面泡一天！”几个老娘们嘴里笑骂着，然后领着小娃子们撤离阵地。 胖子上来穿好衣服，蹲在坑边看甲鱼，一边还吧唧嘴：“这要是清炖一只该多美。” 然后又转向老板子：“老板叔，咱们得专门找个地方，把这帮玩意养起来，野生甲鱼，要是拿到市场上，老贵了。” “这玩意喜欢安静，还喜欢干净的水面，食料还得丰富，不然同类都互相残杀，而且，岸边还得有沙土，下蛋的时候，专门往沙子里面埋。”车老板子虽然没养过甲鱼，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理论的。 “那您就选地方吧，不能离这太近，也不能太远。最好是活水，食料比较丰富，两边用那种憋鱼的纱网一拦就成。”胖子一贯的做法就是把事情交给行家去做，自个当甩手掌柜的。 下午的时候，继续挖泥，小娃子们一直快忙活到天黑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坐车回去，胖子他们捕获的甲鱼也超过百只。 “看来这帮玩意还挺兴盛，蔫吧叽的壮大起来。”胖子看看掏泥的沟子，也就挖了三四里地，就有这么多甲鱼，可见实际蕴藏的数量一定会很惊人。 这么多，吃一只两只的应该没啥关系吧？胖子不觉又动了吃心眼。 塘泥挖完，第二天就给稻田的沟渠里面引水，因为过几天还要犁地，所以稻田里面暂时就不放水，只是把那些准备养鱼的沟子先放满。 沟子和稻田相连的那些引水口也暂时封闭，水放完之后，泥鳅就陆陆续续撒到里面。几盆泥鳅看起来不多，但是撒到辽阔的稻田里面，就显得太过稀少。 胖子一看这种情况，就想到了那条专门产泥鳅的沟子，现在这月份，泥鳅还没出来觅食，正好捕捞。 于是就又组织了十多个人，专门涝泥鳅。车老板子那边也寻找到一块合适的水面，水流缓慢，岸边有一大块沙地，河底的淤泥又比较厚实，算是一块风水宝地。 而且根据车老板子估计，这片水域下面，少说也有百八十只甲鱼，因为环境实在太适合它们生存了。 不过在放养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有一只甲鱼受伤了，半死不活的，可能是在往岸上甩的时候，没落到稀泥里面，直接摔到草地上，震坏了内脏。 胖子一见大喜：“干脆就吃了吧。”不过看看这里一共一百多人呢，虽然甲鱼比较大，但是一人一口估计都轮不上。 老药子忽然开口：“甲鱼这东西比较补，给病人吃最好，而且据说对肝癌胃癌最有治疗作用，不如就拿回去给老武炖了吧。” 大伙自然没有异议，胖子心里也挺乐呵：这回算是跟着借光喽。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胖子以前也没弄过甲鱼，不会做啊，挺好的玩意，千万不能糟蹋了。 在场的这些人也都没吃过这玩意，看来只有拿回去再说了。正好胖子要去省城动物园转一圈，所以就一个人骑着大国防，返回靠山屯。 到家之后，就请来李二大厨，把拾掇甲鱼的任务交给他。李二大厨还真不赖，以前弄过这个，不过这么大个头的甲鱼，也是头一回见过。 只见他把甲鱼放到一块木板上面，一手持刀，一手拿着根筷子，在甲鱼脑袋前面逗引。这只甲鱼毕竟还有点野性，一伸头就咬住筷子，李二大厨手起刀落，甲鱼脑袋就被砍下来。 然后把甲鱼拎起来，脖子朝下，开始往外控血。胖子挠挠脑袋：“二大爷，我听说鳖血兑酒喝也是大补啊？” “没有的事，你要是那么喝，还容易中毒呢。甲鱼这东西，一年有半年在泥里躲着，所以腥气大，体内的寄生虫也多。”李二大厨对胖子的提议嗤之以鼻。 等到不再有血淌出，李二大厨就把甲鱼扔到锅里，锅里的水刚响，也就是七八十度，甲鱼一入锅，腥气大作。连胖子都皱眉：还真难闻，怀疑这玩意到底好不好吃。 在锅里打个滚，就把甲鱼捞出来，然后拿着刀子把表面的一层黑绿色的硬皮刮掉。另外一边，胖子则重新烧了半锅水。 又把甲鱼扔到锅里煮了几分钟，这才捞出来。掀开盖子，剔除内脏。胖子一边跟着忙活，一边慨叹：“弄点好东西吃那么容易呢！” 武老头在旁边拿眼睛直瞪他：“谁叫你小子嘴馋。” “俺冤枉啊，要不是为了给您老滋补身子，才不费这个劲呢。”胖子忙着给自个辩解。 “谁信哪，还不是你小子想跟着沾光。”武老头当然深知胖子的底细。 胖子嘿嘿几声，也就不再争辩。这时候，李二大厨已经把甲鱼的裙边割下来，仔细漂洗，把上面的污物都刮下去。胖子也跟着连刮带洗，俩人忙活一只甲鱼。 又过了一遍水抄之后，这才把甲鱼切成方块，再放到开水里面炖了几分钟。胖子算了一下，来回来去，一共抄了四五遍，腥气这才小了许多。 最后终于把甲鱼下到汤里，少用姜，少来点蒜，千万别放酱油，而且不能煸炒，否则营养就被破坏了。 汤汁一次添足，这还是胖子以前留的鸡汤，水就不用说了，胖子家一直吃木盒里的水。 开锅之后，又把表面的沫子用勺子漂净，这才改成小火慢炖。直到这个时候，锅里才渐渐散发出香气。 等奇奇放学回来，进屋就吸溜着鼻子：“胖叔叔，今天这香味特别啊。” “呵呵，清炖甲鱼汤，小丫头没吃过吧。”胖子得意洋洋。 “早就喝过了。”奇奇撇撇嘴：“不过好像没有这股香味啊，喝着一股土腥气。” 胖子估计奇奇没撒谎，一般时候，如果不是胖子指使，奇奇基本上不说谎话，就冲她下饭店就奔海鲜这个劲头，小家伙以前肯定喝过。 “你那是啥甲鱼，人工养殖的，再说哪找这汤水去。”胖子看到大辫子也都回来，于是一挥胳膊：“开饭！” 武老头把李五爷和二愣子他爷爷也都叫来，在加上李二大厨，老吴头，几个老头盘腿往炕上一坐，都跟老太爷子似的。李队长坐在那里，就算是少壮派了。 胖子先端上来几盘青菜，然后才用盆子上甲鱼汤。端到桌上一看，只见汤色白中透黄，黄中透亮，一股原始而浓郁的鲜香立刻就飘满屋子。 “尝尝，胖子和老李都忙活一下午了。”武老头拿起勺子舀点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滋溜吸到口中。 “嗯，比我以前喝过的好多了，咱们老哥几个有口福喽——”能得到武老头的赞扬，那就证明东西确实好。 胖子他们年轻的都坐地桌，胖子先夹了一块裙边肉，放到奇奇碗里，然后又给大辫子夹一块，当然，最后自己也捞了一块。 吃甲鱼，最美味的是汤，其次就是裙边肉，又鲜又嫩，绝对是甲鱼身上的精华所在。 几个老头在炕上慢慢悠悠，细嚼慢品。老吴头一边喝汤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千年王八万年龟，隔三差五吃上一只甲鱼，保证咱们都能跟甲鱼一样健康长寿。” 胖子在地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哪有自个骂自个的啊。可是往炕上一看，一帮老头都微微点头，敢情人家都这么大年纪，谁还在乎这个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品农夫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品农夫 胖子又如愿以偿地在家住了一宿，早晨起来的时候，胖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声：“今年说啥也要盖新房，弄得咱们两口子还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办事。呵呵——” 大辫子伸出小手，慵懒地在他的肚皮上拍打了两下：“谁叫你没出息，天天惦记着那点事。” 胖子又不觉有点心神荡漾，刚要有所行动，就听到地下也传来啪啪的声音，胖子抬眼一瞧，只见笨笨枕着嘟嘟的大腿，也在那拍肚皮呢，估计是跟大辫子学的。 无奈地拍了一下脑门，胖子把大被一蒙，将自个和大辫子罩住，然后就听到了外面传来挠门声。 只好在大辫子脸上香了一下，然后穿衣服下地，推开门，只见丑丑正目光炯炯地在外边等候。小家伙现在的腿伤已经基本复原，好容易抓住胖子的影，当然不肯放过。 胖子就领着它往鹿场慢跑，丑丑却嫌胖子跑得慢，嗖嗖嗖跑在前面，然后一个劲回头张望，似乎对胖子的速度很不满意。 “慢着点啊——”胖子在后面喊了一道，毕竟刚刚好点，还提心吊胆的。 鸡场的小鸡已经开始散养，老革命吹着哨子，那些公鸡母鸡两只脚紧着倒腾，撒着欢的往山坡上跑。 其中还有更厉害的，扑扇着翅膀飞上十几米，落地之后再起飞，却是那些野山鸡，很是出风头。 胖子挑了两头梅花鹿，一公一母，然后用绳子牵着，准备进城和动物园交换。别看梅花鹿平时挺温顺，但是这时候也来了犟脾气，梗梗着脖子，身子向后使劲绷着，就是不肯走。 虽然胖子比它们劲大，但是也不想动硬的，从木盒里面弄出两把嫩草，在前面勾引着，就慢慢悠悠把两头梅花鹿领回村。 一般时候，胖子都喜欢用“胡萝卜”，很少用“大棒”，这可能跟他的性子有关吧，就是前些日子对野猪有点使用小暴力，没法子，那帮家伙太气人。 吃晚饭，跟大辫子和奇奇道别，胖子就牵着梅花鹿启程，身后还传来奇奇脆生生的声音：“胖叔叔，别忘了给我买点书。” “嘿嘿，这个要求好，肯定满足你！”胖子笑呵呵地说，然后就听到奇奇又接着嚷嚷：“还有洋娃娃、好吃的、书本文具、标本盒、手工纸……千万别给忘了啊——” 胖子差点一个趔趄拐到阳沟里面：“那你跟胖叔叔一块去吧，然后把胖叔叔卖了，你自个买东西回来——” 奇奇咯咯笑了两声：“还有，别忘了给小玉姐姐买连衣裙。” 胖子出了村，找个没人的时候，把梅花鹿收到盒子里面，栓到树上，反正地下有都是青草，也饿不着它们。 溜达在路上，春风吹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有点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意思。胖子嘴里哼哼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啥的乡间小调，一路优哉游哉地晃荡到公社。 等坐着客车来到县里，已经是下午，没有去省城的客车了，胖子索性就去了老丈人家，反正跟自己家差不多，没啥好客气的。 等胖子来到省城，先把梅花鹿偷摸放出来，牵着往动物园溜达。这一下子差点引起轰动：又见过牵马牵驴的，还真没见过牵着梅花鹿满大街晃悠的呢。 胖子一个手牵着两根绳子，另一个手拿着一把青草，时不时叫梅花鹿吃上两口，勾引起它们的食欲。到两旁骑自行车的都停下来瞧热闹，估计阿凡提牵着小毛驴上街，也就这待遇。 “同志，你违反交通规则了！”一个交通警察忽然出现在胖子面前，咔嚓敬礼之后，向胖子发出警告。 胖子停住脚步，用牵绳子的手挠挠头发：“俺也没闯红灯啊，而且确实是在人行道上走啊？” “是你这两只梅花鹿，按照规定，牛马这些牲畜上街，都得带粪兜子。”警察说的粪兜子，就是兜在牛马屁股蛋上的布兜子，牲畜排便的时候，直接就落到上面，免得污染马路。 一听说是为了这个，胖子连忙掏出工作证：“呵呵，同志啊，俺就到前面的动物园，就剩半道街，这是动物园新进来的动物。” 警察检查了一下工作证，然后乐呵呵地说：“那就赶紧走，估计这点距离没事，叫它们都挺住。” 胖子也不敢怠慢，拉着鹿就跑，警察在后面大喊：“慢着点，别撞着人。” 到了动物园门口，把门的老头一看胖子就乐了：“胖子啊，这么远骑鹿来的啊，省车票钱啦？” “您老想想啊，就俺这身板子，梅花鹿能驮动吗？”胖子掏出几个雪梨，塞给老头。 进来动物园，很快就见到何园长，一看两头溜光水滑的梅花鹿，园长乐坏了，领着胖子直奔鹿苑。到了那一瞧，胖子就恼了：“园长，俺不换了，瞧瞧你们养的这几只梅花鹿，又瘦又干巴，戗毛戗刺的，知道的是梅花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毛驴呢。” “呵呵，你看都大老远运过来了，哪能叫你在牵回去呢，不如这样，园里再给你搭配一只幼鹿怎么样？”何园长依然是一团和气，他知道胖子也就是想沾点便宜。 胖子还是一脸吃亏的模样：“俺还得负责给香獐子配种，这来来回回的车费，您是不是也给报销点？” “年终一起发奖金，胖子啊，我跟北京的一个动物园联系一下，他们那有几只香獐子，不过一直不发情不产仔，你要不要过去瞧瞧。”何园长轻描淡写地就转移开话题。 “俺就是吃亏的命。”胖子嘟囔一句，其实心里却乐坏了：白捡一头小鹿啊，再说了，动物园的梅花鹿主要就是圈的，要是带回去之后，跟着鹿群放俩月，天天撒欢跑，保管变样，这买卖倒是稳赚不赔。 特别是北京那个动物园的香獐子，不肯发情，估计也是憋的，要是在大青山溜达一段时间，重新过过野外的生活，估计也能好。 于是向和园长问明了地址和电话，胖子就直接坐火车进京。上车前给叶海波打了一个电话，下车的时候，除了月台，就看到叶海波穿着一个呢子风衣，笑吟吟地向他招手呢。 不由分说就往家领，胖子这是第二次来柳荫街，只见街道两旁的垂柳已经满是鹅黄，比起他们靠山屯，基本上差了一个节气。 进了叶海波家的小院，更是春意盎然，胖子给他栽种的那些灌木已经开了，连翘一片金黄，榆叶梅粉红如霞，整个院子里面，弥散着淡淡的清香。 “胖哥，你种的这些花草，开花早而且花期还长，把别人都羡慕坏了，你看，大伙没事的时候，都爱往这溜达。”胖子顺着叶海波的手指看去，只见俩老头正在那下棋呢，都是七八十岁的年纪，一胖一瘦，红面白须，一看那做派，就是退休的老干部。 俩老头一看胖子来了，就乐呵呵地站起来：“总算是逮住你了！”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俺又犯啥错误啦啊——” 俩老头齐声大笑，一人拉着胖子的一只胳膊：“走，帮我们也布置一下院落，小叶子这里不是你给弄的吗，都把我们眼气坏喽。” 胖子这才明白过来：“二老先别着急，等俺把树苗弄来，然后再去。” 叶海波也在旁边凑趣：“像胖子这么有手艺的农夫，那可是不好找啊，您二老可不能白使唤，必须给工钱。” 俩老头乐呵呵地走了，胖子这才问问他们的身份，听了之后不由连连咋舌：“感情都是老将军啊，那我更得好好给弄弄，而且肯定是尽义务，坚决不要工钱。” 到了第二天，胖子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就弄来不少花草树木，堆在叶海波家门外。叶海波出去一瞧就嚷嚷起来：“胖哥，这棵红豆杉造型好看，给我留着——胖哥，看来你早有准备啊，不会是用货车直接捎过来的吧？” “有你的份。”胖子早就给他准备了两株，对于叶海波的猜测，他只是笑而不答。 先去了胖老头家，跟叶海波家就住对门，把花草运进去之后，胖子看到院子里面还开辟出一小块菜地。大概有十几根垄的样子，每一根垄都是溜直，而且早就用翻过，修整得规规矩矩。有两垄小白菜和一畦酒菜，还有半垄大葱，都已经绿油油一片。 在地头上，有叉子和片镐等等农具，把手都磨得溜光锃亮，一看就是经常使用。 胖子心中充满敬意，能在城市里面种菜园子的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而且身居高位，堪称一品农夫。 相比之下，胖子这个半拉架的农夫，跟人家就没法比了。 “小胖子，瞧瞧我这院里种点啥合适？”胖老头乐呵呵地跟胖子打招呼。 胖子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除了菜园子之外，还有两棵海棠，边边角角还有很大利用的空间。于是把带来的几样树苗给他看了一下：“具体怎么安排，还得听您老的啊，自个家当然得自个说了算。” “不用听我的，还是你这个行家说了算。”胖老头倒是开通，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和身份，反倒返璞归真。 胖子抓抓头发：“俺也不是行家，虽然在农村呆着，要说起种地这些事，估计还赶不上您老呢！” 于是就开始干活，门口载了两株挺拔的红豆杉，四合院的正屋前面修筑一个土台，一棵枝干嶙峋的矮株红豆杉盆景栽在上面。其他地方都是一些小灌木，最妙的是上面都还开着花，而且根据胖子移栽花木的经验，这些花估计会一直开着，不用缓苗。 不到半个小时，院子里面就更加生机勃勃。胖老头赞不绝口：“小胖子你太谦虚了，就这个手艺，绝对称得上是园艺师——瞧瞧这棵红豆杉的造型，怎么弄的呢？” 胖子擦擦脑门子上的汗珠，心说话：从山里挖回来就这样啊，天然去雕饰，或许才是最美吧。 第四百一十四章 配种专家 第四百一十四章 配种专家 胖子忙活了一上午，给俩老头的庭院绿化完毕，胖老头也特意招待了一顿午饭。胖子当然也不会客气，他现在就是心态好，从不怯场。 不过胖子也不习惯白吃白喝，假装回叶海波家取了点榛蘑、木耳，好歹也不能空手是不。 四菜一汤，有鱼有肉，不过胖子一吃，感觉味道上还是差了点。没办法，被大青山那些吃食给他养的，极为嘴刁。 胖老头还特意把园子里的蘸酱菜拔下来点，洗得白白净净，弄了一小盘。胖子都不敢夹，就他那习惯性的大筷头子，两下子估计就没。 而且酱也不好，是甜面酱，胖子那根大葱戳了点，吃到嘴里就不是味，于是又忍不住跑回去，用大酱炸了点鸡蛋酱过来，顺便还在木盒里面弄了点婆婆丁出来，叫警卫员洗干净。 俩老头一尝，都吵吵香。于是话题就转移到胖子的老家大青山上，听说要在那建疗养所，胖老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去瞧瞧。 到了下午，胖子这才腾出工夫去动物园，叶海波直接开着车把他送去，到了门口，胖子拿出介绍信，就被领进去，叶海波没啥事，也就跟着，就当免费逛动物园了。 一路走来，胖子眼界大开，首都的动物园果然非同一般，里面的珍禽异兽还真不少，连东北虎都有专门的狮虎山。 “啥时候把这东北虎借出来放到山上养两天呢？”胖子还真敢想，不过要是奇奇来了，小手一挥，也是很有可能的。 接待胖子的是一位副园长，或者是何园长在电话里给胖子吹大气，所以一见面就问起省城动物园香獐子下崽的事，然后，才叫管理员领着胖子去鹿苑。 鹿苑的占地面积也算不小，但是相对于梅花鹿这种善于奔跑的动物来说，没等撒欢呢就到头了。 六七只梅花鹿都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太阳，地面上溜溜光，连一点绿色都没有。那几只梅花鹿倒是挺胖，估计平时吃的还不错。 “这几个家伙好像太肥了点？”胖子嘟囔一句，旁边那位管理员用惊愕的眼神瞧着他：“这位同志也好像肥了点吧？” 不过他还是虚心地请教：“黄同志，进去瞧瞧吧，听说您是动物配种方面的专家。” 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啊：俺啥时候有了这个名头啊，这个配种专家可实在是——实在是不怎么样，难怪刚才那位副园长一见面就问香獐子配种的事呢。 还好胖子心大：配种专家就配种专家吧，好歹也是专家啊。这么一想，立刻就又恢复原来的淡定：“进去瞧瞧也好。” 到了鹿场里面，那些梅花鹿依然懒洋洋地趴在那，根本就不理不睬的。胖子现在心里也就可以断定：这帮家伙就是惯的，惯出毛病来了。 不过这事胖子可不能说，而是摆出一副专家的模样，凑到一头梅花鹿的前面，用身子挡着，然后取出一小把青草，在身前晃荡了一下。 嗖嗖嗖，几头梅花鹿都站起来，迈步向胖子身前凑乎，看它们走路的模样，哪里还有梅花鹿的那种优雅，跟胖子倒是一个做派，屁股一甩都能甩出油来。 管理员心悦诚服：专家就是专家，这些鹿除了喂食的时候，平时都很少起来活动，一看到专家就跟见了亲人似的。 胖子架起俩胳膊，围着鹿场就开始转圈慢跑，鹿群争先恐后在外面跟着。栅栏外面有几个小朋友都吵吵：“真欢实啊——”也不知道是说胖子还是说鹿呢。 跑了两圈，那些梅花鹿就停下了，站在那喷气。这也验证了胖子的想法——太懒，连本性都丢没了。 “同志，把你们的饲料拿来瞧瞧。”胖子也就干脆把戏做足。 饲料拿来之后，胖子一瞧，精饲料虽然也不算偏多，但是梅花鹿的运动量有限，根本就消化不掉，所以日积月累，就越来越胖。 “你们的饲料搭配有问题，青饲料太少。”胖子装模作样地说道。 “这饲料是专家帮我们配制的啊。”管理员对胖子的提议有些不屑，毕竟胖子在他的眼里只是个配种专家，在饲养方面应该没有发言权。 “这个肯定是个砖家。”胖子叨咕了一句，然后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争辩：“这么办吧，这些梅花鹿俺通通带回去，好好修理——调理一下，用不上一年，肯定就全都跟吃了春药似的。” 管理员听他说得云山雾罩，心里不禁有点信不实：“这几头公鹿就不用了吧，要是都带走，俺们这个鹿苑就只能暂时停业了。” “公鹿更得带走，主要原因就在它们身上呢。再说了，俺也不能来回折腾它们玩啊，一次性就要解决问题。”胖子大言不惭，越说越来劲，这种信心也是管理员深受传染：“那好，我跟园长商量商量去。” 胖子见他汇报去了，然后就跟出来，旁边不远，就是几只香獐子，也懒洋洋的，比小绵羊还老实。 转转眼珠，胖子琢磨出个道道：“这几只也要带回去，暂时就可以解决近亲繁殖的问题了。” 不一会，管理员就跑回来：“黄同志，团长说了，叫您带走一半。” 胖子皱皱眉头，心里一想，肯定是信不过自己，索性端起架子：“要是这样，俺也就没法子了，你们另请高明，再找别的砖家吧。” 管理员夹在中间，也颇感为难：“黄同志，您也得为我们动物园考虑啊，要是鹿苑一下子空了，我们也不好向游客解释。” “运一次怎么也得值个啊，这几头鹿根本就不够一车，不能给国家白白浪费嘛——对了，你们那边的香獐子几年没下崽了？”胖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也好几年了。” “那就这么办吧，连鹿带麝运一次，多运少留。等回来的时候，再给你们拉几头狼崽，来回不空车。”胖子想到省城动物园下了一窝狼崽，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香獐子也能成？”管理员目光有点疑惑。 “要不能叫配——咳咳——专家嘛！”胖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管理员大喜，连忙把那位副园长请来，当场确定数目，并且跟胖子写好手续。这边先把戳子盖上，胖子那边等到了省城再说。 到底是首都的动物园，有专门拉动物的笼子车。胖子就告诉他们明早装车，然后心满意足地跟着叶海波离开动物园。 出了大门，叶海波笑吟吟地说：“配种专家，您还想上哪遛弯，咱们赶紧去，明天你就要走了。” 胖子挠挠后脑勺：“小叶子，你也拿俺开涮啊。这些梅花鹿就是闲的，带回去跟着鹿群上山跑俩月，保管一个比一个精神。” “要不怎么说生于安乐呢，其实，咱们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和胖哥你一比，我就总觉得身上缺了那么一股子劲。”叶海波听了，忽然深有感触。 “嘿嘿，那你没事就多往俺们那溜达溜达，你瞧老吴头，现在都乐不思蜀了——哎呀，赶紧找商场，小奇奇来的时候，给俺布置了一大堆任务呢。”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脑门，这要是给忘了，回去最少得听一百遍“胖叔叔笨”。 大包小包的回到叶海波家，只见丫丫正在门口张望呢，这丫头平时住校，休息日才回家，听说胖叔叔来了，就翘着脚盼。 “胖叔叔——”看到胖子那十分打眼的身材，丫丫就飞奔上去，然后就挂在胖子的脖子上。 她看到奇奇总用这一招，也就学会了，只不过她的个字已经很高，所以两只小腿得弯到后面才成。 多亏胖子力气大，这才挺住没有低头弯腰，而且他的俩手都拎着包，只能在那硬挺着。 “丫丫，你要是再不下来，你胖叔叔就喘不过气啦。”叶海波在旁边也很是羡慕：胖哥真有小孩缘啊。 直到丫丫跳到地上，胖子才扬起胳膊，把身上背着的布兜子露出来，丫丫也就不客气地把手伸进去，掏出一把山都柿和黑加仑啥的，美滋滋地吃起来。 吃了两个才想起来，立刻向胖子发难：“胖叔叔，怎么不把奇奇领来啊，下次要是你自个一个人，就干脆别来了。” 胖子刚想挠挠后脑勺，却发现两手都占着，只能瞪着小眼睛说：“这也太厉害了吧，你要是这么说，等放假的时候，你也甭想上俺家去！” “哼，就去就去，我是去小玉姐姐家，去看奇奇，有不是瞧你！”丫丫也叉着腰跟胖子吵架。 “你们吵吧，我先回屋吃饭去。”叶海波轻咳一声，然后往院里走。 胖子和丫丫一起笑起来，然后丫丫就喜滋滋地接过胖子手上的一个大包，扛在肩膀上：“跟胖叔叔吵架最过瘾了！” 胖子终于腾出手挠挠后脑勺：“臭丫头，没大没小，跟胖叔叔还开玩笑。” “还不是跟胖叔叔你学的，在靠山屯，你不是也经常和武爷爷、吴爷爷他们吵嘛，这就不是没大没小啦？”丫丫神气活现地说着。 “嘿嘿，胖叔叔身上优点那么多，你就不能学点好的。”胖子更是脸大不害臊，自个吹嘘起来都不带眨巴眼睛的。 丫丫转过身，用手在她的小鼻梁子上刮了几下：“丢丢丢——胖叔叔就爱吹牛。” 叶海波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大一小，心里甜丝丝的：胖哥这么大人了，真难得还能有一颗童心啊，难怪一点也不老，心不老，人怎么会老呢？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上吊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上吊 “胖叔叔坐着笼子回来啦——”野小子们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通报给全村。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晚饭，这几天已经开始整地，头号壮劳力都去开垦稻田，所以家里剩下的人也都忙活得累了够呛。 不过听小娃子们一吵吵，还是噼里扑通跑出来：好好的人咋被关进笼子里了呢，难道是坐上囚车？ 奇奇正在当院给那两只狗獾喂食呢，听到当街有人喊，也吓了一跳，忙三火四地跑进屋：“小玉姐姐，胖叔叔被关进笼子啦——” 大辫子手里的水瓢当啷掉进锅里，连围裙也顾不得解，一溜烟跑出去。奇奇向笨笨和嘟嘟一招手：“走，跟我救胖叔叔去，毛毛你们也都抄家伙，还有黑眉，你也一起上！” 黑眉刚刚结束冬眠，从二层棚里面钻出来，这家伙现在越长越大，体长超过两米半，身子跟奇奇的大腿差不多粗细，盘在那好大一团，真吓人啊。 呼噜噜，奇奇率领大队人马杀出去，两只狗獾也加入其中，三花脸上杀气腾腾。只有花脸狐狸从仓房里探出头，大眼睛扫了一下，然后又把脑袋缩回去。 大辫子到了当街，跑得两颊通红，果然看到胖子在笼子里呢，不过她还是噗嗤一声乐出来，原来是拉动物的铁笼子，里面装着五六只梅花鹿，还有四只香獐子，大概是驾驶室里面坐不下了，所以胖子就跟着它们挤在外面。 司机和动物园的两名管理员已经下车，打开笼门，胖子正一只一只往地上卸货呢。看到大辫子气喘吁吁跑来，就招招手：“小玉，俺回来啦——” 大辫子也又气又笑：“大哥，你真被关笼子里啦，我还以为——” “都是二肥子这帮玩意瞎叫唤。”胖子也知道大辫子误会了，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胖叔叔，我们来了——”只见那边烟尘滚滚，声势浩大，奇奇率领大军冲到面前：“咦，胖叔叔你被放出来啦——嘻嘻，没事了没事了，都解散回家吧。” 小白立刻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飞回去，两只狗獾一瞧见是胖子，也咔嚓咔嚓磨牙：早知道就不来了啊。 笨笨跟胖子最亲，立刻晃晃悠悠的跟他来个熊抱，毛毛老哥仨则贼眉鼠眼地围着胖子，小爪子往兜里伸，跟它们一比，笨笨绝对是乖孩子。 奇奇家的大军到来，那些梅花鹿和香獐子却吓得够呛，多亏已经系上脖套，不然早就撒丫子了。 “胖子，这些都是——都是你家养的啊？”俩管理员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 “呵呵，都是俺们家的，一听说动物园的同志来了，都跑出来欢迎。”胖子一看奇奇那架势，就知道小丫头是来捣鬼的，连忙帮着遮掩。 奇奇于是就叫毛毛和笨笨他们上去打招呼，毛毛老哥仨还成，看着有股机灵劲，比较无害，笨笨就比较吓人，俩人说啥也不敢跟它练拥抱，弄得笨笨心里有点不乐意：咋这么没礼貌呢？ 看到黑眉，俩管理员更直往后躲，那俩狗獾就更不用说了，腮帮子鼓鼓着，气囔囔的，锋利的牙齿咔咔直响，也不知道跟谁有仇。 “胖子，你家不会就是开动物园的吧？”管理员终于忍不住发问。 “没啥，这些都是帮着俺们动物园养的。”胖子呵呵两声。 “能不能把狗熊匀给我们啊，还有那只老鹰，竟然是白色的，太少见了。”管理员见猎心喜。 胖子晃晃大脑瓜子：“这些都是有主的啦，你们想要就得预定，走吧，先把这些家伙送到鹿场——笨笨，你在后面压阵，有不愿意走的就帮忙推一把。” 大伙七手八脚拉着绳子，那些梅花鹿也都使劲往前挣，最后都变成了鹿拉人。没法子，后面那个黑家伙实在太吓人。 胖子一看，心里这个高兴啊：妥了，以后就叫笨笨专门放这几头鹿。 到了鹿场，俩管理员又吃惊不小：这么大一群啊，本来还担心胖子把梅花鹿养死咋办呢，看这架势，肯定能赔得起。 二柱子打开栅栏门，先把香獐子放进去。虽然香獐子平时瞧起来比较温顺，但是也欺生，香香它们立刻就围上来，瞧那架势，准备群殴。 管理员有点担心，胖子那几只香獐子一看就十分健壮有力，估计动物园这四只不是对手啊。 胖子一瞧它们要发生骚乱，连忙向奇奇一摆手，奇奇就美个滋的钻进去，小手一伸，挨个拍了一遍，全都服服帖帖。香獐子们都混在一起，彼此嗅着身上的气息，很是合群的样子。 自从来到靠山屯，管理员除了吃惊就没有别的想法。本来最担心的就是不能合群，万一发生争斗，那就麻烦了，弄不好还得拉回去，所以才来了两名经验丰富的管理员。但是根本就不用他们伸手，奇奇就摆平了。 鹿群那边也是如此，就连那些耀武扬威的大马鹿，都在奇奇手下服服帖帖，比小绵羊还乖。俩管理员不由动了心思：要是把这个小丫头请回去当管理员，那实在是太合适了，就是年龄太小啊，不能用童工啊。 胖子拍拍手：“行了，咱们也回去吃饭吧。” 第二天，动物园的大笼子车就离开靠山屯，他们还要到省城拉狼崽。胖子则溜达到鹿场，亲自跟二柱子去放鹿。 打开鹿栏门，马鹿最先冲出来，随后是梅花鹿，香獐子慢悠悠跟在最后，二柱子一声吆喝，鹿群撒开四蹄，在草地上狂奔。 那几位新成员看起来也挺兴奋，跟着一块撒欢儿，不过没跑出一里地，就全都落在后面。 这种情况早在胖子的意料之中，他一挥手里的大鞭子，嘴里嗷嗷怪叫着冲上去，声势甚是吓人。 那些梅花鹿和香獐子也只好玩命又向前冲了一段，胖子哈哈大笑：“柱子，对这些家伙千万不能惯着，好好给它们减减肥。” 二柱子点点头，然后看着胖子嘿嘿笑：“胖子，你就知道给梅花鹿减肥，自个咋不减减肥呢？ 鹿群跑出五六里，看看已经到了一个林子边上，这才停住脚步，在草地上慢慢溜达着啃草。新来的那几个家伙则都趴在地上，肚皮快速地上下起伏，估计是累够呛。 胖子也往地上一躺，身边碧草青青，头上白云悠悠，嗅着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息，身心都彻底融入到自然之中。 要不是二柱子招呼他，胖子估计很快就睡着了：“胖子，快来，有耗子洞！” “耗子洞也值得大惊小怪的。”胖子嘴里叨咕着，不过还是站起来溜达过去。 只见二柱子正拿着一个埋地雷的小铁锹在地上挖呢，一脸兴奋，挖得十分来劲：“胖子，今天运气不错，鹿群的精饲料不用发愁了。” “你是说老鼠洞里有存粮？那能有多少啊？”胖子感觉二柱子有点小题大做。 “你是不知道啊，挨饿那些年，咱们村就指着吃老鼠洞呢，这才没饿死人。咱们这的灰老鼠可不一般，秋天的时候储藏粮食草籽，一窝能挖十斤二十斤的。挖一个老鼠洞，就够吃十天半月的，不信你问问三炮叔去，大冬天的，都是他领着我们挖。”二柱子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一锹下去，就挖到了粮仓，一堆金灿灿的谷子，少说也有五六斤，这还是吃了一个冬天剩下的呢。 胖子现在算是信了，靠着老鼠粮来过日子，也是农民的悲剧啊，幸好那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二柱子把谷子都端出来，散开成几堆，然后嘴里呦呦几声，鹿群就都跑过来，不一会就把谷子全都吃光。 随后，洞里就钻出一帮灰老鼠，围着粮仓乱转，嘴里还吱吱叫着，状极气愤。想想也是，谁家要是仓房里的粮食都叫人偷没了，不生气才怪呢？ “这帮玩意，先打死再说！”胖子抡起大鞭子就要往地上抽，却被二柱子拦住：“咱们村有规矩，不打这种灰老鼠。” 胖子转转小眼珠：“咋的，感谢救命之恩？” “有点这个意思吧，而且这种老鼠气性大，要是在刚入冬的时候，把它们的粮仓给端了，这帮家伙立刻就上吊自杀！”二柱子笑呵呵地说着。 “耗子上吊，开玩笑呢吧？”就胖子这么大的心脏，也不会相信这种故事。 “俺骗你干啥，俺那时候才十多岁，跟着大人挖耗子洞，因为都落雪了，耗子没了粮食，也难过冬，所以就都找三角形的树杈子、草杆子啥的，把脖子往里一卡，身子耷拉下来，一会就吊死了。”二柱子似乎也回忆起那段有些伤感的往事，眼神有些迷茫。 胖子使劲吧嗒几下嘴，真不知道该说啥是好，过了好半天，这才忽然问道：“一会这窝耗子不会也上吊吧？” “这月份应该不会，吃点草根啥的也能对付活着啊，你看那帮家伙气的，有点要咬人的架势。” “是啊，好好的谁也不愿意上吊啊，都是逼得没招了啊。”胖子叹息了一阵，渐渐也有点明白过来，靠山屯的老百姓不伤害这种灰老鼠，大概就是担心万一啥时候再挨饿，还指着它们的救命粮呢。 “柱子，当初你们挖老鼠洞的是，是不是也给耗子留点啊？”胖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呵呵，你咋知道呢，这还是王三叔下的死命令，要不然，那时候的人见到粮食眼睛都红了，还能剩下才怪呢。” 胖子回头望望春气浮动之中，显得有些飘渺的靠山屯，嘴里轻声叨咕着：“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啦——” 第四百一十六章 闭着眼睛吃得香 第四百一十六章 闭着眼睛吃得香 最终，胖子也没搭理那些灰老鼠，既然现在他也是靠山屯的一员，也就要遵守规矩，虽然在他看来，这些老鼠现在毫无用处。 那些新来的梅花鹿也都站起来开始啃草，虽然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经历，不过肚皮饿啊，所以也就只能学着那些坐地户同伴，自个找食吃。 胖子对它们的表现还算满意，毕竟刚刚开始，一切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他琢磨好了，怎么也得养一年多，贡献几只幼鹿之后再把它们送回去，不能白帮忙啊，就算是收点费用吧。 不过这些新来的家伙吃草都跟不上趟，人家原来那些都吃饱了，在草甸子上撒欢，它们还在那埋头啃呢，胖子忍不住训了它们一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终于这几个家伙吃饱了，而且吃饱了就往地上一卧，颇有些胖子的风采。 “这帮懒蛋子，都给我起来消化消化食吧。”胖子一看就恼了，手里拿着鞭子就要过去。 可就在这时候，一头梅花鹿忽然从地上蹦起来，一个劲尦橛子，然后一溜烟往远处跑去。 “什么情况，跟火烧火燎似的？”胖子也有点纳闷，凑过去一看，只见草地上正有一只半尺多长的大蜈蚣在蠕动。因为现在小草刚刚冒头，还比较稀疏，所以蜈蚣也无处遁形。 估计是大蜈蚣的巢穴就在下边，刚刚结束冬眠，就有人骚扰，所以脾气肯定不大好，就用最前面的两只毒肢给了梅花鹿一下子。 这些梅花鹿初来乍到，不知世道险恶，还以为是在动物园那样平安无事呢。 “是被蝎子蛰伤了，你去给那只梅花鹿处理一下伤口。”胖子向二柱子吆喝一声，二柱子把大鞭子扔在地上，只拿着一根长长的套杆追上去。 胖子则开始研究起地上的那只蜈蚣，黑背红头，身体两侧都是一排细足，难怪叫百足之虫。脑袋上两只触须，嘴后面是两只足进化成的毒肢，不停挥舞，状极凶恶。 胖子找了根蒿杆子，对折过来，形成一个夹子，然后向蜈蚣夹去。这家伙大概也意识到危险，身子一扭，几十对长足一起运动，吱溜一下，钻进一堆石头底下，不见踪影。 “呵呵，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胖子也不着急，先向二柱子那边望望，只见他已经将梅花鹿套住，正挥手要喊，胖子于是就跑过去帮忙。 只见梅花鹿的屁股蛋上有一块已经肿起，中间有两个像牙印一样的小洞，估计就是蜈蚣用毒肢刺的。 胖子把梅花鹿按到在地，二柱子上去把伤口挤了两下，然后薅了两棵婆婆丁，放在嘴里嚼碎，把药渣吐到梅花鹿的伤口上面，胖子又找出点纱布和白色的医用胶布，把药渣包住，然后才撒开。 梅花鹿也没有大碍，很快就跑进鹿群之中。被蜈蚣蛰伤，一般并不太严重。 胖子拍拍手，然后就跟二柱子说道：“咱们山上的蜈蚣多不多？” “有都是，随便掀开一块大石头，基本就能看到蜈蚣、油蜒啥的。”二柱子一边说，一边推倒身边的一块大石头，果然，里面趴着一只六七寸的大蜈蚣，后背上油光发亮，然后身子扭了几下，钻到土里。 “抓点回去炸着吃。”胖子嘴里嚷嚷一声，倒是把二柱子吓了一跳：“胖子，老药子说这玩意能当药材，还真没听说过能吃呢。” “你没听过洪七公吃蜈蚣嘛？”胖子随口说道。 “洪七公是谁，估计比李五爷年岁还大吧？”二柱子挠挠脑袋。 胖子这才想起来，神雕侠侣和射雕英雄传这些书籍还没有广泛传播呢。不过，胖子原来的时代，人们啥都敢吃，炸蝎子炸蜈蚣啥的也不再是新鲜事。于是对二柱子说道：“没事，你看武老头，吃蝎子把癌症都吃好了，我再给他弄点蜈蚣补补。” 一听说这个，二柱子立刻来了精神，跑着把小铁锹取来，在刚才的蜈蚣洞里挖了一下，那只蜈蚣就重新现形。 二柱子用手里的棍子一压，就把蜈蚣的脑袋压住，然后伸手捏住蜈蚣脑袋后面的那一节躯干，把蜈蚣捏到半空。 蜈蚣的身子就缠在二柱子的手上，尾巴在手腕子上拍打，不过，他的武器就是前面的两只毒肢，后面的身体虽然吓人，却丝毫不能构成伤害。 “抓蛇抓七寸，看来捉蜈蚣也差不多。”胖子也赞不绝口，但是紧接着，叫他更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二柱子大拇指和食指忽然掐住蜈蚣的一只毒肢，猛地一拽，竟然把毒肢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另外一只也拔下来，这才把蜈蚣撒开，俩手捧着：“这回它就威风不起来了。” 胖子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朝着二柱子挑起大拇指。二柱子嘿嘿几声：“小时候我们都这么抓蜈蚣玩，然后把脑袋揪掉，扔到蚂蚁窝边上，看着蚂蚁钻进去，用不上一天，就把蜈蚣啃成空壳。” “来，先装袋子里。”胖子取出一条面袋子，二柱子这才把蜈蚣放到里面。 “咱们接着抓，挑大个的，小的就别理它。”胖子一看蜈蚣也不难对付，顿时精神大振，一脚踹翻了块大石头，里面竟然有两只蜈蚣在那张牙舞爪。 胖子也学着刚才二柱子那样，手里的棍子把蜈蚣脑袋压住，然后也捏起来。只不过，蜈蚣的两只毒肢不停挥舞，胖子的手指头比划半天，就是不敢下手。 “嘿嘿，俺有法子对付你。”胖子摸出一把剪子，咔嚓咔嚓两下子，就把蜈蚣的毒肢齐根剪断。 “胖子，你这招更厉害。”二柱子还是用手掐，讲究一个眼疾手快，胆大心细。 就这样，俩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就捉了五六十条。鹿群就在山坡上溜达，也没有调皮捣蛋的。 “我先回去弄弄，到时候给你留几条。”胖子把面袋子一拎，里面也挺沉。 二柱子连连摆手：“行了，俺可不吃这个，都给武老留着吧。” 胖子拎着袋子先回到鹿场，这玩意毕竟有点吓人唬道的，还是在这加工比较好。 往锅里添了几瓢水，然后就开始烧火。张老汉看着地上蠕动的面袋子，忍不住问：“胖子，里面啥玩意？” “当然是好吃的。”等水稍微热了，胖子解开袋口，将面袋子倒过来，然后往锅里一抖落，只见噼里啪啦一阵响，几十根筷子般长短的大蜈蚣就落进锅里。 张老汉妈呀一声：“胖子，你就吃这个啊，可别恶心人啦——”说完，捂着嘴往外就跑。 胖子伸脖往锅里一瞧，只见那些蜈蚣都在水里飞速蠕动，扭曲挣扎，确实挺瘆人。 等水烧开了，里面的蜈蚣也就全都放挺，一个个都蜷曲成一团。胖子把它们捞出来，锅里剩下的水腥臭无比，这回胖子也差点被熏吐。 “想吃点东西容易嘛。”胖子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着，然后把锅里的水淘净，又好好刷了锅，把蜈蚣清洗两遍。 “估计现在炸着吃就可以了。”胖子嘟囔一声，看着深红色的大蜈蚣，估摸了一下，自个也有点不敢下筷子。 吧嗒几下嘴，胖子还是捞起一只蜈蚣，把头尾切掉，然后开始扒壳。这项工作比想像中还要容易一些，蜈蚣的硬壳一揭就掉下来一片，然后露出里面雪白的一条子肉。 胖子大喜：“这个就跟虾耙子差不多啊。”他说的虾耙子，就是琵琶虾，身体的构造还真跟蜈蚣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在海里，一个在陆地，而且蜈蚣还有毒。 但是剪掉毒肢之后，再用水一抄，蜈蚣体内的毒素和脏东西也基本祛除，少量的毒素，反而具有以毒攻毒的功效。 把蜈蚣都扒完壳，蜈蚣壳直接扔到鸡场，到时候小鸡就啄着吃了。胖子则拎着一小盆雪白的蜈蚣肉回家。 稍稍蘸点面糊糊，放到油锅里炸成金黄，上面稍微撒点盐面。当捞出来端上桌的时候，家里人哗啦啦也都回来了。 “胖子弄的啥菜，香气挺特别啊。”老吴头吸溜着鼻子，进门就吵吵。在靠山屯呆了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了，他基本上闻到香味就能辨别出来，但是今天这个明显有点特殊。 “来，都尝尝——武伯伯，您多吃点。”胖子伸出筷子先夹起来一个，放到嘴里咬了半截，果然够鲜嫩，比起鸡肉不知细腻多少倍，而且香气独特，堪称美味。 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啊，一看胖子吃，也都伸筷子去夹。一尝之下，都吵吵香，就连叶莺和小花老师，每人都吃了四五条。 胖子还一个劲劝说：“少吃啊，这玩意大补，吃多了发火。” “少来啊，就你那点小心思骗谁啊，叫我们少吃，你好多吃啊！”叶莺当然不会听胖子吓唬，又夹起一条，放到嘴里大嚼。 奇奇吧唧几下嘴：“胖叔叔，你就告诉我们吧，这到底是啥，吃着有点像琵琶虾，不过比那个好吃多了。” “要我说也成，不过你们可别怪俺。”胖子刚要公布谜底，就见屋门一开，大脚嫂慌慌张张跑进来：“胖子，先别吃了，快到鸡场瞧瞧，中午放鸡回来，看到不少蜈蚣壳，估计是蜕皮了。好家伙，都有一筷子长，能把小鸡咬死。” 蜈蚣和小鸡是天敌，个头小的蜈蚣肯定要被小鸡吃掉，但是如果真是大个的，却可以把小鸡毒死。 胖子嘿嘿两声：“嫂子你甭着急，你说的蜈蚣我们正吃着呢。”说完，夹起一条，咔嚓咬了一口。 “啥玩意，咱们吃的是蜈蚣啊！”叶莺和小花脸都绿了，捂着嘴干呕起来。 武老头眼睛却是一亮：“蜈蚣啊，这可是好东西啊。”说完，也夹上一条，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野小子立功 第四百一十七章 野小子立功 大脚嫂走了不大一会，工作组的贾思齐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胖子，听说你们吃蜈蚣呢啊？”肯定是大脚嫂这个大嘴巴给嚷嚷出去的，然后叫他听到。 “呵呵，是啊，你也赶紧坐下尝尝。”胖子最是热情好客。 “这么吃有点糟蹋了，下午你跟我去溜达溜达，我瞧瞧你们这的蜈蚣药用价值大不大。还有你以前说的蝎子，一直也没领我去抓啊。”贾思齐吃了两条之后，还觉得有点惋惜，按照他的说法，毒肢和外壳都不能扔，一块炸着吃，药效才足呢。不过有没有人敢吃，可就不好说了。 “贾叔叔，我也跟你们去！”奇奇一听，立刻嚷嚷起来。星期六下午放假，所以听到有这么好玩的事，当然要跟着掺和。 而且小家伙刚才吃蜈蚣吃得也挺香，她跟胖子都是一个脾气：好吃就成。同样的还有小玉，大概是胖子家的门风如此吧。 “蝎子蜈蚣都是有毒的，奇奇你不怕蛰啊？”贾思齐觉得领小孩比较危险。 “去年冬天我还抓了呢。”奇奇是一点也不害怕。 于是吃完饭之后，就组织了一个捕蝎小队：老吴头、奇奇、胖子和贾思齐，当然，还少不了武老头，他是蝎子的最大受益者，当然更要跟着。 准备好了袋子和竹片做的夹子，大队人们就出了家门。迎面正好看到二肥子，领着一帮淘小子正在当街玩呢。 “奇奇，干啥去啊？” “抓蝎子去。” “哦——抓蝎子去喽——”眨眼间，队伍就扩到到十五六个，野小子们最爱凑热闹了。 胖子挠挠后脑勺，嘴里吓唬他们：“到时候蛰住你们可不管。” “胖子叔你就放心吧，我还像鼻涕娃那么大的时候，就上山抓蝎子回家给俺爹泡酒呢，愣是把关节炎喝好了。”二肥子神气活现的一挥手，野小子们很快就都每人折了一根柳条棍。 捕蝎小队变成了捕蝎大队，浩浩荡荡向山上开拔。快进林子了，胖子就搬了几块石头，抓了一只大蜈蚣给贾思齐看。 “铁背红头黄足，这蝎子毒性最大，药用价值也最高，很有养殖潜力。”贾思齐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看到这样的蜈蚣，自然有点喜出望外。 “那好啊，等回去之后，咱们就建两个养殖场，专门养蜈蚣跟蝎子。这两样都是既能药用，又能食用，应该是好项目。”胖子忽然回忆起来，以前听说过，在八十年代后期，曾经刮起过一阵养蝎子的风潮。 这个不像养蚯蚓，属于欺诈行为，而是真正的好买卖，不少人就靠养蝎子发家致富的。不过，最好是形成规模。 胖子心里渐渐也有了一个想法：开办蝎子养殖场，然后专门出售种蝎，这样既不会破坏山里蝎子资源，又能赚钱，一举两得。 进了林子之后，二肥子就变成明白人：“蝎子一般都在阳面，喜欢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枯叶堆啦，大石头砬子啦，这些地方最多。它们晚上出来找吃的，白天都在窝里躲着，只要找到一窝，就有好几十只。” “呵呵，行，就听你的，你领着我们找。”胖子把权利下放，二肥子就精神抖擞领着大伙在林子里面穿行。 林子里面也开始有了春意，树叶都冒头，地上的小草也开始抽芽，偶尔还有早开的花朵，把大森林装点得更加生机勃勃。 蜜蜂蝴蝶虽然还没出来活动，但是已经有那种翅膀是深褐色的花马莲在地上落着，等人走进了，就煽动者翅膀飞走。 小娃子们嘴里就嚷嚷：“蝴蝶落，落大道，花马莲，落眼前……” 胖子咂咂嘴：“这帮玩意，也不是来捉蝎子的，整个是踏青春游来的。” 野小子们就嘻嘻笑，奇奇咯咯几声：“胖叔叔，你才知道啊。”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片大石堆，二肥子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然后爬在一块最大的石头下面，屁股撅得老高，仔细观察。 “这下边肯定有，你看这土，还有蝎子来回爬的印呢。”二肥子一只脚踏着那块卧牛石说。 胖子一看，好家伙，足有四五百斤，于是，把袖子高高挽起，骑马蹲裆势往石头前面一站，告诉对面的小娃子闪开，然后两手扳住石头，就开始用力。 “胖子，我帮你一把。”贾思齐也看出石头太大，估计胖子搬不动。 只听胖子嗨的一声，两只胳膊猛地向上一抬，就把大石头整个立起来，然后双臂向前一推，轰隆一声，大石头轰然倒地，大伙都感觉脚底下一颤悠。 “蝎子！”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只见石头下面有二三十只蝎子仓皇逃窜。小娃子们拿着小棍乱杵一阵，一个个都手忙脚乱。 “先别用小棍，快使劲吹气！”二肥子嘴里高声喊喝，然后鼓起腮帮子，嘴离地一尺多远，使劲往地上的蝎子身上吹气。 这招还真管用，蝎子被风一吹，立刻就静止不动，只有尾巴上下挥舞示威。 大伙这才从容出手，用竹片子夹住，然后扔到袋子里面。也有艺高人胆大的，比如说二肥子他们几个，就用小细柳条棍压住蝎子的尾巴，然后横着把尾巴捏住，扔到袋子里面。 这蝎子个大，胖子估计，用不上二十个就能有一斤。当然，小的也不会放过，既然准备养殖，小的也一样。 蝎子的生长也比较缓慢，因为冬天要冬眠，而且东北的冬天又特别漫长，从十月中旬一直到来年三月，都是严寒，蝎子根本不能长个。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些蜈蚣、蝎子的药用价值也更高。 大伙七手八脚，很快就把这些蝎子清剿一空。野小子们果然都是此道高手，没有一个被蛰的，这也叫胖子彻底放心。 初战告捷，也叫胖子信心大增，继续在二肥子的引领下抓蝎子。因为蝎子都是一窝一窝过着集体生活，所以要么没有，有就是一帮。 很快就又找了一片石头砬子，胖子看看一块二尺见方的石头，下面有不少缝隙，于是就信心满满地说：“这底下也肯定有，都准备好喽，等我把石头搬起来！” 小娃子们一听，立刻围城一圈。胖子抱起石头，两膀用力，二百多斤的石头就被搬到半空。贾思齐心中赞叹：到底是身大力不亏啊。 就在这时，却见那一圈小娃子同时向后一跳，嘴里还使劲嚷嚷：“蛇，蛇——” 胖子也纳闷啊，低头一瞧，却被石头挡着，瞧不清楚下边啥情况，一急眼，呼的一下把大石头举过头顶。 这下终于瞧明白了，只见在石头下面，盘着一条大蛇，脑袋昂起来，突突地吐着芯子，状极凶恶。一看它两个眼睛上面的黑条，胖子心里就一哆嗦：黑眉蝮蛇！ 当年采摘灵芝的时候，胖子就被这东西咬过，而且情况十分危险，要不是靠木盒里面的水救命，还说不定怎么样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胖子俩胳膊一哆嗦，手里的石头就掉落下来。幸亏胖子机灵，连忙往后跳了一小步，不然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可。 “好像把蛇砸死了！”二肥子高喊一声。 见到毒蛇没有伤人，胖子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小娃子呢，给谁咬了都不好啊。现在大石头落下去，肯定不能完全落回远处，所以砸死的可能性比较大。 大伙都听高兴，唯独奇奇撅起小嘴：“胖叔叔，咋把蛇砸死了呢，我还想养着呢。” 胖子当然不能说是自个因为害怕，手一哆嗦，石头掉下来，于是咳嗽一声：“这个是黑眉蝮蛇，有毒的；不像家里的黑眉，它是黑眉锦蛇，不咬人。” 奇奇听了，这才作罢。为了稳妥起见，胖子还是把野小子们散开，然后手里拿着个带叉的棍子，一脚把石头踹到旁边。 果然，那条蛇身体有一段已经砸得稀巴烂。贾思齐上前把蛇胆剖出来：“这个归我了。” 胖子用棍子把蛇挑起来：“这个归我了，蛇肉我吃过，味道不错。” 野小子们不干了：“胖子叔，那我们呢，就白来了啊？” “你们不是野游了吗，还不高兴啊。”胖子吼了一嗓子。 “物质上的奖励呢？”野小子们显然不满意只有精神奖励。 胖子转转小眼珠：“那就等咱们卖了第一批蝎子之后，给你们赞助点学习用品。” 野小子们这才欢呼一声炸了营，林子里面的飞鸟都吓跑不少。 捕蝎小队在林子里面转悠了三个多点，带来的十多只麻袋里面都装了一个底。主要是胖子怕它们掐仗，一窝放到一个袋子，算起来也有二百多只的样子。武老头也特别兴奋：“这回天天早晨又有的吃了。” “行了，好吃也不能没够啊，少吃两个就得了，等再复查一遍，癌细胞都没了，您老也就该回去继续当您的司令了。”胖子跟武老头时间长了，也就越发随便，这其实就说明关系更亲近了。 “癌症，武司令员得的是癌症！”贾思齐虽然已经知道武老头的身份，也知道他是来养病的，但是却不知道他得的是癌症，而且居然还能治好喽，这实在是叫人不可思议啊。 胖子嘿嘿几声：“是俺这个庸医给下得虎狼药，一天一只蝎子，哈哈，愣是把癌细胞给吃没了。” “这样啊，那这蝎子可得好好研究研究，没准还能研制出抗癌药呢？”贾思齐的精神有点恍惚，好像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胖子心说话：研究也没用，要不是放到俺的木盒里面养着也白扯，再说，还得搭配特制蜂王浆呢。 第四百一十八章 蝎子大王 第四百一十八章 蝎子大王 晚饭自然少不了一道油炸全蝎，叶莺和小花老师也架不住奇奇和大辫子撺掇，闭着眼睛咬了一口，果然越嚼越香，很快就消灭一只。 当她们还想再要的时候，却被胖子笑呵呵地拦住：“一人就一只，剩下的还留着养殖呢。”气得叶莺直鼓腮帮子。 大辫子帮着胖子解释道：“这蝎子有毒，不能多吃啊。” 叶莺撩起刘海，露出几颗小豆豆：“我听说能以毒攻毒，看看能不能把讨厌的青春痘给消灭。” “你不用解释，像俺似的，嘴馋就直接承认，不用找理由。”胖子也愿意跟叶莺打嘴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吃完饭，胖子往炕墙上一靠，就跟贾思齐商量起养殖蝎子的事情。胖子的想法依旧是原生态的养殖，就像蛙厂那样，只要比自然条件下增加密度就可以。 贾思齐却不同意：“蝎子对温度的要求比较高，如果在自然条件下，大半年时间要休眠，生长缓慢，所以最好修建专门的养殖棚，类似塑料大棚那样。” 胖子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可行，蝎子不像林蛙，必须在野外，于是也就同意。不过有几个问题还是要弄清楚的：“老贾，你说蝎子几年才算成熟？” “这个你都不知道，就敢张罗养蝎子，真是服了你！”贾思齐一听胖子就是啥也不懂啊。 “嘿嘿，俺养蚯蚓的时候，不也是啥也不懂，现在的地龙池不是也扩大到十好几个了吗。”胖子笑嘻嘻地说。 “蝎子三年才算成熟，也是卵生，小蝎子出来之后，就由母蝎子背在后背上。繁殖季节，母蝎子要跟公蝎子分开，幼蝎到了二龄，也要跟母蝎子分开饲养。”贾思齐先给胖子进行扫盲工作。 “那蝎子都吃啥啊？”胖子倒是很虚心，不懂就问。 “小昆虫都吃，而且专门吃活食，这玩意生命力强悍，即使不是冬眠的时候，俩月不吃食也饿不死。对了，你养的蚯蚓，就可以用来喂蝎子。” 胖子挠挠脑袋：“那不好办啊，上哪找那么多活食喂它们，光喂蚯蚓，肯定营养单一。”虽然胖子不大清楚蝎子的食物，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吃偏食的道理。 “这个倒是个麻烦，要是夏天倒好说，棚子里面留点通风口，夜晚点上电灯，就可以招引食物。但是人工养殖，就要控制好温度，不能叫蝎子冬眠，冬天的时候就必须投喂活食。”贾思齐也有点挠头，看来养蝎子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蝎子都喜欢吃啥，咱们同时也养点。”胖子在养殖上比较有经验，很快就想出主意。 贾思齐也立刻受到启发：“我看行，蚯蚓可以当蝎子的食料，另外也可以养土鳖虫，这东西吃植物性饲料为主，养殖成本低。蟋蟀也成，都比较好养活。” “好嘞，明天就组织人见养蝎的厂房。”胖子一贯是实干派，想了就做。又跟贾思齐商量了一下厂房的具体结构，全都落实之后，贾思齐也就回招待所休息。 胖子往炕上一趟：“睡大觉。”然后用眼睛瞟了瞟叶莺和小花，意思是说：你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不料，俩丫头互相递了一个眼色，白天受了胖子捉弄，现在总算可以报复一下了，于是就一起上去拽胖子：“我们天天出去找宿不方便，胖哥你还是去鹿场水吧。” 胖子一看奇奇领着笨笨它们，也摆出一副要往上冲的架势，也就十分自觉地出溜下来，嘴里磨磨叨叨：“以后甭想吃俺养的蝎子，小莺子你以后长满脸青春美丽疙瘩豆可别怪俺。” 第二天，胖子就抽调了二十多个壮劳力，开始修建厂房，也设在鹿场旁边。毕竟这玩意也算危险动物，要是在村子里养，万一都跑出来可是麻烦事。 小娃子们也在一早被胖子集合起来，任务也很明确：挖土鳖虫。野小子们也真是好样的，一点都不含糊，拿着锹镐袋子就上山。胖子不放心，还是派了几个大人给他们当保镖。 而胖子则领着一伙人开始挖地基，厂房占地有五间房左右，基本上跟盖房子差不多，但是比盖房子要省事，不用那么多玻璃窗，只要开三四个小窗就成，不过，房顶上要留出通风口，夏天开，冷的时候就封死。 屋里就更简单了，除了蝎子的活动场地之外，剩下的就是它们栖息的地方，用土坯垒砌出一米高的垛子，纵横交错相连。 干活的那些小伙子听贾思齐比划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嗐，就跟搭炕洞子差不多嘛。” 不过为了防止蝎子挖洞逃出去所以地面要铺一层砖，然后再上土。蝎子这东西还真离不开土，本身就爱在土里打洞居住，另外，它们也要从土里摄取一些微量元素，满足生长的需要。 为了防止蝎子在墙上挖洞，另外也考虑到蝎子的攀爬能力比较强，所以贾思齐又出了个招，在墙壁下面镶上一圈玻璃，这样蝎子就跑不出去了。 五间房呢，需要的土坯数量可不少，所以胖子又组织了一伙人专门负责脱坯。好在这些活计都是轻车熟路，也不用太过操心。 而且这样也可以减少成本，毕竟土坯不用花钱，只要付出劳力就成了。这个倒也不是胖子舍不得花钱盖砖房，主要是蝎子对土比较感兴趣，所以就索性全用土坯。 小娃子们则用了好几个礼拜天，捉来了大量土鳖虫，养殖土鳖虫就比较简单了，挖几个池子，跟养蚯蚓差不多，只不过四周围好了，不叫土鳖虫逃跑就成。 期间，胖子也去了南洼子几趟，那边也是干得热火朝天，稻田已经又犁了一遍，上好底肥，铺好塘泥，平平整整，而且蓄水完毕，就等着插秧了。 不到一个月，养殖蝎子的厂房就建设完毕，胖子也就把那些蝎子从木盒里面转移进去。到了新家，原来不是一窝的蝎子就开始争抢地盘，结果钳子尾刺齐上阵，彼此拼杀起来。 在木盒里面空间宽阔，它们彼此互不干扰，但是一进厂房就开始大火拼。胖子本来以为万事俱备，这下倒好，来个窝里反，把胖子急得在外面直蹦。 真巧放蝎子的时候，二肥子他们也在外面瞧热闹，一看里面蝎子打架，二肥子连忙嚷嚷：“胖子叔，赶紧用烟熏，我听三炮爷爷说的。” 胖子一听是王三炮说的，就跟领了圣旨似的，立刻弄了两抱麦秸扔进去，点着之后，又往上扬青草，立刻浓烟滚滚，很快，里面都啥也看不见了。 “这烟好像有点大吧，别把蝎子都呛死，赶紧把柴火弄出来。”贾思齐一看这情形，赶紧给胖子提醒。 胖子又冲进去，把柴火都挑出来，然后把屋顶的通风口和门窗全部都打开，这才算是把烟放净，胖子则呛得蹲在地上一个劲咳嗽，奇奇只好站在他身后，用小拳头帮他敲打后背。 “哈哈，里面果然不打了！”二肥子趴着小窗户往里瞧了一会，然后报告胖子一个好消息。胖子一听，立刻也不咳嗽了：“这是咋回事啊？” “用烟熏完之后，它们身上都一个味，就不掐了。”二肥子牛皮哄哄地说着，小胸脯挺得老高。 “看来还是不能大意啊，得边干边摸索——现在里面的蝎子还是太少，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咱们还得多抓点蝎子，怎么也得弄几万只再说。”胖子一看屋子里的蝎子稀稀拉拉，觉得有点浪费资源。 野小子们都啊了一声，然后扑嗵扑嗵坐在地上：“几万只，俺们就是天天逃学也抓不够啊！” “你们这帮小家伙，一点都经不住考验，俺稍微实验一下就全都露馅。不用你们，明天我自己上山抓去。”胖子笑嘻嘻地说：“不过这次你们的表现我很不满意，所有的奖励都取消一半。” 野小子们一听，有几个就干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胖子叔，你也太抠门啦——” 胖子哈哈大笑：“跟你们开玩笑都听不出来，胖叔叔说话啥时候不算数过？” “噢——”野小子们这才一起欢呼。 “嘘——蝎子喜欢安静，以后都不许上这闹来，听见没有？”胖子立立起小眼睛。 “嘿嘿，胖子叔你的嗓门好像比谁都大啊。”二肥子呲牙一笑，然后一挥胳膊，领着淘小子们撤退。 “胖子，还得弄点蝎子吸水的池子，或者是那种塑料茶盘就成，正好比较浅。”贾思齐看了一圈，终于想起一个大问题。 “敢情蝎子也喝水啊。”胖子也觉得这个问题太重要了，玩意把蝎子都渴死，那不是白养了。 “蝎子主要是用身体表面来吸水，所以水里放点鹅卵石，可以叫蝎子在上面停留。” 胖子听了转转眼珠：只要喝水就成，可以用木盒里面的水来给它们饮水，保证健健康康不生病。 剩下的事，就是怎么来补充数量，胖子还真就每天自个进山，没到一个礼拜，厂房里面的蝎子就超过两三万只。 主要的原因，就是胖子找到石头堆，直接就往盒子里面收，然后把蝎子留下，石头放回原地。这速度，一天就收好几千。 养蝎厂终于初见规模，胖子估摸着：只要繁殖三年，数量就能达到几十万只，到时候，估计也就快到了蝎子大火之际，肯定能大赚一笔。到时候，俺就是蝎子大王，呵呵呵—— 其实要真算一算，胖子脑袋上估计顶着好些个“大王”的头衔，甚至连养王八大王都有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车老板子和张良又从南洼子赶回来召唤人：稻田马上就要插秧，急需大量人手。 李队长于是用大喇叭一喊，二百多人的插秧大队就迅速成立。看得张良一个劲吧嗒嘴：这战斗力也太强了吧？ 第四百一十九章 站在田埂看一看 第四百一十九章 站在田埂看一看 天刚蒙蒙亮，二十辆大马车排成长长一串，呱哒呱哒的马蹄声整齐响亮，颇像一支奔赴战场的骑兵。车上男男女女嘴里也都不闲着，彼此开着玩笑。偶尔哪个老爷们说了一个荤段子，就会惹得妇女同志们一片骂声，不过，脸上都是笑嘻嘻的。 胖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气氛，似乎在大伙的心里，干活不是负担，而是在享受生活一般，反正胖子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在靠山屯活得如鱼得水。 看着后面那辆马车上，大脚嫂子正在收拾一个没结婚的毛头小子，那小伙子被一帮小媳妇弄得脸红脖子粗，有点招架不住。 “大脚嫂子，你咋来了啊？”胖子有点气不公，就扯嗓子跟她们拉噶起来。 “俺咋就不能来啊，也学学插秧，以后年年都要用呢。” 胖子嘿嘿两声坏笑：“嫂子，你那个大脚片子实在太大，进了水田，踩的都是脚印，秧苗往哪插啊！” 老爷们一听，全都哈哈大笑，大脚嫂子也忍不住笑骂：“死胖子，全都插你脑瓜顶上。” 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中，大队人马终于来到稻田。这些老娘们看着平平整整的稻田，都瞧着稀罕，把鞋一甩，光着脚丫子，嘻嘻哈哈就要往里闯。 “先别的，都集合，先培训，插秧可不是往大田里面撒种子，这事技术活，秧苗插不好，直接影响收成。”何满仓背着手，扯嗓子嚷嚷一句。看他那做派，还真有点土专家的意思。 大伙立刻都闭上嘴巴，成密集队形站好。何满仓就开始讲解插秧的要领：浅插、宽行、株少，稀植，地平如镜，埂直如线，渠系配套，穴行一致，密度合理。基本控制在30公分乘13公分，每穴插两三株秧苗。 虽然大伙听得挺认真，但是插秧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所以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之后，就跟何满仓商量：“满仓叔，您老先示范，然后咱们专门找一小块稻田练习，等大伙都练熟了再动真格的，这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听胖子这么一说，大伙都七嘴八舌地赞成，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把秧苗戳到田里就成，而是要真正达到标准。庄稼这东西，你糊弄它一时，它糊弄你一年。 何满仓也觉得有必要，于是就每人发了几根已经拔好的秧苗，专门找了一块地练习。到时候这块地就只能再耙一遍了。 “大家都站好行，脚要放稳，不能来回总挪动，免得把田地都踩实。”何满仓稳稳站在水田中央，佝偻着腰，手上刷刷刷插下秧苗，一连插了五六株，然后才倒退一大步。动作舒展，就跟扭秧歌似的：“到时候咱们在地头都有标杆，眼睛看着前面的三株苗，再瞄着两边，一定要横平竖直。” “您老慢点插，都有啥要领？”胖子看到何满仓刚才插秧的速度太快，大伙都瞧不清楚。 “秧苗要全根下地，运秧、插秧不伤根，做到浅插不漂苗，插秧深度控制在2-3厘米间，坚决克服深插，同时防止插窝脖苗。”何满仓也放慢动作，一招一式，一丝不苟，最后，脚窝的地方也插一棵，不过要用手抓点稀泥过来，把秧苗固定住。 “下边我领秧，大伙都动手，落在最后的最挨累，扔好的秧个子（一捆秧苗）都被别人扯走，或者剩下的都堆给你，你就等着遭罪吧——记住，不插到地头，不能直腰。”何满仓的要求还真严格，大伙更是不敢怠慢，一个个都憋足劲。 胖子也要进田，却被何满仓拦住：“你那身板子太沉，踩一个脚印，到秋后割完稻子还能看清楚的，你还是在岸上找点活干吧。” “至于吗我——”胖子挠挠脑袋，看来只能挑秧苗了。 经过一上午的操练，大伙基本上掌握要领，不过要想达到何满仓“跳秧歌舞”那种随心所欲的境界，还得需要很长的熟练过程。 到了下午，插秧工作就正式开始，一畦一畦的稻田里面都是一排排的人，一声令下之后，就都猫着小腰开始插秧。 胖子则挑着两个超级大花篓，里面装着一匝匝新拔的秧苗，嘴里还哼哼着：“ 赤足走在窄窄的田埂上，听著脚步的啪吨啪吨响，伴随著瓮瓮亲切的呼唤，带我走回童年的时光……” “留神啊，脚底下滑——”车老板子在远处提醒了一句。声音还没等飘过来，就见胖子那边已经从田埂上滑下去，四仰八叉地躺在泥水之中。 “老板叔，你咋不早说呢。”胖子站起来，使劲甩着俩胳膊，一溜泥水成线甩出去。 “谁叫你唱得那么难听——”大伙一轰声嚷嚷，胖子也只好重新拾起担子，然后把一捆捆的秧个子扔到水田里面。 一捆捆秧苗早空中划出一道道翠绿的弧线，然后啪得一声落在水田里面，都是根朝下，就跟一个个士兵似的，精神抖擞在地里站岗。 胖子劲大，秧个子一甩就二三十米，看来干这个活还真挺合适。 田里插秧的也都一板一眼，认认真真，整个稻田里面，静悄悄的一片，真难以想像是二百多人在干活。 何满仓最是有限，不慌不忙就冲在最前面，而且还能查看其他人插秧的手法。看到大伙真有个认真劲，老头也暗暗点头：行，这帮人都是好庄稼汉。 心里高兴，老头嗓子也有点发痒，一边插秧，一边也唱起来：“咿呀呀——太阳像个大火球，大伙插秧到田头。一把汗水一片绿，巧手翻飞描锦绣——呦呵呵——” 别看何满仓岁数大，嗓子还真亮堂，浑厚的声音在水田上飘荡，听的人心里舒舒服服。 “再来一个！”胖子吆喝一声，他觉得这个插秧跟砸夯差不多，也是随心所欲，见啥唱啥，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疾嘴快。 “分秧就像数念珠，插秧就像鸡点头。田水滚烫如火煮，身上汗珠似水流——哦呵呵——”何满仓索性唱起插秧的一些技术活，幽默风趣，大伙身子一弯一弯，真像鸡啄米一样。 唱了几段，那边的车老板子就听出门道，他也是此道高手，精通各种劳动号子，于是也不禁技痒：“噢嗬嗬——站在田埂看一看，一个胖子来挑担。胖子走道不长眼啊，一个跟头肚皮朝天——” 他这个路子比较野，大伙一听都差点笑翻天。胖子挑着担子正在田埂上晃荡呢，又好悬没摔下去：“没这么埋汰人的啊！” 不过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嗓子一嚎如同破锣，立刻展开报复：“大伙插秧排对排，头排栽了二排来。头排走的是车老板啊，后面跟着个祝英台。” 车老板一瞧，只见大脚嫂正在自个身边埋头插秧呢。 有了他们几个土歌星，原来的紧张很快就消散，在轻松欢快的气氛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地头，这才直起腰歇歇。刚才都严格遵守何满仓的要求，没到地头，谁也不直腰。 胖子还没过瘾呢，嘴里继续嚷嚷：“插秧插了大半天，放下秧苗我抽袋烟……” 大伙终于能够张口说话了，刚才插秧的时候，谁也不敢分心：“胖子，你赶紧别吵吵了，一会把狼都招来了——” 胖子撇撇嘴，继续自娱自乐，接着哼哼：“站在田埂看一看啊，不知道晚上吃啥饭？” 到了晚上收工，自然是“大锅饭”，不过伙食相当不错。插秧也不是轻巧活，在水里泥里啪叽好几个小时，伙食当然要硬一些。 除了每人一个咸鸭蛋之外，还有鸡蛋汤，小鱼酱蘸婆婆丁，最后的大菜是粉条炖干豆角丝。使用咸腊肉炖的，味道相当不错。 三百多人一起吃饭的场面，只能用浩大来形容。满满一锅高粱米饭，一人一碗就见底了，幸好李六爷他们早有准备，在鹅厂也焖了两大锅饭，叫了几个人用水桶挑过来，大伙才敢敞开肚皮吃。 人多吃饭香，再说也真都饿了，唏哩呼噜，就跟风卷残云似的，把饭菜全部扫荡。胖子还舍不得撂下饭碗：“俺才吃一碗啊，没饱。” 车老板子叼着小眼袋，给他传授经验：“胖子，你没在生产队吃过大锅饭，不知道这规矩，开始的时候都盛平碗，扒拉得快，最后再来上尖一大碗慢慢吃；你可倒好，先盛上尖一大碗，还压得贼实成。等扒拉没了再去盛，已经见底了——嗝——”说完，还痛痛快快打了一个大饱嗝。 “原来吃大锅饭还有讲究——幸亏俺早有准备。”胖子摸出来俩雪白的大馒头，一个上面咬一口，然后才让让大伙：“有没有还没吃饱的啊？” 他的做法自然引来一片谴责，李锁子蹦过来：“胖哥，你不讲究啊，俩馒头都咬了，别人咋吃！” “嘿嘿，想吃大白馒头，回家找你媳妇去。”胖子岂是好相与的，立刻展开反击，而且还充分开发了馒头的引申意义。 大伙一听，立刻就开始拿李锁子说事：“锁子，说实话，吃过没有？” 李锁子一看大事不好，撒腿要跑，结果被几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抓住：“老实交代，不然把你屁股蹲成四瓣！” 何满仓跟车老板子、李队长、王三炮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也蹲在旁边瞧热闹。胖子吃饭了馒头，看到李锁子那边还上刑呢，嘴里嗷嗷直叫，于是就凑到李队长他们这伙。 “胖子你小子真够坏的啊。”何满仓笑呵呵地吧嗒着小眼袋，眼睛也眯成两条缝。 “嘿嘿，俺没说啥的，锁子媳妇蒸的大馒头确实好吃。”胖子有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对了，这些人也住不下啊，那些老娘们赶紧送回村吧。” 车老板子一听，使劲拍了一下大腿：“对呀，赶紧套车，往回拉人，明天早上再早点拉过来。” 不少老爷们听了，也都嚷嚷着要回家。胖子一句话就把他们全留下了：“呵呵，你们都想回家吃馒头咋的？” 第四百二十章 稻田卫士 第四百二十章 稻田卫士 历时两天，稻田插秧工作胜利结束。看着原来光秃秃的稻田里面，一排排，一行行翠绿的秧苗，大伙闭上眼睛，都似乎能想像出秋天稻穗飘香的场面。 剩下的田间管理，需要的人手并不太多。除了何满仓要坐镇指挥全程监督之外，又留下了五六个小伙子给他当帮手。 其他人都班师回屯，马架子也都拆掉一多半，木头都存放到鹅厂，以后再搭建也方便，起码秋天收割稻子的时候，还需要大量人手。 两口一百印的大锅也被收进仓房，估计以后春秋两季都要它发挥作用。 剩下的塑料大棚，则变成了菜园子。毕竟现在南洼子的常住人口又增加不少，种点茄子辣椒小青菜，吃着也方便。 胖子还准备在这多呆几天，等到稻田完全步入正轨之后再回去。瞧着占地好几亩的塑料大棚，胖子来了主意：“现在就种，里面温度够高，蔬菜肯定嫩早下来，等到入秋之后，还能种一茬。” 大伙一听也是这个理，抄起片镐就背垄，原来育苗的时候，都是平地。何满仓担心土地用过力了，连忙先嚷嚷上点农家肥。 好在这里要啥有啥，草木灰、塘泥、鹅粪，都用土篮子挑来不少，撒到地里，然后耙了一遍，保证有劲，蔬菜啥的蹭蹭长。 胖子也拿着片镐，在那装老农。不过，人家开垦出来的都是直直遛遛，他那根垄弯弯曲曲，就跟喝醉的蛇爬出来的一样。 “胖子，赶紧给我吧，瞧你也不是庄稼把势。”车老板子接过胖子手里的片镐，又重头修理了一遍。 “呵呵，俺挑水去。”胖子知道自个有多少斤两，还是发挥特长比较好。 忙活了几天，大棚里面都种满了。茄子黄瓜辣椒大柿子，小葱大蒜毛葱豆角子，一样都不少。 到了晚上，大伙吃完了饭，坐在地头上扯蛋，忽然听见稻田里面传来呱呱的叫声，声音十分憨厚，跟胖子的嗓门有一拼之力。 “青蛙还是田鸡啊？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可是好兆头。”胖子兴奋地嚷嚷了一声，立刻压过了田里的蛤蟆叫。 何满仓点点头：“那敢情，蛤蟆是一宝啊，能消灭大部分害虫，响当当的稻田卫士。只不过，咱们这四周都是草甸子，食物比田里还丰富，估计蛤蟆不愿意来啊。” 看到何老头一脸遗憾，胖子心里可就琢磨开了：稻田里边不用农药，万一发生虫害，那损失就大了，要是能多养点青蛙守护稻田，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原本胖子他们一直就为防止病虫害的事发愁，等秧苗再长起来点，又鲜又嫩，那虫子啥的还不得呼呼的。稻田里面的杂草，可以通过养鱼来解决，水面上的害虫，正好可以用青蛙来解决。 “哈哈，有了，干脆咱们多抓点青蛙扔进稻田里面，虫害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青蛙是最好的生物杀虫剂。”胖子兴奋地站起来，指手画脚地白话。 “哪那么容易抓青蛙去啊？”何满仓觉得胖子有点异想天开。 车老板子接过话头：“青蛙倒是好抓，咱们南洼子里面，青蛙、田鸡、哈士蟆、癞蛤蟆都不少。可是关键问题是，这些玩意都长腿啊，今天咱们抓过来，明天它又蹦达回去，不是白费劲吗？” “这倒是个问题啊？”胖子敲敲脑袋，也觉得车老板子的提议有道理。眼下稻田里面的活食肯定比大甸子上少，青蛙当然不愿意在这挨饿。 “刚才不是有蛤蟆叫唤嘛，证明稻田里面还是有吸引它们的地方。”胖子顺着田埂摸过去，听到脚步声，憨憨的歌声立刻停止。 胖子的歌声反倒唱得十分来劲：“小青蛙，呱呱叫，身穿一件大绿袍。学游泳，不用心，学唱歌，总跑调。妈妈叫它认真学，呱呱呱，俺要回家睡大觉……” “这胖子啊——”何满仓在远处指着他，脸上笑眯眯的：“胖子天天咋这么高兴呢，啥事都能找点乐子出来。” “他就这德性，说好听的就是乐天派，说难听的就是没心没肺。”车老板子也羡慕地望着胖子，整天能乐乐呵呵，这也是福分啊。 虽然青蛙不再叫唤，不过也躲不过胖子的搜查，毕竟胖子的搜索功能还是十分强大的。很快他就在浅浅的水坑里面发现了两只蛤蟆，一动不动爬在那。 胖子仔细观察一下，也没看出这块地方和别的地方有啥不同。猛然间，胖子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这好像是那天抓捕狗獾的地方啊。 他心里一阵激动，隐隐感觉抓住了什么：如果说这里有什么不同的话，只有那天灌狗獾的时候，使用了一下木盒里面的水源，难道这都一个月过去了，青蛙还能感觉到这里的特别之处？ 想到这里，胖子决定有必要试一试，于是找了旁边一条沟渠，坐在田埂上，偷摸往里灌水。 抽了一根烟的工夫，胖子就看到那两只青蛙终于有所行动，后腿一蹬，往刚才的沟渠里面蹦过去，然后扑嗵扑嗵两声，跳进里面。 更叫胖子吃惊的是，在沟渠的水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水花翻滚，似乎水下有很多东西在游动。 是鱼！胖子很快反应过来，看来这些鱼也都是被吸引过来的。那么也就是说，这两只青蛙也绝对不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胖子兴奋地从田埂上站起来，噼里扑嗵往地头跑。车老板子在远处喊：“胖子，慢点，小心别滑倒——” 就在胖子心里刚刚涌起一股感动的时候，车老板子的声音又传过来：“就你那身板子，跟门板似的，要是摔进稻田，得压坏多少秧苗啊！” 听他这么一说，胖子还真差点一头栽倒，连忙停下脚步，稳稳当当溜达回去：“老板叔，明天就去抓青蛙！” “有用吗？”车老板子表示怀疑。 “呵呵，俺啥时候做过没准的事儿啊！”胖子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车老板子回忆了一下，还真别说，胖子做的那些事，看起来都挺悬乎，但是最后都没出问题。于是信心大增：“成，听你的。” 何满仓吧嗒吧嗒嘴：“我看够呛，除非把稻田也像你的蛙厂那样修筑起来，可是稻田没有那么弄的啊？” “没事，我们的这的蛤蟆都懒，放哪是哪，不愿意挪窝。”胖子一边顺口胡说，一边心里暗暗懊悔：早知道这样，当初何必费劲巴力修蛙厂呢，放点水出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到了第二天早晨，车老板子叫大伙抬出工具，有细密的渔网，也有抬网，另外还专门有几个类似鱼抄子的东西，木把前端插着一根铁丝，弯成直径一尺多的圆形，后面是纱窗做成的网兜，适合在草丛里面捕捉青蛙。 “俺还有一手绝的呢，钓青蛙，不过要捉活的就用不上了。以前到了秋天，在这钓大田鸡才过瘾呢。”车老板子一路走，一路给大伙讲讲在南洼子的趣事，倒也听个新鲜。 胖子咂咂嘴：“话说田鸡肉确实好吃啊——不过以后坚决不能捕杀，稻田卫士，咱们得像大爷似的养着。” 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抄子轻轻贴着草地一甩，网兜里面就装着一只大个的蛤蟆，身上疙疙瘩瘩，足有普通人拳头大小。 “哈哈，胖子你厉害，专抓癞蛤蟆。”车老板子一眼就瞧出来，这个体型臃肿，身上长包的家伙是癞蛤蟆，因为一般的蛙类都比较苗条。 “癞蛤蟆好啊，这帮家伙最贪吃，连天鹅肉都想吃，消灭的害虫也多。”胖子叫旁边一个小伙子撑开面袋子，然后把网兜倒过来一抖落，癞蛤蟆就落到里面。 “这癞蛤蟆全身都是宝啊，耳朵后面的白浆能提炼蟾酥，整只的蛤蟆皮叫蟾皮，也是药材。而且据说最难得就是蟾衣，就是癞蛤蟆褪下来的薄薄的一层皮膜，不过难得一见。”车老板子嘴里又开始说起癞蛤蟆的好处，说得胖子心里直痒痒：干脆，就在稻田里顺便养蟾蜍吧。 一路走去，大伙也都用网兜捕获几只蛙类，有翠绿的青蛙，也有黄肚皮的林蛙，当然也有癞蛤蟆。其中胖子捕获的最多，一网一个，没有落空的时候。 “胖子的眼神真好啊！”连何满仓都不得不称赞胖子是个抓青蛙的好手。 “好家伙，田鸡！”胖子却飞跑两步，网子朝着草丛里捞去。只见一只绿背带着三道黄条的大蛤蟆从草丛里面蹦出来，动作迅猛，几下就蹿到不远处的一个水塘里面，噗通一声，就像扔里块石头一样。 田鸡和其他蛙类相比，绝对算巨无霸，一只就将近一斤大小。胖子最喜欢这玩意，个头大吃的就多，而且动作灵活，绝对是那些害虫的终极杀手。 “原来胖子也有失手的时候啊。”车老板子一扬手，手里的渔网飞出去，一下将那只大田鸡罩住，拉到岸上。 “还是老板叔手艺高。”胖子赞了一声，然后抓住田鸡，扔到袋子里面，好家伙，入手沉甸甸的，被它的后腿一蹬，就感觉被人使劲弹了一下似的。 车老板子找了一个封闭的池塘，然后嘴里吆喝着：“你们转圈跑，大点圈兜着，蛤蟆一害怕都往水里钻，然后咱们用网抬。” 大伙一听也不敢怠慢，呼呼呼跑起来，胖子跑得最有气势，扑腾扑腾，感觉地面都有点扇乎。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两样活法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两样活法 噗通——噗通，几十只惊慌失措的青蛙跳进池塘，然后一个猛子往水下扎。塘水清亮，几乎见底，只见青蛙翠绿的身影在水下游动，一直到达稀疏的水草中，隐没其中。 当然也有癞蛤蟆，不过这些家伙的跳跃能力就差了，只能在地上出溜。到了水里，游泳的技术也比较糙，伸腿拉跨的，一看就底气不足。 最有气势的还算是田鸡，速度快，力量足，噗咚噗咚的。 大伙拿着抄子在四周准备好，胖子和王二牤子拉着大抬网，抬网的下面是粗粗的锁链子，网高一米半，两端是木头把手，网长足有十多米。 这种抬网是最简易的捕鱼工具，可长可短，要是水面太窄，就把木把卷几下。抬网用来捕捞小鱼小虾米啥的，还是可以的。不过大鱼游动迅猛，人在水里的行进速度就追不上它。 抬网贴着沟边慢慢下到水里，锁链子沉底之后，俩人就在岸边往前捞。这个池塘也就是七八米，抬网正好够用。 因为动作舒缓，所以池塘里面的水并没有被搅浑，一只只青蛙蹬着后腿，被抬网驱赶着向前，向前，一直靠近对岸。 “收网！”车老板子一声吆喝，抬网猛然被抬出水面，几十只蛤蟆在上面乱蹦。不过，胖子和王二牤子很有节奏地抖动着抬网，使它们始终都在网窝里面，无法逃逸。 岸边上的人就开始下抄子，好家伙，一下就能网十好几只，算是过足瘾。 “别着急，都分好了，别掺和到一起。”车老板子又叫嚷一声，旁边几个人拿着面袋子，里面分门别类装着各种蛤蟆，免得像田鸡这样的大家伙压坏小青蛙；另外癞蛤蟆身上也有毒，最好别叫其它蛙类接触。 胖子看着网窝里面的蛤蟆，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小家伙们别害怕，不用蹦达，就是给你们搬搬家而已——还蹦，要是以前的脾气，早给你们炸着吃啦！” 整个一上午的收获很可观，各种蛙类加到一起，也有三四百只。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暂时就算够用了，等秧苗长大一些，咱们再捕捞一次。” 大伙也都觉得有道理，毕竟现在稻田里面的食物比较少。而何满仓因为不知道胖子在靠山屯创造的辉煌业绩，所以明显信心不足：“依俺看来，这一上午恐怕要白费劲，用不上两天，都得跑光喽。” 但是事实情况也叫他大跌眼镜，一个礼拜过去了，稻田里面还经常能看到青蛙蹦达，似乎它们对这里比较满意，准备在稻田里扎根了。 而且那些水渠足够深，完全可以满足它们冬眠的需要。对此，何满仓只能是在不理解中加深理解了。 胖子看到一切都稳定下来，也就放心地回到靠山屯，非常可喜的是，丑丑已经彻底痊愈，跑起来跟以前一样迅速，胖子全力冲刺，最后还是被小家伙扑到在草地上。 看着丑丑日渐雄壮的身躯，胖子心里充满喜悦：好样的，越磨砺越锋芒。 距离鹿场已经不远，胖子就顺便去瞧瞧。养蝎厂的情况也不错，并没有发现死蝎，这就证明它们活得都挺好。 大李老头穿着高腰靴子，在屋里面清扫卫生。蝎子这东西活动的场所喜欢潮湿，但是居住的地方却相对喜欢干燥一些的，而且比较爱干净。 在茶盘里面添满水，大李老头就拿着笤帚撮子走出来：“胖子，咱们这个可是蝎子巴巴独（毒）一份啊。” “呵呵，这才叫特色养殖呢，放心，用不了几年，养蝎子就是热门，到时候咱们就请等着卖种蝎吧。”胖子心里也挺高兴，毕竟能办起这个养蝎厂，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老吴头和武老头也从村里溜达出来，俩老头天天早晨起来遛弯。武老头一边慢跑，还一边舒展身体，看来感觉不错。 “胖子，明天我就要再去复查一次，如果没有问题，暂时就不回来了。”武老头说话的时候，竟然也流露出几分不舍。 “还是您那边事大，不能总窝在咱们这个山沟沟里啊，还是那句话，您老啥时候回来，这都是您的家。”胖子吧嗒几下嘴，然后说道。 “算你小子懂事。”武老头哈哈大笑，显得中气十足，胖子有一种预感，武老头现在恐怕是真好了。 老吴头则凑到胖子身边：“你这蝎子厂都盖起来了，俺那酒厂咋还不动工呢？” “呵呵，您还是先养半年蜜蜂吧，现在马上就进入农忙时节，只能等到秋收之后再建酒厂了。咱们那时候说好是今年，可没说秋天还是春天。”胖子知道从打开春到现在，大伙真是全力以赴，干啥也不能过力不是。 “算你小子狠，不过那些蜂子你给我放哪啦？”老吴头有些愤愤然，其实心里对胖子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毕竟养蜂也是他的乐趣所在。 “蜂箱我都放地窖里了，等下午给你搬出来。”胖子寻思好了，不能把蜜蜂都搬出来，要是叫他发现一下子多出那老些，刨根问底起来，胖子可说不过去。 看到他们在这边，二柱子也凑乎过来：“胖子啊，这些梅花鹿、马鹿眼瞅着就要发情了，是叫它们自个在群里找伴啊，还是你这个配种专家给想办法？” 自从上次动物园的管理员来送鹿，胖子配种专家的名头也传回了靠山屯，大伙开玩笑的时候都喜欢叫他这个绰号。 胖子挠挠脑袋：“不能叫它们随便乱搞，等我明天上三道河子林场去瞧瞧，听说他们那不是有鹿嘛。” 整个一个白天，胖子都陪着武老头各家各户走访。武老头自个大概也明白，这一走就说不上啥时候回来呢。 大伙自然少不了送点山货啥的，武老头只好推辞：“太多了，都拿不了了。” 第二天，武老头坐着吉普车离开靠山屯，村口送行的足有二百多，这并不是因为他是大干部武司令，主要还是因为他另一个身份——武老头。 送走武老头，胖子就张罗着去三道河子林场。车老板子开着四轮子，拉上王三炮和胖子，当然还有李锁子两口子。 三道河子距离老山屯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隔着林子不好走，所以只能绕了大半圈过去。先到公社，李锁子在供销社买了两瓶酒，两包槽子糕，付钱的时候，胖子给他掏了：“这次算是办公事，公款开销。” “嘿嘿，胖哥，以后啥时候去三道河子，千万要招呼俺一声，省得自个花钱给老丈人买东西了。”李锁子笑嘻嘻地说，说完之后，就被他媳妇在腰眼上悄悄掐了一把。 “想得美，以后认识道了，你就靠边站。”胖子在他脑门上蹦了一下，李锁子一手捂脑袋，一手捂腰眼，只能一脸苦笑。 过了公社又往前走了一段，这才往东北转，将近中午，终于离大山越来越近，沿途也看到几辆拉木头的大解放，车上都装着原木，有的是细椽子，也有的是直径在半米以上的木材。 做椽子的多是落叶松，车老板子一瞧就说是天然林。胖子则不明所以，车老板子就给他解释：“从树根到树梢基本粗细差不多的，就是天然林，要是那些大头小尾的，就是人工林。” 胖子一个劲吧嗒嘴：“这天然林咋能砍呢，这不是白瞎了吗！” “没法子，咱们国家木材紧张啊，而且东北的木材质地坚硬，都是优质的原木。就拿咱们靠山屯来说，不是差点被开发成林场吗。”王三炮知道胖子的毛病，砍树都快赶上要他命了。 胖子耷拉着脑袋不吱声了，不过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高兴劲：照这么砍下去，用不了几年，这边的林子估计就伐光喽。 一种深深的无奈从胖子的心底涌出，可是这样的事情，却又不是他一个人能阻止的。 “再有几里地就到了。”李锁子媳妇看到快要到家，也忍不住心里的兴奋。 胖子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一点，因为他发现，放眼远望，山坡上都是整齐的人工林，以松树居多，看来，人家林场也不光是砍伐，也知道栽树啊。 四轮子终于开进三道河子，这里也是一个生产队，再往里才是林场呢。 站在车上，胖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屯子里面的砖房比较多，也有几户人家竖着高高的天线杆，起码从表面上看来，比靠山屯要富裕一些，毕竟是吃木材的，比较有油水。 最典型的就是家家户户的柴火栏子里面，堆放的都是整整齐齐的木头拌子，连树枝子都很少，估计是不惜的烧那些枝枝杈杈的。 房前的猪圈都是直接用大木头垒起来，夹杖子用的都不是柳条子，而是清一色的松木杆，整整齐齐，透着个漂亮劲。 可以说，这是一个带有典型林场特色的村落，但是在胖子看来，还是有点太过浪费。 放眼远望，胖子又摇摇头，根本就看不到黑黝黝的老林子，山坡上都光秃秃的，都是还没有成材的人工林。 林场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下，在这里就可以看到一个个的大木头垛，伐下来的木材，都运到这里，简单加工一下之后，等待外运。 “守着一座大山，可是却两样活法啊。”胖子终于忍不住叨咕了一声。 “我们这个活法不好吗，你们是靠山屯的吧，不知道你们那里又是咋个活法？”一个声音忽然在道边响起来。车老板子已经将四轮子靠边停下，所以胖子的嘟囔声也就被人听到。 胖子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长着满脸大胡子，正用不屑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来扫去，大概就是从李锁子媳妇身上，判断出胖子他们是靠山屯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较劲 第四百二十二章 较劲 “三火叔——”李锁子的媳妇热热乎乎地上去叫了一声，那人是他的一个远方亲戚，小名叫穆三火，是林场的杠子手。 杠子手就是在林场专门负责抬木头的，那时候都是冬天伐树，木头在山上放倒之后，修理一下，就用钢丝绳拽到江边，等到开春，顺着江水把木头运走，这个叫“放排”。 木头到了地方，就得用人抬了，有的是往火车皮上抬，有的是把木头都码成几米高的木头垛，当地人叫“归楞”。 而杠子手就是专门抬木头的，一般都专门有一伙人，配合默契，叫“一副肩”。 所谓“一副肩”，就是十个人。大些的木头，通常需要八个人抬，另外还需要有一个人指挥扳、拨那棵木头，还有一个人持“保险杠”，在抬木头的人一旦了生意外的时候，负责救助。当然，如果木头小一些，这“一副肩”就分成两伙，改成四个人一伙抬，加快进度。这种劳动组织，在当时那种条件下，是效率最高的。 抬木头的八个人就分成头杠——最前面的俩人，二杠，三杠，尾杠四伙，其中最较劲的就是二杠，而这位穆三火就是三道河子最出色的二杠手。 听到胖子一下车就在那神神叨叨的，再一瞧他们肯定是靠山屯来的，心里就有点瞧不起，所以才接过话茬：“俺们林场干活的都是真正的汉子，伐树抬杠，是有胆子有力气的爷们才能干的活。听说你们那就采点山货啥的，那是老娘们的玩意，还好意思在这说三道四。”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话：“俺也没招你没惹你啊，咋就冲着俺来了？”不过胖子一贯比较憨厚，所以只是嘿嘿几声，也不予理睬。 王三炮年纪虽大，却是火了毛子脾气，向前跨出两大步，站在穆三火面前，盯着他的两只大眼珠子吼道：“这位兄弟，伐树抬木也算本事了，那东西又不会动，有把子力气就行；真有本事，上山打虎杀熊试试！” 常年摸枪杆子跟野牲口搏斗，王三炮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杀气，穆三火不觉倒退两步，然后才发觉很没面子，于是又回到原地，脑门子上青筋直蹦：“有种的就试巴试巴，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遛！” 骡子是马和驴的杂交品种，又分马骡和驴骡，主要是公母不同导致的。马骡的外表和马差不多，但是拉车拉磨啥的还成，一跑起来就被马甩在后面，所以老百姓才常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三叔，咱们是来溜达的，不是来较劲的。”胖子也不愿意和对方一般见识，李锁子媳妇更不想看到双方闹矛盾，连忙就捅咕锁子两下，李锁子也就拽着王三炮走了。 一进屯子就惹一肚子气，几个人脸上都有点不乐呵。到了穆青松家，只见三间大瓦房，，院子整整齐齐，房山头堆着一米多高的木头垛，都是直径七八十公分的原木。 穆青松和老伴已经笑呵呵地迎出来，还有一只大黑狗，撒着欢扑到锁子媳妇怀里，这是她从小喂大的，所以特别亲。 进到屋里，家具都是新打的，油光锃亮，一个毛头小伙子正在那摆弄录音机，看到众人进来，叫了一声“姐”，然后才喊向李锁子喊了一声“姐夫”。 坐下喝茶，胖子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水，然后笑呵呵地说：“家家户户的大房子真是漂亮，基本没有草房了，比俺们靠山屯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穆青松的老板端来一盆子瓜子和一小盆松子：“等林子伐没了就完蛋喽，所以俺闺女才会嫁到你们那。她爹说你们那有发展。” 胖子望望穆青松，心中也多了几分尊敬：看来林场这边也有明白人啊。 “穆大叔，这趟一来是认认门，二来听说你们这养着不少梅花鹿，所以看看能不能帮我们鹿场的梅花鹿配配种。”胖子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这没问题啊，咱们好亲戚都结成了——”说到这，穆大叔也吧嗒吧嗒嘴，有点咂摸出滋味来，不由哈哈大笑。 这一笑，倒把他闺女笑得脸通红，连忙跑外屋跟她娘做饭去了。胖子也回过味来，挠挠后脑勺，看着李锁子嘿嘿笑。 吃过午饭，穆青松就领着胖子他们去林场，到了放养梅花鹿的地方，胖子一瞧，只见有十几头鹿，大的都用绳子拴在树上，就跟拴牛拴马差不多。 那些鹿也都是没精打采的，懒洋洋趴在地上，皮毛也戗毛戗刺的，一点没有溜光水滑的意思。 “这些玩意一撒开就上各家地里祸祸，干脆就拴在这，上些日子，省里拉木头的大车还拉走好几个呢，说是拉回去吃肉。”穆青松向胖子介绍梅花鹿的情况。 胖子心里暗叫可惜：这梅花鹿咋能吃肉呢，看样子，这些梅花鹿也没专人伺候，根本就没拿它们当好玩意啊。 想到这里，胖子不由动了一个念头：“穆大叔，你们要是不准备养，干脆就卖给我们得了。” “我估摸着能成，上几天拉走的那些，才给五十块钱一头。”穆大叔他们这边，显然还没有发展养殖业的意识，从梅花鹿受到的待遇就可以看出来，都不如自个家养的猪，养猪还得天天喂几遍呢。 胖子不由晃荡起脑袋，心里真是感慨啊：一样的东西，他们那边拿着当宝，这边根本就不在乎，这难道就是命运？ “走，找场长商量商量这事去，估计他乐不得的呢，这些玩意，有庄稼不吃草，要派专人养着还不值个，放回山里吧，还觉得可惜了的。”穆大叔还真是热心，不知道是对胖子他们热心办事，还是高兴能把场里的麻烦解决掉。 场长正在那边的木头垛指挥装车呢，几个人就溜达过去。只见一伙人正在往车上抬木头，八个人一伙，二尺多长的大铁钩搭在木头底部，上面拴着麻绳套，中间穿过一根横杠，俩人一组抬在肩膀上。 杠子手一个个都挺胸抬头，腰不弯，腿不抖，稳稳当当往前走，前面指挥的那个嘴里还不停喊着号子，来统一步调：“哈腰挂哎！” 抬木头的杠子手跟着一起喊：“嗨呦嗨——”喊着这样高亢浑厚、节奏明快的号子，很是过瘾。 “长腰起啊！”——“嗨呦嗨！” “齐步走嘞！——嗨呦嗨——” “把住杠吆！——嗨呦嗨——” “莫着急呀！——嗨呦嗨——” “上跳子啊！——嗨呦嗨——” “慢点放噢！——嗨呦嗨——” 整个从地上抬起来，踏着跳板上车，到最后放下木头，一口气完成，也真够劲。那大木头，有的直径都在一米左右，重量都有超过两三千斤的。 一组的杠子手，要求个头高矮差不多，人人玩命，谁也不能藏奸，这玩意越藏奸越挨累，重量都往你这边滑，而且还容易出危险。 那么粗的大木头要是控制不住，砸到身上那还了得。尤其是上跳板的时候，木杠要是控制不好，失去平衡，木头往下一沉就打滚，那边的人就得挨拍，这个当地人就叫“拍家雀”。 你想想，那么大个人，在大木头下面，就跟拍个家雀似的。（家雀就是老家贼麻雀，一般这个鸟字读成“巧”的音，呵呵） 胖子真还是第一次看到抬木头的呢，听到雄壮的号子，身上也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要是到了冬天，瞧瞧伐木的场面，一定挺带劲。 可是很快这个念头就又被压下去，伐树的场面虽然壮阔，可是在胖子看来，根本就是一种折磨，正好跟他一贯主张的保护大青山相抵触啊。 看看林场里那些忙碌的身影，胖子的心中再一次涌起一种憋闷的感觉：从所处的这个时代来看，这些人并没有错，或许，还为自己从事的这项事业而感到自豪…… “胖同志，要不要抬两根木头试试。”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正是穆三火，只见他们四个人，抬着一根七八米长的大木头，直径半米左右，轻轻巧巧地往车上装。 胖子正觉得心口憋得慌呢，一股怨气，无处发泄，正好找到突破口了，也就痛痛快快地点点头：“成啊，咱也感受感受！” 穆三火他们把木头抬上车，然后来到胖子面前：“咱俩一伙，抬一个杠子。”他看到胖子比他矮了一截，到时候他只要腰杆一挺，胖子就要承担一多半力量。 胖子也不吱声，拎着铁钩子就跟他们往木头垛那边走。穆青松有点担心：“胖子，你没干过这活，还是算了。” “没事，不行俺就放下。”胖子脸上也没了笑模样，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上，还真是少见。一般时候，这家伙都是乐乐呵呵的。 “你要是不行就趁早说话，抬起来的木头哪有半道放下的，别到时候连累俺们几个。”穆三火更来劲了。 胖子都不愿意拿正眼瞧他，几个人来到一个木头垛前面，地上横着一根大木头，不太粗，看样子也就几百斤的样子。 毕竟穆三火也担心受牵连，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先弄根轻点的，试试胖子的斤两。 咣当——胖子把铁钩子扔在地上：“这个我自个来，免得连累大伙。” “你自个来，咋来，扛着？”穆三火眼珠子瞪得溜圆，这根木头少说也有五百斤，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撼动的。 “试试吧，不行你们再抬。”胖子几步跨到大木头前面，然后慢慢弯下腰。 第四百二十三章 远行之始 第四百二十三章 远行之始 看到这个靠山屯来的胖子要一个人搬木头，四下里干活的工人们立刻都围拢上来，不过没有人出声，都瞪着大眼睛瞧着胖子的一举一动。 胖子在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然后往上提提裤腰带，就在两手要搭上大木头的时候，忽然又直起腰。 大伙都屏气凝神等着呢，这一下反倒有点泄气，不少人都嘟囔开了：“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谁那有手套没有，这松木杆上有细刺，扎手上怪难受的。”胖子脸上不红不白地问道。 穆三火也跟着嚷嚷开了：“谁戴手套了，赶紧给他拿一个，别因为这个人家不搬了。”在他的理解当中，这个胖子肯定是故意磨蹭，矫情呢。 还真有人递过来一双劳保手套，胖子戴在手上，嘴里嘟囔一句：“好像有点瘦，凑合着用吧，”说完，在大木头上量了量，然后找到了一个自己认为是中点的地方。 胖子的力气是不小，可是要抱起这么粗壮的木头，也是第一次。主要是今天心里实在憋的难受，就像涌动的火山一样，需要找个突破口来发泄一下。 “嗨——”胖子的口中一声大吼，双臂搭在木头的两边，七八米长的大木头，愣是被他从地上抱起来。 再一使劲，木头上肩，胖子歪着脖子，尽量让木头多搭在肩膀上一些，两手也托住木头底部，然后，一步一步向那边的车厢走去。 围观的人群都看傻眼了，他们天天和木头打交道，自然知道这根木头的分量，也忍不住纷纷叫好。 山里的汉子就是这样直爽，佩服就是佩服，厌恶就是厌恶，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胖子一步一个脚印，一直走到车斗后面，把身体前面的木头搭在车上，然后肩膀向上一耸，双手向前一推，轰隆一声，木头就落到车板上面。 摘下手套，胖子长出一口气，如同出了一口恶气一般。他摘下手套，在手上拍打两下：“我说有点小嘛，结果给撑坏了，实在对不住。” 刚才拿手套的那人嘿嘿笑着站出来：“没事，今天算是看到大力士了，就是十副手套也值个。” 穆三火也凑过来：“胖子，俺算服你了，上午的那些话就算俺放屁。” “呵呵，没啥，咱们都住在一片大山下，都不是外人。”胖子从来就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他知道，伐树这事，也不能怪林场这些职工。 场长走过来，使劲拍拍胖子的肩膀：“好汉子，你要是来俺们林场，肯定是头一号壮劳力。” 胖子摇头苦笑：“还是算了，力气越大，破坏就越大。场长，俺有句不该说的话，这大青山上的树，还是要多种少砍啊。” 穆青松在旁边搭茬：“胖子他们的靠山屯，还大力植树造林呢。胖子领着有一帮小娃子栽树，有工夫就栽，现在也栽了不少了。” 场长看着胖子，忽然哈哈大笑：“是啊，多栽树是好事，不过，国家给咱们下拨的采伐量，俺们也不能少啊。” 胖子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只能默默点头，然后掏出一沓子大团结，先把买鹿的钱交了：“等明后天我们找一辆大解放，就把这些梅花鹿拉回去。” “这事好说，几头鹿野不值钱，胖子你这个大力士可不能走，晚上咱们好好喝喝。”场长刚说完，四周十几个汉子都轰然叫好。 胖子挠挠后脑勺：“俺回去还要出远门，等下次来了，一定跟大伙好好扯扯。”说实话，胖子也有点喜欢这些爽直的汉子，可是置身在这种氛围之中，胖子始终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还是早点回去为好，或许看到靠山屯那边的青山绿水，胖子的心才会有根。 就这样，到了眼擦黑的时候，胖子他们就回到了靠山屯，李锁子两口子要在那住两宿，所以没跟回来。自从胖子扛起大木头之后，李锁子腰杆也拔起来了，真提气啊。 到了第二天，胖子也不愿意再去，就叫车老板子和王三炮领着几个小伙子去了，到了晚上，大解放就拉着十多头梅花鹿回来。 整个屯子立刻轰轰动了，现在，靠山屯的老百姓算是认识到梅花鹿的价值，听说才五十块钱一只，都吵吵值个。 “胖叔叔，这些鹿好可怜啊！”奇奇围着梅花鹿转转，见它们脖子上勒着绳子印，一圈的毛都快磨没了，身上也显得瘦骨嶙峋，立刻撅起了小嘴巴。 二柱子也看着那些梅花鹿吧嗒嘴：“这是咋造的啊，都每个孩子样了。” “没事，用不上俩月就保证跟咱们原来的一样，奇奇，你先把这些小家伙领到鹿场去，跟新伙伴们见见面，初来乍到的，估计它们有点眼生；然后在叮嘱一下那些坐地户，不许欺负新人。”胖子则乐乐呵呵地布置任务。 说完，拿出剪子，咔嚓咔嚓把梅花鹿的脖套剪掉：“行了，来这你们就算是自由了。” 奇奇这才眉开眼笑，小手一招：“走啦——”毛毛老哥仨也跟着凑热闹，都在地上捡了一个绳子头，那在手里晃悠，嘴里还噢噢噢地叫唤。 二柱子也乐了：“好啊，这玩意还带橇行的，你们以后要是放鹿，俺的饭碗子不是砸了吗！” 梅花鹿簇拥着小奇奇，直奔鹿场而去，奇奇的个头太小，很快就淹没到鹿群之中，看不清楚了。忽然间，只听二肥子他们鼓噪起来：“奇奇骑鹿啦——”然后就一窝蜂般地跑过去。 只见奇奇美个滋地骑在最高的一头梅花鹿上，两只小腿悠然地轻轻摇荡。胖子也忽然产生错觉，仿佛是传说中的仙童乘鹿而去。 胖子心中忽有所悟：天人合一，原来自己追求的一直是这种境界啊，嘿嘿，蛮高的嘛—— 就在胖子自我陶醉的时候，车老板子又凑上来跟胖子说：“梅花鹿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还有那些驼鹿咋办啊？” “您老就不能叫我多高兴一会。”胖子不满地嘟囔一声，然后敲敲脑壳，转向王三炮：“三叔，您给出出主意吧。” “配种可是大事，我看你这法子就挺好，买几只回来，能解决很大问题。”王三炮对胖子肯花钱买鹿这件事极为赞同，既能迅速扩大种群数量，又能解决近亲繁殖的问题。 话说那时候，在牲畜配种上，老百姓的认识很到位，这都是千百年来总结的经验。就连公社也有专门的配种站，养着几匹大洋马，那家伙真是身高体壮。 胖子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法子，想要形成规模，早晚要走这条路，只不过上哪寻找货源啊？ “啪——”只见车老板子忽然一拍大腿：“有了，俺年轻的时候去过大兴安岭，那边有鄂温克人，专门驯养野鹿。驮东西拉车啥的，都不用牛马，清一色是驯鹿。” “那好啊，咱们啥时候过去瞧瞧——不对吧，老板叔你刚才说的是啥鹿？”胖子先是一喜，随后又追问了一句。 “驯鹿啊——对了他们主要养驯鹿，跟咱们这马鹿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车老板子也反应过来，一个劲咂嘴。 说起驯鹿，胖子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副画面：并天雪地之中，驯鹿拉着雪橇，雪橇上面坐着乐呵呵的圣诞老人…… 驯鹿，正是北极附近高寒地带的一种大型鹿类，耐寒能力特别强，最适合冰天雪地的生活。 “他们不会只养驯鹿吧，估计其他鹿类也能驯养一些？”胖子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车老板子挠挠脑袋：“这个就不大清楚了，俺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时候俺还是小伙儿呢，现在都快成老头了。” “不行咱们就去一趟，都是林区，顺便瞧瞧人家是怎么发展的，也算是取经了。”胖子心中不觉动了游兴。 “等麦收之前那段时间吧，现在地里的农活马上就连溜了。”车老板子琢磨了一下，确定了一个大概的时间。 胖子卡吧两下眼睛，心里琢磨着：也不错，到时候小玉刚刚放假，正好去溜达一圈。 商议完毕，胖子也就直奔鹿场，丑丑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除去早晨锻炼的那段时间，丑丑从来也不乱跑乱跳，反倒显得十分沉稳，不知是狼族的遗传，还是跟花脸狐狸锻炼的。胖子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到了鹿场一瞧，新来的十几只梅花鹿已经进到鹿栏里面，奇奇和二柱子在里面忙活呢。那些梅花鹿还好一点，对这些同类比较友好，就是那些大马鹿牛哄哄的，仗着身高马大，总跑过去挑衅。 奇奇扬着小巴掌，使劲拍着它们的脑门：“不许欺负人。” 胖子趴在栅栏上，下巴颏垫在拳头窝上，笑呵呵地瞧着，心里在三道河子滋生出的郁闷，早就随着奇奇的小巴掌飞没影了。 等到鹿群彻底安静之后，奇奇从栅栏缝钻出来，小脸蛋红扑扑的：“哎呦，累死我了——” 胖子连忙给递过去一个雪梨，小丫头跑到屋里洗洗手，然后才捧着大梨吃起来。毛毛老哥仨一看不干了，成鼎足之势，将胖子围在当中，一个个卡吧着大眼睛，伸着小巴掌。 “你们是不是从峨眉山上下来的啊！”胖子没招了，又给它们都发了一个。原来的时候，胖子去过峨眉山，那里的猴子就专门向游人讨东西吃，有的还拖家带口的，抱着小猴崽就拦路打劫。也对，从小就要培养嘛。 领着奇奇，一大一小蹦蹦哒哒回村。主要是奇奇走路喜欢一蹦一跳的，胖子也就受了传染。 远远的，就听到胖子粗憨的声音：“是什么祸害庄稼啊，蚂蚱……为什么不抓住它，只因它长着四条腿，一抓一蹦达……”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连锁反应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连锁反应 “胖叔叔，做捕虫网呢？”奇奇看到胖子一早起来就在当院忙活，忍不住凑上去，只见一根两米多的长杆，前头绑了一个直径一尺半左右的铁环，铁环上还有个绿色的网兜，正是捕捉昆虫用的网子。 “嗯哪，现在蚂蚱越来越多了，天天抓点喂蝎子。”胖子头也不抬地说。 “先给我玩玩。”奇奇立刻兴奋地嚷嚷起来。 “就你那招蜂引蝶的本事，还用这个。”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你要不给我玩，就把上面的铁环还给我，那是我滚铁环用的。”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嘿嘿，干脆你就用它抓蚂蚱吧，在扫地上一搂，然后把蚂蚱往面袋子里面一到就成。” 这个铁圈还真是奇奇滚轱辘圈玩的那个，胖子一时没有趁手的东西，就拿来用了。话说那时候，滚铁环绝对是小娃子们最喜爱的一样游戏。 基本上每个娃子都有一个粗细不同，分量不等的铁环，这玩意，轻的跑得快，但是不稳当，沉的则比较费力。玩的时候，都拿着一个铁丝弯成的钩子，呼呼追着前面的铁环，不时在飞旋的铁环后面推几下，哗啦啦直响。 技术差的就只能推直线，技术高的则可以灵活转弯。铁环子铃铃一响，小娃子们的心也立刻飞旋起来。 奇奇在看到野小子们都推铁环之后，也就缠着胖叔叔给做了一个，现在又被胖子给征用了。 听说胖叔叔叫她去抓蚂蚱，奇奇乐坏了：“等晚上放学之后，我跟二丫去。” 胖子一听，就郑重其事地把手里做好的捕虫网授予奇奇：“现在我正式任命奇奇同志为靠山屯捕虫队的队长，下有队员李二丫一名，希望你们发扬艰苦奋斗，持之以恒的精神，为蝎场做贡献。”说完，还啪啪啪热烈鼓掌。 叶莺从门里探出头：“胖哥，又忽悠我们小朋友呢？” “没你事，快到采山野菜的时候了，你把人员都落实好，这个可是咱们目前的支柱产业。”胖子连忙给她施压。 老吴头也从大门外溜达回来：“胖子，蜂箱子是不是也该还给我啦？” “嘿嘿，早晨跑步的时候，我就取出来了，就在鹿场呢，我看您还是上山放养吧，那里花多蜜好产量高，也省得在俺家吃闲饭。”胖子笑嘻嘻地说。 老吴头才不生气呢：“成，俺年年春暖花开，就上山当隐士，胖子你就羡慕去吧。” 说实话，胖子还真挺羡慕老吴头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只不过，现在他身上已经不知不觉背负上太多的责任，不能总放松啊。 不过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行，趁着这几天没开始采野菜呢，俺就送你上山。” 胖子和老吴头都是随性而为，所以说走就走，吃过早饭，胖子和李队长打个招呼，又问问大伙有上山的没有，结果，车老板子和王三炮都在家忙着种地，只有老药子跟贾思齐同行。 四个人，胖子背着两个帐篷，然后每个人都挑着蜂箱，胖子挑了四个，还拿着锅碗瓢盆啥的，毕竟老吴头年岁比较大，而贾思齐挑着蜂箱就已经挺费劲了。 离开了靠山屯，进了林子走了一段，胖子忽然嘿嘿笑起来：“俺要是拿个拨浪鼓一摇晃，像不像个货郎？” 大伙一瞧他身上大包小包的，都一起点头大笑。胖子也就扯起嗓子：“哎——打起鼓来,敲起锣来哎，推着小车我来送货。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好啊，有文化学习的笔记本，钢笔，铅笔，文具盒，姑娘喜欢的小花布，小伙扎的线围脖……老吴头用的吃奶的嘴呀，挠痒痒的老头乐——” 胖子还真够坏，唱着唱着就开始不走正道，“小孩用的吃奶的嘴”，愣是给改成了“老吴头用的”。 老吴头还没听出来呢，嘴里叨咕着：“嗯，胖子你这歌唱得挺有味，就是嗓子太粗。” 老药子和贾思齐乐得只能放下担子，手扶大树，这才没趴下。老吴头被笑得莫名其妙：“咋的了？” 胖子又一本正经地把最后那两句唱了一遍，老吴头这才听明白，顿时瞪起眼睛：“死胖子，今年割蜂蜜肯定没你的份！” “俺才不稀罕吃你的蜂蜜呢。”胖子一点不扒瞎（扯谎），木盒里面所产的蜂蜜，比老吴头那个强太多了。 武老头这么一走，胖子就把掺着蜂王浆的蜂蜜水移交给大辫子和奇奇，估计喝上几个月，肯定越来越年轻。 于是就原地休息，老药子抽烟袋锅，胖子拿出烟卷，递给贾思齐一支，然后自个也美美地抽了一口。就在这时候，只听吧嗒一声，脑袋上就被重重砸了一下。 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大松塔骨碌滚出挺老远，足足比胖子的拳头还大了好几圈。随后就见一只灰色的松树从树上一溜烟窜下来，扑到那个松塔前面，宣布对松塔的所有权。 胖子好歹也知道松鼠最爱吃红松的松子，采摘的时候是先把松塔的根部磕断，使它们落到地上，刚才肯定就是这个小家伙砸的。 采松塔其实并不容易，它们都高高挂在十几米高的树杈上，也只有松鼠这种灵巧的小动物，才能轻松地采食松塔。 另外胖子家的毛毛老哥仨身手也都可以，不过胖子已经知道过度采摘松塔的害处，所以去年秋天就没有动手。这也导致了大青山上的松鼠越来越多，一来是松鼠的繁殖速度比较快，啮齿动物嘛，都有这个特点；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松鼠这种小动物喜欢搬家。要是哪里食物充足，它们就大举搬迁过来。大青山上一下子多出的这么些松鼠，都是从别的山头跑过来的。 看到胖子揉脑袋，老吴头高兴了：“这就是不尊敬老人的下场。” 胖子在地上抠了一块石头，扬起胳膊作势要打松鼠，终于又放下。松鼠这小东西实在太可爱了，两个大耳朵，毛蓬蓬的大尾巴，胖子都不忍心吓唬它。 松鼠也不怎么怕人，两只前爪抱着大松塔，嘴巴凑到上面，大大方方就磕起松塔，黑溜溜的大眼睛，还警惕地留意胖子它们这边的动静。 这小家伙吃起松籽来，那才叫一绝呢，它的嘴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磕松籽准备的，就跟机关枪扫射似的，哒哒哒，松籽壳就像纷飞的子弹壳一样从嘴边蹦出来，几分钟的工夫，一个大松塔就啃完了。 松鼠的腮帮子也鼓起挺老高，蹿到一棵大树上，嗖嗖几下，就爬到上面。然后把嘴里的松子吐在一个树杈上面，看来是刚才吃点留点，留下的准备晾晒一下。 “嘿，这玩意都成精了！”胖子还真是头一回看松鼠吃松籽，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要是到了入冬前，松鼠都会把准备越冬的粮食搬出来晒一遍，防止发霉，小家伙鬼着呢。”老药子笑呵呵地说着。 松鼠的皮毛也算挺值钱，但是靠山屯很少有祸祸松鼠的，主要是这东西看着就招人喜欢。别的地方就不同了，见着松鼠是真抓啊，那两年，我国每年出口的松树皮就有二三十万张，可以想像出松鼠被捕杀的程度。 “去年开始，咱们这松鼠的数量猛增，估计一来是食物充足，二来可能这里也相对安全，除了防备那些天敌之外，不用考虑人类这个最大的杀手，所以这帮小家伙就把这当安乐窝了。”胖子一边抬头瞧着树上的松鼠，一边感慨着。 就在这时，只听老吴头大喊一声：“豹子——” 胖子低头一瞧，只见在灌木丛之中，探出一个大脑袋，跟猫头差不多，但是大了好几号，耳朵上长着一撮黑毛，平添几分威武和妖异，两只锐利的眼睛，正盯着树上的松鼠。被老吴头这么一喊，这家伙立刻就消失不见。 “山狸子！”胖子一看这家伙比豹子要小了不少，而且脑袋更像猫，所以就想起经常躺在野菜厂招待所炕头上的那个家伙，估计跟它是一类。 “都错了，这个不少豹子，也不是山狸子，是猞猁，比山狸子可大多了，算是一种中型猛兽吧。”老药子慢吞吞地说着，对于山里的野兽，虽然不如王三炮熟悉，但是眼巴前的也都认识。 “这东西就是猞猁啊，皮毛可值钱了，我看过一张猞猁皮卖到五百块呢。”贾思齐听了，也不由连连惊呼。 老药子点点头：“猞猁皮属于直毛细皮，绒多毛长，御寒耐穿，而且这玩意数量也越来越少，所以就越来越珍贵，估计是咱们这的松鼠越来越多，也就把猞猁招来了，听三炮说，他好几年都没见过猞猁了——胖子，你干啥去？” “嘿嘿，你们先在这等一会，俺去去就回。”胖子头也不会地吆喝一声，然后就消失在莽莽的林海之中。 “这家伙准是听说猞猁皮值钱，就犯了贪心的毛病。”老吴头还有些愤愤不平。 “我看不是，胖子家里养着紫貂呢，那不比猞猁皮值钱，你没瞧他都舍不得杀嘛。”贾思齐反倒替胖子说话。 老吴头当然清楚胖子是啥鸟，他只不过痛快痛快嘴罢了。 要是胖子刚来到大青山那时候，估计听说一张猞猁皮能卖好几百，肯定会动心，但是现在咋说也是万元户了，而且保护意识不断增强，当然不会猎杀猞猁，他只是好奇，想多了解一下这种神秘的动物。也许刚才老药子说的有道理，大自然本来就是一个大的食物链，松鼠增多，那么以它们为食的猞猁出现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这就属于连锁反应，好在是良性的。 猞猁在林间穿行的速度很快，而且悄无声息，绝对是个危险的杀手，一走一过，就逮住一个肥硕的大老鼠。 不过它却叼在嘴里，并没有吃掉，胖子见状，脑袋里面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回去喂小崽，呵呵，更得瞧瞧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母子情 第四百二十五章 母子情 猞猁是一种十分警觉的动物，嗅觉灵敏，听觉更是不得了，和其它猫科动物一样，来无声，去无影，绝对是一个杀手级别的家伙。 不过它并没有能够发觉后面有人追踪，因为胖子距离它，起码也在一里之外，这样的距离，已经完全超出猞猁的控制范围，但是却依旧在胖子的掌控之中。 胖子不慌不忙地在后面吊着，很快他就觉察到，那只猞猁竟然也懂得捉迷藏。显然这是个狡猾的家伙，担心老巢被发现，故意兜圈子。 但是胖子一点也不着急，他心里有底啊：反正你也跑不出俺的大胖手心，嘿嘿—— 终于，在林间穿行了一阵之后，猞猁的速度猛然加快，这家伙身长也将近一米，要是全力在林间奔跑，速度也很惊人。 幸好胖子现在的身体素质非同一般，天天早晨又被丑丑追着玩命跑，速度也不慢，这才没有被甩下。 嘴里一边哈嗤哈嗤喘粗气，胖子心里一边埋怨：慢着点啊，俺没啥恶意。 猞猁忽然停住身形，俯下身子，潜伏在灌木丛中。胖子也把着一棵大树停下来，刚才一路狂奔，差点掉队。 等到把气喘匀乎之后，胖子这才发觉，前面好像出现了意外情况，只见一只豹子正在一棵大树下逡巡，而另外一只则已经爬到树上。 仔细搜索了一下那棵大树，胖子总算是明白过来。就在十多米高的地方，有一个树洞，几个毛乎乎的小家伙，正蜷缩在里面。 原来猞猁的老窝要被人家给端了。胖子使劲挠挠后脑勺，心里犹豫起来：按理说，野兽之间为了生存而发生的竞争，最好不要插手。可是这猞猁的数量实在太少，不能叫包子给祸祸喽。 打定主意，胖子就取出红缨枪，准备往前冲。就在这时候，那只猞猁也忽然有所行动，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吼，竟然向那只豹子扑去。 二者虽然同为猫科动物，但是豹子的体型要比猞猁大出好几圈，力量要胜出很多，而且同样敏捷。所以在一般情况下，猞猁见到豹子，就只能有多远逃多远。 但是这只猞猁护子心切，竟然向豹子发起挑战。胖子见状，心中也不禁钦佩，决定要把这事管到底。 两只豹子也显然有点出乎意料，树下的那只愣了一下，然后才咆哮一声，向猞猁迎上去；树上的那只，也倒着往下爬，距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的时候，就一下跃到地面，百多斤重的身子，落地就跟棉花似的，轻飘飘没有声息。 猞猁就跟疯了似的，一跃而起，凌空向豹子扑去，豹子哪里会客气，也迎到半空，然后，前爪猛地一拍。猞猁虽然也做出同样的姿势，只不过它的力量比豹子差了许多，伸出去的爪子被豹子扒拉开，然后豹子的利爪又顺势抓在它的脖子上。 霎时间，细毛飞散，飘飘荡荡，随风而去。那只猞猁落在地上之后，脖子上滴滴答答，开始有一滴滴鲜血滴落在草地上。碧绿的草叶上面，闪烁着鲜红的血珠，比露珠更加晶莹。 猞猁两眼散射出绿莹莹的光芒，伏在地上，依旧像一个拉满弦的弓箭，随时准备爆发。 两只豹子则显得十分轻松，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这一仗，它们绝对胜券在握。 电光火石之间，三只猛兽搅成一团，咆哮声混杂在一起，震得林子里面的鸟兽纷纷逃散。与此同时，胖子的吼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呀呔——不许打架！” 三条黄色的身影骤然分开，两只豹子依旧保持一前一后的姿态，其中一只，脸上也被抓出一道血痕；而那只猞猁，身上又多出两道伤口，原本光滑的皮毛也翻卷开来，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 三双锋利的眼睛一起射向胖子，即使以胖子这般大条的神经，也不觉打了两个冷战。这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实在不能算美妙。 胖子手中红缨枪一抖，口中嗨了一声，给自己先提提气。不过，他也不敢贸然发动进攻，毕竟是两只豹子呢，胖子心里也没底啊。 一时间，局面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三股势力互相牵制，谁也不肯率先展开行动。 “有点三国鼎立的意思啊。”胖子心里念叨了一声，脑瓜也开始琢磨起来。很快，他就弄清楚事情的关键所在——树洞里那几个小家伙，都是奔它们使劲呢。 笑容忽然在胖子脸上浮现：干脆给你们来个釜底抽薪吧，谁也别惦心了。心念急转，那棵大树忽然消失不见。 一只豹子正面对这树干方向，它也觉察到异样，本来要到嘴的猎物，忽然就不见了。胖子从它的眼神里面，都瞧出一股疑惑。 猞猁也回头瞧了一眼，口中发出一声低吼，这里的景物它太熟悉了，当然知道自己的宝贝都不见了。 嗷呜——，猞猁狂吼一声，身形忽然蹿出，向密林深处逃遁。虽然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野兽的本能驱使它选择了逃跑。 两只豹子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在后面紧追不放，它们哥俩也寻思好了：吃不着小崽，干脆就抓大的吧。 三只猛兽在林间飞速穿行，这下可苦了胖子，只能玩命在后面紧跟，他只想拉架，不想有一方受到伤害。 猞猁和豹子，都是以速度见长，猞猁善于长途奔袭，豹子善于短程冲刺，一时间竟然也不分高下。 胖子也只能咬紧牙关，幸亏他的耐力不错，这才没有掉队。一边跑，胖子心里一边骂：“你们这帮玩意，跑那么快干啥啊——” 那只猞猁毕竟受伤，狂奔之下，身体的消耗更大，而且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所以速度渐渐慢下来。两只豹子终于追到它的身后，怒吼声声，奋力向猞猁扑去。 “啊——”胖子也在这时候赶到，手里的红缨枪当成大棍，呼的一声，向豹子砸去，声势骇人。 豹子奋力一跃，胖子的红缨枪就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地上腾起一团枯叶，落了豹子和猞猁一身。 胖子本来就是奔着地上砸的，连打带吓唬，效果还真是不错，两只金钱豹也有点被唬住了，并没有立刻发动反击。 见到这种情况，胖子更来劲了，枪尖在地上刷刷刷跳动几下，一蓬蓬松针飞起来，化作漫天细针飘落。 胖子的口中则怒吼连连，红缨枪舞动起来，呼呼山响，向两只豹子冲过去，真有点一往无前的气势。 两只豹子看样子也是刚刚独立出来混日子，刚刚离开母豹不久，所以还没有拆帮。一般情况下，豹子都是独来独往的。 也正因为如此，它们还真被胖子给唬住，竟然掉过头去，飞快的消失在密林之中。 胖子收枪在手，威风凛凛往那一站，嘴里还大声喊喝：“哪里逃——”心里却是暗自庆幸：还好把这俩家伙吓跑了，要是它们一起上，逃跑的就得是俺了。 耍够了威风之后，胖子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只猞猁身上，只见它蹲坐在地上，眼露凶光，正向胖子呲牙呢。 “看样子伤的不轻啊。”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凑乎上去：“嘿嘿，别怕，俺只想帮你治治伤。” 那只猞猁有点不懂人语，嘴里不停低吼，猛然间又伸出利爪，钢钩一般的爪尖向胖子挠过去。 多亏胖子的反应比较迅速，这才躲过猞猁的偷袭：“你这家伙是狗咬吕洞宾啊，要不是刚才俺把你救了，你现在都被豹子吃光了，你知道不！” 猞猁显然不领情，虽然身上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但是依然趴在地上，恶狠狠地望着胖子，似乎认定了他就是敌人。 “嘿嘿，跟我耍横，看俺怎么收拾你。”胖子嘿嘿一阵奸笑，然后心念一动，身前忽然出现四只小猫崽，一个个毛呼呼的，还没胖子的鞋大呢，和普通的猫崽差不多，只不过，尾巴极短。 胖子这才注意到，那只猞猁也是这德性，尾巴就像被剁下去半截，而且尾巴尖还长着黑毛，看着有点滑稽。 四只小家伙眨着蓝汪汪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妈妈，于是出溜出溜都往过跑，短短的尾巴翘在半空，就跟插着一截小短棍似的。 胖子瞧着好玩，用手拦住一只，那小家伙脾气显然不大好，伸出小爪子向胖子手背上挠去。 “没良心的，是俺把你们救了啊。”胖子收回手，嘴里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四个小家伙很快就跑到母猞猁身边，它们似乎不知道妈妈已经受伤，还往肚皮下面拱呢，看来还没有完全舍奶。 母猞猁则伸出舌头，挨个在几个小家伙的脑袋上舔了一遍，舔得胖子心里都热热呼呼。要不是这只母猞猁受伤，胖子真想直接走开，不去打扰人家母子的团聚。 “咳咳——你们热乎完了吧，下边是不是该俺这个医生干活了。”胖子往前凑了凑，那只猞猁立刻警觉地站起来，胖子甚至可以感觉到，它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嗖，胖子扔出一个绳套，不偏不斜，正好套在猞猁的脑袋上。当然这也不是胖子的手法多么高明，主要是那只猞猁已经是勉力支撑，根本就动弹不了。 胖子把绳子一收，那只猞猁就应声而倒，胖子这才靠上去，摁住猞猁的脖子，然后用绳子把它的四条腿缠住，最后也把这家伙的嘴巴子用绳子牢牢系住。 就在这时候，胖子就觉得腿上痒痒的，低头一瞧，只见那四个小毛团正抱着他的大腿，在那卖力地撕咬，一个个使劲晃着小脑瓜，样子都凶巴巴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嘴里叨咕起来：“又来几个抱大腿的啊，不知道你们将来会不会跟威威一个德性！” 第四百二十六章 新宠 第四百二十六章 新宠 胖子先把四个小麻烦扒拉到一边，然后用水开始给猞猁冲洗伤口，再洒上云南白药。整个过程中，猞猁也老实许多，并没有挣扎，只不过身体不停颤抖，想来是极疼。 那四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倒是有股子虎实劲，不时冲上来捣乱，现在胖子想收它们都收不进去了，只好拿出一个袋子，先把几个小家伙装到里面。 猞猁身上有几道伤口特别深，按理应该缝合一下，虽然胖子这里只有普通的针线，不过把线多纫上几股，也凑合着缝上，然后把伤口周围的长毛剪掉，又贴了几块纱布上去，用胶带固定住，这才算是处理完毕。 幸好这只猞猁只不过是失血过多，没有伤到筋骨，胖子估计，只要养个十天半月肯定就能复原，毕竟野兽的生命力是比较强悍的。 可是现在要把它放了，这家伙肯定没法觅食，只怕要活活饿死。母猞猁要是死了，袋子里面的四个小家伙肯定也难以幸免。 胖子站在那砸了半天嘴，最后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决定，把这一家子先带回去再说。 又找了一个袋子，把母猞猁也装进去，袋口系到它的脖子，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胖子找了个树枝子，挑着俩麻袋往回走。 母猞猁竟然不轻，约莫有百八十斤的，胖子挑得有点偏坠，只好用胳膊压着轻的那头，总算是对付到老吴头他们那。 一看胖子满载而归，老吴头就嚷嚷起来：“我说的没错吧，胖子这家伙到底把猞猁给抓回来了吧。” 胖子把担子轻轻放在地上：“这家伙倒霉，遇到两只小豹子，结果受伤了，俺也只好把它带回来。” “那个袋子里面是啥，还一个劲动呢？” “是一窝小崽。”胖子把麻袋解开，四个小家伙从里面挤出来，一个个都伸出小舌头，在母猞猁的脸上使劲舔。 “奇奇一定会喜欢这几个小家伙。”老吴头笑眯眯地说。 “看来咱们只能先回去，刚走出来一小段路，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家。”胖子一瞧这架势，只能先把猞猁一家子送回去再说。 大伙自然也没有意见，于是收拾东西打道回府，老吴头边走边磨叽：“回头给我养一只小崽，这玩意就跟小花猫差不多，等吴琼暑假来了，正好抱回去玩。” 胖子也不免打击他：“你要是不怕孙女挨挠就养着，真以为这玩意是小花猫呢！” 老吴头瞧瞧那只大猞猁：“那还是算了吧，这家伙比狗还大，养不起。一顿得吃多少耗子啊？” 当晚霞满天的时候，四个人终于晃悠回靠山屯。迎面正好碰到王三炮扛着锄头铲地回来，他一看胖子挑着的麻袋，立刻瞪大眼睛：“猞猁，俺还以为这玩意绝种了呢！”然后才反应过来：“胖子，你是咋抓住的，这玩意可不容易逮啊？” 胖子把经过讲了一遍，王三炮就乐颠颠地往家跑：“我那还有点好伤药呢。” 回到家里，奇奇正在当院跟二丫摆弄袋子呢，她俩也刚抓完蚂蚱回来：“胖叔叔，你们回来了——哎呀，好大的猫啊！” “这还有小的呢。”胖子把麻袋解开，四只毛呼呼的小家伙钻出来，奇奇和二丫都欢呼一声，一人上去抱起一只。 奇奇的小鼻子碰着小猞猁温润的鼻尖，使劲晃荡着小脑瓜，瞧那意思，恨不得把小家伙吃进去才满意。小家伙也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在奇奇脸上舔得十分起劲。 胖子觉得脑袋有点晕，开始反思把这几个小家伙带回来到底对不对呢？ 那边二丫的待遇就不行了，她手上的小猞猁使劲挣扎，小爪子还不停在空中挥舞，显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二丫气急败坏地把小猞猁放到地上：“偏心，哼！” 剩下那两只则爬到母猞猁身前，嘴里吭吭叽叽，想往身下钻，但是又被麻袋口挡住。 奇奇见状，又凑到母猞猁旁边，蹲下身子，在它耳朵上轻轻捏了几下，然后就把麻袋上的绳子解下来，接着，把它嘴上的绳套也弄开，褪下麻袋。 “啊——受伤了，胖叔叔，是不是你给打伤的！”奇奇看到猞猁身上的几处伤口，小脸立刻涨红起来。 “我是给它治伤，你也不想想，胖叔叔能有那么大本事嘛。”胖子抓抓头发说：“还有，等它们伤好了，全都放回林子去。” 奇奇转着眼珠不吱声，看着那四个小家伙钻到猞猁肚皮下面拱奶吃。只不过母猞猁遭到重创，又大半天没吃东西，它们几个吮了几口就没了。 “猞猁吃啥啊？”奇奇连忙向胖子请教。 “肯定不是吃素的。”胖子心里暗暗懊恼：又来一伙吃闲饭的啊。 奇奇把猞猁腿上的绳子也解开，然后就进屋给它找吃的，胖子见状也跟进屋里，拿出一块羊肉递给奇奇。 等它们出来的时候，就看那只猞猁趴在地上，正呲牙咧嘴地跟毛毛和笨笨它们运气呢。毛毛老哥仨还好说，瞧着这个大家伙有点眼晕，都躲得远远的。笨笨比较实在啊，一个劲往前凑乎，想套套近乎，可是那只猞猁却一点不给面子，伸出爪子就挠。 幸亏它身体比较虚，笨笨脑瓜子往后一仰，爪尖在它的鼻子上轻轻掠过，挠出了两条浅浅的痕迹。 笨笨捂着鼻子，嘴里哼哼着，心里有点委屈。奇奇连忙拍拍它的大脑袋，以示安慰，然后把羊肉放到盆子里，递给猞猁。 呜呜——低吼声传来，刚才一直在远处观望的丑丑忽然来了动静，奇奇一瞧，这个盆子原来是丑丑的专用饭碗子。 胖子感觉有点头大，索性不管了，拉着老吴头和贾思齐进屋吃饭。很快，奇奇就把四个小猞猁搬到炕上，满炕撵着玩。胖子嗷唠一嗓子：“还叫不叫人消停吃饭了！” 奇奇吐吐小舌头，乖乖躺在炕上，四个小家伙在她的身上趴成一排，活像四个小毛球。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下奇奇又来了新宠物啊。 等吃饭饭领着丑丑上鹿场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见不到猞猁的身影，问了一下奇奇，那一家子已经被安置到仓房里面。 胖子嘿嘿几声：“好啊，这下仓房估计不会闹耗子了。” 其实胖子家这两年耗子已经绝迹，原来的阿紫一家、后来的黑眉、包括花脸狐狸，都是耗子的克星，弄得现在黑眉要想找点吃的，都得游动到别人家去。 第二天，胖子他们二次上山，这次倒是比较顺利，在林子里面穿行了一天半之后，终于来到了雷达站。 老吴头见面就乐呵呵地打招呼：“我又来了，这里都快成了俺的避暑山庄喽——” “欢迎欢迎，只要您老到时候再给我们发点蜂蜜就成。”李强接过老吴头肩膀上的担子，去年老吴头给战士们的蜂蜜，大多数都寄回家里，受到一致好评，那年头想弄到点蜂蜜老不易了，更何况还是最上等的槐树蜜呢。 胖子又把带来的菜籽啥的递给赵连长，然后就看到猪圈那有好几头野猪溜达，都是百十斤的半大子猪。 “哪来这么多野猪啊？”胖子不由眼前一亮。 “就是总来串门的那头大野猪下的，这帮家伙从小就被领来溜达，现在都跑顺腿了，天天都长到这，撵都撵不走。”赵连长也颇有些无奈，天天一帮吃白食的，谁受得了啊。 “干脆我抓回去得了，现在我们那刚建起野猪繁育基地。”胖子一点也不客气，靠山屯和雷达站亲如一家，说话也不用兜圈子。 “那敢情好。”赵连长也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然后就吩咐炊事员：“先弄点好吃的。” 老吴头则摆弄起蜂箱子，拿出巢脾来一瞧，就咋呼起来：“蜂子比去年秋天还多，这怎么可能呢！” 一般说来，冬天是整个蜂群最难熬的季节，要减员60%以上，等到春暖花开，才能慢慢繁殖起来。像这种经过一个冬天之后，不少反多的情况，也难怪老吴头惊讶。 胖子大咧咧地说：“这有啥好奇怪的，野蜂子生命力强，那些人工饲养的蜜蜂跟它们比不了。” 老吴头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何况又是好事，也就不管这么许多。那些蜂子在蜂箱里面也憋了三四天，立刻就嗡嗡嗡飞出去采蜜。老吴头乐得胡子直翘：“还是这帮小家伙勤快，不用指使就干活，比胖子强多了。” 吃过了饭，胖子当然要到参园子转转，盒子里面还有去年新种的参苗呢。人参长在野地里，也怕虫子或者野牲口祸祸，尤其是野猪，叫它拱上就没好。 老药子和贾思齐自然也跟着同去，转了一圈，那些人参长势良好，这主要是战士们平时上心的缘故，发现有野牲口，赶紧就吓唬走。 贾思齐是越看越吃惊，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野山参啊，瞧着胖子这意思，就跟种大萝卜差不多。 “现在年头还不够，最少得过几年才能用。”胖子瞧着贾思齐那架势，恨不得上去挖一棵出来，连忙就跟他打招呼：“再过几年就好了，数量越来越多，一年一茬，就能接上捻了。” 贾思齐也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胖子，啥时候挖人参，千万要招呼我一声，也过过瘾。”虽然他没少接触人参，但是还真没亲手挖过。有些时候，需要的就是那个叫人心跳的过程。 胖子笑呵呵地点点头，然后就自个转悠开去，拿出小铁锹，把人参苗都移栽下去。一共是二百多棵，连找地方带挖坑，都快忙乎到黑天了。 人参苗的数量越来越多，胖子也就懒得做记号，反正都栽在树根附近，走道也踩不上。也就是胖子能干出这事，典型的不拿豆包当干粮嘛。 第四百二十七章 抓猪战役 第四百二十七章 抓猪战役 “堵住，别叫它跑了！”雷达站正在举行军事演习，演习的内容只有一项：抓猪。 雷达站的大院子十分宽敞，那种胡同抓猪——两头堵的战术就行不通了，战士们就围城一个大圈，把六只半大子野猪团团围住。 野猪似乎也觉察到今天的气氛有点异常，都瞪着小眼睛，机警地盯着周围的战士。估计它们心里也纳闷呢：平时我们来也没人管啊，今个瞧着意思好像要动硬的。 “上！”赵连长一声令下，战士们都张开两手，向野猪逼近。野猪也终于有点慌神，全都哼哼起来，然后就夺路而逃。 李强手疾眼快，一下抄到一只野猪的后腿。野猪也急眼了，嗷的一声惨叫，身上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接把李强带了一个前趴子，手上再也不住，那只野猪又从一名战士的裆下钻过去，顺便也把那名战士拱了个趔趄。 其它几只野猪也全都野性大发，搞得人仰马翻，满院子人声夹杂着猪嚎，场面极为混乱。 野猪全都往大门方向逃窜，可是大门早就关闭，胖子领着几名战士正在那里守株待兔。野猪急了就啥也不顾，埋头往前冲。瞧那劲头，就算是前面有一棵大树，也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 李强从地上爬起来，紧追过来，嘴里还有些愤愤不平：“再跑信不信都把你们崩喽——” “大伙都闪开！”胖子一看野猪要搞集团冲锋，只能叫身边的战士暂避锋芒，毕竟这些野猪的冲击力还是不小的，真要是实的惠撞上也够呛。 战士们呼啦让开一条通道，然后才发现胖子在那没动弹，而一头野猪，已经不顾一切地向他冲去。 “嗨——”胖子往旁边一闪身，双手在野猪体侧一推，野猪就轰然倒地，把旁边那头也砸趴下。 “好！”战士们都一声欢呼，齐赞胖子的力气真大。就在这时候，又一头野猪冲到胖子身前，野猪基本上是拉着横排跑过来的，所以胖子一闪身的工夫，又堵在另外一只野猪前进的道路上。 胖子一看来不及躲了，俩脚一点地，那么胖的身子竟然也凌空跃起一米，伸手绝对比毛毛老哥仨还灵活。 那只野猪本来准备使劲拱一下，可是目标忽然到了半空，这家伙也来了个急刹车，而胖子就在这时候落下来，正好骑到野猪背上，而且还是脸朝后倒骑着。 野猪确实够强悍，一百多斤的体格，愣是没叫二百多斤的胖子给压趴下。不过身上就跟背着一座泰山似的，滋味很不好受，这家伙就变得更加疯狂，拼命挣扎，又蹦又跳，想要把后背上的胖子摔下去。 胖子的两条脚正好耷拉到地上，大腿牢牢把野猪夹住，野猪只能拨浪脑袋甩尾巴，身子根本就蹦不起来，气得它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胖子真行啊，人家张果老倒骑驴，今天开眼了，胖子倒骑猪。”老吴头并没有参加抓猪战役，而是在旁边观战，看到胖子骑猪，也觉得新鲜。 而另外那些野猪则轰隆一声，撞到大门上。大门都是用将近一寸厚的木头板子钉的，硬是没被撞碎，野猪们一看出不去，就又开始四散奔逃。 受到胖子胯下之辱的那只野猪也猛然向前一窜，跟着飞跑起来。胖子身子前仰后合，差点栽下来。多亏俩脚趟拉在地上，这才稳住身子，没从野猪背上掉下来。 “还想跑！”胖子咬牙切齿瞪眼睛，把浑身的劲都使到大腿上。那只野猪毕竟还没有成年，再也不堪重负，扑嗵一声，趴在地上。 旁边的战士们立刻冲上来，拿着绳子要捆猪。不过他们捆人是内行，对付四条腿的野猪，却有点无从下手，总不能也给它来个五花大绑吧。 老药子噔噔噔跑过来：“给我，拴个猪蹄扣就成。”说完，把绳子缠了两下，然后套在蹄子上。俩猪蹄一根绳，拴完之后，胖子这才慢慢腾腾地从野猪身上站起来，拎拎野猪的大耳朵：“小样，你还太轻。” 野猪只能在地上哼哼，四蹄被捆，站都站不起来了。不过这家伙也真够彪悍，就这样还使劲蹬腿呢。可是猪蹄扣的特点就是越挣越紧，它是别想跑了。 剩下的五头野猪却还在院子里面横冲直撞，这帮家伙要是发疯，一般人还真拦不住它们。而且还要抓活的，不能使用武器，所以战士们也拿它们没辙。 赵连长也终于有些挂不住脸，一帮解放军战士被几只野猪闹得鸡飞狗跳，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大吼一声：“拿大绳！” 战士们立刻取来一根五六米的大绳子，中间还夹着一截红布条，原来是拔河用的。 大绳当成绊马索，立刻将两头猪绊个嘴啃泥，呼啦一下，十几名战士冲上去，将野猪牢牢按住，有压大腿的，有摁脑袋的，最后有一名战士实在伸不进去手，干脆一脚踩住猪尾巴。 老药子也把这两只野猪的蹄子绑住，加在一起已经搞定一半，大伙士气大振，又对剩下的三只展开围剿。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大门那边轰隆一声巨响，大伙一瞧，只见尘土飞扬中，一头大野猪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大门竟然整个叫它给撞倒了。原来，是这帮半大野猪的家长赶到。 这头大野猪估计是在远处听到这边不是好动静，跑过来一看，自个的一窝孩子被放倒好几个，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叫，顿时就疯眼了，见人就追，瞧那架势，不拱翻了不罢休。 两名战士扯着大绳兜过去，被野猪一个冲锋，就把绳子带走，俩战士幸亏撒手比较及时，不然非被这家伙拉倒不可。 大野猪忽然来搅局，使战局风云突变，这家伙足有四五百斤，冲击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虽然每个战士都可以轻松用枪把它放倒，可是谁也不能那么干啊，只好纷纷避让，大多数都退回营房，瞧着大野猪干瞪眼。 这家伙在当院狂奔几圈，然后就看不到人影，也就停下来。剩下那三只野猪吭吭唧唧地跑到亲人身边，用鼻子使劲拱，仿佛在诉苦一般，而地上被捆住的那几只，嘴里叫唤得更欢了。 这只大野猪跑过去，嘴巴子咬住绳子，咔嚓咔嚓几下就把绳子从中间咬断，被捕的几个俘虏也重新恢复自由，虽然每个蹄子上还都绑着一个绳套，但是已经不妨碍它们行走。 眼看大好局面都付之东流，战士们都扼腕叹息，想不到抓猪原来这么艰难，看来事前还是有点轻敌，以致准备不够充分。 “胖子呢？”关键时刻，老吴头又想起胖子。李强用手向大门那边一指：“胖哥在那绑大门呢。” 大伙一瞧，只见胖子已经把大门重新立起来，用绳子系到门柱上面，瞧那意思，还不想就此认输。 胖子心里很清楚，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跟这群野猪就算是彻底决裂，它们以后肯定也不会再来，这是捕获它们的最后机会。 其实胖子也是有点对野猪的能量估计不足，否则，兵不血刃就可以把它们拿下。现在强攻不成，就只能智取了。 取出几个大雪梨，然后用棍子戳个窟窿，在里面塞上灰蘑菇，一个个扔进院子里。 大野猪又在院子里面耀武扬威转了几圈，看到没人敢再出来迎战，这才 着孩儿们，准备打道回府：这破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 很快，就有两只野猪嗅到了地上的雪梨，正好跑得嗓子冒烟呢，说啥也不能放过这等美食。现在这个月份，基本上只能拱点草根子啥的，想吃水果，怎么也得到夏天。 胖子趴着门缝一瞧，地上的雪梨都被野猪给吃光了，忍不住奸笑起来：“倒也——倒也——” 出乎意料的是，野猪大军一直冲到大门前面，却没有一个倒下的。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咋把这茬给忘了呢，野猪在林子里啥都吃，早就练成一副钢铁肠胃，一般的毒素根本就不当回事啊。” 使劲拍拍脑袋，胖子暗叫失策，就在这个时候，一帮野猪已经开始合力撞门。这帮家伙确实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主，旁边的栅栏稀松吧唧的，它们就认准了大门。 胖子也来了脾气，就在外面用肩膀顶着，双方围绕大门，展开了一场力量的比拼，硬是在这耗了好几分钟。 猛然间，胖子觉得压力一松，结果收势不及，咣当以下，大门又被他从外面给撞倒。原来刚才系的绳子磨了半天，终于断了。 “野猪啥时候也会玩虚虚实实了呢。”胖子站稳脚跟，心里也纳闷啊，刚才这帮玩意一直使劲拱，忽然间一下子停住，胖子还玩命顶呢，结果一下就把大门给顶倒，估计这下子拦不住了。 抬眼一望，却不见野猪的踪影，往地上一看，只见野猪都被大门压在下面。胖子这下可乐坏了，肯定是药效发作比较晚，所以野猪都才被放倒。 战士们也都从屋里跑出来，把大门抬走，只见野猪全在地上放片了。大伙当然不会客气，连大带小全都摁住，老药子挨个给它们重新绑好。 看着倒了一地的野猪，大伙都长出一口气，这场战斗赢得也挺艰苦啊。 将半大子野猪都装进麻袋，那只大的实在是太沉，弄不会去，只好抬到林子里面放生，其他的都运回靠山屯。 胖子自个挑俩，剩下的由李强领着几名战士抬着，热热闹闹往回返。胖子的扁担都压弯了，加一起也二百多斤呢，也就是他，换成别人，还真挑不动。 等这些野猪都醒过来，也都蔫巴了，晚上宿营的时候，给它们嘴边扔点吃的，也都吭哧吭哧吃个溜干净。看来在野猪的意识里面，并没有“饿死不食嗟来之食“的说法。 回到靠山屯，先直奔猪场，把野猪撒到猪圈里面，曹国救乐坏了：“胖子，俺的队伍又扩大啦！” 胖子心里也挺高兴，领着李强他们进村。迎面正好看到大脚嫂：“胖子，你可回来了，快去南洼子看看吧，出大事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强盗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强盗 南洼子稻田里的秧苗栽种之后，长势特别好，成活率出奇的高，根本就不需要补苗，而且秧苗一根根都透着股子壮实劲，就跟一排排解放军似的，站在稻田里面。就连何满仓这样的老稻农，也惊诧不已。 按理说头一年新开垦的荒地，基本上能把稻种收回来就算完成目标，可是瞧着架势，已经有了丰收的希望。见苗三分细，只要地里有苗，就有奔头。 莫名其妙之下，何满仓也只能把这个奇迹归功于南洼子这边的水土，确实太适合种水稻了。 他心里甚至有一股冲动：要是把这么大面积的荒甸子都开垦成稻田，那会是怎样一种场面，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虽然胖子已经明确表态：绝对不会多开垦一亩。但是等到秋天收获之后，看着金灿灿的稻子，估计谁也经受不住诱惑。 水稻的产量要远远大于其他农作物，按照何满仓的预计，如果稻田一直这么生长下去，亩产千斤都有可能。 所以，这位种植了大半辈子的老农，也感觉自己重新焕发了青春，整天在田边地头溜达，甚至家里的那些水稻，他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这天早晨起来，何满仓照例要绕着稻田溜达一圈，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翠绿的稻田之中，忽然多出几个雪白的身影。 “好啊，把水鸟都招来了，这也是好事，能帮着捕捉田里的害虫。”何满仓笑眯眯地望着在水田里面那几个优雅的身影，看样子好像是白鹭，迈着大长腿，不时伸长脖子在田里捉几下。 何满仓的老家那里，很少能看见水鸟，有也就是一些小型的，像白鹭这样的大家伙还真没见过，所以觉得特别新鲜。 于是忍不住顺着田埂溜达过去，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些美丽的大鸟。但是很快，他满腔的兴奋和喜悦就消失不见，只见一只白鹭在稻田里轻盈地跑了几步，然后脖子一伸，大长嘴就叼起一块美食，赫然是一只绿色的青蛙。而旁边那只，嘴里则叼着一条弯弯曲曲的东西，然后顺势吞到肚里，看那架势，应该是一条泥鳅。 何满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帮家伙不是和平使者，而是强盗，跑这搞破坏来了！ 当时他内心的愤怒是可想而知，扯着嗓子使劲喊了一声。几只白鹭翩翩飞起，扑打几下翅膀子，就落到另一块稻田里面，继续优雅地进行可耻的偷窃行径。 何满仓大怒，在田埂边上抠起两个土块，飞跑过去，然后用力甩过去。土块在空中碎裂成几个小块，有两块打在白鹭身上，不过显然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威胁。那个家伙又叼起一只蛤蟆，这才起飞。 半个小时之后，何满仓就只能蹲在田埂上大口喘粗气了，他的两条腿到底是比不过那些长着翅膀的家伙。 而在水田里面，那只专门跟他较劲的白鹭也开始休息，一条腿立在地上，另外一条腿缩回到肚皮地下，摆了一个十分神气的金鸡独立，不知道是它就愿意这么站着，还是故意气田埂上的老头呢。 “等我回去叫人去！”何满仓也知道自己是治不了这些家伙了，于是就跟腾云驾雾似的往回走。刚才跑了大半天，俩腿都软了。 把小伙子们都召集起来，他们都在大棚里面浇水呢。一听说稻田里面来了强盗，大伙就呼呼冲过去，一下就都傻眼了。 只见稻田里面已经变成了鸟的天堂：天上飞着野鸭，沟渠里面游动着大天鹅，水田里面站着白鹭，还有其它不知名的水鸟，都在田里闹吵，就跟开联欢会似的。 “这都是从那冒出来的啊？”何满仓使劲抓着头发，刚刚回去这么大工夫，稻田里面的水鸟就超过百只。 “这个季节候鸟都回来了，这帮玩意不上草甸子里面找吃的，咋都跑这来了？”王二牤子也有点被眼前这种场面镇住了。 “哎呀，我的禾苗——”何满仓一拍大腿，只见一只大天鹅的脚片子正好踩在一株秧苗上面，秧苗立刻就被踩进泥水之中。 大伙也都忍无可忍，挥舞着双臂，奔走在田埂上；有几个手里还拿着大鞭子，甩得嘎嘎响。呼啦啦——水鸟纷纷被惊起，扑扇着翅膀，不慌不忙飞到半空。 这场面如果被那些充满闲情逸致的诗人瞧见，一定会晃着脑袋吟唱“惊起一滩鸥鹭”，只可惜，在场的这些人都没有文化，只是把这些家伙当成入侵的敌人来对待。 在大伙合力驱逐之下，强盗们终于飞离了稻田的范围，大伙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鹅厂不是有洋炮吗，要是这些该死的家伙再来，就轰两下子！”何满仓余怒未息，气呼呼地跟王二牤子说。 王二牤子跟他爹王三炮从小练的，枪法也不错，听了也不免有些心动。程磊见状连忙说道：“咱们村的规矩你忘了，不能随便开枪打鸟兽。” “这帮玩意祸害人，难道还留着它们啊？”何满仓愤愤不平。 “咱们还是勤看着点吧，一会再多绑几个稻草人，插到田里。”程磊琢磨了一会，也只能采取消极防御的方式。 大伙都先回去吃饭，他们也搞不懂，这些水鸟怎么就认准了水田呢？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些水鸟就又呼啦啦飞回来，眨眼间又分散到各片稻田里面。而且吃饱了没事干，不同种类的水鸟就开始抢地盘，彼此间先是吵闹，然后就开始斗殴，似乎都想霸占稻田这块风水宝地。 “反了天啊！”大伙又气势汹汹地杀回来，重新把侵略者赶跑。这些家伙就落在稻田不远处的草甸子里面，也不打了，好像就等着人们一撤，它们就继续进军。 “赶紧回去几个人扎稻草人，其他人在、先在这顶一阵子。”程磊一看是离不开人了，只能兵分两路。 等到上午十点多，大伙才轮流吃完早饭，稻草人也扎了十几个，有的戴个破草帽子，有的穿着一件破衣服。何满仓也真急了，把自个身上的外衣扒下来，给一个稻草人套上。 稻草人被插到稻田里面站岗，大伙这才撤退。何满仓就在窝棚跟前一坐，观望稻田里面的情况。 还好，稻草人起到了一些威慑作用，一天的时间，那些水鸟只是在水田上空盘旋啼鸣，不敢落下来，不过，它们的数量似乎越来越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打火机爬起来，到了田边一瞧，好家伙，田里热闹地就跟赶集的农贸市场似的，数百只各种各样的水鸟聚集在里面，就连那些稻草人的脑瓜顶上，斗殴落着水鸟。 这也太欺负人啦，骑头上拉屎啊！大伙呼噜噜跑过去，开始驱赶水鸟。整个一上午，啥事也没干，就撵鸟玩了。 程磊一看不是法子，赶紧骑上自行车，回靠山屯搬兵。到了村子就已经是傍晚了，刚把消息散播出去，胖子他们也就回来了。 长久以来，蛙厂一直就受到水禽的威胁，现在又转移到稻田去了。所以胖子一听就勃然大怒：“说啥也不能受这个鸟气！” 眼珠一转，就领着大伙先到他家。只见奇奇正在当院领着大猞猁溜达呢，身后还跟着四个毛呼呼的小家伙。大猞猁的状态瞧起来不错，两只眼睛重新变得炯炯有神。 看到胖子，这家伙竟然直扑过来，两只前爪搭在胖子胸脯上，看样子还真挺近乎，估计它也知道，是胖子救了它们一家大小。 胖子也难得享受这个待遇，在它的后背上摸了两下，十分光滑，手感特别舒服，难怪一张皮子要那么多钱。 “李强叔叔，何勇叔叔——”奇奇也扑到李强他们身上，挨个套近乎。 大辫子也从屋里走出来，跟李强他们打招呼，然后笑吟吟地瞥了胖子一眼。胖子心里不觉一荡，恨不得立刻抱着她温存一番，不过却只是嘿嘿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南洼子那边有情况了，来了一大帮强盗，估计这回要奇奇出马才能摆平。” “强盗？我最愿意玩警察抓强盗了。”小丫头一听就蹦起来，喜滋滋地拉着胖子的大手：“胖叔叔，咱们啥时候去！” “吃完饭就得去，稻田里面来了好几百只水鸟，咱们放养的蛤蟆跟泥鳅啥的，都快叫它们给吃光了，而且还祸祸秧苗，再这样下去，咱们的稻田就得完蛋。”胖子对水鸟的厉害是深有体会，这才刚搭头，等水鸟来齐了，那数量只怕更多。 至于它们为啥都相中了稻田这块风水宝地，胖子估计，跟自个往里撒的水有关系，虽然这水对于鱼类蛙类和水稻的生长都有好处，但是对水鸟同样也有好处啊。 “那赶紧进屋吃饭。”大辫子也听出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进屋盛饭盛菜，胖子着急忙慌地扒拉了几碗饭，然后就要出发。 “用不用我们也去？”李强抄起枪问。 胖子抓抓脑袋：“那些水鸟也打不得，这件事难就难在这里——奇奇，把小白带上。” 出了屋门，跨上大国防，奇奇坐在托货架上，胖子就一通猛蹬。小白早就升空，不紧不慢地跟着胖子他们盘旋，在它看来，胖子的速度就跟蜗牛差不离。 等出了村子，奇奇一回头，忍不住兴奋地叫起来：“丑丑——” 胖子瞥了一眼，只见丑丑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除了它之外，还有花脸狐狸也悠闲地迈着四条小短腿，看着不慌不忙，但是速度竟然一点也不慢。 “算了，既然来了就跟着去吧。”胖子嘟囔一声，又使劲蹬起车子。就在他前面的天空，小白舒展着两只巨大的翅膀飞翔，轻轻扇乎两下，就把胖子远远甩在后面。 “信不信俺在你腿上拴个绳，拉着我们，看你这家伙还敢不敢神气！”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然后一猫腰，玩命蹬着车子，两个脚蹬子上下翻飞，划出一圈虚影，自行车就跟一辆摩托似的，向南洼子驶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克星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克星 胖子驮着奇奇到了南洼子，天已经快黑了。等下了车，奇奇才眨着大眼睛说：“胖叔叔，明天我还要上学呢？” “是啊，来的时候忘了跟你小玉姐姐请假了。”胖子挠挠后脑勺说：“奇奇你这算是做好事，不算逃学，没事。” “好啊，明天可以跟那些大鸟玩啦——”奇奇立刻兴奋地叫嚷起来。 胖子也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被小家伙给算计了。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等回家再收拾她不迟。 到了窝棚那，看到大伙都累得不行了，足足跑了一天，俩腿差点没跑断。看到胖子来了，大伙立刻有了主心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胖子稳重的身形，大伙心里就有底了。 “胖子，你可来了啊，明天咋收拾那些该死的水鸟？”王二彪子心急火燎地追问。 “嗓子咋还哑了呢？”胖子听他都变成公鸭嗓了。 “都这样啊，喊了整整一天，能不哑吗。”大伙都指着嗓子说，基本都是一个动静，沙哑派的。 “没事，我把奇奇领来了，只要小白在稻田上飞两圈，保准把那些家伙吓破胆。”胖子胸有成竹地拍拍奇奇的脑瓜顶，小奇奇也雄赳赳地挺起胸脯，拍拍身边小白的脑瓜顶：“明天就瞧好吧。” “那就先睡觉。”胖子一挥手，大伙就都回各自的窝棚休息。 天刚蒙蒙亮，迷迷糊糊的奇奇就被胖子叫醒：“起来吧，该上战场了。” 奇奇坐起来，俩手背揉了半天眼睛，然后才清醒过来，噼里扑嗵穿好衣服，神气活现地向小白一招呼手：“走——出发！” 胖子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叮嘱着：“别伤了那些水鸟啊……” 出了窝棚，往稻田那边一望，只见大伙都在田埂上“跑步”呢，连何满仓也不例外，一边跑一边扬着俩胳膊：“喔呩——”，就跟轰小鸡似的。 不过稻田里的那些水鸟可不是小鸡，胆小的飞起来，胆子一般的就落到稻草人身上，胆子大的就根本不理这个茬，依旧在水田里面漫步。 “太猖狂啦——”胖子也看不下去眼了。 奇奇也拍拍小白的身子：“一会把这些水鸟都撵走，不过别抓伤它们啊！” 小白扑扇几下翅膀，嘴里发出一声响亮的鹰啼，然后冲天而起。 这一嗓子果然非同小可，群鸟乱鸣，仓皇四散，眨眼间，稻田里面就清净下来。小白高傲地在空中盘旋几圈，然后神气活现地飞回到奇奇的身边。 连一贯和小白不怎么对付的胖子也忍不住击掌叫好：“奇奇出马，一个顶俩，等回去胖叔叔好好奖励奖励你！” 这时候胖子也忘了，昨天晚上还惦记着要收拾人家呢。 大伙都站在田埂上愣了一下，然后这才一起欢呼，都跑过来，像个小公主似的把奇奇围在当中，这个亲，那个抱，弄得小白一个劲在旁边扑棱翅膀子，差点开始攻击。 “还有敢跑回来的！”胖子看到远处的水田边上，又有几只黑黢黢的大鸟，都缩缩着脖子，贼头贼脑往稻田里面遛。 “水老鸦，这玩意都在深水里面捕鱼，怎么也跑来凑热闹！”王二牤子使劲拍了一下脑门子，他实在有点想不通。 胖子瞧着那几只大鸟，身长将近一米，白颊黑羽，嘴巴又宽又长，也不由惊呼一声：“这不是鸬鹚吗！” “就是这玩意，也有叫鱼鹰的，抓鱼最拿手，按说就它们这本事，不用跑到稻田里混吃喝啊。”王二彪子就纳闷这个呢。 奇奇那边已经发出命令：“小白，上，把它们远点撵着。” 小白二度起飞，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边的鸬鹚忽然都惊慌失措地飞起来，在地上，丑丑忽然现身，两只前爪扑倒一只鸬鹚。 那只鸬鹚使劲扑打着翅膀，嘴里发出难听的嘎嘎声，不过，却还是挣脱不开。而丑丑也张大嘴巴，向鸬鹚的脖子咬去。 “丑丑，停！”胖子连忙吆喝一声，这些水鸟虽然讨厌，但是来稻田只不过是本性所致，并不是有意搞破坏的。 胖子一马当先，领着大伙跑过去，把那只鱼鹰按住。胖子拍拍丑丑的大脑瓜子：“行啊，比小白强，那家伙就会虚张声势！” 对于丑丑是啥时候潜伏过来的，胖子也不知道，不过从这件事上来看，丑丑已经具备一定的攻击性。 奇奇有点不服气：“胖叔叔，是你不叫小白动手的。” “嘿嘿，我这不是鼓励鼓励丑丑吗——这鱼鹰受伤了，真是的，还得帮它治病，你这黑贼长点记性，俺给你治好了，以后就别来捣乱。”胖子看到鸬鹚的翅膀上被丑丑抓伤，连忙给它清洗伤口，然后撒药。 这工夫，奇奇已经开始跟鸬鹚联系感情，轻抚着鸬鹚脑后的短缨。在她的安抚下，鸬鹚老实多了，带着尖钩的长嘴，在奇奇手背上轻轻蹭着。 “好了，不过这家伙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飞了，也不能下水。”胖子现在锻炼地更像一名兽医，不管啥动物都敢治。 “那先收养它一段时间吧。”奇奇一听，正中下怀，小心眼里一琢磨：听说鸬鹚捉鱼的本领高强，肯定比水獭厉害，等它养好伤，就专门给我们捉鱼吧。 大伙往回走，奇奇走在最后，那只鸬鹚一拽一拽，跟鸭子似的，跟在奇奇身后，它的脚掌上也有蹼，游水还成，走路有点费劲。 这时候，那几只飞走的鸬鹚也盘旋回来，都落在后边跟着，排成一队。奇奇更高兴了，转身迎上去，很快，她身后的队伍就壮大成六名“士兵”。 何满仓回头瞧瞧：“干脆叫奇奇把这些水鸟都领走吧。” “谁能养得起啊。”胖子摇摇头，根据他估计，这些水鸟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看它们那架势就像，都在不远处观望呢。 果然，刚回到窝棚，就又有一群胆大的丹顶鹤落到水田里面，这时候丑丑也跟着回来了，而且它就算进了水田里面也不成，里面都是烂泥，它速度上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小白又飞过去，将那群丹顶鹤驱逐出境。这次看来它也动了肝火，这些水鸟竟然无视它鹰王的存在，那还了得。所以对稻田周边地区进行大扫荡，将水鸟都远远赶走。 大伙总算吃了一个消停饭，丑丑和小白作为功臣，也受到奖励。而奇奇则钻进了仓房，去看阿紫它们一家。 出来的时候，下家伙脸上显得特别兴奋：“胖叔叔，现在一共有七只紫貂啦！” “好好好。”胖子听了也连连点头，紫貂这种动物，并不喜欢群居，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除了发情期，很少往一块凑乎。现在能在这里形成一个小规模的群体，实属不易啊。 “贼鸟又回来啦——”王二牤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他撂下筷就去侦查，发现稻田里面又有几只白鹭出没。 “这帮没脸没皮的！”胖子也懊恼地嘟囔了一句，跟他想像的差不多，这些水鸟贼心不死，难道真得拿出点厉害给它们尝尝？ 站在水田边，奇奇也使劲眨着大眼睛，愁眉苦脸地说：“胖叔叔，它们赶跑就回来，不听话啊。” 看到小家伙也有点没咒念，胖子心凉半截：“奇奇，干脆你就天天在这坐镇吧。” “真的？”奇奇先是一喜，然后又摇摇头：“不行啊，我还要上学呢！” 胖子也就是随口说说，就算胖子再没正事，也不能叫奇奇荒废学业，跑这当稻田守望者啊。 “你回去也成，把小白留下吧，叫它天天在这巡逻。”这才是胖子真正的主意。 “小白骄傲得很，恐怕不会听别人指挥吧？”奇奇有些担忧地说着。 胖子也点点头，他最了解小白的脾气，除了奇奇，谁的面子也不给。估计奇奇前脚走，它后脚就得跟着飞回去。 “这可咋办好呢？”胖子也有点发愁，不过这祸是他惹出来的，就算跟他无关，也得管啊，种植水稻，是靠山屯今后一段时期内的主业，总不能毁在这些水鸟手里吧。 头发抓掉好几根，胖子也没想出啥好主意：这水鸟最怕啥呢？ 就在这时候，田埂上忽然出现一个孤寂的身形，耷拉着毛蓬蓬的大尾巴，慢慢溜达，所到之处，水田里面的那些贼鸟都惊慌失措地飞走。 “花脸狐狸！”胖子欢呼一声，想不到这家伙还有这种威慑力，看不出来啊。 不大工夫，稻田里面的水鸟就飞得干干净净，而且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都看不见踪影，看来这次是真害怕了。 奇奇也惊异地望着跟散布一般的花脸狐狸：“红红比小白还厉害？” “对了，俺想起来啦，这家伙最喜欢偷鹅蛋吃！”耍猴的忽然又开始揭花脸狐狸的老底，一说起这事，耍猴的脸上就气得涨红起来，跟猴屁股似的。 “这个有关系嘛？”胖子挠挠后脑勺问。 “咋没关系呢，这家伙叫俺教训几回之后，就专门到甸子上找鸟蛋吃，估计把这些水鸟都弄怕了。”耍猴的这才把两件事的关联讲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胖子也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在这，本来以为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的花脸狐狸，却扮演了一个水鸟克星的角色。 不管怎么说，麻烦解决掉就是好事，胖子嘿嘿两声：“那就叫花脸留在这吧，猴哥，以后记住，天天早晨给这家伙一个鸭蛋吃。” 耍猴的立刻抽抽起脸，嘎巴半天嘴，最后只能狠狠咋了一下拳头：“便宜这个死狐狸啦！” 第四百三十章 叼渔郎 第四百三十章 叼渔郎 在解决水鸟危机之中，横空杀出一匹黑马，有花脸狐狸镇场子，终于驱散了那些贼鸟。胖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决定再观察观察。 奇奇掰着小手指头算了算，忽然美个滋地说：“胖叔叔，今天原来是星期六啊，下午不上课，那我们就在这再住一宿吧。” 说完，就神气活现地宣布：“今天给大家改善伙食，叫鸬鹚抓鱼去！” 因为小家伙刚才表现欠佳，拿那些水鸟没办法，所以胖子对她也不敢再盲目迷信：“鸬鹚捉鱼都是经过训练的，你这几个都是生手，能行吗，干脆俺拿俩须笼吧，万一你捉不到，咱们也能弄点小鱼回来打鱼酱吃。” “我看是胖叔叔你也想去玩吧？”奇奇转转大眼睛，就开始揭胖子的老底，对于胖叔叔，她实在是太了解了。当然，胖子对她更了解。 胖子嘿嘿几声，就拿着俩须笼，又找了一个大网兜和一个木盆，然后又招呼了一声：“满仓叔，出去散散心，这两天累坏了吧？” “俺没那闲工夫，得瞅着点稻田，万一那些水鸟再来咋办？”何满仓可不像胖子那么没正事，一口回绝。 胖子也不在意，一手拎着木盆，一手提着须笼，跟着奇奇往南溜达。那几只鸬鹚，都排着整齐的队伍，跟在奇奇屁股后面。就连那只受伤的也跟着，它伤的是膀子，并不影响走路。 路过那些小池塘，奇奇就想撒鱼鹰，却被胖子拦住：“这场子太小，还不够它们几个扑腾的呢，找大地方。” 最后来到一片湖泊边上，水面一眼望不到边，蓝天白云倒映在上面，也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远处有不少水鸟飞翔，偶尔在水面上轻轻一掠，这才惊破了水中天。 “就这吧。”胖子对这里的环境比较满意，先把须笼上面的绳子解下来，然后往里面装了一小块豆饼，把须笼扔出两丈开外，慢慢沉入水中。 把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还是香喷喷的。那时候的豆饼都是扁圆形的大块，直径有五六十公分，闻着就扑鼻子香。挨饿的时候，豆饼都算是好粮食了，一般人家还吃不着呢。就算是前两年，那些小娃子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嚼豆饼，当零嘴吃，这玩意香啊。 有豆饼的香气吸引，须笼里面的收获一定不会小。而在那边，几只鸬鹚也兴奋地拍打着翅膀，一直缩缩的脖子也抻开，已经开始做准备活动。 奇奇先挨个叮嘱它们一番：“捉到鱼就叼上来，不许偷吃啊。”那些鸬鹚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都在那点头哈腰的。 “出发。”奇奇神气活现地一挥手，还真有点指挥官的架势。鸬鹚就噗通噗通跳进水里，就连受伤的那只也要去，结果被奇奇给拉住了。 胖子拿出一块皮子，找了一个草坡一铺，然后躺在上面，俩手放在脑后，瞧着奇奇在那边忙活。一条腿还架起来，不时颤悠几下，就没有他这么自在的。 这要是再烤两条鲜鱼，喝几口小酒，简直就神仙了。 鸬鹚跳进水里之后，很快就扎入水底。它们的两只翅膀竟然也能帮着滑水，果然不愧有“鱼鹰”的职称。 一下子看不到水下的情况，胖子和奇奇都不约而同地展开搜索，就把鱼鹰捕鱼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它们在水下灵活地游动，竟然能下潜好几米，追逐水下的鱼儿，尖尖的长嘴就跟钢钩一般迅捷无比地出击，牢牢地将鱼叼在口中之后，这才不忙不忙地钻出水面。 胖子估摸了一下，这帮家伙竟然在水中呆了一分钟左右，这份潜水的功夫，足够它们从容地在水里捕鱼。 看到鸬鹚嘴里都叼着三四两的小鱼，多是细长的草根。岸上的奇奇一声欢呼：“真棒啊，快点送上来！”说完，就端起身边的盆子，准备收获。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几只鸬鹚都扬着脖子，大嘴一抖落，小鱼就滑进嗓子里。只见它们的长脖子出现了一块明显的突起，然后快速往下蠕动，显然是那条鱼在向下运动。 很快，一条鱼就下肚，这些家伙扑扇几下翅膀，然后又扎到水里，继续追逐食物。 话说鸬鹚这种水鸟，比较贪吃，而且食量大，一天吃三四斤鱼没问题。吃得多拉的也多，鸬鹚所产的鸟粪也很有名。有些小岛上的居民，每年啥也不用干，就靠卖鸟粪为生。 奇奇把手里的盆子又扔到草地上，小脸上写满失望。胖子一边晃荡着脚尖，一边嘿嘿几声：“丫头，我说这些家伙没经过训练，上不了战场，这回相信了吧。差不多喽，俺该收鱼啦——” 说完就从垫子上爬起来，把系在木棍上的绳头解下来，三把两把拽上岸，就见须笼里面都是一寸左右的小鱼，在里面活蹦乱跳，看样子足有一斤多。 胖子美滋滋地把须笼里的小鱼倒进木盆里面，还使劲抖落几下，瞧那架势，有点故意跟奇奇挑衅的意思。 两个须笼多倒了一次，然后又都扔到水里。胖子洗洗手，一边甩一边叨咕：“还是俺比较有先见之明啊。” 奇奇鼓着小腮帮，气呼呼地走过来，在木盆里面拎出两条小鱼，然后去喂那只受伤的鸬鹚。那家伙嘴里先是咕咕几声，然后叼起小鱼，仰脖就吞进肚子里。这样的小鱼，连半两都没有，对于它这个大嘴巴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拿我的鱼送礼啊？”胖子嘟囔起来：“你手下那么多大将，怎么还拿俺的。” 奇奇一赌气，还真就不再过来，把心思都放在水里那几只鸬鹚上面。 那几个家伙都吃了两三条，肚子垫了点底，然后有一只就叼着一条鲇鱼游到岸边，乐颠颠地向那只受伤的鸬鹚跑过来，鲇鱼的尾巴还在它嘴里一甩一甩的。 这家伙估计是那只受伤鸬鹚的伴侣，话说鸬鹚是一种很恩爱的水鸟，在孵卵的时候，都是轮流抱窝，另一只出去捕食。等幼鸟出壳，也是一起孵育。所以这家伙一看伴侣不能下水，就跑过来献殷勤。 奇奇一看这架势，还真下不去手鸟嘴夺鱼。这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抓住鸬鹚的脖子，然后另一只手把它嘴里的鲇鱼抠出来，装进网兜里面。 嘴里的鱼被抢了，那只鸬鹚显得很气愤，嘴里发出咕咕的抗议声，嗓子也比较粗劣，声音比胖子唱歌还难听。 鸬鹚是一种不怎么喜欢啼鸣的水鸟，只有在争斗或者求偶的时候才叫唤几声，估计是也知道自个嗓子不好听。这点就比胖子有自知之明，胖子明知道自个嗓子跟破锣差不多，还总喜欢哼哼。 奇奇也有点看不下去眼：“胖叔叔，你怎么抢它们吃的啊！” “你要想叫这帮家伙抓鱼，就不能叫它们吃饱喽，吃饱就该不干活了。而且我在电视里面看过，驯养鸬鹚的渔民，都得给它们戴上一个脖套，叫它们没法把大鱼吞进去，等捉完鱼，再给它们扔点小鱼吃。” 胖子多少还是了解一些鸬鹚的习性，起码教导奇奇是完全够用的。 奇奇眨巴几下大眼睛：“这样太不公平了，那些鸬鹚到嘴的东西吃不进去，心里多难受啊，我可不能那么做。” “随你便。”胖子太知道奇奇的个性了，给鸬鹚上脖套，她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鸬鹚在水里吃饱了，然后都游到岸上，奇奇立刻把它们召集到一块堆，然后就开导起来。胖子也重新躺回到垫子上面，乐呵呵地看着小家伙在那指手画脚。心里话：“俺就看你怎么指使这些不通人语的家伙。” 扑啦啦，鸬鹚又都飞进水里，继续开始抓鱼。叼住一条之后，就游到岸边，大长嘴一甩，嘴里的鱼就落到草地上。 小奇奇这下可来劲了，一边往网兜里面收鱼，一边叨咕：“这鱼真大啊，一条就赶上胖叔叔的十条。” 胖子看着也有点直眼：还真不能用常理来衡量啊，估计也就小丫头能调教出这样的鸬鹚。 水里的鸬鹚却越抓越来劲，一条条鱼甩上去。不过，并没有太大的，基本上都是在半斤到一斤左右，毕竟它们的能力有限啊。 忽然间，几只鸬鹚一起从水里冒出来。它们的尖嘴合力挑着一条大鲤鱼，瞧那架势足有四五斤。看来这些家伙不仅仅是各自为战，也懂得协作的重要性。 奇奇欢呼一声，把大鱼收进网兜，然后说道：“够吃了，胖叔叔咱们回去吧。”说完之后，又转向那几只鸬鹚：“谢谢你们，以后就这么办，你们先吃饱，然后再帮我抓鱼。” 回到鹅场，奇奇把收获来的鱼交给李六爷：“六爷爷你看哦没骗你吧。” 李六爷呲这豁牙子：“奇奇最厉害了，啥时候都不撒谎，” 晚饭的时候，胖子捕获的小鱼打成鱼酱，而奇奇领着鸬鹚捕获的那些，则被李六爷红焖上，大伙美美地吃了一顿，齐夸小奇奇有办法。 第二天，胖子又在这观察了一上午。花脸狐狸的威力果然不小，只要看到它的身影，那些水鸟就躲得老远。 胖子也终于放下心来，驮着奇奇返回靠山屯。那几只鸬鹚跟奇奇也混出感情，说啥也不肯离开，结果也只能都带回去。 “以后再吃鱼的时候就方便了。”奇奇搂着胖子的腰，兴高采烈地嚷嚷着。 胖子则抓抓脑袋：“奇奇啊，咱们家已经够乱啦啊。” 第四百三十一章 时代先锋 第四百三十一章 时代先锋 胖子和奇奇回到靠山屯，在胖子的大力阻挠下，那几只鸬鹚终于没有带回来。受伤的那只，奇奇则郑重地交给程磊照看。 进了村，大伙抓到胖子的影，就围上来询问。听说稻田的危机解除，这才皆大欢喜。奇奇则绘声绘色地跟野小子们学起用鸬鹚捕鱼的经过，把这帮家伙馋得直淌哈喇子。约定下个礼拜天一定要去瞧瞧，这才罢休。 溜达回家里，李强他们已经回哨所，信件啥的自个带走，只给胖子留下一大堆报纸。 胖子也终于能坐在炕头，消消停停吃口饭。在山上转悠好几天，回来之后就直接奔去了南洼子。也就是胖子体格好，抗折腾，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掉二斤肉了，胖子愣是又长了二斤。 没等他撂筷，车老板子和李队长他们就来了，胖子把详细情况一说，他们也都十分惊讶——想不到花脸狐狸的威慑力这么大，简直就是原子弹啊。 “哎呀——你们小点声，都影响我们看电视了。”坐在板凳上的奇奇忽然开始提意见。 “看电视还算正事啊。”胖子转头望了一眼，然后就看到连小玉、叶莺和小花也都紧紧围在电视旁边，瞪着眼睛瞧。 “这女人啊，就愿意看电视！”胖子不由感慨起来：“准是日本的电视连续剧吧？” 那时候因为中日友好的缘故，所以引进了一批日本电视剧，就有点像后来韩国的肥皂剧差不多，在当时也曾引发一阵子轰动。 “才不是呢，是讲一个残疾的大姐姐自学成才的事！”奇奇立刻跟胖子掰扯起来，不过小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电视屏幕。 胖子扫了一眼，不由惊呼一声：“张海迪——” 电视里面，正在介绍张海迪的事迹，那时候还没有后来那么先进，只是有张海迪坐在轮椅上的一张照片。 胖子猛然想起，号召向张海迪学习，正是在1983年开始的。可以说在一瞬间，这个名字就传遍中华大地，成为无数青少年学习的楷模，张海迪的事迹，整整伴随着一代人的成长。 等到奇奇那个时候，就很少宣传张海迪的事迹了，所以小丫头跟大辫子她们差不多，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事。 “奇奇，去把同学们都叫来。”大辫子敏锐地抓住了这件事深远的教育意义，觉得很有必要叫小娃子们都亲眼看看，亲耳听听，说服力才会更大。 不过，奇奇也看得入迷，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哪里舍得离开电视机啊：“胖叔叔，你嗓门高，出去吆喝一声吧。” “大懒支小懒。”胖子嘟囔了一声，然后下地穿鞋，到外面扯嗓子吆喝一声：“娃子们，小玉老师叫你们看电视啦——” 胖子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基本赶上大喇叭了，就连在屋里的小娃子们都被他叫出来。 “哈哈，老师终于同意叫咱们看电视啦——”二肥子先是一声欢呼，然后领着一帮野小子就呼呼跑过来。另外还有一拨，距离生产队比较近的，直接就上那去了。 因为怕影响野小子们的学习，所以大辫子有一条规定：除了放假，其他时间不许看电视。 这事要是放在后来，电视普及到各家各户，还真不好管理。但是现在全村就两台，俩老师一人盯一个，就看得老老实实。所以在平时的时候，小娃子们都憋坏了，今天听见老师终于松口，能不高兴吗？ “胖叔叔，你不是吃饱了没事忽悠我们玩吧？”二肥子还有点信不实，没敢直接往屋里冲。 胖子在他脑袋上使劲一扒拉：“赶紧进去得了，哪那么多废话，胖叔叔啥时候骗过你们。” “那可不少回了。”二肥子就势跑进屋，嘴里还忍不住嘟囔一声。 等到小娃子们都进去之后，胖子也重新晃荡回去，只见他们都大眼瞪小眼地看呢，一个个脸上也都写满激动。 再一瞧，李队长和车老板子都坐着小板凳，也认认真真地跟小娃子们一起观看。 电视里面正在播放团中央命名召开的表彰大会，授予张海迪“优秀共青团员”的称号，并做出向她学习的决定。 然后还有一些题词，有邓小平题的：学习张海迪，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纪律的共产主义新人。 还有叶剑英同志的题词：青年先锋，时代楷模。除此之外，当时党和国家的主要领导人，李先念，陈云，彭真，聂荣臻，徐向前，还有邓颖超等人，都纷纷题词，号召广大青年以张海迪为榜样。 当时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好几年，在青年人当中，出现了第一波“精神危机”，社会上开始形成一股股不良风气。所以在这个时候，团中央这才把身残志坚的张海迪树立成广大青少年学习的榜样。 当年的这股浪潮，丝毫不比“学习雷锋”逊色。学校都组织观看张海迪的纪录片，还是用幻灯一张张放的呢。 当时都流行用日记本，外面包着各种颜色的塑料皮，更精致一些的还垫着海绵，摸上去软乎乎的。里面本子的纸张也非常厚实，其中卖的最好的，就是与张海迪有关的日记本，最前面几页都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题词，当时的青少年最喜欢购买这一种日记本。 尤其是同学之间转学啥的，临别的时候一定要送上这样的日记本作为纪念。 “这女娃子真不得了啊！”李队长嘴里赞了一声，立刻遭到周围所有小娃子的白眼，人家正看得入神呢，怎么能出声打扰呢。 李队长刚要立立眼睛，结果终于还是忍住。再往电视上看时，这个短片已经结束了，忍不住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俺还没看够呢，后来到底咋样了，这样的好娃子，找对象没？” 这句话赢得了小娃子们的一片嘘声，在她们的心目中，这样一位偶像级别的人物，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结婚呢，你看雷锋结过婚咋的？ 大辫子站起来，满脸遗憾地说：“可惜没看到头啊，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大哥，能不能想办法找找这方面的资料。” “叫电视再放一遍！”小娃子们齐声大喊，瞧他们那架势，确实没过瘾。 胖子挠挠后脑勺：“电视台是你们家开的啊？”说完，忽然脑袋里面灵光一闪，连忙抱起那摞报纸，然后在炕上翻找起来。 大辫子的眼睛也是一亮，电视上播放，报纸里面也一定会宣传。于是也跑过去跟胖子一起查找。 奇奇也凑过去，小手在报纸上扒拉几下，然后就抽出一张：“这里有，题目是——是流星，就要把光留给人间。” “快念，快念，让老师给我们念！”野小子们立刻就吵嚷起来。 大辫子从奇奇手中接过报纸，那是一张《中国青年报》，配合着大辫子舒缓甜润的声音，这篇报道显得更加感人。等她读完了，不少小娃子眼睛里面都有泪花闪动，小脸也都紧绷着，不少人还都攥紧拳头。 “榜样的力量还真是无穷的啊。”胖子心里也忍不住赞叹起来，那些平时跟活驴似的野小子，现在都这么乖，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 大辫子又翻找了几张，找到几篇相关的评论员文章，也给娃子们读了一遍。归纳起来，张海迪一共有两个主要的称号，一个是“八十年代新雷锋”，另一个是“当代保尔”。 等他读完了，小娃子们就开始抢起最开始的那张报纸，都想再亲眼瞧瞧。结果人多手杂，就听哧啦一声，报纸被撕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小娃子们立刻鸦雀无声，一起看着大辫子。大辫子默默地走上去，然后把报纸平铺在桌子上，背面贴上一条白胶带：“这份报纸明天就放到教室，大家下课的时候可以随便看。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像爱护自己的学习用品那样爱护它。” 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报纸，但是因为它承载的内容不同，所以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样。比如说，打倒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的报纸，有许多人就一直珍藏。 小娃子们都静悄悄地离去，看得出，这件事对他们的触动都很大。就连李队长也瞧出点异常：“这些家伙今天怎么感觉都像变了个人似的啊？” “好事啊，娃子们要真能像电视里面那个闺女似的，好好学习，肯定比咱们这些睁眼瞎要强。”车老板子也颇有些感慨。 “明天要专门开个班会。”大辫子和小花老师已经开始商量。 胖子点点头：“这样的宣传以后就会铺天盖地一般传来，咱们早点行动也好，我看那些小娃子也都真被感动，趁热打铁，估计都能有很大进步。” “哈哈，胖哥还会做思想政治工作啊，小玉还真是教导有方。”叶莺又开始跟胖子玩笑。 胖子很鄙视地瞥了她一眼：“俺好歹也是靠山屯小学的校外辅导员啊。” 到了晚上，叶莺和小花她们都去了野菜厂的招待所，把房子腾给大辫子和胖子。胖子老不早的就钻进被窝，然后趴在枕头上瞧着小玉扫地。 等到关灯之后，胖子就把小玉抱在怀里，刚要准备好好亲热。就忽然听到大辫子幽幽地说道：“大哥，你说海迪姐姐能不能有个美满幸福的婚姻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 出远门 第四百三十二章 出远门 “这帮野小子最近好像都变样啦，小玉老师还真有招啊，把一帮淘小子都归拢好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村里的人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 虽然他们还照样顽闹，但是回家的第一件事却是一定要写完作业。就算是大人支使他们干这干那，也根本就不动坑。这要是换做以前，早就屁颠屁颠借由子去了。 而且还整天吭唧着大人，今天要买这个书，明天要买那个书。大人们对此多是嘿呼几句：“好好把课本学好得了！”毕竟像胖子那样肯舍得给奇奇买书的还不多，大家刚刚脱离贫困线，还没有意识到知识就是财富。 胖子见到这种情况也很是高兴，以前这帮玩意虽然和他打成一片，但是遗憾的是，学习上的劲头并不是太足。自从学习张海迪的事迹之后，才有了这个明显的转变。 不过看到大伙都舍不得那三块两块的给孩子买书，胖子还是不大满意。那时候的书其实很便宜，一本鲁迅的《故事新编》才三毛五，仨鸡蛋的事。 为此，胖子专门把大辫子请到生产队，用大喇叭宣传了一下读书的重要意义，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随着暑假的到来，又一个关于教育的问题摆上议事日程：包括二肥子、铁柱子他们，有十多个娃子该上初中了。而靠山屯小学目前的师资情况，注定它只能是一所小学。 大伙凑到一块商量一番，在公社有亲戚的只有两家，而且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放。要是天天上学放学来回跑，道路实在又太远，要说一家买个自行车也不现实。 一时间，这事可把大伙给难住了，那十几个娃子，也面临着辍学的危险。如果按照以前的惯例，靠山屯的娃子大多数就留在家里帮着干活了，上初中的都屈指可数。 但是现在情况可大不一样，各家各户的温饱问题解决了，又有胖子和小玉的影响，都对这事重视起来。 最后商量出一个结果：不管多难，一定要娃子上学。 胖子一直在旁边眯着，没跟着掺和，他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大伙的想法。现在看到大家的态度都这么坚决，于是就咳嗽一声，乐呵呵地站起来：“俺说两句。” 这话真好使，大伙都知道胖子鬼主意多——那啥，好点子也不少，这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好处。 虽然胖子一直自称是大学生，但是靠山屯的乡亲们始终有点怀疑，估计他也就初中毕业，顶多是高中毕业，和大辫子一个学历水平。 其中的原因，主要是胖子的模样不像有学问的样子，整天穿着个二大布衫子，甩搭甩搭跟猪八戒似的，你看哪个有学问的人能那么胖的。在大多数农民的眼中，胖和懒基本是划等号的，懒人能下功夫学习才怪呢。 好在胖子用实际行动证明，知识是能够转化成财富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大伙才在叫孩子上学这件事上如此坚决。 听见胖子要发言，大伙立刻就静下来倾听。胖子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学是一定要上的，我看不如这么办，咱们就在公社找个房子，搭几张床，小娃子们平时就在那住，然后专门派个人给做饭啥的。等放假的时候就都可以回家，吃的各家都拿自己的，烧的咱们更不用发愁，大伙看看行不行？” “干脆就上老唐家住吧，他上几天还叨咕把家搬来呢。正好他媳妇也没工作，干脆就安排这个差事，到时候咱们公司按月发工资。”车老板子脑瓜比较灵活，很快就提出这个倡议。 大伙都纷纷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由唐凤山去处理，而胖子则露出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模样，继续当甩手掌柜的。 而随着暑假的来临，另外一件大事业提到议事日程：就是鄂温克之行。这件事本来早就定下来，但是胖子一门心思要拉上奇奇和大辫子。毕竟大马鹿不好对付，有奇奇去会保险一些。 现在那些马鹿也早就到了发情期，这事是不能再往后拖了，关键问题是实在管不住啊，人家正常的生理需求不能满足，弄得那些大公鹿最近脾气都非常大。 人选早就确定下来：王三炮，车老板子，胖子，大辫子，还有小奇奇，一行五人，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旅游团。一点没错，在胖子的理解当中，既要办事，同时也就当旅游了。他和小玉结婚之后，一直就想出去溜达溜达，这个愿望终于在半年之后才成行。所以在放假后的第二天，这伙人就收拾好行囊，正式启程。 鄂温克族是人口数量比较少的一个少数民族，只有几万人。是一个跨国分布的民族，在当时苏联的西伯利亚地区，也生活着几万鄂温克人。不过他们还是沿用古老的称呼“通古斯人”。 这个民族主要是依靠渔猎为生，鄂温克的意思，就是“住在大山林里的人”。建国之后，大部分都聚居在内蒙古自治区的呼伦贝尔大草原，这里紧靠大兴安岭西麓，有森林，有草场，设有鄂温克自治旗；依旧生活在山林里面的，过着传统鄂温克人生活的，已经是很少一部分。 草原鄂温克基本上时以放牧为生，和蒙古族人的生活习惯比较相似。胖子他们首先要去的就是这个地方，在胖子的理解当中，草原上放牧鹿群，最是恰当不过。 上了火车，直奔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重镇——满洲里方向。这趟线路的旅客不多，座位都稀稀拉拉，这下把胖子乐够呛——累的时候总算是能躺着啦。 奇奇最是活泼，趴在车窗上问这问那，大辫子就笑着给她解释，解释不了的就问胖子。看得出来，对于这趟行程，大辫子也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火车真慢啊！”几个钟头之火，小奇奇就有点着急了。而且那时的火车确实速度也不行，咣啷咣啷的，根本和奇奇那个时代的列车相比。 胖子正和大辫子对面坐着，观望车窗外面的风景，偶尔眼睛对视一下，微微一笑，心头都充满了温暖和宁静。听到小奇奇的抱怨，胖子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在意目的，在意的是沿途看到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 大辫子嗯了一声，连连微笑点头，心里寻思着：大哥有时候说话还有点哲理啊，当然，有时候也显得没正溜，嘻嘻—— “胖子还挺能捅词啊。”车老板子的声音飘过来，他和王三炮就跟胖子他们背靠背。两个人坐火车的次数都能掰着手指头数过来，所以并没有出现审美疲劳。 奇奇则低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照着广告词抄的。” 不过，小家伙被胖子这么一说，也就安稳多了，就把两只八哥举在胳膊上，教它们学话：“火车——” 本来按照奇奇的心意，一定要把笨笨、毛毛、小白它们都带上。不过最终被胖子否决：“好家伙，动物园搬家啊？你也不想想，火车上能让吗，要是笨笨和嘟嘟上车，估计那些旅客全都得下车。” 没法子，奇奇只好把黑八哥带上解闷。本来要领那两只漂亮的鹦鹉，只是它们俩在语言天赋上药比八哥差很多，奇奇担心领不出手。 另外奇奇还藏了一个心眼，瞒着胖子他们，偷偷叫小白也在天空追踪，只是小家伙心里也没底，小白到底能不能跟住火车。 前面到了一站，又有一批旅客下车，不过上车的却寥寥无几。因为越往东北方向，越是荒凉，旅客也就越少。 一看火车停了，小奇奇就连忙也跟着往下挤。胖子一见，连忙跟过去，火车也就停几分钟，万一小家伙上不来就坏了。 奇奇灵巧地跳下来，然后就手搭凉棚，向天上眺望。胖子不由纳闷：“看啥呢，天上也没有飞机啊？” 对于长期生活在农村的娃子来说，最兴奋的事就是能看见天上过飞机，拉着一道白线，从天空划过，实在是太叫人向往啦。 “嘻嘻，怎么没有，胖叔叔你看，飞机来了！”奇奇乐呵呵地跟胖子说着。 胖子也抬头观望，只见天空中正有一个白点向这边飞速降落，翅膀张开，还真像是机翼；“小白？它怎么跟来了！” 奇奇这下子可高兴坏了，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当然是我叫它来的，听说草原上有金雕，当然要叫小白和它们比比。” 胖子挠挠后脑勺：“听起来好像也不错，而且小白还不用花车票，嘿嘿——” 眨眼间，小白的身形就清晰可见，奇奇一个劲向它摆手，然后小白就落到车厢上面，然后又跳落到地上，用脑袋拱了拱奇奇的小肚皮。 “好样的，小白！”奇奇轻轻抚摸着小白的羽毛，嘴里还不忘夸奖两句。 “火车要开了——”胖子一把抱住奇奇，噔噔噔上车，小白则啼鸣一声，重新又一飞冲天。 重新回到座位，胖子就看到正有两名陌生人跟大辫子搭讪，俩人的目光，不时扫一下桌上的两只黑八哥，大辫子正给它们公母俩喂食呢。 “你好——”其中一只比较快嘴，看到有陌生人，就尖声尖气地问候一声，然后低头啄了一只蚂蚱干吃。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惊讶。一般的八哥鹦鹉之类，都是在主人逗引之下，才会学话，眼前这家伙竟然主动就搭茬，显然非同一般。 “二位同志，你们有事啊？”胖子询问了一句。随后，就看到一只黑八哥扑棱两下翅膀，亲亲热热地说：“胖叔叔，开饭啦——”这俩家伙都养成习惯了，看到胖子就喜欢问候这一句，尤其是在吃东西的时候。 奇奇嘻嘻笑了几声，然后戳着八哥的小脑瓜：“胖叔叔就算再贪吃，也不会吃蚂蚱的！是不是啊，胖叔叔？”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草原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草原 听奇奇说的有趣，看到两只八哥黑糊糊的不起眼，但是嘴皮子却又讨人喜欢，周围的乘客都开心地笑起来。在旅途中能有这样愉快的事情，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向这边靠拢。 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从桌上捏起一个大蚂蚱，扯下一条大腿，放在嘴里嚼起来，吧嗒得还挺响。东北很少有吃蚂蚱的，就是那些小娃子在野外玩的时候，喜欢烧蚂蚱腿。 “真吃啊！”大伙又是惊讶，又是忍不住想笑。 黑八哥一看胖子夺食，立刻就飞到他的胳膊上，然后伸出黄嫩嫩的小嘴，一口把胖子手里的蚂蚱抢过去，然后吞进肚里。 “好啊，你敢老虎嘴里抢吃的！”胖子伸出手指，轻轻向八哥的脑门弹去。不过这家伙动作还挺快，一下子就飞到奇奇那，然后晃动小脑瓜，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得意地瞅着胖子，又引得车厢里面一片笑声。 “胖同志，你这两只八哥很聪明啊。”最开始的那俩人并排坐下，年纪稍大，一脸英气的那个口中连连称赞。 “叔叔，八哥是我养的。”奇奇眨着大眼睛，宣布她才是八哥真正的主人。 “呵呵，小姑娘真聪明，我们是马戏团的，想不想叫你的八哥当明星，给更多的小朋友表演节目啊？”还是那个人向奇奇问道，他的同伴则取出工作证，递给胖子。这一位只有二十多岁，头发都竖起来，显得雄姿英发，身上的肌肉一看也十分结实。 胖子认真看了看他们的工作证，原来是吴桥的一个马戏团。于是就把手过去：“幸会幸会，俺叫黄良，我们村原来也有俩耍马戏的，一个是耍猴的，一个是耍狗驼子的，都是江湖把式，没有你们专业。” “黄良同志你好，我叫吴坤，这位是表演马术的金大力。”年纪稍长一些的那人也笑吟吟地跟胖子握手。 胖子也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肯定是看到两只八哥具有表演天赋，想收进马戏团。只不过，奇奇能舍得吗？ 吴坤显然也知道问题的关键是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从八哥对她的态度就能瞧出来，于是伸手拍拍奇奇的小脑瓜：“叔叔刚才说的你听明白了吗，这两只八哥一看就是你喂大的，肯定舍不得。可是你想一想，它们要是进了我们马戏团，天天给小朋友们表演节目，给更多人带来欢乐，这不是更好吗？” 这位吴坤大概在马戏团就专门负责外交的，很会说话，胖子还真有点为奇奇担心，怕她经不住人家忽悠。 “吴叔叔，它们都跟着我习惯了，要是离开我，就该吃不下东西了。”奇奇眨着大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 八哥和鹦鹉虽然对奇奇很依恋，但是还没有达到奇奇说的那种程度，小家伙不说自个舍不得，反倒把原因推到八哥身上，它们虽然会说话，可是估计也解释不明白这个问题。 胖子心里暗暗叫好：小家伙精着呢，估计这位吴坤同志弄不好要被她给忽悠喽。 郭坤挑了挑眉毛：“叔叔的马戏团也不会白要你的八哥啊，每只补偿给你五十块钱怎么样，你就可以叫爸爸给你买花衣服，买小人书，还有洋娃娃——” 奇奇还是晃晃小脑瓜：“叔叔，我不缺钱，每个月我的工资还有好几十呢，而且我现在也不看小人书了，正看红楼梦呢。” 吴坤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家伙在说谎，这么点的小人儿，也就刚刚上学，上哪挣工资去啊；另外她能认识几个字啊，还看红楼梦？ 不过，看着奇奇一本正经的模样，小黑豆一般的眼珠清澈如水，还真瞧不出说谎的架势。本来嘛，人家奇奇这回可没骗她们。 生意没谈成，吴坤他们自然不会死心，跟胖子闲聊，企图找机会说服小奇奇。听说胖子他们要去草原，正好顺路，他和金大力本来就是要去草原挑选几匹小马驹的。 火车咣当了一下午，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胖子拿出不少吃的，还有两瓶酒，凑到王三炮和车老板子那边，大伙一起共进晚餐。 吴坤和金大力也被邀请过去，只是俩人的酒量不行，光吃不喝，眼看着胖子他们三个老爷们吱溜吱溜，两瓶酒就见底，一个个照旧谈笑风生，毫无醉意，俩人心里暗暗琢磨：就凭这个酒量，就可以去草原草原上闯荡一番。 吃饱喝足，大伙各自睡觉。第二天早晨起来，正好到了一个小站，虽然没有乘客上车，但是照例也要停两分钟。 奇奇着急忙慌地跳下车，仰着脸在天空上观看，遗憾的是，她并没有瞧见小白的身影，估计是掉队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车厢上面传来簌簌的声音，一瞧之下，正是小白在那扇乎翅膀呢，看来这家伙一挺有心眼，晚上的时候就在上面搭方便车。 下午两点多，胖子他们就到站了，他们要去的鄂温克自治旗在整个内蒙古自治区的最东部，也曾经归属过黑龙江省，那里还不通火车。 下了火车，舒展一下筋骨，胖子这才发现，吴坤他们也在这下车，两个人曾经来过一趟，正好结伴而行。 “总算是到了，咦——怎么还没看到草原呢？”奇奇也伸了一个小懒腰，然后问道。 “早着呢，咱们还要坐将近一天的公共汽车，然后还要步行一段路才到。”虽然奇奇拒绝了吴坤的提议，但是吴坤还是觉得小家伙挺招人喜欢，忍不住在她的脑瓜上拍了几下。 “吴叔叔，咱们能不能骑马啊？”奇奇又兴奋地问。 “那可说不好，草原上地广人稀，要是能够幸运地碰上热情的牧民，就有希望。骑马在辽阔的草原山奔驰，那才叫爽呢。尤其是蒙古马，个头虽然不高，但是跑起来后劲十足，最善于长途奔袭。”金大力是骑手，所以一说到骑马，立刻也变得兴奋起来。 胖子在旁边听了，不由挠挠脑袋，嘴里叨咕着：“俺恐怕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来，估计就是千里马叫俺一压，也得趴架。” 金大力连连摇头：“蒙古马最善负重，黄同志你虽然胖，估计也压不倒它们。” “嘿嘿，要是那样就好了。”胖子也不觉多了几分期待。说话间，就已经出了火车站，对面不远就是长途客运站，到那一问，几个人的运气不错，今天晚上就有一趟车。 正好坐了一晚上客车，第二天早晨下车之后，在熹微的晨光中，胖子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望无垠的草原。 放眼四望，满眼都是绿色，一直延伸到天际。心胸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开阔，大草原似乎一下子就把每个人的豪情都催发出来。 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草香，这个季节，是草原最迷人的时候。弯弯曲曲的河流在绿色的草原上延伸，如同一束束洁白的哈达，支撑起草原的命脉；近处，草地上野花怒放，也说不清是草海还是花海。 奇奇和大辫子都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投入大草原的怀抱，她们彩色的衣服，不也正像是草原上的花朵吗？ “危险！”吴坤忽然一声惊呼，只见天空中一道白影，鼓动双翅，向奇奇扑去，赫然是一只雄鹰。 胖子乐呵呵地安慰他：“不用担心，那只鹰是小奇奇养的，一路跟过来。” 吴坤素来镇静，但是听胖子这么一说，也不由张大嘴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不会吧，上千里路，就这么跟来？ 小白盘旋了一下，然后就落到奇奇身边，就像一名忠诚的卫士。这下吴坤也不得不相信：这个小姑娘连雄鹰都能驯服，两只八哥又调教得那么好，难道是她天生就是一个驯鸟师？马戏团太需要这样的人才啦！ 草原上没有道路，却又处处都是大路，齐膝深的草丛算是最矮的了，风吹草低见牛羊，在这里绝对不是神话。 在吴坤的带领下，还是找到了一处相对好走一些的地方，这里的草地有被碾压的痕迹，据吴坤说，这就是牧民们用勒勒车运送东西的时候压出来的，只要顺着它走，就绝对不会在草原上迷路。 行走在草原上，头顶是蓝蓝的天空，脚下是无垠的碧草，整个身心都觉得格外轻松，整个人似乎也要飘起来一样。 “这里的草场看来长势不错，充满着那种原生态的气息，在这个年代，草原应该还没有被大规模破坏。”胖子一边走一边琢磨，这样迷人的草原，在他的心里，和大青山的份量同样重，因为它们同样都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 走了一个多小时，周围的景物依然没有变化，依旧是碧草连天，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劲头。在前面，小白重新飞上半空，突然又猛地掠下，临近地面，双翅向上收拢，这是它捕食的标准动作。 等它重新飞起的时候，爪子下面已经抓着一只肥硕的大老鼠，看来小白这家伙是饿了。 胖子拍拍肚皮，嘴里忍不住叨咕起来：“听说草原的手抓肉和烤全羊啥的挺好吃啊。” “牧民最是好客，要是能到他们的蒙古包里面做客，就一定能够品尝到。”金大力的目光向远处眺望，然后忽然欢呼一声：“有马群向这边赶过来啦——” 胖子也极目远眺，终于看到，在远处的一个河套，草地上多出一个个白色的小点，而且在缓缓的移动，看来，那应该就是羊群。 而几匹骏马，正在向这边疾驰，远远望去，就好像在绿色的波浪上面起伏的小船。 “终于能够骑马啦——”奇奇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而吃完了食物的小白，则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鹰啼，然后振翅飞起，迎着马队飞去。胖子注意到，在那边的天空，也正有一只雄鹰在翱翔。在阳光的照耀下，翅膀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草原金雕，是草原人民心目中自由和神圣的化身。草原人有一句挂在嘴边的话：狼是图腾，鹰是象征，马是兄弟。现在小白侵入人家的领空，只怕一场大战难以避免。 第四百三十四章 马背上的旋律 第四百三十四章 马背上的旋律 草原金雕，体长将近一米，双翼展开足有两米，双爪劲力十足，可以击毙狐狸，常有牧民用他来放牧牛羊，甚至比牧羊犬还称职，就是草原狼，也会遭到金雕的驱逐。 对于金雕，胖子也多少了解一些，不过主要是来自金大侠的《射雕英雄传》，虽然上面写的有点玄乎，但是也可以看出草原金雕的威力。不过一般来说，草原牧民很少会把弓箭对准金雕。 而且这种猛禽对天空和自由有着无比的向往，又无比高傲，假使要把一头草原金雕关进笼子，那么结果只能是它活活撞死，轰轰烈烈地结束自己不屈的生命。 “奇奇，把小白叫回来！”胖子连忙大声招呼，两鹰相争，必有一伤，胖子可不想看到这种场面，虽然两只雄鹰之间的战斗，一定会无比壮烈。 “小白——”奇奇清脆的声音随即想起，小家伙大概也看出来，那只金雕的个头好像比小白还大出一圈。 不过小白这次也不再听话，面对同类，雄鹰是永远不会退缩的。 雄鹰在天空飞翔，马蹄在草地上飞扬，宁静的草原，在顷刻间就变得沸腾起来。 胖子也不敢怠慢，撒开两腿，向前狂奔。那只金雕是跟随着马群而来，估计和牧民有关系，最好他们能够阻止这场大战。 “白色的神鹰——”马背上确实是几个穿着蒙古袍，头上戴着毡帽的彪悍男子，看到天空中的小白，立刻滚落马下，一个个都神情肃穆，右手放在胸前，口中叨咕起来，不过这一次胖子却是听不懂了。 胖子猛然想起，蒙古族崇尚白色，过春节叫做“白节”，献哈达也多是白色。看来，小白这只白色的雄鹰，在他们心目中就是长生天的化身。 蒙古族人认为苍天永恒，故此信仰“长生天”，长生天蒙语叫“腾格里”，这也是他们崇尚自然的一种表现。（比如歌手有腾格尔） 而雄鹰因为是天空的王者，所以最受蒙古人尊敬，而白色的雄鹰，更只是在传说中才有。想不到今天竟然能够亲眼看到。 胖子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朋友，请把你们的金雕叫回来，不能叫它们打啊！” 那几个人脸上也露出惊慌之色，他们显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那只草原金雕也并不是他们所养，它也是看到小白闯入自己的领空，这才飞来。 “金鹰飞得再高，也离不开地上的巢穴。远方的朋友，那只圣鹰是你们带来的吧，它闯进金鹰的领地，我们也没有办法。”其中一个方面宽额的汉子也向胖子回礼，汉语说得极为熟练。实际上，大部分蒙古族人都会说汉语，而在蒙古地区工作的汉族干部，也大多会讲一口流利的蒙语。 胖子使劲挠着脑袋，抬头看时，只见小白和那只金雕已经在空中遭遇。不过，想像中那种羽毛飞散，生死相搏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两只大鹰在即将撞击的一刹那，忽然绕开，然后在空中盘旋一圈，就开始全力向天空冲击。渐渐化作两个黑点，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地面上，传来人们的一阵欢呼，奇奇使劲拍着小巴掌，刚才她可担心死了。 胖子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嘿嘿，我估计，那只金雕肯定是个母的。”然后，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几位蒙古汉子。 他们的身材都堪称强健，红通通的脸膛，额头比较宽，有几个留着胡子。身上是齐膝的蒙古袍，脚蹬长靴，常年在这么高的草丛里面穿行，这种长靴很有必要。 从他们的身上，胖子除了感觉到彪悍和朴实之外，还有一种很独特的气息。琢磨了一阵子，胖子也终于明白，或许那就是一种自然之气吧，毕竟，这个民族更加亲近自然。 吴坤和对方交流了一阵，很快就把那几个马背上的英雄说得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胖子也听明白了，吴坤始终都在赞美他们骑着的蒙古马。 话说蒙古族牧民相间，不是问“吃了吗”，或者对方的身体如何，而是先问候对方的牲畜怎么样。看来不同民族想要融洽相处，了解对方的习俗是多么重要。 这些蒙古汉子十分好客，纷纷从马上跳下来，把坐骑让给客人，只留下两个人带路。金大力干脆利落地翻上马背，一提手里的缰绳，哒哒哒遛了一小圈，然后连连挑大拇指。 可是，王三炮、大辫子和胖子，却从来也没骑过马，还真不敢试把。车老板子倒是骑过，不过只是骑着马慢慢溜达，像刚才那几个蒙古汉子那样策马狂奔，却是万万不敢。 小奇奇却天不怕地不怕，来到一匹枣红马身前，想欠起脚尖，拍拍那匹马的前额，那上面有一处白毛，像个小星星。 可是她的身材实在太矮，根本就够不着，枣红马昂着头，奇奇连它的嘴巴都摸不到。 就在这时候，叫那些牧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枣红马忽然垂下头，脑袋伸到奇奇怀里拱了拱。熟悉马匹的牧民都知道，这是马儿示好的表现，一般只会对主人才会这么亲昵。 奇奇心满意足地摸摸它的前额跟耳朵，嘴里问着：“你愿不愿意驮我呀？” 说完，就想翻上马背。只是个头太矮，好不容易把一只脚抬得高高，放到马镫上面，可是却根本就够不到马鞍子。 叫那些牧民更惊讶的事情随即又出现了，只见那匹枣红马忽然跪下两只前蹄，身子一下子矮了一大截。瞧它这架势，显然是叫奇奇上马。 “真乖！”奇奇拍拍枣红马的脖子，然后顺利骑上马背，两只手紧紧抓住马鞍前面的环子，那匹枣红马就一挺身站起来，迈开步子，在草地上缓缓前行，而奇奇的欢呼声也紧跟着想起来：“哦——我终于能骑马喽——” 牧民的目光都被奇奇吸引，他们都想不通，这个小女孩究竟是怎么叫那匹枣红马俯首帖耳的。 “小玉，想不想骑马？”胖子看到大辫子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于是就轻声询问。 大辫子点点头，然后也走到一匹红马身边。虽然她的心里也有点紧张，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期待。 胖子俩手一托，大辫子终于上了马背，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抓住马鞍，两腿夹得紧紧的，这下可坏了，这匹马平时都养成习惯，两腿一夹，就是命令它前进。 胖子还没等松手，那匹马就颠颠颠跑起来，大辫子的身子立刻前仰后合，吓得她连缰绳也松开，双手死死抓住马鞍。看刚才奇奇骑得轻松，可是一轮到自己，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牧民嘴里一声呼哨，红马这才停下来。大辫子的脸上略显苍白，不过，这样惊险刺激的体验，却也难得，所以她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牧民给大伙临时补充了一些骑马的常识，然后告诫他们可以骑马慢行。一个不会骑马的人是很容易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而且万一来不及把脚从马镫里面抽出来，就会被它在地上拖着跑，那可有罪受了。 大辫子掌握了一些皮毛，也终于能够慢慢骑着马溜达，看着她涨红的脸蛋上写满兴奋，胖子就觉得不虚此行了。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已经上马，最后只剩下胖子还在那戳着。一个领头的牧民忍不住问道：“远方的客人，为什么不上马？” 马是蒙古人的朋友，如果给你献马却不骑，就会被认为是瞧不起他。胖子看到牧民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和气，只能苦笑着挠挠后脑勺：“俺这体格太重，还是在地上溜达比较好。” “哈哈哈——”牧民们齐声大笑：“你太小看我们蒙古人的马了，我们那些参加那达慕的搏克手，有的比你还要结实。” 那达慕，胖子倒是知道一点，就有点像是运动会，不过比赛的项目都是蒙古族的传统竞技项目，只是这个搏克是什么运动，却有点不大清楚。 “搏克就是蒙古摔跤。”吴坤在旁边给胖子解释了一下。胖子这才明白，想想那些摔跤手，尤其是那种无差别级的，胖子心里也有了点底。 于是自爱剩下的马匹当中，挑了最健壮的一匹，也不踩马镫，直接就飞身跨上去。 那几个牧民大惊：这么胖的身体，再加上下落之势，估计还真能把马压趴下，这个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料，胖子就跟四两棉花似的，轻飘飘落在马鞍上面，除了自身重量之外，丝毫没有给胯下马带来太多压力。 这一手叫天天长在马背上的牧民都轰然叫好，原来这个胖子身手如此了得。蒙古人最敬重英雄，所以他们对胖子不觉又亲近几分、 可是很快胖子的一句话就又叫他们眉头一皱：“这个马鞍子太小啊，有点夹屁股。” 还不是你的屁股太大。牧民都是一般心思，不过这话却没有说出口。 胖子轻轻用脚跟磕了一下，那匹马就迈步前行。胖子用心体会着马匹行走的节奏，现在他的感官已经非常敏锐，一转眼工夫，身体就微微的上下起伏，似乎和胯下的马儿融为一体。 几个牧民都不禁再一次对胖子刮目相看，他们都是在骑了好几年马匹之后，身体才渐渐形成这种习惯。可是这个胖子一看就是骑马的生手，难道天赋如此之高？ 从奇奇到胖子，牧人们今天的惊奇实在是太多。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奇怪二人组呢。 胖子对这种感觉也十分满意，实在是太美妙了，于是就不再满足这样的行进速度，俩腿一夹，胯下马就猛地向前窜出去，然后撒开四蹄，一路狂奔起来。 “危险——”牧民都齐声大喊，作为热情好客的草原儿女，是万万不能瞧着客人有危险的。所以，两名牧民飞身跃上剩下的那两匹马，然后向胖子追去。 第四百三十五章 自由飞翔 第四百三十五章 自由飞翔 胖子现在的感觉很美，耳边风声呼呼，眼前绿草滚滚，放马草原，任意驰骋，胸中的豪情如同马蹄般激荡，这种感觉，就像在飞翔。 噢——，胖子忍不住叫喊起来，奔驰在辽阔的大草原，可以尽情释放激情，当然也会尽扫心头的郁闷。而对于胖子来说，郁闷当然没有，现在他只想这样一直纵马跑下去，一直跑到天边。 他在前边跑得欢，后面两个牧民却暗暗叫苦：这个胖子疯了，这样下去，不是他被马摔下来，就是他把马累倒下。现在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 就在他们策马狂奔的时候，忽然身边马蹄声响，只见一道红影渐渐赶上来，先是跟他们齐头并进，然后就渐渐超过他们一个马身，两个马身，最后把两个人远远甩在后面。 小奇奇身穿一件粉红色上衣，骑在枣红马上，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在两个牧民身边划过，叫人望尘莫及。 奇奇坐在马上，出奇的平稳，和胖子一样，小家伙也完全掌握了马背上的韵律，而且她还有胖子没有具备的优势，可以很好地和枣红马沟通。最关键的是，小家伙的体重比胖子轻太多了，枣红马根本就不像在负重奔跑，根本就是一匹马在自由驰骋，那速度不快才怪呢。 很快，奇奇又超过胖子，然后才把速度降下来，枣红马轻轻地喷着响鼻，四蹄高抬，犹如在草地上的盛装舞步。 草原马都有自己的骄傲，在赛马中冲在最前面，不仅仅是骑手的骄傲，马也跟着来劲。 后面的胖子也停下来，胯下的红马可就不那么轻松，毕竟驮着二百多斤的胖子一路狂奔，对马匹的消耗还是极大。 胖子飞身跳下马背，牵着缰绳转回身，然后就看到那两名牧民追上来，也利索地跳下马背。胖子嘿嘿两声憨笑：“朋友，我们这一高兴，叫你们担心了，实在抱歉。” 一个牧民哈哈大笑：“看来开始就不应该叫你们骑马，这样的骑术，只怕会叫旗里的那些赛马手都拼命练习的，再也舍不得从马背上下来。” 胖子挠挠后脑勺，忽然哎呦一声，两只腿连忙叉开：“好像是磨破皮了，俺就说嘛，马鞍子有点紧——” 其实还真不是马鞍的原因，胖子毕竟是第一次骑马，虽然很快就掌握了人马合一的骑术，但是肉皮子没有经过磨练，而且胖子又最是细皮嫩肉，所以大腿里子就难免遭罪。 “这就是放纵的代价啊，不过，如果叫我重新选择，我还会照做不误。”胖子望着远方无垠的草原，认认真真地说着。 这句话无疑赢得两名牧民的好感，草原儿女不喜欢做作，越是本性，越受喜欢。 “奇奇，你先回去迎迎小玉姐姐他们。”胖子吆喝一声，大腿里子的伤口火烧火燎，也得撒点药啊。 奇奇因为体轻，所以没啥事，调转马头就往回跑，速度依旧追风逐电，这也不是奇奇想炫耀，主要是那匹枣红马跑出感觉，还没过瘾。 “俺先撒点药。”胖子转过身，在纱布上倒了点云南白药，然后抹在伤口上。旁边的两个牧民也不在意，他们现在算是完全相信，这个胖子以前肯定没骑过马，否则早就应该磨练出来；而那个小姑娘就更不用说了，那么大点年龄，总不能在娘胎里就练骑术吧。 不大一会，大辫子他们也赶上来：“大哥，你跑到太快了，没事吧？” 看到胖子站在那的姿势有点不大正确，大辫子忍不住问了一句。胖子也只能硬撑着摇摇头：“小玉，我没事，骑马的感觉怎么样？” 一听问这个，大辫子脸上又兴奋起来：“可惜就是没有你和奇奇跑得快——” “那我驮着你兜兜风——不过好像得等一天。”胖子想像一下跟大辫子合乘一骑，在草原上飞驰的情景，实在是诱人。 “我们还是赶路吧，请！”牧民竟然叫小奇奇先行，一般能够享受这种待遇的，都是族里的长者或者受人尊敬的人物。 胖子接过大辫子手里的缰绳，在前面给她牵马。看着他撇着两条腿，在草地上飞奔，大伙都忍不住想笑。 不过胖子的速度可真不是盖的，而且耐力悠长，一口气跑出十多里地，速度反倒越来越快。那两个牧民保持着中等的速度，这才能够跟上他。 本来以为胖子不能骑马，肯定是要拖后腿，不料最后却是王三炮和车老板子还有吴坤几个人落在后面。 一共在草原上奔驰了三十多里，前面这才看到点点毡房，都是白色的蒙古包，就像一朵朵白云落在草原上 牛羊也渐渐多了起来，母牛的哞哞声和羊羔稚嫩的咩咩声，交织出一首和谐的草原乐章。 几只长毛大狗率先奔跑过来，嘴里雄浑的吼声，也在抒发着草原的豪放。 奇奇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只见小家伙从马背上出溜下来，向那几只凶猛的蒙古獒冲去。 蒙古獒，是丝毫不比藏獒逊色的犬种，在千百年的人工选择之中，只有那些最善于放牧牛羊、最敢于和狼群战斗的犬类，才会被牧民保留下来，所以虽然它们的外表和那些大笨狗差不多，但是在性情和内涵上面，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两名牧民口中响起急促的吆喝声，在他们看来，那个小姑娘不知深浅，万一触怒了那些跟她个头一边高的大狗，那就危险了。 虽然没有主人的命令，蒙古獒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但是看那个小姑娘的架势，好像不仅仅是看看那么简单，因为它已经扬着小胳膊，迎向冲在最前面、也是最为凶猛的那一只蒙古獒。 “不用担心，没有狗能伤害奇奇。”胖子和大辫子他们一点都不着急，别说是狗，就算是狼也会在奇奇的小手下俯首帖耳。 奇奇已经搂住了那只大狗的脖子，那是一只深黄色的大狗，身上的长毛足有十多公分，尾巴上的更是不得了，肯定超过半尺，这也使它瞧起来更加威猛。 不过现在它却如同小绵羊一般乖巧，使劲晃荡着大尾巴，长毛就跟蝇甩子一样在空中舞动。后面那几只狗也都跑上来，围着奇奇又蹦又跳，比看到主人还欢实。 “你是谁？”一个穿着蒙古袍的小男孩跑到奇奇面前，光着脑瓜，腰上还挂着一把小巧的蒙古刀。脸膛是那种健康的红色，一双眼睛有黑又亮。站在那里，比奇奇高出一头。 “我叫奇奇，你叫什么名字？”奇奇一点也不眼生，凑过去要摸对方腰上的小刀。 小男孩却警惕地后退两步：“我叫布日古德，就是大雕的意思。” “哈哈，那不是和小白一个名字。”奇奇开心地笑起来。 “小白是谁？”小男孩布日古德有些诧异地问道。 “也是鹰啊——你看，它来了。”奇奇的小手往天空一指，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大，正是和那只金雕玩够了的小白，凭借它敏锐的眼睛，搜索到奇奇的位置。 布日古德已经看傻了，嘴里不停念叨着：“查干——查干（白色）——” 奇奇招招手，小白就落到她的身边，布日古德两眼放光：“能不能叫我摸摸它，我愿意用任何东西和你交换。” “小白不喜欢别人碰，这家伙太傲气，我都跟他在一起好几年了，只要一摸还叨我，小家伙你就别自讨苦吃了。”胖子溜达过来，一边把大辫子抱下马，一边跟布日古德说。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布日古德倔强的性格，和他的长辈一样，发出去的利箭，再也不会回到弓弦上。 只听他嘴里咕噜咕噜几声，然后摸出一块牛肉干，撕下一条，向小白递过去。 小白竟然也心安理得地受用，只不过牛肉干一点水分也没有，并不符合它的胃口。胖子则咽了一口吐沫，手里出现一小块羊肉，然后换下了布日古德手里的牛肉干，撕下一条，放在嘴里大嚼，然后把剩下的递给大辫子。 布日古德抽出腰间的小刀，把羊肉割成一块一块，然后用手拿着喂给小白，等羊肉喂完之后，他也终于如愿以偿，在小白的后背上轻抚一下。 小白回头就是一口，利嘴如钢钩，搭上就是一条子血肉。不过，奇奇及时出手，小巴掌挡住小白的嘴巴。 布日古德也不贪心，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满脸欢喜：“奇奇，我郑重邀请你到我家做客。” 牧民对于外来的客人是出了名的热情，但是布日古德作为一个小娃子，却并没有这个权利，必须家里的长辈邀请才行。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可以想像他的决心。 “有客人来了，欢迎来到草原做客。”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随即，大家就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微笑着走过来。看得出，这是一个睿智的老者，两眼丝毫不见昏黄，反倒是光芒闪闪，用牧民的话说，胡子里面都隐藏着智慧。 牧民对长辈最是尊敬，大伙都躬身施礼，老者也一丝不苟地回礼之后，这才来到奇奇身边：“女娃子，我代表孙子，希望你能成为我们蒙古包里面最受欢迎的客人。” 第四百三十六章 蒙古大餐 第四百三十六章 蒙古大餐 乌云毕力格（智慧）老爹，是这里最受人尊敬的长者，他竟然亲自向一个小娃子发出邀请，实在是不同寻常，从那两个牧民脸上的神色，胖子就能看出这一点。 “这样最好了，起码烤全羊距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近。”胖子心里美美地想着。 在一个白色的蒙古包前面，毕力格老爹停住脚，布日古德掀起苇帘子。胖子也不大明白具体的礼节，所以不敢先进屋，就谦让起来。 奇奇一把拉住布日古德，先进到里面。布日古德的小脸立刻涨红起来，小孩子先进屋，这是很没有礼貌的，恐怕一会要挨训。 回头瞥了一眼爷爷，见他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这才稍稍放心。 “别踩门槛。”，吴坤低声嘱咐了大伙一句，然后才依次弯腰钻进蒙古包，想不到里面的空间竟然挺大，几个人都进来了，却一点不显得拥挤。 大伙都在毛毡上坐了，毕力格老爹手捻银须向孙子点点头：“去把你的爹娘都叫回来，用我们蒙古人最隆重的礼节来招待尊敬的客人。” 布日古德跑过胖子身边的时候，胖子习惯性地伸出手，拍拍小家伙的脑瓜。在靠山屯的时候，基本上每个小娃子都享受过胖子的这种待遇。 毕力格老爹忽然皱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起来。胖子有点纳闷：好像有点不对劲，难道是刚才失礼了？ 吴坤捅捅胖子的腰眼，然后站起身：“老爹，胖子同志不知道这里的习惯，还请见谅。”然后又转向胖子：“蒙古同胞的习俗当中，不喜欢生人拍打小孩的头顶。”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两声：“没事，刚才是给小家伙沐浴祈福呢。”说完，伸开两手，晶莹的水珠滴落下来，毕力格老爹脸上立刻露出真诚的笑意，向胖子连连点头。 拉着吴坤重新坐下，胖子低声叨咕了一句：“幸亏以前也练过几天戏法，呵呵——” “胖子还会这手，刚才一点也没瞧出来他是怎么变的啊。”吴坤本身也精通古彩戏法，但愣是没有看出破绽，他的心里，越发渴望能够把胖子和奇奇招进马戏团了。 毕力格老爹很是健谈，胖子也穿针引线，不时询问一下蒙古族的一些风土人情。谈笑风生中，蒙古包外面又钻进来一个彪形大汉，后面还跟着一个蒙古族妇女，最后面则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看来，毕力格老爹一家人都到齐了。 “这是我的儿子巴特尔，儿媳妇乌日娜（意思是巧女），还有小孙女其其格（花朵）。”毕力格老人热情地介绍着家人，而胖子则把自己一方也逐一介绍。 乌日娜很快就过来敬酒，用的是牛角杯，瞧这架势，一杯只怕就有二三两。按照年龄的大小，大家依次饮酒。 吴坤熟悉蒙古族礼节，告诉大家饮酒的规矩：无名指蘸着酒向天、地、还有火炉的方向分别点了三下，敬天敬地敬鬼神，然后要一饮而尽。 大家依次满饮酒杯，轮到胖子那，以胖子的酒量，当然更不会推辞，吱溜一口就喝进去。然后吧嗒吧嗒嘴，连连点头。只觉得这酒性子很猛，喝到嘴里。一股辛辣之气直冲喉咙，绝对是属于男人的烈酒。 这一下，乌日娜又笑着给他连满两杯，凑足三杯之数。胖子也不客气，一连气干了三杯，然后叫一声：“好酒！” “好汉子。”巴特尔也赞了一声，蒙古人敬酒，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主人，喝得越痛快，就越受欢迎。 等轮到大辫子的时候，胖子见她面露难色，刚要代劳，却见乌日娜已经笑吟吟地把酒杯送到小玉手中，而小玉也十分豪爽的一饮而尽。 就连小奇奇，也像模像样的喝了一杯，然后跟其其格到一边玩去了，俩小丫头脑袋凑到一起，正在玩嘎拉哈呢（羊拐）。 东北汉族人玩嘎拉哈，其实就是从蒙古人那学来的。只不过，牧民们常年都以牛羊肉为主食，所得的嘎拉哈更多，少的也有几百个，不光小孩玩，大人在闲暇之余，也照玩不误。 胖子留心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大辫子和奇奇她俩喝得是奶茶，根本就不是烈酒，难怪呢。 随后端上来的就是一个大方盘，上面全是奶制品，白花花一片，胖子就认识奶酪，剩下就全都不知道是啥啦。 奇奇一看端上来好吃的，立刻也凑上来，吃一样问一样，其其格就耐心给她解释，胖子也就顺便跟着长了学问：那个叠成半圆形的叫奶皮子，切成一片一片，莹白如雪的是奶豆腐，颜色微黄的奶油渣，还有稀奶油，全都是用醇正的鲜奶制成，入口即溶，奶香满口。 乌日娜还在奇奇的脑门上抹了点奶油，奇奇觉得好玩，有点像抹生日蛋糕，于是也要给其其格抹一下，却被毕力格老爹拦住： “查干伊得（奶制品）是我们蒙古人最圣洁最纯净的食物，被我们称作‘白食’，客人来的时候，如果拿不出查干伊得，那是要叫客人笑话的，就连族人都看不起。对待来蒙古包做客的小朋友，要在脑门上贴奶皮子或者抹奶油，这也是最圣洁的祝福。” 奇奇眨巴眨巴大眼睛：“智慧爷爷，那有没有红食啊？” 她刚才也听其其格说起爷爷名字的含义，无论是乌云还是毕力格，都是智慧的意思，索性就叫起了“智慧爷爷”。 这一下把毕力格老爹叫得心花怒放，捻着白胡子说：“当然有了，我们蒙古人把牛羊肉叫做红食。” 看得胖子在旁边直眼气：好人出在嘴上啊，没办法。 “好啊，胖叔叔最能吃肉。”小家伙其实自己也愿意吃，不过还是非常巧妙地把责任推到胖子身上，说得胖子只能一个劲嘿嘿笑。 欢迎仪式就算告一段落，吴坤他们要去选马，奇奇则在其其格的带领下，到草原上采花，这个月份，正是山茶花最盛的季节。 还真别说，俩小丫头的名字虽然内涵相差很多，但是叫起来的时候还差不多：奇奇和其其格，还真像一对小姐妹。 胖子也拉着大辫子到了外面找了一个平缓的小丘下一坐，看着远处雪白的羊群，嗅着身边花草的清香，身心都彻底融入到自然之中。 一阵悠远的马头琴声传来，悠长苍凉的蒙古长调从毕力格老人的口中传出，虽然胖子和大辫子不知道歌词内容，但是也很快融入那种独特的草原氛围之中。 两个人也有幸看到草原落日，这一刻，苍穹和草原都变得更加浩瀚，蒙古包上面升起炊烟，牧民赶着牛羊回归。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情此景，只有用这句诗最恰当。 重新回到蒙古包，晚餐已经就绪，中间是一大盘子炒米，旁边是金黄色的荞麦煎饼，这两样就算是主食了。 菜肴则异常丰盛，反正全是肉食，胖子根本也叫不上名字，只能乖乖听其其格给奇奇介绍，算是长知识了。 手把肉是牧民待客必不可少的，而且羊排和羊蝎子（羊脊骨）又被牧民认为是最好的地方，带肉的骨头嘛。 胖子也不客气，用手先撕下一块，放到嘴里一咬，隐隐还带着血津，而且明显没有花椒八角那些调料，就有点咸淡。 不过，肉味却十分鲜嫩，保持了羊肉的原汁原味，吃起来只能用过瘾来形容。 布日古德用蒙古剔给奇奇切割羊排上的嫩肉，吃手把肉的时候，蒙古剔是必不可少的用具。 胖子得意的还有很多，比如说牛尾，也是活肉，啃着吃最香，还有羊蹄，吃着劲道，牙口不好的恐怕还真吃不了。 还有一道菜，胖子确实是第一回看到，金黄色的，一大片一大片，显然是用油炸成，抓起一片刚要吃，巴特尔却指着桌上的一碟白糖，示意他蘸点。 蘸点白糖咬了一口，顿觉满口生香，有点像肥肉炸完的感觉，但是味道、口感又很不相同，肥而不腻，香甜可口。 “这个是油炸驼峰，也算是难得。”毕力格老人看到胖子眯缝着小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就笑吟吟地给他介绍。 胖子赞了几句，然后又给大辫子抓了一块，起初大辫子还怕太油腻，结果吃起来才发现，那种香甜的滋味才是主流。 “烤全羊来喽——”巴特尔端着一个大盘子上来，整整一只金黄色的烤羊上桌了，连羊头都还摆在上面。 只见巴特先把羊头取下，然后在烤全羊的脊背上顺着一刀，在横着割出大块的羊肉，分给大伙。 胖子拿起来就啃，外皮酥脆，里面的羊肉鲜嫩，就这一只烤全羊，这趟就值了。 巴特尔坐下之后，然后就开始倒酒，这回换成大碗，王三炮、车老板子和胖子也都算是村里有名的酒包，跟巴特尔每人都喝了两碗，这就超过一斤了。 白酒撤下去，又换成马奶酒，酒色乳白，微微透明，看上去就有一种粘稠的感觉。而且盛酒的酒具，也换成了皮囊。胖子是来者不拒，又倒了一大碗，喝到嘴里，略带酸气，然后才感觉到醇香爽口，酒味却不甚大，就连大辫子也喝了一小碗。 眨眼间，胖子又是两小碗下肚，然后就听毕力格老爹说道：“胖同志酒量还真大，马奶酒后劲十足，是消暑的佳品，咱们还是慢慢喝吧。” 刚说完，就听咕咚一声，只见小奇奇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小脸红扑扑的，比红苹果还要红艳。其其格则小声说：“奇奇刚才吵吵热了，喝了半碗马奶子酒——” 第四百三十七章 篝火熊熊 第四百三十七章 篝火熊熊 马奶酒的威力终于显现出来，不光是小奇奇迷糊过去了，就连大辫子也是两颊飞霞，娇艳得如同山茶花。 四碗马奶酒下肚，胖子也不敢再喝，酒到半酣处，才是恰到好处啊。只不过胖子酒量大，他这个“半酣”，要是放到别人身上，大概就只能酣睡了。 巴特尔也一点没比胖子少喝，蒙古汉子就是这脾气，不把客人陪好，主人怎么能放下酒杯呢。 不过，他的状态远远不如胖子清醒，两眼已经有些迷离。布日古德在胖子身后悄悄捅了两下：“叔叔，还喝啊？” 小家伙还挺有心眼，看到爹爹喝多了，所以反过来劝胖子。 胖子哈哈大笑：“只有挤净的马奶，没有喝干的美酒，巴特尔大哥，咱们明天再喝吧。” 话音刚落，只见外面一阵吵闹声。布日古德出去片刻，然后苦着脸回来：“爷爷，桑昆大叔他们要请客人出去喝酒呢？” 毕力格点点头：“我们蒙古人的热情，就像草原上的篝火。不过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跟着掺和了。”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连连摆手：“胖子，你去吧。” 胖子乘着酒兴，拉着大辫子的手，先向毕力格打个招呼，然后就钻出蒙古包。草原的夜色同样迷人，天空真就像一个蒙古包扣下来，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是深蓝色，还点缀着亮晶晶的星星在闪烁。 草原的星星，分外明亮。大辫子抬头望着天空，嘴里忍不住轻声念叨着：“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胖子心中柔情激荡，忍不住在她的脸上吻了一口，感觉烫烫的。 不远处已经燃起篝火，一大群男女围在那里，喧闹声在草原夜空回荡。牧民都十分好客，尤其是奇奇竟然带来了一只白色的大鹰，在他们看来，胖子一行就成了最尊贵的客人。 要不是毕力格老爹的威望最高，胖子他们早就被拉到别的蒙古包了。现在，只能用篝火晚宴来欢迎胖子他们了。 巴特尔也晃荡出来，拉着胖子的手往火堆那边走，不过，他的脚步有点踉跄，那么多酒，不上头上脚啊。 一个壮硕的男子迎上来，他就是刚才布日古德说的桑昆（好人之意）：“哈哈，草原的夜风送来远方的客人，欢迎你们！” 随后，胖子和大辫子就身不由己地被一群男女拉到篝火旁边，然后手里就被塞进来酒杯和烤肉。 蒙古烤肉也讲究原汁原味，尤为鲜嫩，虽然胖子现在肚子里已经饱了，不过还是照吃不误，当然，酒也不耽误。 桑昆看到巴特尔都呈现出醉态，心中不觉暗自惊讶，要知道，巴特尔的酒量，在这里是数一数二的，这个胖子竟然能把他喝多，真是不得了啊。 蒙古牧民有一个习惯：以酒量论英雄，所以这个白白胖胖、原本看着不怎么顺眼的家伙，现在也赢得了大伙的尊敬。尤其是看到胖子对于大伙的敬酒，依然是来者不拒的时候，兴致就像泼入火中的烈酒，立刻欢腾起来。 放下酒杯，抄起马头琴和弦子，唱的唱，跳的跳。大辫子被一群姑娘拉着，跳起了欢快而又飒爽的蒙古舞。虽然她开始的时候不会，但是有酒劲架着，也不再腼腆。蒙古舞恰恰又最是豪放，所以很快就跳得有几分神似。 胖子暗暗称奇：这还是平时文文静静的小玉吗？ 还没等他琢磨过来，就被一只只有力的臂膀拉着，加入到舞蹈者的行列。胖子跳舞就惨了点，硬件太差，好在那些蒙古男子也多是虎背熊腰，胖子这才蒙混过去。 篝火热烈，跟酒精一起点燃人们的激情，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张张红通通的脸庞，一个个恣意舒展的身躯，尽情宣泄着心底的欢乐。 草原上夜风习习，胖子蹦达了足有半个小时，出了一身透汗，就连体内的酒气似乎也都挥洒出去。大伙也都跳累了，暂时休息，继续喝酒烤肉。胖子琢磨了一下，照这样吃一会然后蹦达几圈，肯定能闹到大天亮。 两杯酒下肚，忽然听到对面的姑娘们都闹吵起来，原来是她们开始赛歌，而作为唯一的客人，大辫子自然就被推上前台。 胖子不由挠挠头，心里为大辫子捏了一把汗：小玉平时可是很少唱歌啊，但是现在这架势，不唱肯定是说不过去。 于是连忙站起来：“我们俩合唱一个吧，算是答谢真诚款待我们的朋友。” 众人一齐鼓掌，然后就看到胖子走到大辫子身前，轻轻拉起手：“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这首敖包相会，早就广为流传，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都十分恰当。所以旁边的牧民都纷纷拍手应和，悠扬的马头琴更是一直随着夜风飘散到草原深处，胖子那破锣相仿的声音，在草原的夜空飘荡，听起来竟然别有一番韵味。 大辫子对这首歌也不陌生，所以就放开喉咙，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婉转：“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两个人心意相通，所以这首歌唱得珠联璧合，就连他们自己也想不到能发挥这么好，看来真是触景生情。在草原上唱起敖包相会，那感觉真是不一样啊。 “胖叔叔，小玉姐姐，原来你们唱得这么好啊。”奇奇在蒙古包里面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拉着其其格跟布日古德跑出来，远远的就听到歌声，看到篝火，所以就直接跑过来。 “嘿嘿，那是当然，胖叔叔嗓子好啊，小玉姐姐就更不用说了。”胖子和大辫子依旧手拉手，坐回到火堆旁边。 奇奇眨眨大眼睛，笑嘻嘻地说：“胖叔叔吹牛，以前在大山里唱歌，哪回不是把狼招来。” 胖子一听，也不生气，而是反戈一击：“奇奇你唱的好，就给大家来一首。” “来就来，肯定比胖叔叔唱得好听，当然，比小玉姐姐还要差点。”小家伙还不忘顺便表扬一下大辫子。 牧民们都知道奇奇就是白鹰的小主人，见她来赏光，当然都报以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胖子对奇奇的底细心里有数，顶多就会点儿歌啥的，要想唱蒙古族韵味的歌曲，估计她还没学呢。 但是奇奇一张嘴，胖子就有点傻眼了，小家伙嘴里叽里咕噜，竟然是用蒙语来唱的。 这下子牧民们一下子就沸腾了，一看小奇奇就是汉族孩子，能用蒙语来唱歌，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他们全都站起来，拍着巴掌给奇奇助阵。 奇奇的声音清脆甜美，像草原上的河流，在每个人的心头流淌。胖子越听她唱的旋律越是耳熟，终于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吉祥三宝。 “小家伙真不赖，估计是上幼儿园的时候，专门练过这个节目。”胖子心里也服气，没有比这首歌更适合奇奇唱的了。 虽然奇奇的发音不大准确，但是牧民们还是听明白了大意，好一个吉祥三宝，正是草原牧民那种崇尚自然精神的展现，而且是以儿童那种特有的天真来表现。 等奇奇唱完了，立刻就被那些蒙古大汉抱起来，一下一下扔到半空，你扔完了我扔，就跟接力似的。 奇奇在空中“飞”了好半天，这才重新踏上草地，接过布日古德递过来的一块烤肉，美个滋地吃起来。 白天引领胖子他们来到这里的两个牧民，又绘声绘色地讲起了白天奇奇骑马的情景，虽然他白天已经逢人便讲，但是大伙依旧听得连连欢呼。 布日古德都听傻了，他今年都十二了，八岁的时候就开始骑马，现在也算是一个老骑手，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比他还厉害。 其其格笑呵呵地给奇奇夹了一块羊腰肉：“哥哥，你要不要跟奇奇比一比？” 男子汉在关键时刻更不能退缩，布日古德站起来：“当然可以，明天上午我们就比。” “小鹰哥哥，除非你真得插上翅膀，否则实在没什么悬念。”奇奇还真记不住布日古德的名字，索性就叫他小鹰哥哥。 布日古德脸上涨红起来，蒙古人的执拗在他身上展现出来：“不用说大话，敢不敢现在就比！” 听说有人要比赛马，看到小骑手布日古德被对方激怒，牧民都大笑起来，白天的那两位牧民还不忘了打击布日古德：“算了，你跑不过奇奇的。” 布日古德虽然小，但是跟他的名字一样骄傲，使劲拍了一下胸膛：“以腾格里的名义发誓，我布日古德一定要跟奇奇决出高下。” 腾格里是牧民信仰的最高神，以他的名义起誓，绝对不容许改变。 奇奇也蹦达过来，伸出小巴掌，笑呵呵地跟布日古德击掌。布日古德则神色庄重地跟她三击掌，然后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出于礼貌，他这才没有把自己的小客人扔在这里。 对于孩子之间的义气之争，大人们当然不太在意。不过，喝过了酒，跳过了舞，唱过了歌，最兴奋的事也就登场——搏克。 巴特尔第一个冲到空地上，迈着鹰步，像一只矫健的雄鹰。一瞧他的动作，大伙就知道要干什么，蒙古摔跤，从上场到开始前的舞蹈，都是在模仿雄鹰，一看到这架势，就知道要进行搏克赛了。 胖子正端着酒杯瞧热闹呢，然后就被一帮小伙子拉起来，把他推上场，看样子，是先请他来一场表演赛。 “还有俺的事啊？”胖子抓抓头发，随即也就兴奋起来：俺好歹也是靠山屯的摔跤王，怕谁呀！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友谊比赛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友谊比赛 蒙古男儿有三艺，骑马射箭搏克技。这里的搏克，就是蒙古式摔跤，是每个蒙古族男子必备的技艺，小孩从小就以此为戏。 一看要摔跤，牧民们的激情再次被点燃，立刻都沸腾起来。胖子则稀里糊涂被推上场，心里不由琢磨：早知道这样，把笨笨领来好了，它最喜欢挨摔。 不过胖子也知道蒙古摔跤的历史悠久，技法肯定不少。不用别的，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里面有一段，郭靖和欧阳克一起去桃花岛求亲，定下了三局两胜的比武规则。结果有一场比试，欧阳克和郭靖同时往下落，结果郭靖抱着欧阳克的脚脖子，来了一招蒙古摔跤，愣是把欧阳克先扔地下了。 那郭靖从小就在大漠中长大，虽然比较笨，但是摔跤都那么厉害，所以胖子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自个的斤两他自个清楚，之所以能够长期统治靠山屯跤坛，主要原因就是一点——别人都没他力气大。但是要说起真正的技法，胖子基本上是擀面杖吹火了。 面对面跟巴特尔站好，巴特尔两腿分开，两手张开，两眼如同鹰眼一般，紧紧盯住胖子。他是旗里的搏克好手，经常参加那达慕大会。 如果是正规的搏克比赛，那讲究就多了，从服装道具等各个方面都有严格的要求。 一般情况下，选手要有专门的服装，上身着牛皮紧身短袖背心，上面钉满了银质或者铜质的圆钉，后背中央还有代表着“吉祥“一类的字样。 下身穿肥大的套裤，一般都绣着各种生动的图案；腰间系有红、蓝、黄三色绸子做的围裙。 有名的搏克手，脖子上还要佩戴江嘎，江嘎就是脖子上佩戴的五颜六色的布条项圈，显得威风凛凛，一出场就气势不凡。江嘎是一个搏克手荣耀的象征，不是谁都能戴的。 搏克的规则也跟其他摔跤不同，不分级别，体重一百斤和体重二百斤的也一块摔。有时候还真能出现以轻胜重的场面，因为搏克是很讲究技法的。 比赛的时候，一方膝盖以上任意一点着地，就算是失败，简单明了。而且没有时间限制，一跤定胜负。如果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摔不倒对方，那么一场比赛就有可能比拼几个小时，直到有一方精疲力竭。从这点规则上来看，对胖子还是有力的。 巴特尔向胖子致意之后，就猛地探出双手，抓住胖子的两手，一拉之后，猛地向前又一推，脚底下已经插进胖子当中，使起了绊子。这一招，专门有个名号叫“得合勒”，是蒙古族和满族跤手最喜欢用的摔跤技法。 “好家伙，上来就动手啊。”胖子看到巴特尔是一点都不客气，说摔就摔啊。蒙古搏克，就是这么干脆，而且举手不留情，胖子是别指望人家能给他留面子了。 他也不敢怠慢，把气力放到下盘，沉腰分腿，骑马蹲裆势站在那里，两手一翻，反握住巴特尔的两个手脖子。 与此同时，巴特尔的脚尖也钩到胖子的左脚跟，一般情况下，都是右脚更稳，所以攻击的目标就是左脚。再配合着身体上的动作，想要一举拿下胖子。 不料一下子并没有钩动胖子的脚跟，胖子的大腿就像柱子插进草地上一样，纹丝不动。而巴特尔的上身，却被胖子拉过来。 巴特尔刚才的酒也早就醒了，身体灵活无比，身子一矮，从胖子的腋下穿过，双手一扭一拉，只听哧啦一声，胖子的二大布衫子就变成马甲了，两只袖子都攥在巴特尔手上。 寻常衣物，当然经不住搏克手的撕扯。巴特尔把手里的袖子往大辫子那边一扔，嘴里说道：“明天我送给胖兄弟一件蒙古袍。”说完，又向胖子发动攻击。 捉、拉、扯、推、压，巴特尔的身体施展出蒙古摔跤的全部技法，可是胖子一力降十慧，始终是安如泰山。 俩人走马灯一般在草地上折腾，半个小时，愣是没有分出胜负。巴特尔撼动不了胖子，胖子也拿对手没辙，虽然他的反应和力量都远超对手，但是技术实在太糙，总是被巴特尔灵活地摆脱。 周围的观众也喝彩声震天，大伙都看明白了，胖子要是稍稍练过几天，早就把巴特尔撂倒了。 不过，即使这样，胖子也渐渐占据了上风。在和巴特尔的交手当中，胖子是边比边学，也逐渐掌握一些要领，所以越来越得心应手。 只是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胖子身上的布衫子，已经被巴特尔全都撕掉，最后变成了光膀子。 “巴特尔大哥，我看咱们还是别比了，一会俺的裤子恐怕也保不住了。”胖子忽然倒退几步，乐呵呵地说道。说话的时候，竟然连大气都不喘。 “哈哈哈——这一场是我输了。”巴特尔大笑几声，然后又向布日古德说：“回家把我过年新做的蒙古袍拿来。” 输了就是输了，蒙古汉子这点勇气还是有的。其实巴特尔说的一点没错，如果要再摔一阵，自己力竭，早晚要被胖子摔倒。 “输赢无所谓，只要高兴就好。”胖子更想得开，光着膀子有坐到火堆前，继续喝酒吃肉。 牧民们就喜欢这种豪爽的性格，大家频频举杯，谈兴更浓，胖子也终于在大草原上找到如鱼得水的感觉。 悠扬的马头琴伴着欢快的歌声，久久回荡在草原上空。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穿上了巴特尔的蒙古袍，巴特尔本来身子也挺壮，蒙古袍又十分肥大，所以胖子穿着还挺合身。要是蹬上蒙古靴，再戴上蒙古毡帽，就可以冒充草原牧民了。 不过要是明眼人，肯定一眼就能瞧出来他是个冒牌货，毕竟胖子的气质和蒙古人截然不同，就他那个嬉皮笑脸的劲，绝对在蒙古男子脸上找不出来。 拉上大辫子，胖子照例出去跑步，奇奇还在那睡呢，小家伙毕竟不能熬夜。 他们住的这个帐篷，是毕力格老爹平时住的，而王三炮和车老板子，则被安排到别的蒙古包里。 来到蒙古包外面，胖子就看到布日古德正在帐外徘徊，身上收拾得利利索索。一看到胖子，就上前问候，然后又问道：“奇奇呢，不是说好了要赛马吗？” 胖子挠挠脑袋，这才想起了昨晚他和奇奇击掌打赌的事：“嘿嘿，奇奇还睡懒觉呢。” “那我就在外面等着她。”布日古德还真有个犟劲，就给奇奇当起了门卫。 胖子拉着大辫子的手，开始跑步。清晨的草原，空气还真是新鲜，草原就是一个天然大氧吧啊。 草原的早晨更是忙碌的，乌日娜正在给牛羊挤奶，这是她早晨必备的功课；巴特尔也已经骑马前去放牧，四五只专门负责放牧的蒙古獒正驱赶着牧群前进。 蒙古牧民的勤劳，在这对夫妻身上充分体现出来。 大辫子跟着胖子跑了一圈，然后就去给乌日娜帮忙，牛奶、羊奶，还有马奶，都一桶是一桶。其中马奶最少，但是每天可以挤五六次，所以小马驹吃奶的次数，要比牛犊羊羔勤一些。 这些母畜和幼畜，并没有跟随整个牧群，羊羔啥的还太小。 等吃过了早饭，布日古德又庄重地向奇奇提出赛马的请求，奇奇则乐呵呵地没当回事，拉着其其格，蹦蹦哒哒地跑出蒙古包。毕力格老爹脸上挂着笑，也跟了出去。 胖子最好凑热闹，当然更不能落下，也跟着大辫子一起观战。到了外面一看，人还真不少，大概是牧民都听说奇奇的骑术非同一般，想要亲眼见识一下。 “奇奇，你先挑马。”布日古德大度地向奇奇说。毕力格老爹微微点头，看来对孙子的表现还算满意。 “就用昨天骑的枣红马吧。”奇奇脆生生地说道。立刻就有昨天的牧民把枣红马给她牵过来，原来人家也早有准备，知道奇奇肯定要骑这个，马鞍子啥的早就备好。 布日古德也拉出了自己的一匹青马，这马他也骑两年了，可以说是陪着他一起成长的，感情很深。 两个小娃子都翻上马背，不同的是，布日古德是自己爬上去的，而奇奇依然享受枣红马俯身的待遇。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上马姿势，就叫那些牧民眼前一亮，对奇奇都充满了期待。 随着桑昆的一声令下，青马立刻就向前飞奔，奇奇愣了一下之后，这才催动枣红马，迈着碎步跑起来，或者说是散步更合适。 等到布日古德跑出一箭之地，奇奇的枣红马这才渐渐加速。这时候，人们终于看到什么是追风逐电，都齐声给奇奇喝彩。 绕着驻地兜了半圈，奇奇就已经和布日古德齐头并进，然后，就始终保持着这种局面，看来，小家伙是想把这场比赛当成一个友谊赛。 “哈哈哈——奇奇才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牧民。”毕力格老人挥挥手，布日古德就骑着马向这边转来，速度也越来越慢。而奇奇的枣红马依旧是打着响鼻撒欢，大概它也清楚，要是再稍稍发点力，肯定就能赢得胜利。 “奇奇，想不想留在大草原？”毕力格老爹忽然大声问道。 “我还真喜欢这里，不过，我也喜欢现在居住的大青山，这可怎么好啊？”奇奇也发愁了，皱着小眉头，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有了！”小家伙忽然拍了一下小巴掌：“不如每年放暑假，我都来这一趟，看望智慧爷爷还有小鹰哥哥和其其格，怎么样？” 第四百三十九章 瞎摸鼠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瞎摸鼠子 胖子一行五人，都骑着马在草原中行进，前往鄂温克旗。布日古德也骑着他的大青马，负责给胖子他们带路。 吴坤和金大力则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没有再跟胖子他们结伴。不过，他还是要去了胖子的详细地址，等完成了买马任务之后，一定要登门拜访，最好能邀请胖子和奇奇入伙。 因为大家的骑术都参差不齐，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这也基本上符合这一次出行的宗旨，一半为了办事，一半为了溜达。 只有小奇奇和布日古德不时猛跑一阵，叫胯下马撒撒欢，所以两个小娃子倒是一直跑在最前头。 而胖子和大辫子则并辔落在最后，而且距离越拉越大，在这样广袤的大草原，享受一下宁静和愉悦，也算是迟到的蜜月之旅。此时此刻，两个人似乎才品尝到真正的二人世界。 只是胖子太沉，不然俩人合乘一骑，那才叫美呢。也因为这个，胖子心里一直琢磨：啥时候能弄一匹高头大马呢，要求不高，就像郭靖的那匹汗血马就成。 走到傍晚时候，前面出现一大群牛羊，奇奇他们已经下马，正在跟牧马人交谈。早草原上，只要遇见蒙古包，就可以进去借宿。按照牧民的说法：客人不会带着蒙古包旅行。 胖子和大辫子相视一笑，然后催马跑过去，只见一个蒙古族老人正在跟王三炮他们谈笑。他的年纪也就比王三炮和车老板子稍大几岁，精神也同样健旺。胖子注意到，他的眼里也和毕力格老人一样，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可能是几十年岁月的沧桑，早就叫他们把一切都看穿了。更何况，蒙古牧民的胸怀，本来就跟草原一样广阔，最终会转化成豁达。 胖子上前躬身行礼，虽然他也穿着蒙古袍，但是老人还是一眼就看出他的本质，笑呵呵地回礼：“年轻人，你能赢得我们族人的尊敬，一定是草原上最受欢迎的客人。” 说得胖子也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巴特尔把他的布衫子撕烂，也混不到这件蒙古袍。 牧羊老人名叫巴音（富足之意），热情地邀请胖子他们去他家做客。胖子也正有此意，致谢之后，就跟着老人驱赶羊群往回走。 几只牧羊犬分散在羊群的后面，发现有不老老实实的小绵羊，就总能扑上去给它们点教训，一个个都很称职。 奇奇嘴里不停夸奖：“这些牧羊犬真能干，巴音爷爷，您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出来放牧啊？” 按照牧民的习惯，放牧一般都是年轻人的事情，所以奇奇才会这么问。 “北面有一块草场闹老鼠，青壮年都去灭鼠了。这两年草原上的狼群和狐狸越来越少，老鼠就成精喽。”巴音老人望着远处接天的碧草，声音中多少有些感叹。 胖子听了，心中一沉：鼠类对草原的破坏最大，它们在地下打洞，破坏草根。如果鼠类的天敌减少，那么它们就能凭借超强的繁殖能力，迅速壮大。整个草原的破坏，就是从这个环节开始的。 整个走了一个白天，胖子他们只远远地看到过一只狐狸，还有几只类似黄鼠狼的草原鼬；天上飞的鹰也不多，传说中的草原苍狼更是没有看到。被巴音老人说起这个问题，胖子也才回想起来，这草原上的野生动物，似乎还没有大青山多啊。 草原上本来有它完整的食物链条，草原狼就站在这个链条的顶端，领着一帮食肉动物，成为那些食草动物的死敌。 也正是因为这些食肉动物的存在，才使得草原生态始终能保持一种良性循环的状态，千百年来，保护着大草原长盛不衰。 但是这种状况，在人为因素的干预之下，短短几十年就足可以翻天覆地，使大草原面目全非。作为过来人，胖子是深有体会的。 过度放牧，肆意把草原开垦成田地，再加上大肆捕杀野生动物，导致草场退化，土地沙化，这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自从进入草原之后，胖子那种无忧无虑的心情之中，也终于掠过一丝阴影：大草原和大青山一样，都会在这个变革的时代当中，面临发展和保护的问题，任何急躁冒进，只注重眼前得失的做法，都会带来深重的灾难。 快要接近蒙古包的时候，胖子也终于想明白：不管有用没用，一定要把这种情况给自己接触过的牧民讲一讲。也许，像毕力格和巴音这样一辈子生活在大草原上的牧民，也同样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胖子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尽到这种义务。 对胖子他们的招待依旧十分热情，食物也足够丰盛，巴音和小儿子查干巴拉一家生活。蒙古语中，查干是白色的意思，巴拉是虎，所以查干巴拉就是“白虎”。 看到他，胖子就不由想到了威威，查干巴拉和威威一样威猛和骄傲，只不过，在他的脸上却有一股难掩的倦意，虽然很热情，但是明显兴致不高。 巴音老人很自然地询问起捕鼠的情况，查干巴拉摇头叹息：“鼠洞太多，大伙都商量说明天要用鼠药。” “不能啊！”胖子一听，也顾不得没有礼貌，大声嚷嚷起来。鼠药的杀伤力太广，在消灭老鼠的同时，那些以老鼠为食的野兽也会被牵连。它们可没有老鼠那么强悍的繁殖力，所以最先灭亡的绝不会是老鼠。 “都是那些汉人，在东边开荒种地，结果把本来生活在山地的老鼠都赶到草原，那种专门生活在地下的瞎摸鼠子，咱们这里根本就没有！”查干巴拉越说越是气愤，直到巴音老人轻咳一声之后，他这才醒悟过来，眼前就有几位汉人朋友啊。 向胖子他们苦笑一下：“失礼了，请客人不要见怪。” “草原是牧民的家，家园被破坏，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高兴。”胖子很能体会查干巴拉此刻的心情，因为他在靠山屯的时候，已经不止一次品尝过，幸好最终都能顺利解决。 “瞎摸鼠子是啥东西？”奇奇忍不住好奇心。 “是一种地老鼠，本来是生活在大兴安岭，但是那边的人开荒种地，瞎摸鼠子就开始往这边迁移。这东西在地下打洞，地洞四通八达，而且专吃草根，对草场的破坏，比起原来那些草原田鼠大多了。”查干巴拉说起这种老鼠，气愤之色溢于言表，但是又无处发泄，最后只能狠狠地把面前的一杯酒喝尽。 “咱们大青山也有这种东西，对树苗的破坏性比较大，就是咱们去年有一次进山，看到黄鼠狼钻洞里捉出来的那玩意。”王三炮跟胖子低声说道。 “东北鼢鼠！”胖子一声惊呼，这种鼠类长期生活在地下，视觉已经严重退化，瞎摸鼠子之名，大概由此而来。 如果在林子里面，受到天敌和环境的限制，它们不可能壮大，可是一旦进军草原，那绝对就是一场灾难。 草皮下面疏松的土壤，就会变成它们的乐园，绝对在几年的工夫，就能把一块草场变成一片荒滩。 “不能用鼠药。”巴音老人也说出了跟胖子一模一样的话语：“咱们蒙古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草原，从来也没有用这种方法来消灭老鼠。”他的理由和胖子不同，但是殊途同归。 “明天我们去瞧瞧，或许能有办法也说不定。”胖子用这句话结束了这个有点沉闷的晚餐。 第二天，胖子他们骑着马，和二十多牧人来到北边那块闹鼠患的草场，虽然已经有点思想准备，但他还是被眼前的惊险所震惊。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小土堆，几米远就一个，密密麻麻，叫胖子有一种走进坟地的感觉，只是这些土包没有坟头那么大罢了。 这个月份，别的地方的草场是一年中最旺盛的季节，可是在这里，牧草却是干干巴巴的，很多地方，地皮裸露，仿佛是刚开春的那种情景，看着叫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产生一股寒意。 那些土堆的破坏性也不小，直接将周围的牧草压在里面。如果要是几个，还不会有太大麻烦，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了，数以万计，累计到一起，破坏的面积绝对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胖子挠挠后脑勺：“好厉害啊。三叔，您是老猎手，对付瞎摸鼠子有啥绝招没有？” “这玩意根本不上地面来活动，地下的洞穴又太广，用水灌根本就没用。而且这玩意见风就赌洞，用水都不一定能把它们灌出来；用锹挖也不行，除非把整个草场翻个底朝天。这个工程能不能实现先不说，那种后果是谁也承受不了。”王三炮看着地面上那些密集的土堆，也觉得头皮发麻：在地下，该有多少瞎摸鼠子啊。 连王三炮都没有法子，胖子这下可真是有点失望了。他离开人群，慢慢往前溜达，忽然脚下一沉，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地上。 低头瞧瞧，草地被踩塌一块，里面露出鼢鼠打出的地洞。胖子默默地展开大范围搜索，把它控制在几米的范围之内，地底的情况的展现在脑海中：纵横交错的通道，四通八达，俨然是一个地下迷宫。难怪上面的牧草长得干干巴巴，原来下面基本上都被掏空了。 很快，胖子就发现了一只瞎摸鼠子：胖胖呼呼就像个肉筒子，半尺多长，脑袋大，眼睛极小，披着棕灰的皮毛。两只前爪很发达，有点像挖土的铲子，就是这样的爪子，在地下开出一条条通道的。 就在胖子观察的时候，这只鼢鼠似乎也觉察到什么，开始向下方的洞穴猛钻，胖乎乎的身子竟然十分灵敏。 胖子心念一动，在前面给它制造了一点障碍，弄塌了一块，只见它铲子一般的爪子飞速扒拉起来，很快就从堵塞的地方穿过。 “早点把它收进来就好了。”胖子也有点懊恼，想不到这玩意如此机灵，抓它们还真不是太容易啊。 “我有办法啦——”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后就看到奇奇在草地上又蹦又跳，然后就踩塌了一个地下通道，扑嗵一下，摔倒在草地上。胖子一瞧就急了，连忙向那边飞奔而去。 第四百四十章 灭鼠专家 第四百四十章 灭鼠专家 奇奇从地上爬起来，又哎呦一声坐下去，脚脖子钻心疼，看来是扭了。胖子跑过来，把小家伙抱到草场的边缘，大辫子又把她的鞋袜除去，发现脚脖子都肿成一个小馒头。 “这些该死的地老鼠，一定要消灭它们！”胖子拿过水壶，把奇奇的脚垫在自己的小腿上，然后慢慢给她用水冲。 “感觉好多了，其实也不能怪那些鼢鼠，它们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生存，难道又有错吗？”奇奇一边吸着冷气，嘴里一边叨咕，就连那些牧民也没有反对。 是啊，对于鼢鼠这些小家伙来说，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生存，只不过，它们的生存严重威胁到人类的生存，有矛盾也就会产生战争。 布日古德忽然跑回来，手里拿着几株嫩草。小家伙气喘吁吁地跑到奇奇面前，把草放在嘴里，嚼成绿色的浆液，然后敷在奇奇的脚脖子上。 看他一丝不苟的认真样，胖子又忍不住在他的脑门拍了拍：“是个小男子汉，你胖叔叔小时候就是这么侠肝义胆。” 布日古德不知道胖子说话有时候云山雾罩，还真就信以为真，使劲点点头。奇奇则撇撇嘴：“小鹰哥哥，谢谢你。别听胖叔叔瞎说，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估计整天就知道吃呢。” 布日古德吐了吐舌头，舌头上已经被刚才的草汁染成绿色。 忙活完了，胖子这才想起来，一拍大腿：“奇奇，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啊？” “等我把小白叫来，它进了草原之后，就爱抓老鼠吃。”奇奇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使劲打了一个呼哨。 “没用的，那些瞎摸鼠子都在地面一下，你说小白怎么抓？”胖子抓抓后脑勺，本来还以为奇奇有什么高招呢。 “那就回家把红红，狗獾，黑眉，阿紫它们都叫来，准能把这些鼢鼠吓跑。”奇奇又开始调兵遣将。 胖子心里也是灵机一动：还别说，小家伙提供的还真是最好的办法，利用天敌来消灭鼠害，完全符合科学道理。可是远水不解近渴啊，而且家里的那支捕鼠大军也多是针对地面目标的，只有狗獾最善于打洞。 “要是多有一些黄鼠狼就好了，它们最善于钻洞。”奇奇望着四下里的草原，有些遗憾地说。 “这个主意真不错，只是那找那么多黄鼠狼去。就算找到了，谁能有本事把它们领来啊。”布日古德认为，奇奇的想法只能算是一种不切合实际的空想。 看到奇奇没啥大问题，胖子又来到牧民中间，他们手里拿着铁锹和铁钩子，把铁钩子伸到洞里搅和，这只不过是出出气罢了。 还有几个牧民围着车老板子在议论纷纷，胖子凑过去一瞧，只见车老板子正在做钓具。一根弹性十足的柳条棍，系上一截绳子，前端是一个锋利的钩子，然后把钩子下到洞里。柳条的前端压下去，弯成弓形。 调了几下之后，只要轻轻一碰绳子，柳条就会弹起来。看这架势，是要在地底下钓鼢鼠。 “这个能成不？”胖子有点怀疑，连诱饵都不下，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啊。 “以前我用这个钓过瞎摸鼠子，只是这里的洞穴实在太多了，成千上万的，恐怕弄不过来。”车老板子也面露忧色，任谁看到那数不尽的小土包，都乐不出来。 牧民对车老板子这种简陋的装置也没啥信心，他们又凑到一起商量解决办法，商量来商量去，似乎只有用老鼠药这一招。 胖子一听，刚要出言阻止，就听查干巴拉大吼一声：“不行！”然后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看来是情急之下，干脆就说起了蒙语。 对面那些牧人也跟他争辩，两伙人有点僵持不下，就在这时，只听车老板子一声欢呼，向自己刚才下的钩子方向跑去。胖子一瞧，只见柳条已经重新被弹起，正在空中来回悠荡，于是也飞奔过去。 只见车老板子把柳条棍提在手中，绳子晃悠悠，最前面的钩子上，吊着一只鼢鼠，钩子正好从它的前胸穿进去。这家伙还没死，四脚乱蹬。 牧民们大喜，呼啦一下围过来，现在，这个简简单单的钩子，在他们的眼中也变得神奇起来。 “厉害啊，老板叔不仅仅会钓鱼，钓老鼠也这么厉害。”胖子赞了一句，然后又说：“老板叔，你就先留这帮忙吧，我们几个接着去。” 车老板点点头：“也行，不过这的瞎摸鼠子实在是太多，这件工作估计也要打持久战。” 这种钓钩虽然简单，但是在草原上物资很不方便，合适的棍子和钩子都不好找，而且现在的需求量又这么大，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胖子的队伍里面又少了一个人，奇奇也伤了，好在是骑马，也可以勉强前进，要不然小家伙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走到晚上，地势也渐渐发生一些变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是进入到丘陵地带。很显然，这里就是森林和草原的交界地。 果然，地面上也开始出现一片片耕地，上面也种着苞米和小麦等庄稼，查干巴拉所说的鼠患源头，也就从这里开始的。 想到在他原来那个时代提出的“退耕还林，退耕还草”等口号，胖子的嘴角也挂上苦笑：难道只有在破坏之后，才想起补救吗，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过沉重。 远处稀稀落落有几座房子，这是进入草原之后，第一次看到草顶泥墙的平房，胖子觉得也挺亲切。不过想想正是这些人的无知，才破坏附近的生态平衡，胖子又觉得心里有了一层隔膜。 看到胖子他们这支蒙汉混杂的队伍，这里的主人也热情地邀请到家里做客。距离鄂温克旗还有将近一天的路程，胖子他们也只好在这里过夜。 闲谈之中，胖子也了解到主人家姓王，过来垦荒已经有三年了。像他们这样的农户，附近大约有一百多家，只不过住的都比较分散。 胖子说起那边的草原闹鼠灾的事，老王却并不承认这个跟他们有关系：“瞎摸鼠子自个长腿跑过去，也不是俺们撵过去的，那些牧民就是故意找茬。” 布日古德一个劲瞪眼睛，在大辫子的安抚下，这才没有吱声，看来，在这里居住的牧民和汉人，在思想观念上还是有一些矛盾的。 本来还想劝说他们不要继续垦荒，可是想一想人家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现在总算有了点收获，谁能舍得啊，胖子索性也就不提了。 吃过了晚饭，胖子他们就在院里坐着乘凉，老王的老伴往鸡架里轰小鸡，还有一个老抱子也领着一窝小鸡仔，也被赶进屋里，在外屋地趴着。 老王把鸡架门管好，又顶了一块大石头，嘴里叨咕着：“南边大沟里面有一帮艾虎子，今年就盯上我们这些家的小鸡了，三天两头就来偷。” “王爷爷，艾虎是老虎啊？”奇奇忍不住问道。 王大娘呵呵两声：“艾虎子不是虎，就跟黄皮子是差不多，哎呀，罪过罪过，黄大仙不要见怪。” 东北人多信萨满教，狐黄二仙都得罪不得，王大娘一时说走嘴，赶紧叨叨咕咕，请求黄大仙恕罪。 “嘿嘿，要是花脸来这，估计家家户户都得当宝贝供着。”胖子也觉得有点可笑。 奇奇则转着大眼睛，忽然兴奋地跟胖子说：“胖叔叔，艾虎既然跟黄鼠狼差不多，是不是也吃老鼠啊！” “对呀，咋把这茬给忘了！”胖子使劲一拍大腿，噌得蹦起来：“王大叔，领我们去南大沟去瞧瞧好不好！” 王老汉和王大娘都吓了够呛：“那边不光有艾虎子，也有黄——我看你们还是别惹事了。” “没事，我们就是去瞧瞧，顺便拜拜黄大仙。”胖子知道迷信思想根深蒂固，也就先顺着他们。 “记住啊，千万不能伤害黄大仙。”王老汉领着胖子他们往出走，王大娘凑到老头身边低声说：“老家伙，你可千万不许靠前啊。” 胖子的听觉灵敏，自然一个字不落地听见，也不觉好笑。 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扛，胖子就跟着王老汉上路，大辫子和布日古德也都跟着，王三炮就更不用说了，前些年，他可没少猎杀黄大仙。走了二三里地，前面出现一个水打沟，里面大多是裸露的沙土。王老汉向那一指：“你们去拜吧，俺在这等着。” 胖子他们几个自然不怕，慢慢溜达过去，只见坑边都是一个个的圆洞，在一个小土包上，有两只毛色棕黄的小家伙正抬起前爪，向这边张望。 “这就是艾虎。”王三炮在一旁指点，胖子一瞧，果然跟黄鼠狼差不多，只不过两个耳朵要大一些，脑袋也更胖乎一点。嘴巴和脸颊有几团白毛，看着有点滑稽。身体一尺多长，尾巴也毛蓬蓬的，约有半尺。 “天灵灵，地灵灵，黄皮子艾虎快显形——”胖子一看那些洞穴就高兴坏了，忍不住大声念叨起来。 胖子一高兴，嗓门也大点，两只艾虎子吱溜就钻回洞里。与此同时，后面传来“妈呀”一声，回头一看，只见王老汉已经绝尘而去，鞋底子扬起一蓬蓬尘土，在夕阳下显得十分壮观。 第四百四十一章 装神弄鬼 第四百四十一章 装神弄鬼 “胖叔叔，你能不能小点声。小鹰哥哥，你跟我下去。”奇奇也知道胖叔叔的毛病，一高兴就喜欢瞎吵吵，所以叫布日古德扶着她下到沟里。 “你们先回去吧，等过一个小时再来接我。”奇奇坐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包上说。 布日古德抬头看看天，一个小时之后，天肯定都黑了。于是就鼓起勇气：“奇奇，我跟你在这吧。” 蒙古族信仰长生天的最多，但是东北蒙人也有信仰萨满的，另外还有信仰喇嘛教的。虽然布日古德在爷爷的影响下，只信仰长生天，但是也听过关于黄皮子的一些传闻，他能下决心留下来陪奇奇，那还真是下了很大决心，勇气可嘉。 “布日古德，咱们都赶紧走，别打搅奇奇。”胖子向小家伙招招手，他知道奇奇想要干什么了，肯定是要把这些艾虎子还有黄皮子都集中起来，搬迁到查干巴拉那边的草原去消灭鼢鼠。 布日古德犹豫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回头看时，只见奇奇坐在土包上，脸上笑盈盈的，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畏惧。 胖子他们溜达到老王头家，只见大门紧闭，胖子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放在大门外。马也都被拴在大门外的杖子上。王三炮推推大门，已经上锁。 “你们招惹了黄大仙，俺家可不敢留你们。”王大娘把门推开一条缝，伸出脑袋说了一声。 胖子转转小眼珠：“那我就跟您实话说了吧，您老可不害怕，知道我们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不？她就是千年黄大仙附体，正在那边招收手下呢，你信不信一会儿就把黄皮子都叫来，把你们家围上。” 王大娘一缩脖，咣当一声就把门关上。不大一会，王老汉推门出来：“大仙驾到，有失远迎，我们小门小户的，家里又埋汰，恐怕冲撞大仙。” “没事，你们先收拾收拾屋，我们一会就回来，先把东西都给我们拎进去。”胖子这下来劲了，又装模作样一番，开始摆谱。 大辫子见他扯虎皮拉大旗，也不觉莞尔，低声说道：“大哥，又在这忽悠人。” “嘿嘿，俺可从来不骗人，不信你瞧，一会奇奇就能把黄皮子都领回来。”胖子眨眨眼睛，一脸坏笑。 等到天彻底黑下去，胖子借了手电筒，然后一起去接奇奇。远远地就看到坑里绿油油的小眼睛闪烁，就跟一个个鬼火似的，还真有点吓人。 胖子咳嗽一声，然后嚷嚷一声：“奇奇，我们又来了——” 奇奇的声音也很快飘过来：“胖叔叔，来吧，这里的艾虎和黄鼠狼好多啊，嘻嘻——” 布日古德听得头皮有点发麻，不由拉住大辫子的手。大辫子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小男子汉就应该无所畏惧，你想想，奇奇现在害怕吗？” 走到近前，胖子把手电筒的光束横着照向空中，他担心黄鼠狼胆小，直接照过去，把它们吓跑。 借着朦胧的光亮，大伙看到了无比震惊的一幕，只见一个个小黑影围在奇奇身边，小脑瓜不停晃动，足有上百个。而奇奇则抚摸着一只黄鼠狼光滑的皮毛，嘻嘻笑呢。 看到又来了一群人，黄鼠狼和艾虎子显得有点紧张，出现了一阵骚动。不过奇奇出声安慰了一番，又都消停了。 “奇奇，我这就过去啊？”胖子也有点吃惊，这不是进了黄皮子的老窝了吗？ “胖叔叔，明天早晨带它们回去吧，这里还有不少要养育幼仔呢，暂时去不了。”奇奇可能也觉得把这些家伙都带回去，有点惊世骇俗。 胖子转转眼珠，脑子里又冒出一个馊主意：“都带走，带到王老头家，胖叔叔还有用呢。” 然后就走过去，黄鼠狼闪开一条道，胖子把奇奇扔到肩膀上，然后往出走。奇奇招着小手，一大帮黄鼠狼和艾虎子呼呼啦啦地跟在后面，显得颇为雄壮。 胖子一手捏着鼻子，嘴里还一个劲叨咕：“别放屁啊，千万别放臭气……” 黄鼠狼大军来到王老汉家，王老汉拿着手电筒一晃，然后就吓得躲进屋里，猫到炕上，说啥也不敢再下地。 奇奇抱着一只溜光水滑的黄鼠狼进屋，小家伙老老实实的趴在奇奇怀里，两个小眼珠极有神采。要是公平一点说，黄鼠狼的卖相正经不错，是一种长相很精神的小动物。只不过是名声太臭，所以影响了它们的形象。 屋里点着小油灯，昏黄的灯光之中，黄鼠狼还真显出几分妖异，看得王老汉和老伴一个劲打躬作揖。 胖子咳嗽一声：“老王头你不用害怕，黄大仙说了，你们在这开地，惊扰了它们的清净，你看这事咋办啊？” “俺们明天就搬家，地里的庄稼也不要了！”老王头哆哆嗦嗦地说着，好家伙，刚才在外面瞧了一眼，那黄皮子铺天盖地啊，太吓人啦。 “不用那么严重吧，大仙也是以慈悲为怀的，只要你们以后不再开荒就成了。明天早晨你把周围的农户都通知一遍，以后千万别犯了大仙的忌讳。”胖子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也就是这个地方偏僻而闭塞，否则胖子还真担心落个传播封建迷信的罪过，马上就要严打了，这时候顶风上，实在是不够明智。 不过为了保护这里的生态，胖子也豁出去了，这些人既然迷信黄大仙，相信也不会把这件事随便传播。 过了一会，王大娘忽然想起来外屋地还有一个老抱子领着一窝小鸡仔呢，琢磨了半天这才悄声跟胖子说：“您跟大仙说说，能不能不吃俺家老母鸡和鸡娃？” 胖子点点头：“放心，大仙才看不上它们呢，平时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睡觉睡觉——” 到了第二天早晨，王老头推开门，只见当院里足有上百只黄皮子和艾虎子在那溜达呢，顿时也不敢出屋。 不大一会，旁边一家住户的两口子扛着锄头上地，路过老王头家院，一看这阵势，撒腿就往回跑。很快，跟前的这几户住家就都知道了，都探头探脑地在远处观望，谁也不敢靠近，嘴里都低声议论着：“完了，老王头得罪大仙了，这下估计要够呛……” 胖子一看也差不多了，就拉着老王头走出门。老王头胆战心惊，几乎是被胖子架着，才来到大门外。把昨天胖子说的跟大伙学了一遍，谁敢不信啊，都连连点头保证。 “行了，见好就收吧。”胖子也咳嗽两声，然后说道：“大伙也不用害怕，只要都规规矩矩的，大仙还会保佑大伙呢。” 他也担心万一把这些人都吓出毛病来，那就是罪过了。 吃完早饭，大伙把马牵出来，纷纷上马。黄鼠狼大军就跟在奇奇的枣红马后面，这些家伙的速度也不慢，在王老汉他们的目送下，消失在远处的大草原之中。 下午三点多，黄鼠狼大军就来到那片闹鼢鼠的草场。车老板子正领着牧民在那忙活着插钓竿呢。已经竖起来几十个，不过和数量众多的洞穴相比，却还是九牛一毛。 “老板叔，把钓竿都撤了吧——”胖子老远就扯嗓子吆喝一声。 干活的人们都抬起头，一下子都傻眼了，然后撒腿就跑，只有车老板子呆呆地站在那。东北地区的蒙族，也有信仰萨满的，也怕黄皮子啊。 胖子骑马兜过去，把他们都拦住：“别跑，这些小家伙是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专门捉瞎摸鼠子。” 牧民们都停住脚步：“那些黄鼠狼怎么能听你们指挥？” 查干巴拉刚才也跟着稀里糊涂跑过来，现在终于琢磨明白，大手一挥：“对啊，咱们不就盼着能有瞎摸鼠子的对头吗，这些艾虎子正好合适！” 说完就跑回去，把那些钓竿都收起来。奇奇已经指挥这黄鼠狼分散到草场各处。这些小家伙显然也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一个个都显得特别兴奋，在土包上窜来窜去。只不过鼢鼠大多夜间才出来觅食，所以现在还无法捕捉。 “咱们就别在这当灯泡了，先回蒙古包，我估摸着，一两个月，鼢鼠的数量就不足以再构成威胁。”胖子也神气活现地一挥手，招呼大伙收工。 “走，今天一定要用烤全羊来招待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查干巴拉终于发出豪爽的大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这么畅快过了。 回去的路上，查干巴拉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胖子兄弟，你实话告诉我，这些黄鼠狼和艾虎子是怎么拉来的？” 胖子向奇奇努努嘴：“那你得问她，以后可千万要记住，说啥也不能在草原上下鼠药，也不要猎杀这些专门抓老鼠的小家伙。” 说完之后，胖子忽然抓抓脑袋，想起了鸡场刚建成的时候，也和王三炮一起收拾了一批黄皮子，虽然没有斩草除根，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太鲁莽一下啊。于是忍不住在脑袋上使劲敲了两下。 “小白，快回来——”身边猛然响起奇奇的惊呼，胖子扭头一瞧，只见小白正向地面俯冲呢。 那些黄鼠狼和艾虎子初来乍到，还没安家落户，自然无处逃遁，都惊慌失措地乱跑乱叫。 “小白，这些家伙是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你要是给吓怕一个，我跟你没完！”胖子也急了，朝着天空怒吼起来。 不知道是胖子的吼叫还是奇奇的召唤发挥了效用，小白在低空盘旋了一下，打了个旋儿，然后就飞到奇奇的头顶。 胖子这才转怒为喜：“小白好样的，等一会吃烤全羊，给你也多撕点肉，呵呵呵——”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马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马 因为请来黄鼠狼大军，胖子他们一行人自然成了宴会的主角。对待朋友，蒙古人从来不乏热情，更何况，他们的心中，对这些人还有一种敬畏——能搬动黄鼠狼的，可不是一般人啊。 胖子这下过瘾了，对于敬酒，杯杯净，口口干，来者不拒。酒喝得多，心里却越来越清醒。对于驱使黄鼠狼这件事，丝毫没有像在王老汉那边装神弄鬼，只是说奇奇是驯兽师。他也害怕啊，万一要是被当成迷信邪教份子，那就麻烦了，见好就收吧。 喝到最后，胖子也终于醉倒在大草原热情的怀抱之中，被两个蒙古大汉抬进了一座蒙古包。 大辫子拿着水壶，给胖子灌了几口，胖子就渐渐清醒过来：“嘿嘿，俺接着跟他们喝去！” 结果被大辫子白了一眼：“大哥，巴音大叔专门给咱俩安排了一间蒙古包。” 胖子晃晃脑袋，看到小玉坐在那里含羞带笑，这才明白过来。使劲在脑瓜敲了几下：“咱们这是蜜月之旅啊，瞧俺这脑瓜子，一点不转个。” 这一晚，两个人才真正享受了一番二人世界的美妙。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照例出去跑步，他已经落下毛病了，必须到外面跑两圈才痛快；大辫子也出去帮着查干巴拉的媳妇挤奶，这活干起来也挺有意思。 奇奇也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脚脖子的伤势好多了，也不知道是胖子叔叔圣水的功效，还是小鹰哥哥草药立功。 小家伙也凑过去挤羊奶，那只母羊高兴坏了，嘴里咩咩叫着，透着股子兴奋劲，差点把奶桶踢翻喽。看来太热情也不完全是好事，奇奇只好蹲在一边瞧热闹了。 查干巴拉组织了一伙人，去北面的牧场查看，胖子也跟了去。到地方一瞧，大伙都愣在那里，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只见草地上横七竖八都是瞎摸鼠子的皮囊，就剩下爪子脑袋和一层皮摊在地面上，看着是那么触目惊心。而那些黄皮子和艾虎子，都已经踪迹不见，估计是直接把瞎摸鼠子的洞穴改造一番，钻到里面休息去了。 牧民中忽然有人欢呼起来，随后欢声雷动。把瞎摸鼠子的皮囊用棍子扒拉到一块，竟然有一百五十多张。 “看来效果不错嘛。”胖子这下也来劲了，有了这些杀手，鼠患估计很快就能解决。 查干巴拉等人簇拥着胖子返回，这个好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驻地，男女老少都欢呼舞蹈，就跟过白节似的。 热闹了一阵子，巴音老人的声音忽然响起：“让我们把蒙古人最崇高的礼物，先给最尊敬的朋友——献哈达！” 胖子他们来到草原，还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这时候可不像后来到草原旅游，到那就有人献哈达。这个时代，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不一会，几个身穿盛装的蒙古族姑娘就手捧哈达钻出蒙古包，刚刚她们还在羊圈里忙着给牛羊挤奶，转眼间就已经打扮一新。 哈达多是白蓝两色，对折开来。这项传统跟喇嘛教有关，哈达本来是喇嘛教里面的祭祀用品，所以信仰喇嘛教的民族，多有赠送哈达的习俗。 蒙古人因为信仰长生天的缘故，所以认为蓝、白两色代表着天空的颜色，所以这两种颜色的的哈达也最为纯洁。 胖子他们都排成一队，这样庄重的场合，胖子神色肃穆，嘻嘻哈哈的面孔也暂时收起。 轮到奇奇的时候，巴音亲自给小家伙把哈达系在脖子上。奇奇红艳艳的小脸配上天蓝色的哈达，长长的丝边随风飘舞，真跟小仙女差不多。 献哈达的规矩，如果是长辈给小娃子子，就直接系到脖子上；如果是平辈之间，搭到胳膊上就可以。 “我们还要把马群里面最好的蒙古马献给客人，请大家自己挑选一匹最喜爱的，以后骑在马上，就不会忘记我们蒙汉之间的深情厚谊。”巴音老人激动的声音又开始在草原上回荡。 胖子嘿嘿两声，心里话：“这个我喜欢，哈达只是精神方面的奖励，物质上的最实惠。” “巴音爷爷，我有了枣红马，就不要啦——再说，这匹枣红马也是小鹰哥哥他们送给我的。”奇奇对自己的枣红马十分满意，所以就率先谢绝了主人的好意。 胖子挠挠后脑勺：按照蒙古牧民的习俗，拒绝他们馈赠的礼物是十分不礼貌的啊。不过当着这么多牧民的面，也不好说出口。 “不贪财的孩子一定会得到腾格里的厚爱。”巴音老人捻着胡须微笑，然后向查干巴拉说：“去领着其他客人选马吧。” 查干巴拉领着几个牧民，手里拿着长长的套马杆，领着胖子他们冲向草原：“哈哈，胖子兄弟，不用管是谁家的马，只要喜欢，就可以随便挑选。” 走出几里路，在一片草滩上面就看到一个大马群，足有上百头蒙古马，都甩着尾巴，低头吃草。其中也有淘气的，偶尔蹦跶几下，跟别的马匹撒欢。 马匹的颜色，以红色居多。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不客气，指定了自己想要的马匹。查干巴拉他们的骑马冲进了马群。 马群立刻出现了一阵骚乱，全都撒开四蹄，在草地上飞奔，长长的鬃毛和马尾高高扬起，透着一股飘逸。 几百匹马一起奔腾，那场面真是说不出的壮观。胖子他们还都是第一次看到“万马奔腾”，只见碧绿的草地上就像波浪一样，那就是起伏的马群。其中还有几个矫健的身姿，那就是套马的牧人。 马杆子扬起，伴随着长长的马嘶，牧民们勒马返回，马杆子前面的绳套牢牢套在马脖子上，那两匹马就只能乖乖跟着溜达回来、 车老板子和王三炮一看，正是刚才他们指定的那两匹。只不过现在马具还没有佩戴，所以还不能马上试乘。 胖子咂咂嘴，羡慕地望着那两匹马：“可惜俺身子太沉，骑这样的马还是不敢快跑，不能长途跋涉，干脆我也不要了，要是哪匹马跟了俺，也是遭罪。” 大伙都哈哈大笑，查干巴拉忽然想起一件事：“胖子兄弟，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马，不过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本事得到了，反正就是我们族里最好的套马手，也追不上，即使套上，也无法驯服。” “啥地方！”胖子一听就来劲了。 “在呼伦湖南面，有一个月亮湖，被我们称为天河；天河边有一群野马，我们蒙古人称它们天马，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驯服。”查干巴拉说起天马的时候，都一脸崇拜之色。蒙古人都好马，他们亲切地称呼马为兄弟，可以肝胆相照。 “野马啊——”胖子嘟囔了一声，连马背上的民族都搞不定他们，估计自个更白扯，不过—— 他瞟了奇奇一眼，然后跟查干巴拉说道：“那就去瞧瞧吧，俺们也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天马。” 吃过了早饭，查干巴拉就领着胖子他们出发，这一次甚至连马杆子都没拿。野马非常机警，一看拿着套马杆，就远远地跑开，而一旦拉开几丈远的距离，你就别想再追上它们。 大伙说说笑笑地走到中午，前面的草原上终于出现一个一望无际的大湖。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呼伦贝尔草原，这个名称，就是因为草原上的两个大湖——呼伦湖和贝尔湖，它们就像两颗明珠，镶嵌在草原之中。 呼伦和贝尔在蒙语中都有水獭的意思，主要原因是这两个地方以前都盛产水獭。胖子听查干巴拉讲到这，立刻心念一动：不知道能不能顺便弄几只水獭回去？ 胖子就这个毛病不好，划拉惯了，见到啥东西都想整点。 前面也望见了月亮湖，它的形状就像一弯新月掉落到草原上，湖水清澈，蓝天倒映在里面，湖水蔚蓝一片。 湖边的水草也格外丰茂，要是人进入里面，肯定有齐腰深。胖子的眼神最好，率先发现在湖边有十几个晃动的身形，想来就是天马了。 “白马——”查干巴拉一声惊呼，然后这才掩住嘴巴。在蒙古族牧民心目中，白马是神圣的象征，一般人很少骑白马。蒙古谚语说：白马变不了原色，黄金改不了本色，也就道出了白马受人尊敬的原因。 另外，据说在成吉思汗在世时，从百万骏马中挑选出一匹白色骏马，作为天马神骏萨尔乐的化身，以代代转世的形式加以供奉，并且规定：任何人不许骑乘、役使、鞭打和咒骂转世白马。牧民们对白马的敬仰，也与此有关。 如今，在天马群中，竟然出现了一匹浑身如雪的白马，也难怪查干巴拉如此惊讶。 胖子也一眼就看中了那匹白马，他看得要远比查干巴拉清楚，只见那匹马浑身雪白，不带一根杂毛，马鬃足有一尺半长，尾巴几乎拖地。 身材也远比普通的蒙古马要高大许多，显然不是一路品种，身上的线条柔和而又充满爆炸力，可以想象出它的速度。 这家伙也发现来了一群陌生人，于是打了一个响鼻，天马们都不紧不慢地从湖边的草丛溜达出来，不过并没有跑，而是依旧优哉游哉地啃着嫩草，从它们大眼睛里面流露出的光芒来看，显然有几分不屑，甚至有几分挑战。根据胖子理解，那意思好像是说：来呀，有本事就遛遛—— 第四百四十三章 驯马记 第四百四十三章 驯马记 胖子挠挠脑瓜，甩了一句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既然这些天马连牧民都没办法，估计是只能瞧瞧，过过眼瘾了。 王三炮也一个劲吧嗒嘴：“可惜了这样的好马，要是能抓一匹骑骑，肯定过瘾。” “三爷爷说啥呢，说我怎么还论匹啊！”奇奇不满意地撅起小嘴：“哼，要不是我有了小枣，肯定要去捉一匹。”那匹枣红马被她叫做“小枣”，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啥是好。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问题出在王三炮那句“一匹骑骑”上，都不觉莞尔。胖子听奇奇这么一说，不由动起脑筋：要是小家伙出马，没准真能驯服。 于是捅捅大辫子：“小玉，你想不想弄一匹高头大马骑骑——呵呵，瞧俺这嘴，又说错话。” 大辫子嫣然一笑，她当然能明白胖子的意思，于是微微点点头。胖子立刻顺杆往上爬：“奇奇啊，你小玉姐姐想要一匹马呢，这个忙你帮不帮啊。” 奇奇也是鬼精灵，当然能看出他们俩人之间的双簧，于是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那我试试，不过只能抓一匹哦。” 胖子嘿嘿两声，心里话，一匹就够用，俺就想跟小玉同乘一骑，然后在草原上兜兜风就知足了。 查干巴拉瞧着这几个人，心里无比震惊：听他们说话，好像天马就已经到手一样，真以为天马是好抓的呢，它们可不是蒙古马，不知道是从那跑来的，身材高大，性子又野。要是能那么容易就抓到，早就抓没了。 不过转念一想，查干巴拉又从心底燃起一股希望那个：既然能调来黄皮子大军，没准还真能驯服天马也说不定。 就在他思前想后之际，奇奇已经蹦蹦哒哒地向野马群跑去，胖子他们却不敢动坑，都瞪着眼睛观瞧。 “这野马脾气大，万一要是尦橛子，能不能伤着奇奇啊？”布日古德为奇奇担心起来，这几天的接触，他已经对奇奇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用担心，就算奇奇不能把马领回来，那些马也绝不会伤害她。”胖子心里有底，就连老虎恶狼那样的猛兽，奇奇都能摆平，野马的性子虽野，但毕竟是食草动物，比起那些吃肉的，相对要温顺一些。 马群看到奇奇跑过来，都警惕地仰起头，打着响鼻，后蹄在草地上不停地刨着，向奇奇发出警告。它们也看明白，对方是个小孩，而且空着手。 奇奇招招手：“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说话间，距离马群也就是几丈的距离，奇奇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马群并没有狂奔而去，在它们的大眼睛看来，对面的小奇奇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亲人。所以都慢慢向奇奇靠拢过来，一直走到小家伙的身边，将她团团围住。 奇奇也终于能近距离观察这些天马，它们大多数都是一身红毛，跟烈焰一般，只有一匹是白马，浑身毛发如雪，显得十分奇特。 天马都长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身上都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而且都高大异常，奇奇刚刚才到它们的马腿。 伸出小手，抚摸着一匹天马柔顺温热的身体，那感觉就像在抚摸锦缎一样。那匹红色的天马垂下头，大长脸碰碰奇奇的脑瓜们，痒痒的，奇奇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那匹红马则打了一个响鼻。 奇奇咯咯笑了几声，然后摸着那匹红马长长的鬃毛，马鬃披散在脖颈上面，就像瀑布一般垂下，估计这些野马经常在月亮河里面洗澡，所以身上特别干净。 “就你了吧，愿不愿意跟我走啊？”奇奇拍拍它的脑门问。 红马打了一个响鼻，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不过奇奇就当它是愿意。小家伙转过身，一边拍着红马的大腿，一边往回走。红马也就迈开四蹄，优雅地跟在后面。 查干巴拉都看傻了，他也打过这些野马的主意，不过除了被它们用速度和耐力羞辱了一番之后，啥也没得到。想不到这个小家伙过去几分钟，就拐回来一匹，真是太神啦！ 布日古德也忍不住拍起巴掌：“奇奇真棒！” 随着红马越来越近，大伙这才发现，这匹马肯定不是矮小的蒙古马，在胖子看来，倒是有点像马术比赛骑的那些马，只不过他对马没啥研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品种。 越是这样，越显出这些天马的不同凡响，连胖子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出好赖，那要是落到内行人眼中，那还了得。 查干巴拉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种马，他的脸上变得越来越凝重，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但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实在太骇人听闻了啊！ “胖叔叔，马带回来了，不过想要骑它，估计就要先驯服它。”奇奇眨着大眼睛，准备看笑话。 皮球踢回到胖子的怀里，他当然也不能耍熊，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事好办，你看胖叔叔怎么叫它俯首帖耳的——那啥，你先把马鞍子和缰绳啥的都给它戴上。” 胖子也不敢过分靠近这匹红马，别看它在奇奇面前跟乖宝宝似的，要是别人凑乎上去，不尦橛子才怪呢。好家伙，那马蹄子比海碗还大一圈，要是踢到身上，估计跟大铁锤打一下没啥两样。 “驯服野马，不能用马鞍和缰绳这些东西，它们的性子最傲，那样就不能真正叫它们屈服。”查干巴拉还算有这方面的经验，连忙出言阻拦。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那咋样才算叫它心服口服啊？”要是跟这匹马摔跤，胖子绝对有信心，虽然对方四条腿，比较稳当。 “只有一个法子，你骑到它的背上，然后别叫它摔下来，最后把它的体力耗尽，要是你还能坚持，它这辈子就会忠诚于你。”查干巴拉向胖子传授起具体的方法。 胖子琢磨了一下，好像驯马基本上也都是这样，看来自个也不能投机取巧。于是抻抻脖子扭扭腰，先把身体活动开了。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行不行也得试把试把啦。 “大哥，小心点，要是不行也就别强求。”大辫子也知道胖子的毛病，表面上嘻嘻哈哈，但是骨子里面也骄傲得很。 “我尽力吧。”胖子在大辫子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猛地跨出两大布，到了红马的侧面，那只红马还没有什么反应，就觉得后背一沉，胖子已经飞身骑上马背。 胖子的双手也没有抓手，只能攥住两把马鬃，然后双腿紧紧夹住红马的前夹跘，也就是肚子前面一点的位置，全神贯注，整个身心都放到红马身上，等它发招。 红马当然不肯遭受胯下之如，对于它们这些自由惯了的野马来说，唯一的念头就是把后背上的那个讨厌的家伙甩下去。 猛然间，红马就开始狂奔起来，启动速度之快，叫早有准备的胖子还是忍不住向后仰乐了一下身子，差点从马屁股后面摔下去。幸亏胖子有劲，两手两腿都丝毫没有放松，这才重新稳住身子。 红马吃痛，撒开四蹄，在草原上狂奔起来。它的身体就像是上足发条一般，一步跨出，就是几米的距离，整个身子都舒展开来，身体里面最原始的力量和耐力都爆发出来。 “好小子，还真快！“胖子只觉得两耳呼呼生风，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绿色，飞速向后掠去，这种速度，丝毫不比奔驰的车辆逊色。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骑在飞驰的马上，听着马蹄哒哒，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开着宝马能体会到的。 爽——这是胖子的唯一感觉，他也越来越是兴奋，心中的信念也越来越坚定：这样的好马，一定要弄到手。 爽归爽，胖子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红马的动作，然后调整着自己在马背上的姿势，整个人就像一块橡皮膏，牢牢粘在马背上——只不过，这块橡皮膏稍稍大了一些，沉了一点。胖子保持着跟红马一样的韵律，就像在马背上舞蹈一般，看起来极为潇洒。 红马在草原上奔驰了十多分钟，都是全力冲刺，速度一点都没减，已经把奇奇它们甩得看不着影，但还是甩不掉后背上的这块超级狗皮膏药。 猛然间，红马一声长嘶，然后两个前蹄立起来，后背几乎跟地面垂直。这一招应该说是比较坏，要是换成一般人，身体一下子失去重心，非滚落到地上不可。 但是胖子还真不是一般人，从红马肌肉的运动之中，就已经感觉到它的意图。就在红马起立的一瞬间，抱住马脖子，两个胳膊就跟钳子一样，勒得红马几乎气结，只能又落到地上。 胖子得理不饶人，两只胳膊再也不撒开，他的力气比老牛还大，红马终于支撑不住，卧倒在地。 “嘿嘿，总算是趴下了，你趴下俺也不下来。”胖子是想好了，下来之后，想再上去就难了。 红马喘息了一会，果然又一跃而起，继续撒开四蹄狂奔，看样子，桀骜不驯的性子并没有被胖子磨平。 胖子现在可轻松多了，稳稳坐在马背，开始享受这种速度给他带来的快感，嘴里还不时吆喝两嗓子，畅快无比。 红马似乎也被胖子难听的声音激怒，跑得更欢了。不过，它跑得越来劲，胖子吆喝地也更来劲，一人一马就较上劲了。 猛然间，红马的身体骤然停下，胖子乐极生悲，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从马头前面射出去。 第四百四十四章 小枣大枣 第四百四十四章 小枣大枣 胖子的身体飞在空中，就知道上当了，这匹马原来也会玩阴的，他要是掉到草地上，紧接着肯定会迎接红马铁蹄的践踏。 危机之中，胖子被改造的身体终于看出优势，他不可思议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两手搭在马脖子上面，顺势一推，红马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而胖子也借势站稳身体，双臂抱住马脖子，伸出脚尖，勾住马脚，一个得合勒，就把红马放倒在地。 如果是巴特尔在场，一定会给胖子大声喝彩，这一招用的恰到好处，力量和技巧都达到很高的水准。不过，跟野马玩得合勒，也就是胖子能干出这事来。 胖子一屁股坐在红马的脖子后面，这招是跟笨笨它们家族学来的，名曰“肉刑”。别人施展起来效果不大，但是胖子的体格用这个正好。红马侧身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是起不来。 胖子不时把屁股活动两下，不断给红马施加压力，一边笑呵呵地叨咕着：“小家伙，你还是从了吧——” 终于，红马打了几个响鼻，把地上的野草喷的摇摆起来，然后不再挣扎，终于消停了，老老实实躺在草地上，目光也渐渐柔和起来。 “服了？”胖子叨咕了一声，然后站起来，绕到红马的脑袋前面，只见它的目光已经没有愤怒，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亲近，一种值得信赖和尊敬的亲近。 一看到这个，胖子就知道彻底收服了这家伙。忽然之间，这才感觉到浑身发软，又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刚好和红马交锋虽然不到半个小时，但是对心力的消耗却无比巨大，所以在松懈之后，胖子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红马却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用脑袋拱着胖子，胖子就势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身心都彻底放松开来。 大辫子他们在那边等了一阵，还不见胖子回来。查干巴拉的眉头越皱越紧：“胖子兄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瞧瞧去——” 众人都跨上马，沿着胖子刚才的方向追下去。远远的，就看到那匹红色的野马在草地上溜达，似乎在悠闲地吃草，但是却看不到胖子的身形。 这下大辫子可急了，扯着嗓子喊起来：“大哥——” “小玉姐姐你不用着急，胖叔叔在草丛里面躺着睡觉呢——呵呵，还真跟猪八戒差不多。”奇奇早就搜索明白，连忙安慰大辫子。 草丛间忽然蹦起一个人影，如同草上飞一般，向这边跑过来，正是胖子：“哈哈，我把野马驯服啦——” 红马也优雅地迈开四蹄，跟在胖子后面，看来真是把他当成了主人。 看到这一幕，不用胖子说大伙也都瞧明白了，查干巴拉嘴里喃喃着：“真有人能驯服天马，我也可以再试试啊——” “不用试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干得活，俺浑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似的。”胖子懒散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查干巴拉心中一黯，接着又豁然开朗：“能看到这样的好马，也是一件叫人痛快的事情啊。”说完，就仔细打量起红马来，大伙也都过去围观，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这家伙还真威风，比配种站的大洋马还高大。”这是王三炮对它的评价，他不大懂马，所以只能从外观上发表意见。 车老板子则摆出一副内行的架势：“这马一看就跑得快，浑身没有一块多余的肥肉，肌肉张弛有度，可以瞬间爆发出强劲的力量。瞧瞧这大蹄子，估计还真没有这么大号的马掌。” “俺可不想给它打马掌。”胖子嘟囔了一声，他甚至不想给红马佩戴鞍子辔头啥的，对于这家伙来说，任何东西都是负担，都是对它的束缚。反正别人也骑不了它，根本就不用准备这些。 “胖叔叔，瞧你把红马累的，都出汗了。”奇奇观察的最细致，忍不住埋怨起来。 胖子嘿嘿两声：“这家伙玩命跑，你还怪俺？” 奇奇白了他一眼，拿出一个白色的小手绢，翘着脚尖，也够不到马背。大辫子笑着把手绢接过来，给红马擦汗。 红马身上细密的毛发如同锦缎一般，油光发亮，真有种叫人爱不释手的感觉。不过，奇奇的手绢太小，很快就被浸透。 大辫子恋恋不舍地把手绢拿下来，忽然惊呼一声，只见 洁白的手绢，竟然染上淡淡的红色，十分刺目。 “胖叔叔，你怎么搞的，是不是虐待红马！”奇奇扯着小嗓子嚷起来，心疼地用小手拍着红马的额头。 “汗血马！”大辫子和胖子则同时惊呼。 “大宛马！”查干巴拉也大吼一声，声音里面透着兴奋，他心底的猜测也彻底得到了验证。 奇奇也听说过汗血马的传说，立刻转怒为喜，瞪着大眼睛看着红马：“你真是汗血马啊？”只可惜，红马不会说话，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且汗血马之名，是人类给取的，跟马可没关系。 胖子激动地一个劲搓手：“想不到啊，竟然是汗血宝马，哈哈，当年汉武帝为了得到汗血马，不惜大动刀兵；唐太宗陵墓刻着的昭陵六骏里面，据说有一多半都是产自西域的大宛马——” “瞧把你高兴的，别乐颠馅喽。”王三炮一瞧胖子鼻涕泡都快美出来了，忍不住刺了他两句：“汗血马是咋回事，一跑就出血，会不会伤元气啊？” 胖子抓抓脑瓜：“俺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号，估计是高速奔跑之后，致使体温升高，后背上的毛细血管破裂，应该不算事——呵呵，汗血马啊，想不到俺也有一天能骑上汗血马！” 一看胖子那副迷醉的神色，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没救了，估计够他乐呵十天半月的了。 查干巴拉却拍拍胖子的肩膀，他最能理解胖子此刻的心情，如果换成是他，只怕比胖子还要兴奋：“胖子兄弟，恭喜啦——” 胖子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然后猛然一拍大腿：“哎呀，不妙啊——” 大伙看他一惊一咋的，也都围拢上来。胖子转向查干巴拉：“这事千万要保密啊，如果传出去，这些天马就一匹也保不住了。” “除了胖子兄弟，谁还能降伏天马。” 胖子摇摇头：“人心中最恐怖的就是贪念，套不住这些天马，还可以用麻醉枪，一枪就能放倒，比啥都省事啊。” 查干巴拉点点头：“放心吧，这些天马是草原的恩赐，保护它们，是我们牧民的责任。” 啪——胖子和查干巴拉的两只大手在空中猛击一下，然后紧紧握在一起。 “胖子兄弟，你虽然是汉人，但是心胸却如同草原一般宽广，查干巴拉想与你结为安答，可否？”在胖子他们解决鼠患之际，查干巴拉就萌生出这个想法。现在胖子有得到了传说中的汗血马，就连查干巴拉也认为，胖子是受到腾格里垂青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和他结成兄弟。 安答在蒙语中有异性兄弟的意思，结安答就跟汉族的义结金兰拜把子类似。胖子想起射雕英雄传里面，郭靖就曾经和拖雷结成安答，于是哈哈大笑：“好，这一趟算是值个了，又得了好马，又得了兄弟，哈哈哈——” “好，咱们就在这里向腾格里表明心迹。”查干巴拉还真是干脆，匍匐在地，就开始向青天祈祷。胖子一瞧，也跟着跪下来。 他俩前面的人都纷纷避开，绕到两个人的身后。奇奇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这种场面，小家伙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见过。 胖子也是头一回，没啥经验，查干巴拉说一句，他就跟着学一句，最后，两个人相扶着站起来，查干巴拉解下腰间佩戴的蒙古刀，双手捧着，送给胖子。 这把刀约有一尺半，形如弯月，外面装饰精美，胖子接在手上，感觉沉甸甸的。结安答要互换礼物，这下胖子可为难了，他的身上，除了木盒，好像剩下的东西都没有能够拿出手送人的啊。 “安答，我的礼物在行李里，走，咱们先回蒙古包。”胖子郑重地把蒙古刀配在腰间，然后向红马招招手：“大枣，我们走吧。” 大枣——大伙差点都晕倒，这胖子和奇奇还真不愧是一家人，有小枣就有大枣，佩服佩服。 奇奇却美个滋地捅捅布日古德：“咱们也结安答吧。” “安答是兄弟。”布日古德脸上不禁涨红起来，不过说完就后悔起来：要是和奇奇能结成安答，好像也不错啊。 “小玉，我们一块骑大枣。”胖子把大辫子托上马背，然后自己也飞身飘上去，将大辫子揽在怀中，意气风发地吼道：“大枣，卖卖力气——哎呀，不对呀，你要是玩命一跑，那还不沾我们一身血啊，哈哈哈——” 说完，轻轻拍了一下红马的屁股，大枣四蹄飞扬，在草原上疾驰而去。大辫子秀发飘扬，被胖子揽在怀中，终于享受到草原上纵马飞奔的感觉，也兴奋地尖叫连连。 大枣也似乎受到了刺激，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一团红色的火焰，从草原上掠过。 跑着跑着，胖子就听到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有人追上来。胖子心中大奇：以大枣的速度，后面那些马应该追不上啊，难道是奇奇骑着小枣？ 第四百四十五章 胖子靶子 第四百四十五章 胖子靶子 “哼，小枣还能跑过大枣！”胖子心中豪气大升，又使劲拍了两把马屁股，红马又把速度提高一截，风一般向前掠去。 可是，身后的马蹄声却依旧越来越近，胖子心里纳闷：咋搞的啊，就算奇奇身子再轻巧，小枣的速度在那摆着呢，也不可能赶上汗血马啊？ 正琢磨着呢，就见身边一道白影闪过，一匹白马从后面冲上来，跟胖子并辔而行，马身上却是空空荡荡，原来却是天马群中那匹纯白色的野马。 胖子心中这才平衡了，大枣身上驮着俩人，跑不过白马那很正常，于是也就慢慢放下速度，心里琢磨着：这白马跟着来凑啥热闹啊？ 白马也跟着慢下来，最后两匹马都停下来，然后耳鬓厮磨，勾勾搭搭。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它们的关系就跟俺和大辫子差不多啊。 “哈哈，这还真不错，收了一匹马，还有添头，赶上买一赠一了。”胖子心里乐开花，忍不住在大辫子的脸颊上也亲了一口。 “羞羞羞——”奇奇骑着小枣从后面赶上来，向胖子刮刮鼻子，然后就来到那匹白马旁边：“真漂亮啊！” 白马浑身就像披着白色的锦缎，眼大而明，如同一汪秋水，看来，这家伙是一匹母马，而且还十分多情。当然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来，大枣的魅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大辫子忽然幽幽地说道：“好马也有情，据说唐玄宗有一匹白马，也是突厥进贡而来，取名叫做‘照夜明’，想来就是这一类了。” “哈哈，不管白马红马，来了就都好。”胖子一点也不嫌弃多，他心里盘算着，把这两匹马都带回靠山屯，没准以后还能养出小马驹呢，呵呵—— 等大伙都赶上来之后，一起回到驻地，查干巴拉将跟胖子结成安答的事情向巴音老人禀报，老人微微点头赞许：“我们蒙古的安达，从来都是胜似亲兄弟，希望你们的后代，也能永远是兄弟。” 胖子钻进蒙古包，然后拿着一杆红缨枪出来：“安答，这是我最趁手的兵器，用他斗过野猪，更打过坏人，所以现在送给你。” 查干巴拉双手接过，这才感觉到红缨枪的分量，估计有二三十斤，于是哈哈大笑：“这才是能够生死相许的好兄弟，走，今天一定要喝酒庆祝，一醉方休！” 还真就按照他的话来了，大伙最后都醉倒在草原上，就连大辫子也不例外，对于她来说，从来也未曾这样纵情啊。 虽然查干巴拉一再挽留，但是胖子他们还是在第二天早晨出发。胖子答应，回来的时候，一定还走这条路，这才罢休，否则，大伙根本都不让走啊。 又在草原上奔驰了一天半的时间，终于来到了鄂温克旗，这里已经算是山地草原，远远望去，甚至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山峦起伏，那里，就是大兴安岭。 草场也不像原来那样一马平川，而是以草丘比较多，像一个个绿色的馒头在大地上延伸，给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和牲畜，带来丰厚的食物。 鄂温克是一个人口极少的民族，总数也就 两三万之间，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生活在这片鄂温克草原上。 在解放前，鄂温克族还极为落后，甚至没有摆脱原始社会的一些习俗，但是建国之后，专门成立了他们的聚集地，生活也安定下来。 胖子他们远远看到了一大片蒙古包，还以为依旧是蒙古牧民。草原小鹰却指点着说：“这里就到了鄂温克旗的边缘，再往前走，就到了人口最集中的地方，那里就像一个小城镇了。我们族里每年都有人到这边来交换一些生产用具，我们不少蒙古姑娘，还嫁到这里呢。” “看来草原鄂温克，他们的生活和蒙古族很相似啊，同是草原上的游牧部落，生活方式差也差不了多少。”胖子很快就想明白这个道理，然后纵马向那一座座洁白的蒙古包跑去。 他们这队人马的到来，自然引起牧民的注意，很快，就有一伙人出现在前面，欢迎远方的客人。看得出来，和蒙古牧民一样，热情好客同样是他们的民族美好品德的一部分。 胖子一马当先，骑着大枣冲在最前面，那匹白马就哒哒哒地跟在身边颠和，不离不弃。距离人群还有几十米，胖子飞身跃下马背，稳稳站在地上，别看身子胖，却十分轻盈。 对面的牧民装束显然和蒙古族不同，蒙人都穿着齐膝的蒙古长袍，鄂温克族的男子，则是上裳下裙，色彩比较鲜艳，而且也多用皮毛来装饰衣领袖口等处，既有草原牧民的风采，也没有失去他们世世代代在原始森林的本色。 和蒙古牧民一样，他们的脸上也都是一脸彪悍，那种在山林之中，和黑熊猛虎搏斗所培养出的民族气质，还并未完全消散，一代代遗传下来。 “哈哈，蒙古族的兄弟，欢迎你来到我们这里做客。”一个面容粗豪的鄂温克汉子向胖子绽开豪爽的笑容，他们鄂温克一族，跟蒙古、鄂伦春、达斡尔等族也相互通婚，所以互相之间都以兄弟相称。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虽然不是蒙古族人，但却是好兄弟。” 对面的那些汉子都是一愣，刚才他们看到胖子从马背上跳下来那一手，极为高明，只有骑术最精湛的蒙古骑手才敢这么玩，而且胖子的身上又穿着蒙古袍，所以就想当然地把他当成了蒙古族。 “哈哈哈，说的对，来的就是好兄弟！”那汉子看来是极为豪爽，几步来到胖子的身前，竟然伸出大手，跟胖子行握手礼。然后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精致的烟杆，递到胖子手中。 旁边有人划着火柴，胖子一看这架势，也不敢怠慢，只好先抽上再说。他来到草原也有些日子，听那些蒙古牧民说过，蒙古族也有敬烟的习俗，不过是把自己最心爱的鼻烟壶递给客人闻。鄂温克族的兄弟更实惠，直接上烟袋。 吧嗒了一口，烟味很冲，一尝就是亚布力产的关东烟，抽一口就能直透五脏六腑。幸好胖子在靠山屯呆了好几年，也都熏陶出来，这才没呛得咳嗽。 吧嗒了两口，胖子就把烟杆递回去，然后拿出一盒大前门，分发给对面那些男子。既然人家那么热情，见面就请抽烟，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一个年轻的鄂温克男子把烟盒接过去，然后每人发了一支，胖子听他们之间交流，显然使用的又是一种语言，也不是蒙语，反正胖子是听不懂。剩下的半盒烟，那人就直接就装进自己的怀里。胖子也不知道人家这啥规矩啊，也不好讨要。不过也长了个心眼：一会可不能啥东西都往出拿啊。 “我叫额古纳，兄弟你是汉人吧？”最开始的那个汉子介绍说。鄂温克族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本民族的文字，姓氏上有的沿用解放前“哈拉”姓氏，有的干脆也就取了汉姓。 “俺叫黄良，当然也可以叫俺胖子。”胖子最喜欢和这些豪爽直率的少数民族交往，根本就不需要动用心机，简单、充实、热情、快乐，这样就已经足够。 “胖子，你这两匹马真不错啊！”额古纳瞧着胖子的大枣和那匹白马，口中连连称赞。他们也整天和牛马打交道，自然能看出好歹。而且，说了半天话，后面那几匹马还没有撵上来，由此就可以看出这两匹马的神骏。 胖子看到有两个鄂温克青年有点跃跃欲试的架势，还真担心他们骑上马就不下来，于是连忙说道：“这是我的蒙古安答送给我的，是我们结安答时互换的礼物。” “哈哈，能和蒙古兄弟结成安答，那就更是好兄弟了——不过，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蒙古族，好像也没有这样品种的马匹啊？”额古纳看着那两匹高头大马，还是刨根问底。 “听说是他们新引进的品种——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正好大辫子他们也都赶到，胖子连忙岔开这个话头。 介绍到王三炮的时候，听说他是一个猎手，那些鄂温克人都分外亲热，其中一个还拿出了一杆猎枪，递到王三炮的手中。 在鄂温克的习俗之中，最讲究尊敬老人，另外，他们最尊敬的就是好猎手，这跟他们以前一直过着狩猎的生活有关系。 王三炮捏着枪杆子，心里话：说啥也得露一手了，不过，不能打活物。扫了众人一眼，看到奇奇正拿着个桃子，跟着小鹰分吃，于是就要了一个桃子，塞到胖子手中，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胖子立刻露出了一张苦瓜脸：“三叔，这么危险的活您还叫俺干，俺好命苦啊——” 一边磨叨着，一边走出几十米，直到王三炮喊了一声停，他这才转过身，把桃子顶到脑袋上边：“三叔，这可就是手高手低的事啊，您老可别哆嗦啊！” 虽然胖子对王三炮的枪法有信心，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要是低一点，脑袋不就开花了吗。 可是，要在这时候耍赖，胖子还做不到，尤其是在号称以勇敢著称的鄂温克同胞面前，说啥也不能栽面，只能咬牙硬挺着。 这一下就连那些鄂温克也全都动容，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么玩的，不仅对枪手的要求极高，而且就是顶着桃子那个，也不简单，没点胆子，腿一哆嗦，枪子说不上就跑到哪去了呢？ 胖子骑马蹲裆势在地上站好，心里琢磨开了：实在不行，子弹出膛之后，俺就试试能不能把它收走吧——可是这样又显得有点不好，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不决。 对面的王三炮大声喊道：“胖子，现在就一动不要动，等我数到三的时候就开枪，就是几秒钟的事，坚持住——” “来吧。”胖子全神贯注，击中全副心神，还好，两腿稳稳当当，没有颤抖。 “注意啦，1——”一字刚出口，王三炮的枪也就响了，胖子还没等弄明白咋回事，就觉得头顶砰的一下，然后桃子的汁水飞溅，子弹正中桃核，桃子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粉身碎骨。 胖子摸摸脑瓜顶：“三叔，这玩意可不带玩赖的啊——” 第四百四十六章 鄂温克萨满 第四百四十六章 鄂温克萨满 王三炮傲然抚摸一下猎枪的枪管，上面还带着余温，忍不住赞了一声：“好枪！” “好枪法！”鄂温克的汉子们都是一脸兴奋，虽然他们之中也有人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但是却没有这份胆气。 胖子从远处跑回来，大辫子拿出手绢，给他擦拭脸上的果浆，胖子的嘴里还喋喋不休：“三叔，你咋提前就放枪了呢，俺还没准备好呢。” 王三炮又大笑两声：“真要是喊到三，怕你小子心理素质不过硬，万一吓趴下，不就全砸锅了啊。” “俺有那么差劲吗，三叔，以后要是没啥营生，咱们就专门到马戏团表演这个节目，肯定够惊险刺激。”胖子刚才虽然吓得头皮发麻，但是现在心态已经恢复平稳，又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所以嘴上也就开始扯蛋。 “要成立马戏团，咱们自己成立一个就够了，我负责驯兽，胖叔叔表演马术。”奇奇眨着大眼睛说，看样子，小家伙还真有点心动。不过想想奇奇把笨笨、毛毛甚至威威它们指挥得团团转，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精彩的马戏，连胖子都有点期待。 “远方的客人不会背着房子走路，请到我们家里体会一下鄂温克人最热情的招待。”额古纳向大伙发出邀请，王三炮这一枪，算是彻底征服这些汉子。 那些鄂温克青年上前帮着客人牵马，这也是他们的待客之道。当发现胖子的马上连鞍子缰绳啥都没有的时候，再次愕然：只怕我们草原上最出色的骑手，也做不到啊。 于是都抢着帮胖子照顾马，可是连缰绳都没有，根本就没法牵。而且那匹白马看到生人靠近，就显得有些不安，蹄子在草地上不停刨着，鼻子里还发出警告。 “各位兄弟，俺这两匹马性子野，大伙离远点。”胖子瞧出这个苗头，连忙吆喝一声，真要是把主人给踢伤，那才叫失礼呢。 众人都是摆弄马的好手，也瞧出这两匹马肯定是不叫别人碰的，所以就只能羡慕地在旁边看。对于牧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好马更吸引人的。 进了蒙古包，里面的布局基本差不多，只不过，没有悬挂成吉思汗的画像，也没有神龛，反到在最醒目的地方，挂着一副长长的鹿角。胖子猜测，可能就是驯鹿角，看来，这个大概就是鄂温克族的图腾。 “蒙古人以苍狼为图腾，鄂温克人以驯鹿为图腾，其实道理都差不多，汉族不是也以龙为图腾吗。”胖子心里这样琢磨着。 额古纳请客人们就坐，坐具是拼接在一起的狐狸皮，以红色居多。鄂温克人最喜欢猎狐和猎鹿，因为这两种野兽都非常机警，不容易捕捉。越是这样，越能显示出一个猎手的真本领。 奇奇坐在上面，嘴里叨咕了一句：“幸亏没有带红红来呀——” “红红是啥？”额古纳的小儿子也就是十多岁，所以跟奇奇和布日古德很亲热。 “红红就是我养的狐狸啊，还有毛毛是一只猴子，笨笨和嘟嘟是两只狗熊——”奇奇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一般，给新结识的小伙伴讲着家里的宠物。出来好几天了，小家伙还真想它们了。 “熊——”蒙古包里面的鄂温克人都立刻变得惊慌失措：“小姑娘，你家里竟然敢养熊！” 胖子不由挠挠脑袋：咋回事，怎么一提到熊，这些人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他并不知道，在鄂温克人的本性当中，对熊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敬畏。再优秀的鄂温克猎手，见到熊一般也会落荒而逃，很少去猎杀。 在他们的民间传说当中，熊原来也是人，但是因为犯了错误，这才被天神罚做熊，所以有时候可以看到，熊用两条后腿走路。 不过毕竟曾经也是人，所以熊就向天神提出一个要求：我变成熊，人们可以吃我的肉，但骨头不能乱扔。 所以熊被打死，鄂温克人就说熊睡着了，吃熊肉的时候还要学乌鸦叫，意思是说，不是我们在吃熊肉，而是乌鸦在吃。 最后还要把熊的骨头捆绑起来，悬挂在两棵树之间风葬，同时还要磕头、敬烟，因为熊毕竟也曾经是人。 听额古纳讲完了本民族的一些风俗，胖子这才明白，原来鄂温克的图腾应该是熊才对，驯鹿对于他们，大概就像蒙古马和蒙古人的那种伙伴关系吧。 胖子也觉得挺有意思，这些狩猎民族对大自然、对待生灵的那种崇拜，虽然还显得很原始，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未尝不是对自然的一种敬畏。 “嘻嘻，那要是把笨笨领来就好了。”奇奇眨巴着大眼睛，小家伙还真想瞧瞧，一头大熊进入蒙古包，和鄂温克人热情拥抱，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很快，额古纳的妻子玛妮给客人们献茶，看着她的装束，和满族人有些类似，穿着那种没有经过改良的旗袍，显得端庄大方。 茶是奶茶，这也是牧区的特色，奶香之中混着淡淡的茶香，颜色也是乳白，但是又偏一点棕色，味道绝对特别。 制作奶茶也是牧区妇女的必备功课，因为每天都要喝。先将茶砖敲碎，放到锅里煮，等到茶色都下来之后，就用漏勺把茶叶捞出去，再放入炒熟的糜子或者小米，熬制几分钟之后，最后加入新鲜的羊奶或者牛奶。 熬制奶茶，跟水质，火候，乃至茶叶和鲜乳的质量和比例都有关系，确实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摸索。每一户牧民家里，奶茶的味道都稍有区别。胖子进入草原之后，早就体会到这一点。 大伙一边喝着香喷喷的奶茶，一边谈天说地，正在其乐融融之际，只见奇奇他们三个小娃子跑进来，额古纳的儿子兴奋地报告：“尼格来家里请来了萨满大人给他祈福治病！” 胖子一听就来劲了，他还真没见过跳大神的呢，今天估计能开眼了，而且还是这种最原始的萨满巫师，肯定有意思。 大辫子也站起来：“大哥，我们也去看看吧，那个病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这就是差距啊，自个光顾着瞧热闹，看看人家小玉。还好是一家人，正好互补。 一边想着，一边出了蒙古包，外面已经聚拢了不少人，都围在一个蒙古包的前面，一个个全都神情肃穆，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胖子他们也鸟悄的凑上去，只见人群中央是一位鄂温克女子，约莫四十多岁，正闭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不知祷告着什么。 瞧瞧她的衣着，和周围那些鄂温克妇女也没啥太大区别，胖子不禁心中疑惑：难道这个就是萨满巫师？ 萨满这一称呼来源于古代的鄂温克语，含义比较广泛，意思是“狂欢、激动、不安”的人，又称“先知者”（沙曼）、“神通者”、“通晓者”，意思是什么都知道的人。 一般都是从得了重病，或突然得疯癫病，后来好起来的人中物色，可男可女。老萨满负责传授新萨满，三年之后，萨满的“舍温”（神灵）已经附体，新萨满才有资格为人治病和从事宗教活动，祭神驱鬼，为本哈拉（姓氏不落）消除祸害，祈求神灵狩猎运气好等。 萨满在鄂温克人民的心目之中，地位崇高，不仅是氏族的巫师，主管一切宗教活动，解释一切有关生、老、病、死、神、鬼的问题，而且一般还是氏族的头人（酋长），领导组织氏族的生产和生活。 解放之后，这种情况虽然稍稍有些改变，但是萨满在群众中依然享有很高的威信。从周围那些鄂温克人严肃而崇拜的表情之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而那个叫做尼格来的病人，则是一个小男孩，正躺在一块牛皮上面，双目紧闭，满脸通红，在这个盛夏季节，身子却还是不是哆嗦几下。 “好像是得了感冒，正在发烧。”大辫子轻声跟胖子说了一句，然后就要挤上去，却被胖子一把拉住：“等一会再说。” 胖子看明白了，如果现在冲上去，得罪了萨满，那些鄂温克人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赶走。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女萨满已经开始穿“神衣”，是一件用鹿皮缝制的紧身驿襟长袍，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如果换作别的场合，不失为一种精美的服饰，但是现在穿来，却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然后就开始佩戴法器：前胸一个护心铜镜，后面一块护背镜，胸前挂着一串贝壳，胖子一时也数不过来，其实是360个。两个膝盖都绑着铜铃，哗啦啦作响。另外还有一些飘带，舞动起来，一定很飘逸。 左手拿着一面神鼓，右手持槌，头上戴着神帽，上面装饰着铜制的鹿角。胖子注意到，鹿角一共分出三个叉。角叉越多，表明萨满的品级、资历和威望越高，最高可以有九个叉的。 只见萨满先烧了点艾蒿，把神鼓在上面烤了一下，然后就双眼紧闭诵咒，祈祷请神，鼓声逐渐增快，骤如雨点，萨满满场乱转，跳着怪异的舞蹈，口中叨叨咕咕，身上彩带飘舞，还真带着几分仙气。 胖子的脑子里面忽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看着有点眼熟，咋就像花脸狐狸吃了灰蘑菇那种状态似的呢？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神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神 “这就是跳大神吧？我看着怎么像跳舞，嘻嘻——”奇奇趴在胖子的耳边问。 胖子点点头，他也听说过，萨满萨满的主要宗教仪式是跳神和求神，神灵附体之后，就可以给人治病了。 忽然，只见周围那些鄂温克男女都跪拜下去，只剩下胖子他们几个还孤零零地站着，显得尤为醒目。 那位萨满浑身不停的颤抖，哆嗦得十分之匀乎，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还真不容易做到这一点，看来是已经被神灵“附体”，拥有了无上的神力。 随后她就开始围着地上的尼格来转圈，嘴里的声调也越来越高，最后声色俱厉，手里的神鼓砰砰砰地差点敲碎，看样子是在驱逐邪魔外道。 虽然在鄂温克人看来，此时的萨满状如神明，可是在胖子眼中，却多少有点闹剧的意味。 突然间，萨满扯开尼格来的衣襟，开始在他的身上撒神水。神水落到尼格来的身上，小家伙虽然已经陷入昏迷，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阵战栗。 胖子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里面似乎还有一些药味。他不觉挠挠后脑勺：看来这萨满也不是一味的胡搞，起码这药酒撒到身上，蒸发之后，可以吸收热量，对于降低体温还是有帮助的。 在当时的条件下，即使是胖子生活的靠山屯，也缺医少药，如果孩子发烧太厉害，有时候就用酒搓。 脑袋、前胸后背、腋窝这些地方都搓了一个遍，基本上也就能把体温降下来；冬天的时候，还可以嚼冰块，咔嚓咔嚓嚼碎之后咽到肚子里，要是吃了一大碗冰块子，也能把高烧降下来。 这些法子，都是老百姓想出的土办法，却也包含着一定的科学道理，物理降温嘛。而这个萨满巫师，显然此刻就在采用类似的方法，只不过，她用的神水可能是用药草浸泡过的，估计效果还会好一些，从这一点上来看，萨满应该属于巫医的范畴。 尼格来脸上的红潮也渐渐消散，萨满又取出一个弓箭，在一个用草绑扎的人偶上射了一箭。那些围观的人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因为那个草偶就是邪魔的化身，现在它已经被射死了，孩子的病情肯定就会好转。 萨满完成了整个请神驱鬼的仪式，然后忽然躺倒在地上，浑身一阵剧烈地抽搐之后，这才慢慢爬起来，此刻，她的身体也不哆嗦了，看来神灵已经离开。 把身上的那些法器、衣帽都拿下去，萨满巫师又重新变回了那个鄂温克妇女，只不过，她的精神显得有些疲惫，大概请神驱鬼这个过程，也是力气活。 其实想想也就明白，刚才她又唱又跳，一通折腾，那也是相当消耗体力的啊。 萨满走到尼格来身边，见他还依旧昏睡，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四周那些牧民也都围上来，人人脸上都透着惊慌。很显然，孩子的病没好，证明邪魔外道并没有彻底祛除。 忽然，萨满巫师指着胖子他们，哇啦哇啦说了一通，一种不妙的感觉从胖子心头升起：这家伙作法没有成功，就开始找理由了，估计是要拿我们当替罪羊。 果然，额古纳面色阴沉地来到胖子面前：“朋友，萨满大人说你们的那个小女孩是鬼魂附身，是专门来收取尼格来魂魄的，需要用神箭射一下，才能彻底驱散恶鬼。放心，神箭只会射死恶鬼，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孩子。” 胖子使劲抓抓头发，然后眨巴几下小眼睛，忽然嘻嘻笑起来：“奇奇，咱们一块生活了好几年，想不到你竟然是恶鬼附体，快来叫萨满大人射一箭吧。” 奇奇吓得小脸都白了：“胖叔叔，这个你也信啊？” 大辫子也掐了一下胖子的腰眼，低声说道：“大哥，这时候就别胡闹了，快想办法啊。” 要说奇奇这样纯洁的娃子，心里有鬼，谁又能相信呢，反正胖子是不信。他走到萨满身边：“大人您看错了，那个小姑娘不是邪魔附体，而是神灵附身才对，您说呢？” 一边说着，一边背对着那些鄂温克人，然后把手摊开，手上出现了一个灰乎乎的蘑菇。 萨满的眼中露出惊愕之色，然后又闭上眼睛，嘴里叨咕了一阵，猛然又怪叫几声，围着奇奇转了几圈，这才说道：“真是这样啊，天神恕罪，天神恕罪，既然这样，就请您给病人祛除灾祸吧。” 说完，这家伙就堂而皇之地撤退，一下子就把这件事推到奇奇身上。胖子不禁又气又笑：这个家伙，狡猾狡猾的。 奇奇倒是十分想把躺在地上的小男孩治好，可是却还没有这个本事，只好转向胖子求救。 那些鄂温克人都听到了萨满刚才的话，并且都深信不疑，一看奇奇的法力就比刚才那个戴着三叉鹿角的萨满高，从外表上根本就啥也看不出来，跟正常人一样啊。 胖子抓抓头发，向那边的人群道：“大家都请后退一箭之地，天神施法的威力太大，恐怕误伤到大伙。”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胖子也就只能接着演下去，反正他的木盒里面有药。 牧民们躬身施礼之后，都开始后退，胖子拉着奇奇和大辫子，蹲在尼格来身边，伸手探进小家伙的腋窝，感觉都有点烫手，看来还是要先想办法降温。 胖子拿出一盒安痛定，把上面的玻璃帽掰掉，大辫子扶起尼格来的脑袋，枕到自个的臂弯，然后另一只手捏开他的嘴，胖子则给他喝了几支安痛定。 安痛定肌肉注射退烧的效果更好，但是这几个人谁也不会扎针，只能先这样对付一下了。胖子想了想，又拿过来水壶，咕嘟咕嘟给他灌了半下，同时把老药子配制的药丸子，也给他吃了一个。 然后把小男孩抱进了蒙古包，盖上了一个小被，看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胖子就知道应该没啥大事了。 于是走出去，呼喊一声：“好了，大伙都忙自己的事吧，小家伙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 周围的牧民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这一族本来人数就少，所以对小娃子都十分看重。尼格来的父母和爷爷都跑过来道谢，都给小奇奇鞠躬，弄点她拉着布日古德，逃也似的跑开了。 弄得那一家子直纳闷：这位天神还不一般，透着古怪，难道是“奥米博如坎”天神附体？在鄂温克信仰的神明当中，奥米博如坎是专门保护婴儿的神明，自然有些小孩脾气。 两个多小时之后尼格来走出了蒙古包，虽然脚下还有些虚浮，但是毕竟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胖子也被搞糊涂了，不知道是安痛定发挥效用，还是木盒里面的水有用，或者是老药子的药丸子？ 反正娃子现在好了，也就不用管其他的。胖子一贯不求甚解的性子，在此刻又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这一下，胖子他们在鄂温克牧民的心目当中，地位呼呼往上涨。胖子他们也享受到最高级别的待遇，各种奶制品，手把肉、烤羊腿啥的也都端上来。 胖子大排二排往那一坐，就是一个字：吃。不过，这边的手把肉跟前几天在蒙古牧民家里吃的还是有区别，加了佐料，另外烀得也比较烂，在胖子这位美食家品尝之后，觉得还不如那种原汁原味的蒙古手把肉地道。 不过羊腿烤得很不错，外焦里嫩，胖子手中的小刀上下翻飞，不大一会，就剩下一根骨头棒。 吃得差不多了，胖子这才谈起正事，向额古纳问起牧民有没有驯养鹿群的。额古纳摇摇头：“我们这边的草原鄂温克，基本上已经不再依靠打猎为生，您想要吃鹿肉，就得去敖鲁古雅，那里是我们鄂温克的猎民村，还有几百名同族生活在那里。” 他一看胖子吃羊腿的架势，还以为是吃得不过瘾，想尝尝鹿肉呢。 “敖鲁古雅猎民村在什么地方？”胖子挠挠脑袋，又继续询问。对于额古纳的误解，他也没有争辩，谁叫他自个长得这么胖呢，别人一看到他，就会联想到吃，胖子都习惯了。 “距离这里还有几百里，那里已经是树林，也是我们鄂温克人最向往的地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额古纳也瞧出胖子有想去的意思，所以就主动询问。 胖子大喜：“那好啊，咱们明天就出发，这一趟出来的日子可不短喽——”一路走来，现在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胖子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 剩下的事，就是吃肉喝酒，鄂温克人的酒量甚豪，丝毫不比蒙古人逊色。长期生长在北地的牧民，冬天为了御寒，都有好酒量。 尤其是对于胖子他们这样尊贵的客人，大伙更是打心眼里尊敬，哪有不敬酒的道理。王三炮和车老板子开始还跟着喝，后来一看招架不住，就赶紧钻进蒙古包，只剩下胖子孤军奋战。 好在胖子的酒量大，再一次用豪饮捍卫了尊严，也更赢得了牧民的尊敬，在他们的心目中，越能喝酒的越是好汉子。 当胖子喝到七八分醉意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一伙牧民策马飞奔。一问之下，才知道再过几天，鄂温克族传统的“瑟宾节”就要召开，正在为节日的比赛做准备。 瑟宾在鄂温克语中是“欢乐祥和”的意思，在每年的六月十八举行，除了表演舞蹈之外，还有不少竞技项目，如赛马、摔跤、劲力、拉棍、拔河啥的。 胖子掰着手指头一算，还有大约一周的时间，如果能够及时赶回来，还有幸能看到瑟宾节的盛况呢。 正想得美呢，就听有人说道：“胖子兄弟你那两匹马看起来不错，不如赛赛如何？” “正有此意！”胖子乘着酒兴，站起身来，痛痛快快地答应。 “也算我一个！”一听说要赛马，奇奇也来劲了，小家伙毕竟年纪还小，比较爱表现，也叫喳喳地要参加。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鄂温克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鄂温克 赛马比赛，胖子差点夺冠——如果前提是奇奇不骑白马的话。小奇奇大概也知道小枣跑不过大枣，所以就给白马带上马鞍和辔头，一骑绝尘，把胖子也甩在后面。 至于那些参加赛马的鄂温克牧民，更是被甩得没影了。连一个小女娃子都跑不过，估计对他们的信心有很大的打击，没法子，谁叫人家的马好了呢。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也未尝不是好事，这些牧民的血性被彻底激发出来，估计会练得更加玩命。 第二天，额古纳就引领着胖子他们出发，经过两天的跋涉，终于走到草原的尽头，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林海。 面对这种景象，胖子他们感觉亲切而熟悉，这里和大青山太像了，只不过面积要比大青山大太多了。 因为林子里面不便行马，所以马匹就暂时寄养在山下的一户牧民那里，胖子特意叮嘱主人：这两匹马不用管它们，只要放养在草甸子上就成。 进了熟悉的山林，胖子忽然有一种鱼归大海的感觉。虽然在草原上也很舒畅，但那只是一种新奇，并没有回家的感觉。 “也许这辈子就只能蹲在穷山沟啦——”胖子也忍不住感慨一句。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甚至包括大辫子，都一起点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林子里面的生态环境跟大青山差不多，一派原始风光。就连草木的种类也差不多，毕竟都是同一地区，差别并不是很大。 不过给胖子他们的感觉是，这里的野生动物还是要稀少一些，不知道是猎杀的严重，还是因为刚刚进入森林的边缘地带。 “今天晚上，终于能尝到蘑菇汤了。”奇奇一边走，一边顺手从林间的松针地上采两个大蘑菇，用衣襟兜着。这月份，林间的蘑菇遍地，走道的时候，脚丫子基本都能踩到蘑菇。 “没有家什啊？”胖子虽然有全套的炊具，但是不能拿出来啊。 “看来也只能吃牛肉干了。”奇奇也有点遗憾，虽然小家伙以前最愿意吃牛肉干，可是进入草原之后，还真有点吃腻了，整天嚼得腮帮子直发酸。 “我这有。”布日古德从包袱里面掏出一个铝制的饭盒，里面还哗啦哗啦的，原本是用来装奶酪的。 “小鹰哥哥想得真周到，咱们多烧几盒，也就够喝了。”奇奇凑到布日古德身边，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一下子把草原小雄鹰臊得满脸通红，人家奇奇就像没事人似的。 行到傍晚，大伙找了一块林间空地驻扎下来，王三炮和车老板子架起篝火，奇奇和布日古德采回来不少野果子，胖子弄了点野菜，跟蘑菇一起洗干净，然后用饭盒煮汤。 额古纳看得纳闷不以：这些人真了不起啊，在林子里面就像回家一样，跟我们鄂温克人一样熟悉山林。 他哪里知道，王三炮和车老板子，本来也都是老跑山的，就算是胖子，现在也算半拉山里人。 不一会，蘑菇的清香就散发出来，往里面撒了点盐巴，然后就从火堆上撤下来，奇奇、大辫子和布日古德仨人先吃这一锅。胖子虽然不敢把铁锅拿出来，但是弄出几个勺子还是没问题的。 “真鲜！”奇奇由衷地赞美一句，还不忘吧嗒几下小嘴巴。毕竟他们原来的饮食习惯，跟草原牧民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胖子也馋得慌，干脆扭过头，往嘴里扔两个野果子解解闷。就在这时候，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身影，赫然是一只黑瞎子。 那家伙也发现了这边有人，掉头就走。胖子闲得无聊，手指一弹，一个野果子就飞过去，正巧砸中黑瞎子的脑门。 黑瞎子脾气本来就不大好，一看有人主动挑衅，忍不住咆哮一声冲过来；胖子也一下子从地上蹦起，迎着黑熊跑过去。 “熊！”额古纳一声惊呼，嗖得从地上蹦起来，脸色都变了，他们鄂温克人，对狗熊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尤其是看到胖子竟然迎着狗熊而去，更是差点吓得差点又坐下。 胖子和狗熊相距一丈，然后都停下来对峙。胖子大大咧咧地把一个果子扔到嘴里：“嘿，你们这边生活咋样啊，能不能吃饱肚皮？”瞧那模样，就好像两个人碰面唠家常一样。 狗熊忽然咆哮一声，然后猛扑过来，一点也没给胖子面子。胖子也吓了一大跳，掉头就跑，心里纳闷了：咋搞的，以前俺对狗熊有免疫力啊，难道是山头不同，狗熊也欺生？ 那只黑瞎子在后面就追，不过胖子的速度太快，还是抢先跑回来，一边跑一边喊：“奇奇，该轮到你啦——” 额古纳站在那都傻了，想要逃跑，又不能扔下朋友，可是又不敢空手跟狗熊战斗。 “嘻嘻，胖叔叔你露馅了吧，出来快十天了，身上笨笨的气味早就消失，狗熊不追你才怪呢。”奇奇抹抹小嘴巴，然后站起来向狗熊迎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胖子使劲一拍脑门，终于明白过来，他这个冒牌货，到底是不如人家的正版啊。 布日古德叫了奇奇一声，见她没啥反应，依旧乐颠颠向狗熊跑去，连忙抽出蒙古刀，跟着追了上去。 “这小家伙行，有点胆气。”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声，起码布日古德现在的表现要比额古纳这个壮汉还强，他一看见熊就蒙了。 奇奇径直跑到黑熊面前，然后拍拍它的脑门，在布日古德看来，奇奇就像是传说中的“拍花先生”，小手一拍，那只狗熊就老实了。眨眼间，奇奇就出现在狗熊的后背上，骑着这个家伙走回来。只是它的速度叫奇奇有点不满意，比起小枣来差远了啊。 布日古德看到熊的机会不多，但是他也听过不少黑熊的故事，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家里养的小狗崽。可是奇奇的小手就像有魔力一般，大概在她眼里，黑瞎子和小狗崽也没啥太大区别。 额古纳还依旧愣在原地，现在他已经不是为了狗熊的出现而吃惊，反倒是为了熊背上的小女娃子而震惊。看来那位萨满说的不错，这个小姑娘确实是被天神附体。 “你这家伙刚才还挺凶的啊，现在怎么熊了。”胖子撕了一条子牛肉干，扔给狗熊，它也就大嚼起来；然后就不再搭理布日古德递过来的野果子，而是抽动着鼻头，看样子还的想要牛肉干。 奇奇也从它的后背上蹦下来，然后才皱起小鼻子：“瞧瞧你这身上，怎么弄得这么脏啊？” 野生的狗熊整天在林子里面晃悠，身上当然没有笨笨它们干净。奇奇这两天骑马骑惯了，见到狗熊也忍不住骑了一圈，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裤子都黑了。 额古纳也终于回过神，对着狗熊恭恭敬敬地行礼，狗熊现在正找牛肉干呢，哼哼两声，在他的身上嗅个不停，似乎闻到了一股牛肉干的味道。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奇奇叫大狗熊也赶紧回家，不料这家伙不听话，赖在这里就不走，自个找了个地方一趟。 胖子看着它黑糊糊的大屁股，真想在上面踹两脚，他不由想起了自个遇到的那个胖胖熊，看来，狗熊这玩意就是不能搭理它们。 第二天继续赶路，黑熊也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打骂不走。到了傍晚时分，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带，只见一排排用木头搭建的“木刻楞”出现在众人眼前。木屋都有门有窗，整整齐齐，看来就是那些“最后的鄂温克”居住之地。目前，只有敖鲁古雅猎民村的鄂温克，还保留着本民族传统的生活方式，所以被称为“最后的鄂温克”。 “总算是到了——”额古纳长出一口气，自从那只黑熊跟着之后，他的压力一直比较大，现在终于可以有更多的同族来帮他分享这种压力了。 他的口中吆喝几声，却不是胖子他们能够听懂的了。随后，只见木刻楞的屋门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不少男女老幼，然后都上来欢迎贵客。 额古纳先向为首的几位老人施礼，然后才把胖子一行介绍给他们，胖子他们站成一行，跟猎民村的鄂温克握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胖子和奇奇两个人之间，忽然挤出来一个黑糊糊的脑袋，卡吧着小眼睛东张西望。是那只狗熊也来凑热闹，瞧瞧前面有啥情况，被大伙挡在身后，有点怪着急的。 “熊！”对面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已经举起了手里的猎枪，有的则开始祈祷，躬身行礼。狗熊心里也琢磨着：挺热闹啊。 奇奇扬起两只小胳膊，护住狗熊，胖子则大声嚷嚷起来：“这只熊是我们半道遇见的，就跟着我们来了，看来是跟大伙有缘啊，大伙都不用紧张。” 胖子的嗓门虽大，但是山林里面的鄂温克，会汉语的并不太多，大都听不懂那个胖子在说啥。 额古纳走过去，用他们本民族的语言，和其中的几位长者沟通了一阵，不时向胖子和奇奇这边指两下，那几个长者红通通的脸膛也越来越郑重。 随后，他们回头一起嚷嚷几声，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拿着枪的也立刻放下。几个老者一起走到胖子他们面前，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额古纳在旁边当翻译，胖子他们这才听明白，主要是表达对贵客的欢迎。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有一个小娃子用汉语喊着：“狩猎队回来喽——” 胖子连忙放眼望去，只见从前面的林子那边走出来一队驯鹿，头上顶着长角，竟然有二三十头之多，在它们的后背上，都驮着不少猎物。 驯鹿的旁边，则是英姿勃发的鄂温克猎手，人人脸上都是那种丰收的喜悦和骄傲，看来，他们这一趟狩猎很成功。 胖子不由挠挠脑袋：难怪这一带的野牲口这么少呢，再多也架不住这么打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 四不像 第四百四十九章 四不像 狩猎队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欢迎，对于以渔猎为生的民族，这些猎人就是他们食物的保障，当然也会受到格外的尊敬。 虽然在建国之后，国家对鄂温克等少数民族有很大的优惠，比如发给他们猎枪，猎户每月都能享受到十八块钱的护林员津贴；后来又在这里定居，建造了木刻楞，取代了他们原来居住的“撮罗子”。 虽然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是鄂温克人的民族传统依然没有在短期内改变，狩猎依然是他们生活最主要的一部分。 胖子也跟着凑乎过去，只见人们把驯鹿后背上的猎物卸下来，还真够丰富，有梅花鹿、野猪、狐狸、獐、狍等等。胖子甚至还看到了两只水獭和一只紫貂、一只猞猁，立刻就把他心疼坏了。 心疼归心疼，可是人家就是一个狩猎民族，千百年来就这么过来的，胖子绝不会蠢到去指责他们猎杀动物，或者给他们讲讲保护动物的大道理。 奇奇向这边瞟了一眼，立刻就跟着布日古德找鄂温克小朋友玩去了，估计是更看不了这个。那头大黑熊也跟在后面，只不过它似乎不大受欢迎，所到之处，人们都退避三舍。 胖子则把注意力放到那些驯鹿上面，这些家伙明显要比梅花鹿健壮，体长和身高都有一米多，头上的大长角尤为引人注目，就像大树杈子似的，估计跨度能有两米，看起来分外威猛。 “胖叔叔，你看这些驯鹿是不是给圣诞老人拉车的那些啊？”奇奇凑到胖子身边，又问了一个跟她的智商很不相称的问题。 胖子咳嗽一声：“当然不是，它们是专门给鄂温克人拉车的，奇怪啊，这些驯鹿怎么都有角啊，难道都是公鹿？” 奇奇也眨眨眼睛：“真的啊，不过，好像还有区别，胖叔叔你看它们的脖子。” 小家伙对动物的观察力很是敏锐，驯鹿虽然都长着角，但是有的脖子比较粗壮，下面耷拉出一堆。胖子这下看明白了，估计就像人类中男子的喉结差不多吧。 一大一小俩人正在那讨论呢，那些卸下货物的驯鹿，已经向这边溜达过来，也没有畜栏，也没人专门看管，这些大家伙就自个溜溜达达找吃的，看起来倒是挺悠闲。有两只驯鹿，则径直向这边跑过来。 “有意思，比我们的鹿场还要原生态。”胖子不由叨咕了一声。 实际情况也是这样，驯鹿在鄂温克人手中，基本上是一种半野生、半人工的状态。用的时候抓回来拉车驮东西，不用的时候就放归山林，除了定期喂给它们盐巴、注意保护刚生下来的幼鹿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管。 这并不是说鄂温克人不喜欢驯鹿，实际上，驯鹿是他们生活中最大的帮手，运送东西啥的，都需要驯鹿来帮忙，被亲切地称为“林海之舟”。 这时候，一只驯鹿已经把长着一圈白毛的嘴唇凑过来，接受奇奇的抚摸，并且不是在奇奇的手上舔两下。 奇奇咯咯的笑着：“胖叔叔，你看这驯鹿的长相还真有趣，我怎么觉得，看《封神演义》的时候，姜子牙骑的四不像好像就是这个呢？” 胖子一拍大腿：“对啊，驯鹿本来就又叫四不像，你看，它的角像鹿而非鹿，脑袋像马又不是马，身体像驴又不是驴，蹄子像牛又不是牛，整个一四不像，哈哈哈。” “还真是这样。”奇奇认真观察了一下，也赞同了胖叔叔的观点，然后就跃跃欲试，想要骑一圈驯鹿试试，也过过姜子牙的瘾。 小家伙一直认为，姜子牙骑着四不像，一定很舒服，哪里知道，自己上去之后，这才发觉驯鹿实在是不适合骑乘，它们身体的前部比较宽，后面却越来越窄，走了几步就往后出溜，只能抓着鹿角才行。 奇奇骑着驯鹿这么一溜达，那些鄂温克人都大吃一惊：驯鹿毕竟不是完全驯化的动物，野性还比较足，尤其是雄鹿，最讨厌别人碰它们的鹿角，那是它们争夺配偶的武器。 可是这个小丫头，就大模大样地骑着，下面那只公鹿也老老实实，从来就没见这么乖过。那几位老者现在算是彻底相信了额古纳的话：这个小丫头肯定是天神派来的使者。 “哇，好大的个啊——”奇奇忽然又发出一声惊叹，只见在她的前面又出现一个怪家伙，身体足有两米多高，长度也差不多，头上的大角比驯鹿还大，脑袋有点像牛，但是比牛头可大多了；脖子很短，后背高高隆起，有点像骆驼的驼峰。 “这个也是四不像啊。”这家伙像鹿又像牛，后背像骆驼，颈背上还有鬃毛，又是一个四不像。 胖子也看着这个怪家伙发愣，看起来足有七八百斤，这又是什么鹿啊？ 他在大青山上只见过两种鹿，一个是梅花鹿，一个是马鹿，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和他们一比，绝对是重量级的。 一个鄂温克老者慢步而来，额古纳就跟在后面。老者指着那个大家伙说了一通，额古纳给翻译：“这家伙就叫罕达犴，学名叫驼鹿，因为后背像骆驼的驼峰而得名，它们是鹿类当中体型最大的，我们族里还捕获过一千斤以上的罕达犴呢。” “罕达犴，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还以为是猛兽呢。”奇奇眨着大眼睛说，从王三炮那里，她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并且根据这个“犴”字，而把这种动物想像成猛兽，想不到原来却是一种鹿类，不过，这家伙长得也确实够猛，估计除了长颈鹿和大象之外，它就算最高的了。 大辫子忽然说道：“我们在古书上长看到麋鹿这个词，里面的麋指的就是驼鹿。” 胖子连连点头，他对大辫子在这方面的学识很是认同，比他这个大学生都强，毕竟，人家连醋栗就是黑加仑都能考据出来。 “唉——”奇奇忽然叹息了一声：“这个驼鹿是没法骑了，后背上就一个驼峰啊。” 大辫子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啥都惦心骑，以后就管你叫骑骑算了。” 胖子立刻夫唱妇随，一个劲点头：“嗯，有道理。” 他们几个正高兴呢，那个鄂温克老者又说了一通，额古纳也笑容满面地翻译着：“今天正好赶上狩猎队回来，就用最好的肉食来款待尊贵的客人。” 胖子一听也高兴了：呵呵，这下又有得吃了。 奇奇也从驯鹿的后背上跳下来，跟着一帮小娃子到林子里面野去了，胖子和大辫子则在猎民村四周到处转转，看看真正的鄂温克风情。 随着狩猎队的回归，那些木刻楞里面都充满了欢声笑语，胖子他们住过王三炮在山林里面的小木屋，跟这个木刻楞基本类似，所以并不太新奇。 木刻楞有三四十个，基本上是一座一家，整个猎民村的人口，还不到二百人。走着走着，胖子被眼前一座独特的房子所吸引，跟马架子有点类似，也是用苇子扇成，不过马架子是三角形，这个却是圆锥形。 最上面七叉八叉，伸出二十多根木头杆子，用绳子系在一起。那些木杆的下部都插在土里，围城一个圆圈，四周都一圈一圈覆盖上苇帘子。最南面有一个方形的小口，看来就是门了。 “这个就是撮罗子，是我们鄂温克人最开始住的房子。现在都搬进了木刻楞，所以也就没有人住了，建一个摆在这，只不过是告诉那些小娃子，不要忘记我们民族的历史。”额古纳给胖子他们讲解这个房子的来历。 胖子和大辫子相视一眼：看来，鄂温克族的生活还真够原始的。 两个人从门里钻进去，胖子忽然又有一种跨越时空，回到原始时期的错觉：里面也不算狭窄，只是越往上的空间越狭小，地上铺着兽皮，可以席地而坐，另外也有炉灶，在撮罗子的顶部，并没有封严，想来就是跑烟的。 可以想像，要是数九寒天，住在这样的屋子里面，那可是真够受的啊。 从撮罗子里面出来，胖子和大辫子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胖子嘿嘿两声：“如果有谁要嫌弃自家的房子不够好，就叫他在这住一年。” 在额古纳的引领下，胖子他们进了一个木刻楞，和刚才的撮罗子相比，这里宽敞明亮，简直是天地之别。 王三炮和车老板子正美滋滋地坐在炕上喝茶，刚才的那位鄂温克老者在旁边相陪，看到胖子，连忙把烟笸箩上面的一杆大眼袋递过来。 胖子也只能象征性地抽了两口，然后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炕上铺着兽皮，墙上挂着一对鹿角，另外还贴着几幅剪纸，里面的图案十分繁复，看起来更像是艺术品。 而最叫胖子吃惊的是，在屋子里面，有许多用桦树皮制作的生活用具。比如说装烟叶的三角形盒子，而且上面还印刻着一头线条简明的驯鹿图像。 大辫子则对小柜子上面的那些小摆设发生了兴趣，有用桦树皮制作的针线盒，小巧玲珑；还有用桦树皮制作的挎包，上面还有花草的图案，绝对算得上精美，甚至还有用桦树皮制成的帽子。 胖子心中也赞叹不已：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特色的文化啊，就、像这些桦树皮制品，如果在过上十年八年的，完全可以成为市场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胖子作为一个过来人，更能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不过，胖子心里也有一点担忧，随着社会的进步，鄂温克的猎民村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啊，本民族的这些文化，会不会逐渐淹没？ 胖子摇摇头，把这个问题摇出脑海，它实在是太复杂了，胖子实在不愿意去费脑筋，当然，还有点不敢去想。 第四百五十章 山林狩猎 第四百五十章 山林狩猎 胖子的这趟蜜月之旅，公私兼顾，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目的地，胖子的感受也就越深，有些东西，真的很值得去珍惜，它们的价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大青山一样。 大青山有胖子他们去守护，每个民族的文化遗产和赖以生存发展的土地，也都有本民族的人来捍卫。 只不过，最终的结局会怎样，没有人能够知道。他们和胖子相比，还缺少一项重要的作弊工具，所以更加难以预料。 就草原来说，胖子知道它历经破坏，破坏到快要濒临灭顶的时候，又开始保护，但是想要恢复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风貌，却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毕竟，破坏容易建设难。 对于这个猎人村，胖子就更难以预料。不过前景很不乐观，鄂温克人没有本民族的文字，人数又少，就更容易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 转了这一圈，胖子发现，或许是离开大青山的缘故，或许是认识加深的缘故，总之，对于大青山的那份眷恋，更加深厚。 胖子正琢磨这呢，酒菜就端上来，好家伙，果然清一色都是肉食。一看到吃喝，胖子也就把脑子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忍不住食指大动。 鄂温克老者居中而作，胖子他们分列两边，大家自己动手撕肉，倒也痛快。老者撕了一块鹿肉，脸上挂着慈爱，把鹿肉递给奇奇，这是一块鹿脯肉，最是细嫩，蘸上点盐巴，吃起来又香又嫩。 胖子对鹿筋比较感兴趣，给大辫子抓了一条，这东西吃起来不腻，而且特别劲道，非是牛蹄筋可比。 吃到高兴处，胖子就通过额古纳转达了自己一行人的来意。很快就得到了答复：“鄂温克只有驯养驯鹿的习俗，对于梅花鹿和马鹿等等，从来只有猎杀，要是鹿皮、鹿茸、鹿胎啥的，绝对能够满足。” “那只驼鹿呢，怎么也养着？”奇奇虽然吃着，但是脑瓜却很清楚。这一点小家伙比胖子强多了，胖子一吃东西的时候，脑瓜就不愿意转个，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长个吃心眼。 “那只驼鹿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大雪封山，它找不到吃的，就混到我们牧民的牛群之中，只是那家伙身材那么高大，又长着大角，当然不能蒙混过关，于是就被我们给送到猎民村，结果这家伙就赖到这了。”额古纳一听说这事，就兴冲冲地讲起来。想到驼鹿这个大家伙跑到牛群里面滥竽充数，大伙也都不由笑起来。 不过，胖子的计划恐怕要落空，梅花鹿和马鹿在鄂温克猎人心目中，只不过是猎物罢了，从来都是杀无赦的。 那个老者忽然又说了一番，叫胖子悬着的心放下：“我们可以叫那些猎人专门捕捉一些梅花鹿和马鹿，要知道，我们鄂温克猎人，不仅是枪法好，最擅长的还是用陷阱套子这些最原始的狩猎工具。” 看到老人一脸傲然，胖子猜想，此老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位出色的猎手。 心愿达成，胖子更是敞开肚皮，无牵无挂地大吃二喝，就连那个老者也连连赞叹：“只有能吃的汉子才有力气。” 不过胖子也没有忘了跟老人交流一下想法，提出了几个自己的看法：大力发扬驯鹿文化、桦皮文化、狩猎文化这三项鄂温克民族最具代表性的特色文化。 比如说，驯鹿也能产茸，另外也可以把梅花鹿、马鹿驯化放养；成立专门的桦树皮手工作坊；狩猎的时候，饲养和猎杀相结合。毕竟，现在鄂温克人都定居下来，狩猎的范围也是固定的，野牲口越打越少是不争的事实。 老者脸上也露出沉思之色，作为猎民村最受人尊敬的长者，他早就对一些问题产生警觉。比如说，现在的小娃子，越来越多的人连鄂温克族的语言都不会说了。这种情况，尤为叫人担忧。 跟老者探讨了好几个小时，胖子最后也终于不胜酒力，酣然入睡。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出去溜达了一圈，胖子就看到老者正在召集猎人，向他们讲述着什么，估计是安排抓鹿的事情，那些猎手都毕恭毕敬地听着，虽然他们有些不解，但还是会照做不误。 奇奇也已经醒了，在外面训练那两只黑八哥学话，清晨是它们一天中学话的最佳时间。在旁边，围着十多个鄂温克娃子，都瞪着眼睛看稀罕。对于他们来说，鸟说人话，有点不可思议。 大辫子则在向一位鄂温克大娘学习桦树皮工艺的制作，看得出，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在昨天，热情的鄂温克同胞，已经送给她和奇奇一大堆桦树皮制品。 吃过了早饭之后，二十多个鄂温克猎人就整装待发，胖子等人也难得有这样打猎的经历，自然也都跟随。 看到队伍里面的大辫子和奇奇，鄂温克猎手都面露难色，迟迟不肯出发。胖子只好向额古纳询问，这才知道，鄂温克人狩猎，是严禁女子随行的，这也算是一条丛林法则。 在鄂温克的传说中，又一位鄂温克的青年，带着新婚的妻子去打猎，结果一无所获，后来就流传下这个习俗，听起来多少感觉有点可悲。 胖子挠挠脑袋说：“我们汉族的女子，当然不会影响，说不定还会带来好运气呢，你看那只黑熊，就专门跟着奇奇。” 话说半路上遇到的黑熊还真有点赖皮，说啥也不走，跟着混吃混喝。 猎人们认真地讨论一阵子，大概也认为胖子的话有道理，这才点头答应。大家驱赶着驯鹿，离开猎民村。 进到林子里面，这些猎人立刻都兴奋起来，仔细地观察这地面上的痕迹，通过蛛丝马迹，获取有关猎物的信息。 “这里昨天有梅花鹿通过。”王三炮大叫一声，对于这些，他同样是行家。 几个猎人跑过来，一起点头，不过其中一个人说道：“这头昨天已经被我们给捕杀了。”即使这样，他们对王三炮也刮目相看，又找了几处足迹叫王三炮辨析一番，终于发现，这个汉人在追踪猎物方面，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胖子优哉游哉地跟大辫子并肩而行，基本没他们啥事，可以把这个当成一次愉快的森林旅游。 小奇奇跟布日古德则显得比较兴奋，大森林绝对是儿童最好的游乐园，处处都充满了新奇。 队伍基本没有停留，行进的速度很快，也很少看到猎人们动手，这里距离猎民村比较近，野牲口基本被打得差不多了。 一直走了一天半的时间，前面的林子里面终于没有了人类活动的踪迹，据猎人们说，他们也很少来这么远的地方狩猎，所以，人人脸上也都多了几分凝重，但是更多的还是兴奋。对于他们来说，狩猎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这里有鹿群经过，应该是梅花鹿。”王三炮和一名猎人同时发现踪迹，大伙更加兴奋，发现鹿群，那就证明收获也同样是巨大的。 鄂温克人最愿意猎鹿，因为鹿群生性机警，猎杀的难度也就相对增大，只有这样，才更能显出他们的狩猎技巧。 追踪了几里路，前面出现一条清澈的林间溪流，猎人们观察了一会，就断定鹿群是定时来这里饮水，于是就开始下套子，至于夹子那些伤害性的器具，则不能用了。 猎人们的经验确实丰富，山溪宽不盈丈，所以，更多的套子都设在对岸。布置完毕之后，就分散开来，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唯独把鹿群所走的那条通道让开。 一直等到傍晚，才看到鹿群优雅地向这边走来，数量竟然有三十多只。几头公鹿在前面开路，中间是一些幼鹿，这些小家伙还不时蹦达几下，显得特别欢实。 看看鹿群接近水边，那些鄂温克牧民同时大声吆喝起来。顷刻间，寂静的山林喧闹起来，豪壮的噢噢声回荡不已。 鹿群出现了慌乱，和预料的一样，它们都紧跑几步，然后轻轻松松地跳过山溪，准备夺路而逃，不过，迎接它们的却是早就下好的套子。除了几只侥幸逃脱之外，剩下的都在地上不停挣扎蹦跳，但是却根本无济于事。 “可惜，要是开枪的话，一头也跑不掉。”几个猎人嘴里都这样嚷嚷着，然后向那些没有越过山溪的幼鹿包围过去。 “它们就先交给我了。”奇奇担心猎人们伤害小鹿，连忙飞跑上去，一个一个地安慰着它们，很快，她就被一群小鹿团团围在中间，似乎他也变成了一只欢快的鹿宝宝。 猎人们也找了一个最窄的地方，越过山溪，开始收缴战利品。那些母鹿还比较好解决，只要套上绳索之后，就可以把套子取下，叫它们恢复自由；那些公鹿则比较麻烦，仗着头上长角，拼命挣扎。 最后胖子亲自出手，一个个把它们都摁到在地，用蛮力降伏，这才都套上绳子。 猎人们还真有办法，几只鹿系在一起，也就不怕它们逃跑，你往这边使劲，他往那边使劲，最终是谁也别想跑。 第二天，他们也就绕道返回，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三十只梅花鹿，先送回猎民村再说。又驯鹿带着，梅花鹿还算比较老实，行进的速度倒也不慢。 走到中午，前面出现了一片林间空地，竟然有几个浅浅的土坑，颜色白花花的，坑里寸草不生。几只狍子正在坑里，看到人群，立刻跑出老远，然后在那傻头傻脑地张望。猎人们脸上都现出喜色，过去查看，只见坑边全是各种动物的脚印。 “哈哈，这里可是一个聚宝盆啊，只要守着这个聚宝盆，以后就不用担心没肉吃。”猎人们又蹦又跳，竟然拉着手跳起了舞蹈。 “聚宝盆，难道坑里真有什么宝贝不成？”胖子挠挠脑袋，那里面满是疑惑。 第四百五十一章 猎人公公猎人婆 第四百五十一章 猎人公公猎人婆 碱场是鄂温克人狩猎生活中最看重的地方，也被他们称为聚宝盆。因为那些食草动物，为了补充体内的盐分，都喜欢舔食盐碱土，来满足身体的需求。 正因为这样，碱厂周围也就是野牲口的集散地，在这里，完全可以守株待兔，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把枪一支，就可以等着收获了。 像这样的天然碱场，可遇而不可求，一般时候，鄂温克猎人都是在林间空地自己制造一个人工的碱场。 在地面挖坑，放入食盐，或者倒入盐水，使这里的土层碱化，然后过些日子，就可以诱捕猎物。这一招，也是猎人们在长期的狩猎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当下，就有不少猎人兴冲冲地要留下来“蹲坑”，不过因为捕获的梅花鹿还不大安稳，所以只是记下这里的位置，下一趟再来这里围猎。盐碱土对于那些食草猎物，诱惑力绝对够大，所以这里是猎捕各种鹿类最好的场所。 胖子转转眼珠，心里忽然有了计较。跟着队伍走了几里之后，忽然绊在一棵腐倒在地的树干上，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 这一下可把胖子摔得不轻，吭吭唧唧从地上爬不起来。大辫子连忙上前查看，胖子说是大腿上的肌肉拉伤了，站起来之后也不敢迈步。 要是别人伤了也不要紧，凑合着骑着驯鹿也能对付回去，可是胖子这体格实在太大，驯鹿最大的载重量也就一百多斤，肯定被他压趴下。 猎人们商量一下，决定俩人架着胖子往回走。胖子连连摆手：“这不是拖累别人了吗，干脆俺就在这等着吧，反正你们三五天也就能回来。” 把一个受伤的朋友独自扔在山林，绝对不是鄂温克猎人的性格，他们当然不会同意。可是胖子的脾气也比较犟，非要坚持留下来，并且要了两把猎枪防身。 “大哥，我留下来陪你吧。”大辫子也做出决定。奇奇一听，也眨巴几下大眼睛：“我也留下陪着胖叔叔。” 结果，王三炮、车老板子他们也都要求留下，胖子心里暗暗叫苦：你们都留下，俺咋办事啊。 于是对王三炮说：“三叔，你们先回去，俺好歹也是在林子里面闯荡过的人，叫小玉陪我就成了，你们去猎民乡，指导他们围起鹿栏，咱们来了一趟，也要留点纪念啊。” 王三炮还要坚持，结果车老板子捅了他一下，然后答应下来，又向猎人们保证胖子的枪法绝对一流，大家这才放心离去。 等他们走远了，胖子一下子就从树桩上蹦起来，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一样。 “大哥，刚才你装的啊，害得人家担心。”大辫子也惊喜不已，然后攥起小拳头，在胖子宽阔的胸膛上敲了起来。 “先别打，咱们赶紧把爱的小巢搭建起来。”胖子嬉皮笑脸地把大辫子抱起来，直接骑到肩膀上，甩开大步，向碱场方向走去。 在碱厂周围溜达一圈，胖子就找好了隐蔽点，支起了帐篷，里面铺上猎人们留下来的狍子皮，温暖舒适的小巢就算完工。 要是没有藏身之地，到了晚上，林子里面的蚊虫能把人吃了，因为要守株待兔，所以还不能隆火驱蚊，那样可就有的罪遭。 整个大森林似乎都变成了大辫子和胖子两个人的世界，这也使蜜月之旅成为名副其实。大辫子心里也甜丝丝的：大哥为了我们俩能单独相处，竟然想出这种蠢法子，真是的—— 于是，她就怀着幸福而憧憬的心情，收拾帐篷；胖子则准备起伙食，这回不用估计，锅碗瓢盆啥都可以拿出来。 当两个人坐在草地上，享用午餐的时候，胖子嘿嘿说道：“小玉，咱们干脆就住在这片大森林吧，当一对猎人公公，猎人婆婆，怎么样？” 胖子在大辫子面前一贯有点油嘴滑舌，但是此时此刻，在幽深的密林间，只有两个人促膝而坐，似乎整个天地只属于他们二人。 所以大辫子并没有把胖子的话当成玩笑，脉脉地凝视着胖子，大辫子使劲点点头，此情此景，她真愿意一直这样到地老天荒。 许久之后，胖子欢呼一声：“干杯——” 于是猎人公公和猎人婆婆端起酒杯，清脆的碰杯声响了一下，然后就陶醉在葡萄酒的芬芳之中。 午餐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要不是瞎虻蚊子来捣乱，估计会直接变成晚餐。胖子把东西都收拾起来，然后拉着大辫子，满脸坏笑地钻进了帐篷，进入真正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夜幕渐渐降临，帐篷的纱帘透进来清幽的月光，胖子搂着大辫子，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透过纱窗，观察着碱场那边的动静 大辫子脸上的红潮还没有消退，臂弯搂着胖子的脖子，依旧沉浸在刚才美妙的境界之中。 “小玉，一会叫你看一个精彩的。”胖子依旧精神抖擞，乐呵呵地跟大辫子说着。 大辫子嗯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还有什么更精彩的啊？ 清明的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向碱场走过来。大辫子也终于发现，忍不住低声叫道：“驼鹿！” “没错，你看我怎么把它们生擒的。”胖子洋洋得意，在大辫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这对驼鹿显然是母子，母鹿身形如同大山，小家伙却还不太大，蹦蹦哒哒跟在后面，丝毫没有发现，有两双眼睛正在窥视着它们娘俩。 母驼鹿却十分机警，碱场虽然是食草动物的乐园，但同样也是肉食动物捕猎的天堂，经常有一些猛兽，喜欢潜伏在四周，等候猎物上钩。 驼鹿母子终于来到一块碱场前面，小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伸着小舌头在白花花的碱土上舔食起来，母驼鹿却在一边警惕地抬头张望。 其实驼鹿这种动物看起来威猛，性子却很是胆小温顺，这也是鹿类总体的特点。 “这对母子真可爱。”大辫子幽幽地说道，驼鹿表现出母爱的天性，叫她的心里产生无限的柔情，无限的怜惜。 可是就在下一瞬间，碱场的驼鹿母子忽然消失不见，就像空气一样，瞬间蒸发，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怎么回事？”大辫子身子一颤，差点掀开纱帘冲出帐篷。 胖子及时出手，将她重新揽回怀中：“小玉，这就是我要你瞧的精彩节目。” “大哥，你把它们都装进了木盒，怎么做到的啊！”大辫子惊喜地望着胖子。 “我们一起感受一下吧。”胖子紧紧握着大辫子的手，然后一起观察木盒里面的情况。一副神奇的画面展现在大辫子脑海中：驼鹿母子有点茫然地站在草地上，远处就是清亮亮的水塘，再远处，则是无垠的树苗和花海，蜜蜂嗡嗡的闹着，蝴蝶扇呼着翅膀飞来飞去，一切，都像仙境一般虚幻，却又是实实在在。 “大哥，我们要是能住在里面就好了——”大辫子满脸憧憬，已经彻底地迷醉其中。 胖子的心里忽然一动：也许，真有这种可能吧，以后一定要试一试。 在温馨的气氛中，胖子他们这对猎人公公猎人婆又迎来了一群马鹿，数量足有二三十只，胖子欢喜的两个小眼睛直冒绿光，跟嚎嚎差不多。 马鹿已经开始舔食碱土，胖子心念一动，把它们也都收进去。刚刚做完这一切，忽然发现，本来已经空空荡荡的碱场又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赫然是一只东北虎。 这家伙显然也一直隐藏在周围，然后向鹿群发起突然攻击，可是就在它攻击前一秒钟，胖子把鹿群收走了。 东北虎扑了个空，也愣在那里张望，大概这位森林之王也被搞糊涂了：咋整的啊，马鹿都长翅膀啦？ 哈哈，还有意外收获！胖子心里乐开花，想想几十年之后，野生东北虎几乎绝迹，胖子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家伙：管它是公是母，先弄回大青山再说。 趁着老虎还迷糊呢，胖子突然发难，把这只东北虎弄到木盒里面，不过离鹿群比较远，暂时限制在一片小树林里面。那里也有一些野鸡兔子啥的，能不能捉到，就看它的本事了。 看到胖子连东北虎都照收不误，大辫子笑道：“难怪大哥敢留在山里，这简直就无敌嘛。” 胖子也挺谦虚：“还不能这么说，要是被对方发现，连一只蚊子都收不进去，只有在对方无意识的情况下才可以。” “这样啊，那大哥你把我收进去吧。”大辫子眨眨眼睛说。 “嘿嘿，把你收进去了，谁收俺啊，咱们俩人还是不能一起生活在里面，还是等回去之后慢慢研究，现在俺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往里收人呢。”胖子挠挠脑袋，这个问题不大好解决啊。 两个人一起在这度过了三个甜蜜的夜晚，收获十分喜人，十多只驼鹿，四五十只梅花鹿，还有三十多只马鹿被胖子收进了木盒，另外还白饶了两只来打食的东北虎。这还不算十多只狗熊和一群野狼，胖子觉得大青山还不缺这些东西，就懒得搭理它们。 就连胖子自己也想不到，蹲坑的效果会是这样明显，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所以一连几天，胖子都眉开眼笑，沉浸在喜悦之中。 正所谓乐极生悲，胖子有点过于放松，结果危险悄然而至，十多只野狼，已经发现了帐篷，并且开始展开包围。 第四百五十二章 回归 第四百五十二章 回归 胖子连续几天都是晚上通宵，白天抽空补觉，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大辫子使劲把他推醒：“大哥，狼。” “呵呵，小玉啊，你这还是头一次叫俺郎呢，怪好听的，再叫一声情郎。”胖子眼睛还没睁开呢，迷迷糊糊地在那叨咕着。 大辫子使劲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大哥，是野狼，我们被狼群包围啦！” 胖子一下子坐起来：“啥玩意，野狼啊，在哪呢？”他撩开帐篷就蹿出去，只见就在十几米之外，十多只凶恶的野狼正在跟他交流感情。 这下子胖子吃惊不小，想要取出红缨枪，却又忽然想起，红缨枪已经跟安答交换。胖子一咬牙，手里忽然出现一棵小松树，碗口粗细，两丈多长，呼的一声抡起来。 树枝所到之处，狼群也只能暂避锋芒，都向后跳去，这样的武器，它们也是头一回看见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胖子把树根在地上一立，然后胖大的身子腾空而起，扑到旁边一棵大松树上，手脚并用，嗖嗖几下，就爬上去两丈多高，脱离了狼群的攻击范围。 野狼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龇牙咧嘴，向帐篷扑去。就在它们的爪子即将扑到帐篷上的一瞬间，帐篷忽然消失不见，结果全都扑了一个空，互相撞成一团。 “哈哈，狗咬狗一嘴毛，不知道你们这些野狼咬在一起会怎么样！”胖子在发现狼群的瞬间，脑子里面就已经酝酿出脱险的方案，自己先上树，然后再把帐篷和里面的大辫子都收进木盒，狼群的数量虽多，却也无可奈何。 又往上爬了几丈，胖子这才骑到一个合适的树杈上。原始森林的松树，下面几丈的距离都是光秃秃的树干，无法长久安身。 找好落脚点之后，胖子这才查看了一下木盒里面的大辫子，只见她正抱着两把猎枪，站在草地上发愣。 于是心念一动，调出一把猎枪。大辫子这才安心，既然胖子能够使用猎枪，就说明没有太大危险。 猎枪在手，胖子心里更有底了，嘴里大声叫嚷：“你们这些家伙赶紧滚蛋，不然就叫你们尝尝枪子的滋味！” 狼群当然听不懂人语，到嘴的食物跑到树上，它们都心有不甘，来回在树下逡巡，有几只还把前爪搭在树干上，向胖子呲牙咧嘴，只不过，它们不会爬树，根本就没有威胁。 胖子见这帮家伙不知死活，于是也就开了一枪。他并没有瞄准野狼打，而是平着向前面放了一下。 轰然一声巨响，树枝乱飞，狼群中传出一声长嚎，然后全都消失在密林深处。 胖子展开大范围搜索，发现那些野狼果然都没有离去，全都潜伏在四周，伺机发动攻击。 “我的援兵就要到了，看咱们谁能靠过谁。”胖子索性也就不再搭理它们，取出两个大桃子，咔嚓咔嚓大嚼起来。刚才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但是却十分惊险，胖子的嗓子眼也有点发干。 每隔一个多钟头，胖子就放两枪，在打到第三枪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也有枪声响起，显然是那些鄂温克猎人赶回来。 狼群悄无声息地撤退，它们也知道讨不到便宜了。等它们走了，胖子连忙把大辫子调出来，骑到旁边的一个树杈上。万一猎人们都赶过来，发现大辫子不见了，胖子还真不好解释。 “胖叔叔——你在哪啊？”远处传来奇奇的呼喊声，小家伙肯定也展开了大范围搜索，只是没想到胖子爬得那么高，所以没有搜到。 “我在这呢——”胖子扯着嗓子嚷嚷了一声，估计在三五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没办法，穿透力太强。 很快，奇奇和王三炮他们就出现在树下，一个个都抬头看着树上的两个人，看到他俩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胖子，是不是遇到狼群的围攻？”王三炮经验丰富，很快就从地面上的痕迹查看出大概。 “嗯哪，十多只野狼，差点把我们围上，幸好即使爬到树上避难。”胖子此刻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说完之后，就背着大辫子，慢慢爬下树来。 “你腿上的肌肉拉伤都好了啊？”车老板子忍不住逗了胖子两句，在他想来，胖子假装受伤，然后跟大辫子单独留下来，肯定是搞什么猫腻。 “哎呦呦——”胖子立刻就站立不稳：“刚才实在太紧张了，根本就没觉出疼来，老板叔你这么一说，俺才感觉到难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小夫妻能够一起患难，实在可敬。”鄂温克的猎人比较实在，不知道胖子装相，反倒极力赞美胖子夫妻俩。 胖子也坦然受之：“那是当然，俺们俩人就是拴到一根绳上的蚂蚱，嘿嘿，谁也别想跑。” 众人大笑，然后就开始在碱场四周下套子。又在这里蹲了几天坑，捕获十多只马鹿，然后再胖子的一再要求下，返回猎民村。 其实，胖子这几天捕获的梅花鹿马鹿和驼鹿已经不少，和靠山屯鹿场的规模差不多，他也就知足了。 猎民村已经开始建造鹿栏，他们也采纳了胖子的意见，准备开始人工饲养梅花鹿。 胖子找了一个借口，说是要在这多住些日子，然后就把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他们先打发回去。大辫子也知道野鹿的运输很麻烦，只能是装进木盒然后带回去，这个秘密，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顺从地领着奇奇他们踏上归途。 在猎民村帮着把鹿场建设起来，胖子又传授了一些成熟的经验，忙活了一周多，这才算是初步完成任务。 临走的时候，热情的猎人叫他把捕获的梅花鹿和马鹿都带回去，说是他们以后随时可以进山捕捉。 胖子最后只是赶走了一半，离开猎民村之后，就全部把这些家伙收进木盒，然后轻手利脚地走出大森林，找到寄放马匹的牧民家里，领走大枣和白马，然后一路急行，踏上归途。 在靠山屯胖子的家里，丫丫和吴琼俩小丫头成天追着叶莺的屁股问：“阿姨，奇奇啥时候回来啊？” 两个小家伙放暑假就来了，不过还是晚到一步，奇奇已经随着胖子他们前往大草原。俩丫头虽然有笨笨、毛毛它们陪伴，可还是天天想日日盼。 这一天，两个人正在园子里面揪菇娘，忽然就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鹰啼，随后，毛毛老哥仨就跟疯了一般，从窗户里窜出来，连滚带爬向大门外跑去。 笨笨和嘟嘟嘴里也吭唧着跑出屋，后面还飞着两只鹦鹉，嘴里兴奋的嚷着“奇奇——奇奇。” 俩丫头噼里啪啦从院子里面跑出来，只见在大门外围着一帮人，容光焕发的奇奇正在接受笨笨的拥抱。毛毛老哥仨也上蹿下跳，嘴里吱吱直叫：可下子看到亲人啦啊！ 就连平时最淡定的丑丑，也立起前爪，扑上奇奇的肩膀，嘴里还发出轻轻的呜声。奇奇还是能够明白这家伙的心思，于是就轻轻在它的脑袋上拍了几下：“丑丑不用着急，胖叔叔过几天就回来啦。” 随后，奇奇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立刻也飞跑上去，三个小家伙又蹦又跳，终于又欢聚在一起，一见面就全都变成了疯丫头。 回到自家的院里，奇奇把宠物们都挨个亲热了一遍，然后，毛毛老哥仨就捧着红艳艳的桃子，拐了拐了走过来。 丫丫连叫偏心，她和吴琼来了十多天，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在大门外，乡亲们围住大辫子和王三炮他们：“胖子咋还没回来？一晃半个多月没看着，还怪想他的呢！” “是啊，缺了一个胖子，村里就一下子冷清不少。”这是小青年的声音。 “胖子叔不在家，就没人领着俺们玩了。”这是小娃子们没精打采的抱怨声。 大辫子听了，心里还真是热热乎乎：黄大哥虽然有时候没正形，但是还真受乡亲们的爱戴啊。 李队长凑上来，向王三炮询问：“这趟事办的怎么样？” “胖子说他负责把梅花鹿和马鹿都运回来，都是鄂温克的猎人兄弟帮着在山林里面捕获的。”王三炮嚷嚷几声，然后就忙三火四的往家走，一晃半拉月没着家，这心里还真惦记啊。 到了晚上，二柱子听到这个消息，差点美出鼻涕泡。跟老革命商量了一下，就去找叶莺，要求扩建鹿场。 叶莺把这事跟李队长合计了一下，于是就调集了二十多个壮劳力，把鹿场在原有基础上，又扩建了一倍，拉开架势，就等着胖子把鹿拉回来呢。 这天下午，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靠山屯的大道上响起，随后，野小子们就发疯了一般叫喊：“胖子叔回来啦——还骑着高头大马，真威风啊——” 一会工夫，凡是听到动静的村民都聚拢过来。远远的就看到胖子魁梧的身躯，耀武扬威地骑在一匹红马上，嘴里还不停吆喝着：“去去去，你们这帮玩意都离马远点，这俩家伙性子野，别一个蹶子给你们踹阳沟去。” 大伙脸上都不觉浮现出笑意：胖子还是这德性啊。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家的感觉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家的感觉 “胖子，你光弄两匹马回来啊，梅花鹿呢？”李队长老远就吆喝起来。 “梅花鹿又不能骑，叫俺换了两匹宝马，这家伙骑着多神气！”胖子笑嘻嘻地嚷嚷着。 “臭小子，真的假的啊？”李队长也搞不清楚胖子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队长叔，你也不想想，俺啥时候耽误过正事。鹿群都在村子西头的树上拴着呢，赶紧去人往鹿场牵吧。”胖子这一路倒是非常清闲，在跑出草原之后，就连两匹宝马，也抽冷子装进木盒里面。 回到屯西头，这才把那些梅花鹿和马鹿各弄出来二十头，木盒里面还剩下各有二三十头，胖子准备把它们跟驼鹿一起都放到山上。 一进村子，胖子还真有点游子归乡的感觉，看那都觉得特别亲热，看到谁都觉得特别热乎。胖子心里乐呵呵地想着：金窝银窝都不如咱们的山窝窝啊。 四十头鹿，排成长长的一队，都拴在道旁的树上，看得大伙都眉开眼笑。李队长乐得胡子直翘：“胖子，这么些鹿是怎么牵回来的啊？” “直接用了两辆大解放才装下——二肥子，快把奇奇叫来，这些大马鹿别人可摆弄不了。”胖子先是胡说一句，然后想起那些马鹿身强力壮，性子又野，只能是奇奇充当它们的领路人了。 二肥子咔嚓打了一个立正，然后飞一般地跑远了。不大一会，奇奇就率领大部队杀过来。只见丑丑看到胖子的影儿，立刻狂奔而来。 “哈哈，丑丑——”胖子伸开双臂，把丑丑抱个满怀，然后用大手使劲揉着它的大脑瓜子，直到现在，丑丑的嘴角还堆着不少褶子没长开，估计它还有继续成长的潜力。 丑丑嘴里发出急促的吭吭声，大舌头一卷，就在胖子的脸蛋子上来了一下子，然后哈哧哈哧地喷着热气，都不知道怎么跟胖子热乎好了。 “你这家伙，以后不许随便就动舌头舔人，好家伙，俺脸上细皮嫩肉的，差点叫你给刮下来一层皮。”胖子向丑丑的脸上吹了几口气，丑丑立刻眯缝起眼睛落在地上，围着胖子身前身后乱嗅一阵。 胖子掏出一块牛肉干递过去，丑丑叼在嘴里，却并不马上吃，而是竖着尾巴颠哒了几圈，好像在向别人展示。 这一下野小子们可不干了：“胖子叔，俺们也要牛肉干！”前两天奇奇他们回来，曾经带回来一些，不过数量不多，每个人也就吃了一小条，所以一瞧见丑丑嘴里叼着的东西，立马就认出来。 “你们谁有本事，就从丑丑嘴里把牛肉干抢下来吧。”胖子满脸坏笑地说道。 野小子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二肥子丢了一个眼色，呼啦一下就都冲上去。不过目标并不是丑丑，而是胖子。 把胖子紧紧围在当中，搂腰的，扳腿的，鼻涕娃还专门往胖子的胳肢窝等有痒痒肉的地方招呼，小胖手飞快挠动，挠得胖子嘿嘿直乐，背着的挎包也被小娃子们抢去，里面的牛肉干当场分赃。 大伙都围着看笑话，指手画脚哈哈笑，胖子一回来，就能给大伙带来欢笑，这大概也算是另类的一种人格魅力吧。 胖子心里更是舒坦，只有回到靠山屯，才真正又一种家的感觉。 娃子们四散之后，胖子咂咂嘴，刚要说话，就见一个黑糊糊的身影直扑过来，结结实实地跟他来了一个拥抱。笨笨刚才在旁边等半天了，被野小子们挡着不得上前。 “哈哈，笨笨，你这家伙劲头又有点见长。”胖子使劲拍着它的大脑袋，然后躲过笨笨舔过来的舌头：“都来这一招啊，俺的脸早晨都洗完了，就不用你们帮忙洗了。” 笨笨的鼻头不停地抽动，在胖子身上使劲嗅着，它似乎也闻到了香味。这时候，毛毛老哥仨凑过来。将胖子团团围住，大毛二毛一个肩膀上蹲一个，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把小爪子伸到胖子的头发里面翻找。 毛毛则贼眉鼠眼地开始翻兜，它比笨笨聪明多了，知道哪能装吃的。很快，就从胖子的衣兜里面又掏出几块牛肉干，先递给笨笨和嘟嘟一块，然后毛毛老哥仨就欢蹦乱跳地跑回村里。 它们哥仨有心眼：那笨笨和嘟嘟吃东西快啊，吃完就抢它们的，干脆找个消停地方慢慢享受吧。 另外一边，奇奇已经把那些大马鹿的绳子解下来，领着它们往鹿场溜达，四周都围着不少人瞧热闹。后面则有人牵着梅花鹿，因为人多鹿少，所以都抢不上槽，大伙都想过过牵鹿的瘾，天天牵牛牵马，还真没牵过鹿呢。 大部队浩浩荡荡，赶奔鹿场。林青山和工作组的张良也从野菜厂跑出来，现在，野菜加工的任务已经完成，转而加工蘑菇木耳等其它产品，已经不是那么繁忙。 贾思齐看到这么多梅花鹿和马鹿，两眼也直放光，花鹿茸和马鹿茸，是鹿茸中品质最好的。尤其是胖子这种放养方式，基本上跟野生的鹿茸品级相当。 “胖子，收获不错啊，这些鹿花了不少钱吧？”张良上前询问道。 听他这么一问，胖子忍不住挠挠后脑勺，嘴里嘿嘿几声，他这才想起，当初在鄂温克猎民乡的时候，还真没给人家钱呢。 倒不是胖子小气，而是他刚一提钱的事，猎人们就都生气了，他们把胖子当成兄弟，兄弟之间不差钱。 现在既然张良问起来，胖子也就实话实说，大伙听了，也都称赞起鄂温克人的豪爽。 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鹿场，胖子一看不由哈哈大笑：“都扩建完了，瞧这架势，就等着俺回来呢！” 奇奇直接把鹿群引领进去，鹿群的规模一下子就翻了一番，数量已经将近一百只，看到一个个鹿角涌动，胖子很是欣慰：总算是有点规模了。 二柱子拿着剪子，兴奋地把这些新成员都做上记号。队伍再次扩军，也叫二柱子心花怒放。 “瞧把二柱子乐得，跟娶新媳妇似的。”曹国救在一旁拿二柱子开涮。 “你也别说俺，你那块昨天下了一窝野猪崽，也算添人进口，一下子就得了仨闺女，仨儿子，啥时候请我们喝满月酒啊。”二柱子立刻也反唇相讥。 胖子也跟着奇奇进到鹿栏里面，担心双方发生冲突，毕竟它们是来自两个林子。还好，那些梅花鹿很快就归成一群，大马鹿刚刚冒出点挑衅的架势，就被奇奇摆平，整个鹿群实现了和平过渡。 “胖子，鹿场也得增加人手了。”老革命在旁边提醒了一句，胖子点点头：“是啊，平时有三个人就应该足够，到了割茸的时候，再临时组成一个小团队。” 鹿群中公鹿和母鹿的数量基本相当，所以现在能产茸的也有四十来头，每年割两茬茸，一年的收入就已经颇为可观。 不过在胖子看来，现在的规模只能算是刚刚起步，鹿的全身都是宝：鹿胎、鹿筋、鹿皮、鹿肉、鹿鞭、鹿血等等，都很有市场。 这些东西和鹿茸不同，鹿茸是可以再生的，年年都能割。而这些却是非要把鹿杀死之后才能获，鹿群的数量太少，根本就不用想这个。在胖子的预计之中，怎么也得把鹿群发展到五百头以上，才能琢磨这事。 安置完新来的野鹿，胖子又去鸡场和蝎子养殖场转了一大圈，这些地方都有专人负责，胖子在不在都没关系。 不知不觉中，已经红日西斜，胖子望望西天的红霞，忽然咧嘴笑起来：“还是在家好，一晃就是一天儿。” 回到家里，胖子就把带回来的礼物各处分发，主要是蒙古牧民和鄂温克人赠送的，胖子反正有地方装，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来者不拒。甚至连马奶酒也弄回来好几个皮袋子，留着给李队长、老药子他们尝尝鲜。 晚饭端上桌，胖子往炕头上盘腿大坐，小酒盅一捏，吱溜一口酒，然后用手背擦擦嘴角，伸出筷子挑几根宽粉条，吐噜一声就进到嘴里：“还是家里舒坦啊。” 然后就瞧见仨小丫头一人抄着个勺子，正在鸡蛋羹盆子里面抢呢，小孩子多了，凑在一起吃饭也香；要是就剩下一个，反倒是吃不出这个劲来。 以前农村的孩子都多，少的三四个，多的六七个，晚上睡觉的时候，炕沿一溜小脑瓜，大人晚上得挨个过数。 有一回靠山屯夏天放映电影，结果有个娃子看着看着睡着了，黑灯瞎火的，家里的大人也没细数，第二天早晨起来，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头。 胖子看仨丫头抢得欢，也抄起勺子加入战团，叶莺在旁边咯咯直笑：“胖哥，有点当叔叔的样行不行。” 吃饱喝足之后，胖子往墙上一靠，啪啪拍了两下肚皮，猛听得地上也传来砰砰的应和声。不用看，胖子就知道是笨笨。这家伙也最喜欢搞这个，尤其是在吃饱之后。 “七十岁有个妈，八十岁有个家，这话一点不假，哪好也没有家好啊。”胖子满足地嘟囔了一声，回家的感觉真好。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且放白鹿青崖间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且放白鹿青崖间 第二天清早起来，胖子就威风凛凛地领着丑丑绕着鹿场跑圈。只是现在丑丑也不再是原来的小狗崽，跑起来速度奇快，胖子也只好豁出老命，在前面一路狂奔。俩脚后跟直打屁股蛋，却再也甩不下丑丑。 就在这时候，身后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只见大枣也撒着欢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小枣和白马，这几个家伙腿长啊，就连丑丑也被超了。 小枣也是胖子一起带过来的，奇奇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胖子，把小枣放在巴特尔叔叔家，胖子回来的时候，就跟大枣一起运回来。 三匹马就在鹿场边上散养着，这也给胖子又找了点活，还要给它们搭一个马圈。 看到胖子飞奔，马儿们也就被激发了奔跑的天性，从后面飞驰而来。 “好嘛，长跑队又扩编了。”胖子一边跑一边嘟囔了一句，结果一分心，被丑丑追上来，一下将他扑倒在草地上。 胖子索性四仰八叉往那一躺，嘴里喘着粗气：“丑丑啊，明个你就甭跟俺比了，要大枣它们领着你训练吧，效果肯定能不错。” 大枣也迈着优雅的步子跑回来，大长脸凑到胖子的脸上，然后打了个响鼻，喷了胖子一脸热气，这家伙其实也有调皮的一面。 “小枣，快过来——”远处传来奇奇清脆的呼声，小枣耳朵活动了两下，然后就哒哒哒地跑过去，奇奇正领着丫丫和吴琼在那边招手呢。 昨天晚上躺在被窝里面，奇奇给她俩讲起在草原上骑马的情景，把俩丫头馋坏了，连觉都没睡好，大清早就爬起来，也想尝尝骑马的感觉。 等到胖子溜达过去的时候，奇奇已经把马鞍子啥的都给小枣武装上。丫丫胆大，蹬着马镫就往马背上爬，可还是上不去。 胖子掐着她的小腰，把她放到马鞍子上，嘴里告诫道：“慢慢溜达，小心别摔下来。” 奇奇像个小马夫，在前面给丫丫牵马，丫丫乐得在上面直往起蹿，嘴里一个劲催促：“快点，再快点，跑起来才带劲。” “得，俺白说了。”胖子挠挠脑瓜，飞身骑上大枣，双腿一磕，大枣就撒开四蹄，狂奔起来，瞧得丫丫和吴琼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哇，胖叔叔真棒！ 丑丑也来劲了，在后面猛追，只是它现在要想追上大枣，还有点望尘莫及的感觉。胖子回头瞧了几眼，猛然一拍大腿：“哈哈，好办法，以后就天天骑着大枣跟丑丑跑步，都能得到锻炼——嘿嘿，好像就俺比较省劲。” 那一边，丫丫看到胖叔叔一骑绝尘，羡慕的不得了，发誓要天天练骑马，早日体会那种在马背上狂奔的乐趣。 “该轮到我了，丫丫姐快下来！”吴琼跟在后面，扯着小嗓子可劲喊。 丫丫也只好恋恋不舍地下来，吴琼又骑上去遛了一圈，然后又被丫丫撵下去。奇奇最后眨着大眼睛说：“我还没骑呢？” 当奇奇策马狂奔的时候，丫丫和吴琼的小巴掌都拍红了，又是羡慕又是兴奋，都发誓要努力练习，不过，想要达到奇奇那样的水准，估计是不大可能了，毕竟她们和小枣，不可能像奇奇那样心意相通。 胖子领着仨小丫头折腾得正欢呢，几个野小子凑乎过来。他们在村里就瞧见这边马跑，都忍不住过来瞧热闹。 农村的娃子都骑马骑牛，不过，只不过是坐在上面溜达，从来也没有像这样纵情飞奔。他们家里养的牛马，都是拉车干活的，不像草原上的蒙古马，主要是供人骑乘。 “胖子叔，把你的马给俺们骑一会呗。”二肥子看着眼馋，终于忍不住。 胖子轻飘飘的翻下马背：“不行，这马原本是野马，脾气大着呢，只有主人能骑，你们这帮家伙都记住，谁也别想碰。” 二肥子他们当然不信，胖子叔跟他们说话，一贯没正经的。于是都嬉皮笑脸地往大枣身边凑合过去。 大枣刨动几下海碗大小的蹄子，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这帮小家伙，忽然后蹄猛地一抬，向二肥子蹬去。 二肥子躲闪不及，站在那里都吓傻了，这大蹄子要是踢在身上，不死也得受内伤。 胖子也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出手拎住二肥子的衣领，一下把他甩出去。幸亏胖子的反应速度比常人要灵敏，不然，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二肥子在草地上出溜了老远，这才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这家伙还真厉害大伙都听着，以后谁也别惹这两匹马——哎呦——” 野小子们看着实在眼馋，凑到一起商量一下，都吵吵回家把家里养的马牵出去跑两圈。胖子呵呵直笑：“拉车驾辕的马能跑才怪呢，我瞧你们是屁股痒痒了吧，要是祸祸家里的马，就等着屁股挨笤帚疙瘩吧。” 吃过早饭，大辫子要回县城参加学习，胖子也就一个人进山，他还有一件大事没做呢，在大兴安岭林子里面收来的两只老虎，要尽早放归大青山。 木盒里面的食物并不充足，胖子在牧区买了好几只羊撒进去，这才没叫老虎饿肚子。为此胖子也有些愤愤不平：这不是亏本生意嘛！ 进了林子，一路急行，走到中午，胖子就把那两只猞猁先放出来，这俩家伙极没义气，向胖子呲牙咧嘴发发威，然后就快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俩玩意，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好歹俺也帮你们大老远的搬过来，要是留在原来的那片林子里面，早晚叫人家抓住剥皮吃肉。” 不过那两只老虎却不能撒到这，这里是威威的地盘，一山不容二虎，老虎除了在繁殖期，一般都是单独活动，各自占山为王，凑乎到一起非打架不可。虽然威威对胖子一向不大尊敬，但是胖子大人有大量，当然不能故意给它找麻烦。 一连走了三天，胖子也约莫着差不多了，这才选了一片红松林，把两只老虎从木盒里面弄出来。有了猞猁的前车之鉴，胖子特意把它们俩远点扔着，离自个足有二三百米。 两只老虎忽然又重新回到熟悉的密林，嗅到那种熟悉的气息，顿时兴奋起来，尾巴在身后来回摆动，就在这时，它们也嗅到了胖子那边传来的气味，于是咆哮一声，一起冲过来。 “没良心的——”胖子一看不好，撒腿就跑，不过他的两条腿还真跑不过老虎的四条腿，情急之下，只好找了一棵大树爬上去，暂时避一避风头。 在胖子的认识当中，老虎不会爬树。当年它拜师于老猫，老猫留了一手，没教它爬树。 可是这一次却叫胖子开眼了，东北虎两只前爪搭在树干上，后爪用力向上一蹬，就蹿上来一大截，虽然动作有点笨拙，没有豹子、猞猁啥的灵活，但是看这架势肯定能爬上来。 胖子当然不能叫它顺利爬到树上，在木盒里面找出一根长木杆子，俩腿夹住树杈子，俩手拿着杆子往下捅。 老虎悬在树上，威力也大打折扣，只能晃着脑袋去咬木头杆子。胖子顿时信心大增，杆子忽左忽右，晃得老虎直迷糊，最后被杆子点在脑门上，狼狈地落到树下。 堂堂的森林之王败阵，很是没面子，在树来回逡巡，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低吼。胖子也不在乎，找了跟绳索，把自个固定在树上，然后竟然悠闲地拿出一把野果，慢慢品尝起来，不时还向树下扔几个，都打在老虎的大脑袋上，气得它们咆哮声越来越大。 “嘿嘿，我就不信你们俩不会饿。”胖子笑呵呵地又扔下一个桃核，只要老虎去别的地方捕食，胖子就可以安然离去。 猛然间，胖子一拍脑门：哎呀，要是这俩家伙轮番出去觅食，岂不是把俺困在这里？ 不过胖子的担心显然有点多余，老虎的耐性远没有野狼好，也没有野狼那种集团作战的经验，他们在树下转悠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就一起钻进林子。 这片大青山，基本跟它们原来生活的林子差不多，而且食物要更加丰富，对于这两只老虎来说，生活水平简直一下子从温饱到了小康。 胖子从树上出溜下来，然后也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琢磨：大青山的面积毕竟有限，所以这些肉食动物的数量也要控制好，万一食草动物大量被猎杀，破坏原来的生态平衡，那才叫罪过呢。 好心办错事，这样的例子并不是没有，胖子别的事稀里糊涂，但是对大青山上的这些事却最上心，所以也能想得更加深远。说实话，胖子的脑筋算是比较灵活的，就是有时候懒得动而已。 走出十几里路，胖子就陆续把木盒里面的鹿群撒出来。一下子又给大青山补充了五六十只梅花鹿和马鹿，对于它们这两个种群的发展，很有好处；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也给那些食肉动物提供了食物，可谓一举两得。 还是鹿群好，对胖子一点敌意也没有，都摆动几下短短的小尾巴，成群结队消失在树林里面。 “且放白鹿青崖间，需行即骑访名山。”胖子心中大慰，也不觉平添几分豪气，结果冷不丁的想起两句比较飘渺的诗句，颇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最后，盒子里面只剩下十五六只驼鹿，也就是那些四不像。胖子从鄂温克猎人那里也了解到一些驼鹿的生活习性，这些家伙别看体重大，却个个都是游泳的好手，最喜欢在水里吞食鲜嫩的水草，所以，胖子决定把它们撒到南洼子和大青山的交接地带，那里有林有水，应该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生存地。 从大青山回来，胖子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南洼子，说是马不停蹄，主要是因为胖子是骑着大枣去的。 车老板子也惦记南洼子的稻田，所以就跟胖子一起去，不过，他是赶着马车去的。大枣稍微一撒欢，车老板子就被甩在大后面，只能跟着吃灰。他也不满地嚷嚷几声：“胖子，小心别乐极生悲。” 胖子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骑在马背上，心中十分欢喜：哈哈，有了这个宝贝，比骑自行车强啊，就算给辆小吉普都不换。 其实，一匹好马的价值，绝对超过一辆宝马，只不过胖子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一口气跑出五六里，过了蛙厂，胖子和大枣却遇到了麻烦。前面的地势太洼，夏天雨水又比较大，所以地面开始翻浆，踩上去忽闪忽闪，就跟走在蹦床上似的。 大枣没有跑这种地形的经验，两只前蹄一下子就陷进去，胖子猝不及防，一头栽下去，扎在路边的泥坑里面。 “瞧瞧，我刚才说啥了，人啊，就不能得意忘形。”车老板子在后面使劲甩了一下大鞭子，然后意气风发地赶上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谁扯蛋 第四百五十五章 谁扯蛋 “老板叔，这趟道也得好好修修了。”胖子从沟里爬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随着南洼子开发的项目的增加，这趟道也一定要修。 “修路就是往里砸钱啊！”车老板子也忍不住叹息一句，修建从靠山屯到公社这段路的时候，车老板子打听过费用，那绝对叫人听了咋舌。 胖子甩了一下衣袖上的泥巴，然后帮助大枣把蹄子从翻浆塘里拔出来。大枣也显得有些气愤，鼻子眼里一个劲喷气，像这样马失前蹄的例子，对它来说也是头一遭。 “等我跟张良他们合计合计，要是光咱们自个出钱，现在好像还没这么大腰劲。”胖子把布衫子脱下来，然后把身上洗干净，领着大枣走过这段翻浆地，这才重新上马。幸好这段路上基本没人，要不然一定会看到一道奇特的风景：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光着膀子骑着大红马飞奔而过。 “瞧瞧这是谁啊，骑马这么快？”王二彪子手搭凉棚，顺着大道望过来。 “这样的身板子还能有谁，肯定是胖子回来啦！”旁边有人十分肯定地说道。 “哎呀，胖子真厉害，光膀子骑马，肯定凉快。” “光膀子算啥，要是光着腚眼子骑马，那才叫厉害呢，而且肯定不兜风，呵呵呵——” 在大伙七嘴八舌的议论之中，胖子如风而至，飘然下马，如果不是光着膀子，如果不是长得太胖，还真有点古代侠士的风采。 “胖子，啥时候回来的？”何满仓叼着小眼袋问。 胖子笑呵呵地跟大伙打着招呼，然后一把拉着何满仓：“满仓叔，先去稻田瞅瞅——” “你小子一跑就小溜一个月，还知道惦记着稻田啊。”何满仓还真有点不习惯胖子这种甩手掌柜的作风。 “呵呵，这趟可没白去，弄回来不老少梅花鹿和马鹿，还有老——还有这匹老马。”胖子一高兴，差点自个把老虎的事说出来。 工作组之中主要负责粮食方面的吴平同志走上来：“胖子啊，咱们的稻田长得那叫一个好啊，苗齐苗壮，一点没有病虫害，可多亏了田里的那些青蛙啊，这些小家伙自个就往稻田这边蹦达，就好像专门来给咱们捉虫子似的！” 胖子挠挠脑袋：“我就说嘛，咱们这里是一个风水宝地。”胖子嘴里打着哈哈，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只有他最清楚。 站在田埂上，满眼都是一片一片的绿色，微风吹来，掀起一道道绿色的波浪，看起来是那么柔和，那么赏心悦目。 自个亲手种出来的庄稼，在农民的心目中，就像自个家的娃子一样，看着它们茁壮成长，心里就欢喜。 胖子展开大范围搜索，很快就在密密麻麻的稻秧之中感觉到不少蛤蟆的存在，而在水下，泥鳅和草根鱼来回穿梭觅食，整个稻田显得生机勃勃。 “看来真是没白费工夫啊。”胖子嘴里叨咕了一句，然后又问道：“满仓叔，您老约莫一下，亩产能有多少？” 这些日子，随着秧苗的长势越来越好，大伙也经常讨论这事。何满仓依旧不紧不慢地吧嗒着小烟袋：“只要稻子不进场，谁也说不准。这事就好像你媳妇怀孕，是男是女，必须到生下来才能知道。” 何满仓的心情一直很不错，所以才会跟胖子开起玩笑。不过他的这个比方也挺恰当，农民企盼丰收的那种心情，绝对跟盼娃子出世差不多。 胖子嘿嘿几声，心里又何尝不是充满喜悦呢。 这时候，一个火红的身影慢慢从田埂那边溜达过来，正是花脸狐狸，这家伙身上的皮毛越发光滑，油光锃亮，显然营养不错。 花脸狐狸在胖子的腿上蹭了两下，然后就直奔何满仓而去，何老头笑逐颜开地从兜里摸出一个大鹅蛋，放在地上：“花脸可真不错，看守稻田，比好狗都强，有一天半夜来了两只水獭，愣是叫它给放倒，真是厉害。” 稻田有花脸狐狸坐镇，胖子还真放心，这家伙的能量简直难以估量。花脸狐狸用两只前爪抱住鹅蛋，竟然也知道大头朝上，牙齿轻轻咬了几下，蛋壳上面就被咬去一层，花脸狐狸就用舌头舔着里面的蛋液，开始美餐。 看着这家伙吃得如此熟练和优雅，胖子就断定，这家伙确实没少吃蛋类，那些水禽对它的畏惧，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过了稻田，回到马架子那里，王二彪子捧着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从大棚走出来。在一个月前，大棚上面的塑料布就被扒下来，夏天的温度就已经够用了。 黄瓜用凉水拔了一阵，然后每个人发了一根，咬在嘴里，脆生生凉丝丝，再加上浓浓的黄瓜香，十分爽口。 胖子咬着黄瓜到大棚那看了一眼，蔬菜全都下来了，南洼子这些人都吃不了。李六爷正拎着个土篮子在摘豆角：“胖子，中午腊肉炖豆角，上面蒸烀饼。” “嘿嘿，好啊，俺还带回来点草原特色食品，到时候一块品尝。”胖子一想起带着油泡的腊肉豆角，还真忍不住咽了两口唾沫。 车老板子把车上的货物卸完了，就拉着胖子前往“王八坑”——也就是甲鱼养殖的地方。 因为甲鱼喜静怕闹，所以这边很少有人来，就连胖子也刻意放轻脚步，免得惊扰这些家伙。 水边上趴着不少甲鱼，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享受日光浴。甲鱼都有晒背的习惯，阳光中的紫外线可以杀死身上的细菌，还可以提高体温，促进新陈代谢，所以在北方，夏季是甲鱼生长的旺季。 胖子展开大范围搜索，很快就确定了甲鱼的数量，比原来还多出一百多只，看来车老板子估计的不错，这块地方，原来也有不少甲鱼生活。 在用柳条围城的甲鱼池外面，胖子还看到几十只甲鱼也在晒背，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啊，胖子捅捅车老板子，向那边指了指。 因为距离太远，车老板子还看不大清楚，胖子于是就咳嗽一声，甲鱼立刻都慌忙爬进水里，顷刻间，岸上的甲鱼就全都踪迹不见。 这下车老板子也看明白了：“胖子，你是想把外面的也都弄到养殖场里啊，甲鱼倒是也可以钓，不过这玩意下死口，肯定会把嘴弄伤，不能吃食，搞不好反倒害死了，要是吃，钓上来倒是可以，放养就不成了。” 一边说一边走到水边：“这里的水面太广，水也太深，抬网用不上，看来只能用我的渔网了。你先等着，我去把网子取来。” 水面上有一串串细小的水泡，应该就是甲鱼在水下呼吸所致，只要在这地方撒网，肯定跑不了，所以车老板子才这么有把握。 胖子抓抓后脑勺：“老板叔，不用这么麻烦吧？”他其实早有决定，要是想抓这些甲鱼，刚才在远处直接就收了。 “麻烦，那你有啥好法子？”车老板子也知道胖子的斤两，还真不相信能有啥东西比他的渔网还厉害。 “把咱们的养殖场再向两边扩大，这些甲鱼就属于我们了。”胖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车老板子愣了一下，然后这才连连点头：“还是胖子你脑瓜子好使，咱们这就把下面的水闸往外扩一扩。” 他所说的水闸，其实就是用纱网制成，网眼比较大，小鱼小虾都可以顺利通过，这样也可以保证甲鱼有丰富的食物。 俩人于是一起下水，扑腾了一阵，又把甲鱼池扩大了好几倍，反正是纯天然条件下的养殖，地盘大点没关系。就是水里的甲鱼被他们惊扰，再也没有一个敢露头，估计这下子都吓得不轻。 胖子顺便洗个澡，然后赤条条走到岸上，等待太阳晒干，他嘴里还叨咕着：“咱也晒晒背。” 车老板子哈哈大笑：“俺早就听说胖子的屁股又白又大，今天这一瞧，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 “越老越不正经。”胖子嘟囔一句，就向不远处的大石头跑去，裤子啥的都在那上面呢。 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沙地，热乎乎的细沙稍微有点烫脚，估计要是在沙滩上来一个日光浴，肯定也够舒坦。 车老板子得了便宜，乐呵呵地瞧着胖子在沙滩上跑，忽然听到胖子哎呀一声，忽然在沙滩上连蹦带跳起来，就像被蝎子蛰了似的。只不过这家伙光着身子，有点大跳艳舞的感觉。 最后，胖子站立不稳，一个侧滚翻摔进沙堆，身上的水还没干，立刻沾上一层细沙，澡也白洗了。 “挺大个人，走路也摔跟头，这沙滩上都是溜光大道啊。”车老板子嘴里埋怨着，向胖子走过去。 “别动，小心脚底下！”胖子大声嚷嚷了一句。 车老板子低头仔细在沙滩上瞧：“胖子，啥也没有啊？” 胖子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然后从地上捧起一把沙子，走到车老板子前面，车老板子终于瞧明白了，在沙子上，有一个跟大拇手指盖差不多的小家伙，赫然是一只小甲鱼。 他也就明白了，胖子刚才摔跟头，就是为了躲避这些小家伙，亏了胖子这眼神了，要是换成他，估计一脚丫子就踩上了。 “这些小家伙估计刚出壳。”车老板子知道甲鱼也是卵生，母甲鱼会在沙滩上挖洞，然后把蛋下到里面，五十天左右，小甲鱼也就会破壳而出。 “甲鱼刚出壳原来才这么点啊。”胖子也是第一回见到这么点的甲鱼，看着手上这个土黄色的小家伙，想想要五六年才能长大，还真不容易啊。而且，在水里还要受到一些 胖子在沙地上搜索了一下，竟然有几十个小甲鱼，另外，在沙地下面，还埋着不少甲鱼蛋没孵化出来。 弯下腰，胖子扒开一个沙洞，然后捏出一个甲鱼蛋：“哈哈，俺今个也扯扯蛋。” 车老板子瞄了一下胖子光溜溜的身板子，大笑起来：“胖子，你要是再不穿裤子，俺也就给你扯扯蛋。” 第四百五十六章 淘金者 第四百五十六章 淘金者 离开王八坑的时候，胖子满心欢喜，他的木盒里面多了几百个甲鱼蛋，还专门挖了一个大水塘，然后直接把外面的一个大水塘挪进去，专门留着养殖甲鱼。 在木盒里面，甲鱼就不用冬眠，生长的速度肯定会加快不少。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以后能时不常地吃一只甲鱼解解馋，就值得胖子动手。 布衫子洗完之后，已经晾干，胖子披着二大布衫子，一路哼哼着莫名的小调，回到鹅厂吃午饭。 顿顿饭都是两桌，新煮的苞米碴子，捞出来之后，用凉水投几遍，然后连汤带水呼噜呼噜扒拉到嘴里。大夏天的，吃这个最痛快。 苞米碴水饭咸鸭蛋，这两样就足够。不过李六爷还是炖了两盆豆角子，果然和胖子想像的一样，冒着油泡，里面还有一块块腊肉，刚好可以解馋。 在这个时代，除了冬天，平时根本不容易吃到猪肉，所以腊肉就是夏天里难得的美食。 胖子又摆出一盘子牛肉干，一盘子奶豆腐，从草原回来的时候，胖子没少划拉这些东西。 一帮大老爷们，有的穿背心，有的光膀子，边吃边扯，啥也不用顾及。胖子最后给了大伙一个评价：要是有个压寨夫人，你们都快赶上占山为王的了。 撂下饭碗，胖子说是要去洗澡，然后就一个人溜达出去，沿着一条小河，一路向东。河边都是冲刷而成的沙地，偶尔也有几块大石头，河边上的鹅卵石也不少，静静地躺在河床上，任凭清清的河水从身边流过。 沙滩踩上去软乎乎，回头望望，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岸两边几十米之内，都是这种细沙，想来，这条河流已经不知流淌了多少世纪。 有些生命力顽强的小草，也慢慢把地盘向这边扩展，所以在沙滩上偶尔也能看到一株新绿，只是数量太少，还成不了气候。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胖子嘴里轻声哼哼着，心里一边琢磨着：等过些日子，抽空领着小玉和奇奇她们来着溜达溜达，拣拣鹅卵石，在水里洗洗澡，在沙滩上休憩嬉戏，休闲一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 河床曲曲折折，胖子也不着急，慢慢溜达，岸边上有两只水獭，看到胖子，立刻扭动着圆鼓鼓的身子，笨拙地钻进水里，在水里就是它们的天下了，等再次冒头的时候，已经是在三四丈之外的河心，瞪着小眼睛向胖子这边张望。 胖子咧嘴呵呵几声，也不去打扰它们的安宁，继续往前溜达。沙滩上偶尔也有晒背的甲鱼，但是数量却不多，远远地就钻回水里。这边的河水流得稍微有点急，对于它们来说，并不是那么合适。 也有马蛇子啥的，在草里，水里钻来钻去；也有不少水鸟在河边觅食，胖子说到之处，就惊起一滩鸥鹭。整个沙滩，平静却又充满生机。 走出五六里地，胖子忽然看到前面的沙地上有两个小东西，正起劲地在沙子里面刨，听到动静，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凑到近前一瞧，原来是一大一小两个刺球，前面的沙坑里有几个甲鱼蛋，还有一些破碎的蛋壳。 “刺猬！”胖子叨咕了一句，眼前的两个刺球，正是一大一小两只刺猬，估计是娘俩，跑这合伙偷吃甲鱼蛋来的。 大的那只，比胖子的拳头还大出两圈，估计有二三斤，小的则跟奇奇的拳头那么大，身上的刺也比较短，看起来还不大坚硬。 两个小家伙都把身体裹进硬刺之中，就连小尾巴和长长的鼻头也不例外，不过，胖子还是感觉到有两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在窥视他。 “有都是吃的，干嘛来偷甲鱼蛋啊！”胖子决定把这俩家伙挪挪窝，免得破坏甲鱼蛋，可是面对这俩刺球，还真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 看到那只小刺猬应该好对付一些，胖子就伸出脚，用鞋底子把它扒拉倒，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它捉住。胖子穿着一双塑料底的布鞋，也没穿娃袜子，所以也小心翼翼。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大个的刺猬忽然动了，十分迅猛地向胖子脚脖子扑去。幸亏胖子的反应速度够快，连忙收脚，这才避免了被刺的危险。 “还真是刺头啊！”挠挠后脑勺，胖子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铁锹，把俩刺猬都铲到上面：“嘿嘿，这回看你们还有啥招！” 不过也不能总是端着铁锹走路啊，胖子决定，还是暂时把刺猬收进去再说，等找个恰当的地方，再把这俩俘虏释放，比如说，自个家的园子里就不错。 刺猬这小东西虽然有时候也偷点果子啥的，但是主要还是以肉食性食物为主，比如说一些虫子啥的，甚至连老鼠和蛇都不敢招惹它们，园林里面如果饲养刺猬，也算是小小卫士。 在清澈的河边涮涮手，胖子看到里面的鹅卵石五颜六色，圆润可爱，于是也就拣了几块，给奇奇她们带回去玩。 这一拣还拣上瘾了，好看的越来越多，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些透明的玛瑙石，颜色微黄，晶莹透亮，看着十分喜人。 于是胖子的衣兜也就渐渐鼓起来，其中有几个圆溜溜的，都能当玻璃球弹了。 直到两个兜子都装满了，胖子这才直起腰，蹦达两下，兜里哗啦哗啦直响：“这又不是金子，装这么多干啥。” 前面的水底又出现一个晶莹的亮点，胖子脑海里面构思出奇奇她们争抢石头的情景，嘴角微微翘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弯腰去拣。 那块亮晶晶的小石头距离还真够远，胖子只好把鞋一甩，光脚下到水里。河水竟然有点烫脚的感觉，泡在水里，就忍不住有一种痛痛快快洗上一澡的冲动。 弯腰把那块石子捏起来，只有瓜子大小，黄澄澄沉甸甸，看着十分招人喜欢。 “这是啥石头，还真够沉的。”胖子用手掂量了几下，猛然间手掌一抖，石头一下子又掉进水里，沉到沙子里面，消失不见。 “好像是沙金啊！”胖子看着石头掉落的地方，开始还有一个小坑，然后很快就被水流抹平，看不到一点痕迹。 胖子曾经听车老板子说过，解放前专门有一种人，叫淘金者，在深山老林的河流边上淘金。用淘金斗一点一点筛去泥沙，如果沙里面有金子，就会沉淀在筛子底下。 由于黄金的化学性质稳定，一般不与其他物质反应，所以它以游离态存在于沙石中，在自然的风化作用下，岩石破碎，最后形成沙子和土，而颗粒状的金沙就埋藏在其中，在流水的冲刷、搬运下，泥沙、金子的颗粒和水一起移动。 又因为移动的速度和状态不同，所以在河床的某区域可以形成金沙富积的地带，就是人们渴望找到的淘金地。 车老板子在年轻的时候，还干过几天淘金的营生，解放之后，淘金梦也就结束。据他说，运气好的，真能在水里直接捡到大大小小的金砂。 南洼子这边，也有淘金者光顾，但是并没有太大收获，所以并没有成为黄金谷。 胖子展开搜索功能，很快就确定了刚才那块石子的位置，又把它捞出来，托在掌心，用河水涮干净。 现在他已经能够断定，这就是一小块金子，而且纯度应该很高，估计就是直接打造成金戒指都没问题。 经过上一次金条事件的考验，胖子对黄金已经形成足够的免疫力，所以虽然也高兴，但是并没有欣喜若狂，头脑依然保持着冷静。 把手里的金子上上下下来回抛着，胖子在岸边找了一块石头，然后就看着手里的金子发呆：这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胖子以前在网上看过不少这方面的资料，毕竟每个人对黄金都感兴趣，心里也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淘金梦。 很多原来都是风景如画的地方，很多都是最原生态的环境，就是因为大批淘金者的涌入，挖掘机，挖沙船，机器轰鸣声中，地皮翻了一个底朝天。等淘金者撤去之后，只剩下满目疮痍。 胖子抬眼望了望四下安宁和谐的景物，然后摇摇头，嘴里嘟囔着：“这件事俺谁也不告诉。” 并不是胖子胃口大，想独吞，在黄澄澄的金子面前，大部分人都会为之疯狂，比如说胖子，就曾经“疯狂”过一回。 要是消息传出去，不管这里沙金的储量是多是少，肯定会有麻烦上身。万一有人以采砂等等名义来淘金，这里也就废了。 想通了这一点，胖子脸上也渐渐出现笑意，然后把那一小块金子举到眼前：“给小玉打个金戒指好像还少了点啊。” 站起身，胖子继续开始搜索。虽然已经决定保守这里的秘密，但是胖子觉得，还是有必要探查一下这里黄金的储量。如果只是他走了狗屎运，捡到一粒，那就更好，都省得惦心了。 胖子的搜索功能还是很强大的，深入沙地一米，也能笼罩一丈方圆，然后向前挪动，跟胖子正常行进的速度差不多。 走出一百多米之后，胖子又停下脚步，拿出铁锹在沙滩上挖了起来，挖了二尺多深之后，一块比刚才那块还要大一些的金子被胖子捏在手中。 把沙坑重新填好，胖子大声提醒自个：“够了，不用再挖了——死胖子，你还想贪得无厌咋的！” 好不容易，胖子才把心里蠢蠢欲动的念头压下去，然后拔腿狂奔起来，一口气跑出五六里，这才四仰八叉地躺在沙滩上，心里彻底放松下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只生一个好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只生一个好 在山林和沼泽的边缘，胖子把那些驼鹿放出来，这些大家伙先是跑开一段距离，然后才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有山有水，草木葱茏，显然是个好地方。 很快，就有几头小驼鹿迫不及待地闯进一个大水泡子，随后，那些大家伙也都跟进去，水里的藻类是它们最爱的美食。 看着驼鹿在水里起起伏伏，胖子也有点吃惊：这么大的块头，在水里还真够灵活的，估计这些家伙跟河马差不多。 这里已经没他啥事，胖子就往回溜达，第二天上午，就骑着大枣返回靠山屯。一进村子，就引来野小子们的围观，嘴里还嚷嚷着：“骑大马，挎大刀，咵嗒咵嗒可劲尦——” “都一边呆着去，拿俺当日本鬼子啦咋的！”胖子大吼一声，引来娃子们一阵哄笑。 回到家，胖子一眼就瞧见，奇奇她们仨正在当院围着猞猁转呢，丫丫的小手还抚摸着猞猁耳朵上的两撮长毛。 胖子瞧着有点眼晕：还真拿它当小猫咪了，这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猛兽啊。不过看看那只猞猁眯缝着眼睛，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胖子的心也就稍稍放下。 “奇奇，这家伙不是自个跑了吗，咋又回来了呢，那几个小崽领来没？”在胖子和奇奇去草原的这段时间，猞猁也离家出走。胖子以为它重返山林，也就没怎么在乎，想不到又回家串门来了。 “知道我回来了呗，所以就来看我。”奇奇美个滋地说着。随后，从屋里就钻出几个毛呼呼的小家伙，敢情是进屋找吃的去了。这些小家伙现在也长大了不少，一个个都十分活跃。 胖子转转小眼珠，然后从杖子上抄起扁担，一声大吼：“大花猫，识相的赶紧走，要不然就给你点厉害尝尝！” 家里已经够乱了，胖子可不想再养这家伙，光吃肉不干活，谁能供起啊。 猞猁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瞪大眼睛，张开大嘴，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野性毕露。不过看到原来是胖子，立刻又放松下来，嘴里咕噜几声，凑到胖子身前，用大脑袋在他的大腿上蹭来蹭去，很是亲热。 胖子手里的扁担当然落不下去，这只猞猁是它救下来的，所以跟胖子的关系很不一般。把手里的扁担一扔，胖子摆出一张苦瓜脸：“老兄，俺们家还不富裕，你们一家子还是回山上去吧？” 猞猁估计也没有常住沙家浜的意思，就是领着娃子回来探探亲，溜达了一圈之后，就领着几只小崽走了。奇奇她们一起对胖叔叔以眼瞪之，然后鼓着腮帮子追上去，把猞猁护送出村，对于她们这么大的小丫头来说，那几只小猞猁的杀伤力很大。 回来之后，她们仨就围住胖子，七嘴八舌地开始声讨。胖子嘻嘻一笑，打开一个布包：“看看这是啥？” “小刺猬！”仨丫头一起欢呼，刺猬这样的小动物，也挺招人喜爱的。 奇奇已经伸出小手，向刺猬身上摸去，胖子连忙大喊一声：“扎手，碰不得！” 然而叫他无比惊讶地是，奇奇的小手摸到那个小刺猬身上，竟然一点没事，那个小家伙身上的刺全都倒在后边，所以从前向后摸，十分顺滑，根本扎不着。 厉害啊！胖子不由赞了一声，连他的心里都忍不住羡慕奇奇的本事。 丫丫和吴琼找来几个野果子，一般说来，刺猬胆小机警，很难人工饲养，就算你喂东西，它们也不吃。可是有奇奇在这，两只刺猬也就一点也不客气，张开尖嘴巴，大模大样地啃起果子来。 胖子挠挠后脑勺，嘴里嘟囔着：“到底该不该把这俩家伙撒进园子呢，别把柿子菇娘啥的都给祸祸喽？” 正琢磨着呢，笨笨晃晃悠悠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地上的刺猬，也立刻凑过来瞧热闹，随手还用爪尖从地上挑起一个野果子，塞进大嘴巴里面。 那只大母刺猬显然有点生气，立起身上的硬刺，在笨笨的脚掌上扎了一下。笨笨根本不在乎，它的脚掌皮糙肉厚，还真不怕这个。 这时候，旁边又伸过来一个毛呼呼的小爪子，向刺猬抓去，正是毛毛，它看到笨笨啥事没有，也忍不住好奇心。 毛毛平时是个聪明的好同志，可是也有犯错误的时候，今天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它那小爪子能根熊掌比吗，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只听毛毛一声尖叫，然后就从落荒而逃，从窗户直接蹦进屋里。笨笨在那还挺纳闷：这毛猴子干啥玩意，针扎火燎的—— 胖子进屋一瞧，毛毛的爪子都扎出血了，连忙给它上点药，嘴里还不忘教训两句：“该，谁叫你手欠了。” 下午，两只刺猬被放进园子里面，胖子则把两小块金子拿出来，用锤子当当当几下子敲扁。现在看起来，没有了那种天然模样。这件事关系重大，胖子也不得不小心点，万一落到有心人的眼睛里，一看这种天然金砂，恐怕就要刨根问底。 忙活完了，把面目全非的金块收起来，胖子决定明天进城，给大辫子打一个金戒指。结婚的时候，只是买了一块坤表，胖子心里一直有点遗憾。 “胖子，赶紧跟我干活去！”李队长在大门外嚷嚷一声，打断了胖子的思绪。 “啥活啊，还非得找俺。”胖子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身子却已经乐颠颠地跑过去。 “咱们得赶紧准备，明天说是公社要来检查计划生育的事。”李队长急火火地说。 “计划生育啊，俺家还没娃子呢，队长你放心，俺们家肯定响应号召，只生一个娃！”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不是这个，先跟我写标语去——对了胖子，你小子都结婚半年多了，小玉老师咋还没怀孕，是不是你——”李队长把一个大刷子塞到胖子手里。 “俺家小玉年纪小，说是养活孩子影响工作，等两年再要。”胖子连忙找碴遮掩过去，他也有点奇怪，也没少下功夫开垦啊，咋不见收成呢？ “瞧瞧，还是人家小玉思想进步，别在这磨叽了，赶紧走吧。”李队长一手拉着胖子，另一只手拎着一桶白灰浆，直奔野菜厂。 胖子还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在野菜厂的大墙上写了几个大字“只生一个好”。 然后就又赶奔生产队，在后墙上面也开始写标语“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胖子琢磨了一下，又写了一句比较经典的“要想富，少生孩子多栽树”。泥墙上刷白字，看起来还挺醒目。 “街面上也花插子写点，房前屋后，有地方就写。”李队长又指挥起来。于是隔三差五的，在个人家后墙，前面的板杖子上，也都开始写标语，“计划生育，人人有责”啥的，满大街都是。 “胖子，干啥呢，那是俺家猪圈啊。”大脚嫂在一边嚷嚷起来。 “猪圈咋的，你没看人住的房子都得写嘛！”李队长立立起眼珠子。 “把只生一个好写到俺家猪圈上面，想叫俺家的老母猪要是下一个猪羔子啊。”大脚嫂一边说一边笑。 胖子一听也乐了：“队长叔，咱们赶紧挪窝。” 到了第二天上午，全体村民都被召集到生产队，乡里的黄小伙领着一伙人来了，然后就开始用大喇叭宣传计划生育政策。 在1982年，计划生育被定为基本国策，提出了只生一个好的口号。其实在七十年代，就搞过一段，提倡“一个太少，两个正好，三个多了（liao）”的方针，还专门有过一个名词“消灭小三”。 甚至在更早之前，1957年，马寅初先生就人民日报上发表《新人口论》，主张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只是因为当时那种“人多力量大”的错误观点，马先生还因此挨批。 这样经过几个人口生育高峰，到了八十年代初期，人口急剧膨胀，人满为患，所以才会把计划生育定为基本国策。 黄小伙讲了半天，又强调了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啥的，最后才宣布县里和乡里的有关规定，也就是一些土政策。 这些措施都比较严厉，超生要罚钱，甚至是开除公职、没收自留地等等处罚。胖子这才想起来，听老爸说过，当时确实有不少国家正式职工因为超生而丢了铁饭碗。 随后，黄小伙又宣布要实行“一环二扎”也就是家里生了一个娃的育龄妇女要带环，生俩的要结扎，而且要求今天马上统计，明天就得坐车上县里做手术。 大伙听完了，都大眼瞪小眼，对于这些农民来说，一时还真接受不了。很多妇女都已经开始议论，准备上亲戚家里躲几天，先避避风头。要知道带环还好说，要是真结扎，这辈子就彻底别想再生了。 胖子在下面一看苗头不对啊，这帮老娘们要是都走了，违反政策不说，村里各项生产活动也会受到影响。 “俺也说两句。”胖子挤到前面，把黄小伙扒拉到一边，然后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一口气说了俩多小时。大伙总算听出点滋味，有些人叭嗒叭嗒嘴，觉得胖子说的有道理。毕竟胖子亲身经历过计划生育带来的好处，现身说法，比较可信。 一看晌午了，李队长就先宣布散会，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天谁也不许出门，尤其是老娘们，都在家老实等着，谁要是走了，以后就甭想开支。” 忙完了正事，黄小伙这才笑吟吟地赶往胖子家蹭饭，主要是叶莺在这，吸引力比较大。 胖子在屋里做饭，就听俩人在屋里戚戚喳喳，忽然间叶莺提高嗓门：“你急啥，刚才开会的时候不是还吵吵晚婚晚育呢吗——” 靠山屯的动员工作还算不错，第二天早上，车老板子就开着四轮子，拉着一车老娘们上县里做手术，分期分批的，还得跑两趟呢。 胖子正好要上县里，也就跟着搭车。大脚嫂一看，立刻眉开眼笑：“胖子，你跟着干啥，也结扎去啊？” 妇女们立刻都肆无忌惮地大笑，这些老娘们凑到一起最疯狂，就算最尿性的老爷们，也不敢往老娘们堆里扎。 胖子不敢正面还击，不过他卡吧几下小眼睛，还是关切地问：“大伙昨晚都洗澡没，别到那一露肚皮，黑黢黢的叫人笑话。” 这句话还真好使，妇女都着急忙慌往家跑。胖子稳稳当当地站在车斗上一挥手：“老板叔，开路！” “人都没了还跑啥，到那拿你小子顶缸，真给你结扎咋整啊。”车老板子乐呵呵地说。 “嘿嘿，俺还是骑自行车去比较好。”胖子心里还真有点没底，从车斗上跳下来，骑着大国防进城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魔术大家 第四百五十八章 魔术大家 林泉县加工金银首饰的铺子只有一个，就在第三百货商店旁边，一间小房子，显得十分不起眼。胖子费了半天劲，这才打听到。 推门进屋，一个满头白发的首饰匠坐在那里，戴着老花镜，手上拿着个非常袖珍的小锤子，正在不紧不慢地敲打。 “老师傅。”胖子招呼一声，老者抬起头，从眼镜上面瞟了胖子一眼，然后问道：“小伙子，准备做点啥？” “俺要给媳妇打个金戒指。”胖子把两片扁平的小金块拿出来，递给老人。 “嗯，成色还可以，工作证带来没有，登个记然后就可以了。”老者拿过来一个小本，然后向胖子伸出手。 虽然胖子不知道这跟工作证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取出来。老者一笔一画地做好记录，然后就叫胖子看看样子。 在一个长方形的小盒里面，是一排排的金银首饰，戒指耳环项链手镯之类最多，也有一些金银锁，这类小孩子戴的最多。 胖子选了一个上面带着“囍”字的，然后说：“老师傅，就您一个人，不怕有人来抢劫啊？” “呵呵，这盒子里面都是铜的，不值钱。”老者淡淡一笑，透着一股淡定，和金银打了一辈子交道，早就心如止水。 “那俺先走了，啥时候来取货？”胖子也耍了一个心眼，假装要走。虽然这个老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可是万一真要私自克扣下一点，或者用成色比较低的来个偷梁换柱，那胖子就亏了。 “小伙子别性急，先称量一下重量。”老人取过来一架天平，然后把胖子带来的金块放到托盘里面，接着就慢慢挑选合适的砝码。 嘴里还跟胖子唠叨着：“小伙子，这是金贵玩意，差上一点，损失就大了，我们这行在入门的时候，师傅先不教本事，领在身边干零活，有时候就要小小的考验一下，如果手脚不干净，立马打发走。想要打金戒指，先要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才行，真金才不怕火炼啊。” 胖子连连点头受教，对老人也多出几分敬意。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受黄白之物的考验。 办完大事，这才去了大辫子家，已经是中午，大辫子也回家吃饭。胖子就把收据和自个的工作证都递给大辫子：“小玉，过几天你去取吧，省得我来回瞎跑。” “金戒指！”大辫子欢呼一声，然后目光中就露出嗔怪：“大哥，这些东西等以后条件好的时候慢慢再置办，你急什么？” 胖子笑嘻嘻地也不吱声，然后上炕吃饭，他心里琢磨着：“等有工夫好好探察一番，怎么也得给小玉弄一身全套的黄金首饰啊。” 吃饭的时候，大辫子有点遗憾地说：“大哥，县里来了马戏团，在西北广场上演出，要是把奇奇她们几个领来就好了。” “不用，奇奇她们天天在家都耍马戏，不看也罢。” 大辫子想想也是这个理，奇奇天天跟笨笨嘟嘟毛毛它们混在一起，比耍马戏都精彩，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下午，胖子也就骑着大国防回家，车子大，蹬得欢，嗖嗖嗖比小四轮还快。拐到通往靠山屯的柏油路，后面传来嘀嘀的汽车喇叭声，胖子连忙靠边让道，很快就看到一辆大解放呼啸而过，但是很快就来了一个急刹车，嘎吱一声停住。 车门一开，跳下来俩人，直奔胖子而去。胖子定睛一看，连忙片腿下车，把大国防支在路边，然后迎上去：“哈哈，老吴，小金，原来是你们啊！” 那两个正是胖子去草原结识的同伴：吴坤和金大力。胖子一看他们去的方向，肯定是靠山屯了，也就证明，肯定是找他来的。 吴坤叫了一声胖子，金大力则亲亲热热叫了一声胖哥，然后又一一握手，吴坤这才说道：“胖子，这趟我们专程去靠山屯找你啊，来，把自行车弄到车斗上，坐车走。” 胖子看到上面不少大笼子，不由摸摸后脑勺：“别费劲了，俺快点蹬就成。” 说完飞身上车，晃着膀子骑起来，车轱辘差点甩丢，大国防就跟飞起来一样，没用上半拉点，就骑进靠山屯。 “马戏团来喽——”野小子们一看车厢板上面写着的大字，立刻就嗷嗷怪叫起来，对于小孩子来说，看马戏那绝对是最高兴的事情。 靠山屯人少，位置又偏僻，平时连耍猴的都不来，所以小娃子们很少有看马戏的机会——那啥，也不能这么说，还真有一个耍猴的来了，不过这家伙不务正业，跑去养大鹅了。 很快，他们就看到车上的笼子里面空空荡荡，又全都失望起来，一个个垂头丧气，都跟霜打了似的。 胖子嘿嘿一笑：“告诉你们，这位吴叔叔就是专门变戏法的，你们要是把他哄乐呵喽，没准给你们露一手。” 吴坤嘴里呵呵几声：“胖子你才是此道高手，哪里用得着我献丑。” “嘿嘿，我那个就是哄小孩的玩意。”胖子难得谦虚两句，他心里有底，自个全凭有木盒，跟魔术的原理完全不同。效果上倒是差不多，就算是大卫科波菲尔那些变飞机，变自由女神像啥的，他也都不含糊。 小娃子们这下可来劲了，七手八脚拉住吴坤和金大力：“叔叔，上我家。” “上我家，我家好吃的多。” 吵吵巴火的，差点没打起来。 胖子大吼一声：“先上我家，你们都先靠边，一会再说。” 娃子们立刻都消停了，自觉地退到两边，不过谁也不肯离开，都跟在胖子的屁股后面，呼呼啦啦一大群。 “吴叔叔，金叔叔——”奇奇正跟丫丫和吴琼还有二丫在当院玩呢，看到吴坤和金大力，也一眼认出来，小家伙的记性好着呢。 “奇奇——”吴坤也乐呵呵地上前，伸开双臂，把奇奇抱起来。这趟来林泉县，可谓是公私兼顾，既来表演马戏，另外还有一个主要目的，就是邀请奇奇和胖子出山。 看到胖子家的两间小草房，吴坤觉得心里的把握更大了。 把奇奇放到地上，吴坤就见眼前黑影一晃，然后就结结实实被抱住，仔细一瞧，身前是一个黑糊糊的大脑袋在那晃悠，原来是一只狗熊。 饶是吴坤出身马戏团，也吓了一跳。刚要挣扎，那只狗熊已经松开巴掌，奔金大力去了。吴坤刚松一口气，又一只狗熊冲上来，只能接着抱。 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吴坤这才仔细看看两个狗熊，都还没有成年，透着一股子憨厚劲，显然是从小豢养，根本就没有野性，不觉又动了心思：这俩黑家伙也有开发的价值啊。 正想美事呢，忽然看到窗户上嗖嗖嗖窜出三条黑影，把他团团围在当央，毛手毛脚地就开始翻兜，结果被胖子吆喝一声：“没礼貌的东西，都上窗根罚站去！” 毛毛老哥仨还真听话，并排站在窗台前面，耷拉着脑袋，眼睛还叽里骨碌乱转，贼溜地向这边瞟来。 吴坤啧啧称奇：这要是好好编排几个节目，肯定受欢迎啊，看来胖子不光会变戏法，驯兽的本事肯定也不错，不会是隐藏在民间的魔术大家吧？ 胖子却一点没有大家的风范，使劲扇乎着衣襟，上面的扣子一个都没系，白肚皮时隐时现：“快请屋里坐——奇奇，你们快点沏茶去，丫丫你把水缸后面镇的果子也洗点。” 农村有个习惯，夏天的时候，把西瓜啥的放到水缸后头，那里最是阴凉；有时候还把黄瓜洗干净，然后往水缸里一扔，吃的时候又凉快又水灵，就算是天然大冰箱了。 当然还有一招，鱼啊肉啊啥的，就放在小篮子里面，系上绳子，然后竖进井里，离水面一米多高，那地方的井板子上就有冰，大夏天的也不化，鱼肉可以保鲜三四天。 不过要是活鱼就得加点小心，万一扑棱到井里，那就吃不上了，这样的事，以前就发生在老板婶子身上，一时传为笑谈。 三个小丫头接到命令，立刻就忙活开了，吴坤他们迈步进到外屋屋，就听到尖细的声音传来：“您好——” 随后又一个嚷起来：“胖叔叔回来了，开饭——” 吴坤抬头一看，除了他见过的那两只八哥之外，还有两只花鹦鹉，都在那嘎巴嘴呢。 “这几只鸟真招人喜欢。”吴坤赞美了几句，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弄两只回去。 “一看见俺就嚷嚷开饭，这不是告诉别人俺是吃货嘛。”胖子被揭了老底，有些气恼，嘴里就嚷嚷一声：“哇——小鹦鹉叫猫叼去啦——” 两只鹦鹉也好像听明白了，扑扇着翅膀，慌慌张张飞进里屋。两个多月前，鹦鹉下了四枚鸟蛋，然后就孵出来四只小鹦鹉，现在都快能飞了。这俩大鸟一乱叫，胖子就逗它们。 等到吴坤他们进屋，就看到棚顶吊着个小篮子，里面并排露着四个小脑瓜，花花绿绿的，都瞪着眼珠往这边看呢。 不过看到胖子，立刻都把脑袋缩回去，看来在它们眼中，这个整天大嗓门的家伙是个凶神恶煞。当然，也有可能是两只亲鸟的误导。 吴坤心中不由大喜：鹦鹉有了雏鸟，或许有可能把两只大的收购啊。看来得露一手，把这些小家伙哄开心喽，然后才好要人家的东西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小把戏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小把戏 胖子拎着菜篮子，在自家的园子里面摘菜。柿子黄瓜啥的都刚刚下来，园子里面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搜索了一下，很快就确定刺猬母子的位置，就在柴火栏子里面，有一个木头拌子堆，娘俩就在那里面安身。 小刺猬在地上刨出一个蛹，正伸着尖嘴吃呢，看样子对这里的生活还算满意。 很多昆虫在成长中都要经历变蛹的阶段，小娃子们也经常从土里挖出一些深棕色的蛹，把它们一概叫做“东歪西歪”。 这个可以当成玩物，用手指捏着，带尖的一头朝上，嘴里喊着东歪西歪晌午歪。蛹的尖头就跟着这面摆一下，那边摆一下，有时候直立不动，那就是“晌午歪”。 农村娃子可玩的东西实在太多，而且大多取自于生活，来源于自然。比如说，刚开春就可以采摘柳条或者树上的“毛毛狗”，银白色、胖乎乎的，外面挂满细毛，然后放到炕席上，只要轻轻一挠炕席，毛毛狗也跟着动，就像自个在爬行一样。 再过几天，树叶刚刚冒出嫩芽，就可以折下柳条拧“叫叫”。因为外皮和里面的木质结构连接不是十分紧密，所以只要力道合适，就可以把外面的树皮拧下来。 拧完之后，把中间的光杆抽出去，这时候一定要先拽粗的那一头，然后就剩下一个树皮围城的小圆桶。千万不能拽反了，那样就全都撑坏了。 把两端剪齐，但是现在还吹不响，必须在一段用刀片或者剪子薄薄的刮掉一小块，露出里面的黄绿色，这样在吹的时候，就像弹簧片一样振动，可以发出声音。 小娃子们要是凑成一堆，你就听吧，叫叫的声音各不相同：枝条粗的，声音就憨，嘟嘟的跟老牛叫唤似的；细的叫叫声音就发尖，比较脆，小姑娘爱吹这样的。 一天下来，基本上腮帮都鼓得焦酸，躺在炕上睡觉，吧嗒吧嗒嘴，还有柳条那股淡淡的苦清香味。 夏天就更不用说了，抓鱼摸虾拣鸟蛋，洗澡游水摔泥泡，就算是实在没啥玩的，几个娃子凑到一起，把各自的小布鞋脱下来，前面的鞋帮都踩扁，脚后跟顶着鞋后跟，俩脚往后一甩，鞋子就向后飞出去，落地的时候，就分出各种形状。有的是鞋面朝上，还有俩鞋底朝上的，叫做“皇上”。不过皇上也并不一定最大，鞋子还有侧面立起来的，立起一只这样的叫“单刀”，两只都立起来就叫“双刀”，最是厉害，连皇上都能斩于马下。 几双鞋子都能玩出花样，所以农村的小娃子们从来都不乏娱乐。只要小孩子们能凑到一起，就总有玩的。后来的孩子比较孤独，主要是凑不到一起去啊。 等胖子提着满满一篮子青菜出了园子，就看到野小子们正抬着靠边站，兴冲冲地往大门外跑。胖子连忙吆喝一声：“没看来客人了嘛，一会吃饭还用呢，麻溜给我拿回来！” “吴叔叔要给我们变戏法。”奇奇美个滋地嚷嚷了一句，胖子一听，把菜篮子往当院一扔，也跟着呼呼跑出去，站在桌子最前面。 后面的小娃子不愿意了：“胖子叔，挡光了。你往那一站，跟一面墙似的，俺们咋看啊！” 胖子嘿嘿两声，也就自觉地跑到后面，可是这样还不成，不少大人也都围拢上来，胖子往那一横，还是挡光。胖子一赌气，干脆站到吴坤身后。 可是吴坤又不干了，变戏法的时候，前面蘸千军万马都不怕，后面站人最容易瞧出破绽。 胖子抓抓脑袋：“等一会吴同志表演完了，俺也来一个小玩意，俺们俩是一伙的，当然要站在一块。” 吴坤也想看看胖子的本事，所以也就答应了，反正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带道具，只能表演点手彩技巧方面的，都是真工夫，不怕看，就怕练。 他学习的是中国古彩戏法，跟西洋魔术大相径庭。在台上表演的时候，身穿大褂，一样一样把东西变出来，什么酒壶茶碗之类，一共十八样。比较难的是变出灯盏，鱼缸之类，鱼缸里面还得有鱼有水。虽然明知道是在大褂里面藏着，可是也捉摸不透藏在那里。 据说最难的古彩戏法是从衣袍里面落下来三种活物，行话称“尖钢、扁嘴、落栏杆儿”。 尖钢指狗；扁嘴指白鹅；栏杆儿指小孩，只不过已经极少能看到有人会表演了。 一位古彩戏法艺人登台，身上一共要戴上好几十斤的东西，而且还要在台上行走自如，甚至翻跟头打把势，没有苦功夫是不行的。 你想想，要是在翻跟头的时候，咣当掉到台上一个鱼缸，那才叫演砸了呢。 吴坤的行头都没带来，所以只能表演一些技巧活，只见他拿出两根鞋带，表演穿绳。胖子瞧着眼熟，心里琢磨着：好像是俺那双胶鞋上面的啊？ 前面的人越聚越多，都聚精会神地观看，有几个刚下地回来，手里还拄着锄头，还有妇女背着花篓的，都直脖在那瞧。 普普通通的鞋带，在吴坤手上就玩出很多花样，瞧得大伙直眼晕，小娃子们更是差点把巴掌拍红，都嚷嚷着要学一手，叫吴叔叔露露底。 这在变戏法的时候是十分忌讳的，就蒙着一层窗户纸，点破就不灵了。不过吴坤今天也豁出去了，还是满足了娃子们的小愿望，教了两个小魔术，都是结绳的技巧方面。 当场就有娃子找来麻绳头跟着练，没有的就把鞋带解下来，不大一会就掌握了基本原理，只是手法太糙，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之后，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吴坤抖擞精神，又表演了一个压箱底的工夫：三仙归洞。三个小球，三个小花碗，在桌子上挪来挪去，变化万千，但是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三个小球都变到一个碗里。 胖子在后面瞧了半天，以他敏锐的眼神，竟然也看不出所以然，不得不感叹传统戏法的的神出鬼没。 “今天就给大家表演几个小玩意，后天我们马戏团要特意来咱们靠山屯演一场，到时候再请大家观赏更多更精彩的节目！”吴坤这一次还真是下了血本，表演完之后，又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哇——小娃子们立刻为止疯狂，又蹦又跳，胖子扯嗓子喊：“别挤了，俺家的靠边站啊——” “静一静——”吴坤胳膊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就像指挥棒一样，真好使啊，下边立刻就鸦雀无声：“下面就请胖子给大伙助兴。”说完，就带头起劲鼓掌。 胖子叔还会变戏法？小娃子们听着都新鲜，不过联想到有一回摔泥泡的时候，胖子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弄出一根小棍，把别人的泥泡捅破，或许是真人不露相吧。于是小娃子们都呱唧呱唧拍巴掌。 把胖子弄得没招了，也只能登台现眼：“奇奇，去给我拿个被单子，戏法灵不灵，全靠布来蒙。” 奇奇乐呵呵地取来一个被单子，胖子拿在手里，咔咔抖落几下，最前面的小娃子直往后躲，害怕抽到。 “今天就给你们来个大搬运，你们想变啥，俺就给你们变啥？”胖子一边抖落一边开始吹大气。 “胖叔叔，给我变个桃子出来！”丫丫跳着脚喊。 “嘿嘿，那还不容易。”胖子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一个红灿灿的大桃子，扔给丫丫。野小子们一片哗然：“不算不算，这个我们也能来。” “胖子叔，能不能给我们变一只鹦鹉啊？”二丫最羡慕奇奇的鹦鹉，下的四只小崽里面，已经预定了一个，所以要胖子变这个。 胖子又把手伸进挎兜，然后猛地抽出来，手指上捏着一个红色的野果。小娃子们齐声“唉”了一下：“胖叔叔，你到底会不会啊！” “俺就用这个红果变出鹦鹉来。”胖子把被单子抖了几下，然后蒙在左臂上面，猛然喊了一声“变”。 小娃子们都定睛一看，只见被单子一下子就鼓起来，几乎跟胖子差不多高，下面还露出两只黑糊糊、毛哄哄的大腿。 胖子把被单子撩开，自个也傻眼了，只见笨笨傻愣愣地站在那，手上还托着一只小鹦鹉崽子，估计它也纳闷呢：咋一下子跑这来了呢？ 就在刚才，笨笨在鹦鹉的摇篮——也就是那个小筐前面逗鸟玩。它最喜欢那几只小鹦鹉，没事就逗，小鹦鹉也不怕它。大鹦鹉知道笨笨憨厚，不会伤害小崽，所以后来也就不管了。 没想到，笨笨刚伸出大巴掌，小鹦鹉刚蹦达上来，就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大门外。 胖子也纳闷啊，本来直想弄出一只小鹦鹉，没想到把笨笨也带出来，这个就有点不好解释了。 最吃惊的还是吴坤，他看过能变出最大的一只动物就是大鹅，但是像狗熊这样的大家伙，怎么能带在身上，并且遮掩过去呢，这也太厉害了吧？ 胖子脑门上也有点见汗，弯腰看看靠边站的下边，然后把嘟嘟从地下拽出来：“原来是你们俩在下边捣乱啊！” 这一下，小娃子立刻笑得前仰后合，在他们看来，肯定是胖子被单子一蒙，然后笨笨就托着小鹦鹉钻到里面，合伙骗人呢。 笨笨有点冤，晃着大脑袋直吭叽：谁猫到桌子底下了，俺一直在屋里了，不带这么冤枉熊的啊。 胖子见好就收，赶紧一挥巴掌：“行了，赶紧都回家，等着后天看马戏。大脚嫂子，你要再不回家做饭，看我老面哥不收拾你！” 话音刚落，就看到人群后面有一个人呼呼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坏了，俺家锅底还烧火呢，里面的大饼子估计全糊巴了。”看背影，依稀正是李老面。 大脚嫂子一跺脚，从后面就直追上去，大伙也哈哈哈笑着，各回各家。马戏团要来的消息，也顷刻间传遍靠山屯。 第四百六十章 大场面 第四百六十章 大场面 人群都嘻嘻哈哈散去，胖子也领着大伙往屋走。这时候，两只大鹦鹉扑扇这翅膀飞出来，落到笨笨肩膀上，嘴里哇啦哇啦一个劲叫唤，说的都是一个字：“笨、笨、笨——” 显然是在埋怨笨笨把它们的小宝贝拿出来，还好笨笨比较憨厚，也不计较，连跑带颠地把小鹦鹉送回筐里。 胖子嘿嘿坏笑着下厨，前几天水盆子里面养了不少泥鳅，准备等它们把肚子的埋汰东西吐干净之后焖着吃，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把大大小小的泥鳅捞上来，清洗了几遍，刚准备下锅，就见车老板子端来一条大豆腐，白白嫩嫩，放在盘子上面直颤微。 因为这里盛产大豆，而且水质又特别好，所以不论是干豆腐和大豆腐都好，干豆腐金灿灿，薄如纸，弹如皮，炒上一盘，讲究汤包芡，把汤汁油水都裹到芡汁里面，吃起来香软肉透。 大豆腐更是滑嫩，趁着热乎，炸点鸡蛋酱，上面洒上葱丝香菜，一人就能消灭一条。 胖子一看车老板子手里的豆腐，又瞧瞧盆子里面游动的泥鳅，不由灵机一动：干脆来个泥鳅钻豆腐得了。 这是一道乡土气息特别浓厚的菜肴，为老百姓喜闻乐见，主要原料就在汤上，一定要用肉汤，不然太素，吃起来发腥。不过胖子过年时候烀骨头的老汤还有不少，正好派上用场。 锅里添上汤，把豆腐也下到里面，泥鳅也倒进去，然后再小火慢慢炖。十分钟之后，锅里的水开了，胖子把锅盖掀开，还算成功，不少泥鳅已经钻进豆腐里面。这才又加盐，红辣椒段，改成大火又炖了一阵。 千滚豆腐万滚鱼，这两样都不怕炖，炖的时间越长越是入味。借着这工夫，胖子又洗了一盆子蘸酱菜，炒了几样山野菜，还切了一盘子咸鸭蛋，摆了一大桌子。 最后的泥鳅钻豆腐端上来，汤汁鲜亮，喝上一口，醇香悠长；豆腐和泥鳅黑白相映成趣，吃起来软滑鲜嫩，令人垂涎。 吴坤和金大力敞开肚皮，吃个实惠，夹起一根泥鳅，从头到尾一唆啦，然后就剩下脑袋和一根长刺，实在是过瘾。 “胖子，后天我们来演马戏，不用卖票，你们负责供饭就成。”吴坤边吃边说。 “那好啊，俺们这守着大山，吃喝上还是有点好玩意的。”胖子嘴里应承着，心里却琢磨开了：估计这回也得出点血，不知道吴同志看上俺们家啥宠物了，肯下这么大的本钱？ 他哪里知道，人家主要是看上他了。 晚餐结束之后，吴坤和金大力就开车赶回县里，临走的时候跟胖子约定：明天下午来，后天上午演出。 送走了客人，胖子叫奇奇赶紧把小白打发出去，通知雷达站的子弟兵，然后自个骑上大枣，直奔南洼子报信。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大场面，能赶上的一定要通知到。胖子信马由缰来到鹅厂。还没等他报信，王二彪子他们就报告给胖子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东边看到了两头怪物打架，都是身高马大。由于距离太远，只看到它们都拿着大树杈子，咣咣咣撞得山响，十分吓人，大伙也没敢往前凑乎。 胖子琢磨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啥怪兽啊，估计是驼鹿到了发情期，开始为了争夺配偶而大打出角。” “驼鹿是啥玩意？”大伙对这样比较专业的称呼有点不明白。 “就是罕达犴。” “罕子啊，好几年没在山上看到有这玩意了，那家伙肉才多呢，尤其是罕达犴的肝儿最鲜嫩。”王二彪子小的时候，他爹王三炮打过罕达犴，所以还有点印象，说得十分来劲，不过一看胖子面色不善，连忙又话锋一转：“嘿嘿，胖哥你放心，现在保证没人敢打。” 胖子也大笑起来，然后通报了马戏团要来的消息。大伙一听也都特别兴奋，商量好后天起早赶回去。 “你们都回村，俺一个人留下就成。”耍猴的拍着小胸脯，一副很有义气的模样。 “猴哥以前也算是打把势卖艺的出身，这些玩意还真看腻了，那就这么定了，反正到晚上就都能赶回来，耽误这一天也差不了年成。”胖子当场拍板，然后就去了王八坑，咬咬牙，狠狠心，收了两个大甲鱼，既然人家马戏团都说了不要票，怎么也得给人家弄点好东西吃啊。 在这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胖子就赶回去，中午时分，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人骑着自行车来到靠山屯，都是跟屯里人沾亲带故的，来这等着看马戏，以半大小子和丫头居多，因为现在正放暑假呢。 “这消息传的还真快啊！”胖子抓抓后脑勺，问了几个人，都说大部队还没来了，说是明早晨坐车来。除了公社的之外，还有跟前几个大队的。 对于这种新出现的苗头，胖子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正琢磨着呢，就见唐凤山拉着车老板子跑过来：“胖子，明个估计要热闹啊，也是咱们做生意的好机会，把黄金棒多加工点，另外专门安排几家炒瓜子，我们再多进点汽水啥的，还有樱桃、野果子啥的，都能拿出来卖！” “老唐还真有经济脑瓜啊。”胖子赞了一句：“这些东西是要准备一些，不过咱们另有妙用——” 正说着呢，大脚嫂又喜气洋洋地跑过来：“胖子，明天这么大的场面，那可是展示咱们靠山屯的好机会，这一炮要是打出去，以后小伙子娶媳妇就不用犯愁了！” “人家老唐抓住的是商机，你倒好，抓住的这是啥机？”胖子大喜，大脚嫂跟他心里想的都是一样，借这个机会，好好宣传一下靠山屯。由此可见，大脚嫂的眼光，还真有点高瞻远瞩的意思。 “那你说咋办？”最后，大伙把目光都集中到胖子身上。 “咋热闹咋办，大脚嫂子，你去通知那些小伙子，都拾掇利利索索的，就跟相对象时候一样；老唐你去安排人，炒两麻袋瓜子，再多准备点野果子，反正这玩意也不值钱，明天都免费提供，也叫人家都看看咱们靠山屯老百姓的热情；老板叔，我这还有两只羊，你再跟三炮叔到野猪场抓一头大公猪，然后都宰了。十里八村的人来了，不能叫人家饿着肚子回去。”胖子就跟指挥战役的大将一样，嘴里下达一条条命令。 车老板子卡吧了半天眼珠子：“胖子，这么干可要赔啊？” “不要计较眼前这点得失嘛，要把眼光放长远，充分认识到这件事的重大意义和深远影响。”胖子的理论高度还真高，说得车老板子脑袋发晕，只好领命而去。 猪羊宰杀完了，把肉都分到各家各户，小娃子们高兴坏了：有的吃，还有的玩，都快赶上过年了。 下午四点多，马戏团的两辆大卡车开进靠山屯，演员啥的加一块十五六位，团长是一位女士，三十五六岁，精明干练，徐娘未老，风韵犹存。也是杂技演员出身，专门练蹬技的，往案子上一趟，蹬坛子，蹬八仙桌，乃至蹬水缸，都是拿“脚”好戏，腿上的功夫十分了得。 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因为说了是免费演出，所以也不用围场子，会场就设在生产队的场院，在中央圈出场地，四角钉上桩子，然后拉上两道绳子，就算完事。 因为有马术表演，这个稍稍有点危险性，所以观众和演员才要隔离开。另外就是架子啥的也都搭好，走钢丝的，练空中飞人的，这些准备活动就丝毫马虎不得。 靠山屯的老老小小都围在旁边看热闹，尤其是那些野小子，都跟杂技演员套近乎，希望能偷摸学两手。 有几个小演员，年岁也才是十五六，就给二肥子他们表演了一串跟斗，又高又飘，看得小娃子们都红眼了，使劲嚷嚷着要教他们练这个。 猛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金大力正骑着马在适应场地，不时还在马背上来几个花样，镫里藏身、八步赶蟾啥的，立刻又把野小子们都吸引过去。 “金叔叔，我来了——”只见一员小将也策马跑进场内，红衣红马，小辫上扎着两个红色的蝴蝶结，就跟一团火焰似的，在场中飞腾。 “是奇奇！”野小子们也全都欢呼起来，只见奇奇很快就超过了金大力，在前面领跑。她没有那么多花活，就是速度快，金大力无论怎么拍马，也赶不上她。 胖子瞧得屁股也痒痒，不过还是忍住。那位女团长看到奇奇也是两眼放光：“简直就是小红牡丹啊！” 心里也对吴坤的想法大加赞赏：眼光不错，是个好苗子，就是不知道家里人舍不舍的？杂技讲究天分，更注重后天的刻苦训练啊。 女团长瞥了胖子一眼，嘴里淡淡地说道：“你这闺女都快成明星了啊。” 胖子嘿嘿两声，一个劲点头，心里却说：奇奇要想出风头当明星，早就是啦，不过，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看到胖子就知道一个劲傻笑，女团长决定趁热打铁：“胖子兄弟，想不想叫你闺女成为真正的杂技明星，我保证可以在她十五岁之前做到这一点。” 胖子依旧盯着场中飞奔的奇奇，嘴里嘿嘿几声：“现在俺还做不了主，等过了二十多年再说吧。”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一声马嘶，大枣听到这边人欢马叫的，就跑过来瞧热闹，这家伙的性子最傲，把靠山屯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来的正好！”胖子大叫一声，几步跑过去，大枣也已经慢跑起来，胖子高高跃起，飞身上马，加入到狂奔的行列之中。 “胖子叔加油——”野小子们齐声呐喊。 女团长的眼睛又是一亮：“好马啊——这胖子身手也不错，基本上可以直接上场表演了，要是能一块把他们爷俩拉进马戏团，那实在是太理想啦……”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大聚会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大聚会 大枣果然十分拉风，很快就一马当先，胖子也来劲了，嗖得一下，双脚站立在马背上，愣是绕场一圈。也就是他的身体被改造之后，协调性和敏捷性大大超出常人，不然早就一头栽下来了。 这一下可不得了，小娃子们彻底疯狂，一个个差点把嗓子喊破；就连金大力也为之动容：这么快的速度，就是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也要捏一把汗，可是看胖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显然根本就不在乎。 大枣渐渐减速，胖子跃下马背，然后使劲拍了一下大枣的屁股：“赶紧回鹿场去。”大枣还真听话，颠颠颠迈着优雅的步伐跑远了。 “都忙活完了吧，今天就这样，先吃饭去。”胖子意气风发地吆喝一声，然后领着马戏团的人赶奔野菜厂。 半路上，女团长就向胖子发出邀请，给出的条件很优厚：他和奇奇爷俩加一块，每个月一百块的工资。另外有一个条件，大枣还有胖子家里的那些宠物，也都充实到马戏团里面。 按说这个待遇可不低了，当时的工人一个月才三四十块，胖子一个人就顶仨。 不过胖子还是笑呵呵地摇头：“团长大姐，俺的根就扎在这，舍不得走啊。”说完向叶莺丢了一个眼色，叶莺心领神会，就跟女团长唠起来靠山屯的发展。 当听说胖子一年的工资就有好几千之后，女团长就彻底无语，知道是没有法子搬动这尊弥勒佛啦，不过又把主意打到胖子家里的那些宠物身上。 好说歹说，算是把那两只大鹦鹉给“借”了去。之所以说是借，主要是奇奇的意思，鹦鹉的寿命非常长，活个七八十岁很正常，这么长的时间内，马戏团能不能解散都不好说，所以才说是借出去，如果一旦马戏团不再需要，马上就给奇奇送回来。 女团长还十分看好的笨笨和毛毛，最终也没有得到手。不过胖子还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线索：省城的动物园，有个耍狗熊的，也是个跑江湖的，倒是可以招入旗下。 总算是不虚此行，女团长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也就知足常乐了。不过还是跟胖子提出了一个要求：能不能帮忙弄两头熊崽。 胖子当然舍不得把大青山的狗熊送人，于是就说耍狗驼子的那有一个，而且也是从小训练的，应该合用。 想想耍狗驼子的要能加入正规马戏团，也算是好事，那只小熊很乖巧，或许也能成为动物明星。既然它已经注定不能在大山林里面生活，还不如多给孩子们带去一些欢乐。 到了食堂，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村里有头有脸的都来相陪，包括李五爷、李队长、王三炮、老革命等人。另外就是工作组的张良和贾思齐他们，满满登登做了两大桌子。 饭菜端上桌，马戏团的人就都有点眼晕：这档次有点太高了吧，不仅仅是鸡鸭鱼肉样样不缺，连甲鱼汤都有。另外还有几样精致的山野菜，荤素搭配十分合适，绝对够级别。 胖子端起酒杯：“咱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面，萍水相逢，诸位都是江湖儿女，走南闯北，就应该处处为家，今天，就希望大家能把俺们靠山屯当成自个的家，不用拘束，随便吃随便喝！” 出乎胖子意料的是，女团长的酒量甚豪，一斤白酒下肚，面不改色，看来还真是一位女中豪杰。 正喝得来劲呢，二肥子领着几个小娃子跑过来：“胖子叔，李强叔叔他们来到村里了！” 王三炮一听，连忙跑出去招呼子弟兵，胖子则又开了一张桌，好在饭菜都给他们留出来了。本来胖子以为，解放军可能要天黑之后才能到呢。 一会功夫，王三炮领着二十多个战士走回来，李强领队，赵连长却没来，应该是留在雷达站坐镇呢。 女团长一见，觉得这次的义务演出还真值个，竟然能为子弟兵表演，实在是荣幸。因为这几年，解放军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地位最高。 听说解放军叔叔来了，奇奇就把嘟嘟也带来，笨笨和毛毛它们自然也就跟过来。嘟嘟一看到穿绿军装的，就特别兴奋，挨个上去拥抱。 毛毛老哥仨则拎着酒壶，给战士们倒酒，时不时自己还偷摸喝两口，然后龇牙咧嘴吧嗒嘴。受到胖子的传染，这老哥仨也踅摸整两口，不过奇奇管得严，只能偷摸的尝尝。 这一幕又叫马戏团的人极为眼热：瞧瞧人家那动物训练的，就跟自个朋友似的。 没错，奇奇和胖子一直以来，就是围绕这个宗旨来进行的。 一顿饭尽欢而散，胖子把解放军安排到各家各户。都是香饽饽，有都是小娃子抢着要。马戏团的人则被安置在招待所，只有几个女演员一起跟着团长去胖子家住。 都安置完了，胖子还有事要办，骑上大枣，后面跟着白马，直奔县城。一路上轮流骑乘，没歇气就到了城里。这么热闹的事，胖子怎么能把大辫子落下呢，估计是要耽误一天课了。 第二天大清早，胖子和大辫子就骑着马出现在村口，大辫子依偎在胖子的怀里，还真把胖子当成了白马王子。 早餐是羊肉馅饺子，头一天已经把馅子煨好，里面多搅水，然后再大点油，把浆水包住，煮出来之后，中间是一个小肉蛋，四周都是汁水，吃起来鲜香可口。吃完饺子再热热呼呼来一碗汤，原汤化原食，那叫一个美啊。 演出定在八点开始，六点多钟，就陆续有人开始涌入靠山屯，半大小子多数都骑自行车，也有做四轮子坐马车的，就跟赶集一样热闹。 还真别说，有一些脑瓜子活络的小商贩，驮着冰棍箱子、汽水瓶子啥的来凑热闹，也有用纸壳箱子卖麻花、烧饼的，甭提多热闹。 “瞧瞧，这就是吸引力啊，等咱们靠山屯啥时候没有马戏团来，也能这么呼呼拉拉上人，那就妥了。”胖子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嘴里不停发着感慨。 “要是平时哪来这么多人啊？”大脚嫂也眉开眼笑地说。 “反正要能有吸引人的地方，或者是资源，或者是旅游。”胖子信心满满，他相信，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谁会愿意来咱们这山沟沟啊！”大脚嫂以为胖子是瞎掰呢。 “山沟沟才好呢，就怕以后找不到这样的山沟沟——嫂子，你赶紧去张罗啊，别在这跟俺扯蛋了。” 大脚嫂子一听，连忙就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笑呵呵地跟来人打招呼，不管男女老少，都能搭咯几句，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人群都开始往生产队的场院汇聚，野小子们更是早早就抢占有力地形，一个个往地上一坐，就等着好戏开场呢。 老头老太太们眼神不好，所以也都是前排就座，小板凳小马扎啥的，全部上阵。再往后就是人群混杂，学校的板凳还有各家的板凳都搬了来。这样在能形成梯队，可以更好地观看节目。 圆形的场地，四外圈都可以观看，这也极大地方便了观众，靠山屯的六七百人，再加上外来的，差不多有两千人观看马戏。 一来不要票，二来也是因为这样正规的马戏团，已经好些年都没看着了，好不容易有这么大的场面，值得一看，所以人来得也特别多。 七点整，生产队的大喇叭就哇啦起来，放的是歌曲，用胖子家的录音机放磁带，开始就是蒋大为的牡丹之歌，一下子就把气氛烘托出来。 那年头想听点自个喜欢的歌曲不容易，录音机还是稀罕玩意，听收音机的话，歌曲也比较少。 放了几首歌之后，音乐声忽然戛然而止，胖子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来：“大伙都静一静，首先我们热烈欢迎吴桥马戏团能来到靠山屯义务演出，大伙鼓掌欢迎团长李青霞女士说两句——” 女团长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然不会怯场，干脆利落地说了几句，两千人掌声雷动，声浪震天。 “下面请乡里文化站的黄小伙给大伙再说两句。”胖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黄小伙着重说了一下这次义演的重大意义，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大家看完马戏，千万不要忘了计划生育——”恨得叶莺心里发誓：一会非好好掐他一顿不可。 在一阵哄笑之后，胖子又嚷嚷起来：“俺最后也代表靠山屯的父老乡亲说两句，今天既然马戏团都不收门票，俺们靠山屯的人也得敞亮的，大伙都注意啊，每一面的场院角上都有一袋子瓜子，大家可以随便磕，人太多，我们也发不过来，大伙就自己动手吧。” 众人回头观看，果然地上都立着一个麻袋，旁边还有几个土篮子。只听胖子继续说：“另外，还有俺们山上产的野果子，大伙磕瓜子嘴干巴，吃几个果子也能解解渴。” 人群中叫好声此起彼落，不过也有不满意的，那些卖汽水冰棍的小商贩有点着急。当然，最着急的是那些驮着面袋子卖瓜子的，本来想贵点卖着，五分钱一缸，这回倒好，一分钱也没人买啊。 卖麻花的高兴了：还是咱们有先见之明啊。 但是紧接着他们这伙人也傻眼了，大喇叭里面的又传出声音：“大伙远道来了，不能饿着肚子回去，昨天我们特意杀了一头大野猪，宰了两只羊，一会马戏散场，大伙随便找一家吃饭就成。没啥好招待的，猪肉炖粉条，外加羊肉汤，各位都不用客气，就跟自个家一样，也算是俺们屯父老乡亲的一点心意。” “新鲜啊，看戏还管饭！”大伙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听一阵锣鼓家伙响起，大戏也终于开场。 第四百六十二章 干爹 第四百六十二章 干爹 “胖哥，你准备准备，一会跑马你也算助演。”胖子刚从生产队出来，就接到了金大力的通知。 “也算助演？还有谁啊？”胖子心里挺纳闷。 “好几个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赶紧牵马去啊。”金大力嘴里一个劲催促。这场演出也不那么正式，所以有一些凑趣的小节目，找了靠山屯的一些临时演员。 胖子看着场院中央正在走钢丝，而且是难度很大的软钢丝，顿时有点迈不开步：“等一会，等俺看完钢丝上翻跟斗就去。” 最惊险的一幕马上就上演了，只见走钢丝的演员双臂侧平举，双腿随着钢丝的摇摆而来回晃动。猛然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啪得来了一个后空翻，又稳稳落到钢丝上面。 “好啊——”掌声叫好声响彻全场。胖子心里琢磨着：“俺要是上钢丝绳上面晃荡了两圈能啥样呢？” 随后就是吴坤上场表演的古彩戏法，他的身材比较高大，所以穿着大褂，看起来身体一点也不臃肿，不过胖子还是扫描出来，他的身上可真没少带东西。 这是在后台早就捆起、绑好、埋藏、掖夹等手法弄好的，经过多少代艺人的不断加工创造，讲究“捆、绑、藏、掖、撕、携、摘、解”这八字真言。 吴坤手里拿着一块红绒布，布下面的东西层出不穷，插花的瓶，养鱼的缸，着火的灯，装酒的杯……层出不穷，仿佛自个身上就是百宝箱一般。 胖子恋恋不舍地撒腿跑开，出了村子，就扯嗓子嚷了一声：“大枣——” 很快，大枣红色的身影就奔过来，胖子骑到马上，很快就转回来。场中的节目已经变成鞭术表演，两三丈长的大鞭子持在演员手中，挥舞自如，如臂使指。抽气球，抽灯芯，一个比一个见功夫。 忽然间，全场欢声雷动，只见车老板子扛着赶马车的大鞭子上场，鞭子上还飘洒着大红穗子，看起来十分惹眼。 胖子一看就乐了：老板叔耍鞭子肯定成，老话怎么说的了，寡妇养孩子——有老底啊。 有人在烛台上点着了三根红色的洋蜡，车老板子站在两丈开外，大鞭子一甩，只听一声脆响，蜡烛就熄灭一根。白天阳光足，火焰看不明显，但是大伙看到捻子上面冒起白烟，就知道蜡烛已经被打灭。 胖子瞧得最清楚，鞭梢正好在火苗上边一点点炸响，然后带起来的气流把蜡烛吹灭。一连三根蜡烛，一鞭一个，蜡烛都纹丝不动，上面的火苗全部熄灭。 车老板子也容光焕发，四面鞠躬，大伙一边笑一边拍巴掌，看来马戏团安排的这个助兴节目很不错。 而更精彩的则是胖子的马术表演，马高人胖，跑起来极有气势。胖子没敢喧宾夺主，所以只是亮了一手八步赶蟾。 大枣似乎也知道胖子的速度，所以丝毫没有减速，胖子手里也没有缰绳，完成这个动作还真有点费劲。好在他的速度也不慢，弹跳更好，咔咔咔几步就追到马头，然后凌空飞上马背，也赢得了满堂彩。 最精彩的助演，则来自于奇奇。家里的宠物悉数登场，编排了段“孙悟空大战黑熊怪。”最后，笨笨表演的黑熊怪，被毛毛一金箍棒打在鼻梁子上，栽倒在地，一个劲蹬腿。然后，奇奇扮演的观音菩萨收服了黑熊怪。 小娃子们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节目，一个个都嗷嗷怪叫，就跟黑熊怪手下的小妖精似的。 靠山屯的助演取得了圆满成功，而马戏团的表演也更为专业和精彩。 女团长表演的蹬技也叫那些大老爷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往那一躺，两只脚比手还好使，八仙桌被蹬得滴溜溜直转，只见团长穿着绣花鞋的小脚，灵巧地在桌子边上蹬着，方形的八仙桌出现了一圈虚影，看起来像圆的一样。 而好几十斤的大水缸，照样也被那一双小脚蹬得漫天飞旋，那些老爷们算是彻底服了。 另外一个传统戏法也就许多人羡慕不已，名字就叫：空壶打酒。一个酒壶一个酒杯，道具简单，先把壶口朝下，无滴酒流出；然后用一根竹筷从壶口插到壶底，取出后竹筷仍是干的，用以证明酒壶确实是空的，可是把酒壶放正之后，却能从壶中斟出满杯美酒。 酒杯递到胖子手里，被他一口干掉，然后伸出大拇指，叫了一声：“好酒——您这酒壶卖不卖啊？” 大伙一阵哄笑，大多数老爷们心里都是这个想法，要是有这样一个酒壶就好喽。不过胖子知道，开始表演的时候，那个演员早就准备了一瓶二锅头。 最惊险的要算是空中飞人，就连胖子也捏了一把汗，毕竟是高空作业，摔下来不死也得落个瘫痪，所以他也跟着在地面忙活。 表演空中飞人的演员年纪都不大，身小体轻，便于在空中做各种高难度动作。演员们都穿着彩衣，在高空游来荡去，飘飘若仙，极富观赏性。下面的观众都扬着头，很多人都以手抚胸，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紧密的锣鼓声骤然停止，观众都知道，最惊险的时刻到了，空中的两个小演员要表演的是空中对接：那个黄衣裤的小姑娘凌空飞出，另外一边的小伙子把她的双手接住，然后顺势一荡，女演员的双腿盘在对方腰间，来一个双双飞。 可是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双方在对接的时候，差了一点点，只抓住了一只手。那个小姑娘身子一栽，然后就掉落到半空。 伴随啊的一声尖叫，那些坐着的观众全都站起来，呆呆地望着半空，有些妇女和老人已经闭上眼睛，或者用手紧紧捂住眼睛。飞起来三四层楼那么高，落到地上能有好嘛！ 小姑娘在空中挣扎几下，手脚乱舞，但是依旧避免不了下坠之势。这也是作为一个杂技演员的悲哀，当时基本没有保护措施，摔死摔伤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马戏团的人最揪心，看着小姑娘就跟断线风筝似的往下掉，好几个人都往下坠的地方跑，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救援。 就算能赶趟，估计也救不下来，高空下落，那种重力加速度是很恐怖的，搞不好下面接着的人都得重伤。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胖大的身形猛地出现在小姑娘的下方，张开双臂。 胖子！一线生机在大伙心头燃起，很难想像，一个胖子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和速度。 黄衣服的小姑娘终于落到胖子的双臂，胖子只觉得一股大力从上面压下来，他也不敢硬扛，硬对硬的情况下，胖子倒是不怕，很可能对小丫头造成伤害。 于是胖子也就顺势倒下去，卸掉一部分冲力。可是这样一来，胖子也被砸得头昏眼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小姑娘静静地躺在地上，她基本没有受到震荡，只不过一时间有点吓蒙了。女团长跑过来，将她从地上抱起，小丫头这才哇得一声哭出来，真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啊。 “还好没事，先回招待所定定神，药子叔，把你配得抱龙丸啥的拿出来点——”胖子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张罗着。 女团长也从震惊中清醒：“胖子，大恩不言谢，我们先接着演节目。” “呵呵，你们好心好意来给俺们义务演出，这要是出点事，俺们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安稳啊。”胖子笑呵呵地说着，说得女团长心里有点发慌，觉得以前那些想法实在有些太过功利。 节目继续，有钻筒的软功表演，还有顶技等等，都是技巧性比较强，但是相对安全的项目，刚才的那次事故，也容易给演员心里蒙上阴影，不再适合表演惊险的节目。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整场马戏这才胜利结束，胖子又张罗了一遍到各家各户吃饭的事，然后才领着着演员和解放军回招待所吃饭。 “胖哥，你真是好样的！”李强他们对胖子赞不绝口，随后，又跟胖子说了一件事：他今年就要退伍，然后就准备留在靠山屯。 胖子抓抓脑袋：“兄弟啊，你要是回家，那可就能端上铁饭碗挣工资，可得想好喽。” “呵呵，在胖哥的公司，不也是照样开支吗？”李强眨着眼睛，满脸笑意。 “你要是愿意来，俺们当然欢迎，不过最好你先回家瞅瞅，上一段时间班，然后再办自谋，也能得个两千三千的，也算是对你这几年当兵的补偿。”胖子想得还是比较长远的，两千块钱，就够成家立业的了。 李强挠挠脑瓜：“这个是不是有点欺骗国家的意思，我怎么感觉好像是骗钱呢？” “呵呵，这个很正常啊，因为你舍弃地更多，所以国家要补偿，不用有啥心理负担。”胖子还是很会开导人的，在那个年代，能放弃铁饭碗，自谋出路的人，确实不多。 “那我听胖哥的。”李强这回算是彻底放心了。 回到招待所，大家先休息聊天，因为大师傅也去看了一会马戏，所以饭菜还没弄出来呢，其他各家各户，也基本是这种情况，不过也好，给大伙提供了一个唠嗑的机会。由此，也叫十里八村的人对靠山屯又多了几分了解。 被胖子救起的小姑娘也恢复正常，在征得女团长同意之后，忽然跪在胖子面前，死活也要认胖子当干爹。民间也很盛行这个习俗，有的娃子很小就拜干爹。能当干爹的，一般都是有点身份、有学问或者有特殊关系的。 要从年龄上来看，胖子三十多了，小姑娘才十四，也算不差辈。胖子知道她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也不好太过推辞。 小丫头还真机灵，一看胖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同意了，于是恭恭敬敬磕了仨头：“黄婉莹给干爹见礼。” 胖子还有点不大好意思：“起来吧，也拜拜你干娘。”说完把大辫子拉过来。 黄婉莹有点眼晕：这干娘也太年轻了吧，当我的姐姐正合适啊！ 第四百六十三章 第二春 第四百六十三章 第二春 “不用叫了——”大辫子笑盈盈地从地上拉起黄婉莹，她也不习惯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人叫她干娘，就连奇奇还一直叫她姐姐呢。 “这干爹可不能白叫啊，怎么也得有点见面礼吧？”女团长也笑呵呵地跟着逗趣。 胖子挠挠脑袋，这下子被难住了。他最犯愁的就是礼物，在草原跟人家结安答的时候，连唯一的武器都送人了。现在身上的东西也不少，不过大多是吃的，这么重大的事情，总不能给人家仨瓜俩枣当见面礼吧。 大辫子也看出胖子的为难，于是从手上褪下一个银镯子，给黄婉莹戴到手腕上。黄婉莹还真是乖巧，又把镯子取下来：“干爹救了我一命，再造之恩，比啥礼物都强。” 胖子心里被她说得热热呼呼，觉得这个干闺女还真没白收，于是拍拍她的小脑瓜：“闺女你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啥时候你厌倦漂泊，就回到这来，就跟回家一样。” 吃过饭，马戏团准备离开，他们大部分时间要漂泊在外，处处无家处处家，都已经习惯了。大辫子想挽留黄婉莹住几天，不过小家伙还是没答应，只说过年的时候一定来看望。 两只花鹦鹉也被马戏团带走，奇奇虽然有点不舍，但是还不算太难受，毕竟只是借了去，以后还会回来的。 四只小鹦鹉羽毛渐丰，也可以离开父母的羽翼，再说谁都拿它们当个宝儿似的，包括毛毛和笨笨它们在内，再说有奇奇带着，那就不用担心。 看马戏的人也陆陆续续散去，对他们来说，这还真是一次难忘的回忆，不仅仅是马戏精彩，靠山屯人的热情和孕育的生机，更是叫他们惊讶。 当然也有没走的，那都是有心人，看上了野猪场的一窝小野猪崽，好说歹说给买了去。等胖子去鹿场溜达的时候，看到还有几个人不肯走，猪少人多，他们没抢上，有点不甘心。 胖子挠挠脑袋，他也没招，野猪场现在的规模就这样，生产能力有限；而且除了鸡场和鹅厂之外，剩下的产业基本都处于这种状况，还需要一个很长的发展过程。 那几个人又参观了蝎场之后，彻底被震惊了：“这玩意也能养啊？” 胖子心里一动，笑呵呵地说：“马上就要迎来蝎子的销售旺季，这东西可以兼做食品和药品，用不了两年就会走俏，蝎子尾巴——抖起来啦！” “不会是像前两年养蚯蚓那事吧？”有人担心的问，看来那场骗局在老百姓的心里都留下了后遗症，有点畏首畏尾。 “养蚯蚓这事本身并不是骗局，俺还养着十多池子蚯蚓呢，而且上次那个骗子，就是俺举报的，现在奖状还在俺家墙上挂着呢。” 那几个人一听就立马放心：能揭穿别人骗局的，肯定自个不会上当，看来这个养蝎子或许也是一个好出路。 “胖子兄弟，俺们几个都是大王庄的，你看我们能不能养这玩意。”说话的是大王庄的民兵连长，名叫王家富。 “当然没问题！”胖子也正有此意，发展养殖业，最主要的就是形成规模，集团式发展，这样才能在将来的市场大潮中站稳脚跟。 而靠山屯需要做的，就是和联合更多周边地区，提供技术、良种，形成产业链。这样不仅仅能带动其它地区共同发展，靠山屯作为龙头，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 胖子的宝盒，无疑就是最好的良种培育基地，应该大有作为。 王家富等人也兴奋起来，开始询问养蝎的一些具体问题。胖子把三个老头叫来，他们在这方面比胖子在行，毕竟一直都是他们老哥仨在打理蝎场。 “这玩意比养啥都省心啊，只要注意不受潮，别叫老鼠啥的来捣乱，定时喂虫子，掌控好温度就成。”张老汉嘴里滔滔不绝地说开了，白话地满嘴冒白沫。 那几个人顿时把他奉为神明，在一旁洗耳恭听。张老汉何曾受过这种待遇，索性领着他们进到里面参观一番，实地讲解。 王家富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是满脸兴奋：“胖子兄弟，俺们决定了，回到村里也办几个养蝎场。” 胖子眨眨小眼睛：“王连长，你们可得琢磨好，这玩意投资虽然不大，但是周期长，见效慢，起码要两年之后才能有收效。前两年是干往里面搭钱，有这个思想准备没？” “我们都想好了，这玩意是细索活，劳动量不大，家里有个闲人就能弄，只要上心就成。不过，这蝎种得你们提供啊，还有这位张大伯，我们想请到村里住些日子，盖房子这些事，都得有个明白人啊。”王家富看来还真是想开了，决定在自个村子里面大力发展蝎子养殖。 胖子瞟了张老汉一眼，然后把他拉到一边：“好家伙，您老成技术员了，行不行啊，别到那整得乱七八糟，给咱们靠山屯丢脸。” “马粪蛋子还有发烧的时候呢，就不许老汉俺也风光一把。放心吧，这点事都在俺心里呢。”张老汉拍着胸脯，脸上也显得容光焕发。 “您老上回不是说，有个寡妇看上你了，张罗着要结婚吗，咋没动静了呢？”胖子猛然想起这茬。 “别提了，一听我也没房也没地，就是个打更老头，就他娘的变卦了——俺非得争口气不可，一定找个比她还强的。”张老汉一听这茬，气就不打一处来。 胖子嘻嘻两声，然后给他指点迷津：“这回去大王庄，长点心眼，有相当的就物色一个，这可是好机会啊。” 张老汉立刻转怒为喜，使劲一拍大腿：“对呀，还是胖子你机灵，嘿嘿嘿，这事要是成了，俺请你喝酒。”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张老汉美滋滋地坐着马车，赶去大王庄。屯里人看了都吵吵：“这技术员就是吃香啊，你看张老头那胸脯挺的，跟大青山似的！” 这件事还给了另外一个人很大的触动，那就是野猪场的曹国救，他心里琢磨着：连张老汉这样的都能冒充技术人员，焕发第二春，俺差啥啊？把这些野猪好好养着，等来年俺也娶个媳妇…… 胖子则又开始忙了，领着小娃子们上山抓蝎子，顺便也弄点蜈蚣回来，就手养点这个，也可以给蝎子当食物。 这些小娃子干劲也都挺高，却不知道，人家胖子就拿他们当个幌子，主要还是他自个抓。这一次需要的蝎子数量更大，光靠小娃子抓的那么点，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整个暑假的后半段，胖子基本上都是在大山里打滚。捕捉蝎子也不能一网打尽，基本上是抓一窝，留一窝，继续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等过了这一波，以后就可以由胖子的蝎场提供种蝎，也就没必要再到山上搜刮。 等到娃子们都开学之后，胖子又建了一个蜈蚣养殖场，这个就比较天然，就是选了一个僻静的山坡，随便运来点大大小小的石头，再堆上十几垛大草堆，然后把捕获来的蜈蚣放出来，纯粹是天然养殖，愿意留的就留下，愿意跑的也不管，有点放散羊的意思。 贾思齐看到胖子这么弄，也是连连摇头：“这不是白费工夫嘛，蜈蚣性子急，连一点防范措施都没有，还不跑光了才怪呢？” “本来也没费啥工夫啊。”胖子看着数千条大大小小的蜈蚣都钻进石缝草垛，笑呵呵地说：“把这片山坡弄得比别的地方潮乎点，平时再多投放点饲料，俺就不信这些家伙就不知好歹了，没准别的地方的蜈蚣都能招来呢。”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这片山坡都要放一个马灯，用来吸引昆虫，以便蜈蚣觅食。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变，就使这里成了蜈蚣的乐园。虽然贾思齐没有一条一条数过，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到，这里的蜈蚣数量越来越多。随便翻起一块石头，下面就有金头铁背的大蜈蚣张牙舞爪。 不过也同时招来一些蜈蚣的天敌，比如说，小白就特别喜欢光顾这个地方。这个就已经超出胖子的管辖范围，他也管不了，反正还是剩下的多。 这一天，胖子正在天然蜈蚣养殖场抓捕蝎子，这些家伙也喜欢吃蜈蚣，看到这个地方不错，就大举搬迁过来，胖子也就一过二手，把它们都抓捕归案。 “胖子，我回来了——”远远传来张老汉的喊声，这老头童子身未破，底气十足，呵呵—— “大王庄那边都弄妥了，就等着你的种蝎呢。”张老汉兴冲冲地跑过来，老头满面红光，头发也新剃的，看着还真年轻好几岁，关键是精气神不一样了。 “哇，越活越年轻了，不会是真在那边找到老伴了吧？”胖子逗了他一句，他就这个德性，上至八十三，下至幼儿班，都照样开玩笑。 张老汉脸上喜气洋洋：“还真叫你小子猜中了，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家富，他的一个叔伯姐姐守寡好几年了，结果给俺一搭桥，一看就都相中了，今年还不到五十呢。” “那好啊，啥时候办事，俺们给你操办！”胖子也不由大喜。 “嘿嘿，你不说俺也得找你啊，能不能先借点钱，俺也得简单置办置办不是，再说，连房子还没有呢。”张老汉这趟回来，一来是催蝎种，二来就是跟胖子商量这件大事。 胖子抓抓脑袋，然后使劲一拍大腿：“有了，干脆您老就来个倒插门算了，嘿嘿嘿——”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大王蝎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大王蝎 大王庄在大青山公社的南边，距离公社不到十里路，除了有几个大水塘子之外，剩下的都是农田，主要是以种地为主。 分田到户之后，粮食的产量越来越高，大伙迅速脱贫，但是还没有达到致富，毕竟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虽然常常被连在一起说。 也正因为如此，民兵连长王家富在去了靠山屯取经之后，这才决定要发展养蝎业。 这天上午，大王庄的村民忽然看到一队大马车呱哒呱哒来了，最前面是一匹高头大马，上面端坐着一个白胖子，一看到他，就叫人联想到老百姓中间流传很广的一条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一个白胖子。 后面是五六辆大马车，车上都装着一个个的大花篓，上面盖得严严实实，农村买卖猪羔子，通常情况都用这个。 不过里面并没有传出小猪羔的吭叽声，显然不是来收猪羔子的。 有些人已经隐隐猜到，都在那议论纷纷，直到张老汉神气活现地从马车上蹦下来，大伙这才确定：是靠山屯来给蝎子的！ “欢迎欢迎的啊——”王家富一遛小跑迎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爷们。 握手之后，王家富就介绍说：“这个就是俺们村的王村长，这位就是靠山屯的胖子——呵呵，你看我，还不知道胖子叫啥名呢。” 胖子也大笑几声：“叫俺胖子就成，现在连俺自己都快忘了叫啥名了，那天有人喊了一声黄良，俺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招呼我呢。” 大伙都是农民，没啥隔阂，所以很快就打成一片，王村长叫胖子他们去生产队休息，胖子连连摆手：“先办正事，谁家办了蝎场，先瞧瞧去。” 王家富就把胖子他们先领到自个家里，蝎场有三间房大小，足可养殖十万八万的了。基本格局跟胖子的那个一样，看来张老汉这个技术员也不咋地，就知道照搬照抄。 “胖子，这次带来多少蝎子？”王家富看看道上的那些大马车，心里充满希望。 “不太多，十五六万只吧。那天你们是六个人要养，一家两万多就够用了。” 王家富挠挠头：“后来又有两家要养，房子都盖上了，就包括王村长，他说要带个头。” “呵呵，这是好事啊。八户人家，你们就平均分吧，俺们那现在也拿不出太多种蝎。”胖子觉得王村长这个头带的好，有点村长的气概。 “那就这么办。”王家富二话不说，招呼人就开始往下抬花篓。里面都装好数了，一个花篓里面五千蝎子。价钱早就讲好，五分钱一只。 花篓倒出来，蝎子立刻满地都是，看得人头皮发麻。但是很快就全都钻进窝里，因为蝎子太多，也没法一个一个细查，不过看这堆也就差不多。 四筐蝎子卸下来，王家富心里还是没底：其实投入也不小，蝎种就一千块，盖房子再加上建造几个养殖虫子的池子，小溜也花了两千。三千块的投资，那是借了好几家才凑齐的啊。到时候这玩意万一要是没人要，那就赔个倾家荡产啊。 就在这时候，胖子拿出一个纸单子递过来：“这是合同，大伙都好好看看，咱们虽然都是乡里乡亲的，但是也不能差事。” 王队长拿过一份合同读起来，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明显。王家富听了，心里的石头也彻底才落了地。 合同上写得明白：两年之后，蝎子如果没有销路，大青山股份公司负责回收，价钱不低于每只一角。就凭这一条，就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 胖子这么做并非自讨苦吃，这方面的市场行情他早就心中有数：蝎子这玩意的前景只会越来越好，稳赚不赔。 把马车上的蝎子都分配到各家各户，胖子的书包里面也多出了将近八千块钱。一同来的那些车老板子都暗暗咋舌：“好家伙，这赚钱也太快了吧，一天就差点变成万元户。” “现在大伙都相信了吧，靠山吃山，大青山这个聚宝盆，咱们必须守护好。”没有外人的时候，胖子还不忘对他们进行一番思想政治教育，这项工作，也要常抓不懈嘛。 大伙连连点头，坚挺的人民币，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胖子心里也偷笑不止：想不到这么来钱啊，除了卖野菜，这就是最大的一笔收入，看来养蝎厂要尽快扩大，否则就有点供不应求了。 但是大王庄的王家富他们却并不这样想，蝎子这玩意生长在山野，一只一只抓起来那么容易呢，而且还有被蛰的危险，五分钱一只，确实不贵。钱虽然没少花，可是数量也多啊，两万只呢，你抓抓试试去！ 双方都满意，这样的生意，才叫合作愉快呢。 已经到了中午，王家富早就准备好了酒菜，在自个家里摆了两桌。胖子他们也不客气，以后还要常来常往呢。 围着桌子团团坐定，张老汉用胳膊肘一捅胖子，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花褂子的中年妇女正在屋里屋外忙着端菜。 胖子明白了，这位大概就是张老汉说的那个王家婶子。嗯，还真不错，面相挺年轻，也挺和善，透着股子朴实劲。 满意地点点头，胖子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桌上，菜盘子不少，不过多数是园子里的青菜，茄子豆角子啥的，唯一带点肉腥的就是豆角炖腊肉。咸鸭蛋照例切成两半，蛋黄的颜色也浅，没有青山牌鸭蛋那种红呼呼油汪汪的感觉。 王队长端起酒盅：“感谢大伙对俺们村的支持啊，薄酒素菜，不成敬意，以后估计还有社员想养蝎子，少不了麻烦你们。来。先喝一个。” 吱溜声立刻响成一片，胖子放下酒盅：“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套。” 张老汉一个劲点头：“对，一家人，一家人！” 胖子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下，示意不要着急，这事最好等喝个差不多再提。张老汉也就稳住神，闷头吃菜。 两个屯之间，互相询问一下情况，话匣子一打开，酒兴也越来越浓。用酒盅喝酒最有意思，一口一个，一喝就多。每一盅也就三钱五钱的，觉得没啥，但是累计起来就多了，喝二十个就一斤酒啊。 “咱们大王庄以后要是养蝎子出了名，大伙个个就都是蝎子大王啊，我提个建议，以后咱们出产的这个蝎子，就叫大王蝎。来，为了那一天早日到来，咱们再干一个。”胖子敞着怀，脑门子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对他来说，刚喝出点感觉来。 这话说得中听，虽然王队长脑瓜子已经有点迷糊，不过还是又干了一个。胖子感觉到张老汉又捅了他一下，这才清清喉咙：“哈哈哈，这趟来一来是送蝎子，二来也是为了俺张叔有点事。这么大岁数了，还一个人呢，想物色个老伴，也有个照应不是。老两口往炕上一坐，喝点茶水儿，磕点瓜子儿，小嗑一唠，那有多得。俺们屯子还没有相当的，不知道大王庄有没有合适的啊？” 那个婶子正给添菜呢，听胖子这么一说，脸上也有点发红，赶紧上外屋地了。 王队长虽然酒喝得稍微有点多，但是心里一直都明白：“胖子，你看刚才进屋忙活的王大嫂咋样，孩子们都成家了，也没啥牵挂，这两年不像原来，走道（妇女改嫁）也是正常事。” 胖子抿嘴笑了几声：“那还得看俺张叔啥意思啊，他这个人啊，就是眼皮高，要不能拖到现在吗。” 张老汉低下头，心说话：俺眼皮高啥呀，原来根本就没人愿意跟俺啊！ 一看张老汉关键时刻有点掉链子，胖子又开了腔：“叔啊，这事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十七八的姑娘小伙，一说这事害臊。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就得当面锣对面鼓的，行与不行，给个痛快话。” “俺岁数挺大，可还是头茬呢！”张老汉是老跑腿子，盼了好几十年了，于是鼓足勇气点点头：“胖子，这事你就看着办吧——” “家富哥，你赶紧征求一下俺婶子的意见，要是都同意，咱们今天就把事定下来。”胖子倒是干脆。 王家富乐颠颠跑出去，很快有乐颠颠跑回屋：“俺婶子说了，她听俺的，俺当然没意见！” “好啊！”胖子拍了一下巴掌：“叔，把你兜里的钱拿出来，给婶子买点东西，咱们就定个日子，把事办了。” 张老汉心里大急：俺兜里就三块钱，够买啥的啊？下意识地一摸挎兜，里面忽然变得鼓鼓囊囊，掏出来一看，是一沓大团结。 愣了一下，胖子也就知道是胖子偷摸给塞进来的，于是数了一下，正好二百，就给王家富递过去：“大侄子，一会你给你婶子，买点新衣服啥的——呵呵，我看这个月12号不错，六六大顺，干脆就这天得了。” 胖子掐掐手指头，心里就憋不住笑：今个都9月5号了，到12号就剩一个礼拜，这也太着急了吧！ “钉是钉，铆是铆，哪天办事哪天好。”王队长也当场拍板，作为村长，他说话还是好使的。 “那咱们赶紧走，回去收拾房子去。”张老汉有点乐颠馅，抬起屁股就拽胖子的胳膊。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里琢磨：你哪有啥房子啊？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大伙的事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大伙的事 “张老头，你腰包里有多少存款啊，就张罗结婚？”胖子骑着大枣，跟车上的张老汉搭讪着。 张老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差60块钱不到100块！” 胖子差点从马上栽下来：“40块钱啊，得了，您老先把俺借给你的200块还了吧。”跟前几个马车上的人也都笑得前仰后合。 “俺原来就一个人，攒钱有啥用，还不如打二两烧酒呢——胖子，你那书包里不是有八千呢吗，拿出一小半就够给俺张罗婚事的了。”张老汉现在后悔也有点晚了，就这四十块钱，还是上鹿场打更之后才剩下的。主要原因还是靠山屯没有小卖店，买东西不方便，要不然也攒不下。 胖子拍拍书包：“行了，您老就别管了，这事回头叫老板叔给你张罗，保管又体面又省钱——不过这花销咱们都得记账，以后你们老两口还得还呢。” “成！”张老汉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反正他心里寻思好了：这么大岁数了，胖子你不能叫俺们老两口喝西北风吧，欠账就慢慢还吧。 胖子察言观色，很快就洞悉了张老汉的想法，于是使劲咳嗽一声：“别想耍赖，您老不是张罗着要儿子呢吗，反正这笔帐黄不了，父债子还。” 张老汉一下子就蔫了：“听你的，越省钱越好。” 回到靠山屯，胖子把这事向车老板子和李队长一汇报，车老板子琢磨了半天：“再有二百块钱就差不多。” “这么省？”胖子觉得最少也得个一千两千的呢。 “你算算，暂时就叫他们和老革命住东西屋，也就是重新糊糊墙，买点红纸剪俩喜字，基本不用花钱；安排酒席也都是园子里和山上的菜，咱们再打点鱼，基本不用花钱；瓜子水果啥的划拉点就成，也不用花钱——” “都不用花钱，那二百块钱也用不了啊。”胖子也眉开眼笑。 “怎么也得买点锅碗瓢盆被褥啥的，张老头那纯是白手起家啊。”车老板子早就心中有数。 胖子又掏出二百块钱：“老板叔，赶集的时候就把东西给凑齐吧，俺这就安排几个半大小子收拾屋子去。” 李队长拍拍屁股：“俺也别闲着了，先搁大喇叭吆喝一下，发动群众，倒时候有东西的出东西，没东西的就出力，老板子，东西等两天再买，万一大伙你送个暖壶，他送个被面啥的，不就又省了吗。” 很快，大喇叭里面就传出李队长的声音：“大伙都注意啦，咱们村的老光棍张老汉要找老伴了，日子都定好了——胖子，哪天啦？” 胖子使劲嚷嚷了一声：“这个月12号，阳历的。” “对，就是阳历12号，还有六七天的工夫。 张老汉的情况大伙也都知道，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所以这个事就是咱们大伙的事，谁也不许瞧热闹！” 村民都站当院听呢：“哈哈，大伙的事，那把人娶过来之后算谁的啊。” “还有，谁家要送啥贺礼，麻溜到车老板子那报告一下，买东西的时候就省了；另外就是茄子豆角大辣椒土豆啥的，谁家园子有，都提前一天送过去，就跟老革命住东西屋。” 胖子在后面一听，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准备隋礼份子的就先不用报数了，准备拿东西的才报名。” 通知一结束，各家各户就都开始商量。张老汉这个事比较特别，拿东西跟拿钱一样。各家各户的箱子底里面其实都有点老存货，于是都开始翻箱倒柜。 那时候办喜事也流行送东西，脸盆暖壶啥的，要是人缘好的，家里孩子结婚，能收十多个暖壶。自家用不了，也就不拆封，留着别人家办事再送回去，这样也能省点钱。 当胖子溜达到老板子家里的时候，只见屋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车老板子的小孙子正咬着铅笔头问呢：“爷爷，肥皂盒的皂字咋写啊？”小家伙刚上二年级，认字还不多。 “我要是会写还用你啊——就写胰子盒不一样嘛。”车老板子识字也有限，顿时立立起眼睛。 “爷，胰子的胰俺也不会写。”小家伙抽抽着脸说。 “行了，别遭这个罪了，给胖子叔吧。”胖子把小家伙扒拉到一边，就开始登记物品。 别说，大伙的积极性还真高，被面就送了四个，褥子面两个，绣花的枕套子两对，线毯一条。床上用品买点棉花就齐了。 车老板子把这些东西交给老板：“找几个老娘们给做两套行李就够了，把咱们给老小子攒的棉花先用上，等买回来再补。” 这些婶子大娘做被褥都是行家，三五个人一天就能做出来，就跟玩似的。 胖子又接着写：“暖水瓶两个，肥皂盒一对，塑料架的镜子一对，脸盆四个，俩鸳鸯戏水带囍字的，俩写着无产阶级革命万岁的——呵呵，买一个锅，买点碗筷，厨房用品也就差不多了。” 李队长咂咂嘴：“瞧瞧，这能省多少钱，这回估计有一百就够了。胖子，也给俺写一头猪，老大难的问题都解决了，俺这当队长的咋的也得出点血。上菜的时候，没肉叫人家笑话。” 胖子向他挑起大拇指，然后在本子上给他记下来。车老板子的小孙子伸脑瓜过来跟胖子叔学习，嘴里还念叨着：“李队长一头猪。” “一边呆着去，没看中间还一个冒号呢吗，你给连起来念啥？”胖子在他脑瓜上蹦了一下，小家伙缩脖跑到外边玩去了，结果迎头撞到二柱子的怀里。 二柱子在他脸蛋子上掐了一把，然后说：“胖子给我也写上，这些日子正好抽空打了一个碗架子，一个炕琴，俩小柜，干脆都送给张老头吧。” 这份礼也不轻啊，二柱子跟张老汉都在鹿场工作，交情也最深。 “好啊，连家俱都有了，这下子算是齐了。”车老板子一看李队长的号召力还真强，忍不住赞了一声。 过了一会，张老汉也溜达过来，他心里也惦记啊，胖子把单子给他一念，老头眼泪差点没下来。 胖子见状，连忙又开起了玩笑：“这是你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啊，值得表扬。” 在笑声中，大伙渐渐散去，胖子也回家吃饭。一进屋，就见奇奇在那教小鹦鹉说话呢。丫丫和吴琼也都回去了，奇奇没事的时候，就开始调教这几个小家伙。 看到胖子，一个小家伙嫩声嫩气地叫了一声：“胖叔——开饭——” 奇奇高兴地直拍手：“哈哈，终于会学话了。” 胖子则挠挠后脑勺，心里有点小郁闷：原来这玩意也遗传啊。 坐在炕头上，大辫子给大伙盛饭，手指上的金戒指金光灿灿，老首饰匠的手艺真不错，打造的戒指美观大方，大辫子心里喜欢极了。 胖子看到叶莺端着菜进屋，就忍不住逗了她一句：“叶丫头，看看小玉的戒指怎么样？” 叶莺皱皱鼻子：“哼，抠门，一个金戒指就把俺们家小玉给糊弄到手。” “哈哈，放心，过两年就给打全套首饰，最低也得来个500克的金项链！”胖子得意地大笑几声。 “想吧你，除非挖到金矿！”叶莺给胖子拿了一个咸鸭蛋：“赶紧吃，好堵上你的嘴。” “大哥，咱们给张大叔送点啥礼啊？”大辫子一边吃饭一边问。 “好歹也是咱们公司第一批职工，干脆就拿二百块钱吧，人家俩人都那么大岁数了，不能刚一结婚就拉饥荒啊。”胖子算了一个大概，这样张老汉基本就能弄个平乎，以后俩人要是都赚工资，日子就缓过来了。 一晃就到了11号，到了下午，村里就忙活开了，都为明天的喜事准备着。胖子和李队长他们先到新房转了一圈，还真别说，啥也不缺。 墙上是新糊的报纸，北墙上贴着个大大的囍字，外面窗户上还贴着一个，门上还有胖子写的对联：老树发新芽，金秋报喜；红梅开二度，勤俭持家。横批四个大字：计划生育。 屋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新的，炕席幔帐，家俱镜框，茶壶水杯，外屋的碗架子以及锅碗瓢盆，笊篱盖帘，跟新结婚的小青年一样。本来嘛，人家张老汉也是新婚。 外面的当院摆满了土篮子，里面都是蔬菜，也有新采来的蘑菇和野菜厂送来的干菜。大木盆里面，一条条都是大鲤鱼，个个都有三斤多，是车老板昨天去南洼子捞回来的。 李二大厨也琢磨菜谱呢，胖子凑过去：“白面豆油俺家都有，该炸啥就炸啥，小娃子们都盼着呢，再说了，人家大王庄也要来娘家客，别叫人家笑话。” “好嘞，有你这话俺就放心——三炮，猪杀完了没，赶紧把小肠拿过来，俺还得灌肠呢。”李二大厨也立刻精神抖擞。 王三炮正领着俩人在外面杀猪，正褪毛呢，嘴里嚷嚷着：“你忙啥，等这个拾掇利索，才轮到你呢——” 胖子听得嘻嘻直笑，李二大厨也终于反应过来：“三炮，原来你也蔫坏，俺咋才发现呢，拐弯骂俺是猪，你小子以后甭想吃俺炒的菜。” “别吵吵了，没看俺这正分任务呢吗！”作为烙头忙，车老板子正操练面前站着的一帮半大小子，端盘子的、倒酒的、盛饭的、烧火的、都井井有条，一丝不苟。末了又加上一句：“这回是白干，东家没赏钱，知道不，别过后撵着俺要烟。” 按照习俗，跟着帮忙的，多少都得打赏点东西，一般就是两盒烟啥的。 “这都是大伙的事，不赏就不赏呗。”半大小子异口同声地回道。 第四百六十六章 百元婚礼 第四百六十六章 百元婚礼 张老汉今个打扮得格外精神，胡子刮掉，嘴巴子确青，头发也根根乌黑锃亮，是他非缠着老药子，弄了点草药给染的，凑跟前一闻，还有淡淡的药香。 一身灰色中山装，胸前戴着大红花，脚上蹬着布鞋，仿佛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岁。胖子给他整理了一下帽子：“嗯，有点新郎官的架势。” “赶紧出发接亲吧。”张老汉瞧瞧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来，心里就起急。 “忙啥，赶趟儿。”车老板子却还是稳稳当当。 “赶上你们不着急了！”张老汉一个劲跺脚。 “你这是二婚，咱们得过了中午12点再去迎亲。”车老板子吧嗒着小烟袋说。按照当地的风俗，二婚要下午办。 “拉倒吧，俺是头一婚，马车呢，赶紧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走，一切都按照头婚那么办。”张老汉也急了，俺是纯小伙啊，老光棍了。 车老板子吧嗒吧嗒嘴：“成，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说老张啊，你心急也没用，不等到黑天你就入不了洞房，嘿嘿——” 在哄闹声中，五两大马车整装待发。张老汉过了一下数：“哪有整个单数出来的，麻溜再凑一辆。” 胖子也混在迎亲的队伍之中，一路来到大王庄。王大婶的姑娘儿子毕竟觉得这事有点好说不好听，所以都没露面，只有一些远房亲戚和邻居给张罗着。上车也是在王家富家里，走的时候象征性的扔俩钱就成。 送亲的人还不少，一多半都是中年妇女，剩下的一半是小娃子，老爷们就是包括王家富和王队长在内的三五个。 王大婶也没啥东西，就夹着俩包上车了，到了马车上，张老汉这才给她也带了一朵大红花，弄得王大婶眼泪巴叉的。从这时候开始，也就不能再叫王大婶，改教张大婶了。 上午十点多，马车就返回靠山屯，噼里啪啦响了一阵鞭炮之后，张老汉就领着张大婶进院，这么大岁数了，也就不用抱着。 娘家人进屋一瞧，都连连点头，对屋里的陈设比较满意。王队长哈哈两声：“好哇，跟年轻人结婚一样，啥都是新的。” 张大婶象征性的在炕上坐了几分钟，然后就乐呵呵地下地给大伙点烟。因为是老新娘，所以也没有调皮捣蛋的。 要是年轻人结婚，新娘子点烟这个活老艰难了。尤其是那些半大小子，净偷摸使坏，想方设法把火柴吹灭，叫新娘子多费点事。 最气人的就是把烟卷上的纸扣掉一小块，然后朝下叼着，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然后用火一点就漏风，看着确实也使劲吧嗒，就是点不着，你就说坏不坏吧。 那些婶子大娘在屋里唠嗑，王队长就拉着胖子来到当院，抬头看到门上的对子，忍不住乐了：“谁写的啊，这么大岁数还计划生育呢，不过这词倒是赶了一回时髦。” 胖子嘿嘿两声：“俺写的，别看张叔年纪大，可是却宝刀不老，还惦记着养活一个胖儿子呢。” 王队长也跟着嘿嘿几声，然后说：“正好李队长也在这，领着我们到你们那几个厂子参观参观，我们也学习学习。” “等吃完饭再溜达吧。”李队长看看时间，也快要开饭了。 “得了吧，就俺这酒量，估计肯定得喝多，趁着现在清醒，先瞧瞧吧。”王队长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多大斤两。 看到养鸡场里面数千只小鸡，然后几百只同时咯咯哒地站在鸡窝旁边叫唤，向主人邀功，王队长的脑子有点发晕：这一天得产多少鸡蛋啊？ 因为大脚嫂子去张罗张老汉的婚事，所以小鸡就没有散放出去溜达。这帮家伙野管了，被圈起来就有点不愿意，特别闹吵。 里面还有几只野鸡，领着毛茸茸的小鸡仔，这些野鸡也开始繁育后代。因为它们数量少，所以也就没控制。 今年鸡场并没有孵化小鸡，胖子准备从明年开始，每年孵化一千，然后把老母鸡淘汰。毕竟过了三年，小鸡产蛋的能力就越来越下降。这样一年一年循环起来，正好可以确保鸡场的稳定。 这样看来，那些公鸡就显得有点多余，大脚嫂也曾经提出来处理一批，结果叫胖子给否了。这种自然放养的情况下，还是保留一定数量的公鸡比较好，毕竟阴阳和谐，才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 随后，王队长又转悠到猪场，只见曹国救正抡着大鞭子追赶一头公野猪。大野猪不慌不忙地颠和着，曹国救愣是追不上。 看到胖子他们，曹国救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这家伙太不像话，母猪还没发情呢，它就总想往身上爬，你说该不该打！” 胖子转转小眼珠子，心里也想明白了：这是嫉妒啊。于是嘿嘿几声：“国救老哥，时候没到呢，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曹国救听得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是这个理，等那边头一桌吃完了，别忘了打发个人换我，还得随礼去呢，你看我这五块钱都准备好了。” 说完，拿出一张崭新的票子，抖得哗啦哗啦直响。他现在的工资在村里也算高的了，所以头一回敢随五块钱的份子。 王队长心里也有点羡慕：猪倌随礼都五块钱，这靠山屯还真够富裕的啊。于是向胖子说道：“听说现在都养野猪，这玩意比蝎子来钱吧？胖子，俺们也订几窝野猪崽行不行？” “野猪可没有蝎子值钱啊，这玩意20块钱一只，基本上是一块钱一斤；要是蝎子一斤值多少钱啊，最低两三块。”胖子不慌不忙地跟王队长算账。 “关键是这玩意见效快啊。”王队长被胖子说得脸上乐开花。 “见效快也是一锤子买卖，要是咱们的大王蝎闯出品牌，那就厉害了，坚持走特色发展之路，这才长远呢。”胖子顺便也给王队长上上课。 然后几个人溜达到鹿场，王队长又羡慕得不得了，刚想开口买几个小鹿，想起胖子刚才说的贪多嚼不烂，又硬生生忍下。 这一圈溜达下来，李队长虽然没啥实际的收获，但是眼光却越来越亮，看得出，他养蝎子的信心和劲头越来越足。 这对胖子来说也是好事，大王蝎因为在胖子的木盒里面养过几天，所以才显得比普通蝎子要强悍，抵抗力也更强。但是这种情况顶多能影响到第二代，到了后面就不行了，还得不断上靠山屯来补充种蝎，胖子走的也是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回到张老汉家，酒宴也就开始了，占了东西两院放席，老革命那个屋写礼账。 小娃子们正好放晌午学，都受到优待，跟着第一桌吃。一共也是八对八，十六个菜，八凉八热，小娃子们爱吃的拼盘、闷子、灌肠以及过油的，一样都不少。 另外还有难得一见的猪肉，炒大辣椒里有肉片，炖豆角子里有肉块，山野菜里面有肉丝，这下可解馋了，一个个甩开筷头子，鼓起腮帮子，都跟小老虎似的。 车老板子一个劲张罗：“慢慢吃，给你们填，反正就这一顿，吃完就都滚蛋上学。” 以往要是有办事的，烙头忙最怕小孩，刚吃完上一拨，趁你不注意，立刻又找地方坐下，专门划拉凉盘。倒是不在乎那点吃的，关键是占地方啊。 大脚嫂陪着两桌娘家来送亲的婶子大娘，在新房摆了两桌，大伙一瞧，饭菜很上档次，比有些人家给姑娘儿子办事菜还硬，更是满意，都夸张大婶有福气。 尤其是听说以后到鸡场去干活，每个月都能拿将近二十块钱的工资，更是眼气个不得了，不少人心里都盘算好了：等回头就找个合适的人家，把姑娘嫁过来。 在这种心理作用下，大脚嫂就成了红人，一顿饭下来，就定下来三份要等到秋后相亲的，乐得她也合不拢嘴。 胖子陪着王队长他们在东院吃的，大王庄四个人，靠山屯的李队长、老革命、王三炮，再加上胖子，正好八个人一桌。 看到拼盘里面的肘子肉和猪耳朵啥的，王家富忍不住问：“这是杀猪了啊？” 一般来说，农村的喜事都是冬天的时候办，正好杀完年猪，菜里面才能见点肉腥。这个月份就只能是现杀的猪。 “哈哈，为了张叔的喜事，俺们李队长特意把自个家的猪宰了一头。”胖子笑呵呵地说。 “讲究，来，敬李老哥一杯。”王队长心里也羡慕不得了，都是队长，看看人家当得多硬气。其实，他并不知道，李队长也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回家没少被李大婶埋怨。 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中，壶里的酒下得也快，等到一声“鱼来了”的喊声响起，王队长就已经溜桌子啦。 按照农村摆酒席的习俗，最后一道菜上鱼，大鱼端上来，菜也就齐了。看来王队长说得还真不错，要是吃完饭，估计就溜达不了啦。 下午两点，娘家客这才坐上大马车，心满意足地离开靠山屯，剩下的就都是家里人了，又轮了两拨，这才尽兴。 胖子和车老板子转悠到老革命家里，查看一下礼账，竟然也有二百多块，两个人不由相视而笑：“张老汉这事办得好啊，花了一百块钱，接回来二百多，赚了。而且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胖子咂咂嘴：“早知道这么省钱，俺结婚的时候也这么操办好了——那啥，叶丫头，你啥时候结婚，我和老板叔给你张罗。” 叶莺瞪了胖子一眼：“我爸是国家干部，按照规定，摆酒席不许超过五桌，胖哥你还是靠边站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老流氓 第四百六十七章 老流氓 吃完酒席回来，胖子躺在炕头上看报纸，一条腿翘着，还很有韵律地颤动着。毛毛坐在他身边，也像模像样地端着一张报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左顾右盼。这家伙显然是不专心，报纸拿倒了都不知道。 猛然间，胖子嗷唠一声，一下子从炕上蹦起来。毛毛吓得一激灵，嗖一下跳到炕琴里边，从门里探头探脑观望：这是咋的了，俺不就看看报纸嘛—— “胖叔叔，你吓了人家一跳。”奇奇正在桌上写作业呢，铅笔都掉到本子上了。 “发什么神经啊！”叶莺正在奇奇对面算账，忍不住回头瞪了胖子一眼。 “大哥——”大辫子探寻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胖子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严打啦——” 大辫子把胖子手里的报纸看了一眼，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大哥，在开学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2号，广播里面就播了，在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里面说的。” “那咋不告诉我一声呢。”胖子使劲拍拍脑门，他虽然知道83年有一场严打，但是具体时间却又忘了，这家伙政治敏感性又不高，这些日子就忙乎着张老汉的婚事，所以没注意，不知不觉中，严打已经开始了。 1983年出现的犯罪井喷，一连串的恶性事件爆发，在8月25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严惩抢劫、强奸、盗窃等犯罪行为。要求“可抓可不抓的，坚决抓；可判可不判的，坚决判；可杀可不杀的，坚决杀。 而胖子看的这个报纸，介绍的就是在9月2日，全国人大通过的《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法院组织法的决定》规定，将部分死刑复核权正式下放至地方各省高院。 这就意味着，处理起罪犯，尤其是死刑犯，将更加迅速。 “大哥，咱们靠山屯安居乐业，大伙都跟一家人似的，跟咱们没关系吧！”大辫子开始安慰胖子，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点紧张过头。 胖子喘了几口粗气：“不能这么说，千万不能麻痹大意，这次非同寻常，从严从重从快，沾点边就抖落不清，我得出去转转，告诉大伙都小心点。” 说完，胖子披上布衫子，忙三火四地跑出去。叶莺在后面撇撇嘴：“瞧把他吓的，原来是个胆小鬼。” 胖子虽然听到了，但是也没工夫跟她一般见识。严打既然已经开始，很快就要从上到下，从城市到农村，席卷全国每一个地方，谁也别想躲过去。 当时法律规定，流氓罪最高是可以判处死刑的。电影明星迟志强因为在生活作风上不检点，跟人家跳跳贴面舞，听听邓丽君的《甜蜜蜜》，结果立刻被群众举报，以流氓罪判了四年。 当时他正在外地拍摄电影《金不换》，结果，自个先成了浪子。 正是因为这个带有运动性质的严打，难免有些严过头，所以，胖子也必须严阵以待，他估摸着，这阵风很快就要刮到靠山屯。 外面已经黑了，胖子直接去了李队长家，队长也有点喝大了，正躺在炕上呼猪头呢，愣是叫胖子给扒拉起来。 李队长喝了一缸子茶水，也就精神了，他毕竟经历过一些风浪，对这件事还是比较敏感，劈头就问：“会不会找后账？” 胖子抓抓头发：“这个谁也说不准啊。” “咱们屯里有几个还是有前科的，包括曹国救，还有刘铁蛋子王二愣子，这都是有前科的啊，胖子，好像你以前也蹲过一宿拘留所吧？”李队长掰着手指头，掰到第四个的时候，把胖子也算上了。 “俺那个是冤假错案。”胖子嘟囔了一声。 “告诉他们几个，这段时间不许外出，就老老实实在村里眯着。还有，马上也要秋收了，赶集的车也甭去了，非常时期，咱们和外界少接触。”李队长当了这么多年的队长，经验起码比胖子丰富。 胖子一个劲点头：“还好咱们村里的人都和睦，这事就怕瞎揭发。” 俩人正商量着呢，就听咚咚咚有人跑进屋，正是老革命：“不好了，张老汉叫公安给抓起来啦！” 嗡——胖子脑袋晕了一下：这么快就开始了，抓张老汉干啥啊，他好像没惹事吧？ “走，赶紧瞧瞧去。”胖子他们一溜烟跑到张老汉家，只见一辆吉普车停在外面。张老汉已经被押到当院了，穿着一个大裤衩子，光着膀子，嘴里还使劲嚷嚷：“俺咋的啦，你们就抓人啊——”后面张大婶也跟张老汉拷在一起，另外一只手还抹眼泪呢。 估计是老两口还没来得及入洞房呢，公安就进来了。 借着窗户里射出的灯光，胖子打量一下那三位公安，忽然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打招呼：“胡同志——” 那名公安以前跟着萧月明来靠山屯办过案子，也认出胖子，微微点点头。 “俺张叔犯啥事了，他老今天结婚啊。”胖子上前搭讪着。 “有人告他流氓罪，拐跑了亲娘。刚才我们已经问了，他们可没登记。”胡公安脸上一本正经地跟胖子说着。 胖子有点明白了，肯定是张大婶原来的儿子不十分同意老娘改嫁，觉得丢脸，索性告了一状，这什么玩意呢。 要是放在平时，这事好解决，可是非常时期，俩人婚事办的匆忙，还没来得及登记呢，还真有点麻烦。 这时候，李队长把张老汉的衣裤拿出来，帮着他套上：“公安同志，这事是纯属诬告啊，我们跟着去接亲，全村人今天都喝了喜酒，你看那囍字还没接下去呢，咋能是耍流氓呢？” “还有大王庄的王队长和王家富他们，都来送亲了，明媒正娶，就是忘了登记这茬，呵呵，这么大岁数了，肯定已经过了法定年龄，回头马上补一个吧？”胖子也开始跟胡公安磨叽起来。 “胖同志，上级有要求，所有案子必须严肃处理，所以我们也必须把人带回去调查。”胡公安还算是客气的，跟胖子解释了一下，然后带着张老汉和张大婶坐上吉普车，呼啸而去。 胖子他们在这大眼瞪小眼愣了半天，简直就像做梦一般，这事实在有点荒唐，好好的新郎官，一下子就变成老流氓了。 “这张老头就不该结婚，肯定是冲撞啥了，最好找个大仙给破破。”曹国救在一边嘟嘟囔囔。 “再造谣连你也抓起来了。”胖子瞪了他一眼，然后跟李队长商量：“一会俺也先上县里，找找公安局的周局长，怎么也得先把人弄回来啊，这还没入洞房呢。” 大伙也只能议论纷纷地散了，胖子回到家，把这事跟大辫子说了一遍，大辫子也一愣一愣的，然后就连连叮嘱胖子要小心。 胖子骑上大枣，冲出靠山屯，快马加鞭，赶奔县城。还没等到公社呢，就听前面几声大喊：“站住——” “难道是碰上劫道的了？”胖子心里纳闷，从马上跳下来，凝神准备战斗：嘿嘿，这时候还敢跑出来劫道，真是作死啊。 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射过来，照到胖子的脸上，叫人睁不开眼睛，不过胖子也根本不在乎，暗中展开搜索，这才发现，对面的人原来是武装部的，还有几个民兵。 “半夜三更的，骑马跑啥，先带回去审审！”有人厉声喊喝。 胖子脸上露出苦笑：“俺是靠山屯的，有急事上县里。” “是胖子——”对面也有人认出他，把手电筒移开：“胖子啊，现在正整顿社会治安，你骑马呱哒呱哒可劲尦，还要上县里呢，到那就得给你扣下。” 胖子也只能点头，刚才说话的就是武装部长，看来人家还是给了个面子呢。 “胖子，你麻溜回去吧，别忘了告诉李队长，明天早晨8点到公社开会。”武装部长顺便还给胖子分派下来一个任务。 嗯了一声，胖子调转马头又向回跑，一口气跑回靠山屯，直奔李队长家，叫他开了一封介绍信，又找了几个证人，写了证词，按上手印，这才换上自行车，又风风火火往县里蹬。 到了东门，天光已经放亮，胖子正琢磨着能不能找地方吃点早餐呢，就听一声大喊：“下车，检查。” 随后就见俩公安冲上来，拉住车把，两道锐利的目光在胖子身上扫来扫去。 “俺也不像坏人啊！”胖子心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十分配合地接受检查。把介绍信给两名公安一看，这才放行。 “还真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啊。”胖子心里不由感慨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七点半，胖子这才去了公安局，到里面一瞧，人满为患啊，各个屋里都是犯人，有的戴着手铐，有的干脆就用绳帮着，估计是手铐都用光了。 一找周局长，正在会议室呢，胖子还想凑过去，结果被人拦住：“里面公检法正在联合审理案子呢，闲人免进。” 在严打行动期间，公、检、法三家是联合办案的，也就是说，每抓到一个罪犯，就是现在的犯罪嫌疑人，不是像现在那样，先是公安审，然后检察查，最后法院判，而是三家各派一到二个人，坐在一起共同审问，一次定型。审完以后，各单位出各单位的案卷，共同研究一个罪名，定出判多少年，所以当时的审判效率非常之高，但正是因为快审快判也就难免忙中出错。 胖子急得一个劲抓后脑勺，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又进来一伙人，身上也都穿着制服。拦着胖子的公安立刻敬礼：“工作组的同志好。” 其中有一个人瞧着特别眼熟，那人也正盯着胖子，目光之中猛然射出两道凶光。胖子心里一颤：赵县长！ 胖子挠挠后脑勺：换上这身衣服，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了。不对啊，这家伙上次不是犯错误被拿下了吗，怎么又人模狗样出现在这里？ 第四百六十八章 指标 第四百六十八章 指标 官场上的有些事，还真是变幻莫测。赵万山在林泉县犯了错误，回到市里，去党校学习了一年，避避风头之后，又混进了检察院的队伍。 这一次市里成立十多个工作组，分赴下面的县城，检查督促打击严重刑事犯罪活动的落实情况。他二话没说，就加入到林泉县的工作组之中。 在哪儿跌倒就要在哪儿爬起来，赵县长——应该是赵检察长打算借着严打的东风，好好出一口恶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那个想起来就叫他牙根痒痒的死胖子，不知道算不算冤家路窄。 胖子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暗生警惕：这位曾经的赵县长是啥人，他心里最清楚，保不齐这家伙会打击报复。 看着工作组一行也进了会议室，胖子这才跟刚才那名公安打听萧月明，被告知出去办案了。胖子没招，也只能在这等。 “同志，麻烦上外面等着，太挤了。”有人在后面扒拉了胖子一下，公安局里面本来就人满为患，这么胖的人，贼拉占地方，还赖在这不走了呢。 “俺是证人！”胖子嘟囔了一声。 “证人也先到外边去，到你那个案子再进来。”那个公安火气也不小，语气也越来越严厉。 “可是俺还没看到我那伙人呢？”胖子挠挠脑袋说。 “这里装不小，估计是在别的地方关着呢，晚上能处理就不错了，你赶紧先溜达着吧。” 胖子一听，也只好先挤出来。到了外面，找了一棵大树根蹲下。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珠，胖子转转小眼睛，心里还琢磨着刚才赵万山那怨毒的目光。 嘀嘀嘀——一辆大解放开过来，上面押着六七个犯人，双手都背在身后，用麻绳捆着，里面还有两个女的，披头散发。 公安局里面冲出一个公安，使劲摆手：“装不下了，先送拘留所吧！” 看着大解放又呼啸而去，胖子有点坐立不安，心里一个劲发慌。卡吧了半天小眼睛，胖子就去了邮电局，给乡里的黄小伙打了一个电话。 一直到下午四点，胖子才看到张老汉和张大婶下了吉普车，俩人不愧是两口子，还用一个手铐子呢，有点像拴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 张老汉早就蔫巴了，耷拉着脑袋，目光也有点涣散。这种状态很是叫胖子担心：别回头一审，问啥都应承下来，那就坏了。 在他们后边还跟着一男一女，也是愁眉苦脸，胖子隐约记得，那个男的好像在大王庄见过，估计就是张大婶的儿子王铁强。估计这家伙现在也后悔了，本来想拿张老汉撒气，没成想把自己老娘也拐里面，这以后还不得叫村里人戳破脊梁骨啊。 胖子也连忙凑乎上去：“俺是靠山屯的，作证来的。” 两名公安扫了他一眼：“那也一块进去吧。” 胖子故意落在后面，扯了一下王铁强的衣角，趁着两名公安不注意，趴在他耳边说：“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实话实说吧。” 王铁强低着头也不吱声，心里却琢磨着：要是实话实说，俺这不就成诬告了吗，最后挨收拾的就是俺了，这事闹的，咋收场啊？ 但是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有些晚了，一伙人都被带进了会议室，胖子一瞧，最前面坐着五六个人，周局长赫然在列，两边还有法院和检察院的，工作组则坐在侧面，监督审判。 询问了姓名年龄之后，就开始审案，十分干脆，一点也不拖拉，先是王铁强磕磕巴巴地讲了一下，主要就强调张老汉强行把他老娘接走，话里漏洞百出，听得周局长连连皱眉。 张老汉还行，基本上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张大婶也补充了几句，等到胖子拿出了村里人的证明之后，案情基本上就已经明了。 审判团合计了一番，刚要宣读结果，工作组那边的赵万山忽然开了腔：“结婚不登记，这不是违反婚姻法吗，要是都这么搞，那不就乱套了吗，这事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妈个巴子的，就知道你这家伙肯定要出来推横车！”胖子心里怒骂一声，赵万山心胸狭窄，他跟张老汉虽然根本就是八杆子扒拉不着，但是谁叫张老汉是靠山屯的呢。 周局长轻咳了一声：“这事没必要小题大做，两个人都这么大岁数了，明显是子女干涉老人婚姻，然后跑来胡搅蛮缠，说服教育一下就可以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这种态度要不得，跟党中央从严从重的方针好像有些抵触吧？”赵万山又开始扣帽子。 “这个只是民事纠纷，不属于刑事案件。”周局长对这位曾经的赵县长也有点瞧不起，所以说话也不客气。严打的范围主要是恶性刑事案件，像这样的家庭纠纷，进行民事调节就可以。 这时候，又有一名公安领进来几个人，正是大王庄的王队长，还有王家富和两个妇女，都是当日送亲队伍中的成员，是胖子不放心，特意打电话叫黄小伙通知的。王队长正在公社开会，所以才能这么及时赶来。 几个人又逐一作证，更把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工作组里的一名同志在这时候开了腔：“这样的民事纠纷，教育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赵万山也不好再坚持，借口出去方便，走出了会议室。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文章可作，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经构思出一个完整的计划。 “以后别没事找事，要不是这两天人太多，非拘你半拉月不可！”一个公安声色俱厉地训斥着王铁强。 这家伙也只能一个劲点头，就跟小鸡吃米似的，叫人瞧着又可恨又可怜。等出了公安局的大门，王铁强一下子就来劲了，抓住旁边那个女人的头发：“败家老娘们，就你张罗着要告，今天看我不削死你——” 一边说，一边啪啪扇了两个嘴巴子，他媳妇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使劲摇晃脑袋，俩手乱舞，嘴里还哇啦哇啦乱叫。 胖子向王队长一招手，然后拉着张老汉和张大婶就走，他们这伙人刚走出十多米，就听身后传来厉喝声：“公安局门口打架，胆子还真不小，先抓起来……” 张大婶还有点心疼儿子，想回去求情，被张老汉使劲拽住：“这狠心娃，受点教训最好。” “嘿嘿，赶上不是你儿子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咋凑乎了呢，活该。”胖子在一边也挺解气，不过只是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王队长也骂了一声：“完犊子玩意，蹲两天就老实了。哈哈，这样正好，俺倒是省心了，他们两口子占了俩指标。” “指标，啥指标啊？”胖子有点纳闷，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下，确实有很多时候都下定指标，比如说接班，参军啥的，不会是抓人也给指标吧？ 但是王队长的话很快就证实了胖子的猜想：“今天到公社开会，武装部给各个大队下了犯罪分子指标，最少的俩，最多的五六个呢。都是硬性指标，不完成不行。” 胖子彻底无语了：“谁想得这招啊，这——这——这也太损了吧！” “小点声，听说是上边的意思。”王队长连忙把胖子的嘴捂上，离公安局这么近，瞎嚷嚷啥呀。 “上面的意思，估计就是市里工作组带来的馊巴主意，估计肯定是赵万山那家伙弄出来的。”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屎盆子扣上，谁叫那家伙心术不正了呢。 猛然间，胖子一拍大腿：“哎呀，那俺们村不是也有指标，这下可坏了！” 虽然靠山屯一向民风淳朴，但是马勺碰锅沿的事也有啊，要是为了完成指标，大伙都挑别人毛病，乱咬一气，那就坏了。 胖子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赶回村里去，不过看看天色已经晚了，而且王队长和王家富他们大老远来的，不能叫人家饿肚子，于是就领着大伙先进了道边的一个饭馆。 点了四菜一汤，胖子呼噜呼噜扒拉了两碗饭，然后把账算了，跟王队长说：“你们慢慢吃，俺回去有点急事。”说完给了张老汉二十块钱：“一会你领着大伙住店——那啥，男女分开住！” 说完就冲出饭馆，非常时期，张老汉和张大婶要是拿旅店当洞房，被人家堵被窝里，那肯定就得判几年。 到了外面找了一圈，胖子这才想起自行车还在公安局门口呢，又忙三火四地跑回去。刚打开车锁，就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胖子也被弄得有点神经过敏，差点使了个大背包，幸好及时搜索到后面的情况，于是回头抱怨一声：“萧兄弟啊，我找了你一天了，咋才见到呢。” “我都忙得两宿没睡个囫囵觉了。”萧月明看看左右没人，趴在胖子耳边：“胖哥，加点小心，那个原来的赵县长是市派工作组的一员。” “俺都知道了。”胖子点点头：“月明啊，这次严打可挺大扯，你们可千万掌握好尺度，别弄出冤假错案啥的。” 萧月明嗯了一声，心里却琢磨：身不由己啊。 “那我先回去了啊。”胖子辞别了萧月明，蹬起大国防，车轱辘差点跑丢，终于在二半夜的时候，回到了靠山屯。 站在野菜厂门口一看，屯子里面一片漆黑，静谧声息，大伙早就酣然入梦，这静夜，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胖子，总算让俺抓到你影啦！”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传入胖子的耳朵里。 第四百六十九章 谁是罪犯 第四百六十九章 谁是罪犯 刘铁蛋把胖子拉到墙根，又去摁胖子的肩膀：“蹲下说。” “不用跟做贼似的吧。”胖子顺势蹲在地上，然后摸出烟盒，自个点了一支：“铁蛋儿，您也抽一根定定神，看你咋像惶惶不可终日似的呢？” “别抽烟啊，老远就能看到红点。”刘铁蛋子把胖子的大前门抢下来，在脚底下碾灭：“胖子，这下可坏了，队长开会回来说，咱们村给了仨指标，就是犯罪分子的指标。咱们村除了曹国救，就俺有前科，蹲过小号，比较悬乎，你看咋整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仨指标，这不是胡闹吗，这玩意又不是计划生育，哪有派指标的啊——铁蛋子你放心，轮不到你头上，也轮不到任何人头上。俺就不信了，没犯罪还能随便抓人咋的！” 嘴里安慰着刘铁蛋，其实胖子心里也没底：没这么玩的啊，难道还非得逼出来几个犯罪的？ 刘铁蛋还是不安心：“我看这次整的挺大扯，要是实在不行，俺就跟二愣子上山躲几天吧？” “能躲一辈子啊，本来没啥事，一跑倒像有事似的。等明个早晨召集大伙开个会，研究研究，先回去睡觉吧。半夜三更的在外面晃荡，没准当小偷给你抓起来。”胖子站起身，也就跟刘铁蛋去了野菜厂的招待所，既然现在还挺消停，那就明天再说吧。 躺在炕上，胖子虽然忙活了一天，但还是睡意全无。脑子里面把这些事都过了一遍，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迷糊过去。 对于胖子来说，这个记录还是第一次，平时顶多三五分钟，十分钟就撑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大喇叭就嚷嚷开了：“大伙注意啊，吃完早饭之后，各家各户掌柜的都到场院开会，谁也不能缺，谁要是缺了，犯罪分子的指标，就拿你顶缸！” 大伙嘻嘻哈哈，也没拿这个当回事，靠山屯民风淳朴，平时连吵嘴骂街的都少，哪有啥罪犯啊。 六点半左右，场院上聚集了将近200人，现在也是农忙季节，大伙吃饭都早。 “都别吵吵了。”李队长站在板凳上，使劲挥舞了两下胳膊：“最近上边要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公社已经抓起来五六十人了，有偷鸡摸狗的，也有平时在屯子里比较尿性的，还有搞破鞋的（乱搞男女关系的，农村称之为搞破鞋）。最大一个老头都六十多了，儿媳妇告他扒灰，最小的才十五六，有人揭发说是扒女厕所。大伙都听明白了吧，这回可是动真格的啊！” 本来大伙都满脸轻松，听李队长这么一说，也都有点动容，气氛立刻就紧张起来。 胖子也补充了几句：“昨天我在县公安局呆了一天，那人一车一车的抓啊，看守所都装不下了，所以这段时间，大伙都得比平时加小心，不能顶风上，好好干活就成。” “张老汉两口子咋样了？”旁边有人关切的问。 “没啥事，放出来了，是张大婶的儿子诬告，已经被公安局抓起来了。这家伙把大王庄的王队长乐坏了，顶了俩指标——”胖子一说这事，大伙都忍不住哈哈笑，可是到了最后，忽然变得一片沉寂，大家都想起一个茬：咱们靠山屯还有仨指标呢！ “队长，指标的事咋办啊？”有人询问起来。 李队长抓抓头发：“咱们村要是有这样的人倒好说了，直接就送公社去了，问题是，现在大伙都一心干活，根本就没有犯罪分子啊！” 这话说的没错，靠山屯人少，大伙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又长，都沾亲带故的。尤其是胖子的公司又形成合力，真能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境界，起码夏天的时候，不少人家都开窗开门睡觉。 “这事下指标根本就不合理，干活去了，别在这瞎耽误工夫！”王三炮吆喝一声，气呼呼地就要走。 “三炮，也有你事呢，先别走！”李队长连忙把他拦住。 “俺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在公安局长面前，俺也是这句话。”王三炮眼睛瞪得溜圆，看样子是真来气了。 “急啥眼啊，这次还有一条重要的，收缴枪械和管制刀具啥的，人家还特别提到咱们靠山屯，以前打猎的多，一定要把枪都收上来。先自个交，武装部到时候还来人搜呢。”李队长决定先把这个事落实，谁家有枪没枪，他心里有数，不用下指标。 “俺的猎枪都摔了，胖子可以证明啊。”王三炮对收枪这事倒是不反对，反正大青山也已经下了禁枪令。 “你家里不还挂着老洋炮呢吗，那个也得收。” “队长叔，烟火枪用不用交啊？”二肥子在旁边喊了一声，还没到上学的点，这几个小娃子比较关心国家大事，也来凑热闹。 “小兔崽子，都麻溜上学去！”李队长吼了一嗓子，野小子们一溜烟都跑了。 随后胖子就充当了临时登记员，把有枪的人家都写上，还真不少，猎枪洋炮加一起，十五六支。 “还有鹿场、南洼子的鹅厂，也都有洋炮呢，全都交上来，不然要是叫武装部查出来就得逮捕。”李队长早就算计好了，这事不能含糊，一把也不能落。 胖子转转小眼珠，也没反对，毕竟这是正事，枪都交上去，对社会治安也有好处。 “一会散会之后，就把枪都交到生产队，然后咱们给公社送去。下边就商量商量，这仨指标咋完成吧。”这事李队长也做不了主，只能大伙研究。 这一下谁也不吱声了，都皱着眉头。胖子察言观色，心中大慰：行，没人瞎吵吵，这事就怕乱咬一气，看来大伙心还挺齐。 “队长，俺回来之后，表现可挺好啊。”曹国救终于撑不住劲，要说犯罪分子，就他比较贴边。 “国救大哥的表现，大伙有目共睹。”胖子连忙安抚他一句，别整的人心惶惶，把野猪都管丢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研究了一会，都一致认定曹国救没啥问题。这下子就轮到刘铁蛋紧张了，汗珠子顺着脑门子往下淌。他是外来户，跟大伙生活的时间短，真要是抓顶缸的，也得抓他这样的。 他越是紧张，大伙的目光越往他身上射来，刘铁蛋浑身就像长刺了一样，真正体会到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大伙看俺的表现咋样啊？” 说完，觉得心里一下子敞亮不少，用袖子使劲抹了一把汗，就好像一个罪犯把自己的罪行都交代出来，就等着审判呢。 “铁蛋子这两年没说的，干活卖力气，不喝酒，不捣蛋，谁要是抓他，俺先不答应。”王三炮使劲嚷嚷了一声。 “三叔啊——”刘铁蛋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大伙也都七嘴八舌说起来：“不管以前啥样，反正来到靠山屯之后，刘铁蛋包括王二愣子，表现都没得说。” 那哥俩越听心里越热乎，第一次感觉真正融入到靠山屯这个大家庭之中，享受温暖。 胖子咂咂嘴：有意思，这个推选犯罪分子大会，反倒把大伙凝成一股绳，实在是个意外的收获。 “我来说两句。”李五爷拄着拐棍，走到李队长身边。 大伙一看老太爷要发话，立刻全都消消停停，都抻着脖子听。只见李五爷把拐棍在地上敲了两下，然后抽冷子在李队长屁股蛋子上抽了两下。 这一下子把李队长打蒙了：“五爷，这是咋的了？” 胖子就在旁边，连忙把老爷子抱住。李五爷吹胡子瞪眼：“你也是浑球，脑瓜皮咋就那么薄呢，给你下一百个指标你也完成啊，就这么个破队长，不干又能咋的，不能窝窝囊囊，叫大伙跟着遭罪。走，我跟你上公社找老马去！” 李队长也明白为啥挨这两拐棍了，还真不冤，于是一挥胳膊：“散会，该干啥都干啥去——别忘了麻溜把枪都送来。” 然后又转向李五爷：“五爷，不用折腾您，一会送枪的时候我就把这事跟公社说清楚，咱们靠山屯都是好老百姓，哪有啥罪犯。” 李五爷手捻山羊胡：“这才像点样，你这芝麻大的小官有啥呀，当不当还不是照样种地，腰杆硬实点。” 胖子在一边捂嘴直乐：嘿嘿，两拐棍把队长给打明白，五爷啊五爷，还是您老有态度。 于是大伙都散了，胖子骑上大枣，直奔南洼子取洋炮。因为急着交，所以胖子也没有在那过多停留，没到中午就返回来。 刚一进村，就看到两辆吉普车停在生产队门口，围着一大帮人，老远就听到吵吵巴火的。只见中间的两名公安还有公社的武装部长和几个民兵，四周都是靠山屯的老百姓，一个个横眉立目，大有围攻之势。 王三炮的嗓门最大：“你们凭啥乱抓人，有证据没有，铁蛋子这两年在野菜厂上班，都没离开过靠山屯！” 胖子明白了，这伙人还真是来抓刘铁蛋子的。使劲抓抓后脑勺，胖子觉得这事好像不那么简单。猛然间胖子心里一颤：这矛头怕是对着俺来的吧？ “这是命令，对有过前科的人都要重新审查，你们靠山屯还有一个叫曹国救的，也在其中，对了，还有黄良，也有过在拘留所关押的记录。”一个公安大声嚷嚷着。 “妈个巴子的，姓赵的终于忍不住出招了，这次咱们就好好玩玩！”胖子的小眼睛里直冒凶光，嘴里大声嚷嚷：“大伙都让开，俺回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通道，两名公安却同时拔出手枪，枪口直指胖子，嘴里齐声厉喝：“不许动——” 第四百七十章 审讯 第四百七十章 审讯 “不用这么大动静吧——”胖子看到那几个民兵都端起步枪，还真怕他们走火，只好不情愿地举起手。 这下他也明白过来了，那些人之所以如临大敌，是因为自个手上拿着洋炮。 “把枪放下！”一名公安又大喊了一声。不过在他喊话的同时，胖子已经把枪扔在地上：“听说收枪，俺现去把枪取来上交的，里面根本就没填充弹药。”胖子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那名公安把洋炮从地上捡起来，查看了一下，果然和胖子说的一样，这才安心。刚才他也吓了一跳，到农村抓人，搞不好就容易受到村民的围攻。 “黄良，这次也有你的事，有过前科的都要调查。”武装部长认识胖子，正好抓住影了，岂能放过。 胖子挠挠脑袋，笑呵呵地扫了两名公安一眼：“俺那个也算啊，公安局都定案了，纯属冤枉，俺没告他们滥用职权就不错了。” 两名公安也都是三十多岁，干了十多年，可是被这个笑嘻嘻的胖子眼睛一扫，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好像他们是犯人，胖子是警察似的。 “就算这么回事，也得上局里说清楚。我们这次是撒大网，有过前科得都要排查一遍。”两名公安的语气也不知不觉软下来。 胖子摇摇头：“俺不应该包括在里面，给你们瞧瞧这个，这是当时周局长代表公安局签署的情况说明。” 说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胖子虽然有时候迷糊，比如刚才冲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洋炮呢；但是大事上却绝不含糊，坚决不能叫人揪住小辫子。 看着上面公安局鲜红的大印，两位公安同志商量了一下，然后向胖子点点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就不在排查之列了，不过，你们村的曹国救，还有个叫刘兴亮的，也在你们村的野菜厂上班，这两个人必须带回去审查。” “不能随便抓人！”王三炮又急了，眼睛一立立，有点怒发冲冠的意思，弄得俩公安心里也没底，把手又放在枪把上。 “对，不能抓人！”有了带头的，大伙也都来劲了，齐声呐喊，声势震天。 公安终于沉不住气，把枪又拔出来：“你们想咋的，阻拦公安人员执法，这是违法知道不？” “大伙都别吵吵了，俺跟着公安去。”刘铁蛋忽然冒出来：“俺就是刘兴亮。” 说完，把手伸过去，好歹也是混过几天，这点光棍气还是有的，靠山屯的乡亲们够意思，他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 胖子一琢磨，这样也好，暴力抗法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也叫人把曹国救找来，都用麻绳绑了——现在手铐子都不够用了。 看着两个人被押上吉普车，胖子也凑乎上去。武装部长问道：“不是没你啥事吗？” “呵呵，俺们村长没在，俺跟着去瞧瞧，这俩毕竟都是俺们公司的职工，作为法人代表，俺当然要去。”在靠山屯，基本上都算是公司的职工，所以胖子比李队长管得还宽。 俩公安眨巴眨巴眼睛：“我们这车是专门拉罪犯的，你自己想招吧。”说完就开着吉普车疾驰而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早知道俺也就先不着急把证明拿出来了，是不是还能跟着坐一趟便宜车。” 反正也赶不上了，胖子也就不着急了，估计到县里也不能马上就审，还是把准备工作弄好吧。 于是把两个人的表现都写了一份证明，叫大伙都摁上手印。然后，胖子又找张良单独商量了一会，这才骑上大国防，二次赶奔县城。 进城之后，先给叶海波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是丫丫接的，说是叶叔叔不在北京，走的时候说是有大事要办。 胖子拍拍脑门，也想起点什么，似乎这一次严打，也牵扯到一些太子党，看来小叶子是不能指望了，希望他自个不要出啥问题才好。 又去了一趟老丈人家，王书记上市里开会去了，老丈母娘说他都好几天没着家了，估计最近也忙坏了，这种带有政治色彩的任务，确实够忙活人。 没法子，胖子也只好往公安局溜达。大街上果然清净许多，墙上都贴着彩纸写的标语。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以往这个时候，总能看到长头发、穿着喇叭裤的小青年扎堆，现在一个都瞧不见影。 路过影剧院的时候，门口都没有一个散滥杂人。以往，这里不三不四的人最多。 “看来严打的效果不错啊。”胖子抓抓脑袋，又嘟囔了一句：“当然，要是别弄过火最好。” 在改革开放初期，法制还不太健全，所以这次严打也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运动色彩。应该说，从宏观角度来说，绝对是及时准确的，但是在具体问题的操作上，可能还有值得商榷之处。 但是胖子不管这些，只要能把靠山屯的两个人捞出来就算完事大吉，至于其他的，也不是胖子所能左右的。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轮到审理曹国救和刘铁蛋。就在中午时分，李队长和车老板子、王三炮等人也开着四轮子前来作证，另外张良也来了，乐呵呵地跟在后面。 刘铁蛋子先被带进了作为临时审讯室的会议室，一审就是一个多小时；然后是曹国救，审讯的时间也不短，胖子在外面连连皱眉：本来没啥事，咋弄这么长时间？ 于是凑到张良身边：“估计这回得您出头了，不然恐怕要翻船！” 张良微笑摇头：“不会吧，这两个人的表现很好啊，要不是有这事，我都不知道他们曾经犯过错误。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嘛。” “嘿嘿，您就瞧着吧——”胖子也不跟他争辩，张良毕竟还是不了解下边的实际情况，有些事情，就像是大河流水，越到支流越走样。 会议室的门忽然大开，大伙以为轮到他们作证了呢，刚要往前凑乎，却看到两名公安走过来：“谁是黄良，我们怀疑你私自收留社会闲散人员，图谋不轨；在家里乱搞男女关系，腐化堕落，批准逮捕，立案侦查。”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向张良瞟了一眼，那意思是说：“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张良本来还在长椅子上稳坐钓鱼台，听了立刻站起来。结果却发现胖子向他眨眨眼，右手向下压了压，这才又重新坐下。 李队长他们都听傻了：这搞啥呀，简直就是栽赃陷害嘛。王三炮瞪着眼珠子就奔那两名公安去了，结果被胖子一把拉住：“呵呵，脚正不怕鞋歪，大伙不用着急，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那时候了，帽子随便扣。” 说完把俩手一身，一副任凭处置的架势。两名公安还真不含糊，真找出来一个手铐子，咔嚓把胖子铐上，然后直接拉进会议室。 胖子首先就看到赵万山得意的目光射过来，显然这一切都是他操纵。胖子也不在意，还朝他点头笑笑。 “严肃点！”一声厉喝传来，是坐在周局长旁边的那位，应该也是县检察院的：“黄良，你的公司专门招收刘兴亮、曹国救这样的刑满释放人员，有什么图谋？” 胖子满不在乎地咂咂嘴：“他们既然已经刑满释放，就说明改造好了，我们当然可以招收，这个外面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我们党的政策是治病救人，不是一棍子把人打死吧。旁边坐着的那位赵检察长，以前不是也犯过错误吗，要是按照您这意思，是不是重新使用他的人也有罪啊？” 赵万山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这个死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能有你好果子吃才怪呢！ “郭检察长，案子不能这么审吧，无凭无据的。”周局长在旁边忽然插话。 那位郭检察长咳嗽一声：“黄良，你和家里住的几个女人通奸，这事怎么解释？” “嘿嘿，不知道是哪个女的，你要说王小玉，俺们还真是经常发生关系。”胖子决定耍耍这家伙。 “你要是认罪就好，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老老实实交代！”郭检察长一天审理的案子太多，再说本来也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所以也根本就没有好好看看卷宗。 胖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从结婚那晚上开始的，基本上是三天两头一次，嘿嘿，两口子之间那点事，就不用细说了吧？” 郭检察长低头瞧瞧卷宗，才知道叫这个胖子给涮了：“黄良，你少装糊涂，在你们家里常住的，还有一个叶莺，一个李小花，跟你有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叶莺是俺媳妇的表姐，李小花是俺们村小学的老师，跟俺媳妇是一个单位。他们在俺家住的时候，俺就到鹿场的房子去住；俺要在家住的时候，她们就出去找宿。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可以随便调查。”胖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方摆明了是在这个问题上打马虎眼，一般说来，男女关系上的事，最不容易说清。 “我看这件事也没有必要再查了吧。”周局长忍不住开了腔，这完全是在闲扯皮嘛。 “近几年这种风气影响越来越坏，必须得好好刹一刹。我看有必要先押起来，然后再慢慢查清楚。我们不能冤枉好人，但是也绝不能叫犯罪分子逍遥法外。”赵万山站起来发话，他的讲话就是代表工作组，而且说得冠冕堂皇。 他心里最清楚，在这个非常时期，是最容易浑水摸鱼的，过几天，安排游街，然后稀里糊涂，随便判他个三五年是轻松的事。 “没有证据，就这么逮捕我，好像不符合法律程序吧？”胖子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想搞莫须有那一套可不成。 “先押起来再说，证据可以慢慢搜集嘛。”赵万山挥挥手，示意把胖子先带下去。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丈人之力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丈人之力 “我不同意逮捕！”周局长也站起来，有点拍案而起的意思。这时候，一名公安快步走进会议室：“局长，电话。” “不接，没看正审案呢吗！” “是县委王书记从市里打过来的。” 周局长面露喜色，很有深意地瞟了胖子一眼，然后走出会议室。随后，又传来敲门声，只见张良微笑着走进来：“打扰一下，请问这里谁负责？” 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没人搭茬。大伙都是老油条，能这么问话的，显然非是寻常之辈。 “你找谁？”一名公安倒是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十分威严地问了一声。 张良不慌不忙地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工作证，然后只说了一句话：“这位黄良同志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工作证被传阅了一遍，立刻人人色变，中央直接下来的干部，到了地方，那就跟古代的钦差大臣差不多，那是直接通天的人物啊。 赵万山暗暗皱眉：这个胖子还真难缠，啥时候又攀上这个高枝，看来只能暂时收兵了。 那位郭检察长反应还真快，瞥了一下赵万山的脸色，然后就满脸堆笑：“张良同志啊，既然您能作证，那就不用再调查了。” 胖子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不过心里总觉得有点不痛快：只是被动防守，没有战略反击啊。赵万山以后难免还要瞎搞，本来好好的一次严打，非叫他整变味不可。 不过胖子心里也明镜似的：自个的能力有限，能全身而退就算是万幸了，要不是有张良他们工作组扛着，这一关都不好过。 “那刘兴亮和曹国救是不是也没啥问题啊？”胖子又毫不客气地问道。 “也放了。”郭检察长心里暗暗埋怨：这个赵大哥啊，竟出难题，鸡蛋里面挑骨头，叫我也不好做啊。 这时候，周局长兴冲冲地返回来：“赵检察长，市院的电话，请你去接一下。还有马组长，也有您的通知。” 大伙又是一愣，有些人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什么。等赵万山和工作组的马组长走出门，周局长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然后端起茶缸子，咕嘟咕嘟喝个痛快。 “看样子是有啥喜事啊，刚才先是俺老丈人打的电话，难道是把这个赵万山又摆平了？”胖子想起上一次王书记的手段，看似不露声色，等到临头的时候却又是雷霆万钧，确实叫胖子心服。 很快，马组长就回来了，扫视了大家一眼，然后说道：“我们要召开一个内部回忆，请无关人员——张良同志，请您先到外面休息一下。” 虽然胖子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但还是跟着张良，还有刘铁蛋曹国救一起出去，到了外面，有两名公安给他打开手铐，另外俩人手腕子上的麻绳也解下来。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公安客客气气地说着。 胖子习惯性地抓抓后脑勺：“俺想再多呆一会。” 公安心里嘟囔了一声：“有病。”然后也只好把他们领进了局长办公室，毕竟有张良在这呢，胖子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次。 不到十分钟，周局长就推门进屋，重新跟张良握握手，然后说道：“刚才王书记打电话回来，说是赵检察长的儿子以流氓罪被抓捕，所以也就暂停他的工作，撤出工作组。” “哈哈——”胖子一个高蹦起来，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简直是人心大块啊，他的心里，就如同搬走一个泰山一般。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放心回去了，也快秋收了吧，就别在这瞎耽误工夫了。”周局长笑吟吟地说道。他的心里虽然也跟胖子一样高兴，但是却要沉稳许多，毕竟还要顾及身份，不能像胖子那样无拘无束。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胖子这才渐渐从狂喜中镇定下来：“要说赵万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犯流氓罪太有可能了，不过咋就发生的这么巧呢，不会是俺老丈人到市里去搞的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林泉县是王书记的地盘，绝不能任由赵万山来胡搞，两个人毕竟是冤家对头，无论于公于私，王书记必然都要出头。 胖子现在对自个的老丈人除了敬佩还是敬佩，瞧瞧人家那切入点找的，一针就见血，见血就封喉，厉害厉害…… 还有周局长，恐怕也有他的份，这事没有公安机关的调查，俺老丈人肯定查不出来。 胖子越想越是心痒，这事要是弄不清楚，估计又睡不着觉了。于是向李队长说道：“队长叔，你先领着大伙吃点饭，俺在这守一会。” “这地方你还没呆够咋的？”王三炮笑哈哈地说道。 “俺得把事情弄明白了，不能稀里糊涂过日子不是。”胖子掏出几张大团结：“都花它，好好乐呵乐呵，这事值得庆祝。” 李队长接过钱：“拉倒吧，我们开车回家庆祝，你这家伙就大手大脚。”说完，招呼大伙上了四轮子，突突突先回靠山屯了。 胖子嘿嘿两声，就在公安局门口蹲坑，守到晚上八点，里面这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看到人都走光了，也不见周局长的影，胖子也就紧跑两步，推门进去。 周局长正在办公室整理卷宗呢，看到胖子，一点也不惊讶，估计正等他呢。胖子兴奋地搓着两手：“局长，这事到底是咋搞的啊？” “谁知道你说的是啥事？”周局长倒是不慌不忙。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不着急了，自个倒了一杯水，吱溜吱溜喝了两口：“就是赵万山那个倒霉儿子的事啊。” 周局长呵呵几声：“我们接到几个女青年的反应，说是赵万山在我们县当县长期间，他的儿子以谈恋爱的名义，欺骗了好几名无知女青年，群众反响很是强烈。所以王书记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向相关部门反应上去。据说抓捕的时候，这家伙正跟一伙人在家里开舞会呢。顺藤摸瓜，又带出不少事呢。” 原来如此，和胖子心里琢磨的差不多，只不过，从人家周局长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名正言顺，呵呵，看来咱还是比较新嫩。 胖子算是彻底服了，虽然很欣赏，但是他却并不打算去学习：俺也不准备涉足官场，消消停停种点地，养点鸡鸭鹅啥的，跟谁勾心斗角去呀，跟鸭子还是跟大鹅？ 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局长，那俺就回家了，这水稻啥的也快收了，到时候俺一定想办法给你弄点好大米。” “这是好事，最好能多弄点，我正发愁过年的时候给大伙搞点啥福利呢。”周局长一点也不客气，立刻来了个狮子大张口。 胖子嘎巴几下嘴：“嘿嘿，那还得看产量，俺们那大米，可是直接运到中央的。” 出了公安局，胖子跨上大国防，一路哼哼着小调，骑回了靠山屯。这几天可忙活够呛，就算是胖子，也有点感到劳累。 关键是累心啊，要是干再多的活，往炕上一躺，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可是思想上的负担，就算胖子没心没肺，可他毕竟是领头的，也得琢磨啊。 好在有老丈人帮忙，这个风波总算是消于无形。即使抛开实在亲戚这层关系不提，要是有一个好的政策，再有好的领导支持，那得省多少心啊。 胖子心里有数，老丈人这么做，显然不光是为个人考虑，更多的还是从工作角度出发。因为工作组的指导思想和工作作风，明显出现了偏差，竟然连下指标这样的事都能干出来，搞得有点人心惶惶，做为县委书记，应该有定海神针的份量。 一路上心情舒畅，蹬起车子也有劲，半夜12点，胖子就进了靠山屯。琢磨了一下，胖子决定去野菜厂对付一宿，这么晚了，回家也没用，叶莺和小花肯定都在家呢。 从大墙跳进去，迎面嗖得蹿上来一个黑影，两个绿点闪烁，吓了胖子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山狸子，嘴里还叼着一个耗子。这家伙显然也认出胖子，就又趴在地上美餐起来，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呜呜，有点护食。 “谁稀罕跟你抢咋的。”胖子哼了一声，就去宿舍敲窗户。 屋里的灯亮了，王二愣子推开门，揉着眼睛走出来：“胖哥，你回来了，回家睡去吧，这里没地方了。” “俺家更没地方，这不是好几个屋呢吗？”胖子也有点纳闷。 “叶莺和小花老师俩人占了一个屋。”王二愣子迷迷糊糊地说。 “这俩丫头不在我们家里睡，咋跑这来了？”胖子更纳闷了。 “嘿嘿，我听铁蛋哥回来说，你差点被告成流氓罪，你想想，谁敢在流氓家里过夜啊！”王二愣子也终于精神了，跟胖子也开起了玩笑。 胖子照着他脑门弹了一个脑瓜蹦，然后叨咕了一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也好，人家那俩丫头还没结婚呢，是得注意点影响。” “胖哥，还不赶紧回家啊，俺嫂子估计还等你呢——”王二愣子说完了，赶紧吱溜一下钻回屋。 “对呀，这下子好了，拖油瓶的没啦！”胖子连蹦带跳地出了野菜厂，骑着大国防就呼呼跑：“哈哈，这事还得好好谢谢赵大检察长啊！” 胖子越想越是兴奋，仿佛已经搂着大辫子又白又嫩又香的身子，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咔嚓，胖子用力过猛，脚蹬子一下子掉了。车速实在太快，胖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进阳沟了。 多亏胖子灵巧，俩脚使劲一蹬，身子凌空而起，抱住沟对岸的一棵白桦树，果然是又白又嫩，抽抽鼻子，还有一股树叶淡淡的清香。 第四百七十二章 磨刀霍霍 第四百七十二章 磨刀霍霍 又一个秋天降临到靠山屯，这个秋天对于劳累了大半年的人们来说，绝对是金色的。 站在稻田旁边，放眼望去，金灿灿一片。稻穗低头含腰，这事它们生命中最美丽、最充实的季节。就像已经成熟的女子，把她们最动人的风韵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收获季节啊——”胖子站在田埂上眺望半晌，只能冒出这样一句话。在金色的稻谷面前，任何的语言都会变得苍白无力，只有那种充实，在心里堆满幸福。 何满仓脸上的皱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展，从春天整地，到育苗插秧，看着秧苗分蘖，抽穗，终于迎来收获的季节。 “满仓叔，你老估摸一下，收成怎么样？”虽然沉甸甸的稻穗摆在面前，但是胖子还是要听听这位老稻农的话，心里才有底。 何满仓吧嗒着小眼袋：“难说，只有把打出来的水稻上秤之后才知道。” 胖子嘿嘿两声：“这时候您老还打埋伏，是不是准备给我们一个惊喜啊。” “明天开镰。”何满仓显然是一位现实主义者，稻田里的水已经放干，只有那些水渠还是沟满壕平，张良他们调拨下来的脱粒机也已经到位，一切就绪，就等着收割。 农民应该是一个最朴实的阶层，春天，把种子播撒到地里，希望也就开始孕育。但是他们知道，仅有希望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为了实践这个希望而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也许不够浪漫，但一切都为了那收获的一刻。 花脸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就蹲在胖子的脚边，一双大眼睛也望着稻田，一动不动，似乎也无比深邃。 胖子摸摸它光滑的脊背，它才是稻田的守望者。忽然间，花脸狐狸猛地窜出去，越下田埂，消失在稻浪之中。 很快，它嘴里就叼着一个比胖子的拳头还大出一圈的田鸡回来，然后就趴在那享用美餐。 胖子挠挠后脑勺：“看来有点高估你了，刚才还以为你这家伙挺深沉呢，原来是盯上了猎物。” 何满仓对花脸显然比较宠溺：“多亏了这家伙啊，就算是稻子成熟了，那些贼鸟也不敢靠近。” 在远处的芦苇荡里面，不时有水鸟飞起，它们也在拼命积攒能量，为即将开始的远行做准备，但是，就是没有哪只鸟敢跨越雷池一步。 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稻田，也许明天，它们就完成生命的一个周期，但是来年，却又是一个美丽的开始。 胖子骑着大枣，离开南洼子，他要回村做一下动员工作。其实也不用动员，大伙早就憋着一股劲，盼着这一天呢。 严打风波已经远离靠山屯，自从上一次赵万山被调离工作组之后，原来下派的指标也全部取消，在周局长和县委王书记的正确引导下，这项工作没有出现太大偏差，杜绝了冤案的发生。 在这种良好的氛围中，这个收获的秋天才显得更加美好。胖子也才能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嚎丧着难听的歌谣。 路旁沼泽中的水鸟，大概也受不了他这种噪音的侵扰，纷纷飞到天上。猛抬头，只见一只丹顶鹤冲天而起，优雅的身姿在异常高远的天空中显得更加出尘。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好好的两句诗，被胖子那破锣一般的嗓子唱出来，只能说有点摇滚的意思。 到了村头，只见一帮野小子也正扯嗓子嗷嗷：“放假喽——” 那时候没有十一长假，但是农村有农忙假，一放也是一个多礼拜。有些地方，要是老师校长家里有点地，一放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靠山屯不存在这种情况，大辫子和小花老师自个都没地，到了农忙假的时候，还得帮人家干活呢。 “立正——”胖子冷不丁喊了一声，小娃子们立刻唰唰站成一队。 “请稍息，下面布置任务，明天早晨，都麻溜上南洼子拾稻穗去，没人准备一个小筐，解散——”胖子也拿出几分尚武精神，还真别说，他那嗓门，喊起口令来还真有点气势。 “噢——割稻子喽——”小娃子们立刻一阵欢呼，然后飞跑着去各处散布消息，瞧那架势，比胖子还高兴。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帮玩意，一听干活还真卖力气。” 远处小娃子们的欢呼声依旧此起彼伏：“哦——割稻子喽——噢——能吃上大米饭喽——” “原来根在这呢。”胖子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以前不种水稻，农民又不吃供应粮，年节的那几斤大米都捞不着，那年头粮食市场还没放开，想买都买不着，所以村里很多娃子，虽然都十多岁了，但是还真是连一顿大米饭都没吃过。 既是谁家能淘弄来几斤大米，也舍不得蒸饭吃啊，都留着给老人熬粥喝。那黏呼呼，白亮亮的大米粥，在小娃子们眼里，都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现在，马上及要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这些娃子当然要发疯。 不仅仅是小娃子，胖子刚走出去几十米，就有十多个小伙子挥舞着镰刀跑上来，幸亏胖子有思想准备，不然还以为找他玩命的呢。 “胖子，啥时候动手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你们现在就想动手咋的？” 大伙都哈哈大笑，簇拥着胖子向生产队走去。很快，大喇叭里面就传出李队长的声音。跟以往的通知略有不同，今天李队长的嗓门也特别大：“大伙都注意啦——明天上南洼子收稻子，一家出一个壮劳力，再出十个妇女搞后勤。” 哗——整个靠山屯立刻就沸腾起来，有好几十人都冲进仓房，拿出镰刀和磨石，在当院子嗤嗤嗤开始磨刀。 “另外啊，小娃子都跟着去拣稻穗，一定要颗粒归仓。大伙晚上都养足精神，早点睡觉，谁也不许扯蛋，明天早晨五点就出发。”李队长的战前动员也比较独特，涵盖的范围十分广泛。 胖子也憋不住乐：队长叔就是厉害，管得也太宽了啊。 溜达回家里，四只小鹦鹉正在当院的晾衣绳上落着呢，看到胖子，立刻喳喳起来：“胖叔叔回来了，开饭啦——”然后都扑扇着翅膀飞回屋里。 这几个小家伙显然比它们的父母要青出于蓝，或许是从小调教的缘故吧，学话的本事现在连两只八哥都甘拜下风。不过就这点叫胖子最不满意，一瞧见他的影，第一句就是喊吃饭。 “再瞎叫唤就把你们身上的毛都拔光！”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然后这才走进屋。 看到胖子，笨笨照例过来跟他练拥抱。胖子拍拍它黑糊糊的大脑瓜子：“明天你也去南洼子干活，扛个麻袋啥的。” “好耶——我也领着毛毛它们一起去！”奇奇刚才也听到了大喇叭里的通知，也显得特别兴奋，她倒不是为了吃大米饭，主要是能有机会野了。 胖子点点头：“行，叫毛毛它们也跟着笨笨扛麻袋。” 奇奇看看毛毛老哥仨那小身板，估计胜任不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于是撅起小嘴：“哼，叫毛毛跟着我们拣稻穗。” 晚饭是烀的土豆子，另外还有倭瓜、胡萝卜啥的，慢慢半锅，锅里坐了一盆鸡蛋闷子，弄点葱丝香菜啥的，每个人都弄了一大碗，捣碎之后拌匀乎，就吃个乡土气息。 胖子和奇奇对烀的甜菜也比较感兴趣，把甜菜疙瘩去皮，切成一片一片，烀熟之后，白里透亮，吃到嘴里甜丝丝的。 吃过了晚饭，叶莺和小花看了一会电视，然后就去了野菜厂，自从上次的流氓事件之后，这俩丫头就十分自觉地跑招待所住去了，这也是胖子最近一段时间最舒心的事。 “早点睡觉。”胖子看看外面天也黑了，于是就上炕把被子铺上。 “才七点啊，太早了吧，胖叔叔，骑大马吧。”奇奇还一点不困呢，大眼睛眨巴几下，就笑呵呵地凑到胖叔叔跟前。 “你下地骑笨笨去。”胖子往炕上一躺，装起老猫肉。奇奇推了他几下，见胖叔叔纹丝不动，就把小手伸进胖子的腰眼，大拇指和中指掐住胖子腰上的一小团肥膘：“胖叔叔肉厚，骑着舒服。” 说完，手指甲稍稍使了点劲，胖子立刻爬将起来，趴在炕上。嘴里嘟囔着：“跟谁学的啊，学点好的成不成？” 小家伙刚才就掐住一丁点肉，又是胖子的软肋，估计没人教这个，一般的时候，女人掐人多技巧都是无师自通，就连小女孩也不例外。 胖子在炕上转了几圈之后，就发觉后背上越来越沉，原来是毛毛老哥仨也来趁火打劫，跑上来凑热闹。奇奇这下更高兴了，嘴里哇哇乱叫，小巴掌一个劲在胖子的大屁股上拍，啪啪直响。 最后，就连笨笨和嘟嘟也跃跃欲试，一个劲往炕上爬。这哥俩都是重量级的，要是上来，非把炕弄塌不可。 猛然间，一位女侠手持笤帚疙瘩冲过来，啪啪在炕沿上敲了两下，立刻群妖震慑，全都消停了，正是大辫子是也。 胖子扑嗵趴在炕上：“俺白天骑大枣，晚上就遭报应啊——” 奇奇也疯累了，于是关灯睡觉。等小家伙睡熟了，胖子就鬼鬼祟祟地把大辫子抱到身上。 “队长都说了，晚上不许扯蛋。”大辫子轻轻在胖子的某个部位扯了一下，然后伏在胖子的胸口，嗤嗤笑起来。 胖子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道：“这不是叫你也尝尝骑大马的滋味嘛——” “坏蛋——” 第四百七十三章 鱼稻兼得 第四百七十三章 鱼稻兼得 清晨五点，对于秋季来说，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不过，靠山屯的劳力们已经整装待发。 整整十五辆大马车，车上坐满了人，最多的是老爷们，他们的镰刀都插在车板的木缝里面，刀头向下，早就磨得能刮胡子的刀刃，保证不会伤人。 其次是拎着小筐的娃子，一个个都难掩脸上的兴奋；另外还专门有一个车上坐着妇女，专门负责送水做饭，属于后勤保障人员。 笨笨和嘟嘟躺在车厢板上，肚皮朝天，四脚乱蹬，跟周围那些野小子撕疯；毛毛老哥仨也人模狗样地坐在另一辆马车上，不时往嘴里塞一个野果子。 胖子骑着大枣，奇奇骑着小枣，立在车队的最前面。李队长吆喝一声：“人都齐了吧，出发——” 大部队就在娃子们的欢呼声中向南洼子挺进。与此同时，南洼子那边也已经忙碌起来，两口大锅又被支起来，马架子也全都搭上。而一片片金色的稻田，就像等候检阅的战士，整整齐齐地伫立在田野上。 “来了——”耍猴的眼尖，最先看到了晨光中驶来的大部队。 胖子一马当先跑到近前：“报告满仓叔，靠山屯收割大队前来报到，请指示——” 何满仓笑呵呵地点点头：“胖子，你行啊，有点上战场的意思。” “嘿嘿，稻田就是俺们的战场，您老不就是指挥官嘛。”胖子跳下马，嬉皮笑脸地说道。 何满仓反倒收起了笑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好，我这个总指挥就下令了，各就各位，进入阵地，开工——” 呼啦一下，一百多壮动力冲进了稻田。都是老庄稼把势，虽然以前没割过水稻，但是跟割麦子也差不了多少。大伙都分散开来，俩腿往地上一叉，腰往前身，一手挥动镰刀，一手归拢割下来的水稻。 霎时间，整个稻田，只有一片整齐的唰唰唰声，每个人的镰刀，都能挥洒出一串串快乐的音符。 “小心点，别把那些蛤蟆割伤喽——”胖子的大嗓门在田埂上回荡，这些稻田卫士，立下了汗马功劳，来年还指望人家出力呢。 小娃子们现在没啥事干，刚想要抓点蛤蟆，中午加盘菜，一听胖子这么吆喝，立刻都把手缩回来。 “茬子高点没事，反正最后都要秸秆还田。”何满仓也高声指挥着，这些稻草打完米之后，都要重新扬回稻田，然后翻到土里，等它们腐烂之后，来年就可以充当肥料。反正靠山屯有都是柴火，也用不着烧这个。 大伙也已经发现，稻田里面的蛤蟆还真不少，镰刀挥动几下，基本就能看到有蛤蟆蹦达，甚至里面还有癞蛤蟆，大模大样地爬到人们的脚面子上。 他们也都知道这些蛤蟆的功劳，所以也都不搭理它们；对于那些蹦到脚面子恶心人的家伙，顶多也就是抬脚使劲一甩，噗通一声，把这些家伙甩得旁边的水渠。 专门有一回人负责打捆，然后把一捆捆比胖子腰还粗的水稻，运送到临时压好的场院，那里，专门有一台水稻脱粒机，用发电机带着，随时准备轰鸣。 胖子使不好镰刀，所以也就专门运送稻捆子，一手掐一个，轻飘飘的，比少林寺的和尚拎水桶还轻巧。 笨笨和嘟嘟也不含糊，也都抱着一捆捆的水稻，扭着大屁股跟着忙活；相比之下，毛毛它们就只能拎着小筐，混在小娃子堆里，捡拾地上倒伏的稻穗。 小娃子们都挽着裤脚，脚底下穿着塑料底的布鞋，也不怕稻茬子扎，就是鞋帮子不扛刮，布面被戳出一个个的口子，不过也没人在乎。 “娃儿们，好好干，中午给你们炖鱼！”车老板子拎着渔网，来到一个沟渠旁边，准备打几网试试。开春的时候，没少往里撒草根。经过半年的生长，不知能长多大。反正当初撒苗的时候，选的都是刚刚越冬的一龄鱼苗，都还没过斤。 稻田放水之后，这些草鱼都集中到沟渠里面，捕捞应该很方便。 小娃子们都好奇，立刻就聚拢过来瞧热闹。就连胖子也暂时放下手头的活计，凑乎过来，他最愿意看车老板子撒网，那绝对是一种艺术。只见车老板子抖擞精神，手中银光一闪，渔网出手。 “好——”胖子看到渔网在空中全部展开，撒出一个标准的圆形，就跟用圆规画出来似的，当然，先要找到这么大直径的圆规再说。 可是刚喊了一半，却又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把后半截收回去。只见车老板子的渔网并没有落到水中，而是两边都搭到沟渠的边上。原来是沟渠的宽度有限，车老板子还习惯撒大网，所以失手。 噢——小娃子们也不估计车老板子的面子，一块起哄。车老板子讪讪地把渔网收回来：“高兴过头了，忘了这茬——” “看俺的吧！”一看老渔翁遇到新问题，胖子这下可来劲了，抢过二肥子手里的大花筐，伸到水里，捞了两下，然后猛然把花筐提出水面。 只见一条白花花的草根出现在筐底，足有一尺半长，最少二斤多。胖子哈哈大笑：“老板叔，还用啥渔网啊！” 正得意呢，那条草根在筐里猛地一打挺，竟然一下子蹦出来，重新向水里落去。 胖子也急了，匆忙中飞起一脚，只见那条草根化作一道白线，飞出十多米远，啪得一下落在地上。 “啥玩意啊？”笨笨抱着一捆稻子正跑呢，就听身边扑嗵一声，扭头一瞧，原来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这下子它可高兴了，把手里的稻捆子一扔，摁住大草根就是一口，撕下一条子肉，大嚼起来。 胖子挠挠后脑勺，看着花筐底里只剩下两条大泥鳅在蜿蜒，也就大大方方地说：“嘿嘿，笨笨干活卖力气，这条鱼就算奖励了。” 这一下小娃子们都来劲了，把手里的大筐小筐伸到水里，一阵猛捞，不过除了泥鳅就是蛤蟆，大鱼根本就捞不着。他们没有胖子的搜索功能，当然无法捞到大鱼。 “行了，赶紧滚蛋，都干你们自个的活去。”车老板子吆喝一声，把小娃子驱散，然后又开始撒网，这次却是个大椭圆，唰得一声落到水里。 收网之后，里面四五条草根，都在一尺半以上，看样子都有二斤多。 “不错，稻田里面养鱼，两样都是大丰收。”车老板子转回面子，脸上也笑开花。 “里面的草根密度还真不小，不过咱们这是越冬池子，不能打绝喽——”胖子已经观察清楚水下的情况，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很快就有妇女端着大木盆上来，把鱼拣到里面，一百多人呢，怎么也得弄上二三十条，也够她们收拾一阵的了。 车老板子打了两网，就又换到别的池子，忽然看到毛毛老哥仨都趴在水边，伸着胳膊在水里捞呢。估计是看到刚才小娃子们捞鱼，觉得也挺好玩。 猛然间就听毛毛一声尖叫，猴爪子猛地从水里抽出来，爪尖上还咬着一条大鱼，不过在水面上一露头，就撒开嘴，扑嗵一声，重新落到水里。肯定是把毛毛那毛呼呼的爪子当成食物了。 这一下子可把毛毛吓得不轻，嗖一下跳到车老板子肩膀上，嘴里吱吱直叫。 “你厉害，用爪子就能钓鱼。”车老板子大笑声中，一网撒出，就把刚才逃跑的那条鱼捕获。 稻田这边热火朝天，场院那边的脱粒机也开始轰鸣，一百多亩水稻，够打好几天的了，所以这边割，那边就打，免得时间太长，稻粒脱壳。 热热闹闹，一口气干到中午，李六爷就当当当地开始敲钟：“歇工开饭喽——” 大伙直起腰，这才嗅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炖鱼的香气。于是都舒展一下腰腿，顺着田埂溜达回来。 洗洗手，擦把脸，坐下吃饭。午餐还真够丰盛，俩菜一汤。草根鱼咕嘟了将近俩小时，连刺都快酥了，鱼肉里面更是入味。 还有一个菜是鸡蛋炒黄瓜种，老黄瓜打皮之后，把里面的黄瓜籽抠出去，切成长条往锅里一炒，吃起来酸溜溜的，那种天然的酸味，胜过任何酿造的醋类。 跟着做饭的二柱子媳妇一边给大伙盛菜，嘴里一边还嚷嚷：“知道你们这帮老爷们爱吃醋，特意给弄点酸的……” 汤是蛋花汤，上面飘着点绿叶，看着新鲜，喝起来更新鲜。 大伙也都饿了，而且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就跟抢饭抢菜似的，吃起来特别香甜。小娃子们更欢起来了，他们是越热闹越高兴。 胖子先给笨笨和嘟嘟弄点吃的，毛毛它们就用饭碗，笨笨和嘟嘟饭量大，得用小盆才行。然后，他这才端起饭碗，夹了一个鱼脑袋，有滋有味地唆啦起来。还真别说，就连鱼骨头都能嚼烂，省着补钙了。 最后，连饭带菜都是个底朝天，这才罢休。胖子把带来的几筐雪梨拎过来，大伙抽烟的抽烟，吃梨的吃梨，一边休息一边唠嗑。 忽然，只见二肥子嗷嗷两声怪叫，然后连蹦带跳，就跟抽风了似的在原地蹦达起来，嘴里还使劲嚷嚷着：“水虫子贴脚面上啦——” 胖子连忙跑过去，一把将他按住，然后就看到他的脚面子上爬着一个黑糊糊的虫子，一寸多长，牢牢贴在上面，看着还真有几分吓人。 用手扒拉一下子，那东西竟然纹丝不动，二肥子却龇牙咧嘴喊起来：“胖叔叔，轻点，疼啊——” 胖子不由挠挠脑袋：“这是啥玩意啊，赶上贴树皮啦——” 第四百七十四章 种出来的奇迹 第四百七十四章 种出来的奇迹 “叫唤啥啊，顶多吸点血。”车老板子凑过来，蹲在二肥子脚边，然后一个劲吧嗒小眼袋。猛然出手，烟袋锅扣在二肥子的脚面。 黑虫子身子扭曲了一下，掉在地上，中间宽，两边细，腹部扁平，甚至还能看到前后两个吸盘，刚才，就是用它们固定在二肥子皮肤上面的。 “是不是水蛭啊？”胖子终于看出点名堂。 “南方管这玩意叫蚂蟥，咱们这边叫水虫子，你说的水蛭倒是没听过。”车老板子对于这些书本上的名称不甚了了。 “敢吸俺的血，踩死你！”二肥子怒急，抬脚踩了好几下，不过那只水蛭看起来承受重压的能力很强，竟然还在地上来回弯曲，还真有点挑衅的架势。 二肥子从身上抽出一把镰刀头，恶狠狠地向地上的水蛭划去，干脆来个一刀两断。 不料，胳膊却被人一把抓住：“砍也没用，这玩意跟蚯蚓差不多，砍成两截照样能活。”说话的是老药子，他用树枝把水蛭挑到盆子里面：“这个归我了。” “药爷爷，您也喜欢养宠物啊。”奇奇凑到老药子身边，看着水盆子里面像波浪一般游动的黑绿色虫子，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养这个当宠物？”野小子们大哗，对于这种专门吸血的东西，他们从心里有一股敬畏。 “这个是上好的药材哩——”老药子笑呵呵地说着，在他的眼里，大概啥都可以入药。 胖子听了，在旁边凝眉沉思起来。老药子一边拨弄着盆子里面的水蛭，一边给小娃子们讲故事：“以前在战场上，要是身上受伤，就专门用这个来吸附脓血，厉害吧？” 想到身上放几条水蛭的情景，大伙觉得脑袋上有点发麻，胖子却猛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这玩意值钱啊，被称作软黄金！” 老药子挠挠脑袋：“没这么夸张吧，药店里面就有卖的，便宜的很，跟蝎子蜈蚣啥的差不多。不过干蚂蟥治疗月经闭止、症瘕腹痛、蓄血、损伤瘀血作痛、痈肿丹毒等症颇有疗效。” 胖子挠挠脑瓜，嘴里不由嘿嘿几声。他说的软黄金，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情。由于水质污染，滥用农药化肥，致使自然状态下的水蛭越来越稀少。 偏偏在这个时候，水蛭又在治疗心脑血管疾病以及癌症等顽疾方面，表现出卓越的疗效，所以这种看起来有点小恐怖的虫子身价倍增。 又因其饲养繁殖都不大容易，所以价格才会越来越高。而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只要是水沟子里面多少就有这玩意，所以根本就不值钱。 不过在胖子眼里，这东西又变成一支潜力股，想想南洼子的生态环境要是保护好了，这么大的面积，养殖水蛭也是大有可为。或者光是捕捞野生的，就能卖个好价钱。 “嘿嘿，在药子叔眼里，啥都是药材；在俺的眼里，啥都是钱啊。”胖子心里感慨了一句，身边处处都是宝藏，但是前提是，必须把这块土地守护好。 小小水蛭带来的风波很快就过去，娃子们被老药子上了一课，心中的畏惧也就消失，就连二肥子都没有产生一点心理阴影，下午照样在稻田里面拾稻穗。 到了下午收工的时候，稻田基本上被收割了一半，明天再有一天就能收割完毕。临时的场院那边也打出来一袋袋的稻米，整整齐齐码在那里。 胖子凑过去的时候，看到何满仓正抓着一把带壳的稻米，在手里掂量，嘴里还嘟囔着：“真实成啊——” “满仓叔，这米咋样啊？”胖子除了关心产量，另外也比较看重质量，虽然稻种是上面选定的，但是土质、尤其是水质和肥料，都会对稻米的质量产生影响。 这一点，胖子心里还是比较有底的，一来南洼子的水土很适合种植水稻，用何满仓的来说，这里的水比较肥。 二来，肥料比较足，不论是塘泥还是草木灰或者是农家肥，数量都不少，这些都是品质的保证。 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别的地方根本做不到的，同时也是最具有靠山屯特色的，就是这里的水质还经过胖子的改良。 诸多因素综合在一起，如果稻米的质量要有问题，那胖子就敢拍着胸脯保证：肯定是稻种的问题。不过毕竟是放心不下啊，胖子还是忍不住要向老稻农请教一下。 何满仓脸上却挂着一丝疑惑：“这种丰产三号是省农业大学培植出来的品种，比较适合咱们北方生长，可是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像呢？ 胖子的心里猛然一沉：假稻种坑农害农的事也不少啊，不过那都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现在估计还没有这么干的。更何况这是中央特设的水稻种植基地，谁敢这么干啊。 “胖子，开春育苗的是时候，你还记不记得稻种啥样？”何满仓反倒向胖子询问起来。 “好几个月呢，早就忘了——不过，俺当时特意留了点，嘿嘿。”胖子从衣兜里面摸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之后，里面的金灿灿的稻种。 “你小子还真会留后手。”何满仓大喜，一把抓一样，然后放在眼前仔细对比起来。他哪里知道，胖子是粗中有细，害怕万一稻种有啥问题，也好有证可查。 不比不知道，比较之下才有鉴别。两把稻子放到一起，虽然都是同一个品种，但是差别却十分明显。 新打下来的稻粒要明显大出一圈，看起来更加饱满；剥去外面的稻壳，籽粒也更加饱满，颜色白中透青，给人一种十分晶莹的感觉。似乎看到的不是粮食，而是一小块没有雕琢的玉石。 胖子挠挠脑袋，面色大变：“跟以前吃的大米咋不一样呢，乌突突的，是不是质量上有问题？” 何满仓摇摇头：“食用的大米加工的时候都要刨光，显着晶莹剔透，那并不是上品。最好的米色，就是这种青白色的。可是，丰产三号原本不是这样的啊？” 说完又剥开一粒原来的稻种，只见里面是纯净的乳白色。然后，何满仓就把青白色的那一粒扔进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 “马上叫人拉一袋子回村，连夜打出来，然后咱们焖饭尝尝。”何满仓满脸激动，对于他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稻农来说，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叫他如此兴奋。 胖子也感觉到有点不同寻常，农村人常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放在粮食上，是好是坏，必须要尝过才知道。 于是赶紧派人套车，胖子直接扛了两麻袋新稻扔上去，然后由车老板子亲自拉回村里。 听说是回去打大米的，小娃子们更是迈不动步了，本来要用马车把他们也都拉回去，现在倒好，没有一个动坑的，都吱溜吱溜钻进马架子。 第二天早晨，大伙吃过早饭，下地干活的时候，车老板子的马车就赶回来，车上还是那两个麻袋，不过比原来稍微瘪了一些，毕竟在打米的过程中，也有所损耗。 “赶紧焖大米饭。”何满仓显得比那些小娃子还着急，不过那些老娘们都有点束手无策，叫她们煮苞米碴子焖高粱米饭啥的都行，就是这个大米饭还真没焖过，而且一下子就这么多，玩意砸锅咋办？ 看到这种情况，胖子只好亲自指挥，叫她们把大米淘洗了两遍，只见一粒一粒的大米珠圆玉润，淘洗之后，有点出水芙蓉的感觉，看着就招人喜欢。 然后把米下到锅里，添上水，刚好把米淹过去，下边的灶坑里面就开始烧火。 胖子以前焖饭，都是用电饭锅，像这样的大锅，一下子放里好几十斤大米，也没干过。不过好歹还知道水和米的比例，也比那些从来没弄过的老娘们强。 小火烧开，然后就慢慢焖着，锅里面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一股米香也渐渐开始散发出来。 胖子趴在锅盖旁边使劲吸溜着鼻子，这样纯正而浓郁的米香，在他的记忆里面，好像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连那边干活的小娃子都有点心不在焉，不时跑过来侦查一番，一张张小脸上面都满是期待。不用吃，就这股香味就已经把他们肚子里面的馋虫勾出来。 老娘们也似乎感觉到这顿饭不同寻常，也都忙忙活活弄菜，还特意打了点鱼酱，从大棚里面薅了不少蘸酱菜。 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饭，胖子也心怀忐忑地掀开锅盖，蒸气散尽之后，只见锅里一片雪白，那是一种晶莹的白，一粒一粒的米粒，就像一个个又白又胖的娃娃。胖子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普普通通的大米饭，竟然也会如此诱人。 何满仓迫不及待地把几粒米饭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大米，胖子啊，我们种出了一个奇迹啊。” 胖子手里拿着饭铲子——也就是大铁锹，然后凑到嘴边，在边上啃下来几个米粒，在舌头上一过，滑腻腻的，就像在里面添加了油脂一般；用牙齿一咬，软滑之中又富于弹性，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而最妙的还是那股香气，那是实实在在的米香，不掺杂任何杂质，没有丝毫人工加工的痕迹，就这么自然，就这么本色。 胖子猛地挥舞起大铁锹，在锅里翻动几下：“拿大盆，大伙赶紧都盛一碗尝尝。” 满满的一大锅饭，100印的大锅啊，最后就连剩下的锅盔都被小娃子抢没了，这玩意嚼起来嘎巴嘎巴的，又香又脆，就是一个字“好吃”。 “二肥子，吃几碗啊？”胖子拍拍肚皮，打了一个饱嗝，然后问身边的小娃子。 “嘿嘿，胖子叔，俺光顾着吃了，没查啊。”二肥子笑嘻嘻地说，看看其他娃子，也都在那跟着点头。 “一帮没出息的玩意，连自个吃几碗干饭都不知道！”胖子笑骂了一声，然后又转向何满仓：“满仓叔，咱们这个大米，是不是也该起个名字啊？” 第四百七十五章 青稻 第四百七十五章 青稻 “我只不过是它的栽培者，真正养育出这种稻米的是这块神奇的土地，所以，我没有这个权利。”何满仓微微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已经花白的头发看起来叫人肃然起敬。 胖子抓抓头发：“既然是大青山的水土养育出这样的上品，干脆就叫它青稻好了，正好也跟它的颜色差不多。” 跟在场的这些人不同，胖子是过来人，更知道品牌的效应，所以凡是大青山出产的产品，无不刻上大青山的烙印。 “青稻，就叫这个名字。”何满仓在满是老茧的手上咋了一拳头，这种稻米中的极品就正式命名成功。 胖子牛哄哄地一挥胳膊：“伙计们，抄家伙，收割青稻去！” 等到晚霞在天的时候，田里再也找不到一根稻穗。这边也就用不了这么多人，只要留下二三十个继续打稻子就可以了。 “娃儿们和妇女就都回去吧，点到名的老爷们留下，其他的也回去，明个都赶这马车来，这些麻袋放在这也不保险，万一下雨就灌包了。”李队长大声吆喝着，不过那些小娃子却不肯动坑。 还是胖子比较了解他们的心思：“都先回去，打出来的大米，有十分之一是属于咱们的，到时候各家各户都能分到。” 按照开春签订的协议，这些水稻有百分之十归靠山屯支配，其余的国家收购，收购的价格也比普通的水稻要高出几分，所以对靠山屯来说，这又是一比很大的收入。 胖子现在是不怕钱多，他的脑子里面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尤其重要的是，承包荒山政策估计也就在今年的年末就会出台，到那个时候，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娃子们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上马车，怀着对大米饭的美好憧憬，返回了靠山屯。 除了适当休息之外，发电机就开始日夜轰鸣，虽然已经从地里收割回来，但是也不敢说粮食就彻底到手。尤其是秋天，要是下起连阴雨来，十天半个月不开晴，水稻直接在杆上发芽都有可能。 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过，有一年麦秋的时候，大伙磨好了镰刀，就等着收麦。这时候就开始下落套雨，一连下了一个礼拜。结果，麦穗上的小麦全都发芽了。 只有收进仓里的粮食，才算是自己的，这是老百姓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是教训。 这边的稻子打出来，马上那边就开始装车，拉回靠山屯，到野菜厂过秤之后，直接有大解放拉到县粮库，至于后续的加工，靠山屯目前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在扛麻袋的队伍之中，有两个黑大汉最为引人注目，那就是笨笨和嘟嘟。到底是身大力不亏，二百斤左右的大麻袋，扛起来就走，一点都不含糊。虽然身体摇摇晃晃，但是袋子却从来没掉下来过，也不由不叫人暗暗称奇。 大伙都吵吵：“装车就不用别人了，胖子领着俩兄弟就成。” 还真别说，胖子和笨笨它们站在一起，除了黑白分明之外，其他的诸如外形、气质乃至秉性方面，还真有点相像。笨笨和嘟嘟那种憨厚的特点，估计就是受到胖子的影响。 只是由于先天条件所限，笨笨和嘟嘟并没有学到胖子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的狡黠，所以只能算是学了点皮毛。 前后历时半个月，水稻的加工全部完成，除了堆积得如同金山一般的稻草，再无他物。这些稻草很好处理，等忙过了秋收，大部队拉过来，全部扬回稻田，进行秸秆还田处理。 当胖子和何满仓返回靠山屯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野菜厂，从张良和叶莺那里查看最后的总产量。 12万多斤，当他们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就连那么大年岁的何满仓，也忍不住蹦了几个高。 亩产超过了1200斤，而且还是在没有使用农药化肥的情况下，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胖子更是乐得嘴丫子咧到了耳根子，使劲搓着两手：“这也太多了吧，这也太多了吧……” 何满仓瞪了他一眼：“来年更多，毕竟今年是生荒地，头一年的产量要低一些——胖子，听你这话好像是嫌多了呢？” “越多越好，俺就是有点不敢相信不是。”胖子嘴里咋咋呼呼，然后卡吧了几下小眼睛，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12万斤，百分之十是一万二千斤，咱们屯一共是一百零几户，正好一家一百斤，剩下的留着给关系单位。” 那年头，在不是水稻产区的地方，大米可是稀罕物，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更何况还是品质上乘的青稻。 “啥时候分啊？”王二愣子凑上来：“嘿嘿，俺爷爷早就念叨着吃一顿白米饭了。” “拉倒吧，肯定是你小子嘴馋，然后拿爷爷出来当幌子。”刘铁蛋子毫不客气地戳穿二愣子的用心，然后美滋滋地说：“俺正好给家里扛一袋回去，这么多年了，也没孝敬俺爹啥玩意。” 李队长也有点心急：“俺这就用大喇叭通知去。”说完就急火火地跑了。很快就听到大喇叭开始广播：“大伙都注意啦，咱们又开始分东西啦，都拿着袋子上野菜厂领大米去，一家一百斤——” “分大米喽——”小娃子们扯嗓子嚎起来，比那个在电视上换大米的大老爷们嗓门还大。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事咋都来了积极劲呢，咱们也别闲着了，赶紧过秤吧，一家一百斤。” 不大工夫，家家户户都有人拎着麻袋跑过来，高高兴兴地往回运稻米，性急的直接就去李老面的米碾排队去了。 “能不能行啊，别压趴下？”胖子看着二肥子背着半麻袋大米，脚步有点踉跄。 “嘿嘿，胖子叔，就是再来一百斤，俺也弄家去。”二肥子回头呲牙一笑，结果一下子就绊个大马趴，米袋子压在身上，就露出小脑瓜跟胳膊腿。 “小王八蛋！”胖子根据他的形象，嘴里笑骂了一句。 “胖叔叔，咱家的大米呢！”奇奇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杀来，左右两边是笨笨和嘟嘟，一个个都瞪着小眼睛，烁烁放光，好像来打劫一般。 两位大力士后面，是毛毛老哥仨，大毛二毛手里拎着绳子，毛毛扛着根扁担，扁担钩子在地上拖拖捞捞。队伍最后，则是悠闲的花脸狐狸，它在南洼子的使命完成，自然也载誉归来。 胖子挠挠脑壳：“就一百斤大米，不用费这么大吵吵吧？” “一百斤？太少了吧，还不够胖叔叔你自个吃的呢，咱们家红红日夜守护稻田，这个功劳怎么也值几百斤大米吧？”奇奇眨着大眼睛，理直气壮地嚷嚷着。小家伙早就打算好了，所以才领着红红来站脚助威。 “分东西就得一视同仁。”胖子也不好搞特殊化，不过想想奇奇说得也挺有道理，花脸狐狸确实立下汗马功劳。 何满仓看着当院还有十好几麻袋稻米，就笑呵呵地说：“我说了算，管够拿，你们能抬回去多少算多少！” 奇奇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手一挥：“上——” 笨笨和嘟嘟实惠啊，都扛起来一麻袋就跑，毛毛老哥仨也想合力抬一麻袋，只可惜能力有限，大麻袋纹丝不动。 “回来——”胖子把嘟嘟肩膀上的麻袋抢回来：“一麻袋就成了，连叶莺的也暂时放到咱们家，正好二百斤。这丫头天天白吃白喝，也该交点伙食费啦。” “胖子，这不还剩这么多呢吗。”何满仓觉得胖子有点太较真。 “这些还不够分的呢。”胖子愁眉苦脸地又掰起手指头：“山上的雷达站得送两麻袋，工程队的赵队长还有建筑公司的老白也得送两袋，公安局的周局长俺已经答应人家了，最少也得送几袋，还有张组长、吴平、贾思齐、和您老，都忙活大半年了，说啥也不能空手回去啊……” “还真不大够啊，算了，俺那份就免了。”何满仓也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胖子啊，这些大米就白送啊？” “白送啥呀，该多少钱，一分钱都不能少收。”胖子心里当然有数，起码雷达站的那两袋，是不准备收钱的。 “你小子还真黑心，那我就更不能要了。”何满仓大笑，其实，他早就已经心满意子。 “您老和张组长他们几个都免费，就相当于咱们村里的一样，都属于分的。知道您家里不缺大米，不过这青稻您家里恐怕没有吧？”胖子当然不会吝啬这几百斤大米，再说了无论是何满仓还是张良他们，都跟村子里的人没啥区别，就像一家人一样。 “俺那份大米呢，是不是叫胖子给贪污啦——”一个声音远远飘来，胖子抬头一瞧，正是老吴头，只见这家伙面色越发红润，胡子挺老长，跟白胡子老神仙似的。 “嘿嘿，你不算俺们靠山屯的，想要大米，就得拿蜂蜜换。”胖子连忙迎上去，然后跟老吴头身后的几名战士打招呼，李强已经退伍，带队来的是何勇。 “蜂蜜没问题，把你小子泡蜜罐子里面都够用。”老吴头今年获得了大丰收，蜂蜜割了好几百斤，蜂群也扩大一倍，当然不在乎。 胖子也是跟他开玩笑，老吴头给大伙带来甜蜜的事业，哪能落下人家呢。 “小何，你们来的正好，等把大米打出来，你们直接带回去。”胖子看着战士们手里大包小包的，知道又要大举往家邮东西，除了山货，当然也少不了蜂蜜。老吴头给战士们分的，都是上等的椴树蜜，绝对是稀罕玩意。 “胖子，你先别忙着分大米，我问问你，你开春就张罗着建酒厂，是不是都忘到爪哇国去啦？”老吴头一本正经地向胖子质问，他这次回来，一来是山上的花基本都要谢了，二来就是惦记着建酒厂的大事。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够用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够用啊 “新米下来了，是该到了酿丰收酒的时候，不过，能不能不用大米酿酒？”胖子笑呵呵地望着老吴头。 “我只要高粱和苞米就成了，当然，还有山上的野果。”老吴头红扑扑的脸上也堆满了笑意。 “简直是一点不叫人歇着啊，刚忙完收稻子的事，然后就又逼着俺建酒厂，俺整个就一劳碌命，俺还命苦啊——”胖子嚎丧了一嗓子，却马上遭到大伙的鄙夷：“得了吧，瞧你那一身膘倒是见长。” 胖子卡吧了几下小眼睛：“不说这个，解放军同志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先尝尝咱们的青稻啊，吃饭去！” 第二天，车老板子就开着四轮子进城，车上拉着昨晚贪黑打出来的大米，胖子也美滋滋地坐在大米袋子上。 “加点小心，别把袋子压涨包喽。”车老板子头也不回地嚷嚷了一句。 “至于吗？”胖子撇撇嘴，然后就哼哼起山歌，越唱嗓门越高，最后车老板子终于受不了了：“来吧，咱爷俩换换。” “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俺俩手把着方向盘，就不能捂耳朵啦。” 说说笑笑，先到了公社，四轮子直接开进了公社院里，然后从车斗里面扛出来两袋大米，堆在地上。 “啥玩意啊？”黄小伙从屋里跑出来，眼睛在麻袋上转转：“难道是大米？” “马书记在家没，这是俺们今年新打下来的青稻，顺道捎来两袋，给大伙尝尝鲜。咱们把话先说清楚，不是送礼，该多少钱是多少钱。”胖子嘴里打着哈哈，这年头办事就讲究个透明，送礼之风还没刮起来呢。 “就两麻袋，不够分啊？”黄小伙也摆出一张苦瓜脸。 “不够分好办啊，干脆就别分，正好俺这还打不开点呢。”胖子弯腰就要抱麻袋。 “别的，要是你把这两个麻袋拉回去，俺就得叫大伙当大米给吃了。”黄小伙还真急了，这大米可是稀罕玩意，市面上根本就看不着。 “回头你们自个称重，反正一斤是两毛二分，俺回来的时候收钱。”胖子重新跳上四轮子，跟黄小伙摆摆手，突突突把车开出公社院里。 “车上不是还有好几袋呢吗？”黄小伙朝着胖子的背影嚷嚷了一嗓子。 胖子也不再搭理他，一口气把车开进县城。先奔公安局，答应周局长的事得办啊，人家毕竟在审案的时候挺照顾，而且胖子对周局长这个人也挺佩服。 公安局门口已经冷清很多，不过门口的公告板上，还是贴满了照片，有十好几个人，都是上两天枪毙的罪犯。 胖子脸色微变，站在前面瞧了半天，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太出格的。 胖子直接扛下来三袋大米，这事也不用藏着掖着，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大大方方就成。 车老板子给胖子开门，胖子把米袋子扛到走廊里面，看得一名公安一愣一愣的：“这啥玩意啊？” “嘿嘿，炸药包。”胖子敲敲周局长的门，听到一声“进来”之后，这才推门进去。不大一会，周局长就在走廊里喊了一嗓子：“都麻溜出来，谁兜里带钱了，统统掏出来！” 公安们心里都纳闷：啥事啊，难道是打劫打到公安局来了？ 周局长乐呵呵地把一百多块钱塞到胖子手里，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向手下说：“下午都拿个面袋子上班，分大米。” 二十多个冒头的公安都愣了一下，随即都明白过来，人人脸上都显出喜色，看着胖子的眼神也分外亲热。 看得胖子心中升起无限感慨：这时候的人真容易满足啊…… 胖子和车老板子被周局长拉进屋里喝了一倍茶，也是他俩太实惠，没有留意到周局长在进屋的时候，向手下丢的那个眼色。 公安系统的侦查能力就是强，很快，就有两名公安战士出去一趟，发现了车上还有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在没有向局长请示的情况下，就又扛下来一麻袋。 胖子美滋滋地喝了一杯茶，然后这才告辞。出门的时候，萧月明又笑吟吟地塞给他一沓钱，胖子这才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心中不禁愤愤然：俺以为在公安局门口不能丢东西呢？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胖子决定更改一下行程，先把老丈人家里那一面袋子送去。万一半路上再被人打劫，完不成任务，回家跟小玉没法交差啊。 正好顺路，就把刘铁蛋给家里的那半麻袋先捎回去。这回胖子也留个心眼，四轮子停得远远的，然后自个拎着一百斤大米登门。反正他有劲，多走点道也没事。 听说儿子捎回来的大米，刘兴亮的爹娘可乐坏了，在当院就把麻袋解开，一边咂嘴一边瞧，结果把东西两院的邻居都引出来。 胖子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刘铁蛋子的形象一直不大好，这大米就等于是宣言，所以也就很配合地把刘铁蛋的表现说了一遍。 他的嗓门本来就大，所以根本不用嚷嚷，大伙就都听到了。刘兴亮的父亲也乐颠颠地拿了一个小盆，给左邻右舍都舀了一小盆大米。 “这大米咋发青啊，以前在粮店领的大米，都是雪白雪白的。”一个老太太嘴里叨咕着。 胖子嘿嘿两声：“这个是俺们村种的新品种，就叫青稻，这个都是直接给中央领导吃的，您老尝尝就知道了。” 老太太还有点不信：“等晚上给俺老板熬点粥——” “俺闺女在野菜厂咋样啊？这死丫头，也不回家看看，越跑越野。”刘大娘惦记着丫头，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了，她心里总是觉得有点可惜。 “一个月工资三十多，还跟铁蛋子是个伴，挺好的。对了，二愣子他娘说过两天要来，找您有事商量，嘿嘿。”胖子对刘兴亮的妹子印象极佳，这丫头在厂子里也挺能张罗，据说林青山把她当成车间主任来培养。 刘大娘当然知道二愣子他妈要来商量俩孩子的婚事，嘴更是乐得合不拢：“快进屋吧，中午跟你叔喝两盅。” “哈哈，等到时候一块喝吧，俺还得送好几家呢。”胖子当然不能把车老板子一个人晾在道上。 回到车上，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胖子一挥手：“正好去老丈人家吃饭，哈哈，这结了婚就是仗义。” 四轮子一直开到王书记家门前，胖子拎着面袋子，领着车老板子进屋，除了大米之外，还有点土豆倭瓜和老来嫩的苞米，以及一篮子鸡蛋。 王书记正好也在家，对于这位老泰山，胖子现在是越发敬佩。坐在炕上，仨人闲唠嗑，王书记听说南洼子的水稻获得丰收，嘴里也叨咕了一句：“看来咱们这个地方种植水稻也有前途，能不能把你们的经验推广一下啊？” “这个算是公事还是私事呢？”胖子在心里问了一句，不过嘴里还是说道：“俺们也都是门外汉，刚刚入门，这事还得找专家，今年给俺们进行指导的满仓叔，是实践中锻炼出来的技术员。” “那好啊，到时候请他讲讲课，有条件的地方，来年也可以发展一下水稻种植。”王书记看来对这件事也很上心。 胖子心里琢磨了一下：别的地方虽然没有南洼子条件那么优越，但是合理种植一部分水稻，还是可行的，于是也就连连点头。 “现在国家把重点放到经济建设上面，这一点你们靠山屯已经走在前面，过些日子，县里可能要组织各个公社的干部去参观学习，你们也准备一下。”王书记对靠山屯的情况很清楚，所以准备树立一个样板。 胖子却一个劲咧嘴，他可不想太张扬，而且事实证明，当样板或许在某些方面有好处，但是绝不是胖子想要的那些方面。 “俺们那地方的发展模式，不一定适合别的地方。”胖子开始寻找借口，要是对别人，他早就挑明了，但是对于这位老泰山，胖子还真有点打怵。 “听说你们和大王庄联合养蝎子，也曾经把鸡场分散到下洼子，这些做法都不错，大家富才是真的富。”王书记也明白胖子的意思，所以还是勉力了他一番。 “吃饭吧，瞧瞧你把办公室都挪到家里来了。”王大娘端菜进屋，然后白了老头子一眼。 从老丈人家里出来，胖子又去找建筑队的赵队长，这个月份，基本上工程都完工了，所以就直接去了建筑公司。 因为这事只涉及一小部分人，所以四轮子也没敢往跟前开，只是胖子一个人进了院。传达室的老白一瘸一拐走出来，看到是胖子，就热情地打招呼：“兄弟，你这一年也不来看看我们啊，今晚上就别走了，到我家喝酒去。” “嘿嘿，当然要去，俺搞了点大米，正好给你送家去。”对于这位老白大哥，虽然见面不多，但是胖子却打心眼里敬佩。 “大米，多少啊，都谁有份？”老白一听也两眼放光。 “就老哥你还有赵队长他们的工程队那帮兄弟。” “狼多肉少，不够分啊，你弄来多少大米？”老白也开始吧嗒嘴，加一起二十多人呢，一星半点还真不好干啥。 “本来是四袋，结果半道上又叫人给劫去一麻袋，就六百斤，大伙凑合分吧。”胖子抓抓后脑勺说。 “谁这么大胆儿啊，我找他要回来去。”老白也有点急眼了。 “嘿嘿，是公安局的周局长，你要去吧。”胖子一脸坏笑地说。 老白瞪了他一眼：“你就不应该先给他们送去！”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最宜动土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最宜动土 两天之后，赵队长领着工程队开进靠山屯，就在那口古井的旁边，开始动工，修建酒厂。 这个位置是胖子特意挑选的，等酒厂建完之后，那口古井正好就被圈进去。据说酿酒这一行当，很讲究水源，所以胖子也想用古井给酒厂造个彩头。 虽然现在是秋收时节，大地里面的庄稼也陆陆续续往回收，但是各家各户还是抽调了足够的劳动力，投身到这个他们最盼望的项目之中。 在北方，由于气候的原因，所以大多好酒。胖子便是个好例子，本来也就是一斤的量，不知道咋搞的，现在都有点探不到底了。 建筑材料并不缺多少，去年盖学校的时候，砖瓦还剩了不少，所以只是补充一些钢筋水泥啥的就够了。 图纸是胖子和老吴头共同研究的，虽然是一个青山酒坊，但是却分成俩个部门，一个酿果酒，另一个酿白酒，当然是以前者为重。 在胖子的发展计划当中，果酒方兴未艾，市场潜力巨大；而白酒则不同，历史悠久的老厂数不胜数，想要出人头地，实在太难，酿点大伙解解馋，赶集的时候在周边的村屯再卖一些，基本上算是自产自销了。 最初的工作照旧是挖地基，这个活大伙早就轻车熟路，这两年可没少挖，从野菜厂到小学校，那次都是大伙一锹一锹干出来的。 胖子用白灰在地面洒上标记，然后拉上线，锹镐齐下就开挖。胖子一边忙活，嘴里还一边叨咕着：“大伙都使点劲啊，咱们这地下可有宝贝，没准还能挖出来袁大头和金条啥的呢！” 李锁子喊了一声：“胖哥，要是再挖出炸弹咋整啊？” “那你就抱着送公安局去——净说丧气话，哪那么些炸弹啊。”胖子笑骂了一句，然后挥舞着铁锹，开始挖沟。 老吴头则领着赵队长他们，商量着挖窖池。既然是酿造白酒，那么就还是遵循千百年来的老规矩，利用窖池来发酵。 “可惜啊，没有老窖，咱们酿出来的白酒只能是一般了。”老吴头有点遗憾地跟胖子叨咕。 俗话说“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全凭窖池老”，像茅台和五粮液等等，都是因为窖池的历史悠久所致。 尤其是古代留下的窖池，都是在地下挖坑，然后四周用黄泥抹匀。这可不是普通的黄泥，都是曲酒和泥才行。 窖池使用的时间越长，里面的发酵微生物经年累月不断积累，活窖中已经累积了数百种有益的发酵微生物，它们经受酸水、酒精的考验，产生许多香味物质，成为酿制过程中难得的发酵生香剂，酿出来的白酒，也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个性。 即使是一个酒厂，同期建造的一排窖池，酿出的酒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口味，这其中微妙的变化，就源自于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 也正因为如此，才有老吴头的感叹。 胖子则根本就不在乎：“老爷子，咱们酿造白酒，就是搞大众货，酿点小烧啥的，留着自个家人没事解解馋，别琢磨着跟茅台比好不好。” 老吴头也抓抓脑袋，虽然明知道胖子说的是实际情况，可是作为一个酿酒技师，却始终想追求完美。 就在老吴头选好窖池的位置，准备叫大伙动工的时候，只听挖地基的人群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叫：“哈哈——又挖到宝啦——” 胖子噌一下从沟里蹦出来，然后挠挠脑袋：不会吧，每次挖地基都能搞出点动静，是不是有点不宜动土啊。 呼呼呼跑过去一瞧，只见在三尺深的土里，露出一条子厚木板，木头早就腐朽，一碰就掉渣。 “不会是棺材板子吧——”车老板子凑过来，端详了半天，然后皱着眉头嘟囔道。 大伙心里也是一沉，农村比较忌讳这个，死者入土为安，要是外人随便给动，那就跟刨人家祖坟差不多。再说了，酒厂要是建在坟地上面，也显得不吉利。 想不到第一天动工就遇到了麻烦，胖子也使劲挠头：“要不然咱们把这坟给迁一下。” “这玩意最好别乱动，找个阴阳先生比较好。”几个年岁稍长一些的都连忙阻拦。 就在这时候，老吴头忽然跳到坑里，伸手在木板上抓了一把，立刻抓下来一块糟木头，然后放在鼻子下面使劲闻起来。 大伙都面露惊疑之色，随后就听老吴头一声大叫：“赶紧顺着木板挖——挖里面！” 这家伙要盗墓咋的？胖子连忙把老吴头扯到一边：“这事可犯法啊，现在正严打呢。” “哈哈，这下我们可挖到宝啦——”老吴头兴奋无比，一把甩开胖子的胳膊：“这是以前留下的窖池，有了他，咱们也能酿出美酒！” 一时间，胖子的脑袋有点发晕：“这以前就是个酿酒的作坊？” “肯定没跑，既然大伙都不知道，看来有些年头，基本上属于百年以上的老窖，要是别人看，啥用没有，但是在咱们酿酒人的眼里，那就是无价之宝啊！”老吴头的兴奋绝对是有道理的，这样一口窖池，它的价值实在难以估量。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目光落在那口圣泉上，心里琢磨开了：这口泉水就有古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孤零零坐落在这里，估计就是以前酿酒取水用的。看来啥时候有时间，一定要查查靠山屯的历史，没准还能有啥发现。 “咱们这边的都先别挖了，先把窖池清理出来，然后再根据它重新建厂房。”老吴头嘴里吆喝着，就像一个捡到最心爱玩具的小娃子。 众人虽然不知道窖池到底有啥用，但是一看老吴头的架势，也都不敢怠慢，顺着木板的里面，向纵深方向拓展。 一边挖，大伙一边吸溜鼻子，都吵吵有香味。车老板子又开了腔：“以前每年夏天，下雨之后，在这周围就能闻到这股香味。大伙都还以为是圣泉井里面散发出来的，现在想明白了，估计跟这个窖池有关系。” 圣泉井，在大伙的心目当中，一直有点神秘色彩，因为谁也说不清楚，这口井是什么时代建造的，为什么建造。但是既然挂着一个“圣”字，肯定就不一般。 “好像还有酒糟呢——”挖了三尺深之后，有人就嚷嚷起来。地面上挖出来的显然已经不是黑土或者黄土，应该就是在窖池中发酵的酒糟。 “好！”老吴头使劲砸了一下拳头：“能有这股香气，说明窖池还能继续用，是口活窖——这些酒糟千万别扔，也都是宝贝啊——” 看到有人已经开始把池子里面的酒糟往外扬，老吴头连忙出声制止。 这也给挖掘工作带来一点难度，大伙只好做起表面文章，不再往深挖。一上午的工夫，竟然清理出三个窖池，再往后就没有了，看来当初这个酒坊的规模也不太大。 窖池都是长方形，面积并不太大，长度大约五米，宽度还不到两米，因为里面的酒糟还没清理出来，所以不好判断它的深度。 可以看到，边缘的木板已经全部脱落，里面是夯实的黄土，竟然有一米多厚，可见当年也下了不少工夫。 整个一上午，大伙就在兴奋和惊喜中度过，尤其是老吴头，现在明显劲头更足。有了这三个窖池撑腰，他有信心酿造出最好的白酒。名字都取好了，就叫青山老窖。 不过胖子对这个名字不大满意：“俺看最好跟古井扯上点关系比较好，一听历史就悠久。” 结果这个很好的提议被老吴头直接否决：“井水再好能当酒啊，主要是在窖上，水是其次，必须叫老窖才行。” 胖子刚要跟他争辩，结果就看到奇奇呲牙在那咯咯乐：“吴爷爷，胖叔叔，你们先别争了，酒还没酿出来呢。” 俩人同时一愣，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胖子挠挠后脑勺：“是啊，咱们俩先别吵，怎么感觉就像打猎的那哥俩，发现大雁过来了，一个要蒸着吃，一个要煮着吃，最后谁也没吃到嘴。” “臭小子，谁跟你是哥俩！”老吴头使劲瞪了胖子一眼。 就在吃饭的时候，李五爷忽然拄着拐棍来了。刚一进门，就听一片喳喳声：“您好，您好——” 几只小鹦鹉一边叫唤，一边绕着老头飞，乐得李五爷眉开眼笑胡子翘：“奇奇啊，这鹦鹉跟我亲，干脆就送我两只吧。” “这几只现在都不属于我了，有丫丫姐姐两只，吴琼一只，二丫一只，都先叫我给喂着，真没办法。”奇奇竟然叹了一口气，一提起这事小家伙就难受，好歹给剩两只也成啊，都给瓜分了。 李五爷拍拍奇奇的小脑瓜，然后这才被胖子搀到炕沿上坐下，把烟袋点着，老头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老辈子讲啊，以前咱们这地方还真有个酿酒的作坊，那还是大清国的时候的事呢。今天你们挖出了酒池，估计这事是真的啦！” “来吧，咱们边吃边唠。”大辫子早就准备好了碗筷，李五爷也不客气，捏着酒盅说：“那时候犯了罪的，有一个法子叫流放，咱们这地方，就是专门流放罪犯的地方。” 胖子挠挠脑瓜，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那俺算不算被那个盒子给流放啦啊？ 第四百七十八章 新病号 第四百七十八章 新病号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胖子忽然想起纳兰容若的一首词，在清朝时候，戍边和发配到东北的人还真不少，榆关指的就应该是山海关一带，过了山海关，就算是关外了。 或许在当年，靠山屯也是这样一个凄凉之地，不过既然有人，有个酿酒小作坊也就不足为怪。也正因为如此，才被胖子拣个大便宜。 一顿饭吃下来，从李五爷的介绍当中，胖子也估摸出个大概，反正对于靠山屯来说，这是个好事。 重新绘制了厂房地基之后，大伙的干劲都更足了，都想早点尝尝，用百年老窖酿造的白酒到底是啥滋味。 看着工地上大伙忙碌的身影，还有那三口重新修整的窖池，胖子心里美滋滋：“老祖宗办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咱们这三要素都占全了啊。” 确实如此，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才能有靠山屯各项事业的蓬勃发展；而圣泉井旁边的三口百年窖池，更是彰显出地利的优势；而靠山屯的乡亲们齐心协力，干劲十足，才是百业兴旺的根基。 尤其是在这个月份，正值秋收，家家户户没有一个闲人，全都跟抢粮食一样收割地里的庄稼，可是依然派出最好的劳力，投入到酒厂的建设之中，这不就是“人和”吗？ 咂咂嘴，胖子心里叨咕着：大伙好好干吧，等这边忙活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又该去南洼子开荒了。 青稻的大丰收，更坚定了胖子的信心，力争在今年秋天再开垦出百亩稻田，来年的总产量又能翻一番。 所以在地基挖完之后，只留下二十名小工，剩下的人，在修整了一天之后，都拉着铺盖卷，去南洼子开荒。 这事根本就不用动员，大伙在尝过了青稻之后，都吵吵太少，就算小娃子也能吃好几碗，一百斤大米，也就是十顿八顿的事。 想要吃上大米，那就继续开荒，所以，李队长用大喇叭通知完之后，家家户户的牛犁就开始行动起来，全部奔赴南洼子。 酒厂那边也不用胖子指挥，所以他也成为拓荒者中的一员，另外还有左膀右臂——笨笨和嘟嘟。这哥仨要是一起上阵，每个都能当一头老牛使，拉犁肯定没事。 随着秋天的到来，南洼子也显得有点空旷和冷清，闹哄了半年的候鸟全都没影了，黄乎乎的草甸子一眼望不到边际。生活在里面的动物也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或者是囤积食物，或者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冬眠，各有各的道道。 虽然何满仓被县里请去做辅导，张良他们也押送着青稻进京，但是大伙在开春的时候已经知道怎么修建稻田，甚至都不用胖子指挥。 所以胖子也就把心情放到别的方面，渐渐往火头军方面发展，顿顿给大伙琢磨点好吃的，结果受到一致好评，都说胖子终于干点正事了。 胖子瞧瞧自己的身板子，要是带个厨师的大高帽，冒充特级厨师都没问题，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俺的特长在这方面啊。” “胖哥你的特长不是做，而是吃。”李锁子发觉胖子对自己认识还不够到位，就忍不住提醒他。 “成为一名好厨子的先天条件是喜欢吃，喜欢吃才能喜欢做，才会越做越精通。”胖子自有一套歪理邪说。 说完之后，就扛着大笊篱去稻田的沟渠里面捞泥鳅。这个月份，泥鳅正肥。只是不像冬天，泥鳅出水之后就冻成棍，零下三十多度，啥病菌都冻死了。现在要想吃泥鳅，就得早点捞出来，在清水里面养几天才成。 沟子里的泥鳅还真多，一笊篱下去就十多条，一个个都是黑脊背、黄肚皮，身上油光锃亮，透着股子肥实劲。 “看来稻田里面放养泥鳅还真是个好办法。”胖子嘴里叨咕着，手里的大笊篱抡开了，捞得正来劲呢，就见一辆吉普车晃晃悠悠地从远处驶来。 胖子眼尖，一看车牌号，立刻欢呼一声，扛着大笊篱就飞奔过去：“小叶子，你总算是来了——” 叶海波笑吟吟地从吉普车上钻出来，迎面就是胖子的熊抱：“臭小子，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呢。” 闪过胖子拍向他肩膀的大巴掌，叶海波淡淡地说道：“现在没事了。” 虽然胖子从他的神色中也稍稍看出一丝异色，不过没事就好，胖子也不愿意多问。严打之后，胖子还真有点替小叶子担心，不过叶海波素来谨慎，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胖哥，你这笊篱还真不小，捞鱼呢？”叶海波看着胖子，不由眯缝起眼睛，嘴角也露出笑意。 话说胖子这一出也够十五个人瞧半拉月的，挽着裤脚子，光脚穿着一双布鞋，腿上竟是泥点子，敞着怀，肩膀上扛着个大笊篱，看起来傻乎乎的。 “这不是看你来了吗，赶紧捞点泥鳅。”胖子猛然出手，在叶海波的脸蛋子上抓了一把，立刻在叶海波白净的面皮上印上一朵泥花。 “先别闹了，这次还给你带来一位贵客，一定要照顾好。”叶海波拉开车门，只见里面坐着一个胖胖的老头，老头旁边，还有一个大闺女，扎着马尾辫，眼睛挺大，也很清澈，只不过稍稍蕴含着一丝忧虑。不过看到胖子这德性，还是忍不住眨动了几下，露出笑意。 “是您老啊，欢迎欢迎！”胖子认出来了，胖老头就是叶海波家对门的老将军，胖子给他收拾过小院，还在人家蹭过一顿饭呢。 那个闺女先开门下车，然后把胖老头搀下车。胖子刚要跟人家握手，又发现自个的俩手沾着不少大黑泥，不由嘿嘿几声。 胖老头却主动伸出手，跟胖子握了握：“这才是本色呢，别忘了，我以前也是泥腿子。”说完，放眼四望，微微点头：“你这个地方很不错，难怪小武一直惦记着。”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才明白过来，老人嘴里的小武，应该就是武老头。想到他也有被称为“小武”的时候，胖子心里就憋不住乐。 不过很快胖子就觉察到异常：这个月份，可不是出来溜达的好时候啊，一见面就提到武老头，难道是—— 仔细瞧瞧胖老头的气色，确实不大好，并不像上次看到的那样红光满面，脸上反倒罩上一层灰败之色，胖子心里也就更加肯定。 就在这个时候，笨笨和嘟嘟晃晃悠悠奔过来，他俩认识叶海波，所以就上来打招呼，顺便混点吃喝。 跟叶海波又来了一个真正的熊抱之后，笨笨又向胖老头凑乎过去。胖子一看，连忙把它拦住：“赶紧敬礼！” 好家伙，胖老头那么大年纪了，承受不住你的热情啊。 笨笨也听话，来了个黑瞎子打立正，立刻引得旁边那个姑娘咯咯直笑，从挎包里面往出掏饼干。 “这是狗熊吗？”胖老头有点不太相信。 “嘿嘿，从小养大的，跟人特别亲。老爷子，到那边屋里先歇歇。”胖子往鹅厂方向一指。 “这不是有马架子嘛，先坐一会就行。”大概跟他的出身有关系，或者是已经退休的缘故，胖老头一点架子也没有。 “小叶子，跟我捞鱼去。”胖子觉得必须把这事先问清楚。 听到胖子喊小叶子，那姑娘的眼睛完成两条月牙：“我也去——” 胖子看看胖老头，心想总不能把人家一个人扔下啊。不料胖老头却接过那姑娘手里的饼干：“你们去玩，小熊陪着我就好，一看他俩的面相就憨厚。” 胖子重新扛起大笊篱，来到先前捞泥鳅的地方，刚捞了一下，就听那姑娘轻柔的声音传进耳朵：“胖哥，我叫徐英，你就叫我小英子吧，你的事我都听小叶子说了，所以才带着爷爷来这治病。” “小英子——”胖子忽然想起了《城南旧事》里面那个叫小英子的，觉得她们的眼睛还真有点像，都是那般清澈。于是问了一句： “徐爷爷是啥病？” “是食道癌，正好武伯伯来探望爷爷，然后就极力要我们来你这，听说他的胃癌就是在你这治好的，是吗——”小英子眼睛里面已经有水汽在蒸腾，旁边的叶海波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胖子抓抓脑袋：“他那个是死马当——呵呵，武伯伯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撞运气，不过俺一定会尽力的。” 说完之后才看到叶海波那个亲昵的动作，心里不由一动：这小叶子跟人家小英子不会是有一腿吧？哈哈，这小子也算是晚婚了。 在胖子看来，胖老头患病的消息没啥，顶多情况跟武老头差不多，吃蝎子，喝蜂王浆水，治愈的可能性非常大；倒是小叶子和这个姑娘的关系，叫胖子更为关心，决定没人的时候，必须向小叶子探探底，叫他老实交代。 听胖子这么一说，再看看他的脸上那种不太在意的神色，小英子的信心也不觉增加了几分：“胖哥，那就太麻烦你啦——” 胖子牛哄哄地一挥手：“没事，俺跟小叶子就跟亲兄弟一样。”说完看小英子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又嘿嘿几声：“像徐爷爷这样的老将军，谁都希望他们健康长寿不是。” “蛤蟆——”小英子忽然指着笊篱呼喊一声，胖子一瞧，只见一只红肚皮的哈士蟆被捞上来，然后扑嗵一下又蹦到水里。 叶海波轻轻拍了一下手：“胖哥，差点忘了，我还给你联系了一笔大生意呢。” 第四百七十九章 笊篱神功 第四百七十九章 笊篱神功 “啥生意，俺这项目虽然不少，可是都还没有形成规模呢，数量有限。”胖子一听说有生意要做，心里也直痒痒，不过自个那点家底他心里有数，能马上拿出手的并不多。 “就是这个蛤蟆啊。”叶海波望着水面上渐渐消散的波纹说。 “林蛙，那肯定是要蛤蟆油啦。”胖子很快就反应过来，林蛙养殖场建成三年，适量出一些货也是可以的，只是数量不可能太多，否则就会伤及根本，毕竟胖子的目标是“面向未来”。 想到这里，胖子点点头：“数量不大吧？” “是北京城里最好的饭店，要求常年供货，但是每个月只要一斤左右的干货就够用了，我想正好适合你。”叶海波对这里的情况太熟悉了，所以给胖子联系的都是切实可行的路子。 蛤蟆油干制之后，无论是储存还是运输都很方便，而春秋两季，特别是秋天，又是蛤蟆油品质最好的时候。 “啥价钱？”胖子转着小黑眼珠，心里已经把这件事敲定，毕竟蛙厂也建起来好几年了，有点经济效益，对大伙也算个安慰。要是一直没啥动静，大伙都快把蛙厂遗忘了，这个也会无形之中影响大伙的干劲。 叶海波伸出了两根手指，在胖子面前晃了晃。 “二十啊，少了点，你要知道，一斤蛤蟆油，那得不老少哈士蟆呢，而且还必须是母的。”胖子对这个价格不大满意，虽然二十块听起来很高，但是得看啥东西啊。 “二百好不好，一看你就没啥大出息，胆小！”叶海波笑吟吟地说道。 胖子憨笑着抓抓脑袋：“这还差不多，等回头我们就捕捞林蛙，下个月基本就能供货。哈哈，采摘蛤蟆油，剩下的大蛤蟆一焖，那才美呢！” 说着说着，胖子自个也不由咽了两口吐沫，然后就听到那边的李六爷吆喝：“开饭喽——” 午饭依旧是大锅饭，胖老头和也叶海波他们也不例外，坐在长长的木板上，跟大伙一块吃，而且吃得还特别香。 只不过胖老头吃到半碗饭的时候，忽然干呕起来，被小英子搀到了旁边一个水塘边，哇哇吐了一阵。 回来的时候，胖子递过去一碗橙黄色的水，胖老头脸上也忽然现出喜色，他听武老头说过这个，所以也就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水很甜，里面还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胖老头吃过很多品质上乘的蜂蜜，但是这个味道，却还是第一次尝到。 或许是喝得顺溜了，老头又坐下吃了一大碗饭，看得小英子脸上也露出笑意。 “油炸蝎子呢？”叶海波都知道胖子治病的两大法宝，现在已经祭出来一个了。 “那个得回家才有啊。”虽然胖子现在就可以拿出蝎子来，而且是疗效最好的那种，不过这事还得回村办，才能名正言顺，谁也不能兜里成天揣蝎子玩吧。 把南洼子这边的工作跟大伙交代清楚，胖子也就跟着胖老头他们回村。看到胖子骑上高头大马，叶海波羡慕不得了，非要跟他换换。 胖子倒是没啥说的，可是大枣不干啊，听说胖子把这样一匹好马叫“大枣”，叶海波实在是没话说了。胖子还有理呢：“要怪就怪奇奇去，谁叫她那匹枣红马叫小枣了。” 因为道路不好，所以吉普车也开不快，胖子骑着大枣一直领跑，还时不时等一会，胖老头望着马背上的胖子，不禁有些悠然神往，似乎又回到了自己骑着战马，奔赴沙场的情景，嘴里忍不住叨咕了一句：“还真是一匹好马啊——” 进了村，看到树木掩映中的一间间小茅屋，小英子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这里真像世外桃源。” 胖老头的心里则越发宁静，比他在柳荫街那个小院里面还要踏实，他的心里，早有一种超脱生死的空明：就算治不好病，在这个小山村度过生命中的最后时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人生有时候很奇妙，转了一圈，又回到起点，胖老头的家乡，也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小山村，只不过是在南方罢了。 进屋之后，把胖老头让道热乎乎的炕头，胖子这才猛然醒悟：坏了，肯来又得跟小玉分居一段时间啊。 叶海波跟小英子则被那几只小鹦鹉给迷住了，这四个小家伙特别欢实，一逗就喳喳学话，跟小娃子似的，有点人来疯。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胖叔叔——吃饭啦”。 看到家里来了生人，毛毛老哥仨也立刻热情起来，端来了今年新打下来的瓜子，还有黄澄澄的大雪梨。看得胖老头也眉开眼笑：“这几个猴子都快赶上勤务兵啦——” 刚夸完，这几个家伙就偷摸从小英子的兜子翻出饼干，然后你一块我一块，开始分赃，毛毛还特意跑到外边，给丑丑也扔了一块。这叫有福同享，万一胖子发火，怪罪下来，然后大伙一块有难同当。只不过，丑丑对饼干显然不感兴趣，闻了闻之后，就叼着给花脸狐狸送去了，看样子是不准备跟毛毛它们同流合污。 胖子调好了一罐子蜂王浆和蜂蜜，然后放到柜盖上：“老爷子，以后就别喝水了，渴了就用这个冲水喝，然后从晚上开始，一天一个油炸蝎子，早上熬点青稻粥，里面放一个蛤蟆油，午餐和晚餐就随便。” 胖老头乐呵呵地点头：“不用搞特殊化。” 安排妥当，胖子就去找车老板子，商量捞蛤蟆的事。这个月份，蛤蟆都已经下水，准备冬眠，正是成窝的时候，最适合捕捞。因为天也晚了，所以就定在明天，也不用多少人，有三五个帮手就足够了。 等胖子溜达回家，奇奇已经放学，正趴在炕沿上跟胖老头弹嘎拉哈呢，从胖老头的脸上，可以看出一老一小玩得很和睦，肯定没打起来。 大辫子已经开始做饭，小英子蹲在灶坑帮她烧火，小英子管大辫子叫了半天嫂子，最后一问年龄，结果还比她小一岁呢。 俩人年岁相当，脾气又都是柔顺一路，所以很快就亲热地像小姐俩。而就在这个时候，来了煞风景的，胖子噼里啪啦扔出来十多个蝎子，在盆子里挥螯摆尾，吓得小英子连声尖叫。 “小英子别怕，一会吃的时候你就上瘾了。”胖子把蝎子扔到锅里，打了个水抄，然后就开炸，青蝎子最后变成了金黄色，不过样子也更加可怖。 端到桌上，胖老头抓起一只刚要吃，却被胖子拦住，递过去一杯蜂王浆水，他也担心老爷子吃完蝎子再吐出来。 看到奇奇和大辫子都掰着蝎子，吃得津津有味，小英子也只好皱着眉头吃了个大腿，酥脆之中蕴含着浓浓的清香，比大闸蟹还好吃。还真被胖子说中了，吃了一只之后，还觉得不过瘾，又把叶海波那半只抢过来。 热热闹闹吃过了晚饭，胖老头并没有像在家那样呕吐，被老吴头拉着遛弯去了，小英子看到一来爷爷的病就有起色，心情也开朗不少，跟毛毛老哥仨撕疯起来。 “小叶子，没咱们哥俩啥事啊，赶紧找地方睡觉吧，明天你先别走，咱们抓哈士蟆去。”胖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热炕头，然后拉着叶海波去了鹿场。 第二天吃过早饭，车老板子套好了马车，拉着家什，奔向蛙厂。车上还坐着五六个人，有胖子一家三口，还有小英子和叶海波。 蛙厂也是衰草连天，几个池子里面的水也清清冷冷，一平如镜。不过胖子知道，在这片平静下面，是成千上万的林蛙。 车老板子取下几个大笊篱：“先碰碰运气，要是找到蛤蟆窝，咱们就省事了。” 在这样平静的水下，车老板子也吃不准。不过哈士蟆在冬眠的时候，喜欢扎堆，以前车老板子掏过蛤蟆窝，一窝就装了十多水桶。 胖子眯缝着眼睛，在大泡子里面瞧了一会，然后跑到一个地方，把长把大笊篱伸进去：“看俺的笊篱神功！” 等胖子把笊篱端出水面，只见上面慢慢一下子的哈士蟆，噼里啪啦往水里掉。大伙都看傻眼了：还真神啊，一下子就能找到蛤蟆窝。 胖子却一点也不吃惊，飞快地把笊篱在岸边一个大木盆里扣了一下，然后咋咋呼呼地说：“赶紧挑，把小崽都都扔回去，老板叔，你能分出公母吧？” 车老板子也不得不佩服胖子的运气比较好，干脆把手里的笊篱扔到地上，开始挑蛤蟆，他虽然不能一眼瞧出蛤蟆窝的所在，但是区分公母还是挺在行的。奇奇她们则只能挑小蛤蟆，一边挑还一边数：“一只蛤蟆一张嘴啊……” 胖子大笊篱舞动生风，一下接一下，都是干呼呼的哈士蟆。到了这月份，哈士蟆的活动能力大大下降，只能屈服于胖子的笊篱神功。 经过三年的繁殖，这里的林蛙数量猛增，比胖子预计的还要多，看来是大有前途，当然，更有钱途。 刚端了两个蛤蟆窝，胖子还没过瘾呢，车老板子就嚷嚷够了，拉来的五六个木盆，都装了大半下子。 胖子把大笊篱在手里舞了一个花：“笊篱神功，谁与争锋！” “胖哥，估计当年程咬金卖笊篱，就是你这个风采！”叶海波挑起大指，称赞不已。 中午的时候，饭桌上又多了一盆子酱焖蛤蟆，虽然最精华的蛤蟆油被取出去，但是哈士蟆细嫩的肉质以及一粒一粒的黑籽，也叫大伙吃的大呼过瘾。 胖老头也吃了好几个哈士蟆，心里也十分满足：不管能不能治好病，反正这次算是没白来，享着口福啦。 第四百八十章 青山不改酒长流 第四百八十章 青山不改酒长流 晶莹剔透的大米粥，上面还漂着一层油汪汪的东西，那就是蛤蟆油。虽然称作“油”，其实却并不是脂肪，主要是由蛋白质构成。 能够享受到雪蛤粥的，只有胖老头和奇奇。胖老头是病号，理所当然；小奇奇则纯属沾光，也跟着混吃混合，叫胖子心里都有点嫉妒。 看了看桌上几个结婚没结婚的闺女，胖子咳嗽一声：“这雪蛤粥据说可是美容极品，当初只有皇宫里面的皇后格格啥的才能享用。” 几个女人立刻心动，都把眼睛盯在奇奇的碗里，胖老头那碗谁也不能虎口夺食啊。 奇奇的大眼睛依次从大辫子、叶莺、小花、小英子的脸上掠过，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饭碗，那里面就剩下少半碗粥。 “呵呵，胖叔叔能吃，这粥就给他吧。”小家伙眼珠一转，然后就把米粥恭恭敬敬地送到胖叔叔面前。 厉害啊，小家伙越来越难斗了，连移花接木都懂，胖子一看虎视眈眈的几个女子，脑袋有点发晕：嫉妒心害死人啊。 转了转小眼珠，胖子招呼了一声：“笨笨，吃饱没呢，这有点粥没人喝了。” 胖子家一般时候很少剩饭，不光有胖子这个大肚汉，笨笨和嘟嘟也都是吃货。 笨笨虽然已经吃饱了，不过一碗两碗粥还是不在话下，于是晃悠过来，大巴掌在胖子后背拍了两下，表示感谢。 “你就不能轻点啊。”胖子端起碗，笨笨张开嘴，黏呼呼的雪蛤粥就倒进笨笨的大嘴，直接从嗓子眼就下去了。 好像味道不错啊，笨笨小黑眼珠继续在桌上一转，然后就向胖老头凑乎过去。胖子连忙把它推一边去了：拣便宜还上瘾了呢。 胖子闷头吃饭，对那几个女人热辣辣的目光也不理不睬。撂筷之后抹抹嘴：“想要美容，天天就多喝点凉水。”说完，赶紧找人提取蛤蟆油去了。 除了大辫子，其他三女都愤愤不平：没听过喝凉水还能美容的！ 提取蛤蟆油也是个细致活，先得把哈士蟆的肚皮划开，内脏清除，然后把蛤蟆油——也就是雌蛙的卵巢摘下来。把前面的黑籽都摘到一个盆子里，再把蛤蟆油上面的黑线都摘干净，然后就剩下一小块莹白如玉的蛤蟆油。 胖子弄了十几个就有点烦了，于是跑出去嚷嚷几声，喊来一帮老头老太太。或许这些老人家干别的活计不成，干这个正好。就连胖老头也拿个小板凳凑乎过来，一边干活，一边跟大伙闲聊，很快就融入其中。 这下子胖子就轻省了，跑到酒厂那边转了一圈，地基已经打完了，赵队长的工程队开始垒砖，另外一边，二柱子领着几个人正在做门窗套子，车老板子则在砍房架子。 跟普通的住房相比，厂房要宽出好几米，那些比较大型的机器，就先抬进去，省得以后麻烦。 “大伙都好好干，中午下工之后都到俺家，有礼物赠送。”胖子吆喝了两嗓子，一看没自个啥事，就又溜达回来。 十一点半，大伙陆陆续续就来到胖子家，一看胖子说的礼物，就是伸腿拉胯的哈士蟆，立刻扭头就走，对于这些一直生活在靠山屯的农民来说，泥鳅跟蛤蟆根本就不稀罕吃。 胖子咂咂嘴：“好歹也是肉啊，这都收拾干净了，回家焖一盘，喝点小酒多美。”还有一句话胖子没说：这要是再过二十年，这玩意比啥都金贵啊，带籽的哈士蟆，一般人还吃不起呢。 大伙琢磨琢磨，没人都用手捧了一下，然后各回各家。胖子嘴里还不停指点：“大点油，用红辣椒炸炸锅，再少放点大酱，然后一焖就成了。” “哪来那么多的油啊？”有人嘟囔一声，大伙不愿意吃这些玩意，主要原因就是这个，油少了不好吃，家家户户就过年杀猪的时候，熬点荤油，得吃一年呢，平时哪敢随便浪费。 “小叶子，等下次来拉鸡蛋，给大伙捎几桶豆油。”胖子捅了捅叶海波，后者也只能连连点头。 在忙忙活活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大地里面的庄稼都打完了，南洼子的拓荒小组也顺利完成任务，凯旋而归。与此同时，酒厂的厂房也完工，剩下的就是院墙和院内的绿化，这些事情，就可以慢慢弄了。 虽然这个酒厂没有像野菜厂那样，受到公社和县里的重视，但是胖子知道它蕴含的巨大潜力，于是也召开了一个热热闹闹的落成典礼，大伙自娱自乐嘛。 为了建酒厂，大伙都没少出力，不能蔫了吧唧就开工啊。 选了一个星期天，李队长大喇叭一吆喝，全屯子除了月窠孩子跟不能动弹的老头老太太，剩下的基本上都去了酒厂。反正也没有院墙呢，再多人也没事。 大伙这么踊跃，主要原因是都喜欢喝两口，这酒厂直接就叫人受益；而小娃子们则惦记着胖子叔那些葡萄酒，喝起来甜丝丝，对于这些没喝过汽水、饮料的娃子来说，诱惑力也贼大。 因为都是自个家人，所以也没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在当院插了两根红旗，摆了两张桌子当主席台，连凳子都没有。 桌子后面站着靠山屯最高行政长官——李队长，大青山无限公司董事长胖子同志，另外就是建筑队方面的代表——赵队长。 会议由胖子主持，主要是他的嗓门高啊：“大伙都注意啦，咱们靠山屯的青山酒坊，今天就算是正式成立啦——” 哇哇哇——掌声响成一片。胖子摸摸后脑勺：“还没到鼓掌的时候呢——下面进行第一项，有请李队长和赵队长挂牌，鼓掌——” 牌子以及相关的手续，胖子早就办理完了。招牌是用木板制作，上面刻字之后，刷上黑油漆，表面上蒙着一层红绸子，还蛮像那么回事。 两位队长一起抬着牌子，神色也不觉透出几分庄重，穿过人群的时候，大伙自动闪开一条通道，眼尖的小娃子透过红绸，已经开始辨认上面的黑字：“青山酒——”最后一个“坊”字，多数都还不认识。 走出一百多米，俩队长停住脚步，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就到鹿场了。 “胖子，大门还没修呢，你叫我们往哪挂啊！”李队长扯嗓子喊了一声。 大伙先是一愣，然后都哄笑起来。胖子也抓抓后脑勺：“赶紧抬回来，立到车间门口吧。” “好家伙，俺们哥俩赶上游街了。”李队长十分不满地嘟囔一声，把木牌往胳肢窝一夹，快步走回来，然后把牌子靠着墙立好，把上面的红绸子揭下去。 四个黑色的大字闪闪发亮，旁边还有两行小字，一个是：青山不改，酒水长流；一个是他年相见，一醉方休。大伙立刻又开始拍巴掌，牌子一揭，就算正式开张。 “下面俺再说两句。”胖子挥舞着两只胳膊，然后就拿出几张纸，咳嗽一声，开始白话：“首先要感谢施工队的兄弟们，他们一直就是咱们靠山屯的合作伙伴，给咱们屯的建设添砖加瓦；接着要感谢这些壮劳力们，还要感谢广大妇女同志们和小娃子们，上山采野果——” “别整的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还没完没了呢。”老吴头忽然蹦出来，一下子把胖子扒拉到一边：“下面我宣布，正式开工，干活——” 大伙都嘻嘻哈哈地鼓掌，早点酿出酒来，早点尝尝啊。 “俺这还有三篇纸没念呢，下一个就该感谢你啦。”胖子还跟老吴头磨磨叽叽。 “拉倒吧，大伙都卯足劲等着干活呢。”老吴头也不再搭理胖子，转身进了车间，里面的机器已经开始轰鸣，白酒厂这边的粉碎机已经开始工作，果酒车间那边已经开始淘洗野果子。 因为酒厂建成的时间稍晚，山葡萄啥的储存不了这么长时间，所以主要是山都柿和黑加仑这两种原料。 而白酒厂那边需要的原料，老吴头也通过自己的老关系，早都准备齐备，就等着开工呢。 酿造白酒的主料是高粱，辅料更好办，稻壳子、苞米瓤子啥的有都是。 胖子把几张纸重新揣到兜里，然后摆摆手：“咱们这个开工仪式就到这了，大伙都回去吧，消停在家等着喝酒。”说完他也钻进了白酒车间，跟着干活去了，稀里糊涂的典礼也就这么结束。 一天之后，三个窖池就开始发酵，上面抹上了一层黄澄澄的窖泥，也都是用黄泥和着酒曲，事先都光着脚丫子踩的黏黏呼呼，然后在酒窖上面抹了一层，严严实实的进行密封。 老吴头领了好几个徒弟，忙活个不停，主要是测试窖池里面的温度。这老头即敬业又无私，知道自个干不了几年，所以都把经验无偿地传授给弟子，其中就有刘铁蛋子的妹妹二姑娘，这丫头学的劲头也最足，毕竟是在国营工厂干过，知道技术的重要性。 到了第五天头上，发酵工作完毕，老吴头兴冲冲地吆喝一声：“把窖泥撤走，让我闻闻咱们这酒能酿成啥样！” 像他这样有经验的老师傅，不用等酒出来，只要闻闻糟气，自然就能分辨出好坏。 胖子看到老吴头一副猴急的模样，在旁边安慰道：“您老稳住神，别像小学生交了卷子等老师判分似的，有点出息好不好？” 老吴头瞪了他一眼：“你媳妇要生孩子，你不着急啊！” 第四百八十一章 莫笑农家腊酒浑 第四百八十一章 莫笑农家腊酒浑 窖泥被小心地剥去，窖池旁边的人都开始吸溜鼻子，浓郁的窖香散发出来，叫人有一种醺醺然的感觉。 老吴头眯缝着眼睛，可以看到，他的鼻翼微微颤动，脸上渐渐露出一副陶醉之色。 “咋样啊？”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糟醅出窖，竟然可以这么醇香，那感觉，就像——就像观赏到美人出浴，嘿嘿。 “这一定会是我这辈子酿出来最美的酒！”老吴头猛然睁开眼睛，两个眼睛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闪亮。 想不到啊，在退休之后，日薄西山之时，终于能够酿造出一生最甘美的白酒，这对于一个老工匠来说，是怎样的惊喜啊？ “您老赶紧蒸酒吧，要不然，我们这帮玩意就把窖里的酒醅都吃啦！”胖子笑呵呵地嚷嚷一声，大伙都忍不住笑起来，刚才，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萌生出这个念头。 “好，装甑，蒸酒！”老吴头信心十足地一挥手，大伙拿起木掀，就开始清窖。 到了晚上，胖子他们依旧守候在车间，等着出酒，这么重大的时刻，每个人都想亲眼见证。 车间里面雾气蒸腾，浓浓的酒香在这里酝酿发酵，每个人都感觉有点晕晕乎乎，未曾喝酒已半醉，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境界。 到了二半夜，胖子终于憋不住了：“俺先撒泡尿去。” 被他这么一提醒，老吴头也跟出去。转到房后，胖子嘟囔一句：“这些日子忙的，忘了建一个厕所，明天得弄一个。” 哗哗哗——，寂静的夜晚，声音特别清楚。胖子系上腰带，嘴里跟老吴头叨咕着：“您老憋半天了，这泡尿还真长，别是岁数大了肾不好吧？” “我早都尿完了，还以为是你小子哗哗起来没完呢。”黑灯瞎火的，俩人也瞧不清楚，只能听声。 “俺也早尿完了，还哗哗啥呀——哎呀，出酒啦！”胖子猛然醒悟，大叫一声，撒腿往回就跑，一边跑一边乐：“多亏俺比较清醒，要是俺不提醒你，估计你非得尿一宿不可。” 酒溜还很小，但是特别清冽，胖子拿碗就去接，却被老吴头拦住：“酒头不好喝，度数太高，以后留着调酒用。” 胖子哪管这些啊，接了半碗，咕嘟就是一口，只觉得嘴里就像含了一团火，一下子就蹿到嗓子眼，然后就使劲咳嗽起来。 “好家伙，真够劲啊，赶上酒精啦——”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齐留。 “谁叫你嘴急，别说酒头了，就是新酒最少也要放置一年半年的，再经过勾兑定型和后期发酵之后，才能有属于自己的风味，才能饮用。”老吴头把胖子手里的酒碗抢过去，放在鼻子下面嗅起来。 胖子的表现不错，刚才呛得那么厉害，饭碗里的酒一滴也没洒：“按照您老那说法，装瓶就可以卖了，咱们自个喝的，差不多就成。” “没出息，好东西都糟蹋了。”老吴头给了胖子一个恰当的评价之后，就又开始忙活起来。 “熬了大半夜，一口酒没喝上，俺还是睡觉去吧。”胖子伸个懒腰，嘟嘟囔囔往外走。 第二天早晨，胖子被丑丑的挠门声惊醒，爬起来之后，领着丑丑开始跑步。跑着跑着，就跑进了酒厂。 车间里面依旧雾气蒸腾，不过胖子还是看到了好几个大缸都快满了，老吴头正精神抖擞地指挥大伙封口呢，看来是真准备窖藏一段时间。 “咋的也得留两缸叫大伙尝尝啊——”胖子连忙上前阻拦。 “高粱用没了，胖子你赶紧想辙，不然咱们就得停产——那边两缸是留好的，别乱动！”老吴头在胖子的手背上敲打了一下。 “没事，原料的事包在俺身上。”胖子撒腿往出就跑，风驰电掣一般往村子里跑。丑丑在后面玩命追也撵不上，小家伙心里也纳闷：这家伙今天吃错药啦？ 很快，大喇叭里面就传出胖子的吼声：“分酒啦——大伙都到酒厂去，去玩了捞不着啊！” 这一嗓子还真好使，家家户户都行动起来，有拎着大瓶子的，有捧着坛子的，有的拎着盆子往北跑。那时候塑料桶还少，再说那玩意装酒也不好，最好就是用坛子。 老吴头拿着个大水瓢，挨个给大伙舀酒：“先尝尝味，这酒还没困好呢——二肥子，你这瓶子能装多点，赶紧换家什！” 这个活本来可以交给别人，但是老吴头却说啥也要自个干，分享胜利果实，这个乐趣，当然是他最有资格享受，胖子都得靠边站。 胖子抱着一个大肚坛子，虽然消息是他发布的，可是却排在队伍的最后，一听说分酒，大伙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一边往前慢慢捱，一边吸溜着鼻子：“这酒还真香啊——今天晚上都好好炒俩菜，尝尝咱们自个酿的好酒。” “那还用你说！”大伙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不容易轮到胖子了，他把坛子往前一递：“多来几瓢，俺酒量大，嘿嘿——” “一家两瓢，你也不能搞特殊化！”老吴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俺还得请客呢，品品你这酒，顺便把原料的事落实一下，少了能够喝嘛。”胖子理直气壮地说。 一听说跟酿酒的原料有关，老吴头这才把坛子给他灌满。这年头粮食还没放开，农民手头的粮食有限，不大好弄。 胖子把酒坛子往肩膀上一扛，乐乐呵呵回家了。吃早饭的时候，强忍住肚子里面的酒虫，一口没喝，吃完饭，就骑上大国防，直奔公社而去。 一进公社院里，正好马占山书记也从吉普车上钻出来：“胖子，你们屯的大米还有没有啦，再给我们弄点来！” 胖子挠挠脑袋，心说话：俺是来要粮食的，你可倒好，见面先向俺要：“马书记，青稻都上交了，等来年就好了，我们又开出一百亩稻田。” “上几天去县里开会，听老何讲课，咱们公社也准备扩大水稻面积，听说水田的产量高啊。”马占山虽然也是庄户出身，但一直都是种旱田，对种稻子还真是门外汉，不过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不错的项目，起码在靠山屯已经实验成功。 胖子转转眼珠：“那马书记您啥时候有工夫，到我们那转转，实地考察一下。” “那就明个去吧，今天不少人都下乡了。”马占山还真是干脆。 “成，那俺就回去准备准备。”胖子一听，乐颠颠调转车头就往回走。 “忙啥，等办完事再回去也不晚。”马占山看到胖子也是刚下车，连屋都没进呢。 “嘿嘿，已经办完了！”胖子吆喝一声，然后兴冲冲跨上自行车，飞驰而去，他这次来就是专程请马占山他们的。 “这小子，毛了三光的。”马占山被他弄得莫明奇妙，忍不住嘟囔一句。 第二天，马占山就领着主管农业方面的公社干部，一行四人，前往靠山屯，胖子领着他们在南洼子转了一圈，这月份，只能是看看光秃秃的稻田。不过，在胖子和车老板子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收获还是不小。 尤其是看到大棚里面一片葱茏，小青菜绿油油，黄瓜顶花带刺，大伙都啧啧称奇。 “这个好像也挺有搞头啊。”马书记到底是见识比较多，一下子就抓住重点，要是到了冬天，这青菜就是难得的稀罕玩意啊。 胖子点点头，蔬菜大棚也是一条路子，只不过胖子现在的项目太多，所以也就没弄这个。眼前的这个塑料大棚，主要是为了稻田育苗用的，种菜只不过是副业。 既然来了，顺路也到鹅厂参观了一圈，回去的途中，大伙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显得都特别兴奋，看来收获不小。 等回到靠山屯，都已经过了晌午，胖子当然不能放他们走，拉到招待所吃饭。虽然他比较害怕检查团之类的组织，但是自个邀请来的，显然不在此列。 四菜一汤，标准的工作餐。只不过这菜都比较硬实：一盆子小鸡炖蘑菇，一个清蒸甲鱼，两样山野菜，外加鸡蛋汤。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蘸酱菜。 李队长、车老板子和胖子作陪，只见胖子抱着一个坛子上来：“今个都得好好喝喝，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大伙也跟着俺们分享一下丰收的喜悦。” 说完，哗哗哗一家倒了一大碗。大伙都提鼻子闻起来，都吵吵这酒味特别。 胖子也不点破，端起酒碗，只见碗中酒水清澈，不带丝毫杂质，轻轻一晃，碗边上都挂了一层酒：“来，先喝一口。” 几位公社干部也都是此中老手，先闻了闻，都感觉这酒不同寻常，然后喝了一小口，酒水在舌头上打个滚，顿觉满口醇香。只不过稍稍有点冲，有点烧刀子的感觉，不过正好符合东北汉子的口味。 “嗯，好酒，要是再困几个月，绵软一些，就比那些瓶酒还好。”大伙都是喝酒的行家，一口就能分辨出优劣。 “哪弄来的好酒，回头给我们弄两坛子。”马占山平时也喜欢这口，放下饭碗，就伸手掏钱。 胖子也美美地喝了一口，脸上立刻露出无限回味。确实是好酒，绝对上档次，虽然还没有明确的风格，但是经过发酵定型之后，应该就能显现出来。 酒和人一样，也各有各的脾气秉性，这事好酒必不可少的要素之一。 “其实，这酒是俺们屯的酒厂酿的。”胖子恋恋不舍地放下酒碗。 “那就更好办了，等走的时候我们都装点。”大伙纷纷开始掏钱。 胖子挠挠脑袋：“来晚了啊，现在已经不生产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胖子搬兵 第四百八十二章 胖子搬兵 “这么好的烧酒，咋就停产了呢？”马占山放下酒碗，疑惑地望着胖子。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两声：“没原料啊，打下来的粮食，一多半都交了任务粮，俺们也只好干瞪眼。” 马占山虽然也是农民出身，但是也当了好几年书记，听胖子这么一说，哪还不明白这家伙的鬼心思，于是也呵呵几声：“就知道你小子这顿饭不好吃，说吧，啥要求？” 虽然小把戏被拆穿，但是胖子脸上不红不白：“要是方便的话，就从粮库给俺们支援点高粱啥的，俺们的酒厂也好接着开工。” “这么好的白酒，要是按照散装卖就可惜了，能不能装瓶卖，咱们县就县里有一个酒厂啊，我看这几年销量越来越大，你们的酒厂也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嘛。”马书记未置可否，反倒先谈起酒厂的发展前途。 听他这么一说，胖子心里反倒高兴起来：哈哈，看不出来啊，还以为老马只抓粮食呢，原来也是农业工业两把抓，希望两手都要硬才好。 想到这里，胖子看着大伙碗里的白酒已经见底，于是也不直接回答老马的问话，站起身又抱过来一个大木桶：“来，换点带色的。” 说完，先往大盆子里面咕嘟咕嘟倒了半盆子。大伙一瞧，有点发愣：真变色了，白的改红的了。 盆子里面是葡萄酒，经过一年的后发酵，酒味比以前更加浓郁，就连颜色，也显得更加厚重，晃动起来，竟然又琥珀色的光泽闪动。 给大伙每人倒了一碗，胖子这才说道：“俺们的酒厂，除了生产白酒，还加工果酒，这东西不能散着卖啊。” 马占山点点头，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俺去年在省城开劳模会，喝过一会葡萄酒，好像就是这个味，听说比白酒贵啊。” 其他人尝过之后，都吵吵挺好喝，但是除了老马之外，都是第一回喝这个，当然分辨不出优劣。大伙都是喝白酒的行家，但是对于葡萄酒就没有发言权了。不过能弄出这东西来，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挺神奇。 “明天你去粮库拉高粱去吧。”马占山当场拍板，然后端起酒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干掉：“再来一碗，就这酒，俺也能像武松似的，连喝十八大碗。” “这玩意不是汽水啊，后劲大着呢。”胖子挠挠后脑勺，脸上也少见地露出一丝苦笑，因为那几个公社干部都跟老马一个做派，全都一口气喝个底朝天，唯一叫胖子比较安慰的是，那个司机还比较有职业道德，不管白的红的，一滴都没沾。 等到老马领着手下上车的时候，脚底下都有点打晃，现在他们终于相信胖子说的，这玩意后劲还真足啊。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就领着一队大马车上路，整整十辆马车，呱嗒呱嗒的马蹄声都是一个点，听起来很有点雄壮的意思。 胖子最神气，骑着大枣在前面领路，雄赳赳气昂昂，等出了靠山屯，胖子回头一看，哈哈大笑：“咋好像是下乡抢粮食的鬼子大队呢！” 到了公社，直奔粮库。远远的就看到圆锥形的粮囤子，这个也属于标志性建筑，一看到这玩意，就知道是粮库了。 因为正是卖粮的季节，所以大马车、四轮子都排成长龙，足有好几里地。一年之中，这月份粮库最红火，沥沥拉拉，要持续俩多月。 粮库坐落在公社的最北头，但是马车都快排到收购站了，要知道，收购站可是在最东头啊。 人多车多自然就热闹，推着自行车卖麻花的，声音吆喝得比胖子还响。用钱买可以，没钱用粮食换也成。 穿行其中，胖子这一队空车特别引人注目，因为别的车上全摞着好几层大麻袋，只有他们的车上时光板。 到了粮库门口，只见对面有几个小饭馆，隔着玻璃往里一瞧，里面热气腾腾满满登登，生意十分火爆。这几个小店，一年就开这几个月。 胖子叫那些车老板子在外面等着，自个先挤到门口，躲过进进出出的马车，好不容易挤到一名门卫身边：“俺是靠山屯拉粮食的，进去行不？” “都排队去，靠山屯多了啥，没看都排着呢吗？”那名门卫抓过来几张出门证，检查了一下马车，然后才放行。 “俺不是卖粮食的。”胖子也稍微放开点嗓门，人喊马嘶的，实在太吵。 “不卖粮食跑这来捣啥乱，信不信我叫保卫来。”门卫也太高嗓门。 “俺是来拉粮食的，昨天公社的马书记交代的，你们主任应该知道。”胖子往前凑乎两步，使劲嚷了一嗓子。 那人掏掏耳朵：“行，你嗓门比我大，干我这活正合适。”说完就把胖子推进去。 胖子还是第一次来粮库，哪也找不到，只见里面的马车还排着挺老长，有几个检质的，手里拿着铁签子，在麻袋上不停戳着。 这种签子是特制的，一尺多长，前面带尖，后面是手指粗细的圆筒，里面是空的，中间位置开着一个槽。把签子插进麻袋之后，里面的粮食就进到槽里，抽出签子，麻袋里面的粮食也就带出来几十粒，然后就可以定等。 在粮库，检质员最牛，手里的铁签子就是权力，只不过当时的社会风气很正，基本上没有滥用职权的，不过要是再过几年，那就不好说了。 胖子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一趟铁瓦盖的红砖房，里面是粮库的办公室。找到挂着主任室的房间，敲门进去，好家伙，里面一屋子人，烟雾弥漫，就跟集贸市场差不多。 “哪位是刘主任，俺是靠山屯的——” “没看俺们正开会呢吗，等一会。”胖子还没说完呢，一个有点秃顶，脑门上全是汗珠的中年男子嚷嚷了一句，把他的话头打断。 胖子无奈地挠挠后脑勺，只好靠在门边等着。那个秃脑门大概就是粮库主任，嗓门也最大：“一帮大活人，还治不了耗子了呢，多买夹子。” “不好使啊，这些耗子都快成精了，夹子就能打着小耗子崽。” “要不就下耗子药吧，实在太多了，一年这帮玩意就祸害老鼻子粮食了。” “有现成的粮食，那些耗子才不吃药呢。” “谁家有猫，统统都抱来，还不信治不了耗子了呢！”秃脑门也急眼了，脑门上的汗珠子越来越密实。 “估计也没用，那天俺看到几个耗子，个头比猫还大。” 胖子在一边也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粮库这些头头脑脑，正为闹耗子的事发愁呢。要说耗子最多的地方，那肯定非粮库莫属。 要说对付耗子，胖子的经验绝对够丰富，而且家里还有好几个杀手，个个都是捕鼠的行家。于是他使劲咳嗽一声：“收拾耗子啊，俺有法子！” 满屋子的人立刻把目光都投射过来，秃脑门急火火地问了一声：“啥办法？” “猫。”胖子笑呵呵地说。 “都说不行了啊，俺们这耗子能吃猫。” “俺那是豹猫，也就是山狸子，要是镇不住，就再调几只猞猁，耗子厉害，估计也斗不过它们吧。”胖子信心十足地说道。 那些人都有点傻眼，最后还是那位主任嘿嘿两声：“你跟我们开玩笑呢吧！” “俺是认真的。”胖子抓抓脑袋，那模样咋看也不像是认真的样子。 “你赶紧出去吧，别拿我们开涮行不。”秃脑门气乐了，山狸子和黄皮子虽然都是灭鼠能手，对耗子也有威慑力，只是它们都是野生的，粮库人太多，这些东西根本就看不着影。 “是马书记叫俺来拉高粱的——那啥，俺家酒养着一只山狸子，我骗你干啥啊。”胖子也有点着急：俺这么憨厚，像是撒谎人吗？ 粮库主任的大眼珠子咣当几下，很快就弄明白胖子的意思：这家伙显然是忽悠人呢，就是为了把粮食先糊弄到手。老马昨天打电话还真说过这事，本来想批给他们点高粱，可是这个胖子实在恨人，竟玩花活，说啥也不能给他。 想到这里，秃脑门眼睛立立起来：“等几天再来拉吧，没看俺们都要忙死了啊！” 胖子咂咂嘴，有点不是滋味：话茬不对啊，明显是想跟俺扯皮，看来只能动真章了：“那俺先回去一趟，下午再来。” 说完就拉开门走出去，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以后最好也别来，俺们天天都忙……” 胖子就当没听着，他最喜欢用事实说话。从粮库出来，塞给那些老板子两张大团结：“你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俺回去一趟。” 骑上大枣，这回放开速度，一路飞奔，回到靠山屯。一进村，碰见的人就问：“胖子，粮食拉回来啦？” “有点麻烦，俺回来搬救兵了。”胖子也不停留，直接跑到家门口，下了马就嚷嚷：“奇奇哪，下午放假吧，赶紧跟胖叔叔干活去。” 因为是礼拜六，奇奇下午放假，所以胖子才这么仗义，要不然总叫小丫头翘课，胖子还真不忍心。 奇奇从屋里探出小脑瓜，小脸上也满是兴奋：“胖叔叔，又有啥好玩的啊。”小家伙一看胖子忙三火四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好事。奇奇最愿意干的事，就是跟着胖叔叔一块疯。 第四百八十三章 围剿 第四百八十三章 围剿 奇奇骑着小枣，胖子骑着大枣，一前一后，沿着公路飞驰。后面还闪动着一个黑影，正是丑丑追踪在后面。这家伙也落下点毛病，只要大枣一跑，它就在后面追。 在大枣的后背上，还搭着俩面袋子，一个袋子里面伸出狐狸脑袋，悠然地四下观望；另一个袋子里面露出一个特大号的猫头，显得很是愤怒。 山狸子的愤怒情有可原：人家好好在炕头上躺着，死胖子瞎折腾啥呀！ 胖子却不管这个，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那啥，已经进入冬天了，应该是西北风。 进了公社，速度慢下来，大枣小枣呱哒呱哒迈着坚定的步伐，很是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人上来搭咯：“这狐狸和山狸子卖多少钱，好像皮子都不错。” 胖子挠挠脑袋，回头一瞧，只见山狸子正朝他呲牙呢，于是大怒：“不要钱，白给。” 那人摇摇脑袋走了，嘴里好像还嘟囔一声：“有病！” 好不容易挤到粮库门口，把马匹交给车老板子他们看管，花脸狐狸和山狸子也都放出来，领着往院里走。 本来人就多，又看到一只红毛狐狸和花里胡哨的山狸子，更往上围了。也终于有人看到了后面的丑丑，立刻就嚷嚷开了：“好像是狼啊——” 这一嗓子还比较好使，人群立刻远远跑开，胖子他们终于能够进到院里。奇奇四下观瞧，嘴里问这问那，瞧着啥都新鲜。 “胖叔叔，你看那房子好高啊，里面得住多少人啊？” “那是粮囤子，装粮食的。”胖子脑门子有点冒汗。 “胖叔叔，你看那个叔叔，怎么还拿锥子扎麻袋啊，是不是检查里面藏没藏东西啊？” 胖子哗哗流汗，赶紧拉着小丫头进了办公室，敲开主任室的门，胖子嘿嘿一声：“俺有回来了，还领来了灭鼠大军。” 屋里只剩下那个秃脑门主任，只见他嗖一下蹦起来：“真是山狸子啊！” “嘿嘿，俺啥时候骗过人啊。”胖子脸上看起来无比憨厚：“走吧，咱们先拿耗子去！” 秃脑门乐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跑到门口然后又跑回去，从办公桌上面抓起帽子，扣在脑瓜上面：“走，胖同志啊，上午俺们心里起急，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呀，这咋还一只狐狸呢！” “狐狸也是抓耗子的能手。”胖子笑呵呵地说。 几个人就往粮囤子那边走，沿途又又几个人加入进来。到了跟前，才发现粮囤子还真高，表面都是用泥抹的，溜溜光。奇奇绕着圆形的粮囤子跑了一圈，仰着小脑瓜说：“还真像一个大蘑菇啊！” “行了，你也别蘑菇了，赶紧干活。”胖子指使不动山狸子，只能奇奇出马。 只见奇奇在山狸子的脑门上拍了几下，这家伙就噌得一下跳到粮墩子上，然后嗖嗖嗖就爬上去，就跟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爬墙一样。 “等一会啊，俺把舱门打开。”一个保管员哗啦哗啦地找钥匙，等他把门弄开，山狸子早就顺着上面的通风口钻进去了。 随后，粮墩子里面就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众人立刻面露喜色：好家伙，进去就干活啊。 花脸狐狸和丑丑的耳朵忽然动了两下，然后同时向仓门扑过去。与此同时，门里忽然钻出几只大耗子，灰乎乎的，真有一尺多长。 胖子都看傻眼了：这是耗子吗？ 丑丑和花脸狐狸则已经开始战斗，爪子和牙齿齐上，瞬间就咬死四五只。奇奇拍着手乐：“谁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丑丑今天就立功了！” 还真别说，山狸子在里面一闹，耗子们震慑于它的淫威，只能仓皇逃窜，而外面的花脸和丑丑趁机大开杀戒，里应外合，可要了那些耗子的命了。 胖子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呢，不得了了，只见仓门里忽然涌出一股灰流，大大小小，上百只耗子就跟潮水一样奔涌出来，声势极为骇人。 丑丑和花脸也有点愣神，太多了，无从下口啊。秃脑门主任大吼一声冲上去，俩脚乱跺，另外几名职工也有样学样，都开始用脚踩。只是耗子太多，又向四面散射，所以大多数还是跑了，地上只剩下十多个穿肠破肚的耗子，爪子还不停地颤抖。 嗷呜——山狸子也钻出来，嘴上叼着一个最大个的耗子，个头跟普通的家猫差不多。只不过被山狸子死死咬住脖子，已经毙命。 大伙也终于回过神来，既惊讶于耗子数量之多，更深切感受到山狸子威力之大。 胖子用手抹挲了几下头发，刚才那么多耗子涌出来，看得他头皮有点发麻，头发直往起立：“我看得多叫点人来，都拿着家伙，等耗子涌出来，然后也一拥而上，全部歼灭。” 光靠丑丑和花脸狐狸，有点解决不了问题，还要发挥人多力量大的优势才行。 主任吩咐几声，大伙就跑去找人，不大一会就领来五六十人，个个手拿木掀，也有拿着铁锹的，都是粮库职工家属，以半大小子居多。 “等一会耗子出来了，就一起动手，不能放跑一个，听见没！”主任开始训话。 “听明白了！”半大小子们齐声应答，然后有一个身材最高的站出来：“叔儿，啥奖励啊？” 胖子心中大乐：这帮玩意，跟二肥子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秃脑门主任立立起眼睛：“干点活就讲工钱，每人赏你们两脚，你们这帮小子，平时没事就溜进来抓瓜子吃咋不说呢！” 半大小子们都伸伸舌头，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到山狸子和花脸狐狸身上，哇哇怪叫着往前凑乎。 山狸子一声低吼，露出尖尖的牙齿，奇奇连忙摸着它背上的毛安慰。胖子向半大小子们也发出警告：“别碰它，这家伙脾气不好，急眼了连日本人都挠。” 于是重新开工，来到下一个粮墩子前面，半大小子在胖子的指挥下，围成两道防线，一个个手持木掀，眼睛瞪得溜圆：“耗子在哪呢！” 山狸子又从天窗钻进去，粮库主任手里拿着一把铁锹，嘴里提醒道：“注意啊，耗子马上就要出来啦——” 话音刚落，又是一股灰色潮水往外奔涌。半大小子也没见过这阵势，有点麻爪，手里拿着家伙，却忘了动手。“ “赶紧拍啊！”胖子的吼声在他们耳边炸响，这才抡起手里的木掀，啪啪啪在地上拍耗子；拿着铁锨的更狠，用锹刃在地上乱杵一气，胖子甚至看到，地上留下好几根长长的耗子尾巴。 偶尔也有漏网的，却又落入虎口，丑丑和花脸专门负责最外围的追击，它俩都是快如闪电，追上逃窜的耗子，一口咬住，然后脑袋一晃，远远地甩出去，动作十分潇洒。而落到地上的耗子，蹬蹬腿之后，立刻毙命。 等山狸子从粮墩子里面出来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满是死耗子。粮库主任招呼大伙把耗子撮成一堆，最后统一处理。 起码耗子尾巴都要剁下来留着，这玩意最能说明战绩，而且上面有时候展开灭鼠行动，还要求交耗子尾巴呢。 初战告捷，大伙干劲更足，又转战到下一个粮囤子。一直到了太阳快要落山，这才把所有的粮囤子清理一遍，圆满完成灭鼠任务。 等到把死耗子都归拢到一堆，大伙全都震惊不已，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啊，数量估计有上万只。 “这玩意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浇点汽油，然后点把火全部烧光。”胖子抓抓后脑勺，提出了一个建议。 粮库主任脑门子闪闪发亮，一个劲点头：“行，不过先得把耗子尾巴弄下来，今年上边下达了1000个指标，看来是能超额完成任务啦！” 说完，目光落在山狸子和花脸狐狸还有丑丑身上：“这三个小家伙可立功了，咋奖励它们好呢！” 山狸子忙活了一下午，早就饿了，叼了一只最肥的大耗子，躲到粮囤子后面大嚼起来，看来，这只大耗子就是对它最好的奖赏。 “奖励就不要了，主任你忘了，俺们是来拉高粱的。”胖子笑呵呵地说。 秃脑门主任一拍大腿：“瞧把俺高兴的，忘了这茬，马车来了没，赶紧装车，以后用多少拉多少！” 说完，嘴里又叨咕一声：“这个山狸子真好使啊，要是能留在俺们粮库坐镇就好了。” 胖子就假装没听着，以后还少不了需要山狸子帮忙，双方就能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互利互惠，这下子酒厂再也不用为原料的事发愁了。 十辆大马车终于进到粮库院里，装袋，称重，然后拉着满满一车麻袋，从粮库大门呱哒出去。 胖子的任务就一样：付钱，两万斤高粱，钱也不少啊，胖子也终于认识到，酒厂需要的流动资金也很大，幸好前一段时间卖蝎子赚了一大炮，要不然还真有点周转不开。 而且，按照老吴头的预期，怎么也得十万斤高粱，才能维持一年的生产。幸好粮库主任有话，拉多少都成，胖子当然也就不会客气。 把事都办利索了，天也黑了，胖子率领车队，浩浩荡荡往回走。山狸子和花脸狐狸都爬在麻袋上面，这里比胖子的马背舒服多了，而且还可以边走边吃。 奇奇骑着小枣，跟胖子并辔而行：“胖叔叔，给我啥奖励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等回去我给你画个奖状，然后写上灭鼠英雄怎么样？” 第四百八十四章 霹雳一声震天响 第四百八十四章 霹雳一声震天响 “下雪啦——”奇奇推开门，外面白茫茫一片，小家伙忍不住嚷嚷了一声。四只小鹦鹉扑扇着膀子飞出去，很快又喳喳叫着飞回来，太冷了，它们根本受不了。 两只黑八哥唧唧喳喳教训着四个小家伙，在它俩眼中，小鹦鹉还太嫩，该学习的东西多了去。 奇奇戴上手闷子和小帽头，跑到外面扫雪。胖老头也溜达出来，一老一小都拿着个笤帚头，在当院划拉。 不大一会，胖子就领着丑丑跑回来，胖子的脑瓜上沾着不少雪沫子，估计是跟丑丑赛跑的时候，一头扎在地上。 “老爷子，别冻着，赶紧进屋。”胖子拿起大扫帚，一划拉就是一面子。 奇奇放下扫帚，拿起一把铁锹，胖子嘴里不由夸奖了一句：“奇奇真能干。”可是很快就发现，小家伙拿着铁锹到雪堆上弄雪人去了。 胖老头也在旁边出谋划策，揪了一个红辣椒当鼻子，两把笤帚插在两边当胳膊，头顶上扣着一个盆子，胸前画出两排大衣扣，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就弄成了。 奇奇伸出巴掌，跟胖老头在半空击掌，嘴里还耶了一声。胖老头这一个多月感觉好多了，脸色红润，身上也有劲了，虽然没做化验，但是肯定病情大有起色，所以，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开朗，天天找李五爷和二愣子他爷等几个老头，凑到一起看小牌，过得有滋有味。 小英子也不用怎么照顾爷爷，结果胖子看她整天闲着难受，就叫叶莺领着她到外面联系业务，搞搞市场调查啥的，这些日子也没怎么着家。 等胖子把当院扫完了，笨笨和嘟嘟它们这才晃悠出来，找地方先解决一下肚子里面的存货，丑丑则一动不动趴在雪人前面，等奇奇进屋暖和手的时候，这家伙就站起来，把雪人的“帽子”叼下来，那是它的饭碗子，怪不得惦心呢。 毛毛老哥仨出来溜达一圈，就缩头缩脑跑回屋，对于它们来说，这温度也比较低。 胖子看着它们猴头猴脑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忽然又想起一个茬，嘴里叨咕道：“毛毛它们咋不下崽呢，这都好几年了啊？” “这仨都是母猴，能下崽才怪呢。”胖老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乐呵呵地说，他现在脚上穿着一双大棉鞋，打着绑腿，身上一件羊皮袄，脑瓜上扣着狗皮帽子，跟农村老头一模一样，估计是被同化了。 胖子挠挠脑袋，嘴里嘿嘿几声，这家伙还真是没心没肺，一直也没研究一下，毛毛它们是公是母。 “等来年开春，也得给它们找几个伴啊，这事交给耍猴的正好。”胖子嘴里嘟囔一声，然后进屋洗脸。 屋子中央的火炉子呼呼烧着，虽然今年没有松塔，但是木头拌子有都是。毛毛一手拿着一个圆溜溜的土豆，扔到炉子下面的灰塘里面。这底下烤土豆温度正好，烤熟之后，把土豆皮扒掉，里面的土豆都起沙，咬一口香喷喷，比烤地瓜好吃。 另外还可以在炉盖子上面烙土豆片，只不过这个技术性比较强，所以毛毛它们就只能来简单实惠的。 炉子上坐了小锅，里面已经开始熬粥，米香混着蛤蟆油的香气，弥散整个屋子。 这个月份，已经进入“猫冬”季节，劳累了大半年的人们，终于能松口气，坐在热炕头轻轻松松地抽烟唠嗑，放松一下身体，准备明年继续奋战。 胖子很欣赏这种生活：一张一弛，张弛有度，就像松紧带，要是总绷着，很容易出问题。 而冬天这几个月，也是胖子最高兴的时候，一来比较清闲 ，二来陆陆续续的，大伙就要杀年猪，沥沥拉拉吃一个多月，能不乐呵吗？ 果然，落雪后的第二天，李队长家就第一个开始动刀。去年秋天抓了两头肥猪，张老汉办事的时候宰了一头，这头已经长到三百斤，隔一年的猪肉，因为生长周期长，吃起来最香。 随着大肥猪的几声惨号，正式宣布杀年猪活动拉开序幕，胖子自然跟着跑前跑后瞎忙活，尤其是在抓猪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这个猪肉吃得心安理得。 王三炮一边卸猪头，一边跟胖子开玩笑：“胖子，净吃别人家了，咋没见你家杀年猪啊？” “俺们家专门杀野猪。”胖子笑嘻嘻地回道，不过现在说啥也舍不得杀了，那群野猪也真争气，今年给公司增加了两千多块的收入，而且以后将会越来越多。 虽然到了冬天，得浪费点饲料，不过这帮家伙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各家各户的白菜梆子土豆皮啥的，都是它们的美食。 到了下午吃猪肉的时候，胖老头也被请来，这种阵势，他还真有点陌生，不过吃上嫩生生热乎乎的血肠，嚼着汇酸菜，老头甚至都忘了自个还是一个病号。 胖子喝得晕晕乎乎回到家，往炕上一趟，拿起报纸随便翻着。毛毛凑乎过来，很快就被奇奇给拉走：“小心胖叔叔发神经。” 毛毛也隐约回忆起来，上次胖子看报纸的时候，发现严打这事，嗷唠一嗓子，差点没把它吓晕过去，于是乖乖跳到地上，跟笨笨玩去了。 笨笨四脚朝天，毛毛趴在它肚皮上，小爪子在它浓密的黑毛里面来回扒拉，就在这时候，炕上果然想起胖子惊天动地的嚎叫。 “哈哈，终于开始啦——” 奇奇抬起头，瞟了胖子一眼，目光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然后又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对于胖叔叔这种咋咋呼呼的特性，她早就习以为常。 胖子手里抖落着报纸，乐得手舞足蹈：“哎呀呀，终于盼到这一天啦，哈哈哈——” 咕咚，炕面上塌下来一个坑，显然是表面的坯头子被胖子踩碎。 “大哥，怎么啦？”大辫子听到动静，从外屋地探头进来。 胖子跳到地上，光着脚丫子就跑过去，把报纸展开：“快看看这个——” 大辫子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扫了一眼标题，然后也绽放灿烂的笑容，搂住胖子的肩膀，两口子又蹦又跳。 胖老头正在炕头躺着呢，也被胖子给闹吵起来：“啥事啊，这么高兴，报上有什么好消息？” 那两口子根本就没听着，嘴里哇啦哇啦叫着。忽然又又两个黑糊糊的家伙凑过来，也扑嗵扑嗵跟着他俩蹦达。 笨笨和嘟嘟当然不知道家里的两位主人为啥这么高兴，它们纯属凑热闹瞎蹦达。不过被这两个彪形大汉一搅和，胖子和大辫子也就停下来。 “啥好事啊，不会是你们俩有小宝宝了吧？”奇奇神秘兮兮地把小脑瓜凑过来。 大辫子脸上一红，胖子则轻轻在奇奇脑瓜上弹了一下：“中央承包荒山的政策下来了！” “哇——，这可是一个大喜事啊！”奇奇也开始拍着巴掌蹦高，她和大辫子最明白胖子的心思，有时候晚上说梦话，都听他叨咕包山头的事。 屋里只有胖老头还比较冷静：“承包荒山，难道胖子你要承包大青山？” “那当然了，只有把大青山承包下来，才能更好的保护和利用。”胖子喜滋滋地说道。 胖老头仔细打量一下胖子，心里琢磨起来：胖子这家伙还真是特别，先想到的是保护大山，而不是从山上捞钱。 他哪里知道，胖子的原则是：只有保护好了，才能持续发展，赚钱的日子在后面呢。 胖老头琢磨了半天，忽然又问道：“承包费肯定不少吧，我看现在这样也不错，你们村对山上的资源也随便利用，而且还不用花费用，再搞承包，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 “那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就像租人家地的佃户，假如上级有政策，或者大青山被别人承包，肯定就不能叫我们这么搞了，上山采野菜，摘野果子，甚至是一草一木都别想动；只有承包到我们手中，大伙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才能甩开膀子大干一番。” 胖老头也乐了：“胖子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原来是相当山大王，等我过了年回北京，帮你问问这事。” “那敢情好。”胖子见胖老头主动承担起这个任务，心里顿时乐开花。人家虽然退休了，毕竟是直接通天的人物，再加上林老和张良他们，这件事的把握估计会挺大。 其实胖老头也有自个的想法：来到这以后，身心都康健，他更感谢这片大山，感谢村里这些淳朴的乡民。 但是给钱胖子也不收，白吃白喝他觉得心里也不得劲，真想给大伙做点事，而这件事既然是靠山屯的头等大事，当然准备出力。 打定主意，于是咳嗽一声：“胖子，先别忙着高兴，是不是应该先把炕面修上啊。” 胖子咧着大嘴挠挠后脑勺，赶紧上外边拎进来一块土坯，拿着泥板子，把两截的土坯换下来，然后把四周的泥片子收集到一起，又找了点麦鱼子拌里面，浇点开水和泥，最后把炕面子抹平。 “胖叔叔，以后看报纸，记住一定要坐凳子上看，不然总修炕面子多麻烦啊。”奇奇好心好意地提醒胖叔叔。 胖子嘿嘿两声：“俺不是怕把凳子坐散架嘛。” 忙活完了，胖子又重新研究了一遍报纸，然后嘴里叨咕了一声：“叶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得问问她啊，咱们账面上还有多少钱。” 第四百八十五章 相门户 第四百八十五章 相门户 对于钱，胖子看得也挺重，只不过他的性子太懒散，脑瓜不经济，自从叶莺来了之后，财务上的事更是不管不问，所以现在到了快要用钱的时候，胖子也就糊涂了。 不过这也挡不住胖子先跑跑这事，去公社问了马占山书记，说是这么大的事，公社没那么大权利，胖子就只好上县里问老丈人，也就是县委王书记，也说这事关系重大，县里无权做主，所以胖子也就白跑了一趟。 他现在还不准备去省里，不像乡里县里，都是熟人，不成就拉倒，到了省里万一打草惊蛇，再引来几个竞争对手就坏了。 胖子的打算是直接从中央入手，走最顶层的关系，下面自然也就会一路绿灯，只不过现在胖老头还要再疗养俩月，所以只能过了大年再说。 于是胖子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猫冬的清闲，整天东游西逛，混吃混喝，不知不觉中，分量好像又长了不少。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胖子这么清闲，最忙的要算是大脚嫂子。按理说鸡场的小母鸡都处于休整期，应该是一年中最轻省的时候，不过大脚嫂依旧忙得整天不着家。 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村里的那些小伙子，相亲的特别多，介绍人大多找大脚嫂，所以它是走东家，串西家，磨破了嘴，跑断了腿。用李老面的话说：你呀，比村长还忙。 忙归忙，但是心里敞亮，解决靠山屯的老大难问题终于透亮了，原本积压下来的大小光棍，基本上都定下了指标，就连曹国救，也介绍了一个小寡妇，而且还领着一个七八岁小女娃子。 这下子可把曹国救乐坏了，甩起大鞭子来都格外有劲，天天把野猪撵得滋滋直跑。 别人逗他说带个拖油瓶的，他则咧嘴嘿嘿笑：“那多好，俺还省事了呢。等结了婚，再生一个自个的。” “国救，还行啊？” “张老头都行呢，俺差啥呀！”曹国救豪气冲天，以他的条件，家里穷的叮当响，老娘还得用人伺候，自个又蹲过笆篱子，能找个媳妇了知足了。 这一天，胖子正跟在村外的小河边跟野小子们打出溜滑呢，闹闹哄哄二三十人。这两天娃子们也都放寒假了，去公社念书的二肥子、铁柱子他们也都回来。这些小子别看平时淘，但是学习上还真都不含糊，成绩都不错，这也得益于大辫子这两年给他们打下的坚实基础。 胖子也挺高兴：“没白花钱供吃供喝，找人伺候你们，淘小子出好汉，等过年的时候，多给你们点压岁钱。” 淘小子们凑到一起，大冬天的，当然在冰上玩最过瘾，抽尜，滑冰车，玩脚滑子，坐爬犁，即使啥工具也没有，在冰面上打出溜滑也能玩出花样。 有单脚滑的，也有一边滑一边转圈的，也有蹲着的，各显神通，就是费鞋底子。不过这也没办法，大人们早就总结出来了：小子多费蹄子，丫头多费胰子（肥皂）。 因为奇奇和二丫也跟来凑热闹，所以胖子也就溜达过来，其实打心眼里来说，胖子也挺愿意跟这帮野小子在一起撕疯，啥也不用想，身心完全在冰雪中飞扬，那叫一个自由啊。 笨笨和嘟嘟也跟来，当然也落不下丑丑。打出溜滑的时候，笨笨也参战，只不过它不用熊掌，而是大屁股往冰面上一坐，胖子在后面使劲一推，笨笨就跟炮弹似的发射出去，能滑二三十米。 奇奇则比较喜欢玩冰车，坐在上面，一手拿一根铁钎子，俩手一撑，冰车就一路飞驰。而且奇奇和二丫的冰车也是最高级的，下面钉着两条三角铁，别的小娃子，顶多是绑两道粗铁丝，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胖子最喜欢的是滑雪，从王三炮那借来一副雪橇，河边有几个小山坡，坡度都在四十五度左右，是胖子的专用滑雪场，大辫子偶尔也来过过瘾。 滑雪的时候，丑丑总是跟着跑上跑下，胖子看它太辛苦，也专门给它找了一个宽木板，前头翘起，丑丑正好能站在上面。 练了几天，丑丑凭借它良好的素质，竟然能站在滑雪板上，从山坡稳稳滑下来，然后再叼着滑雪板跑上去。乐得胖子一个劲夸奖：“比笨笨强多了！” 胖子玩得正高兴呢，就看到曹国救啪哒啪哒跑过来：“胖子你先别玩了，今天俺相门户，赶紧帮俺忙活去！” “烙忙啊，你找老板叔他们啊。”胖子转转小眼珠，就明白他的来意。相门户要是成了，多少得给女方点彩礼，这家伙穷得叮当响，估计是拉赞助来了。 “嘿嘿，人家女方还带着个小闺女，叫奇奇和二丫也过去，跟着耍耍。”曹国救一看胖子不动坑，又把奇奇搬出来，他心里明镜似的，奇奇去了，胖子也就跑不了。 很快，奇奇和二丫就在曹国救的率领下回村，胖子也只好跟在后面。至于丑丑和笨笨它们，玩够了就跟野小子们回家了。 曹国救家是两间小草房，开春大伙帮着修理一遍，要不就倒了，那时候，曹国救还没放出来呢。 屋顶也新苫的苇子，泥墙也是秋天新抹的，房子虽然比较旧，但是还算不破。曹国救的老娘六十多了，身上有老病：气管炎。 东北因为气候寒冷，所以得这个病的特别多，夏天跟好人差不多，就怕过冬，天要一杀冷，整天就呕呕咳嗽，一动弹就上不来气，黏痰一口接一口，又埋汰又遭罪。 屋子里面也烧了一个小砖炉子，自从胖子家先搞了这个之后，村里基本上就普及了。炉子呼呼直响，屋子里面还挺暖和。 胖子进了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女方还没来，炕上放着八仙桌，摆着瓜子和几样野果子，也像模像样的。 曹国救的老娘给胖子递过来一根烟，刚说两句话，就咳嗽起来。奇奇赶紧跑过去，帮着敲打后背。 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个纸片，把黏痰吐到上面，然后叠起来扔到泔水桶里，嘴里叨咕着：“都是因为我这个药罐子，把娃子的大事都耽误了——咳咳——”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琢磨着：没啥说的啊，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不大一会，窗下人影闪动，曹国救连忙迎出去，很快，大脚嫂就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走进来，那女的还领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躲闪在妇女身后。 大脚嫂笑盈盈地给大伙介绍，女的娘家姓何，比曹国救小好几岁。胖子瞅了一眼，面相很年轻，眉眼也柔顺，不过就是偏瘦，颧骨显得有点高。 奇奇也不用人告诉，拉着那个小女孩，跟二丫蹦蹦跳跳去西屋玩嘎拉哈去了。 大伙在炕沿上坐了一溜，何寡妇打量一下屋子，收拾得虽然干净，只不过东西都比较破旧，连台收音机都没有，看样子没啥家底，心里不觉有点打鼓。 大脚嫂子察言观色，这点事当然瞒不过她的法眼，于是说道：“国救他们家的家底薄，以前净吃国家的救济粮。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国救是野猪场的厂长，手下管着好几十号呢。” 曹国救开始被她说的有点脸红，后来一听猪场的事，腰杆拔得遛直。胖子一看，也在旁边遛缝：“这话不假，国救现在每个月工资就三十多，这还不算年终分红呢。俺们村的特点就是这样，只要干活，人人都开工资，老太太虽然冬天不能干啥，但是每个月还有养老金呢。” 何寡妇听着也有点不敢相信，农村又不是工厂，开啥工资啊？这时候正好奇奇过来汇报，说是要领着小妞妞去她家看鹦鹉，听到胖子这么说，也使劲点着小脑瓜：“那当然，我每个月还开支呢。” 她这么一说，人家更不信了，何寡妇站起身就要走，穷不怕，只要肯干，日子慢慢就能过好，可是穷得叮当响还一个劲吹牛皮，那就没啥意思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大姐你以为俺们忽悠你呢，俺们靠山屯跟别的地方是有点不一样，你先瞧瞧这个。” 何寡妇接过来一看就愣了，原来是做的类似工资表的东西，一个一个，都清清楚楚，有的后面签着字，有的干脆按手印，看了半天，终于找到曹国救的名字，后面写着是36块5。 “妹子，俺们村现在有鸡场鹅厂猪场野菜厂啥的，一共大大小小十好几个呢，都是这两年新发展起来的，国救管的猪场，今年是头一年，就收入两千多。你知道卖野猪崽的事吧，那就是从国救管的猪场抓的。”大脚嫂比较沉稳，他知道何寡妇以前的那个男人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不务正业，所以她对这事特别敏感。 “妞妞，跟小姐姐去玩吧。”何寡妇摸摸奇奇的小脑瓜：“瞧瞧这丫头，透着股机灵劲，妞妞要是成天跟她玩，保准都能学聪明。” 听她这么一说，大伙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面，起码不能马上就拍屁股走人了。 曹国救心中暗自得意：多亏叫胖子来了，拿出物证，要不然，这媳妇就跑了。 唠扯了一会，说起屯子里面的新鲜事，何寡妇越听越觉得新鲜。大脚嫂为了给人家一颗定心丸，干脆拉着何寡妇，到野菜厂和鸡场酒厂都溜达了一圈。 大脚嫂子寻思好了：眼见为实，看一眼比说一百句都好使。 看到何寡妇跟着大脚嫂走出去，曹国救她老娘一个劲点头：“挺好个人，还有主见，就是颧骨高点，是克夫相。” “娘，俺命硬着呢——”曹国救心急火燎地嚷嚷。 胖子嘿嘿两声：“不要紧，结婚之后日子要是顺心，吃胖了就好了。你们瞧我，根本就找不到颧骨在哪！” 第四百八十六章 算帐 第四百八十六章 算帐 等大脚嫂领着何寡妇回来的时候，胖子注意到，何寡妇的眼睛里已经很有神采，显然是靠山屯的那些硬件，带给她强烈的冲击。甚至就连小妞妞跟着奇奇回来的时候，眼睛里也亮晶晶的，就像刚才童话世界刚刚回来一样。 胖子闲着没事，就临时客串了一下厨师的角色，大脚嫂回来之后，才让给她，而何寡妇也跟着下厨，这叫大伙彻底放下心来。 围着锅台边，大脚嫂也就把这件事敲定，甚至连所有的细节问题都全部落实。 饭菜挺丰盛，多是靠山屯的一些特产，甚至还有一个果盘，几样野果用酸奶拌了一下，吃起来酸甜爽口，深受三个小丫头的欢迎。这酸奶，还是胖子从草原上带回来的呢。 看到自己精心烹制的红烧哈士蟆没人动筷，胖子先夹起来一个，撕给奇奇一个肉滚滚般的大腿，另一个则给了妞妞。 小奇奇轻轻唆啦一下，就剩下两根极细的小骨棒。妞妞也有样学样，先向胖子绽放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连说好吃。 这林蛙都是三年以上的，在大青山这种特殊的环境下生长，肉质细嫩，香气独特，以前那是专门供奉到皇宫的极品啊。 大伙开始的时候看着蛤蟆伸腿拉胯的，外皮也不讨人喜欢，但是只有吃到嘴里之后，才真正品味到它的妙处。 看到吃得差不多了，大脚嫂这才开腔，商量起婚事来。何寡妇的要求并不高：一台收音机，两双新被褥，再加上一些日用家具，最后还有二百块钱，自个置办点衣服啥的。 按理说是一点也不高，但是对于曹国救来说，却比较困难，东西啥的可以慢慢置办，这二百块钱却是急茬，于是只能在桌子底下一个劲捅鼓胖子。 “俺更需要钱啊——“胖子心里嘟囔了一声，马上要酝酿承包大青山的事，那钱老鼻子了；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痒，也就不在乎这三头二百的了。 想开之后，胖子也就塞给何满仓一沓大团结，何满仓这才有心思继续吃饭。 吃饱喝足之后，胖子的使命也就完成，于是就开溜达，天色也完了，何寡妇娘俩就在大脚嫂家住一宿，明早坐赶集的四轮子返回。 到了当街，外面已经红日西斜，家家户户的烟囱炊烟袅袅，房顶上的积雪都笼罩上一片粉红，小山村透出一股恬静和温馨。 胖子咂咂嘴，心想要是有相机该多好，把这些画面都拍下来。不过马上又提醒自己：别总惦记着花钱啊，还是先忍忍吧。 “胖子，俺正找你呢——”车老板子拉着胖子的胳膊就往家里拽，进屋之后，沏上茶水，胖子把茶缸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就听车老板子说：“胖子，借我五百块钱。” 胖子俩手一哆嗦，然后连连嘶哈几下子，嘴唇子烫得火烧火燎：“老板叔，借钱干啥呀？” “俺家老小子要结婚啊。”车老板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你们家这么多劳力，一年开支还不够啊？”胖子赶紧把茶缸子放到桌子上。 “那不是都还买四轮子的钱了嘛，包括原来的老底也都压在上面。”车老板子吧嗒着小烟袋：“咱们公司应该有钱啊，还在乎这几百块钱。” 胖子心中苦笑：要是没有承包这事，当然不在乎，可是现在—— 咬咬牙，胖子使劲点点头，反正也这样了，这点钱也不解决根本问题。 车老板子拿过来一张纸，叫胖子写了欠条，签上名之后，向胖子伸出手：“拿钱吧。” 等胖子回到家的时候，腰包里面就剩下几十块钱了。不过一推门就听到叶莺叫喳喳的声音，胖子心里立刻又有底了。 “胖哥，小脸又喝得红扑扑啊！”叶莺眨巴着小眼睛打招呼。 “野丫头回来了。”胖子今天心情不算太好，一般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叶莺野丫头，开始叶莺还听不出来，以为叫“叶丫头”呢，后来还是奇奇偷偷告密，这才弄清楚胖子的小伎俩。 “这趟可没白跑，我和英子联系了好几笔大生意，有收购松子的，也有收购野果子和蜂蜜的，就连那些甲鱼都找到主了。”叶莺兴奋地向胖子汇报，甚至都没有在称呼上跟胖子计较。 胖子抓抓后脑勺：“除非咱们不想干了，折腾家底。你也不想想，要是都卖了，以后咱们还过不过日子。” 山上的松子胖子根本就不敢动，松鼠越来越多，野猪熊瞎子啥的也离不开松子，胖子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黑熊暴动。 甲鱼数量虽然也不少，但是生长周期长，现在还没有形成规模，胖子吃的时候都得寻思寻思，挑公的吃，更别说卖了。 野果子现在已经有侯见喜负责销售，剩下的基本就酿酒了，而且按照胖子的一贯主张，也只能采集一半左右，剩下的还要给山里的鸟兽当口粮呢，另外它们本身也需要自然繁殖。 唯一可以出手的就是那几百斤蜂蜜，不过数量少，价值只怕也有限。 听胖子这么一唠叨，叶莺也明显有点丧气：“那就把蜂蜜先卖了吧，椴树蜜人家看了样品之后，给三块钱一斤呢。” “野丫头啊，现在咱们主要是发展壮大，还没到真正收获的时候，蛙厂经营了三年多，现在才刚有产出，所以不要太心急。”胖子安慰了叶丫头一番，同时也是给自己坚定一下信心。胖子也有点担心，万一真需要钱的时候，把持不住，把家底折腾没了，那才叫败家子呢。 “那成，明天我打个电话去，把别的都先推了，叫那位收购蜂蜜的客户来就可以了。”叶莺被胖子这么一说，也开窍了。 就连小英子和胖老头也对胖子刮目相看，在他们的眼里，这个胖子显得有点高深莫测：有时候一塌糊涂，有时候又显得异乎寻常的精明，实在叫人看不透啊。 等叶莺他们吃完饭，胖子也喝了两杯茶水，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胖子嘴里吆喝一声：“叶丫头，叫她们几个捡碗，咱俩先算算帐。” “刚才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还没完了呢！”叶莺使劲睁大眼睛，表情有点气愤。 “我是叫你把账本拿出来，算算今年的收入。”胖子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叶莺白了他一眼，然后掏钥匙开柜子。因为毛毛老哥仨喜欢翻箱倒柜，所以这俩小柜全都上锁。 “叶丫头，你都赶上俺们家掌柜的了，钥匙都是你把着。”胖子又嘟囔了一声。叶莺也不搭理他，从里面捧出一个厚厚的账本，然后喜滋滋地跟胖子算账： “野菜厂今年的收入是十一万六，扣除各项税金，咱们的实际收入是九万八千六百五四元，也是咱们公司目前最大的一笔收入。” “呵呵，野菜厂是支柱产业啊。”胖子也不由感叹一声，脑子里面忽然浮现出樱田雅静，不管怎么说，还算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林大哥联系的出口榛蘑、黄蘑和黑木耳，今年也给公司带来两万多的纯利润，只不过从合理开发的角度来说，咱们有意控制了数量，如果按照日方的要求，起码还可以扩大几倍。”说起这个，叶莺稍稍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想想胖子刚才的话，也就释然。 胖子眯缝着的小眼睛猛然睁开：“等林大哥从日本回来，你跟他到别的地方跑跑，出产这些山货的，可不止咱们大青山一家啊。” 叶莺眼睛一亮：“你是说当二道贩子，这个主意也不错，不过可能要投入一部分资金。” “这个林大哥应该能处理好，咱们接着往下说。”胖子对林青山的能力太相信了，受那位伊藤斋文的邀请，林青山去日本考察。本来胖子也在邀请的行列之中，只不过他现在觉得还不到出去的时候。 “鸡场和鹅厂今年的销售额也不错，加在一起总产值十三万多，去除饲料和其他费用，也有十万……” “零头先不说，就说说整的吧。” “将近十万四。”叶莺对胖子这种粗枝大叶的态度很不满。 “现在加到一起就20多万啦，哈哈，原来咱们公司一年能赚这么多钱啊！”胖子也兴奋得直搓手。 “还有呢，卖水果、卖种蝎、卖野猪崽、卖鹿茸和麝香等等，加在一起也有三万五千块的收入，咱们今年一共创造产值是将近25万。”叶莺把账本翻得哗啦啦直响。 胖老头和小英子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祖孙俩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但是对于靠山屯在这一年里面创造的财富，也暗暗心惊。 “有钱就好办事啊，叶丫头，算算咱们的账面上还剩多少？”胖子端起茶缸子，咕嘟嘟一饮而尽，连里面的茶叶都嚼了。资金充足，他承包大青山的信心也就更足。 叶莺又取过另外一个账本，这个更加厚实，她清清喉咙：“目前，咱们公司账面上的余额是一万五千八百四十六块。” “啥玩意，搞错了吧，就剩一万多块钱！”胖子眼睛瞪得溜圆，都快赶上奇奇的大眼睛了。 “没错，赚的多，花的也不少——胖哥你先坐下，咱们有账不怕算。”叶莺看到胖子一脸猴急，就很有风度地拍拍他的肩膀。 胖子直挺挺地坐下去，哗啦一声，板凳散架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食客 第四百八十七章 食客 “胖叔叔最受不了刺激了，笨笨，快点把胖叔叔扶起来。”奇奇嘴里咋咋呼呼，笨笨和嘟嘟还真听话，在地上跟胖子滚成一团，咋看咋像摔跤。 “怎么说也算有存款呢，总比欠一万多块好吧。”叶莺哪里知道胖子心里那种巨大反差之后带来的震惊，心里还琢磨呢：胖哥原来也是纸老虎，吹口气就倒。 胖子把笨笨和嘟嘟扒拉开，然后一屁股坐在笨笨身上，萱萱呼呼，就跟沙发似的：“叶丫头，赶紧说说，那么多钱咋都没影了。” 笨笨在胖子两座大山的压迫下，奋力反抗，嘴里还使劲吭叽，还是嘟嘟推了胖子一把，这才把同伴营救下来，胖子也干脆站在叶莺面前听。 “青山酒坊偿还设备，建设厂房，购买原料，一共花去了三万五。”叶莺翻翻账本，开始报账。 胖子点点头：“这个也就是咱们今年最大的项目了，剩下别的，都是小来小去的，有几千块钱就够啦啊。” “其实咱们最大的支出，就是给大伙开工资，平均每个月都是一万五左右，一年下来得多少钱，你自个算算吧。”说完之后，叶莺又叨咕了一句：“甩手掌柜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也叨咕了一声：“这帮人也太能干了。”靠山屯除去小孩，壮劳力也有三四百，再加上那些老人，这一个月的开支，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主要是很多项目现在都没有产出，咱们的收入主要来源于野菜厂鸡场鹅厂，起码还需要三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改变现状。”叶莺心里有数，说得也是实际情况。 胖子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一年一万多，就算是十年，估计也攒不够承包费啊。” 砸了半天嘴，胖子忽然一拍桌子：“不对啊，青稻的收入还没算下来呢吧？” “等张良大哥他们回来之后，再统一核算一下，不过顶多也就是两万多块钱。”叶莺的话再一次叫胖子失望了，拿着三万多去承包大青山，好像国家不能干吧？ “其实要是按照实际情况，咱们今年还要欠几千块钱的饥荒。”叶莺忽然又说道，大有把胖子一棒子打晕的架势。 “刚才不是说还剩一万多嘛，你还有没有准？”胖子多亏是站着，不然，估计又得报废一个板凳。 叶莺白了他一眼：“问题就出在你自个身上，还问我。你自个占20%的股份，按理说应该有五万左右的收入，但是你每个月开支都是二百块钱，这里面的差额还没有给你补呢。要是把这个窟窿堵上，肯定就要欠账了。” 啪——胖子在脑门上使劲拍打了几下：“算来算去都算到俺身上了，不算了，没钱也就搞不了承包，就这么对付着吧。” 说完，扣上毡帽，气呼呼地上鹿场睡觉去了。没等出村，胖子的心气就已经平和，不搞承包，那是气话，痛快痛快嘴罢了，慢慢琢磨来钱道，才是胖子真正需要做的。 “早知道这样，当初挖出来的袁大头和金条，就自个留着好了。”胖子嘴里嘟嘟囔囔，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一闪：金子，对呀，南洼子那不是有个小金库吗！只不过现在胖子也不能断定，金库里面到底能有多少黄金。 “明个还得去南洼子一趟。”一瞬间，胖子心里又有底了。 到了鹿场，胖子踏踏实实躺下睡觉，财务方面的问题并没有给他的睡眠带来丝毫影响，在闭上眼睛之后，照例是两分钟之内就进入梦乡。在梦里，胖子坐在一座金山上，咧着大嘴傻笑。 “胖子有啥高兴事啊？”打更的大李老头听到胖子做梦都笑出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第二天起来出屋，丑丑扯着胖子的裤脚子要跑步，胖子拍拍它的小脑瓜：“等吃完饭吧，有本事你就一口气跑到南洼子。” 丑丑不满地哼哼两声，现在它已经跟一条大狗没啥两样，甚至还要高大威猛一些，样子也更趋向于它的父亲，嘴巴爪子尤其粗壮，眼神清澈，又闪烁着坚定和机警，在犬类的审美标准之中，绝对是个帅小伙，跟“丑”字根本就不沾边。 吃过早饭之后，胖子就绑上雪橇，向南洼子进发。今年冬天雪大，自行车根本骑不了，就算是大枣，因为蹄子上一直没钉马掌，在雪地上也跑不起来。 两臂甩开，胖子贴着雪皮，向前疾驰，丑丑在后面扬着脑袋、甩着尾巴猛追，胖子一点也甩不下它。 刚过了蛙厂，丑丑就跑到胖子前面，它也知道这趟是要去南洼子，索性就在前面发足狂奔，累得胖子在后面一个劲吆喝：“臭小子慢点，等等俺啊！” 忽然间，只见丑丑开始不走正道，一下子蹿到道边，在原野上狂奔起来，速度比刚才又快了不少。 “呵呵，俺当年可是靠两条腿就追上兔子，不知道你这四条腿的行不行！”胖子放慢了滑行的速度，虽然雪地上白茫茫一片，阳光一照，有点晃眼，不过胖子的眼神也不一般，还是发现了在丑丑的前面，滚动一个白色的绒球，那是一只雪兔。 褪去微黄色的夏装，雪兔浑身雪白，在雪地上很难发现它们。丑丑能够追踪到目标，主要还是因为丑丑在路上狂奔的时候，那只雪兔以为是追它，也在雪地上蹦跳，暴露了目标。 不到一分钟，丑丑就已经赶上雪兔，奔跑绝对是它的强项之一。那只雪兔已经能够感觉到丑丑喷到它身上的热气，那是一种危险的气息，刺激得雪兔也开始拼命。 它不停变换方向，滚圆的身子还不时跳跃几下，迷惑对手，在胖子看来，这家伙就像是雪地上一个高超的舞者。 可惜的是，这只雪兔遇到的对手太过强悍，丑丑的前爪猛地拍在雪兔身上，可怜的雪兔翻滚了两下，落到雪地上，然后就被丑丑的大爪子牢牢摁住。 当丑丑把雪兔叼回胖子脚下的时候，雪兔早就毙命。胖子摸摸丑丑的大脑袋：“不错啊，晚上给你来个兔子大腿——不过以后就不用撵了，咱们现在不缺肉吃。” 丑丑长着大嘴巴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反正当胖子到了南洼子的时候，肩膀上搭着两只雪兔。 随着冬天的到来，南洼子也平静了许多，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大伙从开春忙到深秋，也终于能喘一口气，享受一下相对来说比较清闲的日子。 胖子正看着呢，就听身边的丑丑一声低吼，然后就狂奔而去，它的目标，赫然是塑料大棚前面的一群庞然大物。 “丑丑回来——”胖子连忙吆喝一声，丑丑攻击的目标，就是他从大兴安岭带回来的达大犴。那些驼鹿身高马大，还长着长角，丑丑可能会吃亏。再说了，胖子也根本不想伤害这群大家伙啊。 丑丑跑回来，显得悻悻然。胖子安抚了小家伙一下，然后也往那群驼鹿跟前凑乎凑乎，他心里有些不解：这帮家伙咋跑到鹅厂跟前来了？ 这时候，耍猴的从大棚里面冲出来，手里还抡着一根大鞭子：“你们这帮吃货，赶紧给我滚——” 看着耍猴的那么瘦小的身材，竟然去驱逐驼鹿，胖子不由咂咂嘴：“真以为自个是弼马温咋的？” 驼鹿并不太惊慌，或许是它们早就对这个场面习以为常，慢条斯理地掉头走开，在一个稻草堆前面停下，悠闲地咀嚼着没啥营养的稻草。 胖子也恍然大悟，这些家伙在山里填不饱肚皮，跑这当食客来了。回响一下在鄂温克的猎人村，听他们说起驼鹿混入牛群的事，胖子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耍猴的这才看到胖子，连忙奔过来，小眼睛先看到胖子肩膀上的两只雪兔，这家伙立刻眉开眼笑：“胖子兄弟一来，肯定就有好吃的。” 说完，毛手毛脚凑乎上来，把两只兔子拎在手里：“还真够份量，够咱们吃一顿了。” “小心点自个的屁股蛋子。”胖子好心好意地提醒了他一句。耍猴的一回头，只见丑丑正在那呲牙呢，立刻吓得把两只雪兔扔在地上：“是这家伙抓的？” 胖子点点头：“谁叫你抢了人家的胜利果实。” 耍猴的嘿嘿两声，然后又拿着鞭子吆喝起来，有一只驼鹿不守规矩，偷偷摸摸向大棚溜去，这要是叫它钻进去，里面的蔬菜就耙园了。 “这帮玩意太可恨，一点也不怕人，脸皮比胖子你还厚。”耍猴的嘴里磨叨着，顺便还带上胖子。 “这是好事啊，正是因为咱们保护野牲口的措施，才能和平共处。”胖子嘴里呵呵笑着，驼鹿就是个傻大个，性子十分温顺，跟大多数鹿类差不多。 一边说着，胖子一边溜达到大棚跟前，只见门子四周都蒙上毡子，严严实实。钻进去之后，里面热气扑面，温暖如春。 胖子眼睛一扫，就蹿到地里，摘了一个黄澄澄的大柿子，用手抹挲了两下，然后咬了一口。虽然没有夏天那么沙口，但是也酸溜溜的。 “好吃。”胖子向大棚里面的王二彪子扬扬手。 “胖哥来了，咋来了就吃，地里的柿子，俺们一直都没舍得尝尝呢。”王二彪子把胖子手里的半拉柿子抢过去，使劲咬了一口。 胖子咂摸咂摸滋味：“看来俺也是吃客啊。” 第四百八十八章 白狐 第四百八十八章 白狐 在鹅厂小坐一阵，胖子就借口再弄点野味，自个一个人出发。大伙也都习惯了，也不在意。 领着丑丑一路向东，胖子对那个蕴含金矿的河流，当然不会忘记。虽然遍地积雪，也绝对不会走错。 滑出去五六里地，胖子就看到远处雾气濛濛，应该就是温泉方向。想到温泉，胖子身上就有点痒痒，不过干正事要紧，他还是压下了泡温泉的诱人想法。 雪地上其实也并不寂寞，可以看到五花八门的足迹，细小的如同小锁链的，那是鼠类的小脚印，弯弯曲曲，表明这些家伙在冬天也不甘寂寞。 稍大一点的可能是黄鼠狼留下的，另外还有竹叶那样的，时断时续，估计是山鸡之类。 胖子回头瞧瞧，只见自个身后则是长长的两条子；丑丑要是慢慢走，在雪壳子上就能踩出一朵朵大个的梅花，要是一颠起来，那就是一个个小坑。 忽然，一行比丑丑的梅花还大出一圈的脚印在雪地上呈现，胖子也不得不重视起来，很显然，这是某种大型猛兽留下的踪迹。 只可惜，胖子在这方面还刚刚入门，要是王三炮在这，估计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是威威？”胖子心里嘀咕了一声，对于那个骄傲的小老虎，胖子一想起来就有点头疼。 因为这一串足迹的出现，胖子也不得不提高警惕，把雪橇解下来，往雪地里立着一插，回去的时候就很容易发现。 然后把上些日子新造的红缨枪拿在手中，步行前进。雪壳子虽然比较厚，表面也被风吹得比较致密，但是依旧无法承受胖子的体重，深一脚浅一脚的，远不如滑雪来的舒服。 好在这时候已经到了上次发现金子的地方，胖子就把精力集中起来，都放在搜索上面。 或许是地面上积雪的缘故，胖子的搜索功能只能深入地下七八米，而且消耗也特别大，隔上几分钟，就得抬眼休息一阵，不然就有一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想发财哪那么容易。”胖子倒是很会给自个宽心丸，而且他的搜索也不太细，这次就是奔着大份来的，不像上一次，一块两块就够用了。 自从上次发现金子之后，胖子也跟车老板子了解了不少淘金的事儿，排除那些大块的金粒，一般情况下，河流两边的沙金都比较细碎，随着水流的搬运作用，通常都是呈线状分布，被称为金脉。 淘金者光靠零打碎敲，除非是像胖子那样，三天两头能撞见大块的金子，否则就得饿死。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沙子下面找到金脉。 也许在这之前还是一群穷光蛋，穿不上裤子，但是挖到金脉，转眼个个都能变成腰缠万贯的富翁，淘金的魅力，大抵也就在于此。 胖子的眼睛就跟渗入到地下的手电筒光束，呈s型向前移动。千万年来，桑海变迁，河流也不知改道过多少次，所以从地表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线索，也就是胖子，拥有这种神奇的搜索能力，才敢这么做。 一个小时之后，胖子前进了不到五百米，速度跟龟爬差不多。即便如此，对他的消耗也极大，脑袋上热气蒸腾，而且感觉晕头涨脑， 胖子也只好坐下来休息一阵，点着一根烟，慢慢抽着，他的心里也想明白了：“这活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 不禁这边的沙滩需要搜索，对岸也不能放过，还有附近的其它河流，既然都是从山上冲下来的，理论上都有存在金矿的可能。 “要不把奇奇也叫来？”胖子心里有点犹豫，起码那样俩人能沿河两岸一起向前，速度快了一倍，可是这冰天雪地的，别把小家伙冻坏喽。这么一想，胖子又有些不舍，干脆还是自己一个人慢慢来吧，反正一个冬天呢。 抽了根烟，喝了点水，胖子的精神渐渐恢复过来，于是坐起来继续干活。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丑丑忽然有所异动，只见它立起耳朵的耳朵快速转动两下，目光射向远处，显得格外有神，雪地上的大爪子，也不时地向后刨着，扬起一蓬蓬雪沫子。 有情况，胖子放眼望去，也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在莽莽雪原上，一只黄黑色条纹的东北虎正狂奔而来，瞧那架势，好像是从山上下来的。 威威——，胖子低呼了一声，虽然距离还很远，但是胖子还是搜索到这只东北虎的形貌，确定正是威威。 这家伙不在林子里面混，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不至于吧，俺也没招惹你小子，干嘛气冲冲地奔我来啊？ 胖子感觉有点头疼，把手里的红缨枪收回去，他和威威虽然不咋对付，但是还没有到性命相搏的程度。 丑丑也有点紧张，但是它并没有丧失勇气，身子绷得紧紧，不过也没有贸然冲上去，虽然它还年轻气盛，但是经过花脸狐狸的、熏陶，显得也比较老成。 胖子拍拍它的脑门：“没你啥事，一会看我把它摆平就行了。” 威威越来越近，这家伙现在已经成年，身躯比原来更加雄壮，尤其是两个腮帮子也长出了长长的鬃毛，看着更加威武。 这么一个大家伙，在雪地上奔跑起来竟然十分敏捷，轻轻一纵，就是一丈多，比起丑丑，还要快出许多。 随着威威的逼近，丑丑也终于有所行动，它并不知道威威和胖子之间的恩怨，只是凭借这本能，觉得不能叫对方这么随便靠近主人。 看着丑丑义无反顾地冲上去，胖子嘴里连连呼喝：“丑丑，快回来——”一边喊也一边拔足狂奔。 威威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稍稍放慢了速度，不过很快又开始加速，应该是已经认出对面的老熟人，至于丑丑，则根本就没放在它的眼里。 在狂奔中，丑丑的方向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胖子在后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其实跑了一个弧线，避免了和威威的正面冲突。 在野狼的生存法则里面，从来都不讲究正面挑战强大的对手。 胖子又是欢喜又是忧，从奇奇的角度来说，这都是一家人啊，不能窝里斗。而且丑丑真正第一次对敌，就遇上了东北虎，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合适的对手。 在距离胖子二十多米的地方，威威也终于停下脚步，警惕地望着丑丑，身子微微前倾，眼冒凶光，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丑丑也停下来，毫不示弱地跟威威对峙。 就在这个时候，胖子也终于发现，在雪地上还有一个白色的毛团，向他这边飞跑过来。 哦，原来威威是在捕食，不是奔俺较劲啊。胖子也终于明白过来，不过这只兔子也是，为啥非得往俺这跑啊，没看见有一个大活人吗？ 不对，不是兔子，没有长耳朵，还比兔子打挺多呢。直到那个白影蹿到胖子眼前，他才看清楚，这东西好像是一只狐狸。尖尖的小耳朵，尖尖的小嘴，只有鼻头和两个眼睛不是白色的，连胖子都瞧出它的可爱。 “白狐！”胖子想到了在王三炮那看过的一张白色狐狸皮，想不到自个也能遇到，而且还是活的。 在胖子的印象之中，只有北极狐是白色的，难道这山上也有，还是它只不过是毛发比较特殊？ 这只狐狸就蜷伏在胖子的脚下，身子快速起伏，却并不逃走，似乎在寻求他的庇护。 “这家伙不会是一开始就奔着我来的吧？”胖子抓抓后脑勺，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茫茫雪原，哪个地方不能跑，这家伙偏偏跑过来就不动弹，肯定是这样。 胖子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只白狐被威威追得没招了，这才跑过来，小家伙还真够聪明的啊。 猛然间，胖子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清幽的月光下，一只白狐吐出光芒四射的内丹，身后的九条尾巴轻轻摇摆，然后就幻化成一个绝色女子…… 关于狐狸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那位聊斋先生，更是把狐狸写到极致，也使这个形象深入人心。 “不好——”胖子大叫一声，他还没有被迷住，注意到不远处对峙的威威和丑丑已经展开行动，威威嘴里怒吼一声，身子腾空而起，两只粗壮的前腿向丑丑扑去，威不可挡。 “威威，你要是伤了丑丑，老子跟你没完！”胖子也怒吼一声，声势比威威还大。 在威威泰山压顶一般的攻击之下，丑丑聪明地选择了躲避，只见它的身子一闪，快如闪电，从威威的大巴掌下面钻过去，威威的大巴掌，差之毫厘地从它尾巴上扫过。 胖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嘴里叫了一声好。他当然是给丑丑喝彩，威威仗着胳膊粗力气大欺负人，胖子现在都想揍它一顿解解气。 威威当然不肯罢休，再次向丑丑逼近，然后又猛然跃起，可是这一次它又扑了个空，丑丑已经踪迹不见。 胖子及时地把丑丑收进木盒，然后又放出来：“看着这只小狐狸，等我会会这小子！”说完，胖子就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迎着威威走去。 威威大概也知道是胖子捣鬼，嘴里低吼连连，翘着尾巴，双目紧盯着胖子，一溜小跑，向胖子迎上来。 它的皮毛很有节奏地颤动着，身上的线条绝对是力与美的结合，可以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偏偏看起来又那么优美。 “来吧，臭小子，今天你那个母老虎没在这，俺不会再给你留面子！”胖子嘴里大吼，奋力挥舞着双臂。 第四百八十九章 衣袂飘飘 第四百八十九章 衣袂飘飘 从古至今，打虎英雄可能很多，但是像胖子这样，赤手空拳就跟老虎搏斗的，而且还是最凶猛的东北虎，这样的家伙恐怕是独一份吧。 还好，威威性子傲气，也比较守规矩，依旧不用牙齿，可是那大爪子尖也跟钢钩似的，搭上胖子的秋衣，刺啦就是一个大口子。 胖子伸出胳膊，架住威威杠子一般的虎腿，就觉得胳膊一阵生疼，虎爪的威力，绝对够威够力，也就是胖子，要是换一个人，估计胳膊当时就折了。 奶奶的，胖子嘴里咒骂了一声，不退反进，死命搂住威威的脖子，一人一虎就在雪地上支起黄瓜架。 “好大的口气，你这家伙叫奇奇帮你刷刷牙好不好！”胖子感觉到威威大嘴里喷出的腥气，又唠叨了一句，威威则是皱着鼻子发出阵阵低吼，气势更盛。 它也知道，胖子也不是好对付的，所以一上来就毫不客气，攻势凶猛。 胖子肩上还有后背的衣服，都被威威的利爪抓破，身上估计也起了好几道血淋子，登时也凶性大发，脚底下来了个得和勒。这是他到草原之后，新学的招法，威威哪里见识过这种招式，要是纯粹比赛摔跤，它估计都不是笨笨的对手。 只见威威两只后腿再也支撑不住，咕咚一下，后背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胖子也不撒手，像一座肉山一般压下去，牢牢将威威压在身下。 他的两只手支撑住威威的前爪，俩脚蹬着威威的后胯，脑袋顶着威威的下巴颌子，防止这家伙输急眼了学小兵张嘎子，架口咬。 威威被他弄得有点憋闷，爪子牙齿这两样威力最大的武器发挥不了作用，偏偏胖子在力气方面又比老牛还有劲，威威被他压着就是不得翻身。 “呵呵，小家伙，今天俺都说了，肯定不给你面子，怎么样，服不服？”胖子这下可来劲了，嘴里吵吵把火。 威威用愤怒的吼声来应答，只不过脖子被胖子压得太死，声音有点跑调，在胖子听来，十分可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胖子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妙，威威始终挣扎着不肯认输，胖子感觉后背嗖嗖冒凉风，可是也不敢撒手。要是放虎归山，威威非跟他拼命不可。 也不能总这么耗着啊？胖子发愁了，虽然现在他可以拿出刀子，给威威来个大抹脖，可是根本下不去手。再说也不讲究啊，那样就犯规了，人家威威开始也没张嘴咬你不是？ “要不算平局怎么样？”胖子开始跟威威商量，不过看威威这劲头，估计商量不通。 “你个混球，信不信我咬你两口！”胖子的脸都埋在威威脖子下面，这部分的虎毛十分柔软，弄得胖子鼻子直痒痒。 最后把胖子弄得实在没招了，只好腾出一只手，给威威扎了一针，这还是以前留下的麻醉剂。 不过胖子也付出了代价，威威的一只前爪解放之后，使劲在胖子身上拍打了两下，敲得胖子差点吐血。 一分多钟之后，麻醉剂渐渐开始生效，威威的挣扎越来越虚弱，胖子也从它的身上爬下来，然后把这个大家伙收进了木盒。这冻天冻地的，昏迷中的威威很容易冻坏。 把帽子从地上捡起来，拍打几下，然后扣在脑袋上，胖子这才发觉，头发就跟水洗一般，湿漉漉的，已经被汗水打透。 弄出来一件羊皮袄先穿上，胖子看着地上折腾出来的那个大雪坑，也不觉连连苦笑：没头没脑打了一架，惨胜啊—— 这时候他才想起惹祸的根苗，于是转过身，只见丑丑威风凛凛地立在那只白狐跟前，白狐老老实实地趴在雪地上，晶莹的大眼睛正望着胖子呢。 等胖子走到面前，丑丑伸出大舌头，在胖子的手上舔了几下子，估计是向他表示祝贺。胖子也觉得神气不少，有点茫茫雪原、唯我独尊的意思。 这么珍贵的白狐，胖子可不准备就这么放掉：“你跟我走吧，正好还能给你找个伴。” 白狐似乎也听明白了，从雪窝里面站起来，耷拉着毛蓬蓬的大尾巴往前走，胖子注意到，这家伙的尾巴尖上反倒长着一蓬黑毛，显得十分妖异。 丑丑立刻跟上去，好像专门负责押送这个家伙，胖子则溜溜达达跟在后面，被威威这么一闹，胖子精疲力竭，也只能暂时放弃淘金的美梦。 白狐和丑丑在前面走得飞快，胖子拖着两条灌铅一般的大腿，被远远甩在后面。 掏出一瓶酒，胖子灌了两口，然后有取出一条子牛肉干，叼在嘴上，撕下来一丝，大嚼起来。这牛肉干一点水分也没有，十分耐嚼，入口的时候稍微有点腥膻，不过嚼了一阵子，就越嚼越香，滋味慢慢散发出来。 又咕嘟了一口白酒，把牛肉干咽下去，胖子这才觉得肚子里面舒服了一些。开始的时候一直进行搜索，后来又跟威威硬拼了一场，胖子可谓身心俱疲。 就在这个时候，胖子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丑丑的吼声，连忙望过去，只见丑丑正在雪地上狂奔，而那只白狐，正在前面逃窜。 这家伙果然狡猾，开始装得老老实实，抽冷子就跑，不过，丑丑跟一般的笨狗不同，它跟着花脸混了这么长时间，对狐性比较了解，所以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在白狐逃窜的瞬间，就追了上去。 这只白狐刚才显然一直在养精蓄锐，现在已经缓过乏来，所以速度奇快，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在雪地上掠过。 丑丑也不含糊，长期跟胖子跑步的成果也在关键时刻显现出来，只见一道青黑色的身影紧紧跟在白狐的身后，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白狐落不下丑丑，丑丑一时也追不上白狐。 “看你往哪跑，等抓住你这家伙，非扒皮不可！”胖子嘴里发狠，脚下却说啥也追不上它们，而且它们显然已经超出胖子搜索的范围之外，想收都收不了。 前面的丑丑和白狐，展开一场耐力的比拼，白狐胜在身子轻巧，在雪地上阻力比较小，基本上是擦着雪皮飞驰。开始的时候，威威都没有追上它，速度可想而知。 丑丑则胜在耐力持久，意志坚决，所以并没有叫对手逃脱。 白狐兜了几个圈子，并没有甩下丑丑，这家伙速度也开始慢下来。不过，狐狸的行动敏捷，如果单挑猎狗，猎狗根本抓不住它们。 只见白狐在雪地上左冲右突，明明是直线奔跑，却马上又来了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身子飘忽不定，如同雪地上舞蹈着的精灵。 不过它还是低估了丑丑的能力，要是换做别的猎犬，肯定被它耍的团团转。可是丑丑是跟着花脸狐狸长起来的，有时候也在一起撕疯，对于这些小伎俩都十分熟悉。 所以白狐只能是自讨苦吃，被丑丑抓了几爪子，要不是身体灵活，估计早就被丑丑一口咬住。 胖子落在大后面，无法洞悉战局的变化，只能着急往前赶。就在这时候，只见丑丑和白狐却距离他越来越近，显然是那只白狐故技重施，一看逃脱不掉，又来寻求胖子的庇护。 等到白狐再次蜷伏在胖子脚下，他也彻底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胖子又气又笑，戳着白狐的脑瓜门：“你这家伙，说你什么好呢，现在怎么不跑了！” 白狐耷拉着脑袋喘粗气，一副低头认罪的模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时刻瞟着丑丑，似乎它也知道，这个胖子没有威胁，那只大狗才需要小心提防。 重新打量一下白狐，胖子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惹人喜爱，黑黑的小鼻头，十分精致，跟两只眼睛正好构成一个黑三角，其它部位都是雪白的长毛，处处显出优雅脱俗。 “这回别跑了，乖乖跟我走。”胖子忍不住伸出手，在白狐的脑门上摸了摸，然后找回原路，向鹅场方向走去。 白狐在丑丑的押送下，跟在胖子后面，这家伙大概也知道逃不掉，老实多了。 忽然间，胖子沙哑的声音在雪地上飘起：“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歌声沙哑之中透着几分飘渺，听起来竟然别有一番味道。只是身后的两名听众鉴赏水平不高，不停地抖落耳朵，估计是把这个当成噪音。 胖子一边唱，一边手舞足蹈，羊皮袄衣袂飘飘，忽然间，身上飘下一物，落到雪地上，胖子恍如未觉。等丑丑路过的时候，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叼在嘴里，却是胖子秋衣上掉下来的碎片。 “不知道奇奇那个小家伙，会不会把它当成狐狸精啊，她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正看聊斋呢？”胖子嚎丧完了，嘴里忍不住又叨咕了一句。 一说到奇奇，胖子立刻想起了木盒里面的威威，连忙查看了一下，只见这家伙已经醒了，正在草地上巡视呢，估计是对这个地方也比较陌生。 胖子挠挠脑袋：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家伙咋办啊？要是把它放出来，非跟俺玩命不可！ 第四百九十章 胖子家的贵客 第四百九十章 胖子家的贵客 “胖子，你这是咋整的，碰上老虎啦？”耍猴的一看胖子身上的秋衣变坎肩，而且还是一件破坎肩，连忙询问。 “呵呵，还真跟老虎打了一架。”胖子笑呵呵地把秋衣扒下来，然后就开始洗脸，经过一番折腾，脸上已经满是汗渍。 随后，大伙的注意力就被那只白狐吸引。耍猴的瞧了半天：“这个是狐狸啊——胖子，俺最烦这玩意，赶紧带走，不是偷鹅蛋就是偷鸭子吃。” “别瞎吵吵，这是白狐，有成仙的潜力，小心以后找你算账。”胖子嘴里胡说八道，吓唬耍猴的。 耍猴的也猛然想起这茬，脸上变颜变色，小眼睛卡吧了半天，然后跑到外屋，很快就拿着一个兔子大腿回来：“呵呵，刚烀好的，尝尝。”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低吼，正是丑丑：这兔子腿是胖子答应给俺吃的，也没有这么优待俘虏的啊。 “你们都是大爷！”耍猴的嘟囔一声，又取了一只兔子大腿扔给丑丑，这才消停。 在南洼子吃完饭，胖子就着急忙慌地往回走，大伙都说：“这时候也没啥事，住一宿又能咋的啊，胖子你也离不开媳妇啊？” 胖子抽抽着脸，心里话：俺冤枉啊，还不是为了赶回去解决威威这个大麻烦。 一路猛滑，眼擦黑的时候才回到靠山屯，现在白天越来越短，不到五点就黑天了。那只白狐还算老实，大概也知道胖子没啥恶意，所以并没有逃跑的意思。这份镇定，倒是跟花脸很相似。 “俺们回来啦——”进院之后，胖子扯嗓子嚷嚷一声。话音刚落，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只见花脸狐狸鬼魅一般，出现在白狐身边。 两只狐狸脑袋相对，花脸要大出一圈，白狐更加小巧玲珑一些。不过胖子的眼神一贯不咋地，也分不清它们都是公是母。 两只狐狸鼻尖几乎贴在一起，都开始抽动鼻子，探寻对方的气味。忽然间，花脸扯起脖子，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声音里透着兴奋，不过很是难听。 胖子也啧啧称奇：花脸来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听它叫唤过呢，看来这家伙平时也是装酷，今天看到这个可爱的小白狐，也就露馅了。 花脸并不知道自己的光辉形象正在遭受毁灭性打击，前腿在地上蹦达了几下，然后就凑到白狐身后嗅起来，一副急色的模样。 “哈哈哈——”胖子的大笑声在院子里面回荡起来。 “胖叔叔回来就傻笑啥呀——呀，白狐！”奇奇从屋里跑出来，一眼就看到白狐，猛扑过来：“哇，好漂亮啊！” 她嘴里赞了一声，然后蹲在白狐前面，用自己的小鼻子跟白狐的小黑鼻头碰了碰：“你就叫白白吧——” 白狐伸出粉嫩的舌头，在奇奇的脸蛋上舔了两下，然后尾巴一扫，把花脸狐狸扫个满脸花。花脸打了两个喷嚏，有点悻悻然。 “白白，这个名字不好吧，好像要再见似的。”胖子暗暗后悔：光惦记着威威的事了，忘了抢先一步给白狐起名，实在是失策啊。 奇奇才不管呢，领着白狐就要进屋，胖子连忙把她叫住：“还有事呢，走，跟我到大门外说去。” 看到胖叔叔神秘兮兮的样子，奇奇这才拍拍白白的脑门，然后跟着胖子来到大门口。 “威威被我收起来了。”胖子咳嗽一声，然后趴在奇奇的耳边说。 “真的啊，那快放出来——胖叔叔，你是不是又和威威打架了？” “嘿嘿，这家伙一个劲追白狐，俺只好路见不平一声吼。”胖子开始推卸责任。 奇奇眨眨大眼睛：“我去穿衣服，然后咱俩到村子外面，把威威放出来，我都有好几个月没看到它啦。“ 说完，小丫头就乐颠颠地跑进屋，很快就穿着一件棉猴出来。叶莺也在后面追出来，嘴里开始嚷嚷：“胖哥，黑灯瞎火，鬼鬼祟祟，你要领着奇奇做贼啊？” “没你事——”胖子嘟囔一声，拉着奇奇就跑出大门，丑丑要跟着，结果被胖子给撵回去。 到了村外的小桥，胖子把威威调出来，然后自个掉头就跑：“你们先聊，俺在村口等你！”他还真担心威威发威，以这家伙骄傲的性子，完全能干出这种翻脸的事情。 威威猛然转换到另外一个环境，刚要去追胖子，结果嗅到奇奇的气息，这才哼哼两声：算你跑得快—— 胖子在村口抽了几根烟，然后就看到奇奇往这边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个庞然大物，正是威威。 “这是干啥啊，难道是小丫头要帮威威找场子？”胖子使劲抓抓后脑勺：“奇奇，不能把老虎带进村子啊！” “威威不肯回山，所以只能先领咱们家去了。”奇奇就跟往家领一只小花猫似的，说得十分轻巧。 “不是你非要领着它吧？”胖子头大无比，家里都够乱啦，还添乱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威威就是不肯走，我有上面办法。”奇奇一边走一边拍着威威的大脑瓜子，在她的眼里，大概威威和小猫咪没啥两样。 胖子使劲拍拍脑门：“这家伙不会是被麻醉剂打傻了吧，要不就是想找机会报复，看来俺得小心点。” 很快，奇奇就领着威威走到胖子身边，胖子连忙闪到奇奇这一侧。威威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只不过是朝胖子呲呲牙，锋利的虎牙看了实在叫人心寒。 “你可得把它管好，这家伙可不是原来那个只会扯裤脚子的小家伙了，万一要是伤了人，或者伤了各家的牲口，咱们可就有事干啦！”胖子嘴里一个劲叮嘱。 “放心吧——胖叔叔你不会是害怕……”奇奇的大眼睛向胖子投去疑惑的目光。 “哼，威威都是俺手下败将。”胖子嘟囔了一声。 到了大门口，立刻响起丑丑的低吼声，对于这个大家伙，丑丑印象实在太深刻，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是自己人，丑丑别紧张啊。”奇奇又开始充当维和部队。 胖子也拍拍丑丑的后背，把它领进窝里，嘴里还告诫道：“别搭理这家伙，惹不起咱们躲得起，一会就去鹿场。” 丑丑舔舔胖子的手背，嘴里轻声哼哼几下，不过看着它眼里炽烈的光芒，胖子知道，小家伙并不害怕。 胖子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威威虽然凶猛，但是胖子要是钢枪在手，也可以和它有一拼之力；只不过，威威本身就是濒临灭绝的东北虎，跟奇奇又有这层特殊的关系，胖子不忍心伤害它罢了。 院子里面已经看不到花脸和白狐，估计是看到威威，它们就躲进仓房。胖子四下瞧瞧：“这还哪有威威住的地方啊？” “在外屋地就成。”奇奇脆生生地说道。 胖子使劲抓抓脑瓜：“有人估计晚上要睡不着觉啦——” 这时候，屋门推开，叶莺探出头：“胖哥，你们——哎呀，老虎！” 咣当一声，屋门重新被关上，叶莺使劲拉着门把手，向屋里面的人喊道：“外面有一只大老虎呀——” 大辫子也从里屋冲出来，看到叶莺吓得小脸煞白，嘴唇直哆嗦，连忙安慰她：“不要紧，估计是奇奇把威威领回来了。” “不是那只小虎崽，是大老虎！”威威小的时候，叶莺也跟它撕疯过。 “小老虎当然要长成大老虎啊。”大辫子笑吟吟地把叶莺拉进屋里，胖老头和小英子也站在地上：“真有老虎啊？” “不用担心，是奇奇从小养的，肯定不会伤人。”大辫子连忙又安抚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笨笨和嘟嘟推开屋门，好奇地出去瞧热闹。看到大老虎，笨笨一点也不害怕，还乐呵呵地凑乎上去，伸开两个大巴掌，准备跟威威来个拥抱。 笨笨从小就在胖子家里长大，所以对猛兽没啥概念，再加上这家伙天生热情好客，所以照样大大咧咧地跟威威打招呼。 “小家子气！”胖子叨咕了一句，因为威威竟然对憨厚的笨笨龇牙咧嘴，叫胖子找到抨击对手的把柄。 其实威威在山里也曾经猎杀过狗熊，所以知道这家伙也十分生猛，没动牙齿就算对笨笨挺客气了。 笨笨热脸贴了冷屁股，不觉有点委屈，奇奇连忙拍着威威的后背，叫笨笨搂搂威威的脖子，然后嘟嘟也过来搂了一下，这才皆大欢喜。 胖子在旁边看得嘿嘿直乐：老虎跟狗熊练拥抱，这场面实在是难得一见。估计奇奇这下子要忙活了，得跟在威威屁股后面平事。 不过，对于奇奇来说，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快乐呢？ 奇奇终于领着威威进屋，对于东北虎来说，这个门实在有点小。 “威威回来了！”大辫子笑盈盈地跟威威打了个招呼，就好像在欢迎来访的贵客，只不过这位客人实在有点特殊。 威威用毛哄哄的大脑袋在大辫子怀里拱了一下，对于小玉，威威保持着足够的礼貌和亲近，这一点连胖子也羡慕不已。没法子，他跟威威就是犯相。 “啊——”门缝里伸出的几个脑袋都惊呼一声，还夹杂着毛毛它们的尖叫，然后这老哥仨就蹿到炕上，直接藏进炕琴里面。 奇奇小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把威威介绍给胖老头他们，胖子则直接进屋，嘴里嚷嚷着：“毛毛，赶紧倒水，渴死俺了。” 喊了两声也没动静，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毛毛它们的身影，最后，胖子终于注意到，在炕琴的门缝里面，伸出一根长尾巴，还非常有韵律的颤抖着。 “还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啊。”胖子满脸无奈地嘟囔了一声。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两个人的山林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两个人的山林 清晨，胖子推开门，只见满世界一片银白，原来是下树挂了。这树挂学名叫雾凇，乃是东北特有的景观，草木的纸条都凝聚上霜晶，厚的时候竟然超过一公分，远远望去，千树万树梨花开，煞是壮观。 胖子领着丑丑跑了一圈，然后就回家吃饭。村子里面也比往天热闹，主要是那些野小子，撒着欢在道上跑，手里拿着个大棍子，在柳条杖子上一划拉，立刻满地霜花。 更有人使劲用脚踹树干，上面的树挂簌簌落下，就跟满天大雪一般。小娃子们嗷嗷怪叫着跑离大树笼罩的范围；跑不掉的，就缩着脖子，笑嘻嘻地闭上眼睛，然后被落下来的树挂浇成雪人。 “这帮玩意又欢起来啦——”胖子刚叨咕了一句，然后听身后啪得一声，回头一瞧，只见二肥子正卯足劲踹树呢。 胖子一仰头，满天霜雪就落到他的脸上，有些还顺着脖领子钻进去，凉丝丝的，弄得胖子直激灵。 “小兔崽子——”胖子飞起一脚，咚的一声，道旁的大榆树猛地一颤。胖子劲大啊，岂是那些野小子能比的。不管大树枝还是小树杈，上面的树挂全都落下来。 “快跑——”小娃子们撒腿就跑，无奈榆树的伞盖实在太大，哪里又跑得出去，全被浇了一头。 “哼，跟胖子叔玩，你们还嫩点！”胖子耀武扬威地抖抖身上的树挂，继续往家溜达。 小娃子们岂肯罢休，嘴里叫嚣着，跟在胖子身后咋呼，可是猛然间又变得鸦雀无声。 “老——老虎——”野小子们都傻了，只见奇奇正领着一头大个的老虎，向这边走来。 “是威威吧？”野小子们想跑，又有点舍不得，只是慢慢地往后退，鼻涕娃绊到一根棍子上，扑嗵摔了个大腚蹲。 胖子也总算是放心了，看这架势，昨晚应该是平安无事，不过，也不能总叫威威在家住啊，别的不说，上哪给它弄那么多肉啊，这家伙从小就没看它吃过素。 “胖叔叔，威威饿了。”奇奇理直气壮地向胖叔叔说道。 胖子抓抓脑瓜：“先回家吃饭，一会儿咱们就领着威威进山瞧瞧。”昨晚睡觉的时候，胖子琢磨了一下，威威在南洼子出现，本身就有点不正常，他担心山里有什么变故，所以必须查探一番。 吃饭的时候，胖子扔给威威一条鱼，威威大概是饿极了，也趴在地上啃起来。不过笨笨和嘟嘟在旁边看着眼馋，嘴里也开始吭叽，胖子也只好又扔给它们两条。 把进山的事跟大辫子一说，大辫子也就点头，她对胖子和奇奇的本事很有信心。 “奇奇这么小，进山能行吗？”胖老头反倒是有点担心，这冰天雪地的，可不是闹着玩。 “您老放心吧，三年前奇奇就跟着俺们进山了，这个威威，就是那时候领回来的——奇奇，吃饱饱的，不然该饿了。”胖子一个人吃了五张大油饼，又喝了三碗鸡蛋汤，这才撂筷。 准备停当之后，一大一小就领着威威出发，丑丑自然也跟在后面。胖子滑着雪橇，奇奇美个滋地骑在他的肩头，左有丑丑，右有威威，浩浩荡荡，杀奔林海雪原。 冬天的大青山，对于二人组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只有他们俩人进山，这还是头一遭。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可以无拘无束地行走山林，胖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在这一刻，大青山才真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山林。 胖子舒展双臂，在雪地上穿行，尤其是下坡的时候，速度奇快，风驰电掣，奇奇在他的肩膀上也大呼小叫：“胖叔叔，冲啊——” 丑丑和威威更不用说，它们也都撒开欢，始终跑在胖子左右。 很快就进了林子，胖子也把速度慢下来，免得一头撞在树上，万一在发生点交通事故就麻烦了。 虽然是冬日，林子里面却也不乏生机，地上可以撞见野兔，还有山鸡扑棱着翅膀，撅着尾巴从地面飞到树上。这些家伙的飞行能力实在不敢恭维，奇奇说就跟胖叔叔差不多，身子太沉，飞着费劲。 “松鼠——”奇奇指着树上那些小松鼠大叫着，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对于小女孩来说，诱惑力还是蛮大的。 尤其是今天，这些小家伙都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赶集一般冒出来，数量之多，就连胖子也有点瞠目结舌。 “它们都欢迎我们呢！”奇奇小脸上也满是兴奋，一边跟那些松鼠招手，一边美个滋的跟胖子说道。 胖子点点头，心里也琢磨明白：看这架势，还真是欢迎奇奇来的。估计要不是有威威和丑丑在旁边，这些小家伙早就蹦跶下来了。 “奇奇，跟松鼠们要点松子，回家炒着吃。”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奇奇转转大眼睛：“胖叔叔，要是把咱们把松子都要来，小松鼠该饿肚子啦。”听她的意思，要是她愿意，随便下一道命令，那些松鼠肯定会乖乖地把松子献出来似的。 想到奇奇被一帮小松鼠围住的情景，胖子也不觉微笑，嘴里大吼一声：“都不许动，乖乖把粮食交出来！” 奇奇咯咯直笑：“人家松鼠也没有余粮啊！” 滑行了一个多小时，胖子也真有点累了，于是把奇奇放下来，俩人靠着大树休息。胖子抽烟，奇奇则捧个大梨，咔哧咔哧啃着。 就在树上，一大帮松鼠探头探脑地聚集在一起，观察着下面的两个人。 终于有一只胆子稍大的松鼠忍不住，从树干上爬下来，慢慢往奇奇身边凑乎，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贼头贼脑，看着十分可笑。 丑丑从雪地上站起来，眼睛里面射出凶光，不过很快就被胖子一把按住；威威进了林子之后，明显有点心不在焉，耷拉着大脑袋不知道琢磨啥呢，根本就对这些小松鼠不感兴趣。 奇奇招招手，那只松鼠胆气更壮，一蹦一蹦的跳过来，然后嗖的跳进奇奇的怀里。 奇奇伸手拎拎它的耳朵：“我这没有你能吃的东西啊！” 这下子可坏喽，树上的那些松鼠纷纷蹦下来，不大一会，就把奇奇围在当中，肩膀上蹲着好几个，腿上和怀里都满了，弄得奇奇也有点手忙脚乱。 “我的手套啊——”奇奇忽然发现，有两只松鼠对她的手闷子很感兴趣，竟然毫不客气地用牙齿嗑起来。 松鼠的牙齿嗑松子就跟人们嗑瓜子似的，两三下手闷子上就出现了俩窟窿，而且还有几个小家伙也开始动嘴，大模大样地嗑起奇奇的鞋子。 “这帮玩意还真是自来熟啊。”胖子还真担心把奇奇的鞋子嗑坏，只得摆出一副恶人的模样，大吼一声：“俺正好缺一件松鼠皮大衣呢！” 那些小家伙肯定听不明白松鼠皮大衣跟它们有什么关系，不过却被胖子的大嗓门吓坏了，嗖嗖嗖全都蹿到树上。 “哈哈哈，奇奇原来也有烦恼的时候，这回看你还惦心养松鼠不！”胖子站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奇奇眨巴几下大眼睛：“要是胖叔叔你答应，我就可以把它们都领回家。” 胖子连连摆手：“拉倒吧，这帮家伙个个都长着大板牙，估计咱们家的东西都得叫它们嗑坏喽。” 他见识过松鼠吃松子，哒哒哒就跟机关枪射子弹似的，那叫一个厉害啊。 就在这个时候，丑丑激灵一下从雪地上窜起来，嘴里低吼几声，但是随后又转为兴奋的长嚎，然后猛地蹿进林子。 胖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就露出笑容：“丑丑又看到亲人啦——” “是嚎嚎！”奇奇已经看到那边树林里的情况，嚎嚎正向他们跑过来，丑丑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接受了奇奇小手的爱抚之后，嚎嚎又凑到胖子身边，用大脑袋在他的怀里拱了拱，显得十分亲热。 “好小子，越来越神气了——威威，你好好跟人家学学，别整天牛哄哄的！”胖子在夸奖嚎嚎的同时，也不忘打击一下威威。 因为威威和嚎嚎它们曾经在奇奇的指挥下并肩作战，所以互相之间并没有攻击，甚至原本在威威的领地里面，竟然也允许狼群活动。一般说来，东北虎的领地意识都很强，自己的地盘里面，绝对不会有其它猛兽存在。 丑丑显得很兴奋，围着嚎嚎蹦蹦跳跳，一个劲撒欢。不过嚎嚎却很有几分当父亲的威严，十分沉稳，只是偶尔用舌头舔舔丑丑的嘴巴子。 “这里刚进林子，嚎嚎怎么就出现啦？”胖子嘴里忍不住叨咕一句。 “胖叔叔笨，当然是欢迎我们来了！”奇奇喜滋滋地说道。 胖子晃荡几下大脑瓜子：“好像嚎嚎不知道我们要来吧，难道是你提前打电话啦？” 奇奇也学着胖子的样子，抓抓小脑瓜：“是有点怪，威威和嚎嚎它们怎么都离开自己的地盘，难道是——” “肯定是发生了啥情况，咱们一定要查清楚。”胖子叨咕了一声，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扔，继续上路。 队伍之中又多出了一个嚎嚎，而且，胖子还搜索到，在林子里面，嚎嚎的手下也都跟着向前穿行。 一直跑到傍晚，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胖子一直担心的枪声也并没有响起，本来在胖子的想象之中，还以为是有猎人进驻大山呢。 不过严打开始之后，收缴枪械，私人手里不大可能再拥有猎枪，这也叫胖子更加疑惑不解。 把脚上的雪橇卸下来，胖子支起帐篷，又划拉点干树枝，笼了一堆火。冬日的夕阳透过树枝，给林子里面抹上一层粉红，树林里面更显幽深寂静。 这一刻，无论是小奇奇还是大胖子，身心都和这片大山融为一体，就像身体的一部分，再也难以割舍。 好久，树林里才响起胖子豪迈的声音：“今个就咱们爷俩，可得好好吃吃！”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山容二虎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山容二虎 篝火熊熊，猛劲舔着锅底，锅里发出吱吱的响声，盖子四周冒着丝丝白气。奇奇吸溜着小鼻子：“真香啊！” 锅里是胖子煮的酸菜白肉汤，材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五花三层的猪肉，切成薄片，直接下到酸菜汤里面。甚至在出锅之前，胖子还放进去一把粉丝。 热热乎乎的，每人盛了一大碗，用手捧着，滋溜滋溜喝着，从肚子里往外暖和。 “来个红辣椒不？”胖子在火上烧了两个红辣椒，透出一股糊巴香。用手一捏，就碎成一块一块，撒到碗里，吃起来更加过瘾。 其实，在家里也常吃这个，只不过，身处林海雪原之中，吃得却是另外一番心情。 奇奇也不甘示弱，捏了几片辣椒放到汤里，一边喝一边辣得吸气，一不小心，眼泪都淌出来，二人组立刻笑得前仰后合。 威威和嚎嚎它们都消失在林子里面，这个时候，正是它们捕食的良机，甚至就连丑丑，也追随着嚎嚎而去。 胖子并没有拦着小家伙，体验一下狼群的生活，对它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猛然间，一声虎啸从远处传来，随后又是接连几声。胖子不由皱起眉头：“不对啊，感觉好像不是一只老虎的声音？” “第一声肯定是威威的，后面的应该不是，会不会是威威那个伙伴？”奇奇对威威的叫声最熟悉，所以比胖子判断的更准。 “看看去！”胖子不敢怠慢，扛起奇奇就跑。东北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瞎叫唤的，那样对它们捕食非常不利。 林子里面已近十分昏暗，不过这并不影响胖子行进的速度。狂奔了几里路之后，胖子终于搜索到威威的踪迹。 果然不是它一个，在一个林间空地上，正有两只老虎在追逐厮打。 “原来是来了抢山头的！”胖子嘴里叨咕了一声，另外那只老虎显然正值壮年，身形比威威还要威猛，战斗力也更为彪悍，大概就是它把威威驱逐出境，甚至是嚎嚎它们，也迫于这只新山大王的淫威，退避三舍。 奇奇一瞧威威被那只老虎追着咬，不禁心里大急：“真是的，威威的妈妈呢，怎么不来帮忙——别打了，威威快过来——” 胖子抓抓脑袋：“小老虎长大了，老虎妈子当然就叫它独立生活，难道还能跟着它一辈子啊。哈哈，小老虎平时不是挺威风的吗，原来也有挨欺负的时候——” 看到胖叔叔很没有人性地大笑起来，奇奇恼了，从胖子的肩膀上出溜下来，向两只老虎奔过去：“哎呀——快别打了！”那模样，还真像是一个维护和平的小天使。 胖子也不再幸灾乐祸，不过也没有跟着奇奇冲过去，他知道自个啥身板，过去反倒耽误事。 来了搅局的，两只老虎自然也就暂停，威威奔到奇奇身边，大口喷着白气，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另外那只老虎也打量着奇奇，钢鞭一般的尾巴也轻轻摇摆，身上那股凶狠的劲头也消失不见。 “这只老虎以前还真没看过啊？”奇奇大大方方地向另外那只老虎走过去。 听她这么一说，胖子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好像是俺弄回来的两只老虎里面的一个，记着把它们撒到挺远啊，怎么又溜达到这边来了？嘿嘿，这事最好先别跟小丫头说，好像俺和它联合起来欺负威威似的。 不过想想这种情况也是正常，老虎长着四条腿，哪都能跑。或许那边本来是属于别的老虎的领地，这家伙打不过人家，就跑来抢威威的地盘。威威啊威威，你还是太嫩啊。 话说老虎除了在发情期往一块凑乎之外，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威威的那个伙伴，估计也是找地方生小老虎去了。 按理说老虎之间争山头，不用人为干预。优胜劣汰，天经地义，更强壮的家伙，当然可以占领更好的地盘，作为自己的狩猎场。 不过这事既然涉及到威威，而且老虎本来就不多，自相残杀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奇奇，好好给它们调节一下，化干戈为玉帛嘛。”胖子嚷嚷了一句。 他不吱声还好，大嗓门一吵吵，那只老虎就有暴走的倾向，低吼一声就奔胖子来了。 “浑球，是俺把你弄来的，还跟我耍威风，忘恩负义的东西，别以为俺是好欺负的！”胖子手里取出大铁枪，枪头掉过来，当成大铁棍子使，嘴里还叫嚣着：“信不信俺把你腿打瘸！” 老虎当然不信邪，继续猛冲过来，大有雷霆万钧之势，果然是虎虎有生气。 “算俺倒霉，竟遇到你们这帮混蛋！”胖子嘟囔一声，嗖嗖嗖爬到旁边一棵树上，当然不能跟它一般见识。 奇奇也噔噔噔跑过来：“胖叔叔，你能不能不添乱啊——”说完，伸出小巴掌，拍拍那只老虎的脑门，那个大家伙眼睛竟然也眯缝起来，一副十分受用的架势。 胖子嘎巴几下嘴，终于没有再出声，现在奇奇是解决问题的最佳人选，就让着小丫头点吧。 奇奇把两只老虎归拢到一块，虽然这俩家伙瞅谁都不大顺眼，不过都很给奇奇面子，只是用眼睛逼视着对方，偶尔龇龇牙，并没有过激行为。 “一山不容二虎，这事估计不大容易调节。”胖子骑在树杈上，心里琢磨开了。大青山还是有点小，老虎一多，难免有摩擦。 不过叫他惊奇的是，不大一会，两只老虎就并排趴在雪地上，还互相舔舔对方的鼻子，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奇奇真是好本事啊！胖子心里也赞叹不已，看来只要有奇奇坐镇，大青山肯定会太平无事。 眼看争端就要化解，林子里面忽然又窜出一群黑影，正是嚎嚎率领狼群赶来。当先一个黑影，飞速向奇奇奔去，正是丑丑。 威威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另外那只老虎却一下子立起来，准备向丑丑发起攻击。还没等它展开行动，脖子就被奇奇搂住：“都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胖子拍拍脑门，实在是有点无语。可是转念一想，或许在奇奇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 在树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下面也终于清静，威威和那只老虎一起离开，看样子还真是化敌为友；嚎嚎也率领着手下隐没到林子里面，估计是签订了和平共处的原则。 胖子也终于从树上出溜下来，拍拍手套：“总算是解决了，不过俺还是有点担心，食肉动物越来越多，会不会影响平衡？” 他的担心其实也不无道理，都想吃肉，万一要是供不应求，其它动物岂不遭殃，这种人为的干预，很可能会给大青山的食物链带来灭顶之灾。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那怎么办啊？” 胖子也抓抓脑袋：“应该没事吧，只要保护好了，不随便捕猎，其它动物的数量肯定也会越来越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胖子心里也不敢确定，这事还真得留心观察一段时间，一旦有不好的苗头，还真得给这些猛兽挪挪窝。 “哎呀，想守护好这座大青山，还真够操心的。”胖子嘟囔了一声，把奇奇扔到肩膀上，领着丑丑往营地走。 “那不正好，省得胖叔叔整天闲着没事。”奇奇笑呵呵地在胖子肩膀上颠哒了几下。 “俺整天东跑西颠的，容易嘛，这两天都跑瘦了——臭丫头，在上边还不老实，你要是不愿意呆，咱俩就换换。”胖子拍拍肚皮，感觉又有点饿了。 “叫我背你，太残忍了吧！”奇奇闪动着大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一大一小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回到营地，篝火已经烧落架，只剩下一小堆红色的灰烬。胖子连忙把路上随手捡到的干树枝子扔进去，吹了几口，很快就又腾起火苗。 把菜汤热乎一下，里面又下了几张带来的油饼，连菜带饭都吃个精光，然后，俩人这才钻进帐篷。 下面铺着一张狍子皮，又铺上羊皮袄，两个人挤在一起，盖上棉被，暖暖活活，一点也不冷。 奇奇哈了两口气：“嘻嘻，就是有点冻鼻子尖。” 胖子把小丫头的脑瓜搂进自个怀里，很快，二人组就全都进入梦乡，这一天下来，还真是累坏了。 在帐篷的一角，丑丑蜷缩着身子，鼻子也伸到肚皮底下，不过它显然并没有睡着，耳朵还不时摆动几下。 第二天傍晚，胖子和奇奇就平安回到家里，他们这一对组合，绝对可以在大青山里面横着走，不会发生任何危险。 即便如此，大辫子在家里还是挺惦记的，不怕别的，就担心胖子粗心大意，照顾不好奇奇，饿着冻着啥的。 不过看着奇奇欢蹦乱跳的出现在面前，大辫子也就放心啦：“奇奇，快看看谁来了！” “是丫丫还是吴琼啊？”奇奇飞奔进屋，然后，屋里就响起一阵阵尖叫，还伴着叽叽嘎嘎的笑声。 一听这动静，胖子就知道，那俩丫头又来度假了。 “伙食费都带来没有啊！”胖子进屋就嚷嚷起来。却忽然发现，除了叶海波之外，屋子里面还多出好几个人，而且个个都非常熟悉，都是今年从雷达站退伍的解放军。 李强笑呵呵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胖哥，我们都来跟你混饭吃，你可倒好，见面就要伙食费啊,这也太黑了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珠玉 第四百九十三章 珠玉 胖子跟李强他们一个一个地握手，拉住一个人的手掌，心里就荡漾起一股暖流，这些退伍的军人，能够齐刷刷地回到靠山屯，胖子感到无比欣慰，眼睛也有点发潮。 李强看出胖子真是激动了，连忙哈哈几声：“胖哥你别理解错了，我们主要是舍不得那些战友，在靠山屯呆着，没事就能上山溜达溜达，呵呵呵——” 胖子又在他的肩膀上擂了一下：“好兄弟，啥也别说了，说啥都是感情，大伙能舍弃铁饭碗，加入靠山屯这个小集体，以后就是一家人！” “咱们以前就是一家人啊。”李强龇牙咧嘴地说道，胖子的大巴掌就跟熊掌差不多，拍一下真实惠啊。 几个汉子正在英雄相惜的时候，奇奇她们仨丫头把白狐领进屋里，耍成一团。花脸也跟着进屋，一起撕疯，对于一向神秘的花脸狐狸，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出现。 不大一会，饭菜上桌，大伙刚要动筷，王三炮急火火赶来，他今天赶集去了，回来之后就听说李强他们来了，连家也没回，直接就奔过来。 王三炮跟这些战士的感情，那真是情同父子，结果一顿饭下来，除了胖子之外，全都喝多了。 把李强他们安排到野菜厂的宿舍，胖子心里就已经合计好了：等把大青山承包下来之后，这些退伍的战士就是护林小分队。 不过能不能把大青山承包下来，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弄钱，无论做什么事，没有经济基础，肯定白扯。 所以在第二天，胖子就又赶奔南洼子，而李强他们几个，则随着王三炮上山，离开部队好几个月了，他们一定要回雷达站看看战友。 胖子到了南洼子，耍猴的立刻埋怨起来：“你说你折腾个啥劲啊，刚回去两天又得瑟回来。” “俺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俘虏一只白狐。”胖子嘴里嘻嘻哈哈，当然不能跟大伙说实话，这个秘密，绝对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扯了两句，胖子就领着丑丑出发，继续黄金之旅。搜索了一个小时，胖子又感到筋疲力尽，只能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点着一根大前门。 “把奇奇领来好了，起码也能算个小助手啊。”胖子嘴里自言自语，要不是丫丫和吴琼来了，胖子肯定把奇奇领来，二人组携手，试问天下谁能敌？ 脑子里面清醒一点之后，胖子继续搜索，一直到了眼擦黑，还是一无所获，胖子身心俱疲，只能溜达回去。 “胖子，又跟老虎打架啦？”耍猴的看到胖子蔫了吧唧的，就跟他开起玩笑。 胖子耷拉着脑袋：“比那个还累啊，没看俺瘦了一圈嘛！” “拉倒吧，你要是能瘦，俺就能胖。”耍猴的鼓着尖嘴猴腮，严重鄙视着胖子。 “打赌，现在俺就上秤，从今天开始，俺要是掉一斤，你就得长一斤。”胖子拍案而起。 耍猴的心里老有底了，转转小眼珠说：“不许减饭量，胖子减肥，那肯定是天方夜谭。” 胖子伸出胖乎乎的巴掌：“来，击掌盟誓，半个月为限，俺掉多少斤，你就得长多少，要是不达标，俺就是给你灌凉水，也得凑够！” 耍猴的也信心十足地伸出巴掌：“谁怕谁啊！” 啪啪啪，俩人郑重其事地三击掌，定下了赌约。 胖子嘿嘿几声：“猴哥，你就等着灌大肚吧，要是听我良言相劝，趁早先自个灌水，把肚皮撑撑，别到时候撑爆炸。” 胖子心里老有底了，前两次进山收林子的时候，胖子瘦了两回，就是因为精神力消耗太大的缘故。这次搜索金矿，跟上回基本一样，肯定能瘦下来。 他们俩打赌，大伙当然要跟着凑趣，立刻就把胖子拉到磅秤上面，先是拿了两个50公斤的秤砣，挂到钩子上，结果愣是没把秤钩打起来。 程磊又扒拉一下横梁上的秤砣，调到二十斤的时候，这才保持平衡。 “220”，程磊把胖子的体重报出来。 大伙都惊呼一声，耍猴的嘿嘿两声：“俺真替小玉担心啊！” “你个老不正经的，看过几天俺怎么收拾你！”胖子也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反正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随后几天，事情的发展叫耍猴的差点把肠子悔青，胖子平均每天以二斤的速度下降体重，而且，吃饭的时候，比平时还多。 每天晚上，胖子都要上秤，然后得意洋洋地跟耍猴的炫耀：“猴哥，准备好没！” 到了十天头上，耍猴的实在忍不住了，吃过早饭，胖子前脚刚走，他后脚也就出发，自个步行去了靠山屯，惹不起躲得起啊。 胖子还不知道耍猴的已经开始逃难，跟往常一样，在沙滩上搜索。 经过这十几天的锻炼，胖子感觉搜索的范围和速度都有所提升，看来他以前估计的不错，能力是越锻炼越强。 到了中午，这边的沙滩已经搜索到头，前面就是林子啦，胖子只好掉头，开始在冰面上搜索，既然沙滩上没有线索，胖子就把重点放到河里。 搜索的难度也随之加大，冰面一米多，下面的水层还有一米多，导致了胖子的搜索范围只能被迫缩小，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过胖子也没闲着，水下的大鱼，泥里的河蚌、甲鱼，统统都收进木盒。 一直到了眼擦黑，胖子终于有了收获，在泥沙之中，发现了一个大河蚌。 “哈哈，终于看见天然珍珠啦——”胖子一声欢呼，把河蚌调到眼前，然后剖开蛤蜊瓢，剥出一粒大拇手指甲般的珍珠。 胖子把珍珠捏到眼前，觉得有点刺眼，黄蒙蒙的光辉散发出来，朦朦胧胧，给胖子的感觉，就像眯着眼睛看电灯泡。 东珠，在清代的时候，备受推崇，尤其是皇室，更是趋之若鹜，这也直接导致了东珠的覆灭。 东珠的质地比较特异，不像其他地方的珍珠，色泽莹白，东珠却是以黄色为佳。这跟东北的气候有关系，经历了一个个严冬的考验，东珠的形成十分缓慢，也正因为如此，这才更加致密。 眼前的这颗珍珠，显然是东珠中的极品，个头大，颜色正，光泽艳，叫人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胖子挠挠脑袋：“俺都这么动心，要是叫那些老娘们看到，还不得发疯啊！” 小心翼翼地把珍珠收起来，这么好的东西，不能叫别人看到，一定要单独交给大辫子。在胖子的心目中，也只有大辫子才能配上这颗珍珠。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玉石和珍珠并重，前者是君子的象征，温润如玉；后者则是女子的最爱，珍珠的晶莹和色彩，正如佳人的容颜，所以才有人老珠黄之说。 “这些天总算是没白忙活。”这一粒珍珠，胖子就觉得这十天的工夫没有白费。 天色也晚了，胖子滑着雪橇，兴冲冲地打道回府。回到鹅厂，胖子进门就吆喝：“猴哥，俺又要上秤啦！” “胖哥，猴哥跑了！”王二彪子笑嘻嘻地说。 “啥玩意，这个家伙，太不仗义，竟然当逃兵！”胖子一个劲吧嗒嘴，恨得牙根直痒痒：“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没有会不着的亲家，除非你离开靠山屯，否则非得给你插个管子灌大肚不可！” “胖哥，你这减肥的秘诀是啥啊？”大伙也都纳闷，胖子能瘦下来，真是出乎意料。 胖子笑嘻嘻：“不可说啊——” 吃过晚饭，胖子一头就扎到炕上，睡得跟死猪一样。连续作战，就算胖子这体格，也有点吃不消。 随着时间的推移，胖子在南洼子已经住了半拉月，除了那颗珍珠之外，胖子没啥太大收获。 好在胖子的心大，不急不躁，颇有点宠辱不惊的意思，一句话，就当减肥啦！ 这天晚上，胖子回到鹅厂，远远的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正是大枣和小枣。 “奇奇来了！”胖子心里大喜，能够驱使大枣的，除了他就只能是奇奇。 进屋一看，奇奇、丫丫和吴琼都来了，另外还有大辫子。胖子嘿嘿几声：“俺半个月没回家，就撵到这来了！” 大辫子脸上一红：“谁稀罕，是丫丫和吴琼要骑马，我们才溜达过来。” “小玉，俺给你看点东西。”胖子拉着大辫子的手，往屋外走。 “啥好东西啊，我也要看！”奇奇眨着大眼睛，胖叔叔能当成好东西的，肯定非比寻常。小家伙年纪虽小，但是对胖子的了解，也就比大辫子稍微差点 大伙都哈哈大笑：“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别跟着掺和。” 胖子也不管这些，脸上不红不白，把大辫子拽出屋，大辫子脸嫩，双颊飞霞：“大哥，什么事这么急啊？” “嘿嘿，看看这是啥？”胖子摊开手，喜滋滋地说。 “珍珠！”大辫子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胖子把珍珠放在大辫子的掌心：“珠玉有心，我心不变。” 大辫子把珍珠牢牢攥在手心：“大哥，这颗珍珠，就是我的心。” 第四百九十四章 黄金之旅 第四百九十四章 黄金之旅 第二天，胖子的淘金大队迅速壮大，大辫子领着三个小丫头也加入其中。虽然能帮着干活的只有奇奇一个，不过也好过胖子一个人孤孤单单要好，起码有大辫子陪在身边，干活也高兴。 胖子偷偷把奇奇叫到一边，面授机宜。听说地下有金子，奇奇眨巴几下大眼睛：“胖叔叔，你骗人吧，想要我帮你找什么，直说就成。” “你个鬼丫头，心眼儿越来越多了啊，你要是不信就拉倒，看到小玉姐姐手上的戒指没有，那个就是我从这里找到的金子，然后打成的。”胖子用事实说话。 奇奇早就留意到小玉手上的戒指，胖子一说她就信了：“真的啊，那我跟你找。不过胖叔叔啊，我也想打一个金戒指。” 胖子挠挠脑袋：“小孩不带戒指啊。” “有了，那就打一个金手镯吧。”奇奇兴高采烈地说道，胖子则感觉有点晕：好家伙，一个手镯，那可比戒指分量大多了。 不过，胖子搜索了半个月，也没发现金脉，估计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胖子也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反正是空头支票，随便开。 “奇奇，跟丫丫和吴琼可不能说啊，露馅就麻烦了。”胖子嘴里叮嘱一句。 “知道啦——”奇奇脆生生地答应一声，然后就蹦蹦哒哒地跑在前面。仨小丫头领着白狐和花脸，在雪地上开始撒欢，不时还要在雪地上打几个滚，透着股子兴奋劲。 胖子和大辫子在后面慢慢滑着雪橇，丑丑忠心耿耿地跟在他们后面。俩人一边唠嗑，一边前行，果然比胖子一个人的时候要惬意许多。 一侧的沙滩已经搜索完，所以胖子干脆就又从头开始，他搜索河道下面，叫奇奇搜索另外一侧的沙滩。 奇奇开始的时候还干地像模像样，但是很快就经受不住诱惑，看到丫丫和吴琼领着白狐在雪地上撕疯，也就加入战团。 胖子吆喝一声：“不干活镯子就没你份了，你小玉姐姐正好也没有呢。” “什么镯子啊？”丫丫向奇奇问道。 “胖叔叔最喜欢骗人了，别听他的。”奇奇这次也开始骗人，这个秘密实在太过重大，小家伙只好连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瞒过。 “还以为来了一个小帮手呢，结果不是来干活的，根本就是来玩的嘛！”胖子嘴里不满地嘟囔起来。 大辫子笑盈盈地挽着胖子的胳膊：“大哥，慢慢找，奇奇毕竟还太小，不定性呢，我相信你，只要坚持，就一定有收获。” 这话胖子爱听，那颗金黄色的珍珠，不就是坚持的结果吗。 慢慢往前挪动了一个小时，胖子就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大辫子也终于明白，胖子为什么能够减肥了，原来全力搜索之后，消耗竟然这么大。 她站在胖子的身后，俩手帮着他捶捶肩背：“大哥，不用这么辛苦，勤休息休息。” “呵呵，没事，正好顺便减减肥。”胖子憨笑几声，然后取出一件羊皮袄：“把这个披上吧，野外更冷。” 从节气上看，现在已经开始数九，在那个时候，冬季的气温极低，零下三十多度是稀松平常的事；而且身处旷野，根本就没有挡风的地方，城里可能是一阵小风，但是到了这里，就是一马平川，呼啸而过的西北风，跟刀子似的直刮脸。 大辫子还真有点冻透的感觉，于是就听话地披上羊皮袄；而在另外一边，三个小丫头则玩得脑门上见汗，围脖和帽子上面都挂着霜花。抵御寒冷，最好的办法就是运动。 “一会你也跟她们跑跑。”胖子向那边努努嘴。 “我还是在这陪你吧。”大辫子摇摇头，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胖子在野外这么辛苦，难怪能减肥。 “呵呵，大哥，猴哥跟你打赌的事就算了吧！”大辫子一想起耍猴的回到村里之后，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你来这，估计也是这家伙央求的吧？算了，看在俺家小玉的份上，就便宜他一回，不然，非把他灌大肚不可！”胖子也眉飞色舞地说着，耍猴的比较机灵，一般时候不好抓他的小辫子。 他们俩在这边闲聊，那边的仨小丫头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丫丫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把头上的发卡丢了。 这个发卡是有机玻璃的制成，一蹭就喷喷香，估计是埋到雪壳子底下，不大好找了。 要是换做一般的东西，也就算了，这个发卡是林青山给丫丫亲手买的，意义重大，所以当然不能就这么丢了。 于是仨丫头就都猫着腰，几乎是趴在雪地上找。只是原野实在太过空旷，叫她们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 奇奇跟着找了一圈，心中忽然一动：怎么忘了搜索啊，那个方便啊。于是也就展开大范围搜索，重新寻找。 在一条小河边，奇奇终于发现了发卡的踪迹，它掉落到雪中，表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周围还是她们仨留下的小脚印，要是用肉眼看，根本就不容易发现。 “找到了——”奇奇大声吆喝了一下。 话音刚落，丫丫和吴琼就飞跑过来，就连胖子也狂奔而至，他听见奇奇的叫喊，还以为是找到金矿了呢。 等到发现奇奇手里举着一个蓝色的发卡，胖子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不由咂咂嘴，遗憾地嘟囔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啊！” “嘻嘻——”奇奇也明白胖叔叔为啥跑过来，不由吐吐舌头。 胖子白了小家伙一眼，然后又溜达回去，继续向前搜寻。很快，他又听到那边的奇奇大喊：“找到啦——” “这不是跟我玩‘狼来了’那个把戏嘛，指不定又拿什么东西糊弄俺呢。”胖子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根本就不动坑。 “胖叔叔，你快过来啊——”奇奇的喊声又传过来，透着一股子兴奋劲。 哼，小丫头要是再骗人，以后就别想俺再给你买好吃的。胖子心里下定决心，还是又走过去。 丫丫和吴琼在雪地上仔细瞧了一下，除了白皑皑的积雪之外，根本就啥也没有，于是忍不住问奇奇：“找到啥了啊？” “我跟胖叔叔开玩笑呢。”奇奇刚回答完她们的疑问，然后就看到白白和花脸在雪地上狂奔，在它们的前面还有一个小黑点在雪地上滚动，看样子应该就是一只耗子。 吴琼和丫丫立刻也跟着奔过去，这样的捕猎场面，她们俩还真是难得一见。 等到胖子跑到奇奇面前，见到小丫头笑颜如花，忍不住先问了一句：“真的假的啊？” “胖叔叔，我啥时候骗过人啊？”奇奇皱着小眉头说。不过她好像刚刚向丫丫她俩撒谎。 “在哪呢，我瞧瞧？”胖子看奇奇的模样还真不像开玩笑，于是连忙追问。 奇奇的手闷子向河边一指，胖子连忙凝神查看，只见在沙子下面三尺深的地方，出现一条醒目的金色地带，宽度不到一米，弯弯曲曲，一直向远方延伸，就像是一条金色的围巾，埋藏在地表下面。 胖子的心脏也是一阵猛烈地跳动，看样子应该就是一条金脉！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特，胖子忙活了半拉月，连金子的影也没看到；奇奇刚在这转一圈，玩似的就发现金脉，实在是没有道理好讲。 “看来运气也很重要啊！”胖子忍不住感慨起来。 奇奇向丫丫那边望了望，然后低声说：“胖叔叔，我的金手镯——”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管怎么说，这是奇奇发现的，当然要兑现诺言。于是点点头：“行，等把金子弄出来之后，就上县里给你打去。” “耶——”奇奇一声低呼，然后伸出巴掌，和胖子对击一下，看来不论是大丫头还是小丫头，黄金对她们都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奇奇，你上那边跟丫丫玩，等胖叔叔把金沙先收起来。”胖子担心那俩丫头过来捣乱。 大辫子也赶过来，低声向胖子询问：“大哥，真找到啦？” 胖子点点头：“总算没白费劲，小玉，这下子可以给你打一套黄金首饰了，还有那个珍珠，打一条金项链，然后镶嵌在最下面，肯定漂亮。” 大辫子眼睛一亮，随即又摇摇头：“不用了，这些金子，还是留着正用吧。”虽然胖子说的那条金项链听起来不错，但是大辫子知道，承包大青山才是当务之急。 “还是俺老婆思想境界高。”胖子挑挑大拇指，然后就开始把那条黄金带往木盒里面转移。 虽然现在是冻天冻地，但是并不影响胖子的施展大搬运，金脉只是薄薄的一层，抽取出来之后，地面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仅仅从雪地上来看，根本就看不出被胖子动过手脚。 边走边收，行进了大约五百米，胖子才把这条断断续续的金脉清理干净，在木盒里面，堆起了一座小小的金山。 因为还混着一大半沙子，所以胖子也无法估计到底能筛出多少金子，不过四五斤肯定是有。 胖子心头狂喜：当时黄金的市场价在六十块到七十块之间，刚才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收入就有十多万，难怪说是淘金者可以一夜暴富，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要是普通人，恐怕就不会这么幸运，他们不知道要挖过多少沙子，才能遇上一个矿脉；绝大多数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像胖子这么走运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一秤金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一秤金 “胖子，今个回来的早啊！”鹅厂的众人看到胖子他们早早归来，也有点纳闷，这半个多月，胖子一般都是眼擦黑才到家。 “嘿嘿，小丫头们怕冷，担心他们冻着。”胖子咧着大嘴，笑得十分开心。 “胖叔叔，我们都出汗了啊！”三个小丫头抹着脑门，上面汗珠涔涔，似乎在给胖子刚才的话作证。 胖子转转小眼珠，开始强词夺理：“一闪着汗才容易感冒呢。”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今天收获不错，胖子半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也准备回家庆祝一下。 简单收拾一番，大辫子骑着小枣，驮着吴琼；奇奇和丫丫一起合乘大枣，有奇奇带着，大枣也没有翻脸。 胖子照旧滑着雪橇，速度也不比她们慢多少，而丑丑、白白和花脸它们，则跟在后面，整支队伍也算浩浩荡荡。 下午两点多就进了靠山屯，胖子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滋溜钻进王三炮家，于是连忙追上去，正好把耍猴的堵在外屋里。 “胖子兄弟，俺自己喝还不成嘛！”耍猴的抄起水瓢，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 王三炮从屋里走出来：“干啥呢，大冬天的喝凉水干啥，屋里有开水。” 耍猴的愁眉苦脸：“俺跟胖子打赌输了，这家伙半个月掉了三十斤，俺这小体格，说啥也整不下去三十斤水啊！” “你跟胖子打赌，那不是自讨苦吃嘛。”王三炮大笑，然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水瓢。 胖子也是满脸得色：“行了，看你表现还算自觉，这次就先记账，等我啥时候心情不好了，再一起算。” 耍猴的这才眉开眼笑，一个劲向胖子点头哈腰：“这才是好兄弟嘛，真要是把猴哥灌成大肚蝈蝈，谁帮你放鸭放鹅啊。” “行了，少嘘呼，明个赶紧回鹅厂去。”胖子又嚷嚷一声，然后就转悠到车老板子家里，木盒里面的金沙还需要筛选，需要专门的淘金斗。车老板子解放前也淘过金，所以胖子过来问问。 “胖子回来啦，你小子跑南洼子一呆就是半拉月，挺享福啊！”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享啥福啊，足足掉了三十多斤，现在估计都不到二百斤啦。”胖子抖抖身上的衣服，果然肥出一圈。 “哈哈，胖子也能减肥，新鲜啊，今晚上叫你婶子炒俩菜，好好给你补养一下。”车老板子还以为胖子在南洼子吃不像吃，喝不像喝，熬瘦了呢。 胖子嘿嘿两声：“明个再来吃吧，俺今天刚回来，怎么也得着家不是。” 因为淘金斗的事太过明显，胖子也不好直接询问，车老板子为人机警，万一联系到一起，产生怀疑就麻烦了。 胖子不怕别的，就是担心走漏消息，毕竟像他这样的开采方式，并不能见光。 想到这里，胖子只好暂时压下急切的心情，等过几天再来询问。打了个招呼之后，也就回家。 车老板子把他送出门，心里还琢磨呢：胖子真不错啊，半个月没回来，一回来麻溜就瞧我来了，是个好小子。 胖子进了家门，笨笨嗅到他的气息，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嘴里还吭吭唧唧，亲热地不行。 要说人和动物交往，也讲究缘分。笨笨和胖子就亲，威威跟胖子就犯相。 “胖叔叔回来了——开饭——”四只小鹦鹉也叽叽喳喳叫起来，不过这次还真没有谎报军情，桌子已经放好，叶莺把饭菜都弄好了。 捞的大米饭，酸菜炖土豆粉条，还有一小盆饭米汤，里面放点白糖，喝起来粘糊糊甜丝丝，营养又丰富。 “吃饭吃饭，俺得好好补补。”胖子接过来丫丫盛的一大碗米饭，青稻浓浓的米香传进鼻孔。哪怕就是没有菜，就着咸菜恐怕也能吃好几碗。 酸菜里面也漂着不少肉片，因为家家户户都杀猪，胖子的人缘又好，基本上都送一条子烀好的猪肉。 胖子挑出一块脊骨，送到胖老头的碗里，胖老头又把骨头夹给奇奇她们：“我这牙口不好，吃土豆就成。” 说完，夹起一块土豆，用筷子从中间夹开，里面都已经起沙，一瞧就挺面。 话说这酸菜炖土豆也有讲究，老百姓常说：酸菜炖土豆——硬挺。土豆炖不碎，而且表面坚挺，但是里面却又沙又面，吃起来很有味道。 这其中的原因，根据胖子的估计，可能跟酸菜里面的某种酸物质有关系。因为要是用白菜炖土豆，时间一长，土豆就碎乎了。 热热乎乎吃完饭，胖子就各处溜达一圈，到了野菜厂的时候，正好碰见李强他们几个，早就从雷达站回来了。 “胖子啊，要是再这么呆下去，俺们几个就各回各家了。”李强代表大伙跟胖子提意见。自从回来之后，他们啥事没有，闲得难受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主要是你们来的不巧，正好是大伙猫冬的时候，先好好养俩月，以后有都是活，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光吃饭不干活，俺们都不好意思啦。”这些退伍的军人经过山里的磨练，早就养成吃苦耐劳的性格，真要是闲下来，还有点憋得慌。 “要不你们就先上酒厂干几天，上料、清理酒糟啥的，也都需要人手。”胖子琢磨了一下，现在唯一开工的就是酒厂，想要干活，只能去那。 “我们上车间多好，也能学点技术？”李强又向胖子问道。 “嘿嘿，那不是大材小用，以后，你们就是大青山的守护者，这么大一片林子，就你们几个还不够用呢！”胖子早有打算，承包大青山之后，必须组建一支过硬的护林员队伍，最恰当的人选，当然非李强他们莫属。 “那不是又干上老本行，这个差使，我们应了！”大伙异口同声，在雷达站的时候，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也就是干得这活，所以心里老有底了。 给李强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胖子就又溜达到鹿场，转了一圈就睡觉。打更的张老汉一个劲咂摸嘴：“胖子啊，好容易减点份量，这几天不就睡回去了吗？” 胖子也不以为意，来到靠山屯这几年，他并没有感觉到肥胖带给他太大的压力。 还真叫张老汉给言中，十几天的工夫，胖子就跟吹气球似的，又鼓起来一圈，上秤一称，又回到220斤。胖子早就习以为常，也就顺其自然，只是大伙都吵吵可惜。 这一天，胖子又溜达到车老板子家里，借口要到仓房借点冬捕的工具，在车老板子家的仓房好好折腾了一番。 “老板叔，这筛子不错啊，俺借回去筛点沙子，丫丫她们几个要吃炒苞米花。”胖子终于搜索到一个类似筛子的东西，估计就是淘金斗一类，就从二层棚里面掏出来。这东西挂在最里面，用眼睛根本就看不到。 那时候冬天都吃两顿饭，间隔的时间太长，所以就用爆米花啥的当零嘴。炒的时候，为了使苞米能够均匀受热，所以都要先在锅里放半瓢细沙子，等沙子热了，再放苞米。 “呵呵，你小子还真能翻，这东西是淘金的时候，筛金沙用的，反正也用不上了，你就拿去好了。”车老板子倒是大方，干脆送给他。 胖子心中暗暗高兴，拎着金斗就回到家里。家里人多眼杂，当然也不适合干这活，所以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直接拿到鹿场，同时还把大辫子也拉上。 把打更的张老汉打发回去，这仨老头现在是每人一天，轮流打更。 “呵呵，把这地方让给你们小两口，胖子，小心点，别把炕弄塌喽——”张老汉在胖子耳边轻声叨咕几句，然后乐颠颠地披上羊皮袄往家跑。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胖子家里的住客太多，所以有时候就和大辫子在鹿场双宿双飞，也不能总分居不是。 “大哥莫说二哥，您老人家不是也惦记着回家干活嘛，我说张老头，你家婶子怀上没有？”胖子也不甘示弱，立刻展开反击。 “哈哈哈，都三个多月了，怎么样，俺老张家也要有后啦——”张老汉的声音远远飘过来，透着几分得意和兴奋。 “嘿嘿，硬是要得。”胖子也忍不住赞了一句。以前农村的孩子多，四十多岁的妇女生孩子，也是很常见的事。 而且因为前面都有好几胎，再加上没有营养过剩的，所以都是顺产，很少有做剖腹产的。 胖子把几条狗都撒开，然后走进屋，向正在烧炉子的大辫子笑道：“开始干活。” 大辫子转过脸，脸上现出两团红晕，不知道是炉子烤的，还是因为害羞的缘故：“刚黑天，早点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说是先干这个活。”说完，把那堆金沙调出来，在地上堆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小金山。 “这么多啊！”大辫子的眼睛也开始发光，她虽然知道胖子找到金子，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多。 胖子猛地把嘴凑到大辫子的脸蛋上，吧嗒了一口，然后才乐颠颠地找来两个大木盆，开始淘金。 这里面的沙子并不太多，所以很好处理，也不用费多大劲。要是那些淘金者看到胖子现在的模样，估计得羡慕死，筛完一下之后，金斗就铺着一层金光闪闪的东西；要是在天然情况下，衣兜里面能有一粒两粒就不错了，更多的时候是跑空。 忙活完了，胖子找了个盘秤来称金子，基本上是一平盘，胖子大乐：“这不正好是一秤金嘛！” 扒拉几下秤砣，连胖子都吓了一跳，差点不到十斤。 “哈哈，想不到俺也有论斤来弄金子的时候。”胖子心花怒放，搂过同样满脸喜悦的大辫子，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把她抱到炕上：“小玉，你就是俺的一秤金啊！” 第四百九十六章 发咸菜 第四百九十六章 发咸菜 掘金工作在奇奇的帮助下，取得了阶段性进展，胖子也担心往南洼子跑得太勤，引起别人的注意，再加上眼看着就差半拉多月就过年了，索性等来年开春再说。 随着春节的临近，家家户户都开始采购年货，浓浓的新年气息，渐渐笼罩在靠山屯上空。 胖子家注定是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了，除了老吴头和吴琼丫丫之外，胖老头也决定领着小英子在这过年。一来再治疗一段时间，二来听说这里过年热闹，所以更要凑热闹。 最近这一个多月，胖老头的身体似乎又强健不少，脸上红扑扑的，一扫病容；饭量也逐渐增加，按照奇奇的说法就是：“胖爷爷是想赶超胖叔叔啊。” 胖老头还真没在这白住，给钱胖子当然不要，于是就打发小英子拉来不少东西，以吃喝为主，尤其是那几大桶豆油，都是一米多高的大圆铁桶，大大缓解了靠山屯的用油紧张问题。 过了小年，腊月二十六那天，胖子还是跑了一趟南洼子，不过这次并不是为了淘金，而是去淘弄“绿色黄金”。 为此还特意赶了三辆大马车，车上拉着不少土篮子，还有一些破旧的棉被。这一趟，就是把大棚里面的蔬菜倒腾回来，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饭桌上也能见到点绿色。 那年头塑料大棚还很少，连城里都供应不上，农村就更运不过来了，毕竟零下三十多度，鲜菜的运输很成问题。 一般人家，就是买上几斤绿豆，自个家生点绿豆芽。天天要用温水投好几遍，然后放到大盆里，在炕头捂上棉被，凉了不愿意长，要是热喽，前面的芽子就变红发烂。 不过这豆芽要是生好了，也真是好吃，白生生的，水分不像市场上卖的那么大，爆火一炒，吃起来稍稍有点苦味，苦后生香，极有嚼头。 有的人家也在年前就栽点蒜苗，把大蒜用笤帚迷子一瓣瓣穿起来，然后放到盘子里面，盘子里面倒点水，大蒜慢慢就长出嫩嫩的绿芽。 等到过年的时候，大概能长多半尺，割下来炒菜的时候放点，就算见到绿影了。 也有用木头草籽或者破搪瓷盆的，里面放上土，把蒜瓣摁到土里。这个长出来的蒜苗就比较壮实，能长一尺多高，蒜苗炒豆芽；或者在狠狠心，来个蒜苗炒肉，那就神仙了。 不过这种情况在靠山屯马上就要成为历史，这一切都因为蔬菜大棚而改变。甚至连李队长都亲自坐在马车上，去完成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 到了南洼子，远远就看到塑料大棚巍然屹立，隐隐透出一片葱茏，在冰天雪地中分外惹眼，难怪那些驼鹿总惦心呢。 胖子跟着李队长进到棚子里，李队长立刻就把狗皮帽子摘下来：“好家伙，这里边还真热！” 说着说着，身上的羊皮袄也扒下去：“呵呵，在这里光腚洗澡估计都不冷。” “要不队长你就试试，你看上面的塑料布还有水珠呢！”耍猴的凑过来跟他开玩笑。 李队长这才注意看大棚里面的蔬菜，在刚入冬的时候，胖子就和大伙研究好了，主要就为春节做准备。 “这黄瓜真招人喜欢啊。”李队长看着麻绳架上的黄瓜秧，叶片之中藏着朵朵小黄花，另外还有一根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若隐若现，忍不住惊喜地大叫起来。 “这韭菜也不错，正好割一茬，过年的时候吃点韭菜馅饺子，那可美死了。”走过韭菜畦，李队长又忍不住夸起这个。 这也是秋天的时候，现把韭菜根移栽过来的，面积不小，估计一家够分一斤了。 “李队长你应该多吃韭菜，有个笑话，说是一个男的在门口买菜。他媳妇先叫他买芹菜，结果卖菜的人说韭菜好啊，韭菜壮阳。结果他媳妇正在当院喂鸡，就连忙嚷嚷，不买芹菜了，那玩意塞牙，买韭菜！” 耍猴的笑呵呵地给李队长讲故事，李队长开始听着还挺有味，最后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骂了几句。 于是大伙开始动手收菜，车老板子割韭菜，割完一把，用稻草一缠，正好一斤左右，一捆一捆码放到土篮子里面。 胖子刚要进地摘黄瓜，被王二牤子招呼出来：“胖哥，还是我们来吧，你把地都踩实成了。” “至于嘛。”胖子嘟囔了一声，不过小小的郁闷很快就被鲜嫩的蔬菜冲淡：水灵灵的黄瓜，紫微微的茄子，黄澄澄的柿子，以及韭菜芹菜和鲜葱啥的，花花绿绿，晃得人眼睛发花。 “猴哥，一样给你们都留点！”胖子嘴里吆喝一声，南洼子这些人过年的时候，不能回家吃年夜饭。 “哎呀，地里剩下的就够我们吃了，都拉走，家里人多。”耍猴的使劲挥舞着胳膊，这家伙现在也终于把靠山屯当成自个的家，要知道，以前的他还是比较自私自利的。 “呵呵，干脆把这个大棚挪回去得了。”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 “有本事你就挪走，还真拿自个当神仙了呢，要不咱俩打赌——还是算了，以后不能跟你小子打赌。”耍猴的心里发虚，万一胖子要是找后账就麻烦了，过年就甭弄好吃的了，天天灌凉水。 胖子心说话：你要是打赌，真就又输了，还算有自知之明，便宜你个老小子。 等蔬菜都摘完了，小心地用棉被捂好，整个筐都得武装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冻了实在白瞎。 一个一个码到车厢板上，最后又苫上一层一层的苇帘子，这才算完事。虽然胖子可以很轻松地完成这个，不过他还是忍住：这些小事，还是按规矩做吧。 马车回到靠山屯，直接就拉进生产队，大伙往屋里倒腾土篮子的工夫，大喇叭里面就传出李队长底气十足的声音：“都注意啦，各家各户马上到生产队来领鲜菜！” 胖子心里憋不住笑：都是一个德性，发东西的时候，说话都心里有底。 很快，二肥子就第一个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帮小娃子，他们正在当街玩呢，所以成为先头部队。胖子一看他光着俩手，连忙吆喝一声：“麻溜回去，想鲜菜变冻菜咋的！” 二肥子看到筐里花花绿绿的蔬菜，又撒丫子跑出去：“哎呀，不是咸菜，是茄子辣椒韭菜啥的啊——” 李队长一个劲吧嗒嘴：“听三不听四的，小娃子办事就是不靠谱。” 正说着呢，曹国救晃悠进来，他刚从猪场回来，所以顺路就跑过来：“大过年的，发咸菜干啥，谁家还吃那个！” “又来个不着调的啊。”李队长嘟囔一句，赶紧又用大喇叭开始吆喝：“注意啊，是新鲜的蔬菜，来的人都带好家什，别把菜冻着！” 这回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于是都乐乐呵呵拎兜子或者挎小筐，又用羊皮袄裹着的，也有用小棉被包着的，慢慢往家倒腾。 一家一捆韭菜，一匝芹菜，十多个柿子，五六根黄瓜，三四斤茄子，另外还有一把小葱，凑乎到一起也不少，架不住样数多啊。 胖子家里来了三位小将，后面两个黑保镖扛着棉被，毛毛老哥仨拎着小筐，领菜的大部队浩浩荡荡。 按照胖子的本意，这些蔬菜不领也罢，毕竟自个木盒里面种的，比这个长的还好呢，只要借着这个名头，就可以名正言顺拿出来吃了。不过既然奇奇领着大队人马来了，也只好把戏份做足。 “胖子家里有客，得多分点。”李队长知道胖子家里每次过年人都多，虽然这些人看似扑奔胖子来的，但是其实跟靠山屯都有密切关系，也可以说是全村的事。 “不用，俺家不愿意吃咸菜，呵呵！”胖子特意强调了一下“咸菜”。 “这不都剩了吗。”李队长不知内情，指着还剩下的五六个土篮子说。 “这玩意还怕剩，等明天我拿去送礼，估计都抢着要，往咱们手里塞钱。”胖子嘿嘿两声，他早有打算，那些对靠山屯有过关照的，也都送点尝尝鲜。 自打来到靠山屯之后，胖子觉得自个的思想越来越向农民靠拢，从来也不忘恩负义，这是农民身上最淳朴的优秀品质之一。 “对呀。”李队长一拍大腿：“像公社的老马、小黄他们，还有县里一些人，省城的侯见喜，北京的叶海波，都应该送。” 胖子挠挠后脑勺，咧嘴说道：“公社和县里的俺可以送到，省里和北京的就免了吧，除非俺上那过年。” 商量一下，落实到人头，才知道原来还差不少，只能每人送一样，数量稍微多一些。 胖子反正心里有数：“行了，你们就都不用管了，交给俺去办就成。”说完，就跟李队长往家溜达。 “上我家喝两盅啊，正好你婶子还留着几个鸡蛋，来个韭菜炒鸡蛋。”李队长兴冲冲地跟胖子说，十冬腊月的，真要是能弄一盘黄配绿的韭菜炒鸡蛋，想想都叫人兴奋。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就发生了。 “您那一小捆韭菜，还是留着三十晚上包饺子吧。”胖子破例摆摆手，拒绝了李队长的邀请。 回到家里，只见大辫子正洗韭菜呢，另一边的碗里，已经打好了五六个鸡蛋。 “哈哈，看来都想到一块去了。”胖子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又挠挠脑门，低声跟大辫子说：“现在吃了，过年吃啥呀？” 大辫子白了他一眼：“你那不是还有嘛！” 胖子立刻咧嘴大笑：“对，使劲吃，管够吃，把那几个柿子也都切了，打点鸡蛋汤；茄子等一会炸地三鲜、辣椒炒肉丝、芹菜炒粉条，正好四菜一汤。” 大辫子看看筐里的蔬菜，眼睛也变成两弯月牙：“大哥，一顿就被你包圆了啊！” 第四百九十七章 冬青 第四百九十七章 冬青 咣咣咣，咚咚咚，啲啦哒—— 吃过早饭，秧歌队就在生产队场院操练起来，锣鼓喧天，唢呐穿云，立刻就把过年的气氛演奏出来。 “练秧歌啦——”奇奇连忙把碗里的米粥扒拉到嘴里，把嘴一抹就吆喝起来：“笨笨嘟嘟大毛二毛、毛毛，都抄家伙，赶紧训练去！” “小奇奇，真积极，脑瓜扣个西瓜皮。”胖子用筷子敲着碗边，嘴里还阴阳怪气地念叨着。 奇奇领着笨笨他们，也算是秧歌队的主力，当然不会跟游手好闲的胖叔叔一般见识。虽然胖子也跟着掺和，但是基本没参加排练，他装大头娃娃，除了脑袋大的出奇，没啥技术含量。 本来伴猪八戒最恰当，不过被笨笨抢去了饭碗，他也没脸见人，只能套个大脑袋应景。 “胖叔叔，你今天还不跟着练啊？”奇奇看到笨笨的饭盆还没吃干净呢，就站在旁边等一会，丫丫和吴琼也忙着穿衣服，她们俩也整天在场院混。 “你们先去，等俺送完菜回来再说。”胖子重任在肩，当然不能跟她们瞎掺和。 撂筷之后，胖子就出了家门，家家户户的灯笼杆都已经竖起来，五颜六色的过道旗也全都拉上，大伙都忙着蒸馒头，杀小鸡。烀猪肉，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忙活着。 到车老板子家里借来马车，胖子要自个赶车上公社，然后再取道县里。 “胖子，能不能行啊，别把马整毛喽？”车老板子把半麻袋谷草扔到车上，然后向胖子问道。 话说牛马这些大牲口，要是受惊之后，常常会发疯，不顾一切的乱跑，横冲直撞，气势惊人，老百姓谓之“毛了”，也就是惊了的意思。 胖子嘿嘿一笑：“放心吧，就是它毛了，俺也能把它拉住。” 看着胖子的体格，车老板子点点头，然后把大鞭子交到他的手中。胖子接鞭在手，像模像样抡起鞭梢，在空中使劲一甩。 想像中啪得一声脆响并没有炸出来，叫胖子多少有点没面子，于是只好吆喝了一声“驾”，用鞭杆子敲敲马屁股，那匹大辕马这才很不情愿也很不习惯地迈开蹄子，听不到清脆的鞭子响，它也有点提不起精神啊。 车老板子咂咂嘴，叹息一声：“好马也得好人赶啊。”然后跟着胖子去了生产队，他和叶莺是秧歌队的男女领队，责任重大。 胖子把菜篮子倒腾到马车上，用棉被捂好，抽空往场院上瞟了几眼，嘴里不满地嘟囔着：“明明新加了踩高跷，为嘛不叫俺上这个，要不耍狮子也成啊。” 秧歌队今年也有新变化，增加了高跷和狮子，尤其是大狮子，披红挂绿，相貌威武，眨眼睛嘎巴嘴，来个狮子滚绣球，也最能吸引观众的眼球。 胖子理所当然的认为自个能胜任这两样，不过却都被车老板子给否了：踩高跷身子太重，万一把高跷踩到地里，或者高跷喀嚓折了怎么办？ “我至于吗？”胖子连连叫屈，这冻天冻地的，往地里钉橛子都钉不进去，俺能踩进去才厉害呢；要是怕折，高跷的绑腿粗点做着不就行了。 更叫胖子恼火的则是不叫他耍狮子的理由，竟然是没人能跟他搭伙，因为东北舞狮子，都是俩人，一个狮头，一个狮尾。狮头比较出彩，也负责指挥；狮尾始终得猫着腰，比较挨累，而且除了跟着抖落毛，或者摇摇尾巴之外，也没啥出彩的地方。 胖子的体格都比别人大出一号，所以不配套，自然也就遭到淘汰，连演狮尾的资格都没有，谁见过狮头不太大，却长着个大胖身子的？ 愤愤然用鞭子敲了一下马鞍子，胖子向公社进发。车上的菜篮子，被他一股脑地收进木盒，免得着冻。另外，胖子昨天晚上还给补充了一大部分，太少了也拿不出手啊。 拉车的大青马走得慢慢腾腾，无精打采，它习惯了车老板子的驾驭，现在换成胖子，也有点闹情绪。 胖子嘿嘿两声：“你就知足吧，货物都是俺拿着，你就拉个空车还不快点跑，别以为俺治不了你！” 说完就跳下车，靠边把马车停下，然后拿出两把青草，扔在大青马前面。 大青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欢快地打了两个响鼻，几口就把青草卷进嘴里。大冬天的，马匹只能吃青草，谷草啥的，干干巴巴；突然见到青草，就跟靠山屯的老乡昨天看到青菜一样。 胖子又给了它一把草，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马儿马儿快快跑，跑完赏你吃青草。” 俗话说“人配衣服马配鞍，狗戴铃铛跑得欢。”这话果然不假，大青马尝到了甜头，立刻抖擞精神，呱哒呱哒一溜小跑，一个多点就到了公社。 胖子坐在马车上，身子一颠一颠，嘴里咋咋呼呼：“俺还收拾不了你呢！”这一招，胖子是从大枣身上挪用过来的，进入冬季之后，胖子时常偷摸弄点青草出来，给大枣和白马喂食，现在就连白马，也肯叫胖子骑乘了。 第一站先去了公社，胖子挎着俩土篮子进到书记室：“马书记，又给你送礼来了！” “胖子，这回又是啥东西，你这小子，整天跑这来张罗送礼，回回俺们都得乐呵呵掏钱，整个是个二道贩子。”马占山从椅子上站起来，乐呵呵地跟胖子打招呼。 “这回不要钱。”胖子把筐上的棉被揭下来，马占山也有点傻眼，碧绿的韭菜青椒，黄澄澄的柿子，还有水灵灵的黄瓜，要是夏天见了，一点也不足为奇，但是此刻窗外北风凛冽，冰天雪地。放到这种环境之中，那就太令人震惊了。 马占山抓抓头发：“胖子啊，你这是害我啊，这个月的工资算是保不住了。” “免费的，您记着给黄小伙多分点，这是乡亲们吩咐俺的。”胖子笑呵呵地从桌子上拿起一包葡萄烟，抽出一支点着。 “看来这蔬菜大棚真是有搞头。”马占山从这两筐菜上，瞧出很大的商机：你说卖多少钱吧，贵贱不说，关键是没货啊。 “这个也挺有技术含量的，最好能派人出去考察学习一下，或者找点这方面的资料。”胖子虽然不大懂行，但是也知道种大棚跟种园子还是有区别的，温度、水分，肥料、管理啥的，都有说道。 马占山点点头，然后拿出来二十块钱：“等过了年就把公社农业站的技术员派出去，这个给你，俺们也不能白吃啊。” “拉倒吧，要是收钱，俺就把筐拎回去啦。”胖子把钱放到桌子上就转身告辞：“俺还得上县里呢，给王书记也送点青菜尝尝，我敢保证，人家县委书记肯定不会掏钱。” 等胖子走了，马占山才咂摸出滋味：“臭小子，王书记是你老丈人，当然不用花钱！” 胖子又赶着马车，去了一趟粮库，这也算是关系单位，大伙年年都要来卖粮，而且酒厂以后也要靠人家提供原料呢。 和上次来的时候大有不同，卖粮的车辆都没了，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推着自行车，去粮库领口粮。这些都是吃供应粮的，每个人都按照标准定量，小孩少，大人多，重体力工作更多。基本上一个成年人每月的口粮是三十斤上下。 那时候粗粮多，细粮少，大米只有过年的时候，每个人给一斤二，不用拿袋子，用兜子就装回来了。全家合到一起，够吃一顿大米饭的。豆油每个月每人就几两，所以家家户户的油瓶子都不太大。 领粮的时候都有专门的粮本，按月支取。一般都得排挺老长的队伍，县里上粮店，公社就在粮库，来领取每个月的口粮。 看到胖子赶着大马车，大伙都用很特别的眼光看着他，以为这家伙是粮库主任的小舅子呢，用马车来拉粮。 门卫也认识胖子，乐乐呵呵打个招呼就放行。没办法，这家伙特征太明显，在那个普遍面有菜色的年代，胖子这样白白胖胖的，实在是跟大熊猫一般稀罕。 胖子把马车赶到办公室那趟房，也拎下来两个大土篮子，就是两样，韭菜跟芹菜。 敲开了主任室的屋门，秃脑门主任热热呼呼地叫了一声“胖子”。上次把耗子尾巴上缴之后，领回来一块“灭鼠先进单位”的牌子，要知道，全县的粮食系统，就这么一块，叫他给抱回来，那家伙老光荣了。 “胖子啊，你来的正好，啥时候有工夫再把你的灭鼠大军领来，我们粮食局的局长说了，今年的耗子尾巴数，一定要超过去年。”粮库主任喜滋滋地说道。 胖子抓抓脑袋：“您是留个千八百根的啊，这玩意就跟过日子似的，得细水长流。” 秃脑门主任呵呵两声：“隐瞒上级可不好，胖子你来的正好，过年了，给你们留了一袋大米，五十斤豆油。别嫌少，数量有限啊，这还是得了灭鼠先进单位之后给的奖励呢。” 这些东西，要是拿给外面领粮的那些人，肯定抢红眼，不过对于胖子来说，却是可有可无：“要是不宽裕就算了，俺们今年种了水稻，每户分了一百斤大米呢。” “每家一百斤，那俺这一袋大米就还是省下吧，你把豆油拉回去吧。”粮库主任也明白了，自个那一袋大米，根本就拿不出手。 “成，俺也给你们送点东西，要过年了，留着包点饺子啥的。”胖子接过主任递过来的茶缸子。 “猪肉啊，俺们粮库自个养猪，职工都分完猪肉了。”一听说包饺子，粮库主任就联想到猪肉。 胖子晃晃脑袋，然后把筐上面的棉被揭下去：“嘿嘿，是绿色食品。” “韭菜，芹菜，鲜的！”粮库主任的眼睛瞪得溜圆，这东西可比大米白面豆油还难得的稀罕物啊。 第四百九十八章 回家过年 第四百九十八章 回家过年 胖子拎着一个小水缸，跟着秃脑门主任去领取豆油。主任心里还纳闷呢：昨天刚领完奖牌回来啊，胖子是咋知道消息的，连家什都准备好了？ 买粮的队伍排着二三十人，都拎瓶子、夹袋子，看到秃脑门，都十分亲热地打招呼。那时候粮库管着老百姓的嘴，属于跟供销社一个等级的地位。 放粮的屋子其实就是一个大仓库，里面还有七八个人在买米买面。虽说是领口粮，但是不给钱人家也不叫你拿走，只不过价钱相对要便宜一些。 付粮员是几个小伙子，穿着蓝大褂，上面灰蒙蒙的一层，沾着不少粉尘。他们前面是一排大柜子，敞口没盖，镶嵌在水泥地里一半，外面露出一半，这样便来回取送粮食，如果太高，弄起来就比较费力。 柜子里面分门别类，装着白面、大碴子，小碴子，小米、高粱米、苞米面子、大米等等。胖子注意到，装大米的柜子里面最空，大伙看过去的眼神也最炽烈。 墙边还摞着一个个的大麻袋和白色的面袋子，柜子空了，就扛过来一个大麻袋，把里面的粮食倒进柜子。 柜子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铁撮子，一个个都增明瓦两，前有横梁，后有把手，最大的一尺多宽，二尺多长，要是撮满了，估计能装一面袋子。 最小的撮子则十分精致，只能装二三斤的样子，是用来找零的。袋子放在磅秤上，调好重量，先用大撮子来一下子或者两下子，然后再用小撮子慢慢调。 胖子注意到，凡是领大米的，都用小撮子，基本上是一两下，面袋子刚刚鼓起一小截；与此类似的还有装豆油的，把油漏子插到瓶口，用油提子舀出棕红色的豆油倒进瓶子里面。 油提子也是一个系列的，有大有小，一斤的，半斤的，最小的才一两，跟小酒盅那么大。那时候对于豆油白酒这些液体，也都一律论“斤”。 凡是领油的人，装完瓶子或者塑料桶之后，都要把油漏子抖落半天，舍不得浪费每一滴。 胖子把小水缸轻轻放在地上，主任一看他这个家什太大，要是一下子一下子提，实在耽误工夫，于是叫胖子把水缸先放到磅秤上面，称了一下外皮的重量，然后才拎过去，往缸里抽油。 付粮员拿出一个粗管子，一头伸到油桶里面，拿着另一头使劲嘬了两口，然后把管子伸进缸里，豆油就开始往缸里淌。 旁边买粮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瞧瞧胖子的水缸，再看看自个手里的油瓶，这差距实在是太大啊。 有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这胖子是哪个单位的啊，不会是领回去一块分吧？” “没看他拿粮本啊？” “不会是主任的小舅子吧？”话越来越难听。 终于有一个领着半大小子的老头大声嚷嚷起来：“这咋回事啊，都是一样领粮的，是不是你们粮库有什么猫腻？” 大伙立刻七嘴八舌跟着叫嚷：“是啊，是不是你们粮库把俺们的油给送人情啦！” 胖子抓抓后脑勺，望向秃脑门主任，这事胖子没法说，还得主任出面摆平才行。 秃脑门咳嗽了一声：“大伙都听我说说，这五十斤豆油，是因为胖子帮助咱们粮库消灭老鼠，然后县里特别奖励下来的，理所应当，今年秋天，咱们粮库一下子就交了好几千只老鼠尾巴，全是胖子的功劳啊。” “我说这两个月粮食领回去之后，怎么没有耗子屎了呢。”那个老头猛然想起这事。 话说粮库乃是有名的耗子集中营，耗子多了，边吃边拉，粮食里面就会留下一粒粒耗子屎。这玩意黑糊糊的，长圆形，有时候挑不净，吃起来贼恶心人。 你想想，雪白的大馒头上，咬了一口，然后忽然发现露出半拉耗子屎，那是啥感觉。 “应该的，这也算是帮着我们大伙做好事。”大伙七嘴八舌，立刻转了风向，那时候风气还比较淳朴，大伙都敢说敢为，爱憎比较分明。 胖子呵呵几声，心里也喜滋滋的。称完了豆油，把水缸一抱，放到马车上面，胖子就要走。粮库主任一个劲挽留，要跟胖子喝两盅。 “俺还要上县里送菜呢，等啥时候你清闲了，上俺们那，有酒有菜，都是自个家产的，那才叫痛快。”胖子说完，吆喝了一声驾，大青马昂头甩尾，出了粮库。 到了没人的地方，胖子又给它加了几把青草，一口气到了县里，等青菜全部送完之后，已经是晚上。 胖子琢磨了一下，还是贪黑往回赶，毕竟要过年了，家里事也多。 晚上十二点多，胖子才回到靠山屯，先去车老板子家送马车，一敲大门，眨眼间车老板子就从屋里窜出来，敢情都没脱衣服，就等着胖子呢。 车老板子惦记自个的爱马，连忙上去查看，只见大青马精神抖擞，这才放心：“胖子还真行，这车赶得比俺还遛，就算是俺掌鞭，这时候也到不了家。” “那是当然，青草的诱惑力当然比鞭子好使。”胖子心里偷笑，帮着车老板子卸车之后，就赶紧去鹿场睡觉。 没等出大门呢，就听身后哒哒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瞧，大青马颠颠跟上来。车老板子的笑骂声响起：“死胖子，用完了车，还想把俺家辕马拐跑咋的！” 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一大早，大辫子和叶莺就起来蒸馒头，胖子回来的时候，只见屋里热气腾腾，馒头正出锅呢。奇奇拿着一根高粱秆，在每个馒头的正中都点了一个红点，只有过年吃的馒头，才带这个。颜料是食品红，在当时也可以放心食用。 坐下吃饭的时候，胖子拿起一个馒头，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点，少说也有十多个，于是朝着奇奇嚷嚷起来：“这咋个意思，拿馒头画画啊！” 毛毛凑乎上来，手里还拿着那个高粱秆，又在馒头上戳一下，然后得意地看着胖子，手舞足蹈。秧歌队这两天也不练了，就等着到时候去拜大年，所以这几个家伙又都闲起来。 胖子挠挠后脑勺，猛地把馒头塞到它的嘴里：“你自个吃吧！” 大伙正热热闹闹吃饭呢，只见曹国救夹着几张红纸走进门：“胖子，赶紧给俺写对子！” “国救，忙啥啊，你结婚不是正月初八吗，现在写喜联还早点。”胖子撂下筷说。话说曹国救的婚事也定下来，何寡妇来了两回之后，就把好日子订到正月初八。 “俺这个不往家里贴，是贴猪场的！”曹国救争辩了一句。 胖子哈哈大笑：“那正好写个肥猪满圈，过两天你家就添人进口了。” “别瞎闹，咱们不写肥猪满圈，都写猪仔满圈成不成，咱们主要是卖猪仔啊。”曹国救十分认真地跟胖子解释。 胖子当然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痛痛快快地满足了他的要求，拿着毛笔，一张张都是猪仔满圈，看得曹国救笑逐颜开。 正忙活着呢，就有人陆陆续续拿着红纸来到胖子家，炕上做了一溜，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胖子不由使劲拍拍脑门：要是王工在就好了啊，俺是不是就清闲了！ 就在这时候，只听当院一阵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奇奇连忙推门出去查看，笨笨和毛毛它们也都出去凑热闹。 胖子手里拿着毛笔，心里也纳闷，于是就搜索了一下，立刻放下毛笔，哈哈大笑着往外跑。 “王工啊，真是你啊，俺刚才还叨咕，这王工咋总也不回来瞅瞅呢！”胖子看到穿着风衣，戴着眼睛，风度翩翩的王工，立刻把笨笨扒拉到一边，先和王工来个熊抱。 笨笨记性好，还认识王工，所以心里有点不满，屁股一拱，把胖子又挤到旁边，然后咧着大嘴，向王工伸出两只大巴掌。 “是笨笨吧，都长这么大啦！”虽然现在笨笨的样子比较唬人，但是王工知道它从小就憨厚，所以也就放心大胆地迎接它的熊掌。 不过王工身后那人却是吓得惊呼一声，拉着王工就往后撤，后面靠山屯的乡亲们也都哈哈直乐，王工在这里很有人缘，所以就全都跟着拥到胖子家。笨笨嘴里则吭叽了两声，十分不满：咋呼啥呀，俺们都是老熟人。 “表弟你别担心，笨笨是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啊。”王工伸手拍拍笨笨的脑门子，然后叫笨笨抱了一下，笨笨这才心满意足。 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笨笨又向王工身后那人奔去，那人却吓得连连摆手。这时候，叶莺也从屋里出来，见到那人，脸上一喜：“您是收蜂蜜的吧——王工，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 王工自打进院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我们是表兄弟啊，年前去家里看我，听说要跟靠山屯合作的事，我就再也坐不住了，干脆直接就来了，当了一次不速之客。” 正说着呢，只见毛毛它们好不容易从人缝中挤进来，毛茸茸的小爪子伸到王工手上。王工笑呵呵地从兜里抓出一把奶糖，发给毛毛它们。 毛毛老哥仨这才撤出圈外，笨笨和嘟嘟也跟出去分糖，它俩要毛毛它们把糖纸剥下去才能把糖吃到嘴里。好在大伙都比较和气，毛毛它们也不在这上面耍鬼心眼，要不然，笨笨实惠，被仨猴崽子卖了，估计还咧着大嘴傻笑呢。 “王工，赶紧进屋啊，你来的正是时候啊，大伙都等着你写对联呢！”胖子笑嘻嘻地说着，这回他算是解放了。 院子里面的众人一听，都呼呼往家跑，嘴里还嚷嚷着：“王工来了，赶紧取红纸啊。” 王工也大笑几声：“来了就有活干呢，早知道这样，我们三十那天来好了！” 大伙刚要进屋，大门口又传来一阵车喇叭声，车门一开，下来一名解放军战士，他干净利落地拉开车门，只见武老头从里面钻出来，目光炯炯，嘴里洪亮的声音爆响：“胖子呢，我回家过年来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怎一个热闹了得 第四百九十九章 怎一个热闹了得 对于武老头来说，靠山屯绝对是他的家，所以一下车就嚷嚷回家过年，十分仗义。 “武爷爷——”，奇奇第一个张着小胳膊扑上去，她从来都把武老头当成这个家庭的一员。 武老头把小家伙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又抱到怀里，用胡茬子在奇奇脸上戳了几下：“想武爷爷不！” 奇奇一边仰着小脑瓜往后躲，一边咯咯笑着：“笨笨，快点过来帮忙啊。” 不用她咋呼，笨笨对武老头的声音很是熟悉，早就跟毛毛它们冲过来，团团把武老头围住，都透着一股兴奋劲。就连丑丑也凑过来，往武老头身上直扑。 武老头哈哈大笑，真找到一种回家的感觉。 一阵嘘寒问暖，武老头的病彻底好了，也将近一年没有回来，确实挺想大伙，这才抽空赶回来过年。 “赶紧都屋里请吧，咱们今年过年最热闹，这人是越来越多啊！”胖子还就不怕热闹，连忙招呼大伙进屋。现在家里就有十多个客人了：老吴头爷孙俩，胖老头也是爷孙俩，武老头，王工，再加上李强他们五个退伍军人，真是一个大户人家啊。 进了屋，武老头一眼就看到胖老头，咔嚓敬了个军礼：“老首长，您真在这呢。” “我说谁这么大嗓门呢，原来是小武，你也跑来过年啦。”胖老头亲热地跟他握握手，然后小英子也上前向武老头问候。 胖子则把王工还有他的表弟李修远介绍给大伙，大辫子和叶莺则忙着倒茶，奇奇她们三个小丫头洗了半盆子山里红和野果子，挨个分给大伙。 屋里人越聚越多，都是来找王工写春联的。王工也不含糊，把风衣一甩，抄起毛笔，刷刷点点，笔走龙蛇，果然是大手笔风范，比胖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胖子，今年大伙的收成咋样啊？”武老头坐在炕沿上，跟大伙拉家常。 “还成，水稻大丰收，等一会尝尝俺们种出来的青稻，另外酒厂也建成生产，哈哈，还捡了三口百年以上的酒窖，咱们的青山老窖那才有味儿呢。”胖子眉飞色舞地白话着。 听得武老头也来劲了，一拍巴掌：“好，那咱们晚上一定好好喝喝。” “嘿嘿，那俺就去张罗吃的，武伯伯还有王工，你们想吃啥吧？”胖子豪气十足地问道。那两个人异口同声：“火锅！”对于胖子家的山珍火锅，他们一直都很怀念，在别的地方，就吃不出这个味来。 胖子脸上笑眯眯，正好他那还有不少从草原带过来的羊肉呢，绝对正宗。 整个一个白天，胖子家的屋门就没关上过，大伙三五成群，过来看望王工和武老头，手里多多少少还都拿着点吃喝，或是小笨鸡，或是一条子猪肉，叫王工的表弟李修远看得直傻眼：怪不得表哥一定要来呢，换谁也得来啊，实在是太热情了。 “老武，俺来看你啦！”屋门再一次被推开，王三炮大步流星闯进来，手里提着一串子飞龙，肩膀上还搭着好几只野兔：“哈哈，听说你来了，俺直接就上山了！” “我还琢磨呢，咋没瞧见三炮兄弟呢！”武老头跟他互相拍打一阵，亲热得就跟哥俩似的。 胖子从王三炮手里接过飞龙：“正好一会要涮锅子呢，先熬汤。” 到外屋烧了半锅开水，把飞龙褪毛开膛之后，就扔到锅里，放好佐料，开始煮汤。不大一会，王三炮就转悠出来，开始切羊肉片。足足弄了两大盆，拿外边冻上了。 大辫子和叶莺她们俩则帮着胖子洗菜，除了蘑菇野菜之外，还有不少青菜，胖子就说是从大棚那带回来的，也就没人追问。 正忙乎着呢，车老板子拎着一条大胖头鱼又推看门：“老武和王工来了，俺也露一手！” 胖子一看那条大鱼，少说也有六七斤，就笑呵呵地说：“老板叔，今个涮锅子，你要是弄全鱼宴，明天上你家吃去。” 吃杀猪菜就算是全猪宴，胖子又从草原学会了烤全羊，不过要说最绝的，还是车老板子的全鱼宴。 “你不是要吃火锅嘛，俺正好给你弄点鱼丸，放里面涮着吃。”车老板子那条大鱼早就收拾干净，一刀把鱼头剁下来，然后在脊背上划了一刀，把鱼肉整片撕下：“胖子，找一块肉皮去，俺要剁鱼肉。” 胖子拿来一大块准备熬冻子的肉皮，就见车老板子把铺到菜板子上面，鱼肉放在肉皮上面，菜刀拿在手中，掉过来用刀背在鱼肉上敲打起来。 一手敲，一手不断地把大刺挑出去，剩下的小刺，基本都扎到肉皮上。不大一会，鱼肉就变成了肉糜，因为鱼够大，黏黏呼呼，看来是不用往里加粉面子了。 剁了半盆子鱼肉糜之后，里面少撒点盐，放点姜末，锅里的飞龙汤淘出来，烧上开水，大伙就往锅里下鱼肉丸。 车老板子就直接用手，胖子技术不过关，就用小勺舀，肉丸在锅里打了几个滚，定型之后就捞出来，现在还没熟，但是一个个都晶莹洁白，滑嫩细腻，就跟大个珍珠似的，十分喜人。 “开饭啊——”胖子吆喝一声，就见李队长拎着大铜盆跑进来，把铜盆往火炉子上一坐，加上飞龙汤，一样一样的食物就端上来。 五花三层的猪肉片，细嫩的羊肉片，蘑菇就有好几样，蕨菜薇菜刺芽菜，洁白的鱼丸，酸菜粉丝……满满地摆了一大圈。 炉子周围根本就坐不下，大辫子就领着一伙人坐炕桌，下好一锅，马上捞出来端上去。 胖子给大伙都倒上青山老窖，武老头用鼻子一闻，就连连称赞：“真是好酒，现在喝着有点可惜，要是放上一年半载，那才叫美呢！” 大伙都自个忙乎自个，舀两勺子调好的芝麻酱，放点腐乳、韭菜花，能吃辣的就再放点辣椒油，然后就甩开膀子涮肉吃。 “羊肉真是不错啊，片大且薄，涮一下就熟，吃起来又细嫩，一点不比东来顺差。”王工干脆把眼镜摘下去，免得上面沾上一层雾气，看不着夹肉。 武老头更是干脆，上衣也脱了，穿着个小背心，有点赤膊上阵的意思。说来也怪，在胖子家里，都能放得开，比自个家还随便。 “鱼丸，鱼丸，我们要鱼丸。”一帮小丫头在炕上喊起口号，一个个都光着小胳膊，脸蛋红扑扑。 吃火锅就图个热闹，所以胖子也嚷嚷起来：“想吃啊，那得先说说鱼丸的来历才行。” “我说！”奇奇举起小巴掌：“那还是秦始皇的时候呢，据说他特别喜欢吃鱼，而且脾气又大，被鱼刺一扎，就把做菜的庖厨给杀了，所以那些厨师都害怕做鱼，一看到鱼就生气，拿着刀背使劲砸。结果发现把鱼刺都砸出来，这时候秦始皇又着急吃，一个厨师就把鱼肉汆成丸子端上去，结果秦始皇吃得很高兴，鱼丸就慢慢推广开了！” 大伙一起鼓掌，这时候鱼丸也好了，车老板子用漏勺给她们捞过去，有一个掉在地上，腾一下弹起老高，被毛毛一把捞在爪子里。 一顿饭下来，大盆小盆全见底，一来是人多，二来吃得热闹，不知不觉也都比平时多吃不少。 李修远这才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胖子，啥时候领我瞧瞧蜂蜜去啊？” “都在酒厂的地窖呢，咱们溜达过去瞧瞧。”胖子这么一说，武老头他们也要去酒厂转转，大伙干脆就一起出发。 “这个蝎子养殖场也是我们新建的，配套的有专门养殖蟋蟀和土鳖虫的池子，那边山坡还专门有一个天然蜈蚣养殖场，在加上酒厂，都是我们今年的新项目。”胖子心里高兴，所以酒喝得也有点多，晕晕乎乎地给大伙介绍。 “鹿群咋繁殖这么快呢，现在恐怕有一百多头了！”武老头又发现新情况。 “嘿嘿，今年我们特地去了一趟大兴安岭，引进来一批，总算是小有规模。” 王工扶扶眼镜：“发展真快啊，再过几年，你们肯定能提前迈进小康。” 胖子豪气冲天：“小康可不是俺们的目标，我们靠山屯要建成中国第一村！” 领着大伙进了酒厂，老吴头就领着他们参观，胖子和叶莺则陪着李修远去看蜂蜜。在酒厂后院，挖了十多口酒窖，上面都盖着苇帘子，里面两米多深，都十分宽敞。 有一口窖专门储存蜂蜜，打开窖门，扭开手电筒，几个人顺着梯子爬下去。只见架子上面摆着十多个木桶。保存蜂蜜，用铁器或者塑料器皿都不相当，用玻璃器皿又没有合适的，本来用水缸也可以，但是用木桶最好。蜂蜜取自植物精华，用木桶相得益彰。 尤其是椴树蜜，直接用椴木制成的木桶，原装原配，再恰当不过。椴木也是优质木材，有“阔叶红松”之称；椴树蜜更是难得的佳品，椴树开花的时候，中间的柱头都渗出亮晶晶的蜜汁，如同露珠一样晶莹，确实是最适合酿蜜。 随便挑选了一个木桶，打开盖子，立刻散发出一阵清香。李修远吸溜两下鼻子，然后往桶里一看，蜜色浅黄，一眼就看到底，用手指蘸了一下，黏呼呼的，芊芊连连，从手指一直垂到桶里，最下面细如发丝，却依旧不可断绝。 手指放到嘴里舔了一下，李修远口中啧啧有声：“这是我看过最好的椴树蜜啊，看来原来给的价格太低了。” 擦擦手之后，他的脸上又露出不解之色：“怪事，这里温度这么低，按理说这蜂蜜早就结晶成白色；我在完达山和张广才岭那边也都收过，品质比这个都要差很多，你们这个到底有什么奥秘？” 第五百章 亲人来聚 第五百章 亲人来聚 “奥秘吗——当然有奥秘，俺们这蜂蜜是野蜂子驯化之后酿的。”胖子虽然喝得有点晕，但是说话一点也不走板，要说起这蜂蜜的真正奥秘，主要还是蜂箱在胖子的木盒里越冬的原因。 “难怪了，看来咱们以后要长期合作，只要保持这种品质的椴树蜜，我可以出十元钱一斤。”李修远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主动把价格提上去。 “嘿嘿，比这更好的蜂蜜俺也有啊。”胖子心里忍不住偷笑，要是把野蜂在木盒里面酿制的蜂蜜拿出来，估计李修远当场就得晕过去，还是别刺激他比较好。 窖门口忽然探进来一个脑袋：“大哥，快去瞧瞧，武伯伯非要骑你的大枣，我怕把他摔伤啊！” 一听声音，胖子就知道是大辫子，于是连忙把手电筒塞给叶莺，嗖嗖嗖顺着梯子爬上去，向鹿场的方向跑去，大辫子也很快被他甩在身后。 毕竟都是食草动物，所以平时大枣和白马基本也就在鹿场放养，除了胖子天天给它们加点青草之外，基本上就是跟鹿群一起进食。 远远的就听到大枣响亮的嘶鸣，胖子连忙展开搜索，只见武老头已经骑到大枣的背上，而且还配了马鞍以及缰绳。不用说，这些肯定是小奇奇弄上去的，因为别人根本都无法接近大枣。 “哈哈哈——果然是好马！”武老头也当过骑兵，所以对马尤为钟爱，溜达到鹿场的时候，正好发现鹿群之中有两个异类，大笑胖子指鹿为马。 兴之所至，又撺掇着奇奇把大枣武装好，然后骑到马背。不料大枣却不干了，这家伙看着溜光水滑，脾气却很暴，觉察到背上不是胖子，也不是奇奇之后，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好在武老头也带给它很大的压力，所以一开始也没有太过放肆，只是在原地踏着蹄子，不停转圈，嘴里不停向武老头发出警告。奇奇也跟着它转圈，嘴里安慰着：“大枣，你就叫武爷爷骑一圈嘛——” 武老头手里抖着缰绳，两个膝盖一个劲磕着马身，可是大枣的脾气很是执拗，就是不肯跑。就在这个时候，那匹白马忽然一声长嘶，疯狂地向大枣冲去，看样子要把同伴身上的那个老头撞下去。 警卫员在旁边吓得心惊不已，他就是去年陪着武老头来的那个，此刻，他已经举枪在手，坚决不能叫首长受到伤害，这是他的职责。 奇奇正在安抚着大枣，也没有发现异常。结果是王三炮发现警卫员举枪要射击，连忙吆喝一声：“不能开枪啊——” 警卫员一愣，结果白马就已经冲到大枣身边，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大板牙，向武老头啃去。 武老头也没料到凭空杀出一匹白马，跑来管闲事，匆忙之间，身子一栽，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在大伙一阵惊呼中，一道黑影猛冲过来，嘴里含了一声“大枣”，手上把武老头牢牢接住，并且把他的左脚从马镫里面摘下来。 大枣听到胖子的呼喊，这才没有发足狂奔，要不然，非得上演一出雪地拖人的表演不可。 “武伯伯，这两匹马性子太烈，您就别骑了。”胖子心里暗暗庆幸：多亏来得及时，要不然把武老头摔坏喽，这年都过不好。 武老头哈哈大笑：“好马当然有脾气——就是脾气有点太大，我还是头一回看到马敢咬人的。好，咱们走着瞧，看我有没有办法驯服你们。” 大伙也都跟着哈哈几声，一边往回走，胖子嘴里一边嘟囔着：“我看你这老头的脾气比大枣还大，这么大岁数了，脾气也不知道改着点。” “你小子懂个啥，老要张狂少要稳。”武老头一点也不自觉，跟胖子掰扯着。 到了村口，一帮小娃子正在小河的冰面上撕疯，二肥子一眼就看到王工，乐颠颠跑过来：“王伯伯，领着我们做冰灯吧！” 王工也不禁回想起前年在这帮着胖子做冰灯的事，想不到一晃都快两年了，于是点点头：“好，明天咱们就动手，不过还得叫你们胖子叔给画图纸，哈哈哈——” 胖子挠挠后脑勺：“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到了家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地上放着个大提包，身上穿着一件黄棉猴，正在那来回张望。 奇奇噔噔噔跑过去，然后就跟那人拥抱起来，嘴里还脆生生地叫了一声：“黄姐姐——” 胖子一拍脑门，也连忙冲上去。只见那人把棉猴的帽子抹到后面，也跑到胖子面前，一边行礼，嘴里一边亲亲热热地叫着“干爹，过年好！” 来人正是黄婉莹，是马戏团的小演员，在表演空中飞人的时候掉下来，被胖子接住，有救命之恩，所以拜胖子为干爹。临走的时候，说是过年来看他，想不到真就来了。 胖子摸摸她的脑瓜顶：“呵呵，莹莹拜年还早点，干爹的压岁钱还没准备呢。” 大伙高高兴兴进屋，大辫子给黄婉莹用炉子热了点吃的。小丫头从公社一只走到靠山屯，确实饿了，吃了三大碗鸡汤面条，还撕了两只飞龙肉。 胖子和大辫子坐在炕边，看她吃得香，心里也涌起阵阵暖意，毕竟是名义上的干闺女，有一股舔犊之情，慢慢在心里滋生。 忽然间，胖子心里一痛，心底最隐秘的一根神经终于被黄婉莹拨动，就在这一瞬间，胖子想起了自个的老爸老妈，不由自主地长吁一口气。 大辫子的小手忽然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这个秘密，只有她是知情人，所以一听胖子的叹息，就知道他心里所想，连忙安慰。 一股暖意在胖子心里腾起，人世间，只有亲情能过化解亲情，至亲者莫过父母，至近者莫过于夫妻，能有这样体贴的妻子，夫复何求？ 大辫子入水的目光投射到两个人的手上，胖子这才意识到，自个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攥住大辫子的小手，连忙撒开，手背上已经印上几个白色的指印，显然是刚才用力过猛的缘故，不由十分歉意地在大辫子手上抚摸几下。 噗嗤一声，黄婉莹忽然呛了一下，大辫子连忙给她敲打后背，胖子也嘟囔了一声：“慢点吃啊，都是你的。” 黄婉莹的眼睛完成了两条细缝：“干爹和小玉姐姐，还真是恩爱啊！”她的称呼跟奇奇一样，都不可遵循常理。 屋子里面还一下子人呢，都好奇地往这边张望，大辫子不禁羞红脸，胖子则跟没事人似的，嘴里嘿嘿两声：“那当然了，谁叫俺们是两口子呢。” 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睡觉也成了问题，最后连胖老头都被李队长请到家里，胖子家只剩下大辫子领着一帮大大小小的丫头。 王工和李修远被安置到野菜厂的招待所，那里面基本也要住满了；武老头被王三炮请到家里，警卫员自然也要跟去；剩下的老吴头，干脆就和胖子去鹿场住。 看到一眨眼人就走光了，胖子嘴里忍不住叨咕起来：“没事，就算来一百个人都没事，一家一个就安排下了。” 到鹿场之后，胖子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五分钟，也没睡着。临近春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胖子今个咋了，往天不是沾枕头就着吗。嘿嘿，你不用担心，这些人没有白吃白喝的。”老吴头嘴里嘻嘻哈哈地跟胖子唠叨，虽然屋里黑灯瞎火的，但是胖子翻身的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是跟你犯相，明天你自个找地方住去，别在这跟俺挤。”胖子一赌气，反倒把那茬忘了，不大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娃子们就拉着王工去做冰灯，胖子因为家里人多，也就没跟着掺和，有车老板子他们帮忙就够用了。 到了下午，他正忙活着做饭，就听外面响了两声喇叭，胖子连忙跑出去，只见院外停着一辆吉普车，车上下来两个人，正是胖子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 “小玉，爸妈来了！”胖子吆喝一声，就连忙迎接上去。王大娘满脸堆笑：“听说老武来了，我们也过来看看。” “那正好，就在这过年啦——”胖子兴奋地直搓手，而屋里又呼噜呼噜冲出来一帮，有奇奇他们这些小娃子，也有笨笨和毛毛它们凑热闹。 胖子把笨笨它俩先扒拉到一边，又把那三个毛手毛脚的家伙也赶开，然后奇奇就蹦达过来，被王大娘一把抱在怀里。 “老武呢？”王书记还真把吉普车叫司机开回去，看来是准备在这过年了。 “上我三炮叔家了，我这就去找。”胖子撒腿跑出大门外，只见吉普车又开回来，仔细一看，却又不是刚才那一辆。 “呵呵，小叶子也来凑热闹啦。”胖子一瞧车牌，就知道是叶海波来了。果然，车门一开，叶海波先钻出来，随后车里有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胖子一看，眼睛都直了，心脏扑腾扑腾，瞬间加快一倍。这个人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他的老爸黄建国！ 第五百零一章 大聚餐 第五百零一章 大聚餐 “胖叔叔，胖叔叔——”奇奇看到胖子傻了，连忙使劲摇晃几下他的胳膊，胖子这才还魂。弄得奇奇心里直纳闷：胖叔叔又受啥刺激了啊？ 大辫子一看胖子这架势，心里也就明白八九分，早就上前接待，先和叶海波打过招呼，然后转向黄建国：“欢迎您来家里做客，您是黄叔叔？” 黄建国愣愣地点点头，这个女孩子好像没见过面，还挺亲热，不过管我叫叔叔，好像不大合适，难道我有那么老？ 胖子则跑上前，一把拉住老爸的胳膊：“您能来太好了，正好在这过年！” 人世间最奇妙的莫过于亲情，或许是父子天性，一股暖流从胖子手上传过去，黄建国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胖子，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他嘎巴几下嘴，刚要说话，胖子就开始挨个给他介绍：“这个是俺媳妇小玉，这个是俺家小奇奇，这个是俺的干闺女黄婉莹，这个是俺的岳父、岳母。” 介绍到王书记和王大娘的时候，听到老爸管他们叫王叔叔和婶子，胖子不由挠挠脑袋：他们这是儿女亲家啊——算了，老爸能来家里过年，就是天大的喜事，这辈分上的事，先不要管它啦！ 想开之后，胖子也就不再理会大伙七嘴八舌的乱叫，基本上是除了大辫子，其他人都叫差辈了，当然，不包括胖子，他根本就是啥也不叫。 没法叫啊，俩人年纪差不多，不能叫叔叔，当然更不能叫大哥，所以干脆就不叫。 他不叫，可不代表黄建国也不叫，只听他张口道：“兄弟，我这次来——” 胖子连忙拦住他的话头：“叫我胖子就成，在咱们家您别客气，就当自个家一样。” “胖子兄弟，我这次来——”黄建国刚要说明来意，就见一个黑糊糊的家伙冲过来，仔细一瞧，原来是个大狗熊，顿时吓得不敢吱声。 “您就叫俺胖子好了——”胖子基本上也猜到老爸的来意，准是汇款的事露出马脚，被他一路追查过来的，这事最好先别提。 于是赶紧打岔，拍拍笨笨的脑门说：“这是俺们家的笨笨，从小养大的，贼拉热情，您跟它抱一下吧。” 黄建国心里纳闷：这是啥规矩啊？不过看到笨笨傻乎乎样子挺憨厚，也就壮着胆子跟它拥抱一下，然后是嘟嘟，接着是毛毛它们，叫他有点应接不暇。 晕晕乎乎的，就被胖子请到屋里，只见四只花花绿绿的小鸟正满屋乱飞，嘴里尖声尖气地叫着“您好——”家里人多，这几个小家伙也特别兴奋。 大伙见面，认识的就自个打招呼，不认识的胖子就挨个给介绍，先把王书记和王大娘介绍给胖老头他们，然后就给老爸逐一介绍。 黄建国心里纳闷啊：胖子家里是干啥的，过年的时候咋来这么多外人啊，瞧瞧这屋里，都快满了。不过屋里这么多人，他也就不好开口。 胖子都快乐颠馅了，把家里的好吃的叫奇奇她们都倒腾上来。看着毛毛端着一盘子野果凑乎到自个面前，黄建国也是啧啧称奇：看看人家这猴子，咋训练的呢？ 不大一会，车老板子端着一盆子鱼冻过来：“胖子，这人太多了，吃食上可得好好准备，俺这还给你带来鱼肚呢，你愿意做这玩意，家里的大锅也正炖着鱼呢，你就不用弄这个菜啦。” 很快，王三炮和武老头也一起进屋，武老头进门就嚷嚷：“胖子，听说你老丈人来了？”然后就急火火地冲进屋里。 王三炮看到胖子在厨房忙活，就告诉他一声：“俺家的小鸡炖蘑菇已经下锅了，你这就弄别的！” 他刚进屋，大脚嫂领着几个老娘们过来，有拎着一条子猪肉的，还有拿着大鹅小鸡的。二柱子媳妇拎着一挂肠肚，大脚嫂还端着个刚烀好的大肘子。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你们都弄了，俺这还做啥呀。” 正说着呢，李二大厨跟着李队长晃悠进来，只听李队长嘴里张罗着：“胖子家里人太多了，都快赶上办事了，干脆把厨师也请来。” 农村所说的办事，就是办喜事，胖子家的来客足有二三十位，比办喜事的坐堂客还多。 李二大厨把胖子腰间的围裙解下来，系到自个腰上，咽喉把袖子一挽：“胖子，都整啥菜。” 胖子挠挠后脑勺：“啥好整啥呗。鸡鱼都在别人家炖着呢，咱们弄别的。” “那我就先搅点粉闷子，灌点肠，胖子你先整别的。”李二大厨轻车熟路，就不犯愁做菜，更何况胖子这啥材料都有。 大脚嫂她们也跟着忙活，到李队长家蒸了一大锅米饭，在西院老药子家熬了一锅大骨头炖酸菜。胖子一瞧，咱也得露一手啊，于是就拿起一块五花三层的腰排肉，扔到锅里先煮着。然后把泡好的榛蘑摘出来，撕成小块，准备来一个榛蘑扣肉。 等五花肉煮成七八分熟，从锅里捞出来，用油把肉皮煎一下，煎成金黄色，然后再改刀，切成二寸多宽、一公分厚的肉片，肉皮朝下，码放到一个大盆里面。 然后把榛蘑放到肉片的上面，调好汤汁，放好佐料，浇到蘑菇上面，放到锅里慢慢蒸。等出锅的时候，倒扣出来，就变成肉在上，榛蘑包到里面，在把汤汁收一下，浇到上面，吃起来肥而不腻，蘑菇爽滑，相互入味，很有当地特色。 其它菜肴也都加大菜码，这么多人，起码要分成四五桌。一盘鸡蛋炒韭菜，鸡蛋就打了四十多，足足小半盆，得分成好几锅煎。 “开饭啦——”胖子吆喝一声，炕上一桌，地下两桌，外屋地一桌，真赶上办事放席了。 “胖叔叔——开饭啦——”小鹦鹉立刻也跟着咋呼，车老板子、李队长和王三炮他们就张罗着合桌，炕上这桌是重点，武老头，胖老头，老吴头，王书记王大娘他们都端坐炕上。 胖子一瞧，连忙把自个的老爸也拉过去：“留俩地方，一会俺和小玉也坐这。” 剩下的都自己找伴，李强他们和王二愣子刘铁蛋林青山叶海波等人一桌，王三炮跟解放军近乎，刚要坐这，结果被老武给拉到炕上。王二愣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嘿嘿ieyaoshi三叔在这，俺都不敢伸筷啊。” 车老板子他们跟王工、李修远他们一桌，外屋地则是女人和小娃子们的天下，等到大伙都坐下来，屋里差不多也就满了。挤得笨笨一个劲吭叽，都找不着自个的饭盆子啦。 “都自个倒酒，白酒还是果酒随便选，咱们人多，就都实惠的，自个照顾自个。”胖子吆喝一嗓子，然后拉着大辫子凑到炕上，结果一瞧都满了，只能站在炕沿边，反正这一桌算起来都是长辈，站着就站着呗，下得痛快，吃得更多。 大伙都是熟客，自然也不客气，抄筷子端酒杯，边吃边喝边唠嗑，那个热闹劲，比喜宴一点不差。 黄建国看着一大桌子菜，心里纳闷啊：这生活水平真高啊，一个小山村，比我们那小县城吃得还好。 桌上的菜肴也确实不错，荤素搭配，但是还是以肉食居多，毕竟那时候普遍缺少油水，肉食比较受欢迎。 武老头夹了一大片扣肉，比划了一下，还是分成两半，一半夹到胖老头碗里：“胖子，你这肉片实在是太大了，是不是把俺们都当场吃大片肉的啊。” 满屋子都是一阵哄笑，“吃大片肉”在农村还有另外一个意思，谁家要是欠债太多，偿还不起，债主们就聚集到一起，把他家里的东西一分，这个也叫吃大片肉。 “没事，胖子是大股东，俺们就当吃大户啦，来，干一个！”王三炮端起酒杯，半缸子青山老窖就进肚了。 “好。”武老头也举杯响应，王书记和胖老头则把葡萄酒也干了，黄建国刚喝了两口，还剩半杯呢，也十分豪气地一口干掉。 胖子终于想起来，老爸的酒量也不小，我说俺咋这么能和呢，遗传啊。 这顿饭足足吃了将近俩点，这才兴尽而散，碗筷撤下去，倒上茶水，围坐闲谈。 晚上8点多，这才安排住处，除了招待所之外，都分派到各家。胖子则拉着老爸往鹿场走，准备爷俩单独唠唠。老吴头要跟着，被胖子撵回去：“挨着你俺睡不着，犯相。” 看到屋子里面就剩下俩人了，黄建国这才拉起话头，只见他从内衣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之后，里面都是一张张的大团结：“胖子啊，这是你陆陆续续给我汇的钱，你的心意我们一家子都领了，不过这钱你还是要拿回去。” 胖子咂咂嘴：“不行，这是俺应该做的啊。”胖子绝对是这么认为的，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 但是黄建国并不这样想，对他来说，胖子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这样的周济，有点施舍的意思，所以他无法接受。 “这趟来，我就是还钱的，以后也不用再通过医院汇款了，你要是不收回去，我现在就走。”黄建国把手绢包拍在桌子上，然后瞪着眼睛，和胖子对视，那绝对是一个爷们的目光。 胖子抓抓后脑勺，他终于明白了，自个外圆内方，估计也是老爸的遗传基因在作怪。可是现在这种局面，已经僵在这里，到底该咋办好呢？ 第五百零二章 天伦之乐 第五百零二章 天伦之乐 “如果说我是您的儿子，你信不信？”胖子盯着老爸坚定的眼神，终于准备揭示这个秘密。现在知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奇奇和小玉之外，还没有别人，能够分享它的，都是至亲之人。 黄建国愣了一下神，目光有点迷离：这个胖子喝多了吧？ 看到老爸一个劲晃悠脑袋，胖子只能又爆出一记猛料，把自个的秋裤脱下去，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干啥玩意？”黄建国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的屁股上有个月牙形的胎记，您看到了吧？” 黄建国怎么会不记得呢，每天给儿子翻身，定期洗澡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看过这个熟悉的胎记。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触摸了一下，确定不是画上去的。 “一模一样的胎记，应该也会有吧？”他现在彻底迷糊了，隐隐觉得这个胖子很亲近，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难道真有这样的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换成谁都一样，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站在面前，说是你的儿子，鬼才会相信；不过，看这个胖子神智应该很正常，也不至于满世界认爹吧，实在是叫人不明白啊？ “老爸，您必须相信，我是从三十年后回来的。我知道这很难叫人接受，可是您必须相信，我可以说说小时候家里的事……” 胖子点着一根烟，抽了两口，然后慢吞吞地说起来。黄建国越听越是心惊，也忍不住拿着烟卷抽起来，父子二人，对面想坐，一坐就到半夜。 “老爸，现在您相信了吧。”胖子笑呵呵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眼睛里面却有泪珠闪动。 黄建国看看自己的手，已经牢牢抓住对方的大胖手，他早就信了：“你真是我的儿子，哈哈哈，竟然有这样的事，竟然有这样的事啊！” 等老爸平静了一阵子，胖子揉揉眼睛：“白捡了这么大一个胖儿子，你就偷着乐去吧？” 黄建国又大笑几声，忽然问道：“家里的那个小娃娃又是怎么回事？”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几声：“这个俺也弄不明白了，应该也是俺，我估计过上几年就能醒过来。老爸，你可得好好照顾着，别把俺饿瘦喽——” 就在这个寂静的冬夜，胖子彻底向父亲敞开心扉，心中觉得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虽然这两年胖子过得悠闲自在，但是在内心深处，却一直有一个心结没有打开。 每当想着父母守着病榻上痴儿，那份心酸，叫胖子也心碎。 这次老爸的突然来访，也终于使胖子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反正是自个的父母，说破又有何妨，难道他们还会害自己的亲儿子吗？ 黄建国也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两把：“臭小子，你知道这两年我和你妈操了多少心，偷偷抹过多少眼泪，你在这大吃二喝的，没心没肺的玩意，看我不削你一顿先出出气！” 胖子笑嘻嘻地把脑袋凑上去：“应该的，俺自个都想扇自个嘴巴子，就是下不去手，交给您老了。” 黄建国扬起的巴掌如何能落的下啊：“臭小子，我还不老呢。”然后抓起桌上的手绢包，重新塞到兜里：“这钱可不能便宜你了，看你就是大手大脚的样，以后每个月再多寄点，俺好攒着以后给你说媳妇呢。” “俺都有媳妇了。”胖子嘟囔一声，提醒老爸，估计他是乐昏头了。 “家里那个你天天躺在床上，不得吃点好的啊。”黄建国知道胖子是自个的儿子，就立刻变得十分仗义。 “算俺倒霉，提前就赡养老人。”胖子嘟囔一声，心里却充满甜蜜。 “要不我和你妈也搬过来住，咱们一家人就天天能在一起了？”黄建国满脸兴奋地说道。 胖子晃荡几下大脑瓜子：“还是少碰面的好，不知道现在的我和家里那个总见面，会不会有啥不好的影响。” 黄建国眨巴几下眼睛，忽然伸手在胖子的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子：“臭小子，你娶媳妇都不告诉我一声，反了天呢！” 胖子缩缩着脖子，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老爸，这事不能说啊，三十岁就当老公公，谁信啊！” “算了，儿大不由爷，说说你在这都是咋混的吧。” “咱们爷俩躺被窝说吧——”胖子早就铺好了被窝，爷俩躺在炕上，脸对着脸，又说了半宿，最后，胖子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开始说梦话：“老爸……高兴……” “胖子，有人敲门，快点醒醒——”黄建国一边穿衣服，一边扒拉胖子。 胖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外面刚刚放亮，挠门声自然是丑丑督促他去晨练，于是嘟囔了一声，又咣当躺在枕头上：“老爸，别理他，是丑丑叫我领着它跑步。” “跑步好啊，你小子都胖成熊样了，赶紧起来减减肥！”黄建国拎着耳朵把胖子揪起来。 “还不如不告诉你啦，这不是自个找罪遭吗。”胖子不满地嘟囔着，穿上衣服打开门，丑丑一下子就扑上来，俩爪子搭在胖子的肩膀上，伸出大舌头，哈哧哈哧给胖子先洗洗脸。 胖子也被它整精神了：“臭小子，你等着，一会非把你跑拉胯不可！” 说到做到，胖子今天早晨跑起来俩腿生风，嗖嗖嗖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丑丑玩命跑也没追上他。 一块回到家，人少了很多，基本上在谁家住的，都留着吃早饭了。炉子早就生着火，屋子里面暖洋洋的，奇奇她们几个小丫头都已经洗完脸，黄婉莹正给她们编小辫呢。 “回来了，黄叔叔。”大辫子跟黄建国打了一个招呼，忽然发现，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微妙。于是向胖子瞟了一眼，看到胖子憨笑着点头，大辫子也就明白过来：交实底了。想到这里，不由脸上一红，垂下头去。 黄建国却连说了几声好，然后被胖子赶紧拉着洗脸去了：昨天晚上咋告诉你的啊，不能露馅啊，你没看大伙都啥眼神瞅你呢！ 早饭就是大米粥馒头加咸菜，因为老爸来了，胖子特意把木盒里面珍藏的咸鸭蛋和咸鹅蛋拿出来。 丫丫她们见了，一个劲嚷嚷：“胖叔叔，这么好的东西，咋不早点拿出来，小抠！” 胖子看到黄婉莹把自个的鸭蛋黄抠出来给丫丫和吴琼，心里不由感叹一声：“真是好孩子啊。” 于是说道：“这是特意给你们黄姐姐留的，你们几个小丫头就算是借光了！” 丫丫伸伸小舌头，赶紧把碗里的鸭蛋黄还给黄婉莹，然后她就发现了很奇怪的一件事，只见昨天来的黄伯伯，把自个的鸭蛋黄抠出来，放到胖叔叔的碗里，嘴里还说：“黄良，我不愿意吃这个。” “哈哈，黄伯伯，胖叔叔也姓黄，还有婉莹姐姐也姓黄，真像一家子啊。”小丫头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使劲嚷嚷起来。 胖子做贼心虚，赶紧把鸭蛋黄又转给奇奇，然后拍拍脑门：“哎呀，我这才注意到，莹莹原来是跟我一个姓啊，瞧瞧俺这个干爹当的！” “胖叔叔最笨了！”奇奇在鸭蛋黄上嗑了一小块，然后又送还到黄建国的碗里。 黄建国脸上美滋滋，心里更甜：哎呀，还真有点天伦之乐的感觉啊—— 不大一会，武老头和王书记溜达回来，他俩在王三炮家里住的。看到桌子上的咸鸭蛋，武老头不由立立起眼睛：“胖子，等走的时候给我装百头八十的，这好玩意还藏着掖着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您老没少吃吧，这是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总共才剩三五十个！” “小武，你也不能仗势压人啊。”胖老头把最后一口鸭蛋黄放进嘴里，细细地在舌头上碾碎，品味着那种香甜的感觉，慢条斯理地说道。 武老头立刻蔫了：“对了，都给老首长留着。” 胖子心中大乐：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碗筷收拾下去，胖子就开始划拉屋子，这几天家里没断人，墙还没扫呢。毛毛它们立刻也跟着掺和，拿着个笤帚头在墙上哗哗扫，够不着的地方，就爬到笨笨肩膀上，这一下连棚顶的塔灰都能扫下来。 塔灰悠悠荡荡的，细线一般，耷拉挺老长，毛毛就张嘴使劲吹，吹得塔灰东摇西晃。农村有个流传很广的谜语：晃晃，根朝上，说得就是这个。 黄建国咂咂嘴：“笤帚太硬，墙纸都划坏了，有鸡毛没，我给你们扎个鸡毛掸子。” 胖子眨巴两下眼睛，然后就从仓房里面拿出一卷子牛皮纸，里面都是五颜六色的鸡毛。在那个时候，一般人家都有个鸡毛掸子，毛茸茸的，又能当摆设，又能打扫尘土，急眼的时候，把杆子掉过来当棍子用，专门敲打不听话的小娃子屁股，也是应手家伙，跟笤帚疙瘩有异曲同工之妙。 “先找根结实的木棍去。”黄建国坐着小板凳，先整理鸡毛，按照长短颜色分好。不一会，胖子就拿着一根水曲柳进来，把皮扒了，两端修理齐整。 黄建国先把长的公鸡尾翎在最前面粘了一圈，然后拿长布条抹着糨子粘牢，一圈一圈粘下去，越到后面，所用的羽毛就越短，不大一会，鸡毛掸子就完成了。 胖子刚拿到手上翻看，就被毛毛一把抢去，拿在爪子里面乱舞。胖子大怒：“还没干呢，别把鸡毛都得瑟下来。” 奇奇撇撇嘴，对胖叔叔的粗暴态度十分不满，摸着毛毛的小脑瓜说：“我那还有不少山鸡的羽毛呢，咱们扎一个更漂亮的。” “好啊，那还不赶紧拿出来，咱们再扎一个好的，保证把你胖叔叔气得鼓鼓。”黄建国跟奇奇结成统一战线，把奇奇高兴的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胖子嘴里嘟嘟囔囔：就俺不招人待见啊，我瞧瞧王工领着那帮小子做冰灯去。 一听他这么说，奇奇从镜框后面拽出一个大纸包，然后拉着丫丫她们跑出门。 胖子这才嘻嘻一笑：“跟我斗，一个小小的调虎离山，耳根子就清净了。 “你这坏小子——”黄建国在他脑袋上蹦了一下，发出一个清脆的响声。 第五百零三章 上档次 第五百零三章 上档次 因为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所以家家户户也都进入到新年冲刺的最后阶段。老爷们忙着打扫庭院，清猪圈，清马圈，当院更是扫得连一个柴火棍都没有。 老娘们早就给家里人做完新鞋，小娃子们的新衣服也都做完，因为今年的收入又强过去年，所以有的人家干脆给娃子买了成套的新衣服，还有野小子们最钟爱的滑冰帽，小丫头们最喜欢的发卡。 剩下的就是张罗吃喝，鸡鸭鱼肉，虽然都不太多，但是也足够自个家消耗，一年中就这几天是最重要的日子，一般的都狠狠心，老人小孩想吃啥，都尽量满足。 胖子家里准备得也最是殷实，没法子，人多啊，东西少了真不够吃啊。好在大伙陆陆续续给送了一些，胖子又在集市上买了不少猪牛羊肉，再加上以前的一些存货，应该能应付过来。 青菜啥的一点也不用发愁，木盒里面有都是，不过胖子也不敢太放肆，基本上是小打小闹，不引人注意为好。 把屋里屋外都打扫干净，胖子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南洼子那边今年是不能去了，只好由李队长做代表，送点年货，还有对联福字挂钱啥的。 溜达到小学，只见王工领着一伙人正做冰灯呢，那些小娃子也在旁边跟着忙活，当然也可以说是添乱。 除了传统的彩虹门和滑梯之外，胖子曾经中途流产的凉亭也被建造出来，另外还有两只大象也已经初具规模，几个小娃子正在柱子一般的象腿间穿梭。 每个大象身上还刻着俩字，合起来就是“万象更新”，透着股喜庆劲。 胖子转了一圈，嘴里嘟囔起来：“过年就是鼠年啊，应该弄两个耗子在这才对。” 结果引来娃子们的围攻：“老鼠是啥玩意，人人喊打的家伙，大象多好啊，又威风，又好看！” 胖子嗤之以鼻：“哼，懂不懂啊，小老鼠专门钻象鼻子。” “胖子，你不干活跑这还说风凉话，等我走的时候，记着一定要给我弄几株红豆杉做补偿。好家伙，我拿回去那个，天天被人惦记，就差暗偷明抢了。”王工扶扶眼镜，跟胖子说道。 “嘿嘿，这玩意要是天然生长，造型奇特的万中无一，红豆杉大都笔直向天，只有在山石堆里的，才适合做盆景，大冬天的，我哪给你找那么多合适的？” “等过了年咱们进一趟山，怎么也得找找啊，不尽尽心意，回去交代不过去啊。”王工的态度还挺坚决。 胖子转转小眼珠，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一闪：“哈哈，咱们这里树木资源丰富，不知道人工制作一些盆景，有没有前途？” “日本人好像比较喜欢这个，我今年秋天去日本考察一个项目，看到许多人家里面都有盆景，不过叫盆栽，多是松类，年头越久的越珍贵。”王工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那还不是唐朝时候从我们中国传过去的，这项艺术，生于中国，盛于日本，传于世界。当初柳生风、枫川秀他们看到咱们那个二龙戏珠的时候，都十分眼馋，恨不得看进眼睛里，带回他们国家。这样的珍品，当然不能流失。不过，人工栽培一些，卖给他们，创点外汇，也不错嘛。”胖子现在尝到甜头，毕竟野菜厂每年的效益十分可观。 “你小子啊——”王工用手指点着胖子，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脑瓜活络。就算不出口，随着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大伙吃饱了肚皮，也就开始注重精神品味，开发盆景资源，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项目。 王工本身喜欢这个，所以平时也接触一些，于是一边干活，一边跟胖子攀谈起来：“红豆杉枝、干、叶、果皆美，确实是制作盆景的上品。只不过一件盆景从栽培到不断塑形，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以上，周期未免太长一些。” 胖子抓抓后脑勺：“王工，咱们这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除了鸡场鹅厂野菜厂，哪有立竿见影的啊，现在除了蛙厂刚刚有点收益之外，其它的还都在卧薪尝胆。立足长远，走特色发展之路，这是俺们一贯的思路，所以，不怕生产周期长。” “确实如此，你们栽培人参，周期起码在十年以上，这里就能看出决心。”王工点点头，他佩服胖子，主要也是这一点。 “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名师指点，咱们也不能随便动手，万一做出来的东西没有销路，既不成材，又不适合观赏，那才叫废材呢。”王工毕竟懂行，不像胖子，以为把红豆杉栽种到石头堆里，就都能长成二龙戏珠那样呢。 “嘿嘿，关键还是人才啊。”胖子也叹息一声，并且由此联想到何满仓，正是有那样的专业人才，青稻才能获得大丰收。想要搞盆栽，道理基本也是一样。 “盆景也有苏派、海派、北方派、岭南派等不同的派别，各有个各的工艺手法和审美情趣，我认识一个京派的盆栽老师傅，并且对我那株红豆杉进行鉴赏，还给与了很高的评价，说是浑然天成。”王工又夸起自家的盆景，满脸自豪。 “拉倒吧，那个本来就是野地里长着的，浑然天成就对了，不过这位师傅的眼光倒是不错啊。”胖子又开始动起脑筋，眨巴一阵小眼睛，忽然一拍大腿：“王工，能不能把他请来啊！” 王工摇摇头：“听说人家都退休了，整天在自家小院摆弄摆弄盆景，怡情寄趣，安享晚年，恐怕不会出山了。” 胖子也稍稍有些遗憾：“这多可惜啊，你看人家老吴头，在咱们这又养蜜蜂又酿酒，整天这家伙忙的，但是精神健旺，越来越年轻。今年从山上回来，自个说脑瓜顶的白头发都变黑了一半，那不是返老还童了嘛。” “胖子，你那个家里，都快成老头乐了。”王工也哈哈大笑，除了老吴头之外，向胖老头，武老头等等，都跟胖子家有缘。 胖子嘿嘿几声：“没法子，俺这个人就是招老头。你说的那个老师傅，能不能请来溜达一趟，或许一下子喜欢上靠山屯，然后在这养老了呢。” 这一点，胖子还是有信心的，靠山屯依山傍水，气候宜人，民风淳朴。之所以受到老年人的钟爱，主要还是因为它比较适合养老，有点归隐山林、世外桃源的意思。 守着大山，发展盆景就有天然优势，而且，胖子最大的信心还是来源于木盒，那里面，长着上万棵小树苗，一多半是红豆杉，都在一尺到半尺之间，应该最适合做盆景用。 俩人谈得正投机呢，只见叶海波领着小英子溜达过来，打了个招呼，小英子就要骑到大象身上照相，胖子这才注意到，叶海波的脖子上挎着一个相机。 “小英子，等晚上把灯都点亮了，咱们再照。”叶海波带来的胶卷有限，所以嘴里推脱起来。 很快，奇奇和丫丫她们就把叶海波围在中间，吵着要照相，闹闹吵吵的，差点把冰灯震塌喽。 胖子连忙上去解围：“都一边呆着去，等明天过年再照——小叶子，我跟你商量点事，能不能先到野菜厂照一张相片？” 嘟嘟嘟——几个小丫头一起向他吐舌头，就连黄婉莹也跟着起哄，那些野小子更是嗷嗷怪叫：“胖子叔不讲理，不叫别人照，原来是自个相照。” “别吵吵，不是给我照，是给野菜厂的二龙戏珠照一张相片，你们谁要是有意见，看你们以后还想不想进野菜厂！”胖子开始大声威胁，野菜厂的二龙戏珠被他渲染出几分仙气，那些野小子平时路过的时候都规规矩矩的，所以听胖子这么一说，都不敢吱声了。 王工盯着胖子，脸上渐渐露出笑意，他已经隐约猜出胖子的意图。 胖子也向他会心一笑：“等回到北京，把这张二龙戏珠的照片给那位老师傅瞧瞧，如果他要心动，就叫小叶子把人家拉来。万一向老吴头那样，赖在这不走，咱们不就有事干了嘛。” 对于那株二龙戏珠，胖子太有信心了，连他这个没有艺术细胞的家伙，都能瞧出它的不俗，要是落在行家眼里，不惦心才怪呢。 “胖哥，你这是叫我帮虎吃食啊，不厚道。”叶海波跟胖子开起玩笑。 “得了吧，瞧瞧老吴头你就知道了，那一天活得才叫滋润呢，有所为，有所乐，花钱都买不到啊。”胖子对大青山太有信心了，这件事已经在数个老头身上得到验证。 于是赶奔野菜厂，叶海波选好角度，给二龙戏珠来了个特写，苍翠的枝叶上稍稍点缀上一层白雪，冬日的二龙戏珠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胖子的心里更乐呵：“真是宝山啊，溜达一圈就能想出发家致富的道道。而且，这个还是高雅艺术，证明咱们的品味也不断提升，从物质生活逐渐上升到精神境界，越来越有档次啦，哈哈哈——” “八字还没一撇呢，瞧把你高兴的，都美出鼻涕泡了。”叶海波忍不住打击了一下胖子的嚣张气焰。 胖子才不会往心里去呢：“这家不行就换别人，放心吧，肯定有愿意来的，实在不行，咱们花俩钱，把这个照片弄到杂志的封面上，好好宣传一下，梧桐树都有了，还怕引不来金凤凰？” 远远的，武老头他们溜达过来，武老头一看胖子满脸坏笑，不由立立起眼睛：“胖子，白话啥呢，赶紧回家张罗饭去！” “是！”胖子来个黑瞎子打立正，然后小声跟叶海波说：“咱们这虽然招老头，但是来的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啊。” 第五百零四章 热热闹闹过大年 第五百零四章 热热闹闹过大年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揭开了大年三十的序幕。 叮——当，二踢脚在空中炸响，天空中一蓬白烟，地面上一片小娃子的欢呼。 胖子跑了一大圈，进村之后，看到家家户户正忙着贴对子，粘福字，小娃子们都穿着新衣服，凑在一起显摆，兜里鼓鼓囊囊，装满了吃食。 拦腰将鼻涕娃夹起来，胖子把手伸进他的兜里，抓出一把糖，然后挑了一块茉莉花，扔到嘴里，这才在鼻涕娃的屁股蛋儿上拍了两下，把他释放。 鼻涕娃也不是好欺负的，捂着挎兜跳着脚喊：“胖子叔，一会俺就去你家要压岁钱！” “胖子，抢小孩糖啊——”黄建国看着有点眼晕。 胖子一张手，手心里还一块小人酥，塞到老爸手里。黄建国抓抓脑袋：“还是回家给奇奇吧。” 到了家，只见黄婉莹正领着奇奇她们放钻天猴呢，后面一个细杆，前面像个小火箭似的，还有几个小孔，点着之后，火药推动它飞上天空，后面的木杆保持平衡，小孔跟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鸣声，是叶海波特意给她们买回来的。 胖子一见，连忙点着一根烟，嗖，嗖，嗖，一连放了好几个。奇奇抱着他的胳膊：“胖叔叔，给我留两个啊——” 黄建国实在是惨不忍睹，直接进屋去了。 大伙七手八脚把对联都贴上，挂钱飘飘，福字闪闪，小丫头们连蹦带跳：“过年喽——” 炕上乐呵呵地坐着一排老爷子，一个个眉开眼笑，这么多人在一起过年，热热闹闹，还真是难得。 胖子在几个小丫头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黄婉莹就领着奇奇她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穿着新衣服，辫子上扎着蝴蝶结，开始给老爷子们拜年，趴到炕上，挨个磕头：“胖爷爷过年好，武爷爷过年好，吴爷爷过年好，王爷爷过年好——” 然后齐刷刷把小手伸出来，就等着赏压岁钱。幸亏大伙早有准备，彼此望了一眼，然后就开始掏兜。 老吴头拿出一张五元的票子：“这个给你们——” 结果被胖子一把抢过来，塞给奇奇：“这个是吴爷爷给你的，快谢谢。” 老吴头抓抓脑袋，头顶中央真的有一圈白头发变黑，这五元钱是准备给她们一起的，咋变成一个人了呢？ 看着还有好几个小巴掌伸着呢，老吴头只好又开始掏兜，一家五块钱，最后一瞧，还一个毛呼呼的小爪子伸着呢，它的主人也转着大眼睛，像模像样地跪在炕上，刚才人家也磕头了啊。 没法子，老吴头在身上掏了两把，掏出几个一毛的，塞到毛毛爪子里。毛毛这下乐了：别人都一张，到俺这好几张啊。 胖子有些愤愤不平：“我们叫毛毛，就给毛票啊，偏心。” “我这个月的工资都光了。”老吴头更是愤愤不平。 前有车，后有辙，别人也不能少了啊，结果几个小丫头捡了便宜，压岁钱全是五块钱的大票。 老吴头气不过：“你们几个还没给胖子拜年呢，年年都来好几趟，又是吃又是喝的，没少添麻烦，好好感谢一下。” 胖子嘿嘿几声，大排二排往炕上一坐，手里掐着一沓钞票，都是崭新的一块钱，号都连着，唰唰唰，每人查了五张。轮到毛毛那，也是五张，嘴里还嚷嚷着：“小玉啊，毛毛的压岁钱你先给收着，它毛手毛脚的，别弄丢喽！” 大伙齐声大笑：难怪这么大方呢，左手到右手嘛，还是自个家的。 早饭比较简单，依旧是稀粥馒头咸鸭蛋，和往常略有不同的是，每人多了一个油炸蝎子。大头在后面，年夜饭才是重头戏。 把碗筷撤下去，桌子上又摆上了几个盆子，里面分别是花生瓜子冻梨冻柿子，新鲜的野果子，还有山里红啥的，当然也少不了糖块，一盘橘子瓣，一盘带糖纸的。 刚要去准备年夜饭，屋门咣当一声就被推开，随后呼噜噜冲进来一帮小娃子，嘴里起劲嚷嚷：“胖子叔，我们给你拜年来了！” 胖子笑呵呵地掐着一沓钱：“一人一张，不磕头不给。” 等娃子都清场之后，奇奇他们也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桌上的两盘糖。胖子这才注意到，鼻涕娃走的时候，兜里好像鼓鼓囊囊。至于那些橘子瓣糖，一人一块也就见底了。 “这帮小狼崽子。”胖子一边叨咕着，一边又装了两盘子，没办法，娃子多，就费糖，好在胖子准备得也不少。 盘子刚摆到桌上，只见毛毛老哥仨上来就抢，然后就往口袋里面塞。它们今天也都穿上一身小衣服，胸前有一个口袋，也都装得满满登登，然后跑出去追赶奇奇她们去了。笨笨和嘟嘟也紧随其后，它俩就等着毛毛它们给扒糖呢。 屋里总算是消停了，大伙坐在那一边喝茶水一边玩，炕上一伙老头看小牌，地下李强他们打扑克。老吴头拉着叶海波要下象棋，叶海波是个臭棋篓子，就叫他找胖子下。 老吴头嘿嘿两声：“大过年的，俺才不愿意自己找憋屈呢。” 胖子在外屋地收拾好几条大鱼之后，进屋瞅了一圈，嘴里就吆喝开了：“瞧瞧你们玩的，一点都不热闹，看牌的输了就粘纸条，都那么大岁数了，往下巴上粘呗；打扑克的输了就钻桌子；下象棋输了晚上不许吃饭，哈哈，咱们爷俩先将一军吧。” 老吴头赶紧跑到炕上，把黄建国手里的纸牌抢过去：“我还是粘纸条吧。” 还真别说，胖子这么一搅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等奇奇她们溜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炕上一群白胡子老头，而王二愣子正在地上钻桌子呢。 毛毛一见，也跟着钻，结果笨笨也跟着凑热闹，哗啦一下，桌子就倒了。就它那身板，连摔跤行，练这个就有点瞎材料了。 胖子和大辫子还有叶莺充当了火头军，忙着张罗晚饭，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尤其是今年，人又多，而且还有大辫子的父母和胖子的老爸，纪念意义太大了。 鸡和鱼都是必备的，大吉大利，年年有余，是当地的习俗。另外就是猪爪，老百姓管这玩意叫搂钱耙子，也要应应景。剩下的就随便了，啥好吃弄啥。 就一个大锅一个火炉子能做菜，所以炖菜相对来说就要取消一部分。小鸡就整只熏，一桌一个，就是三个，烀好之后，抹上酱料上锅熏。 三条大鱼干脆就清蒸，反正这鱼是胖子从木盒的池子里面弄出来的，本身腥气少，鲜气足，适合清蒸，吃起来原汁原味，透着股子鲜亮劲。 有小孩在，当然也要弄些过油的，胖子也跟李二大厨学了几手，不过今个人太多，只能挑省事的做，锅包肉改成肉段，再直接炸两盆虾片。 虾片这玩意出息，而且小娃子最喜欢吃，就连李强他们，也嘎吱嘎吱跟着嚼。当然也少不了毛毛它们。胖子估计，这两大盆等吃饭的时候，肯定是见底了。 屋里闹闹超超，外面的丑丑和花脸以及白狐也进屋溜达了一圈，因为过年嘛，所以白狐的脑瓜顶也扎了一根红头绳，看着更加充满阴柔之美。 “过年了，赶紧都打赏点。”胖子叫奇奇给它们也都分了几块糖，弄了点好吃的。至于那窝刺猬还有獾子一家，则都躲到仓房里冬眠了，不能参加这样的盛会，而且估计每年都得把它们拉下。 “开饭喽——”胖子吆喝一声，酒菜流水一般端上来，屋里摆了三张桌子，都坐得满满登登。 “大吉大利——”奇奇端着熏鸡，嘴里脆生生地嚷着。 “年年有余！”丫丫的嗓门更高，盘子里面的鱼也真大。 “团团圆圆——”黄婉莹端着溜丸子，小脸喜气洋洋，胖子赞了一声：“这个最好。” 随后，毛毛端着个大盘子进了屋，干嘎巴嘴没动静。胖子连忙替它吆喝了一声：“猴子献桃。” 原来是一个大果盘，最难得的是中间还有一个粉红的大桃子，水水灵灵，看着真有食欲；旁边则是一些散碎的罐头和鲜果子，插着一排牙签，毛毛捏起一根，挑了一瓣橘子，飞快地放到嘴里，然后眼睛叽里咕噜地看着大伙。 大伙坐定之后，胖子端起酒杯：“今年大伙都凑到俺家，欢聚一堂，无拘无束过一个欢乐年，俺代表我家小玉，对各位亲朋好友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鼓掌！” “尤其是今年，亲人相聚，更是不同寻常，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能相聚，来，喝一口——”说完，胖子挨桌溜达一圈，跟大伙都碰了一下杯。 胖子刚坐下，大伙就抢着站起来敬酒，场面有点乱，胖子连忙维持秩序：“从最小的来，奇奇开始。” 胖老头哈哈大笑：“这个还带倒开的啊！” 奇奇也美个滋地端着一杯果酒，挨个碰杯，小嘴叭叭叭，就跟蹦豆似的，一圈走下来，杯子空了，小脸也红了。 闹闹吵吵，酒杯交错，过年的气氛，在屋子里面不断发酵，终于越聚越浓，化作一股喜气，充斥整个屋子，又蔓延开去，飘满整个靠山屯。 咣当——一声轻响传来，胖子不由嘟囔一声：“谁这么没出息，这么快就倒了？” 站起来一瞧，只见毛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里噗噗喷着酒气睡着啦。 第五百零五章 难忘今宵 第五百零五章 难忘今宵 “咔嚓——”叶海波手里按下快门，毛毛伸腿拉胯的醉态就化为永恒的瞬间。 “叶叔叔，给我们照一张！”四个小丫头一人举着一个鸡大腿，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别着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我多照几张。”叶海波咔嚓咔嚓，一连气照了十多张，这才罢手。 直到外面都眼擦黑了，晚餐这才结束，大伙相互望一望，一个个都脸上红扑扑，透着精神焕发。 “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奇奇嘴里叨咕了一句，然后就张罗着点灯，每个人提着灯笼，要去找小伙伴们玩。 灯笼都是叶海波给她们买回来的，奇奇拎着的是一个红色的鱼灯，丫丫手里是个花篮，里面点着小洋蜡，各种颜色都有，跟手指那么细那么长。 “先别忙，等咱们踩岁之后再出去。”胖老头忽然吆喝一声，然后穿上衣服，领着小娃子来到当院。 叶海波到仓房拎出一个麻袋，倒在门口，沥沥拉拉，一直延伸到大门。 “娃子们都上去踩一踩，芝麻开花节节高，日子越过越好。”胖老头笑呵呵地发号施令。奇奇她们就开始在芝麻秸秆上蹦达起来，吱吱嘎嘎，噼噼啪啪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岁岁平安啦——”丫头们嘴里还嚷嚷着。 猛然间屋里冲出两个黑大汉，也跳到芝麻秸秆上面，时间蹦达，正是笨笨和嘟嘟。 “俺也凑凑热闹！”胖子吆喝一声，也蹦达上去，抱着笨笨，一起跳上跳下。 “胖哥，跳舞得跟小玉跳啊。”李强他们哈哈大笑。 “不行，胖哥跟笨笨那才是一对好舞伴呢。”别说，胖子那身板，跟笨笨还真是一个类型的。 胖子才不管这些呢：“哈哈，咱们的日子，一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踩岁之后，奇奇她们就被二丫叫走了，看着屯子里面穿行着一支“红灯罩”，从这家走到那家，出了这个门进那个门，队伍里面还不时爆出几声小洋鞭的脆响，胖子也按捺不住：“咱们也溜达一圈，到冰灯那去照相去！” 年轻人都纷纷响应，岁数大的则进屋唠嗑休息，还得熬夜守岁呢。 “等等我们，包完饺子一起去！”叶莺嘴里嚷嚷着，急得火烧火燎的，她也要去凑热闹。 胖子卡吧了几下小眼睛，觉得一会跟小玉在冰灯前面合个影也不错：“那就先包饺子。” 人多好干活，大伙七手八脚，饺子就捏好了，一个是芹菜馅的，一个是韭菜馅的。一边包大伙一边斗嘴。叶莺跟胖子说：“胖哥，你吃芹菜馅的，一年到头勤勤快快。” “俺可一点不懒。”胖子嘟囔一声：“俺偏要吃韭菜馅的，韭菜壮——长长久久。”好悬啊，一秃噜嘴，差点把韭菜壮阳的事说出来。 “是啊，长长久久——”胖老头嘴里也叨咕了一声，这里面他的年岁最大，也最希望能长久。 “总算要包完喽——”叶莺欢呼一声，手里十分灵巧地捏了几个麦穗饺子。尤其是在农村，年午黑的这顿饺子，一定要包一些麦穗形状的，象征着丰收年。 胖子就来不了这个，手指头太粗，两面捏褶就捏不上了。于是干脆就包了一个合子，这个比较简单，两张面皮合在一起，中间加点馅就成，转圈都捏好，再捏一圈花边就成。 “合子一包就得俩，才能合合美美。”王大娘叮嘱了姑爷一句，胖子当然照做，这是老丈母娘希望他们小两口合合美美过日子啊。 饺子包完了，馅子和面团都一点没剩，正好全都用光，大伙都说太完美了。收拾面板的时候，叶莺听到兜里哗啦哗啦直响，掏出来一看，是几个钢镚。 “坏啦，奇奇她们几个要我把这个包进饺子里面，我一着急给忘啦——” “你看看你这记性，忙三火四的，多亏俺心里有数，包进去几个。”胖子其实也没往里包，但是他有办法弄里面去，所以才这么说。 “还好还好，要不然那几个小丫头非埋怨我不可。”叶莺刚要把钢镚揣回到兜里，却被胖子一把抢去：“这个就算赔给我的了。” “嘻嘻，成，算是给你的压岁钱了。”叶莺拉着大辫子和小英子，疯疯癫癫地出了屋门。 娃子们溜达够了，也都在冰灯那聚齐，看到胖子和叶海波他们来了，都嚷嚷着要照相。叶海波给他们照了两张合影，然后又单独给奇奇他们照了一张。 大辫子和胖子自然也合照一张，叶莺没有伴儿，就跟小英子小玉合照。三个大丫头凑在一起，反倒是结了婚的大辫子显得最年轻漂亮。 胖子又给叶海波和小英子也单照了一张，嘴里嘻嘻哈哈问着：“这张就算是订婚照啦。” 说得小英子满脸飞霞，拉着叶莺和小玉坐滑梯去了。看到李强他们也都跟过去玩，胖子就拉着叶海波溜达起来。 家家户户都亮亮堂堂，挑着各种各样的灯笼，一股火药的清香弥散在空中，偶尔爆出几声脆响，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个夜晚的不同寻常。 “小叶子，有办法兑换黄金吗？”胖子忽然问道。 自打弄了十多斤金子之后，胖子又开始发愁：咋能把这玩意变成现金呢？ 到银行去换，一星半点还成，那么多肯定要惹人怀疑，搞不好在弄出点什么罪名，那才叫亏本呢。别的渠道，胖子也不知晓，所以只好向叶海波请教。毕竟他是在商海打拼的人。 “多少啊？黄金这东西是保值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还不如留着，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周转。”叶海波随口问道，在他的想像中，顶多也就是胖子有几个金戒指啥的。 “嘿嘿，你能借给我多少，一百万还是五十万？”胖子笑嘻嘻地问道。 “那么多？胖哥你想干嘛啊；要是十万八万的现金，我勉强还成，你这狮子大张口实在叫人受不了。”叶海波也瞬间失去淡定，以当时的物价水平，一百万实在是个天文数字。 胖子沉默了一阵子：“所以才要你帮我兑换黄金嘛。” “那肯定就是很多了，具体有多少？”叶海波的兴趣也被吸引起来。 “不太多，目前是十斤。”胖子跟叶海波相交这几年，知道他还是完全可以信赖的，干脆实话实说。 “十斤！人家都论克，或者论两，好家伙，你论斤啊，以为是花生瓜子呢！” “小点声。”胖子嘟囔了一句，幸亏这事大年夜，比较热闹，要不然叶海波刚才那一嗓子，没准就被人听到了。 “数量太大了，估计谁也一口吞不下，不过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毕竟有些人还是喜欢囤积黄金的。”叶海波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胖子取出一个小瓶：“这个是样品，一定要稳妥些，不能叫别人知道是俺给你提供的。” 叶海波把瓶子揣起来，并没有打探黄金的来源，他更相信胖子的人品，知道这些黄金的来路肯定没问题，不过坏璧其罪，还是小心为妙。 “我想把金子变成钱，着手准备承包大青山，此事志在必得！”胖子的眼睛里面精光闪闪，满村的灯火，也正不能掩其光芒。 叶海波也能感觉到胖子那股执着的信念：“我想，能在你家过年的那些人，一定都会支持你的想法。到时候要是真差钱，我倾家荡产也要帮你！” “好了，别说得那么严重，回家看电视去，今天晚上可是有联欢晚会的！”胖子拉着叶海波往家跑，到了屋门口一看，好家伙，里面人都满了，毛毛本来在炕上睡呢，现在不知道被谁扔到柴火堆里，还打呼噜呢。 在胖子的记忆之中，84年的春节晚会印象最深刻，也正是从那一年，春节晚会才成为除夕夜一道最丰盛的大餐。即使到了胖子原来生活的那个时候，春晚虽然已经稍显乏味，不过也还是必不可少。 胖子把大毛二毛扛到肩膀上，这才找到一席之地。节目已经开始了，是姜昆和李文华解说的狗熊投篮比赛。胖子大乐：“要是笨笨和嘟嘟上去，估计更出彩！” 随后，马季的《宇宙牌》香烟横空出世，一下子就把大伙的笑声点燃，胖子一边长着大嘴乐一边吆喝：“谁还在屋里抽烟呢，人家宇宙牌的都不行，你那个大前门更白扯。” 屋里人太多啦，一抽烟呛得受不了啊。 而当陈佩斯穿着棉袄，戴着棉帽子，跟朱时茂《吃面条》的时候，大伙就更乐得不行了，都吵吵要是胖子演这个肯定行，肚量比陈佩斯肯定大多了。 最受欢迎的还是歌曲，张明敏戴着围脖，一曲《我的中国心》，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到了最后，在一首经典的《难忘今宵》歌声中，晚会结束。 “大伙是不是也该回家吃饺子啦，现在可都过了12点了！”胖子在外屋地嗷唠一嗓子，人群这才散去。 “吃饺子喽——赶紧上外边放炮仗去！”胖子吆喝一声，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 大伙重新济济一堂，几个小丫头依旧精神抖擞，正挑那个饺子里包着钢镚呢。 胖子的目光从大伙脸上扫过，夹起一个饺子，嘴里说了一声“难忘今宵”，然后，把饺子整个扔到嘴里。 咔嚓一声，一个光闪闪的钢镚从胖子嘴里蹦到桌子上，他得意地瞟了几个小丫头一眼：“呵呵，胖子叔没钱，就包了一个——” 第五百零六章 大工程 第五百零六章 大工程 大年初二，武老头和王书记老两口就离开靠山屯，一起走的还有黄建国。虽然他和胖子都是依依不舍，不过想到老妈在家一个人也难，胖子也就只能放行。 胖子大包小包地往车上倒腾东西，另外再加上乡亲们送给武老头的，吉普车里面最后都塞满了。 目送着吉普车缓缓离开，胖子心中却十分沉静：这一次敞开心扉，心结打开，他也就再没有遗憾。 本来嘛，胖子相当于重活一回，绝对不想再留下什么遗憾。 正月初五，因为是破五，早晨吃饺子，然后，叶海波跟王工他们也一起离开，五六桶蜂蜜也被李修远拉走，而且还达成口头协议：以后只要是这种质量的蜂蜜，全部高价收购。 胖子挠挠脑袋：养蜂子这事本来是误打误撞，为了解馋才开始鼓捣的，想不到现在收效竟然很可观，以后也必须做大。只是老吴头现在长到酒厂，还得另行选人。 正琢磨着呢，就听老吴头的声音传过来：“哈哈，看来俺在山上没白呆好几个月，等今年开春，还得去。俺养蜂之后，这头发都变黑了。” 胖子不由想起了金大侠笔下的老顽童，就是因为养了小龙女的蜜蜂，食用蜂蜜蜂王浆啥的，白发转黑，于是也不由微笑：“你要是一甩手，酒厂咋办？” “你小子想叫俺给你当长工啊，嘿嘿，白酒夏天停产，果酒比较简单，俺把手艺都传给他们了，俺还是自由之身。”老吴头早有打算，带了好几个徒弟，为的就是能早日躲开身子，当酒厂的太上皇，那感觉估计老好了。 “小吴，等我回去检查一下病情，回来也跟你养蜂，尝尝返老还童是什么滋味。”胖老头也不禁悠然神往，不过胖子知道，凭他的身份，恐怕是不能像老吴头那么自由啦。 老吴头和胖老头去李五爷家溜达，胖子和大辫子回到家里，因为秧歌队也进城参加汇演，胖子家一下子就清净不少，奇奇她们几个小疯丫头也被叶莺这个大疯丫头领去了，就连毛毛和笨笨它们也因为是主要演员，统统离家出走。 胖子挠挠脑门：“想不到啊，咱们家也有消停的时候，呵呵，我那还有点毛肚呢，正好晚上涮着吃。” 话音刚落，就听外屋门被人推开：“咦，笨笨呢，赶紧拥抱一个，哈哈，几个月不见，还真有点想啊——” 一听这声音，胖子不由挠挠脑袋：“看来是消停不了啦，刚走一拨，就又来一拨。” 说话间就来到门口，把屋里的门推开，只见张良和贾思齐也正伸手拉门，胖子伸开双臂：“笨笨没在家，咱们先抱一下吧。” 张良哈哈大笑：“胖子，过年好——这么清净啊，我们是不是走错门了？” “都扭秧歌去了，赶紧进屋上炕，暖和暖和，这两位是——”胖子看到，在张良他们还站着俩人，面孔比较陌生，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其中一个还戴着厚厚的近视镜。 进屋之后，张良给大伙介绍，那位白白净净戴眼镜的叫王平，另一位面孔稍黑，看着有点不拘小节，气质粗豪的叫鲁玉柱，两个人都是搞建筑的高级工程师。 胖子跟他们逐一握手，又把大辫子介绍给他们。同时心里也琢磨着：难道又有什么大工程？ 大辫子端上来水果，胖子给他们到上茶，张良和贾思齐早就熟了，直接脱鞋上炕，鲁玉柱一瞧，呵呵两声，也把棉鞋脱了，吱溜蹿到炕里。胖子注意到，这家伙的大拇脚趾头都顶出来，自个也不以为意，看来也是个比较随便的主。 喝了两杯热水，胖子这才开腔：“咋不早来几天呢，前两天，俺家天天三四桌，那叫一个热闹啊。” “那年货啥的是不是都吃光了？”贾思齐使劲吧嗒了几下嘴，对于胖子家的实力，他还是知道的，平时吃喝就不错，过年的时候，伙食肯定更好。 “嘿嘿，啥都没了，二三十人吃饭，多少东西能架住这么吃啊，就剩下土豆子白菜啦。”胖子顺杆往上爬。 “别听他的，要是不把好吃好喝拿出来，咱们的好消息也不告诉他。”张良深知胖子的底细，哪里肯信。 “嘿嘿，连杀猪菜都给你们留着呢。俺们农村一年到头，就冬天的伙食最好，结果你们入冬就都没影了。”胖子说完就去张罗饭菜，估计张良他们早上也就对付一口，现在也饿了。 胖子一点没撒谎，别人家杀猪的时候，他特意要了几根血肠啥的留起来，还没煮呢。把炉子上的小耳朵锅一坐，里面烧上开水，然后把血肠下到里面，小火慢煮。 手里还拎着个大马蹄针，不时在鼓起的血肠上扎两下，放放气，免得血肠被鼓爆。煮这玩意很有讲究，火不能大，不然血肠里面就起麻缝眼子，没有了那种鲜嫩劲。 大辫子则在外屋给他们热了一盆汇酸菜，酸菜也是杀猪的时候留下的，原汁原味，再切了一盘肠肚，一盘白肉，跟杀猪一样。 鲁玉柱闻到香味，连忙穿鞋下地，扒了半头蒜，从碗架子里面找出蒜缸子，当当当捣起来。胖子一见，心里先欢喜几分：“这老哥好交。” 把血肠一片一片切好，颤颤巍巍，表面还油汪汪一层。胖子切完一盘端上去，第二盘还没等切完呢，桌上那盘就空了。 张良也甩起筷头子：“胖子你够意思，这东西真是给我们一直留着呢。王工、鲁工，你俩算是借光了。” 看他们吃得香，胖子也不好意思问：“慢点吃啊，等等我，酒还没喝呢。” 大辫子忙活完外地下的活计，把胖子替下去，胖子也大排二排地坐到炕上，抄起酒瓶子：“尝尝，这是咱们屯自个酿的酒。” 张良和贾思齐也能喝点，都倒了一杯，王平不能喝，结果胖子给他倒了一杯果酒；鲁玉柱最是豪气：“直接用碗得了！” “好，咱们哥俩用碗。”胖子咕嘟咕嘟倒了两碗酒，跟鲁玉柱碰了一下，然后各自喝了一大口。 “这酒不错，新酿的，还没定型，不然更好喝。”鲁玉柱显然也浸淫此道多年，嘴巴极刁，一口就感觉出青山老窖的不同寻常，又细细品了一口，咂摸咂摸嘴：“胖子，你们村的酒厂有些年头了吧？” 胖子向他挑起大指：“这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看老哥你也是饮君子，我也就不瞒你，俺们在建酒厂的时候，发现了几口百年以上的酒窖。” 鲁玉柱俩眼立刻放光：“好，这趟还真没白来，冲着这酒菜就值了，来，喝。” 俩人每人喝了两大碗，这才罢手，脸上都不红不白，说话也不走板，倒是王平喝了两杯葡萄酒，躺到炕上睡得小白脸红扑扑。 重新沏上药茶，胖子也不问，还是张良最先沉不住气：“胖子，好酒好菜吃完了，也该把好消息告诉你了，鲁工他们这次来，就是来进行测绘选址，然后在你们这建立疗养院，怎么样，高兴不？”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两声：“这当然是好事，是什么级别的？” 说实话，胖子刚才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激动，建疗养院是好事，但是对于靠山屯来说，却并不一定是好事。 如果是专门给党和国家领导人建设的避暑山庄，那就没啥营养，除了能给大青山制造一些舆论之外，并不能给大伙带来太多的财富；毕竟再过几年，旅游业兴起之后，面向大众，才能产生经济效益。 张良脸上露出微笑，他当然明白胖子的心思，于是咳嗽两声：“疗养院肯定是要盖，不过实际上确实要分成两家，一部分由我们管理，而外围部分则交给你们靠山屯来经营，这样对你们村的发展也有利，就不在别的地方补偿了。” 胖子脑子里灵光一闪：哈哈，这个道理不就跟一国两制差不多嘛，太好了，俺们靠山屯就相当于白捡了一个小山庄啊！ “先别高兴太早，青山疗养院建成之后，只是暂时交给你们经营，产权并不归靠山屯所有。”张良见胖子的那样，有点乐颠馅的架势，连忙提醒他一句。 “俺当然知道，这就自足了，还要啥自行车啊。”胖子大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了，国家这样做的用意很明显：你靠山屯既然设有国家级的疗养院，那也不能太寒碜喽，不然多丢人。要是这么优厚的条件还不能发家致富，那干脆就找一块豆腐撞死得了。 “林老以前来考察过，才有了这个提议，现在终于到了落实阶段，不过估计最少也得二三年能竣工，毕竟是个大工程啊，你们村也得多多支持。”张良知道靠山屯这些乡亲们的战斗力，在开垦稻田的时候就领教了。 胖子立刻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没问题啊，这个不是也有咱们一半嘛，俺们一定拿出主人翁的精神，大干苦干，绝不放赖——那啥，咱们啥时候动工啊？” 鲁工哈哈大笑：“你也是个急性子啊，明天咱们就去勘测，等开春之后就差不多。” 这点胖子倒是相信，别看你个人想干点啥费劲，国家要是想干的事，别说一个小小的疗养院，就算再大一百倍的工程，也不再话下啊。 “说啥呢，这么热闹。”胖老头和老吴头一起溜达回来。 张良他们连忙下地打招呼，胖子则笑嘻嘻地说：“这不是看您老住我这太委屈，要给您盖一个疗养院嘛！” 第五百零七章 城里人下乡 第五百零七章 城里人下乡 胖子领着鲁玉柱在鹿场四周溜达，丑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而王平则离它远远的，始终躲在张良的身后，跟丑丑保持一定距离，对于这条狼一样的家伙，他始终保持着戒心。 “胖子，你们的产业不小啊。”鲁玉柱走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走，咱们瞧瞧那几口百年老窖去。” “野鸡！”王平忽然惊呼一声，只见不远处的雪地上，几只花里胡哨的野鸡正在刨食，王平使出全身的力气跑过去，但是在胖子眼里，却实在是太慢。 野鸡扑棱着翅膀飞起来，王平从地上捡起一个雪块子扔过去，当然连野鸡尾巴都挨不着，弄得他连连叹息。 “王工，别费这个劲了，你要看野鸡，我哦领你到鸡场去。”张良拉着王平走到鸡场，只见在鸡群之中，有好几十只长尾巴的家伙，比刚才飞跑的野鸡还大。 王平扶了扶眼镜：“能不能拔两根雉鸡翎啊，我家的胆瓶里面只能插鸡毛掸子。” 胖子哈哈大笑：“到时候我再送你一个鸡毛掸子。” 狐疑地望了胖子一眼，王平摇摇头，以为这个胖子是跟他开玩笑，有鸡毛掸子还送？ “我那个就是用野鸡毛扎成的掸子，最前面四根雉鸡翎，保管你满意。”胖子拍拍王平的肩膀，然后领着他们去酒厂。这家伙显然是没来过大山，看见野鸡都大惊小怪的，呵呵。 溜达到家之后，胖子从炕琴上面把那个长长的野鸡毛掸子给王平拿出来，这家伙立刻爱不释手，不知道放哪保管才好。 胖子挠挠后脑勺：“都是王工，这差距还真大啊。” 于是进了仓房，拎出两只收拾好的野鸡：“咱们晚上就吃这个，一会奇奇她们好像都得回来，干脆咱们就吃火锅鸡，不然这俩野鸡还真不够呢。” 把两只小鸡扔到炉子上先炖着，胖子调了半盆麻辣口味的汤汁，考虑到有老有小，所以只是微辣，麻椒也没放多少。 大辫子把各种青菜都洗涮好了，大伙凑到炉子跟前，边涮边吃。本来就热，再加上辣，眨眼间就全都哗哗淌汗。 鲁玉柱把外衣都脱了，就穿着一个背心，嘴里连呼过瘾；王平比较注意形象，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筷子，吃一口擦一下，就是不撂筷。 “真香啊——我们不在家，你们偷摸吃啥好吃的呢！”奇奇忽然破门而入，抽动着小鼻子。 “奇奇——奇奇——”四只小鹦鹉和两只八哥一下子都叫唤起来，落到奇奇身上，抖落着翅膀，小嘴在奇奇脸蛋上直蹭，透着股子亲热劲。 “张良叔叔，贾叔叔——你们回来了！”奇奇也终于看到了张良他们。 “奇奇回来了——”张良放下筷子迎上去，把奇奇抱起来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觉得脑袋蹦蹦蹦被敲了几下，连忙观瞧，只见那几只小鹦鹉正转着小眼珠瞪着他。 摸摸脑袋，张良有点莫名其妙。奇奇则点着这些鹦鹉的小脑瓜：“告诉你们多少次啦，不许嫉妒。” 鹦鹉是一种嫉妒心很强的鸟类，不过奇奇一教训它们，一个个立刻都耷拉下小脑瓜，一副低头认罪的架势。 他们堵在门口，后面的可急了，呼噜噜冲进来，把张良差点挤倒喽，还没等脚跟站稳，就被笨笨紧紧抱住。 还是笨笨憨厚啊。张良感觉到笨笨结结实实地拥抱，不由在它的脑门上拍了两下。 就在这时候，餐桌上的王平却一下子站起来，筷子手巾都掉地下了，一下躲到胖子的身后，脸吓得更白了，他还真们瞧过这架势呢。 鲁玉柱却大笑几声：“这狗熊有意思，挺热情啊。”说完也站起身冲过去，主动跟笨笨实实惠惠抱了一下，马上就赢得笨笨的好感。 叶莺领着丫丫和黄婉莹她们也都进屋，大伙热情地打着招呼，王平看到笨笨和嘟嘟这俩黑大汉好像不咬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可是很快他又紧张起来，只见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毛猴，拿着那把野鸡毛的掸子，跟大狗熊耍起来。 这两天扭秧歌，笨笨和毛毛净练“猪八戒大战孙悟空”了，所以一看到掸子就手痒。 “我的掸子啊——”王平喊了一声，随后就见笨笨的俩大爪子一使劲，就把掸子抢过来，前面的四个雉鸡翎，全都折了。 王平想上去抢，有不敢过去，一个劲顿足。胖子拍拍他的肩膀：“王工，等你啥时候走，俺再给你扎一把。” “那可别扎太早，提前一天就成。”王平忧心忡忡地瞧着那三个蹦蹦跳跳的猴子，心里琢磨着：有它们在，放哪都不保险啊。 “赶紧吃饭啊，都饿了吧——”胖子吆喝一声，在炕上又放了一张桌子。 “哇，好辣啊——”奇奇吃了一口菠菜叶，然后就辣得一个劲抽冷气。 与此同时，地上蹦起来仨毛猴，抓耳挠腮，又蹦又跳，当然也是辣的。 胖子挠挠后脑勺：“呵呵，忘了毛毛它们不能吃辣椒啦——” 第二天是大年初六，胖子赶着大马车，前往靠山屯。除了张良他们之外，李队长和车老板子也坐在车上。 “老板叔，你这匹大青马干脆给俺得了，瞧瞧跟俺这个热乎劲！”胖子手里连鞭子都不拿，只吆喝一声，大青马就跟发了情似的，昂头甩尾，一个劲往前冲。 车老板子心里有点郁闷：这马跟俺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啊？ 看着两边莽莽的雪原，王平忽然又大叫起来：“兔子，停车，我去追兔子！” “拉倒吧，就你那小身板，兔子两条腿都能比你跑得快。”胖子心中大乐，不过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还不大熟，而且这位王平同志还稍稍有些神经质，看到个兔子都大惊小怪的。 “丑丑，回来——”胖子正偷摸乐呢，就看丑丑窜出去，在雪地上狂奔，连忙大声吆喝。 看到丑丑有些扫兴地回来，王平更扫兴，好好一场狗撵兔子的好戏，叫胖子给搅了。 “呵呵，现在俺们尽量少向大山索取，这类东西，已经很少祸祸啦。”胖子当然看出王平的心思。 “那昨天吃的野鸡——” “那是俺们鸡场里面养的，呵呵。” “山上有还自个养啥啊？”王平显然也不理解保持生态平衡的重要性，术业有专攻，他是研究建筑设计的。 胖子咂咂嘴，叨咕了一句：“要是山上的野牲口打没了咋整啊——” 忽然就看到王平跳下马车，在雪地上蹦达起来，胖子抓抓脑袋：还不死心咋的？ “冷啊，脚都冻麻了！”王平穿着皮鞋，身上的衣服也比较单薄。 “王同志，上车吧，俺的羊皮袄你先穿着。”李队长吆喝一声，城里人还真适应不了这种气候，太娇嫩。 不知不觉到了鹅厂，胖子跳下车，嗷唠一嗓子：“人哪，俺们给你拜年来啦！” 呼噜噜从屋里冲出一帮人，把大伙团团围住，胖子介绍了一下两个新人，然后就拉拉扯扯地进屋先暖和一下。 鹅厂也不乏过年的气氛，门上贴着对联，高高的灯笼杆都快赶上电视塔了，窗户上贴着福字，下面粘着挂钱，飘飘悠悠的。 “哈哈，这俩门神谁弄的，看样子好像是画上去的？”胖子看到屋门上一左一右，贴着俩门神，秦琼拿锏，敬德执鞭，威武不凡。 耍猴的洋洋得意：“当然是俺的大手笔，这里荒郊野外的，贴俩门神，一个守日，一个守夜，睡觉也安稳。” “哈哈哈，啥门神也不管用，花脸来了你也蒙。不过咱们这很快就要热闹了。”胖子领着大伙进屋，上炕的上炕，烤火的烤火。 “嘿嘿，开荒大部队又快来了，是要热闹一阵子。”耍猴的眨巴几下小眼睛，也一个劲点头。 “主要不是这个，咱们这要建疗养院啦，鲁工和王工就是为这事来的。” “疗养院啊，太好啦！”大伙一听，乐得直蹦高。这两年就他们几个人在南洼子骨碌，说实话还真有点寂寞。 “那这条路是不是也要修啊？”程磊插话道。 “那是当然，不过疗养院得离这稍微远点，要不然到了夏天，这味太难闻。”王平一边脱鞋在炉子上烤脚，一边说道。 胖子点点头：“这个应该，咱们这鹅厂的大粪堆跟小山似的，别把人家给熏住，最好把疗养院建在东北方向，老板叔，这里的地形你最熟悉，一会你领路——啥玩意糊巴啦？” 胖子吸溜几下鼻子，闻到一股烤焦味。王平忽然火烧火燎地蹦起来，袜子上烧出一个大窟窿。 “不要紧，一会上野地里，你这个皮鞋也不行，穿俺的大靰鞡吧。”李六爷笑呵呵地给拎来一双靰鞡鞋。 “这玩意能穿吗？”王平瞧着有点眼晕。 “暖和着呢。”李六爷帮他把靰鞡穿到脚上，王平在地上趿拉趿拉走了两圈：“还真热乎，就是有点沉啊！” “给我也弄一双。”鲁玉柱也没见过这玩意，不过倒是挺合乎他的胃口。 “你那上衣也不成啊，风一刮就透，一会把我们这羊皮袄穿上。”李六爷捏捏鲁玉柱的棉衣，然后给他拿来羊皮袄和狗皮帽子。 鲁玉柱穿戴整齐，一个劲搓手：“还是这玩意暖和啊。”耍猴的一看，又找了一双手闷子给他戴上。另外一边的王平也武装起来，立刻就看着魁梧了许多。 “那咱们就出发！”胖子一挥手，鲁玉柱就雄赳赳地往外走。王平跟在后面，心中暗暗叫苦：“这一身行头，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够呛啊——不过也总比挨冻强，凑合着穿吧！” 第五百零八章 温泉浴 第五百零八章 温泉浴 莽莽雪原，并不是勘测最好的时机，因为上面的积雪未融，看不见地面具体的情况；不过，有车老板子在这，那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还有一个能看破表象，直捣真相的胖子呢。 “老王，你快点啊！”鲁玉柱回头嚷嚷了一嗓子，王平一张脸都变成苦瓜，心说话：我倒是想快点，可是这身行头实在是太有分量啦啊。 走了五六里地，前面来到一个平缓的高地，车老板子掸掸胡子上的白霜：“看看这个地方咋样，面积估计有二三百亩。” 鲁玉柱举目四望：“这里到开春能不能翻浆？” 别看他外表粗豪，但是涉及到专业上的事，却十分细腻。这个地方是沼泽地带，最怕翻浆，无论地基多么坚固，也架不住大自然的力量。 车老板子摇摇头：“哈哈，这里比较硬实，就算大水之年，也绝对不会受水气。” 胖子点点头：“这里应该是比较理想的地方，地势够高，而且前面二三里的地方就是温泉。” 王平也终于赶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温泉在哪呢？” “水气蒸腾的地方，就是温泉，一会俺过去洗一澡。”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王工摆弄出几样仪器，开始测量海拔高度啥的，胖子一把把他手里的等高仪抢过去：“不用测啊，俺也是搞这个的，肯定没事。” “你也是搞建筑的，看不出来啊！”王工面露疑色。 胖子把手里的仪器摆弄几下，然后报出一组数据，王工也只好点头，不是专业人士，确实摆弄不了这个。 “咱们疗养院准备盖多大规模的？”胖子把仪器还给王工，然后问道。 “预计是10万平米，这里的局势应该够用。”王工扶了扶眼镜，四下打量了一圈。 胖子咂咂嘴：“太大了吧。”说实话，他还真有点心疼，这样的沼泽地带，他实在是不忍心破坏。 要知道，当初开垦稻田，本来是正用，都把胖子心疼坏了；不过这个疗养院也是正事，在胖子的发展计划中，应该是列入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内容里面，只不过现在既然国家出钱，提前点也行啊。 “咱们这个疗养院里面是怎么设计的？”李队长比较关心具体问题。 “初步打算是这样的，会堂、餐厅、宿舍、运动场、钓鱼池、温泉室，最后再加一个休闲小广场。”鲁工早就心里有数，掰着手指头给大伙算起来。 王工也补充了一些：“食堂和宿舍准备盖二层小楼，古朴风格；运动场有室内的乒乓球场，室外篮球长和羽毛球场；钓鱼池不能太远，但是会堂要大一些，最少要能容纳二三百人。” 这个胖子倒是明白，说是疗养院，但是有些重大会议，也可以在这召开。比如说，历史上有著名的庐山会议，另外，国家的很多政策，都是在疗养胜地制定的。去年的严打，总设计师就是在北戴河疗养的地方签署的文件。 “现在关键是绿化有点成问题，这里主要是草，没有树木，要是栽种树苗，三五年之内都不能成荫，有点影响效果。”王工也很专业，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既然是疗养院，环境必须好。 胖子抓抓脑袋：“绿化的事就交给俺们靠山屯吧，这里水土好，就算是百年老树，挪过来照样活。” 王工眨巴眨巴眼睛：“人挪活树挪死，胖子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 胖子也不跟他争辩，他心里太有底了，就算是几百年的大红松，都能给你挪来。 “地址就确定在这了，咱们到那边温泉瞅瞅，雾气腾腾的，有点仙境的意思啊！”鲁玉柱也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也动了游幸。 大伙慢慢溜达过去，只见草木上都挂着厚厚的雾凇，宛如走进一个白色的世界，周围雾气蒸腾，呼吸一下，不但没有感觉到寒气，反倒是一种温润的感觉。 “王母的瑶池，大概也就如此啊。”王工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然后把羊皮袄脱下去，塞到鲁工的手里。 “这的温泉还有好几样呢，从硝酸池到碳酸池都有，另外还有硫磺池，绝对是温泉浴的绝佳地点。”胖子也边走边脱，最后只剩下一个大裤衩子，然后噗通一声，跳到一个温泉里面，使劲扑腾起来，竟然是标准的狗刨式。 “我也洗洗！”鲁玉柱也拔掉衣服，学着胖子的模样，也跳进水里，仰面朝天，来了个仰泳。 “别以为俺不会这个。”胖子也翻个身，整个身子都漂出水面，俩脚不慌不忙地蹬着，根本就不用手臂滑水。 以胖子现在的能力，就算在水面上飘荡三天三夜，都不带沉底的。 王平在岸上看得心痒痒：“鲁工，水凉不凉啊？” 胖子抢先说道：“凉不凉现在说不准，只有自己下水才能知道。” 咬咬牙，狠狠心，王工也把衣裤扒掉，跳进水里，顿时一股暖流包裹在身体四周，起码在25度以上。水中还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从里到外舒坦。 “妙啊！”王工赞了一句：“队长、老板，都下来泡泡吧，太舒服啦——” 车老板子也下了水：“王工啊，俺不是老板，是赶车的老板子，真正的老板是胖子啊！” 大笑声中，胖子一个猛子扎到水底，然后就捧着一把灰呼呼的塘泥上来：“王工，俺先给你抹抹。” 说完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游过来照着王工的胸脯子就抹了两把。王工大急：“胖子，这个太脏了吧！” “这塘泥沉淀了千万年，比兵马俑的历史还早，你现在是把历史抹到身上，就知足吧。”胖子把王工的脸上也抹糊起来，除了眼睛鼻子嘴，其他的地方都给做了一层“面膜”。 “嗯，还别说，真挺舒服。”王工也尝到了好处，往岸边走了几步，然后够弯腰掏出灰泥，往身上抹起来。 不大一会，岸边就躺了一排泥人，一个一个只露出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着都十分滑稽。 “不用别的，就凭这个温泉，就足以吸引游客。”王工现在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难怪胖子说要来泡温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他躺在这根本都一动不想动。 “哇——有怪物！”鲁工忽然跳到水里，指着岸边大呼小叫。只见一排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模样十分怪异，实在惊人。 “没事，这是驼鹿，跑这喝水来了。”胖子根本都不用眼睛看，他早就感知到了，是那群驼鹿溜达过来。 “这帮家伙体格还真大啊！”王工看着岸上的那些大家伙，心里还真有点害怕。 “不用管它们。”胖子在水里扑腾几下，把身上的灰泥冲掉，然后跑到岸上，嘴里嘘嘘几声，把驼鹿领到远处，然后把木盒的水塘上的浮萍，给它们捞出一大堆。 驼鹿也不客气，围上来大吃一顿，甚至胖子拍着一直驼鹿后背的时候，这家伙都一点反应没有。 “换个池子！”胖子吆喝一声，向大伙招手，这些人还真听话，一个个都站起来，跟着胖子走，身上呼着一层泥巴，还真跟兵马俑差不多。 “这个应该是碳酸池，这水可以直接饮用。”胖子站在水边，捧了点池水，低头啜饮。大伙自然有样学样，都捧水喝，感觉有点沙口，加上点糖就比汽水还好喝。 咕嘟咕嘟，大伙都敞开肚皮，先灌了个水饱。然后才跳到池子里面一个个只露出小脑瓜，身子全都浸入水中。 这里的水温还要偏高一些泡了一阵，身上就开始有热汗蒸腾，跟蒸桑拿差不多。 “难得啊，这水还是流动的啊。”鲁工赞了一句，因为是活水，所以根本不用考虑污染问题，自然净化。 一个池子一个池子泡下去，没个都各有特色。大伙舒展开四肢，躺在水边，都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好像天有点黑了啊！”胖子跳出来，看了一下手表：“哇，都快四点了，赶紧起来穿衣服。” 看到胖子给大伙每人发了一条毛巾，王工嘴里呵呵几声：“胖子你早有准备啊，怪不得张罗来洗澡呢。” “哈哈，等到疗养院开工的时候，天天干完活就来泡温泉，这待遇老高啦！”胖子一边擦大腿，一边幻想着。想想也真是这样，干了一天活之后，往温泉里面一泡，再大的疲劳都能冲走。 溜达回鹅场，天也黑了，饭菜都准备好了：青菜火锅，外加几盘子干煸泥鳅。 “酒呢，还用大碗！”鲁玉柱坐下就吆喝起来。 耍猴的抱着个坛子上来：“咱们以后就是老战友了，俺给你倒一碗。” 咕嘟咕嘟，在座的都到了一二大碗，足足有八两以上。王工把眼镜拿在手中，瞅了瞅慢慢的一碗酒：“俺瞅这个眼晕，还是来葡萄酒吧。” “那可不行，反正今天也回不去了，喝多了就睡，咱们以后都要并肩作战呢，先联络一下感情。”耍猴的也来劲了，他的酒量比较小，但是一看王工那架势，心里反倒有底了：喝不过别人，喝你戴眼镜的还是老太太拧鼻涕——手掐把拿。 王工也被逼得没招了，咕嘟来了一口，然后赶紧喝了一口汤，眨眼间，小白脸就变成红脸汉子。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没有藏奸的，不大一会，二大碗就见底了。胖子又抱起酒坛子：“来，咱们再整一个！”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丑丑的一阵低吼。胖子连忙把酒坛子放下，衣服也来不及穿就冲出去。他知道丑丑的脾气，没啥情况，肯定不会随便叫唤。 第五百零九章 人之心与兽之性 第五百零九章 人之心与兽之性 胖子冲到屋外，只见丑丑已经跑到大门口，隔着大门，正在哼哼。透过大门木板的缝隙，外面晃动着一个身影，隐隐看到身上的斑点。 “又是老虎！”胖子钢枪擎在手中，呼呼几步跑到跟前，要是威威再来得瑟，胖子就准备把它收进木盒，关上几个月，好好憋憋这个家伙。 后面的人也都噼里扑嗵跑出来，王平看着大门外逡巡的家伙，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像是猛兽啊，这要是疗养院建成了，伤到游客怎么办？” 胖子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大青山上的野牲口，都是俺们的朋友，绝对不会来捣乱。” 虽然他嘴里这么说着，不过奇奇不在这，他的心里也没底，趴在门缝一瞧，外面确实是一只猛兽，不过并不是威威，而是一个身上长满斑点的家伙，赫然是一只金钱豹。 胖子连忙把脑袋缩回来，心里纳闷：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孤身一个，就敢来捣乱，虽然现在枪支都已经上缴，不过俺们这么多人，一人拿个棒子，也能把你打得金钱落地。 “胖子，到底是啥东西？”耍猴的大声嚷嚷着。 “不是东西，是一只金钱豹。”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金钱豹！”王平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来脑袋喝酒有点发晕，现在一下子就精神了。 “王工，先起来，地下有鸭子大鹅拉的屎。”王二牤子把王平拽起来，然后说道：“胖哥，咱们冲出去，把这家伙赶跑得了。” 胖子点点头，猛地拉开大门，一抖钢枪冲出去：“小豹子，识相的赶紧滚蛋，要不然有你好瞧。” 豹子嘴里呜呜两声，不但没跑，反倒向胖子走过来。 胖子挠挠脑瓜：“你要是真把俺逼急了，别怪俺手下无情！” “胖子，我看这豹子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一点也不凶。”耍猴的毕竟跟动物接触的时间比较长，还是瞧出一些端倪。 其实，胖子的眼神比他好多了，也注意到这种情况，在仔细一看，胖子忽然哈哈大笑，钢枪扔在雪地上：“你这个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还没忘俺的救命之恩，算你有点良心。”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胖子走到金钱豹前面，伸出手在它的脑门上拍了两下，就跟拍打丑丑一样。 金钱豹嘴里低声呼噜着，伸出舌头，在胖子的手上舔了几下。胖子连忙把手缩回来：“清点，你那舌头都快赶上铁锉了，想把俺舔秃了皮咋的！” “这个豹子咋回事啊？”王平手扶眼镜，瞪大眼睛，真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没啥，这只豹子还是小崽的时候，被小白——就是猎鹰抓到过，然后是俺说情，这才救了它一命，你们看它的后背，还有当初留下的痕迹呢。” 胖子把手指向豹子的后背，那里的皮毛，确实有两块不十分规整。 “豹子也知道报恩？”王平惊诧不已。 “其实，动物和人都差不多，而且野牲口只凭本性行事，反倒比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还要忠诚可靠。”胖子在这方面太有体会了，即使骄傲如威威者，在面对胖子的时候，也从来没耍过赖。 “这家伙估计是打不着食儿了，才跑到我们这里找吃的，来，给你一块肉吧。”程磊拿了一条子猪肉，扔到豹子面前。 小豹子连闻都没闻，掉头颠颠跑了，一边跑，一边回头望着胖子。 胖子也有点明白过来：这家伙好像是有事相求，估计是遇到什么难题解决不了。于是把耍猴的穿的羊皮袄扒下来，又扣上一个帽子，紧随金钱豹而去：“你们都先回去，俺去去就来。” “胖哥，我跟你去瞧瞧。”程磊毕竟不大放心，也追上去。 “没事，你赶紧回去陪着鲁工他们喝酒。”胖子吆喝一声，把程磊拦住，要是有别人在，胖子反倒束手束脚。 “胖子没事吧？”鲁玉柱有点不大放心。 “没事，胖子经常在山里晃荡，上次把东北虎都打服了，豹子就更不在话下。”耍猴的安慰大伙道。 众人相互忘了两眼，然后只好回屋，外面已经黑透了，他们就算现在去追，也撵不上胖子了。 黑夜对于胖子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跟在小豹子身边，一路狂奔，速度一点也不比豹子慢。 一口气跑出去十多里，前面的雾气越来越大，又进入到沼泽中的温泉地带。这处温泉要比胖子他们白天洗澡的那个地方还要宽阔，应该是主流。 小豹子速度越来越快，胖子也咬紧牙关，紧随其后。在一处河流前面，小豹子猛然停住，嘴里大吼一声。 忽然，河里面也传出一声低吼，只不过显得十分虚弱。胖子寻声望去，只见一只金钱豹正浸在河流之中，在它的周围，是一层厚厚的冰块，豹子身上的毛发，全都冻在冰层里面，只有脑袋还露在外面。 原来如此啊。胖子算是明白过来，水里的那只豹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下水，而那个地方，正好是温泉的边缘地带，结果一下子把它冻住。 “呵呵，你是叫我救你的伙伴啊，没问题！”胖子拿出红缨枪，跳到近前，枪尖在豹子身边飞快地戳起来。 连戳带削，不大一会，就把豹子身边的冰层都凿穿。胖子收起红缨枪，嘴里大吼一声，两只胳膊抱住水里的豹子，连冰带水，一下子就抱到岸上。 豹子的毛发上沾着一层坚冰，整个身体就跟筛糠一般，突突突抖个不停。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四肢却根本就不听使唤，只能平躺在地上，嘴里痛苦地哼哼。 胖子挠挠脑袋，嘴里叨咕着：“好像冻坏了吧，有点麻烦。” 心念急转，胖子绕到豹子的身后，然后一下子把两只豹子都收进木盒。 把那只冻伤的豹子侵入水塘里面，胖子就打道回府，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寄希望于圣水的治疗作用。要是一只肉食动物四肢瘫痪，那实在是太可悲了。 回到了鹅厂，大伙纷纷询问，胖子只说是小豹子闲得没事，想找他亲近亲近。大伙都云山雾罩，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观察了一下木盒里面的小豹子，只见受伤的那只趴在水塘旁边，正舔水喝呢，另外一只则在旁边舔着对方的毛发，看来，它们俩还真是一对。 “希望能好起来啊。”胖子心里叨咕一句，然后把里面储存的羊肉给它们运过去几斤。还好，两只豹子的胃口不错，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起码性命是保住了，至于能不能真正复原，那就看你的生命力是否够强悍了。”胖子心里祈祷一番，然后就赶着马车，回归靠山屯。 马车刚进屯子，就看到曹国救正在路边张望：“哎呀，你们可下回来了，俺明天就结婚，你们这几个能张罗事的都没影了，俺都想上南洼子找你们啦！” 看得出来，这家伙是真着急了。想想也是，换作是谁，打了将近四十年光棍，能不急吗？ “国救你别着急，结婚的事，保准给你安排敞敞亮亮。”车老板子连家也不会，直接就跟着曹国救去了，有他这个烙头忙张罗着，曹国救也总算是放心了。 胖子把张良他们送到野菜厂，然后就回到家里，大伙问起疗养院选址的事，胖子如实相告，然后就拉着奇奇出屋。 “胖叔叔，有啥话就在屋里说呗，被人没好话啊。”奇奇正看电视呢，对胖叔叔的粗鲁态度有点不满意。 胖子攥着小家伙的手：“你先看看。” 奇奇立刻也能感觉到木盒里面的情况：“豹子！哈哈，还是咱们救过的那只，胖叔叔你太伟大了，我一直想它们呢。” 胖子轻咳一声：“在好好瞧瞧，趴着的那只，陷到冰窟窿里面，好像是把腿冻坏了。 奇奇眨巴几下眼睛，然后把手抽出来，闭上眼睛：“胖叔叔，把我也放进去。” “嗯哪，奇奇你也小心点。”胖子叮嘱了一句，他心里也清楚，这纯粹是废话，连他都能摆平两只小豹子，就更不要说奇奇了。 心念一转，奇奇忽然出现在碧绿的草地上，小家伙也顾不得打量周围的景物，直接奔小豹子跑去。 那只受伤的豹子也发现了奇奇，挣扎着要起来，两只前腿勉强支在地上，但是后胯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奇奇跑到它的面前，伸出小手，使劲往起抱，可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豹子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整个后半边的身子都不好使，奇奇根本就抱不动。 “胖叔叔，咋办啊？”奇奇也没了主意，眼睛里面眼泪汪汪。 胖子咂咂嘴：“你先出来吧，叫它们在里面养几天，要是实在好不了，咱们也没法子啊。” 奇奇委委屈屈地点点头，然后被胖子又调出来：“胖叔叔，你的主意多，一定要想个办法啊。” 胖子低头想了半天，然后说道：“我估计是伤了神经，这个最难治，就像你那个张海迪姐姐，搞不好就只能是下肢瘫痪。” 奇奇咬着嘴唇：“不会的，小豹子一定能站起来。” 第五百一十章 远方的客人留下来 第五百一十章 远方的客人留下来 “唉——这两只豹子还真是养不起啊。”胖子心里叹息一声，两天多的时间，木盒里面储存的羊肉都被两只豹子吃光了。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过年的时候人多，本来就没剩多少。 虽然曹国救的婚宴酒席上吃食不少，但是豹子不像笨笨和毛毛它们啥都吃，这俩家伙就盯到肉上。 婚礼进行地很顺利，就像车老板子说的那样，热热闹闹，一点岔子没出。曹国救胸前戴着大红花，根本都合不拢嘴；新媳妇眼角眉梢也带着喜色，而且因为是二婚，所以也不怕生，还挨桌给村里人敬酒，受到一致好评，都吵吵国救娶了个好媳妇。 足足闹哄了一天，到了晚上，人家两口子入洞房，新媳妇领来的小妞妞就跟曹国救他老娘在东屋睡。 大伙也纷纷散去，胖子和车老板子刚要走，却又被曹国救的老娘拉住，进屋喝茶。这俩人一个是烙头忙，一个提供经济支持，当然要好好感谢。 鲁玉柱和张良他们也没走，张良是写礼账的先生，鲁工和王工则是第一次参加农村酒席，吃得新鲜，吃得高兴。 妞妞一个小孩家有点呆不住，胖子就把她打发到自个家，找奇奇她们玩去了。剩下的人正吱溜吱溜喝茶水呢，就听外面咣当一声。 “坏了，两口子在洞房打起来了！”胖子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连忙窜出去，只见西屋的门大敞四开，曹国救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子，嘴里正骂呢：“李锁子，你个臭小子，跑俺屋里蹲坑，信不信俺把把你腿打折！” 而李锁子正嬉皮笑脸往外跑，这家伙原来是趁人不注意，躲到新房里面，准备听声。 这时候，外面也一轰声地有人吵吵：“锁子，听着啥没有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我说这帮小子咋这么消停，没来闹洞房，原来是弄出这个损招，看曹国救那架势，还有李锁子那个贱笑样，八成还真被他淘弄出点秘闻啥的。 曹国救还想往出冲，结果被一只白花花的胳膊给拉回去，屋门也再度关上。 李锁子已经跑到院子里，被一帮小伙子围住，一定要他学学洞房里面的事情。李锁子嘻嘻了半天，这才白话起来：“国救大哥稍微有点急，进屋头一句话就是‘嘿嘿，上炕歇着吧’。” “换成谁不着急啊，再说了，人家国救大哥都憋多少年了。”大伙七嘴八舌，一阵哄笑，估计这件事够他们闹哄一阵子啦。 “然后呢？” “然后啊，国救大哥就吵吵着要吃奶，哈哈哈——” 大伙一下子就笑翻了，虽然可以洞房里面那点事可以想出来，不过那都是两个人的秘密，要是从第三者嘴里说出来，那绝对够劲。 “再往后呢？”大伙继续发掘猛料。 “结果还是国救大嫂有经验，叫国救查查屋子里面藏人没，俺就只能跑出来了！”李锁子也稍微有点遗憾。 “唉呀——”大伙也都十分惋惜，不过，仅凭吃奶一句，就够跟曹国救玩笑的了。等明天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国救大哥，吃了没？” 被他们这一闹，胖子他们干脆也就告辞，溜溜达达往野菜厂的招待所走。远远的就看到前面亮着两个大车灯，明晃晃的，向这边驶来。 “这都天黑了，谁还能来啊？”胖子嘟囔了一声，然后都靠到路边。 吉普车就在胖子前面戛然而止，黄小伙从车里钻出来：“胖哥，过年好啊，好像又发福啦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告诉你，叶丫头回县里了，你小子白跑一趟。”胖子一见面就跟黄小伙开起玩笑，其实叶莺还在他家呢。 黄小伙用手理了理溜光水滑的大背头，估计上面头油没少擦：“胖哥，有贵客。” 说完拉开车门，只见里面噌得蹿出一个小娃子，一下扑到胖子的怀里。胖子扳着他的肩膀，见他年纪虽小，但是一股英气扑面，忍不住大叫一声：“小鹰，哈哈，我们的草原小鹰，怎么飞到这来了！” 面前的小男孩，赫然是在草原陪伴了胖子他们一路的布日古德。 “雄鹰飞得再高，也要有落脚的地方。”一个苍老的声音又传过来，随后，吉普车里面又钻出一个老者，花白的胡须，饱经风霜的脸上透出一种看穿世事的智慧。他笑眯眯地看着胖子，目光中满是慈爱。虽然是在冬日的寒夜，胖子的心头却泛起阵阵暖意。 “老爹，欢迎您来到我们大青山！”胖子把右手放在胸前，弯腰向老人敬礼，神情也少有的严肃。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乌云毕力格老爹，会领着孙子，千里迢迢来到靠山屯。 毕力格老爹爽朗地大笑几声：“奇奇小丫头呢，还有你那个会害羞的小媳妇，为什么不领我们去见她们？” “走，回家！”胖子拉着布日古德在前面带路，黄小伙则开着吉普车在后面照亮。毕力格打量着村子里的景象，脚步也如年轻人一般轻健。 “奇奇，快点出来，瞧瞧谁来了！”胖子在当院吆喝了一声，屋门打开，第一个冲出来却是笨笨，随后，奇奇花朵一般的小脸才出现在门口。 “呀，小鹰哥哥，智慧爷爷！”奇奇一下子蹦起来，扬着胳膊向布日古德奔过去。在大草原上，布日古德和他的妹妹其其格，是奇奇结实的好伙伴。 布日古德紧张地望了笨笨一眼，然后就被奇奇抱住。毕力格只是一开始的时候，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恢复那种淡定：“胖子，这是你养的熊？” “是奇奇养的啊。”胖子刚说完，奇奇就已经被毕力格高高举起：“我们的奇奇越来越漂亮了！” “狼——”布日古德猛地抽出腰间的小蒙古刀，对准丑丑。丑丑朝他呲呲牙，布日古德就有点迷糊了：这只狼好像对我笑呢？ “小鹰哥哥，丑丑不是狼。”奇奇嚷了一小嗓子，布日古德也就十分听话地把蒙古刀收起来。 丑丑走到他的身边，围着小家伙嗅了几下，尾巴忽然翘起来，然后摆动几下。胖子看得大奇：丑丑可很少对别人这样啊，看来跟布日古德还挺投缘。 这时候，大辫子也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毕力格老爹，也十分惊喜，也按照蒙古人的礼节，上前拜见。 谁知道毕力格老人竟然也躬身还礼：“女主人，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我把孙子送给你当学生来了。” “这么回事啊。”胖子挠挠后脑勺，终于明白了毕力格老爹的来意。在牧区，由于太过分散，所以办学十分困难，可是像毕力格老人这样，千里迢迢把孙子送到只接触过一次的胖子家里，还真是需要勇气，当然，更需要眼光，或许，这个智慧的老者，已经从胖子和奇奇身上，看出他们的不同寻常。 大辫子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立刻绽放出甜美的笑容：“老爹，快屋里请。” 毕力格一进屋，看到满屋子人，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没错，果然是热情好客的人家。 胖子给毕力格老爹逐一介绍，奇奇那边则拉着布日古德，介绍给丫丫她们。几个小丫头瞧着布日古德的衣着打扮，立刻把他围在中间，问这问那，问得草原小鹰涨红了脸。 “好啊，你们俩往哪遛！”胖子吆喝一声，门口的叶莺和黄小伙立刻停住脚，叶莺红着脸瞪了胖子一眼，黄小伙嘴里则支吾道：“毕力格老爹给你们带来几只肥羊，在吉普车上面呢，我给你们卸下来去。” “哈哈，明天又可以吃涮羊肉啦——”丫丫欢呼一声，没办法，守着啥人学啥人，她也渐渐有了一些胖叔叔的风采。 胖子心里也一松：真是及时肉啊，那两只豹子正愁没啥吃的呢。 毕力格老爹坐在炕上，跟胖老头和老吴头攀谈起来，胖子和大辫子则忙着张罗饭菜。那祖孙二人一路颠簸，到了公社之后，又不通车，索性找到了公社院里，正好黄小伙在那，听说是来靠山屯的，就直接给拉来，还都没吃晚饭呢。 不大工夫，胖子就弄了一桌子菜，白天喝喜酒的时候，他挑了鲁玉柱和胖老头他们都喜欢吃的闷子肠子啥的，留下不少，正好派上用场。 大伙围在炕上吃饭，胖老头和老吴头作陪，他们都已经吃完饭，主要是陪着毕力格老人唠唠嗑。 胖子则陪着黄小伙坐在炕边，黄小伙说啥也不肯喝酒，他来放电影的时候，就曾经被胖子放倒过，长了记性，再说一会还准备跟叶莺出去溜达溜达呢。 胖子当然不能叫他如愿：“你看毕力格老爹都倒了一碗酒，你要是不喝，是不是看不起蒙古族同胞啊？” 听他这么一说，黄小伙捏着鼻子也得喝了，恨得叶莺在一边牙根直痒痒，一个劲对胖子以眼瞪之，胖子当然是假装看不着。 别看毕力格老爹年纪大，酒量却一点不差，尤其是看到胖子十分盛情，心里舒畅，足足喝了两大碗，连叫好酒。 到了睡觉的时候，胖子就把他们祖孙二人带到鹿场，布日古德很快就睡着了，胖子则跟毕力格促膝而坐，抽烟闲谈。 “老爹，真舍得把孙子送出来啊？”胖子看着布日古德红红的脸膛，睡得十分香甜，忍不住向毕力格问道。 毕力格老人吧嗒着烟袋，目光却异常坚定：“外面的天空比草原还要辽阔。” “万一小家伙飞野了，不想回去怎么办？” “草原的子孙，永远扎根草原。叫他长长见识，就是为了将来能把草原变得更美。” 胖子轻声叹息了一下，他深深地为老人草原一般广阔的胸襟所折服。 吐出一口烟，毕力格老人的双眼在烟雾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布日古德跟着你，一定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毕竟，你是连天马都能驯服的人，而且连圣鹰的使者都追随在你的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胖子使劲抓抓后脑勺，难得老脸一红：呵呵，希望小鹰别学得跟俺一样胖就好。 第五百一十一章 豹子安家 第五百一十一章 豹子安家 早晨一睁眼睛，只见毕力格老人已经穿好衣服，就连布日古德也已经起来。胖子嘿嘿两声，连忙把球衣秋裤套上，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的挠门声。 “小鹰，你领着丑丑先跑步去，我跟你爷爷溜达一圈。”胖子是大懒推小懒，把跑步的差事传给布日古德。 小家伙倒是挺高兴，蒙古娃子都喜欢狗，所以就乐颠颠打开门，领着丑丑狂奔而去。 胖子则领着毕力格，转悠到鸡场，算起节气来，已经打春了，小母鸡也都开始红脸，冬天里干巴巴的冠子也变得红润起来，有些开张早的，已经沥沥拉拉开始下蛋。 因为天冷，下蛋一会就冻，所以大脚嫂领着几个小媳妇也盯得特别勤，用胖子的话说，就差去鸡屁股抠蛋了。 农村的这些媳妇，人人都练了一手绝活，鸡鸭鹅有没有蛋，头天晚上就能摸出来，这样心里有数，可以防止它们丢蛋。 不过鸡场的小鸡实在是太多，根本摸不过来，所以只能白天勤盯着点，下完了马上就拣。 “老爹，其实在草原上也可以放养小鸡啊，吃青草，吃蚂蚱，只不过注意密度，别破坏草皮就成。”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牧民习惯放养牛羊等大牲口，对于小鸡，还真有点看不上眼，所以毕力格只是捻须微笑，未置可否。 “胖叔叔，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这丑丑实在太能跑了！”布日古德踉踉跄跄地跑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大嘴哈哧。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帮胖叔叔遛狗也不容易啊。 丑丑显然还没活动开，扯着胖子的裤脚子想要再遛几圈。胖子拍拍布日古德的肩膀：“等一会给你煮鸡蛋吃。”然后甩开大步，在雪地上狂奔起来。 “胖叔叔跑得还真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跑得这么快的胖子——哇，丑丑更快！”布日古德嘴里发出一阵阵惊呼，他现在才知道，刚才丑丑根本就没使劲。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胖子跑回来对布日古德说：“以后你天天骑小枣领着丑丑跑步吧，这家伙越来越快，这哪里是跑步啊，简直就是累傻小子啊。” 毕力格也微微点头：“骑马是我们蒙古男儿三艺之一，千万不能荒废。”他对胖子生活的这个小山村比较满意，民风淳朴，接近自然，跟草原有相通之处，所以也就更加放心。 又溜达到鹿场，看到大枣和白马在雪地上撒欢，毕力格老人的眼睛里面也涌出一股狂热，当然还有深深的敬畏：“真是好马啊，布日古德，你一定也要像胖叔叔那样，骑最烈的马！” “嗯！”布日古德的脸上也变得十分郑重，他明白爷爷的意思，怕他离开草原，失了蒙古人的血性和彪悍。 二柱子也早早上工，驱赶着鹿群奔向远处的山坡，虽然现在草地上没啥吃的，但是也必须叫这些家伙放放风，不然越呆越懒，渐渐失去本性。 胖子看看狂奔而去的鹿群，又看看眼前的布日古德，心里忽有所感：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一样啊，最难得的是要保持本性。 走了一圈之后，毕力格老人对胖子又高看一眼，原本他注重的只是胖子的人品，值得把孙子托付给他，现在看来，在胖子憨厚的外表下，还深藏着经济脑瓜。 到了胖子家的时候，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也在屋里坐着，他们去年也跟着胖子去了草原，对毕力格老人都有印象。 蒙古人的热情好客是出了名的，但是在靠山屯，毕力格老人也同样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今天这家请，明天那家请，应接不暇。 在靠山屯住了三天，毕力格老人这才告辞，胖子给他收拾了两大包山货，然后亲自送到县里。一起走的还有黄婉莹和胖老头祖孙，本来想过了正月十五，但是因为家里催得紧，所以也就早点回北京检查。 临走的时候，毕力格把孙子叫到一边，嘀咕了半天，布日古德咬着嘴唇，一个劲点头，但硬是没掉眼泪，叫胖子也见识了这个小家伙的坚强。 等到胖子从县里回来，人显得特别兴奋，一进屋就嚷嚷：“小玉，咱妈说了，正月十五都上那过，顺便咱们也逛逛花灯，今年是建国三十五周年，据说灯会的规模也是历来最大的一次。” “好啊——”奇奇她们几个先蹦达起来，布日古德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激动，毕竟他还真没看过这种热闹。 胖子咂咂嘴：“人太多，小孩不能去，去了就得挤丢。” “哼，才不信呢。”小丫头们异口同声，胖叔叔那些逗人的小把戏，早就骗不了她们。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去也行，不过得把你们用绳子连成一串，穿成糖葫芦，省得丢。”说完就拉着奇奇，赶紧戴上帽子手套，跟胖叔叔出去办点事。 奇奇转转大眼睛，忽然又兴奋地跳起来，噼里扑嗵穿好衣服，跟这胖子往外跑。丫丫他们也要去，却被奇奇拦住：“等一会我就回来——” 二人组来到村外，奇奇就嚷嚷开了：“胖叔叔，快点把小豹子放出来吧！” “你个鬼精灵！”胖子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然后念头一转，只见两只金钱豹出现在雪地上，而且都好好站着，东张西望，似乎正纳闷呢。 奇奇欢呼一声跑过去，两只豹子立刻也都迈开四蹄，优雅地迎上来，那只被冻伤的，现在也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不知道是伤势不重，还是因为木盒里面的池水发挥效用。 两只豹子就跟猫咪一样，接受奇奇小手的爱抚，眼睛眯眯着，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真叫人难以相信，它们是两只凶残的豹子。 “丫丫她们来了！”胖子看到远处跑过来几个小人影，就知道是那几个小家伙忍不住好奇心，跑来凑热闹。不过现在豹子已经撒出来，胖子也就不用太担心。 “叫丫丫姐她们也看看小豹子吧。”奇奇还真想把这种喜悦跟小伙伴分享。 “豹子！”布日古德跑到距离胖子他们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终于看清那边的情况，连忙把丫丫她们拦住。 “不用大惊小怪，我们连老虎都看过，有奇奇在这你就放心啦！”丫丫大咧咧地把布日古德的胳膊扒拉开，然后径直跑过去。然后就凑到两只豹子跟前，啧啧地观赏。 “奇奇，我能不能摸摸它们？”布日古德也有点着迷，猫科动物如果撇去凶猛的天性不提，相貌绝对很招人喜欢。 奇奇拉过布日古德的手，然后慢慢摁在豹子的身上，皮毛温暖而又柔软，光滑滑的，十分舒服。布日古德忽然问道：“奇奇，你是怎么降伏它们的？” “降伏？没有降伏啊。”奇奇眨眨大眼睛。 胖子挠挠脑袋，然后也凑到豹子跟前：“这只还是小豹子崽的时候，我们救过；那只前几天也被我们从水坑里救出来的，动物其实也是有感情的。” 布日古德把手抽回来，望着远方的大山呆呆出神，心里似乎在品味胖叔叔的话，一时间，他有点接受不了，要是家养的牲畜，他还能理解，布日古德有一只蒙古獒，是他从小喂大的，跟他就特别亲热；但是像豹子这样的猛兽，难道也能跟人和平相处吗，如果是狼呢？ “咱们回去吧，你们这俩家伙也走吧，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方，赶紧回大山吧。”胖子叨咕一声，然后转身就往鹿场溜达。 丫丫她们也恋恋不舍地跟豹子挥手，奇奇嘴里还脆生生地喊着：“以后记得回来看我啊！” 几个小家伙回村，胖子嘴里哼哼唧唧去了鸡场，准备给小鸡弄点蚯蚓出来，这段时间还不能撒开，所以为了保证产蛋的质量，每天都得给它们喂蚯蚓。 大脚嫂正挎着篮子拣鸡蛋呢，篮子上面还盖着个小棉被，里面装一层谷草，又保暖，又防止磕打。 看到胖子，老远就打招呼：“胖子，啥时候又养了俩花狗啊？” “丑丑一个俺就有点养不起了，哪来俩花狗！”胖子吆喝一声。 “那你身后是啥——胖子快点跑，是豹子！”大脚嫂刚才也没太细看，再加上距离比较远，现在终于看清，在胖子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两只豹子！ 胖子一回头，然后挠挠脑袋：“我说你们俩咋回事啊，是不是有吃有喝的，知道享福了，告诉你们，以后自个打食去，俺可没那么多肉喂你们！” 刚才他也没注意，胖子走路又轻，没啥动静，只是胖子不明白，这俩家伙咋还没完了呢？ 鸡场当然是不能去了，小鸡最怕受惊，影响产蛋，虽然这些小鸡被小白早就锻炼出来了，不过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万一这俩豹子不懂事，跳进鸡栏里面大开杀戒，那可就坏了。 “求求你们，回山上还不行吗？”一直到了晚上，俩豹子还跟在胖子屁股后面转，就跟俩保镖似的，可是这样的保镖，实在有点太吓人啊。 没办法，胖子只好进了鹿场的屋子里面先躲着。不过担心豹子伤人，他也只好展开搜索，观察它们的动向。 只见俩豹子在当院溜达了两圈，那几只狗都吓得趴在那不敢动，连叫都不叫；丑丑在家呢，还没过来，估计它肯定敢跟豹子打架，但是能不能打过就不好说了。 很快，俩豹子就蹿到高高的木头垛上面，还叼了几捆谷草上去，看来是要在上面安家落户的意思。 胖子使劲拍拍脑门：哎呀呀，苦也—— 提心吊胆的到了第二天早晨，还好两只豹子不咬人，二柱子、大脚嫂和打更老头来回走的时候，它们就跟没看着似的，而且跟丑丑也相安无事。 推开门，胖子就看到当院躺着一头梅花鹿，两个豹子正趴在旁边进餐呢，嘴巴子四周都沾着十分鲜艳的血迹。 “你们这两个混蛋，竟然敢偷袭俺的鹿场！”胖子大叫一声，心里郁闷得要死：还以为你们是回来报恩的呢，原来是恩将仇报啊！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全身都是宝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全身都是宝 “你们两个混蛋，赶紧给俺滚蛋！”胖子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炸响。现在鹿场的那些梅花鹿，胖子这么馋的人，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它们倒好，真不客气啊。 不过两个豹子显然不懂人语，抬眼瞧瞧胖子，然后继续大快朵颐。胖子真想冲上去胖揍它们一顿，不过想到这俩家伙毕竟是畜生，还是先瞧瞧鹿场的损失，再给它们定罪吧。 胖子真担心啊，万一这俩家伙凶性大发，连吃带祸祸，那鹿场就损失惨重了。 二柱子天天上工比较早，正在里面给鹿群加料呢，就看到胖子一溜烟跑过来：“柱子，死了几头梅花鹿！” “都好好的呢，死啥啊！”二柱子有些纳闷，瞪大眼睛瞧着胖子：“胖哥，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 “赶紧过过数吧，那俩豹子在当院吃梅花鹿呢。”胖子狠狠一跺脚。 二柱子也慌了神，连忙用手点着查数：“六十一只，胖哥，不少啊。” “再查一遍——那啥， 一共多少头梅花鹿啊？”胖子还真是甩手掌柜的，具体数他也不知道。 “是六十一只啊，一个也不少，咱们一共就这么些。胖哥，那两只豹子不会是自个从山上抓回来的吧？”二柱子又查了一遍，确定鹿群并不缺数。 胖子挠着脑袋嘿嘿几声：“兔子不吃窝边草，看来是冤枉那俩家伙了——哎呀，梅花鹿全身都是宝，可别叫它们都给吃了啊！” 说话间，胖子又噔噔噔跑回去，只见那两只豹子已经吃饱了，重新爬到木头垛上面，那只梅花鹿也被搭在一根大木头上面，而那几只笨狗则在地上舔着地上的血水。 现在看这两只豹子，就顺眼不少，它们俩伸着舌头，舔着嘴唇四周和爪子上的血迹。 “好小子，还挺讲卫生。”胖子笑嘻嘻地赞了一句，然后凑乎过去，伸出红缨枪，向上一捅，就把梅花鹿的尸体扎下来。两只豹子瞧瞧胖子，然后也不搭理他，继续舔毛。 两只豹子的食量不小，梅花鹿吃掉了一小半，而且都是后腿和后背这些地方的好肉。胖子琢磨了一下，决定先把鹿皮剥下来。 这项手艺，胖子当然不在行，于是先把梅花鹿放到屋里，回村去找王三炮，弄这些东西，还得老猎手出马。 “胖叔叔，吃饭啦——”奇奇在大门口看到胖子的身形，扯着小嗓子喊了一声。 胖子一想，王三炮估计也没吃饭呢，也不差这一会，于是就先拐回家：“奇奇，那两只豹子不走了，就在鹿场住下了。” 奇奇立刻眉开眼笑：“好啊，那我们吃完饭也去看它们。” “别总碰它们，万一赶上它们心情不好，把丫丫她们伤着就麻烦了，再说，别把它们的野性消磨，估计它们也就是在这住几天新鲜，以后还要回大山呢。”胖子想得比较长远。 吃过饭，几个小丫头就先跑了，布日古德则留在家里，大辫子拿出一年级的课本，从汉语拼音开始，给他补课。 不大一会，胖子和王三炮还有老药子也来到鹿场。老药子听说又一头梅花鹿，当然也就跟来。 进院一瞧，没看到奇奇，两只豹子也没影了，估计是跟着奇奇她们玩去了。于是就进到屋里，把梅花鹿放到木板上面，王三炮就开始剥皮。 鹿皮只剩下半张，而且最好的部分也被破坏，王三炮一边动刀子一边叨咕：“白瞎了啊！” 老药子却眼睛冒光：“哈哈，是头公鹿，这鹿鞭可是宝贝啊。” 正说着呢，就见屋门一开，张良和贾思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哈哈，真在这杀梅花鹿呢，公的母的？” 胖子这才想起，当初这俩人可都是张罗着要鹿鞭来着。于是笑嘻嘻地说：“这头鹿是公鹿，不过从小就被劁了。” 那二人齐声叹息：“谁这么缺德啊！”然后才想起来，靠山屯能阉割牲畜的，只有王三炮一个。 “别听胖子瞎白话，这不是吗？”老药子手里拿着一团东西晃了一下，然后找了一块木板，把鹿鞭固定在上面，两个蛋在中央，前后是内外茎，长度将近二十公分，粗下也有三四公分的样子。 老药子擦擦手：“等阴干之后就可以用了，泡酒就成，用着长远。” 胖子把脑袋伸过来：“一个咋分啊，干脆从中间劈开，一人一个蛋，呵呵。” 说话间，王三炮已经给梅花鹿开膛，拽出鲜红的鹿心递给老药子。老药子直接将鹿心剖开，然后把里面凝结的几个血块子拣出来：“鹿心血，也是难得之外。跟鹿心一起食用，专治气血两亏，是补气补血上佳之物。据说当年咸丰皇帝咳血肺痨，只有喝热乎的鹿血才能镇住，于是专门给他养了几百头梅花鹿；可是后来英法联军进北京，他就跑了，结果又犯病了，要喝鹿血，结果仓促之间上哪找去啊，咸丰也就翘辫子了。” “嗯，药补不如食补。”胖子连连点头，他非常同意这个观点。 “你就知道吃。”王三炮叨咕了一声，有把鹿肝割下来，递给老药子。胖子不由咂咂嘴：“鹿类的肝脏最是鲜嫩，想不到今天借了俩豹子的光。” “这个也没你份，鹿肝能益血补脾，治疗贫血尤其有效，是专门给妇女和小儿吃的。”老药子笑呵呵地说着。 胖子挠挠脑袋：“算了，俺还是割一条子肉吃吧。” 王三炮晃晃头：“不成，你要是把肉都吃了，那两只豹子明天还得上山打猎，那跟咱们直接去打有啥区别，咱们只是能把内脏外皮啥的取下来，剩下的还得给豹子留着！” “那敢情俺白忙活啦！”胖子嘎巴半天嘴，最后也泄气了。 王三炮挥刀把梅花鹿的尾巴割下来：“这个给你留着吧。” 胖子都快哭了：“三叔，就这么个小玩意有啥吃头啊。” “这你就不懂了，梅花鹿身上，活动最多的就是这个小尾巴，没事的时候就总甩搭，所以是活肉，最是好吃，你没听说满汉全席里面还有一道烧鹿尾嘛。”王三炮笑呵呵地说着，看来他还真不是开玩笑。 老药子也接过话茬：“鹿尾也具有滋补强壮的功效，能暖腰膝，补肾血、益肾精，功效比鹿鞭也不差多少啊，胖子你要是不要，俺就要喽——” “行了，好歹也是块肉啊。”胖子嘟囔一声，然后把鹿尾接过来，他琢磨好了：没准以后豹子还得弄来呢，攒到一起吃一顿红烧鹿尾也不错啊。 随后只见王三炮又从梅花鹿的两只前腿上，扯出两条东西，一尺半长，小手指粗细，颜色微黄，跟软鞭一般。 “鹿筋！”胖子去草原的时候，吃过这个，当时就觉得有嚼头，而且味道比牛蹄筋啥的要强百倍。 “吃了有点白瞎，药效发挥不明显，还是阴干了做药材吧，这玩意最是壮筋骨，治劳损，祛风湿。”老药子眼中，万物都可以入药，更何况梅花鹿本来全身都是宝啊。 胖子卡吧了几下小眼睛，然后递给老药子一条：“咱们一家一半，这俩豹子得好好告诉它们，光吃肉就得了，后面那两根鹿筋是不是糟蹋了。” 说完就看到王三炮开始把梅花鹿后面两个大腿骨剔下来，上边的肉已经被豹子啃干净，只剩下白生生的骨棒。 “这个也有用啊？”胖子真是纳了闷。 “那当然，虎骨，鹿骨，都是强筋壮骨的好东西。尤其是这大腿骨，可以泡酒，也可用火焙干，研成碎面，撒到伤口上，可比上好的红伤药。”老药子又给胖子上了一课。 胖子也只能叹息一声：“这梅花鹿真是全身皆宝，没有浪费的地方。”张良和贾思齐也深以为然，跟着一起点头。 忽然，胖子眼睛一亮，看到梅花鹿的内脏上粘着不少白色的脂肪：“哈哈，这个估计除了熬油，没啥大用了吧？” “错，鹿脂也可以入药，可以鲜用，也可以熬油，就像熬獾子油似的，只不过獾子油治疗烫伤效果最好，这个鹿脂治疗各种脓肿疱疮，效果最佳。” “呵呵，俺彻底是服了，看来这梅花鹿要是养多了，不仅可以割茸，咱们还可以开发一系列产品啊！”胖子脑筋一转，立刻就意识到这里面的无限商机。 “那是当然，要是母鹿，还有最珍贵的鹿胎，俺在十年前熬过一次鹿胎膏。关键是现在咱们的鹿群还不够规模，杀一只少一只，架不住这种消耗。”老药子不无遗憾地说道。 “那得叫这些梅花鹿别搞计划生育，多生多育，早点壮大——药子叔，你说的鹿胎膏还有没有了，给俺尝尝啊。”胖子两眼烁烁放光，觉得有必要在去别的地方淘弄一批梅花鹿，迅速壮大种群。 老药子哈哈大笑：“鹿胎膏主要是给女人服用的，胖子你要是想吃，就等下辈子投胎做女人的时候吧。” 胖子听了，也不觉抓抓后脑勺：“那你给俺点也成，回家给俺家小玉吃去。” “人家都是男人补阳，你给媳妇补阴，到时候你小子晚上伺候不上去，两口子为这个吵架，俺不是月老越没正事了吗？”老药子一高兴，也拿胖子开涮。 胖子听了却使劲一拍大腿：“这样啊，那药子叔你更得给俺点鹿胎膏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花灯会 第五百一十三章 花灯会 大伙听胖子这么一说，脸上都露出羡慕之色，想不到胖子跟笑面虎似的，床第之间竟然如此勇猛。 话说胖子结婚一年多了，只觉得精力越来越旺，晚上和大辫子亲热的时候，大辫子最后总是承受不住。胖子爱怜娇妻，所以总是不能恣意。听说老药子有鹿胎膏，当然不能客气。 “不是说胖人在那方面不行吗？”贾思齐叨咕了一句。 “纯属造谣。”胖子义正词严地批判他的歪理邪说。 大伙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把梅花鹿身上取下来的“宝贝”都收拾好，然后把剩下的肉又挂到外面的木头上面，直到这时候，豹子和奇奇她们还没回来呢。 胖子咂咂嘴：“希望这俩家伙别三天两头就叼一只梅花鹿回来，咱们山上的鹿群要是抓没了咋办呢？” 王三炮大笑：“哈哈哈，这是野牲口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咱们去插手，放心吧，只要没有人掺和，千万年了，它们之间总能保持一个平衡。” 正说着呢，就听到外面吵吵巴火，紧接着就看到奇奇和丫丫、吴琼三个小丫头跑进院，一个个脸上都十分兴奋。而她们身后的豹子，嘴里则拖着一头不大不小的野猪。 “不是咱们猪场的吧？”胖子抓抓头发问。 “胖叔叔，小豹子真厉害，我们领着它们刚进林子，就发现一只野猪，它俩呼得一下就扑上去，野猪刚跑不远就被追上，小豹子一扑，野猪就满地打滚，然后脖子就被咬开——”丫丫连说带比划，突突突就跟发射机关枪似的，兴奋地小脸通红。 胖子转转眼珠，嘴里训斥道：“小孩家家的，少看这些血腥场面。” 丫丫也转转小眼珠：“胖叔叔，我们都想好了，回去就每人写一篇作文，到时候你给评判一下嘛。” “以后不许再领着豹子去打猎，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野猪肉吃不了就臭了，那就是祸祸人了。”胖子又唠叨起来，三个小丫头一起吐吐小舌头，又唧唧喳喳跑了。 胖子他们也往回溜达，直接去了老药子家，取了鹿胎膏，这玩意因为年头太长，虽然用油纸包着，不过也凝结得十分坚硬，早就没了最开始那种如冻子一般的弹性。 “药子叔，这个还好使不？”胖子有点担心。 “放心吧，每天吃多少熬多少，放到碗里，一蒸即化——胖子，其实要滋阴壮阳，蜂王浆最好，比鹿胎、阿胶啥的还强，等开春之后，叫老吴头帮你弄点。”老药子把巴掌大小的鹿胎膏给胖子敲下来一半。 胖子当然知道，这种纯净的鹿胎膏，价格不菲，不过都是自家人，所以也不客气。撇到老药子小柜子里面还有一截不老草泡的药酒，也顺手牵羊拿出来。 “你小子阳气太旺，就先别补了！”老药子连忙往回抢。 “俺先留着备用，万一小玉补起来，俺抵挡不住，那多丢人啊，呵呵。”胖子笑嘻嘻地说。 “你这家伙呀——”老药子也拿他没招。 溜达回家，胖子看到大辫子正在外屋忙活着做饭，于是凑上去，把鹿胎膏塞给她，又拿出搅了一罐子胖老头那样的蜂蜜和蜂王浆的混合物。 “我又没生病，就不喝这个了吧，还是留着以后用。”大辫子也知道这种蜂王浆数量不多，用处极大。 胖子趴在她的耳边，低语一阵，大辫子立刻满脸飞红，轻轻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坏蛋——” “咳咳——胖叔叔，过来给我们看看作文。”从里屋的门缝探出一个小脑瓜，脆生生地吆喝一嗓子又缩回去。 胖子缩缩脖，乐呵呵地进屋了。大模大样地把稿子拿过来，逐一审阅。还真别说，仨丫头写得还都真不错，起码字数都上千了。 “丫丫这句写得好，我给你念念，‘强者为尊，所以我要当豹子那样的强者。’呵呵，小丫头挺有志气啊。一百分！” 丫丫美个滋地把自个的草稿拿回去，胖子又把吴琼写的稿子扫了一遍：“也不错，尤其是这两句，‘我们小姐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猛回头，看到豹子拖着野猪，紧紧跟在后面，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自豪，人类才是万物之灵’。听听，比丫丫的境界还高。也是一百分。” 吴琼忽闪几下大眼睛：“胖叔叔，你说我这个意境高，怎么还和丫丫姐姐得分一样？” 胖子挠挠后脑勺：“你这个意境虽高，但是词句没有丫丫的妙。”说完又拿起奇奇的作文，一边看一边拍案叫好。 大辫子从外屋地探头进来：“大哥，清点拍，小心桌上的茶碗。” 胖子高声朗读着奇奇的作文：“豹子雷霆般的一击，曾经带给我无比的震撼，然而现在已经渐渐淡去；大野猪哀号的声音却一直在我的脑海回荡，虽然和胖叔叔的声音一样难听，但是却如同重槌响鼓，每一下都敲击在灵魂深处……” “听听，写得多好，词句优美，思想深邃，奇奇这些书没白看，而且充满一颗仁爱之心，打——六十分！”胖子拉了半天长声，最后报出一个六十分。 奇奇有些不满地撅起小嘴：“胖叔叔夸了半天，怎么才这么点分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你拿胖叔叔的声音来跟野猪比较，没给你打不及格就不错了。” 布日古德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听了半天，用心揣摩，也终于看明白了：“奇奇，你们根本就不应该找胖叔叔评分。” 三个小丫头互相望了一眼：“对呀，叫小玉姐姐看去。”然后都向胖子皱鼻子吐舌头做鬼脸。 胖子扒拉一下布日古德的小脑瓜：“你知道个啥，我先考考你会不会写a、o、e。” 到了正月十四这天，胖子就领着小玉和娃子们，动身前往县城，观赏灯盏。老吴头不去，正好留下看家，毛毛笨笨它们，还真得个人照看。丑丑就比较叫人省心，这几天跟俩豹子混熟了，天天有吃有喝。 到了县城，下车之后，就见大街两旁都挂满了灯笼，大大小小，五花八门，四个小娃子眼睛立刻就不够用了。 “赶紧走，晚上早点出来看，花灯嘛，当然要晚上看才行。”胖子嘴里吆喝着，直奔大辫子家。 王大娘早就把饭菜准备好了，热热闹闹吃过晚饭，外面已经黑天，大伙都穿戴整齐，溜达到大街上。 好家伙，道上全是人啊，一个挨一个，组成一股洪流，缓缓向前推动。放眼望去，灯火闪烁宛如长龙，在街道两旁延伸。就连天上的清月，也显得不甚明亮，没多少人注意。 “胖叔叔，我看不着啊！”奇奇翘着小脚，却只能看到一个个后背。 胖子伸手把他扔到肩膀上，然后就听吴琼也嚷嚷：“胖叔叔，我也看不到。” “那你也上来！”胖子也把她抱到肩膀上，一边一个，正好还不偏坠。 “看来真得用绳子拴住啊，不然肯定要挤丢！”胖子嘟囔了一声，一手扯着大辫子，一手拉着丫丫，布日古德在后面扯着胖子的衣襟，大伙以胖子为核心，组成一个团结的集体。 灯盏设在南北大街的道路两旁，上面拉着铁丝，都写着各单位的名称，下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宫灯、吊灯、走马灯，鱼灯、龙灯、莲花灯，五颜六色，形态万千，真是看得眼睛发花，不知道瞧哪个是好。 奇奇居高临下，自然瞧得清楚：“胖叔叔，往那边去，先买糖葫芦！” 胖子这才注意到，灯多、人多、卖吃喝的也多。卖糖葫芦的，吹糖人的，挎着筐卖花生瓜子的，摆着箱子卖雪糕的，应有尽有，而且生意都十分红火。一般都是大人领着小孩来看灯，当然要给娃子们买点吃的。 花灯会由来已久，据说在汉代的时候，汉武帝在每年的农历正月十五，于皇宫设坛祭祀当时天神中最尊贵的太一神，必须终夜点灯照明，此为元宵节点灯的开端。 后来佛教传入，寺庙燃灯礼佛，每到正月十五夜，城乡灯火通明，士族庶民，一律挂灯，才形成这个中西合璧的独特习俗。 在古代，到了这一天，金吾不禁，人们彻夜狂欢，所以最是热闹。而灯会之中，从来不乏吃喝，小孩子一半是出来看热闹，一半是为了这点吃喝。至于观灯，主要还是大人的事。 胖子费劲巴力挤上去，拿出两元钱：“先来十串糖葫芦。” 小丫头们立刻喳喳起来：“我要山楂的，我要黑枣的，我要菇娘的，我要橘子瓣的！” 买糖葫芦的抬起头，使劲嚷了一嗓子：“吃啥自个拿，不要钱，随便吃！” “老板叔！” “老板爷爷！” 大伙齐声惊呼，只见车老板子穿着羊皮袄，头上戴着狗皮帽子，冷不丁还真没认出来。 “哈哈，俺也来逛花灯，不过，先把东西卖了再看。”车老板子面前摆着三个草靶子，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糖葫芦。 胖子挠挠后脑勺：“还有谁来了？” “唐凤山他们都来了，一共分成五六伙呢，这几天我们没干别的，就蘸糖葫芦啦！”车老板子乐呵呵地说着，手里给奇奇她们拔糖葫芦。 胖子咧着大嘴哈哈几声：“大伙的经济脑瓜越来越活络啦——每个人一串，不许多拿，还留着卖钱呢——嘿嘿，俺先来串大的吧！” 第五百一十四章 猜灯谜 第五百一十四章 猜灯谜 “老唐蘸的糖葫芦还真是不错啊！”胖子咬了一口糖葫芦上面的糖刺，使劲点着大脑瓜子，第唐凤山的手艺赞不绝口。 “胖叔叔，我要吃棉花烫。”奇奇在他的肩膀上练起一指禅，指向旁边一个搅棉花糖的。 那人守着一个平底的铁锅，手里拿着一小截黄金棒，手里不停飞速旋转，雪白的糖丝栈道上面，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最后变得比胖子的拳头还大，丝丝缕缕，就像蚕丝一般，晶莹剔透，看着着实喜人。 胖子拿出两块钱：“来一人一个，咱们也甜甜嘴，别说丧气话。” 卖棉花糖的一边找给他八毛钱，嘴里一边叨咕：“胖兄弟，你就吃吧，俺这个棉花糖是祖传手艺，这个铁锅都一百多年了。” 胖子哈哈大笑：“那俺们不是在这吃历史呢吗，别说两毛钱一个，就是两张大团结也值个。” 走出一道街，大伙的肚皮就吃饱了，最后只好一人拿着个糖人，慢慢舔着，然后把注意力放到看灯上面。 “哇，这个走马灯好玩，是西游记，三打白骨精！”奇奇指着一个走马灯嚷嚷起来。只见里面的灯罩不停旋转，一会是孙悟空，，一会是猪八戒，一会是白骨精裹着唐僧。 草原小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有点搞不明白：“胖叔叔，这个灯怎么还会转啊？” 胖子摇头晃脑，嘴里叨咕着：“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这个走马灯，就是利用热空气循环的道理，空气拖动扇叶旋转，带动里面的内灯也旋转，就像马在旋转一样，小鹰你要是喜欢，等回家胖叔叔给你做一个。” 话说走马灯的历史悠久，早在宋代就有记载，王安石二十三岁那年去赶考，晚上上街闲逛，见马员外门口的走马灯上有一联语曰：“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显然是在等人下联。王安石看后，不禁拍手连称“好对！”他的意思是说这上联出句妙。站在旁边的马家家人误以为王安石的意思是容易对，立即禀告员外。 这上联是马家小姐为择婿而出的，因此员外急忙出来找王安石，王却夸了一句就走了，两下里没见着面。 在科场上，王安石第一个早早交卷，主考官见他交卷快，想试他的才艺，就指着厅前的飞虎旗出句说：“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王安石不假思索地用马员外门前的“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来对，自然又快又好，令主考官惊奇不已。 回头想起走马灯给他的机缘，忍不住又来到马家门前。马家家人认得是日前说“好对”的人，便请他到府中应对。有了主考官的飞虎旗，自然就好对了，马家当即就将女儿许配给他并择吉成婚。 正在举行婚礼时，报子来报“王大人高中，明日请赴琼林宴。”果真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胖子讲完这段典故，四下一望，只见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都在听他白话，不由嘿嘿几声：“见笑见笑。” “胖同志，一听这声，就知道是你在这高谈阔论，咱们结伴游灯可好？” 胖子抬眼一看，也拍起巴掌：“哈哈，岳老哥能加入，咱们求之不得。”原来，说话的是胖子的老熟人，曾经的“君子兰万元户”岳子文。 对于这位老先生，胖子打心眼里服气，一身傲骨，但是又不迂腐，当初在劳模大会上敢揭露赵县长的丑闻，确实有古仁人之风。 岳子文身上穿着一件呢子风衣，头上戴着一顶旱獭帽，显得风度翩翩：“想不到万人空巷之中，你我能够相遇，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正好结伴一游。” “爷爷，先给您一个孙悟空。”奇奇弯下腰，把一个糖人递过去。 胖子挠挠脑袋：“岳先生如此风度，要是嘴里咬个糖人，实在是大煞风景，奇奇你还是留着自个吃吧。” 岳子文抚掌大笑：“吾辈当放浪于形骸之外。”说完接过孙悟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跟奇奇相视大笑，颇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有了岳子文的加入，看起灯来兴致更浓，基本上看到一个花灯，岳先生都能讲出典故，往往是招引了一批看客，听他品头论足。 “哇，那边有猜灯谜的，咱们也上去赢点奖品吧！”丫丫忽然高声叫嚷，前面一道街，是灯谜专区，没盏花灯上都垂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谜面，有奖竞猜。 “这个最妙，咱们的彩头是少不了的。”岳子文信心十足地说道，对于猜灯谜，他侵淫几十载，太有把握了。 像花灯会这种灯谜，基本都是大路货，面向普通群众，脑瓜活络一些的，都能猜中，更别说像岳子文这类的学究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哪领奖品去？”好像那些奖品已经到手一般，说得信心十足。 旁边有人回答道：“到了街口，专门有一个领奖处，要是感觉猜中了，就把谜面的纸条扯下来，到那边兑奖。” 奇奇手快，撕拉一声，扯下来一个纸条。胖子连忙阻拦：“不能瞎扯，万一猜不中，咱们丢脸倒是没事，关键还有岳先生呢，老学究的名头，不能叫一张纸给毁喽。” “哈哈，胖子你说笑了，我可不是那些酸儒，面子看得极重，顺其自然就好。”岳子文呵呵一笑，要是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简直就是唐伯虎祝枝山之流。 “行了，咱们先研究研究这个吧。”胖子展开纸条，把上面的谜面读出来：“百头千头万头，打一种花卉，这个好像有点难度啊。” “哈哈，这个是个古谜，我猜出来了。”奇奇美个滋地嚷嚷着。 胖子咂摸了半天，还是不明所以：“岳先生，你射中没有？”灯谜古代叫“射覆”或者“覆射”，猜到谜底就叫射中。 岳子文微微点头：“得之矣，等我和小丫头一起说出谜底，一二三——” “丁香花”一大一小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明白。” “胖叔叔笨啊，百字头就是一横，千字头是一撇，万字头繁体的就是一个草字头，所以百头千头万头合起来就是丁香花。”奇奇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胖子的脑门，给他解释得清清楚楚。 胖子还没等吱声，旁边有人就称赞起来：“小丫头真聪明！”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胖子心里稍稍有些不服气：俺好歹也是大学毕业，不信猜谜还比不过你一个小学没毕业的小丫头。 奇奇乐呵呵地把纸条卷起来，揣到兜里，然后又仰着脖观瞧。岳子文对奇奇现在是刮目相看，俩人结成一伙，互相印证。 胖子也看明白了，于是把大辫子拉到身前：“俺们两口子一伙，就跟你们比一比。” “大哥，那个我猜到了。”大辫子指着一张纸条说道。 胖子一看，只见一盏宫灯下面缀着纸条，上面写着“口才”二字，旁边写着方位格。 话说标准的灯谜，必须注明谜格，才能给人以揣摩的空间，古代的谜格有上百种之多，五花八门，各有各的讲究，注明谜格，猜谜者才能有射中的可能，否则就是无的放矢。 “口才，方位格，打两个组织机构——”岳子文还在沉吟。 “党中央，团中央。”胖子被大辫子指点了一下，也明白过来，口字在党字的中央，才子在团字的中央，直接射中谜面。 “中了。”岳子文连连点头，对大辫子也高看一眼。 胖子心里多少有点郁闷：老婆孩子都射中了，俺要是不弄出来十个八个的，实在没面子！ 可是看着飘飘摇摇的纸条子，每一个都参透不了玄机，胖子脑门子上也见汗了。主要是肩膀上还驮着俩小人儿呢，虽然分量都不重，但是架不住时间长啊。 “哈哈，我又射中一个。”奇奇伸手摘下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忧亦忧，象喜亦喜。” 胖子连连顿足捶胸：“哎呀，这个是镜子啊，俺一下就猜到了，就是出手慢了！” 奇奇洋洋得意：“胖叔叔，我在你的肩膀上，伸手当然比你快！” 胖子一听，也留了一个心眼，看到奇奇把小手又伸向一张纸条，立刻出手如电，一把抢下来。他心里有底啊：奇奇能猜出来的，俺肯定也能成。 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对待四人帮就要狠一点”。胖子一下子又挠头了：“奇奇，你也太狠一点了吧，是不是故意引诱胖叔叔上套啊！” “谁叫你跟人家抢了！”奇奇神气活现地说道，看来刚才小丫头确实是摆了胖子一道。 “狼子野心，亏得胖叔叔天天还给你买好吃的——哈哈，有了，狠一点，狠字多一点，那不就是狼吗！”胖子仰天大笑：“俺也终于射中一个！” “瞎猫碰到死耗子。”大伙异口同声。 “不管这么许多，先领奖去也！”胖子扛着俩娃子，健步如飞，走到街口的兑奖处：“这个谜底是狼字。” 工作人员点点头，然后递给胖子一个手绢：“恭喜你猜中了，这个是彩头。” 胖子挠挠脑瓜，接过手绢在鼻子上抹了一下：“太狠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群英荟萃 第五百一十五章 群英荟萃 几个人领了一大堆紫罗兰香皂，体育牙膏，虽然奖品不够丰厚，但是大伙主要是为了娱乐，也不在乎奖品的多少。 但是把旁边的人都羡慕坏了，紫罗兰香皂和体育牙膏，自爱当时也算高级货，更何况是白来的啊。 一只到了月上中天，大伙这才兴尽而散，临走的时候，岳子文信誓旦旦：“胖子同志啊，等有时间，一定去你们靠山屯一游！” 胖子哈哈大笑：“那就明年再去，到时候我们疗养院初具规模，在请岳先生这样的文人去鉴赏一番。” 晚上就在县里的招待所住宿，第二天，胖子一行在老丈人家里吃过饭，然后就返回靠山屯。 回到屯里已经是眼擦黑，车老板和唐凤山乐呵呵地来报账：“胖子，差两块钱不到三千，哈哈，咱们一晚上的收入，一家就能分三十块钱。” 胖子咂咂嘴，然后掏出两块钱：“正好俺把领头算上，不能白吃啊。” 沥沥拉拉，除了正月，二月二这天，啃完了猪头，胖子就和李队长到了生产队的广播室：“大伙都注意了，咱们年也过了，节也过了，也该收收心，开始新一轮的战斗。咱们春天的打算就是，先把南洼子的稻田开垦到三百亩，完成预计的数量，然后估计疗养院的活计也就接上捻，所以大伙都有个心理准备，去了南洼子，三个月两个月就不能回来了。” 李队长一边说，一边嘿嘿：“俺这意思大伙就明白了吧，今天晚上都好好热乎热乎，明天就上战场啦！” 胖子在一旁嘻嘻直笑：“队长叔啊，您这是胡同赶猪，直来直去，明天早晨，还能有起来炕的吗？” “少说便宜话，别人不管，反正明天早晨得你先报到。”李队长立立起眼珠子。 胖子点点头，然后赶紧溜达到家里。大辫子和叶莺早就把饭菜准备好了，而且把张良和鲁工他们都召集来，毕竟大伙明天都要一起去南洼子。 最后都喝得迷迷糊糊，张良他们回了野菜厂的招待所，叶莺也嘻嘻哈哈地领着奇奇跟布日古德去了李队长家找宿。现在已经开学，丫丫和吴琼也早就回家了。 胖子心里高兴：“小玉，今天这是把屋子留给咱们，过过二人世界啊。” 大辫子低头浅笑，上炕把被窝铺上。今天最省事，一个被子就够了。胖子把衣服扒了，然后四仰八叉往炕上一躺：“小玉，这半拉月吃鹿胎膏和蜂王浆，效果怎么样？” 大辫子在他身上的某个部位掐了一把，然后就把电灯关掉。 一个小时之后，胖子终于如愿以偿。他摸着小玉滑如锦缎的后背：“嘿嘿，还真别说，这玩意真有效果啊。”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还在酣睡，丑丑就来脑门，胖子呼一下直起上身：“臭小子，非把你领到南洼子不可！” 和大辫子又温存了一会，胖子这才精神抖擞出屋，领着丑丑得瑟了一圈。大伙把马车都已经准备好，基本上村里的老牛都被套上车，开赴南洼子。 鲁工和王平看得有点眼晕：“胖子，好像都赶上当年开发南泥湾了啊！” “俺们村里人的干劲，绝对超过南泥湾。”胖子拍着胸脯，雄赳赳地说道。 开垦稻田，大伙都已经熟门熟路，工具都一次性准备齐全，再加上各种吃喝和行李。基本上没有空车。 笨笨和嘟嘟，作为主要劳力，也像模像样地坐在牛车上，拉车的老牛哞哞直叫，估计是被它俩吓得。 胖子怕牛毛喽，连忙把笨笨和嘟嘟拉下去，拽到车老板子的大青马上，自己亲自执鞭，这才缓缓向南洼子开进。 没到中午，就到了鹅厂，大伙跳下车，卸货的卸货，剩下的都去整理马架子。冬天的时候，上面的苇帘子都扯下去，但是架子都在，所以只要重新苫一下就成，没到一个小时，三四十个马架子就整理完毕，连被褥都铺到里面。 鲁工看得哈哈大笑：“这才叫干革命的架势，胖子，俺跟你一个马架子。” 胖子挠挠脑袋：“你要是能挤过笨笨和嘟嘟，俺也没意见。” 看着笨笨和嘟嘟小山一般的身躯，鲁工也只能一个劲摇头：“算了，俺就怕笨笨睡觉不老实，五更半夜的给俺一巴掌，估计吃不消。” 到了晚上，两口大锅架起来，大锅饭大锅菜，大伙凑到一起大吃二喝，那场面，叫第一次经历的王工看得一愣一愣，破例多吃了两碗大碴粥。 第二天，队伍就分成两伙，鲁工和王工前去勘测施工地点，剩下的人则套上牛犁，开垦荒地。 胖子一看这边不用操心，大伙都熟门熟路，于是就跟着王工和鲁工去了，丑丑自然也跟随着胖子，笨笨和嘟嘟也要去，结果被胖子给拦住：“你们就别溜达了，好好干活。” 几个人向西北方向进发，现在，地面上的冰雪基本已经消融，但是河里还没开江，水面上盖着厚厚的冰层，岸边和冰面已经开化，白茫茫一片，没有了冬天那种冰面如镜的感觉。 地上则是一片枯黄，踩在上面，鞋底软绵绵的，十分舒坦。王工最高兴，上次来的时候，穿着羊皮袄，脚下更沉，哪里像现在这样，浑身轻松。 “咱们这个道路，距离鹅厂五里地的地方，就分出一个岔路，一个通往鹅厂，一条通往将来的疗养院，这样互不干扰。”王工一边看着手里的图版，一边观察地形。 胖子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积雪消融之后，地面上出现一个塌下去的小沟，一直向远方延伸。鲁工还说呢：“这地方冬天肯定有地裂子，所以开春下沉，咱们修路的时候，顺着地裂子就成，不然，年年冬天路面肯定开裂。” 在东北，由于冬天气候寒冷，热胀冷缩的缘故，地面上就会出现裂缝，宽的有两三寸，窄的就一两公分。虽然看起来不太宽，但是却一直向纵身发展，就是几十米几百米都有可能。 一般盖房子修路，都要把这个地裂子让过去。有人不信邪，试着往里面灌水，看看能不能灌满，但是足足弄了一天，倒多少沉多少，就像个无底洞一般。 胖子看着鲁工说的这个地裂子，心中暗笑：“别怕，俺去年要是不把金砂弄出来，肯定不会下沉。” 原来，这个地方，正是去年冬天，奇奇发现金砂的地方，胖子把那层金砂掏走，所以地表开化之后，就沉下去一截。 胖子跟着他们来，其实也是心怀鬼胎：万一再发现金矿，好及早收集起来，别等到疗养院都建成了，才发现地下还有金脉。 另外，这周边地区的河流，也一定要好好清理一遍，别到时候人家疗养的人来了，在河边洗澡，忽然捡到一粒金子，哄哄出去就坏了，在招来淘金者，或者以国家的名义来开采，就把南洼子彻底破坏了。 旅游业虽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是如果处理不好，就要以牺牲环境作为代价，而这个，是胖子最不愿意看到的。 开发占地面积这么大的疗养院，说实话，都把胖子心疼坏了。 还好的是，这里是一块高岗，不属于湿地，而湿地被称为地球之肺，其调节气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个高地，中间最高的地方需要挖掉六米，然后回填到周围，这项工程也不小啊。”王工拿着水平尺，测量一番之后，得出如上结论。 “没问题，别说是去掉六米，就算是一座大山，俺们村的这些愚公也能给它移走。”胖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挖掉六米估计还不够，最少得七米，这样在回填一米黑土，才能栽种花草树木。”鲁工考虑得更全面。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样吧，王工和鲁工把建筑面积先安排出来，然后剩下的绿化面积就交给我，无论是草皮、灌木还是树木，只要你们有个话，俺就能弄出来。” 对于这点，他太有信心了，当初那个二龙戏珠，就是他从大山里面硬挪出来的，也照活不误。 说起这个，胖子心里不由一动：不知道王工和小叶子他们把那事办得怎么样了，那位精通盆栽的老爷子，肯不肯赏光啊？ 不过现在急需的是，胖子必须把这块高地搜索一遍，别呆几天挖地基的时候，再弄出宝藏，还得交公。 于是，鲁工和王工开始绘制图纸，胖子则在工地上晃荡起来，别人可能都以为他是吃饱了撑的，但是胖子却不断发现惊喜。一天溜达下来，竟然发现四五块大个的金砂，加到一起，也有二三十克的样子。 直到红日西斜，这才收工，回到鹅厂，饭菜早就做好了，胖子身心俱疲，刚要冲过去大吃一顿，就听有人招呼：“胖哥，啥眼神啊，我们来了都没看到？” 胖子一听，连忙闪目观瞧：“哈哈小叶子，你是常客了，没看着那是正常啊——”说话间，胖子忽然发现，小叶子身边，还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年近七旬，一头银发，一丝不苟地背到脑后，脸上红扑扑的，一点褶子都没有，精气神都十分旺盛。 “您老是——”胖子心里隐约猜到一些。 “胖哥，这位是冯老，京派盆景的老前辈。”叶海波笑吟吟地给胖子介绍。 胖子哈哈大笑：“老先生一来，咱们靠山屯这才称得上是群英荟萃。风云际会，高飞指日可待！” 第五百一十六章 攻心幡 第五百一十六章 攻心幡 话说王工在回到北京之后，就把照片拿给这位冯其英老先生鉴赏。看到上面的二龙戏珠，冯老先生心动不已，上面的一枝一叶都叫他心痒痒，最后终于按捺不住，要来瞧瞧实物，所以叶海波也就把他拉到靠山屯。 到了野菜厂，冯其英在二龙戏珠前面驻足观赏，这一看，比照片上的还要玄妙百倍，无论是精气神形，说不完的妙处，老先生于是再也舍不得离开。 找到林青山，冯老直言不讳地说出要购买这两棵红豆杉。林青山他们事先都和胖子通气，当然不能做主。尤其是说了当年日本人也曾高价收购未成的事情之后，冯老先生也急了：“你这厂长都说了不算，到底是谁当家？” 就这样，叶海波才拉着他来到鹅厂找胖子。胖子还以为冯老已经同意入伙了呢，乐呵呵地凑上去，结果对方劈头问道：“那棵二龙戏珠，无论多少钱，我都买了！” 胖子挠挠脑袋，小眼睛也等起来：“冯老，无论你出多少钱，俺都不卖。” 好家伙，俩人一上来就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份。叶海波知道胖子的打算，心里暗暗着急：胖哥今个有点昏头啊，把冯老先生惹急了，抬脚走人怎么办？ 冯老脸色更红，俩眼跟胖子的小眼睛对视：“一万怎么样，立刻叫你成为万元户。” “俺前年就是万元户了，还有县里的证书呢。”胖子鼻子里面哼了一声，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老先生骨子里傲气十足，估计是不屑留在靠山屯这样的小地方，所以也就没客气。 反正胖子琢磨好了：有这种癖好的人，看到二龙戏珠，恐怕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冯其英重新打量一下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以为他是吹牛。叶海波却点点头，给胖子作证。 冯其英也皱起眉头：对方不差钱，这事有点难办啊，这个死胖子就是不松口，我总不能硬抢啊，再说肯定也抢不过这家伙。 “胖同志，你要知道，二龙戏珠要是在我的手里，才能真正被更多人欣赏，真正体现它的价值，总比埋没在你这个山沟沟强吧？”既然对方不为金钱所动，索性就摆起道理。 胖子嘿嘿两声：“俺们这里马上就要建国家级的疗养院，恐怕到时候能欣赏它的人更多。” “你这胖子怎么一点不进油盐！”冯其英终于急了。 “夺人所爱，并非君子所为，俺们这大山上，红豆杉无数，您老要真是喜欢，就自个找去。”胖子也一点不客气。 一看俩人要吵起来，叶海波连忙出来打圆场：“冯老您先消消气，咱们慢慢想办法。”他现在也大致明白了胖子的用意，耍的是激将这个小把戏，只不过人家冯老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气个好歹，那就太不厚道啦。 胖子当然也能拿捏好尺寸，乐呵呵地招呼大伙去吃饭，冯老虽然心中愤愤不平，却也知道这事不能一蹴而就，于是也在叶海波的陪伴下，跟着一起坐在外面共进晚餐。 一百多人在野外聚餐的大场面，确实难得一见，一汤一菜一饭，谈不上丰盛，但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却吃得十分香甜，一个个都跟抢饭似的，锅碗瓢盆乱响，十分热闹。 就连王平也没了工程师的架子，跟着大伙抢菜吃，但是他平时细嚼慢咽惯了，哪里是这些劳力的对手，急得嘴里直嚷嚷：“这个咸菜给我留点啊！” 耍猴的笑呵呵地端给他一个小碟，里面是腌制的大蚂蚱，一个个都有一寸长，须子长腿都跟活的时候一样：“王工，尝尝这个。” 王平还真不敢下筷，旁边的鲁工不管三七二十一，夹起一个放到嘴里大嚼：“嗯，挺香，老王你要是不吃，俺就全包圆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工也闭着眼睛吃了一个，然后抄起盘子，扒拉了一多半到自个碗里，剩下的递给鲁工。 鲁工性子比较粗豪，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很合他胃口，于是向耍猴的说道：“猴哥，等今年咱们多腌点这个。” “那没问题，等到秋天，有都是这玩意。”耍猴的使劲拍着小胸脯。 说话间，胖子就溜达过来，从王工碗里夹跑了俩大蚂蚱，气得王工直翻白眼，鲁工则哈哈大笑。 晚饭结束之后，胖子就张罗起来：“小叶子，你去把冯老送回村吧，这里睡马架子，那么大岁数了，别折腾病喽。” 冯老也是个犟脾气：“我又不是纸糊的，就在这睡了。”看样子，还真是和胖子彪上劲了。 胖子心中偷笑：只要您老不走，就不怕您不上套，嘻嘻—— 黑天之后，大伙都钻进马架子，帘子一放，里面严严实实，所以并不太冷。地面上铺了厚厚的苇帘子，有的还有毛垫子，或者铺着老羊皮袄，所以一点也不凉。大被一捂，一睡就是一宿，还真不遭罪。 胖子住的马架子更是舒服，左有笨笨，右有嘟嘟，就跟俩大肉垫子似的，把胖子挤在中间，热热呼呼。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笨笨和嘟嘟睡觉不大老实，翻身打滚的，好在胖子睡觉也死，不会受到它们的干扰。 睡到半夜，就听马架子外面的丑丑哼哼两声，随后叶海波就挑起苇帘子进来，手电筒一晃，只见胖子搂着笨笨的脖子，笨笨的大巴掌搭在他的身上；另外一边，嘟嘟的大脚丫子也扔在胖子的大腿上，哥仨睡成一片。 “胖哥，起来啊！”叶海波吆喝一声，心里暗暗佩服：胖哥这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其实胖子睡觉虽然沉，但是感觉灵敏，换成平时，一听丑丑哼哼也就醒了，不过白天搜寻地下的黄金，对心神的消耗极大，所以才会睡得跟死猪一样。 笨笨倒是先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然后推了胖子两下，胖子这才翻个身：“小叶子啊，啥事啊？” “你赶紧过去瞧瞧，冯老病了，上吐下泻，折腾的厉害！”叶海波急火火地说道。 “这老头太倔，叫他回村里还不信话！”胖子嘟嘟囔囔地穿上衣服，跟着叶海波飞跑过去。半路上，就已经准备好药剂。 因为是在野外工作，所以来的时候，老药子就给大伙准备了不少常用的草药，都已经炼成药丸子，有个头疼脑热，饮食不调啥的，也好随时服用。 而冯老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上了年岁，在外面露天吃饭，呛风冷气的，所以才会发生腹泻。而这方面的药丸子，胖子那也最多。 钻进叶海波和冯老住的帐篷，只见耍猴的正拿着个盆子，冯老撅着身子，呱呱往出吐清水呢，程磊还在旁边帮他敲打后背。 “这咋说呢？”胖子连忙捏出两个大药丸子，塞进冯老嘴里：“赶紧嚼着吃了。” 冯老就觉得一股浓烈的药味钻进嗓子眼，一下子就把呕吐的欲望也压下去。连忙嚼了几下，把药丸子噎下去，然后接过来胖子手里的水杯，灌了两口，甜丝丝的，原来是蜂蜜水。 这时候，李六爷也出现在马架子门口：“出来一个，我进去再给老冯治治。” “刚吃完药，应该没问题了。”胖子对老药子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这是外毛病，光吃药不行，还得扎扎针。”程磊出去之后，李六爷钻进来，捏起冯老的手指头，捻了几下，然后忽然扯出一根大马蹄针，咯噔咯噔就是两下子。 这就是扎针啊，俺还以为是针灸呢，好家伙，用大马蹄针扎啊！胖子也看得心惊不已，这大马蹄针，是专门纳鞋底子用的，比缝衣针要长一倍，粗下跟牙签差不多。 不料，两针下去，连血都没出，只是冒水。李六爷又使劲用手挤了半天，到底挤出两滴紫红色的血液，这才收手：“好了，应该没事了。” 说完又撩开冯老的衣服，在他的肚脐眼上放了一小块面碱，用吐沫粘了一小片纸，贴在上面，然后给冯老捂上大被。 “这是外感风寒，特别是城里人，冷不丁来农村，适应不了，最好起外毛病，咱们老百姓叫做攻心幡。邪气攻到心脏，那就没救了。要是到医院打吊瓶啥的，越打越厉害，非得给扎针放血才行。”李六爷说得头头是道，胖子和叶海波都听得晕晕乎乎。不知道这是医术还是巫术，或者，这就是老百姓总结出来的土法子。 毕竟在古代，巫医不分，落后地区的老百姓一些治病的法子，都挺邪性。给胖子印象最深的，就是在鄂温克遇到的萨满巫师。 冯老现在也彻底清醒过来，一边听李六爷说，一边连连点头，他这个年岁的人，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也听说过攻心幡的厉害。 “行了，大伙这回都消停睡觉吧，明天还都得干活呢。”胖子吆喝一声，众人这才纷纷散去。李六爷和叶海波留下来，负责照看冯老。 外面的夜风很冷，春风入骨，胖子也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看来，明天得在这个饮水上弄点手脚，干脆放几缸木盒里面的水出来，给大伙增加一些抵抗力，不然真要是引发传染病啥的，多耽误事。 胖子脑子里面忽然又想起老药子的一句嘱托：刚开春，百病萌动，必须给大伙多吃点婆婆丁，或者用婆婆丁根子泡水喝。 因为在南洼子的集体生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看来这事还真是大意不得。 走回到马架子，胖子心里就琢磨出这些道道，然后一头扎到床铺上，把笨笨热乎乎的身子一搂，很快就响起呼噜。 第五百一十七章 生气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生气了 天刚蒙蒙亮，大伙就被一阵噗咚噗咚的声音惊醒，尤其是躺在马架子里面，就觉得整个大地都在震颤一般。 噼里啪啦穿好衣服，涌到外面一看，只见胖子甩开大步，在前面飞奔，后面的丑丑紧追不舍，大后边还有笨笨和嘟嘟，也跟着跑。只不过它俩的速度就差远了，但是重量绝对够，刚才的响声显然就是它们鼓捣出来的。 “好哇，以后天天早上就不用起床号了。”李强叨咕了一句，然后一挥手，几个退伍的战士立刻排成一队，也开始跑步。 这下笨笨和嘟嘟算是找到队伍了，跟在李强他们身后，速度不快不慢，偶尔还能两腿着地，扭扭哒哒跑两步。 火头军立刻把两口大锅点着，烧热水叫大伙洗漱。不大一会胖子风风火火跑过来，嘴里还吆喝着：“把那些婆婆丁根子都熬水喝——” 一边喊，又一边加快步伐，很快就跑远了。没法子，丑丑在后面追的太急。 李六爷领着几个人，把昨天开荒挖出来的婆婆丁根都洗干净，然后扔到一口大锅里面，煮了十多分钟，锅里就开始翻花，颜色也变成了淡淡的黄色。 “每人都先喝半碗——”胖子又跑过来吆喝一声，结果稍微一松劲，就被丑丑追上，肩膀搭上了丑丑的两个大爪子，胖子踉踉跄跄扑到在一铺苇帘子上面。 一碗碗黄澄澄的婆婆丁水被盛到大碗里面，看着颜色挺好，喝到嘴里却苦得舌头根子发麻。 李六爷看到冯老钻出马架子，于是端了半碗过去：“老哥，看气色可好多了，先把这个喝喽。婆婆丁是开春第一个冒芽的苦菜，吃了解百毒，是老百姓的救命菜。” “谢谢老哥昨晚援手。”冯老接过大碗，吹了两口气，然后大口大口喝起来，虽然苦，但是败火啊。 胖子也从地上爬起来，又拿出俩黑漆漆的大药丸子：“一会吃完饭再吃一遍药，应该就没事了。” 冯老瞪了他一眼，心说话：要不是昨天跟你怄气，估计还不能得病呢？ 不过还是把药丸子接过来：“胖子，我想明白了，今天就回靠山屯，然后上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不信找不到能媲美你那个二龙戏珠的天然盆景。” “嘿嘿，这才是高人风范，不过俺有个更好的法子，我这有好几千棵红豆杉的树苗，干脆就都交给您老，培育盆景，肯定能弄出精品。不然您这把年纪，这身子骨要是上山，还真叫人不放心。”胖子说完，到马架子后面拎出两个大花盆，里面各长着一株红豆杉，一尺多高，青翠喜人。 “您老瞧瞧吧，好几千棵呢，都跟这差不多。”胖子终于抛出诱饵。 看到这两株红豆杉，冯老的眼睛立刻就被吸引过去，也根本不理会胖子说啥，只是围着两个花盆，慢慢转圈，眼睛里渐渐放出光芒。 胖子也不打扰他，凡是搞这个的，都有一股痴迷劲，要不然也不会有啥成就。 “好材料！”冯老终于仰起脸，面向胖子：“你是怎么养的，生机这么足？” “嘿嘿，俺们这大青山风水好，最适合花草树木生长。”胖子只能把这个归功于大山。 “要是有这样的根材，或许真能栽培出上乘盆景。胖子，这样的幼苗你有多少？” 胖子挠挠脑袋：“俺刚才都说了，有好几千株呢。您老刚才光顾着瞧这俩红豆杉，根本就没听见啊！” 冯老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小子，我从一开始就上了你的当喽！” “嘿嘿，俺们有树苗没技术，您老有技术却没有好材料，咱们这是优势互补，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胖子索性也就摊牌。这位冯老刚来的时候，锐气十足，如果胖子一味迁就，势必被此老打压下去，永远就别想抬头了。 胖子先挫其锐气，然后再拿出树苗动其心，如果这样对方还不肯合作，那胖子也就只能在另请高明了。靠山屯虽然需要专业人才，但是不等于要丧失尊严和平等作为代价。 因为在这位冯老身上，胖子直观感觉到，对于靠山屯，对于乡民，冯老心里还多少有些不屑。而这种芥蒂如果不消除，双方的合作只怕也不会太愉快。 “这些树苗，都卖给我怎么样，我出高价！”冯老琢磨了一阵，忽然向胖子问道。 胖子摇摇头，然后叹息一声：“冯老，我看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您老来一趟不容易，好好玩两天，就算是来我们这旅游一趟吧。” 说实话，胖子的心里很失望，知道双方恐怕是很难谈得拢了。 “要是旅游，我上桂林、西湖、黄山好不好，何必来你这个小山沟沟！”冯老的嗓门又拔高了几度。 胖子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他说“小山沟”时的那种口气，那里面带着城里人的优越感，带着对乡下人的不屑。 虽然胖子有时候也说靠山屯是个小山沟，像武老头和叶海波他们也都这么说，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谁都可以品尝出来，跟冯老这个绝不是一个味。 胖子虽然一向憨厚，不愿意和人做口舌之争，但是这次却实在忍不住：“嘿嘿，俺们这个山沟确实太小，容不下冯老这样的大人物，吃完早饭，您老赶紧请吧！” 周围的人也都是愤愤不平，胖子生气，这还真有点破天荒的意思，来到靠山屯好几年了，真没见过这家伙生气，看来今个是动了真火。 本来嘛，人家武老头是堂堂的军区司令，来靠山屯都跟大伙称兄道弟的；胖老头人家以前还是军委副主席呢，也没啥架子，跟大伙一块坐炕头上看小牌，这个冯老先生，实在是有点太过。估计是平时叫人给惯出毛病来了，昨晚大伙费劲巴力帮他治病，良心叫狗吃啦？ 啪得一声脆响，随后地面上碗碴子飞溅，只见李六爷忿忿地把二大碗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妈个巴子，俺这碗水就算喂狗啦！” 大伙一瞧，李六爷眉毛都立起来，两个脸膛涨得通红，本来那个可笑的豁牙子，现在也变得气势汹汹，喷薄着怒气。 胖子吸了两口气，看到大伙也都有点怒火冲天的架势，连忙摆摆手：“都先吃饭去吧，冯老是咱们的客人啊。” 这时候，胖子必须得压住火，别失了农村人的厚道，围攻一个糟老头子，传出去叫人笑话。 大伙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看向冯其英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山里人直爽，爱憎都写在脸上。胖子就是他们的风向标，刚才连胖子都怒了，所以大伙才会如此气愤。 冯老忽然冷哼一声：“要不是为了那棵二龙戏珠，就算是八抬大轿来请，我也不来。” “那您老就坐八抬大轿回去吧，俺这破吉普，拉不动您这尊大神。”叶海波突然插话，冷冷地扔下一句，然后拉着胖子的手：“胖哥，咱们吃饭去。” 对于胖子，叶海波是亦兄亦友，别看平时嘻嘻哈哈，但是打心眼里敬重，这为冯老先生瞧不起胖子，所以叶海波也恼了。 一转眼，只剩下冯其英一个人被晾在那里，走还走不了，更没脸去吃饭，一时间恼羞成怒：“胖子，别以为我治不了你，信不信我说一句话，你们就得乖乖把二龙戏珠给我送去！” 这些年搞盆景，冯其英也结交了一些大人物，只要有人帮着说一句话，还收拾不了你们几个土坷垃里面刨食的泥腿子。 “小叶子，吃完饭赶紧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拉走，别叫俺们再看到他，影响胃口。”胖子使劲在头发上抓了两下，要不是看到对方年纪太大，胖子真想好好祸祸他一顿。那些整治人的小把戏，已经很久没用了，胖子还真有点手痒。 冯其英的小人嘴脸彻底暴露无疑：“那咱们就走着瞧，叶海波，你把我拉来，麻烦把我送回去。” 他并不知道叶海波真正的身份，以为他只不过是个商人罢了，到这来收购鸡蛋鹅蛋啥的，所以干脆命令起来。 叶海波脸上也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很快又淡淡一笑，微微摇摇头，也不和他计较。 胖子喝了两碗汤，吃了几个大饼子之后，心里的气也早就消散：跟这样的人生气，那才是傻子呢。 大伙撂下筷，凑到一起抽袋烟，然后就开始干活。叶海波走到冯其英的身边：“冯老先生，你是这里不受欢迎的客人，我看还是赶紧把你拉走的好。” “这个破地方，我还来后悔了呢！”冯其英依旧愤愤然。 胖子则乐呵呵地凑乎过来：“有句话跟您老说，想打二龙戏珠的主意，您老还是死了心吧，免得大伙脸面上过不去。” 冯其英恨不得在这个胖子的大胖脸上狠狠扇两巴掌，他手艺在身，在京派盆景行业之中，也是德高望重，一贯受人尊敬，就连一些高干，跟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探讨盆景方面的学问，尤其是这几年，政策好了，他也更受重视，还真没受过这份窝囊气。 只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场子，以后慢慢再找。打定主意，冯其英只是冷笑几声，然后钻进吉普车。 胖子琢磨了一下，也上了车，反正这边大伙干劲十足，也不用他监工，干脆跟叶海波走一趟，寻访一下真正具有大师风范的盆栽专家。 第五百一十八章 妙手神偷 第五百一十八章 妙手神偷 沉默中，吉普车开回了靠山屯，在胖子家门口停住。叶海波和胖子刚下车，就见小英子从院子里面跑出来，拉着叶海波的手使劲摇了几下，然后兴高采烈地转向胖子：“胖哥，我爷爷的病好了一大半啊！” 正说着呢，只见胖老头从屋里走出来，也是满面红光：“胖子，这回可真得好好感谢你啊！” 胖子嘿嘿傻笑两声：“没啥，主要是您老福大命大造化大。” “医生说，叫我继续在你这调养几个月，我想好了，干脆就在这定居算了！”胖老头笑呵呵地说着，看样子还真下定了决心。 看到他们谈笑风生，车里的冯其英都傻了，他去过胖老头家里，知道是什么身份，这样的大人物跟胖子就像一家人似的，他那点小势力干脆就上不了大摊啊。 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然后把这一切忘掉，继续回到北京，接受那些徒子徒孙的供养。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胖子，自己根本就惹不起。这次乘兴而来，老脸算是丢到家了。 可惜的是，那个死胖子笑呵呵地拉开了车门：“冯先生，下来喝口水再走。” 胖子的脑瓜也不是烂西瓜，关键时刻好使着呢，有胖老头这个大虎皮不扯，还等啥啊。当然，他并不知道冯其英认识胖老头，否则也就不必多此一举。 只要能叫对方打消找麻烦的念头也就行了，胖子一心求发展，没心思在这些闲事上跟他们扯皮。 冯其英也只能腆着老脸下车，向胖老头问了一声：“老首长好。”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尴尬。 胖子心中暗叹：这家伙原来是个样子货，刚开始见面那做派，还有点高人的风采，原来都是伪装出来的，就凭这个道德水准，在盆景的造诣方面，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你是——冯先生，呵呵，也来靠山屯度假啊，这里山清水秀，还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冯先生的眼光不错。”胖老头现在心情无比舒畅，所以并没有注意冯其英隐藏着的那股皮笑肉不笑。 “嘿嘿，原来认识啊。”胖子心里暗暗鄙夷了一下冯其英的为人，然后说道：“冯老先生可没有您的胸襟，他说咱们这里是小山沟，现在就要走了。” 冯其英老脸涨红，但是根本就没法反驳，随后又听到胖子说道：“阁下这样的人物，俺们还真不敢强留，免得把这大好一片山水，沾染上俗气和铜臭！” 这话说完，胖子心里痛快多了：“小叶子，把冯先生送到公社就得了，人家这么大年岁，应该能找到家。” 就算脸皮再厚，冯其英也呆不下去了，只能狼狈地钻到车上，暗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忽然，前面的座位上伸出一个毛乎乎的脑袋，把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瞧，原来是个毛猴，而且后面又蹦出来两只，团团把他围住。其中一个，还大模大样地伸出小巴掌，往他那油光锃亮的头发上伸去。 “滚！”冯其英彻底愤怒了，还要受几个毛猴的气，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 三个毛猴抓耳脑袋，然后向他伴了个鬼脸，都从他的身上跳过去，直接蹿出车门。 虽然他藏在车里，但是一举一动也瞒不住胖子，看到这家伙一副老羞成怒的样子，胖子更是一个劲摇头：还不知悔改啊，这样的人，幸好没跟他为伍。 等叶海波把吉普车开走，胖老头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询问了一下。胖子如实讲述，也没添油，也没加醋。 胖老头脸色也沉下来：“想不到竟然是这种人，家里还有一盆他送的盆景呢，小英子，回家之后马上送人。” 小英子吐吐舌头：“爷爷今天高兴，犯不着和这种人生气，胖哥啊，你要找盆景工艺大师，怎么不早说啊，我有一个同学就是搞这个的，这几年崭露头角，只不过因为不是正规流派出身，所以还没有收到重视，你要是信得过，干脆把他请来吧。” 胖子大喜，要是这样，就省得俺东跑西颠了。听小英子这么说，那人估计也是个野路子，有真才实学的，不像那个冯其英，还是一派领袖呢，人品却如此低劣。 “小英子，那就这么定了，你告诉他，到了俺们这，可以叫他自由创作。工钱嘛来了再商量，总之不能太低就是。对了，走的时候，你带两盆小树苗回去，叫他看一看，就说这样的树苗，我们有好几千，都等着他培育呢！” “胖哥你放心，这件事肯定成，我那个同学是老实人，平时一句话都没有，跟我同学三年，说话都没超过三句，我们都叫他闷葫芦，肚子里有货倒不出来。”小英子笑逐颜开，说的正来劲呢，就听胖老头咳嗽一声：“别给人起绰号。” 小英子眨眨眼睛，连连点头，然后对胖子说道：“胖哥，我们回来了，给做啥好吃的啊？” 胖子伸出大胖手：“先把伙食费交了再说。” 到了中午，奇奇和布日古德放学回来，小鹰拉着奇奇的小手，还真有点大哥哥的样子。只不过，他现在只能从一年学起，而奇奇，已经上到三年了。算起来，他还是奇奇的学弟。 “胖叔叔——哇，胖爷爷，英子姐姐，你们都回来了，太好啦！”奇奇一见面就叫喳喳，布日古德则弯腰一个个的行礼。 “奇奇——”听到奇奇的说话声，四只小鹦鹉飞出屋，都落到奇奇的肩膀上，还有一个干脆大模大样地落到奇奇的小脑瓜上，转着小眼珠看着胖子，冒出一句经典的问候：“胖叔叔回来了，开饭——” 胖子摸摸后脑勺：“俺这就先做饭去。” 很快，大辫子和小花两位老师也回来了，得知胖老头的病情大有好转，大伙都打心眼往外高兴。 等大辫子进屋准备做饭的时候，却发现胖子正笑嘻嘻地望着他，一双大手正在盆子里和面呢：“小玉，中午咱们烙春饼，都开春了，也该应应节气。” 大辫子笑盈盈地接过面盆，胖子就开始准备菜肴：一盘子土豆丝，一盘子煎鸡蛋，一盘子肉丝炒韭菜，还有一盘子鸡丝薇菜，另外配点葱白和香菜，再炸点酱，也就齐备。 胖老头看得呵呵直笑：“还真够丰盛啊，算是给我们接风吧。” 因为用大锅烙饼，所以每一张都够大，两个面团压在一起，中间抹点油，薄薄地擀成大饼。在锅里翻了几下，锅底用麦秆烧火，火头均匀，面积又大，最适合烙饼。 熟了之后，用手一揭，就变成两张，挑选自个喜欢的菜肴，实实惠惠卷成大卷，俩手捧着一吃，看着就豪气。 胖子刚吃了一张，叶海波就回来了，一边洗手一边笑：“那个冯老先生这回可栽了，下车的时候垂头丧气，还向我借了几十块钱。” “不会吧，人家张口就要买二龙戏珠，根本都不问价，一看就是财神爷级别的，出门还不带钱?”胖子笑呵呵地问。 “估计是当大爷当惯了，我看他怪可怜的，再说咱们把人家拉来了，也不能叫人家要饭回去啊，于是就给他留足了车费。”叶海波兴冲冲地说着。 胖子立刻听出了话外之音，笑嘻嘻地开始数落：“小叶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好歹给人家留点饭钱啊，坐车得好几天呢，别把大师给饿坏喽。” 叶海波擦完手，接过来小英子给他卷好的春饼，使劲咬了一大口：“真香啊——不过我听他念叨来着，说是钱包丢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刚说完，大伙一起瞧胖子。胖子把一大截春饼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起来，还呜呜地问呢：“都看俺干啥，这事俺可没干，俺是老实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奇奇眨着大眼睛，然后做出自己的评价。 呕——胖子一下子就噎到那了，一口春饼上不来下不去，噎得一个劲伸脖子翻白眼。大辫子连忙在他后背敲打了两下，奇奇蹦到地下，给他端了一杯水。 好不容易顺畅了，胖子接过奇奇递过来的凉白开，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就听奇奇嘴里叨咕：“这就是做贼心虚啊——” 胖子差点被这口水又噎着，急赤白脸地争辩道：“俺是有这个想法了，但是没付诸行动，偷钱包这样的事，涉及到名誉问题，俺是万万不能做的！” 奇奇之所以认定是胖叔叔捣鬼，主要是知道他那种搬运能力，小小一个钱包，就是胖叔叔心思一动的事，不过看他这副模样，还真不像撒谎，不由皱起小眉头：“那就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丢的，怪不得别人。” 说完，给毛毛它们卷了三个春饼送过去，接过，一下子就看到毛毛的小爪子里面攥着一张大团结。 “咦，哪来的？”奇奇把钱抢过来，然后就看到毛毛一个劲卡巴眼睛，这家伙认钱，而且也知道拿钱换冰棍，就是不知道找钱，一张大团结，人家给它一根冰棍就成。 “在这呢，还真是个钱包！”奇奇眼尖，在毛毛睡觉的垫子下面，翻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拉链已经被打开，里面是一沓大团结。 “钱包原来是毛毛拿的啊！”奇奇终于抓住了主犯。 胖子大喜：“毛毛果然是个好同志，帮俺洗刷不白之冤，你放心，现在虽然严打，但是肯定没人抓你蹲监狱！” 第五百一十九章 齐头并进 第五百一十九章 齐头并进 “俺估计，就是毛毛它们在吉普车里的时候，被冯其英训斥，结果就施展空空妙爪，把人家钱包拎出来，这家伙有掏兜的习惯，竟摸好吃的。”胖子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然后就开始推理。 毛毛站在那一个劲点着毛呼呼的小脑瓜，好像很赞同胖子的分析：俺们都热热呼呼的，那家伙却不知好歹，当然要要给它点教训。 “站好喽——不管咋说，你拿人家钱包这个毛病要不得，以后再敢偷着那东西，就把你小爪子剁下来！”胖子忽然声色俱厉，毛毛耷拉下脑袋，一副低头认罪的架势，不过一双大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向上瞟着胖子。 “行了，下不为例，吃饭吧。”胖子把卷好的春饼递给毛毛，这家伙吱溜坐在小板凳上，变得跟没事人一样了。 胖子也重新回到炕上，心情舒畅地接着吃饼。想不到毛毛耍了这么一手，还真够痛快。 “这个钱包咋办啊？”奇奇转了几下大眼睛问。 “啥时候上公社，交给武装部就成了，到时候通知施主，人家冯大师自个就来取了。呵呵——”胖子当然不会贪图这几个钱，只要出气就好，而且还不用他亲自出手，毛毛只不过是一个小毛猴，谁能说出啥啊。 下午，叶海波拉着小英子离开靠山屯，胖子一个劲摆乎手：“小心点啊！”谁也不会想到，在吉普车里面，竟然拉着将近十斤的黄金。 叶海波已经找到买主，不过胖子这些金子还没提纯，又比较散碎，一看就是未经过加工的沙金，所以每一克的价格要低五块钱。 回到家，胖老头又带给胖子一个好消息：承包大青山的事已经打招呼了，不过需要从下面一层层审批，但是上面肯定能同意，需要胖子做的，就是写一份申请就可以了。 “这也太容易了吧？”胖子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不过还是乐颠颠地找到李队长，再加上叶莺和林青山，凑到一起，由林青山执笔，以胖子的名义，写了一份承包荒山的申请书。 至于承包的价格，那就不是胖子说了算的事，得上面找专家评估。 弄完之后，胖子有刷刷点点写了一份合约：“队长叔，承包大青山是以我的名义，不过最后还要落到咱们公司上，所以俺又写了一个说明，免得大伙误会，大伙都来签个字吧。” “大伙都能信着你啊！”李队长大咧咧地说。 “这个俺当然知道，不过还是摆明了比较好，名不正，言不顺嘛！”胖子的想法是：大青山不是他一个人的大山，而是大伙共同守护的大山。 “都知道咋回事，还非得费事！”李队长嘴里一边磨叽，一边写上自己的名字。 胖子嘿嘿两声：“承包费的数目小不了，到时候各家各户都得出钱呢。” “放心吧，就算是砸锅卖铁，咱们也要把大山承包下来！”李队长显得信心十足。 “我总觉得，现在这样就不错，何必又费钱费力搞承包呢？”叶莺一边签名，一边跟胖子掰扯。 胖子转转小眼珠：“咱们就打个简单的比方吧，如果有别人把大青山承包喽，还能叫咱们这么搞吗？真是头发长，见识——嘿嘿，见识也不短。” 一看到叶莺攥起小拳头，胖子的口风立马改变。 第二天，胖子骑着大国防，把申请送到公社。进了马占山的书记室，却愕然发现，何满仓正悠然坐在马占山的对面，俩人谈得正热乎呢。 “满仓叔，俺约莫着您老也快来了嘛，正好一会我驮你回去，大伙都开始在南洼子开荒了！”看到何满仓，胖子小眼睛一个劲放电。 马占山却咳嗽一声：“胖子，你先消停一会，我跟老何正商量在咱们公社其他大队也开垦稻田的事呢，能不能把老何先借来用用？” “满仓叔又不是东西。大活人还能借啊！”胖子立刻开始抗议，何满仓是张良专程请来的，只对靠山屯负责就成了。 “胖子，说谁不是东西啊！”何满仓板起脸，却也掩饰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 使劲在脑门拍了几下：“满仓叔，看俺秃噜嘴了，赶紧跟俺回去，弄俩好菜，给您赔罪。” “黄良同志——”马占山敲敲桌子：“也要为咱们公社的整体利益想一想嘛，你不是说大家富才是真的富，咋一到关键问题上就掉链子呢！” 胖子把一沓纸递到马占山面前：“那就先把这个批了吧，然后还得送县里、省里呢。” “啥玩意啊，还要层层审批？”马占山接过来一瞧，然后连连点头：“胖子，你小子有气魄，公社肯定支持你。” 胖子则摆出一副苦瓜脸：“满仓叔，您老也得时不常抽空回去指导指导啊，今年咱们的稻田面积就是三百亩了。”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老何领着一帮徒弟，估计有十多个，明天就去你们那，好好学一遍，然后来年就开始大面积种植。”马占山早就跟何满仓商量好了，讲课学习啥的，都不如实践来得实在。 “多少人啊，吃住也是大问题啊。”胖子咂咂嘴。 “亏不了你啊，到时候公社统一给你们补助。” 胖子转转小眼珠：“俺的意思是，十多个人往哪住啊，要不这样，马书记您再给我们批点建材，盖一遛房子，也好住人。” “你小子这是趁火打劫啊，行了，回去等信吧！”马占山办事干脆，他这么说，就算板上钉钉了。 “那我就先回去准备准备，估计得临时搭几个马架子。”胖子乐颠颠告辞，跨上大国防，一溜烟回到靠山屯。 “胖子叔，修路队又来了，要修南洼子的大道。”几个放学的小娃子看到胖子，就使劲嚷嚷。 “好家伙，这下可够忙活的啦！”胖子嘟囔一句。既然要建疗养院，那么道路必须通畅，也方便运货进料，公路是先行官嘛。 整个疗养院的工程，预计两年完工，第一年主要是规划和打地基，第二年再盖楼。正好今年把公路修上，来年运输建材就方便多了。 等到第二天，何满仓领着一伙人也到了靠山屯，胖子赶了一辆大马车，把他们拉到南洼子。走到半路，就看到施工队的技术员正画线呢，基本上是按照原来的道路，只不过需要拓宽，而且路面也是清一色的柏油路。估计修好之后，要是骑车子到南洼子，半拉点都用不上了。 车老板子也混在施工队里面，头上还像模像样地扣着个安全帽。他熟悉这里的地形，有几处翻浆的地方，最好绕过去，不然工程量就会增加不少。 “老板叔，还没干活呢，不用戴安全帽，除非天上掉馅饼！”胖子使劲吆喝一嗓子，然后大鞭子一甩，马车疾驰而去。 胖子现在的“驾驶”技术有长进，大鞭子也能甩得嘎嘎响，就是那几样术语有点弄不准，有时候停车还一个劲喊“驾”。 何满仓的出现，叫整个驻地差点沸腾，大伙算起来都是他的徒弟，师傅好几个月不见，冷不丁回来了，那还了得嘛。 “嗯，不错啊！”何满仓站在田埂上一望，看到新翻出来的稻田平平整整，也十分满意。而最早的那一百亩地，以及去年秋天开垦出来的那一百亩，就更不用说了，油黑锃亮，就差蓄水了。 “今年育苗的时候，估计还得先建一个大棚。”何满仓未雨绸缪，来了就开始张罗。 胖子则领着一伙人又搭了几个马架子，安排住下，然后跟鲁工和王工沟通了一下，得知他们的测量工作已经圆满结束，图纸也绘制完毕，下一步就可以平山头、挖地基了。 商量一阵，决定先从开荒大队中抽调出三十个壮劳力来干这个活。虽然村里还能抽调一部分劳力，但是太多了吃饭住宿都成问题，而且开春这段，家家户户也都得种地。 跟开垦稻田不同，给疗养院干活不白干，到时候从工程费里面给大伙拿钱。喜得胖子眉开眼笑：“别说给钱了，就算是白干，俺们也不含糊啊，毕竟有俺们一半呢！” 就这样，靠山屯有史以来最忙碌的春天拉开了序幕，多条战线齐头并进，红红火火，沸沸扬扬，就连春风之中，似乎都飘荡着人们的热情和干劲。 这一天，胖子正跟着大伙平山头呢，忽然得到消息：“小英子领着他那个会栽培盆景的同学已经到了靠山屯。” 胖子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呢，不敢怠慢，骑上大国防，一路飞奔回去。一边蹬车子，胖子一边琢磨：这事要是真成了，估计又得分出一部分人手。哎呀，好像这人不咋够用了呢？ 这绝对是好事，要是人人都闲着没事干，那估计都得饿肚子。 风风火火回到村里一问，说是在野菜厂呢，胖子连忙赶过去，只见小英子跟着一个男的，正立在假山前面观赏二龙戏珠。 “造化天工，非人力所为啊。”那个男的面色凝重，嘴里反反复复嘟囔着这一句话。在他的脸上，只有折服和痴迷，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贪婪。 “小石头！”胖子惊呼一声，从对方近乎木讷的脸上，他忽然想到了几十年后，最具影响力的一位盆景大师，被日本盆栽业尊称为“中国石”。 那人从痴迷中惊醒，望向胖子：“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第五百二十章 石中玉 第五百二十章 石中玉 “哈哈，小石头相助，大事可成！”胖子现在满心欢喜，就差蹦高了。 “小石头，石中玉，原来你还有这个外号，还真是恰当，你这个人就跟一块大石头似的，不管风吹雨打，依旧坚如磐石。”小英子也在石中玉的名字上做起文章，弄得也脸红。 胖子点点头，连忙顺杆往上爬：“俺一看见石兄弟，就感觉十分稳重，古人说石中玉，云中鹤，树中松，人中龙，果然不错。” 石中玉不由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胖子，开始以为这家伙挺糙，穿着二大布衫子，裤脚子上沾的又是泥又是土，可是谈吐之间，竟然不俗，石中玉，石中玉——难道这家伙也是石中美玉？ “小石头，你就说吧，需要多少人，需要啥东西，俺马上就给你整到位！”胖子兴奋地搓着俩手，想不到以后名满天下的盆栽大师，竟然是从俺这成长起来的。 “这家伙还真是雅俗共赏啊！”石中玉听胖子满嘴跑土坷垃，说话土的都没边了，跟刚才简直就不像一个人。 “胖大哥，咱们还是先把工钱商量一下吧。”石中玉依旧稳稳当当，跟他这块石头相比，胖子就像是石头上的跳马猴子，一个沉静，一个活跃，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小英子用手理理刘海：“胖哥，小石头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上学，只有母亲照顾他们，生活不那么宽裕。” 胖子拍拍胸脯：“石头兄弟，你有啥要求尽管提，俺就喜欢和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 “每个月30块钱，怎么样？”石中玉憋了半天，终于报出一个数字，却发现胖子一个劲摇头，于是狠狠心：“那就25！”。 胖子还是摇头，石中玉想想家里的情况，父亲去世得早，老娘拉扯他们仨孩子，弟妹现在都不能挣钱，于是又咬咬牙：“那就20块。” 小英子也有点看不下去眼了，扯扯胖子咧开的衣襟：“胖哥——你——” “石头兄弟啊，俺们村平均每个人的工资都超过30块，你要的太少了！就这么办吧，每个月50块，供吃供住。”胖子笑嘻嘻地说着。 石中玉愣了一下，也终于动容：“胖哥，这个是不是有点多啊？” 小英子咯咯两声：“你们俩真有意思，一个往高了给，一个要往低下降，好像都反了吧。” 三个人相视大笑，尤其是胖子个小石头，心里已经没有一点隔膜。不得不说，胖子这家伙还是有点人格魅力的，无论老少，上至七十三，下至幼儿班，都能打成一片。 “走，先到俺家去，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胖子一把拉着小石头粗糙的大手，小石头又回头看了看那株二龙戏珠，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很快，俩人就坐到炕头上，促膝而谈，毛毛凑乎到小石头身边，挤眉弄眼地讨好半天，然后用爪子扒拉他的头发。 “胖哥，最好能给我分派十个人，年轻的最好，或者就是年岁大的。有些力气活年轻的去干，细碎的活就由老人做。”石中玉直奔主题，因为要培植的盆景数量众多，浇水、施肥、除虫，摘顶，压枝，盘根，翻盆等等，确实需要不少人手。 “那没问题，俺们村的老人多，多给你派点，小年轻的就当你徒弟。”虽然现在劳动力有点紧张，但是石中玉需要的是两头，所以没啥太大冲突。 “也算我一个。”胖老头笑呵呵地插话：“老年人修身养性，最适合鼓捣这个。” 胖子咂咂嘴：“小石头，这个徒弟敢收不？” 石中玉抓抓后脑勺，憨憨地笑起来：“胖哥，你那有多少树苗啊，我们还得准备一批盆子，一般每年翻一次盆，逐年增大，一棵盆栽，最少也要有五套简易花盆才行。” “现在有四千多棵，不过随时可以去山里再补充，等啥时候有工夫，我领你进一趟山，好好选选材。”树苗的事胖子一点也不担心，现在他马上就能拿出来，不过不能这么干罢了。 “另外就是一些常用的工具，喷壶、铲子，铁丝之类，都准备一些，咱们就可以开工了。”小石头话不多，但是实在。 胖子一拍大腿，把专心捉虱子的毛毛吓了一跳：“那咱们明天就开工，你先领着人去买花盆，挑好的买。” “呵呵，胖哥，现在用的盆，根本就是起到一个定型的作用，真正的盆栽，树，盆，架，这三样缺一不可，而且要相得益彰。咱们这普通的盆子，根本上不了大摊。”石中玉现在知道了，胖子纯粹是门外汉。这样的人竟然能弄出二龙戏珠这样的旷世之作，也真够神奇的啊。 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俺就是一个发现者，能看出好坏。不过要是叫俺弄这个，估计就栽萝卜正好，白白胖胖的。” 大伙哈哈一笑，都吵吵胖子有自知之明，然后他就亲自下厨，毕竟来了新人，又把村里的在家的几位老人找过来，大伙都聚一聚，相互熟悉一下。 叶莺则去安排人手，听说要搞这个，就连李五爷都报名，另外还有俩半大小子，两个没结婚的丫蛋儿，剩下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有十几个之多。 “小石头，现在你的手下也是兵多将广啦！”胖子一边炸着小鲫鱼，一边跟石中玉开玩笑。 因为刚开江，所以这鱼最鲜亮，这鲫瓜子都是二寸左右，外面挂点糊，炸得焦黄酥脆，里面雪白的一层鱼肉又十分细嫩，是开春时的一道美味。 另外就是红烧哈士蟆，清一色都是肚子里带籽的，也是趁着开春的时候，哈士蟆还没上山，捕捞出来一批，抽取蛤蟆油，剩下的当然就吃了。 酒菜弄好之后，奇奇和大辫子他们也回来了，胖子给大伙挨个介绍，然后就开饭。 石中玉不喝酒，不过饭量奇大，跟胖子都有的一拼。看到满桌子有鱼有蛋有肉，他也终于明白，胖子家的生活水平确实挺高。 胖子挑了一个大个的哈士蟆夹到石中玉碗里，嘴里还跟胖老头磨叽：“您老把最好的蛤蟆油给吃了，俺们只能跟着吃点肉啦。” “胖叔叔，赶紧把你嘴堵上吧。”奇奇站起来，伸着小胳膊给胖子夹了一条炸鲫鱼：“我都看见你往回跑好几次了，怎么不把笨笨和嘟嘟带回来呢？” “它们小哥俩劳动改造呢，等改造好了就回来。”胖子把鱼分成两半，中间的长刺往出一挑，剩下的都塞嘴里了。 “哼，胖叔叔你最应该劳动改造了，吃那么胖。”奇奇有点不满意。 “嘿嘿，笨笨它们可一点不比俺瘦啊。”胖子一边大嚼，一边跟小丫头对付。 石中玉看着一桌子人都乐乐呵呵，原本的陌生和羞怯很快就消失不见，感觉到自己已经慢慢融入到这个大家庭里面。 这时候，毛毛忽然张着大嘴凑到胖子面前，用爪子指着嘴，呜呜呜直叫。 “鱼刺扎住了吧？”胖子眼尖，把筷子伸到它的嘴里，然后夹出一根小鱼刺：“毛手毛脚的，没本事就别吃鱼，多吃点大豆腐好不好，跟你胖爷爷学习学习，看人家净吃大豆腐……” 到了第二天晚上，几辆大马车从县里返回来，上面都是直径一尺左右的花盆，有黑陶的，也有红陶的，一共五千个，也足足花去了五百块。 “胖哥，树苗呢，咱们明天就准备栽树了？”石中玉到现在还没看到树苗的影呢，不会是像诸葛亮常说的，山人有十万神兵，可是谁看过影啊？ “明天早晨睁开眼睛就有了。”胖子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去鹿场睡觉了。 石中玉晚上在野菜厂的招待所睡的，那些花盆也都摆在野菜厂院里，当成临时的天然车间。早晨起来，看到身边横着一个大猫，毛茸茸的大尾巴搭在他的胳膊上，于是就不敢动弹了。他听胖子说过，无论如何也不能碰这家伙，所以只能等它自个挪开。 大狸猫睡得还真香，抓了半宿耗子，所以也累了，呼噜呼噜就是不醒。石中玉躺了半拉多点，就听外面有人敲窗户：“小石头，起床啦——”声音粗劣，正是胖子。 “胖哥，你赶紧进来，俺被大猫给压住了！”石中玉大喊起来，可下子来了救兵。 胖子冲进屋，一把将山狸子扒拉到地上，山狸子拱拱腰，伸着大嘴大个哈欠，又跳到炕上，瞪了胖子一眼，又躺了呢。 石中玉这才穿衣服，一拽裤子的时候，扫过山狸子的身上，这家伙猛地伸出爪子，一下就在上面抓出还几个窟窿，这才解气。 “明天就把你卖粮库去！”胖子恶狠狠骂了一句，然后又对石中玉说：“等回头叫你小嫂子缝一下。” 他所说的小嫂子，当然就是大辫子是也。 石中玉倒是不在乎：“胖哥，树苗弄来了吗？” “都拉来了，就在当院呢。”胖子一边说，一边跟着石中玉跑出屋。 只见在院子里面，放着一大堆翠绿的树苗，都整整齐齐挤在一起，就像是一块翠绿的地毯。 “这是五百棵，咱们今天先慢慢栽着，完事陆续往这运。”胖子拿起一根树苗，按到盆子里面，然后扬了一锹土，把树苗稍微提一下，又把土填满，用手把土压实：“好了，栽完一棵。” 石中玉站在那都有点看傻眼了：“这好像就是跟栽茄子苗辣椒苗差不多啊，能活吗？” 第五百二十一章 粗放式 第五百二十一章 粗放式 “胖哥，这盆子下面要放底肥，而且这土壤最好也是原根土，才能保证树苗成活。”石中玉看着胖子栽树，就好像拿着大砍刀剁肉馅似的。 胖子却根本不管这些：“看到野菜厂周围那些树地没有，都是俺领着小娃子栽的，安上就活。咱们这里的土壤好，肯定包活。小石头你就研究怎么造型就成，活不活的不用管。” 石中玉算是领教了，不过望望前面刚刚冒芽的小树林，知道胖子没必要在这方面骗自己，看来是真的了。 “那起码也应该上点肥料啊，最好是农家肥和草木、动物腐烂之后沤出来的肥料。”石中玉还是不放心，移栽到花盆里面，营养没有在天然状态下丰富，必须合理补充。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还忘说了一点，咱们靠山屯不仅土好，水更好。看到旁边那个小池塘没有，就用那里面的水浇灌就成。你要是上肥也方便，鸡场那边有发酵好的粪肥，随便用。” 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过一棵，树根子一盘就按到盆子里面，然后开始往里扬土。 “要是这个栽法，这五百棵还真不够一天栽的。”石中玉也抓抓后脑勺，然后来到胖子新栽的这盆前面，把树根提起来一截，高出盆沿，中间用一块小石子夹住，制造出一种根节秃露的沧桑感。 “明白了，因势象形，各具形态。比如说这一株，这一侧的枝干比较密。然后我们就可以把顶削掉，让它往侧面长，另外一面，则留下空白，给人遐想。”胖子的眼光毕竟不同凡响，一番话说得石中玉也连连点头。 “胖哥，别掐尖啊。”石中玉大叫一声，胖子说完就干，直接把这株小树的顶尖揪掉。 树木移栽，本来就已经伤根，如人之大病。现在又在尖上制造创伤，就像病人又被砍了一刀差不多，估计这株树苗算是废了。 胖子嘿嘿两声：“放心吧，想死哪那么容易。我看一会你的那些徒弟来了，你先给他们讲讲课，渗透点栽种和造型方面的知识，然后再动手。” 俩人正商量着呢，只见李五爷领着一帮老头健步走来：“小石头，我们干活来了。” 后面又呼呼呼跑过来一帮小娃子，奇奇跑在最前面，扯着小嗓子：“石叔叔，我们来帮忙啦，今天是星期天，我们不上课——” 二三十个小娃子呼啦跑过来，没人抄起一个花盆，然后拿起一个树苗就往里一戳，开始培土。 石中玉现在终于相信了，这些小娃子确实跟着胖子栽过树，都是一个做派。 “都先别着急！”胖子使劲拍了几下巴掌：“这次跟栽树不一样，还要讲究造型呢，大家都来齐了吧，先听你们石头叔讲讲，然后再干——俺再去弄两车树苗，看着架势，一千棵也不够栽的，这玩意比栽树还省事呢” 说完，胖子迈开大步，一溜烟跑没影了，只剩下石中玉在那一脸苦笑：这份热情，有点过头了啊！ 不大一会，胖子就赶着一辆大马车返回来，车上密密麻麻，全是树苗，另外还有一个大铁桶。 胖子把铁桶先拎下来，只见老老小小都埋头干活呢。老的都坐着个小板凳，慢条斯理地拿过一根根树苗，显得从容不迫；小的都撅着小屁股忙活，唧唧喳喳，透着股子欢实劲。 “小石头，俺拎来点蚯蚓，每个盆子里面放几条成不成？”胖子把大铁桶咣当放在地上，里面是一团一团的蚯蚓，一个比一个肥胖。 “就怕到时候用杀虫剂，蚯蚓毒死就白瞎了。”有几条蚯蚓当然好，既能松土，又能制造养料，而且树根也不怕它们吃，就怕以后用上杀虫剂。 “用啥杀虫剂啊，你放心，红豆杉一般不招虫子，就算到时候生虫子，俺负责捉。大伙培土的时候都记着点，抓几条蚯蚓扔里，那些栽完的现在就扔。”胖子吆喝一声，小娃子们也真听话，抓着蚯蚓就往盆里放。 “哎呀，土又没了，俺在拉土去。”胖子把车上的树苗卸下来，又去拉土，这家伙把他忙活坏了。 不过他也真是好样的，运树苗，挖土拉土，这么多活，他一个人就包圆了。而且还有空闲的时间跟娃子们扯蛋：“都好好干，回头胖子叔给你们煮茶叶蛋。” 这几年，胖子领着娃子们，沥沥拉拉没少栽树，基本上都是义务栽树，不过多少也有点奖励，娃子们都没少吃胖子煮的茶蛋。 一上午，一千多棵树苗就栽进盆子里。石中玉看着一溜一溜的花盆，喜忧参半。喜得是速度真够快，数量也真够多；忧的是这些树苗，不知道能活多少啊？ 一般来说，侍弄盆景都是慢工出细活，树根都得一个一个摆弄好，像这种粗放式经营，石中玉一时也有点不适应。 胖子一手拎着一个大喷壶，给栽完的树苗都喷上水，其他人都溜溜达达回家吃饭。二肥子这些野小子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叮嘱：“胖子叔，别忘了茶蛋。” 这时候，几只花花绿绿的小鹦鹉飞过来，落到奇奇身上：“吃饭啦——” 石中玉瞧着也新鲜：敢情这鹦鹉没白养活，还能通风报信呢。 “走，先吃饭再干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胖子把衣服往肩膀子上一搭，左边跟着奇奇，右边跟着布日古德，招呼石中玉和胖老头一声，雄赳赳往家溜达。 “哎呀，主劳力们都回来啦——”小花老师正在当院子摘婆婆丁呢，这是她上午跟大辫子去挖的。 “啥饭啊，俺们干了一上午活，都饿坏了！”胖子一副有功之臣的模样，就连奇奇也跟他一遛神气，刚才还蹦蹦哒哒的呢，胖子这么一说，立刻就打晃了。 “看看把我们奇奇累的，快洗手吃饭。”叶莺从屋里端出洗脸盆，洗完手进屋，只见桌上是半截大鱼，虽然是半截，但是也用大茶盘子才装下。 “老板叔弄来的吧？”胖子转转小眼珠问。 “线路检测完了，说是明天就开始挖地基了，所以老板叔就在家招待那些技术员，给咱们也送来半条鱼。”大辫子笑盈盈地把喜好的婆婆丁端上来，还有一盘子炸好的鸡蛋酱。 自从胖子给她吃了补药之后，大辫子现在皮肤更加细腻红润，眼睛里面的神采也更加生动，顾盼之间，熠熠生辉，把叶莺和小花羡慕个不得了。 “行，老板叔请客咱们借光，那就别客气了。”胖子把胖老头让到炕里，自己和小石头两边坐了，呼噜呼噜开始吃饭。 真别说，干了一上午活，都饿了，最后连菜带饭吃个溜干净。胖子还把鱼头剖开，里面是亮晶晶的鱼脑，抠出来足有多半碗，给俩娃子吃了，这玩意比较健脑。 别人稍事休息，胖子却没闲着，又煮了半锅茶蛋，足有一百多个。烧开之后，拿着勺背一顿敲，然后锅里添上一根拌子，慢慢咕嘟着，到晚上就能吃了。 一下午的工夫，又栽了一千多棵。石中玉看看上午栽的那些树苗，还都挺精神，林针叶都没有耷拉的，也不由啧啧称奇：“这要真都能活，那才叫奇迹呢！” 培植盆栽，重要的是后期的管理、定型，那才需要真正的艺术，前期的准备工作，没啥技术含量，只要保证成活率就成，而现在石中玉的心里，也终于有点底了。 “收工喽——”胖子又拉着一车土回来，马车上铺着个大麻袋，上面放着一个大盆子，里面热气腾腾。毛毛老哥仨都围在盆子旁边，小爪子里都拿着个鸡蛋，贼眉鼠眼地吃着。 嗷——小娃子们立刻蜂蛹而上。胖子连忙把盆子端着放在地上：“都先洗洗手，每人俩，每人俩——二肥子，你小子捧一捧啊，信不信俺把你三炮爷爷叫来，把你那俩蛋蛋也弄出来！” 二肥子跑到李五爷他们跟前，每人发了一个。胖子这才挠挠脑袋：“行，算你小子有孝心。” 大伙都洗了手，然后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茶蛋，几个老头也都各自扒了一个，笑眯眯地吃着：“胖子这手艺不错，要不你就干脆进城卖茶蛋去得了。” 胖子拎着一个酒瓶子晃悠过来：“一家来两口，茶叶蛋就酒，越喝越有。” 一家吃了俩茶蛋，一瓶酒还真就见底了，王二愣子他爷咂咂嘴：“别说，这玩意下酒真不错，胖子，以后天天是不是都有这待遇？” 胖子挠挠后脑勺：“今个咱们都是沾了小娃子的光，能吃茶蛋，明天就只有白酒了！” 一连三天半的时间，四千多棵树苗全部栽进花盆，多亏野菜厂的院子宽绰，不然还真装不下。更叫石中玉喜悦的是，树苗没有一棵打蔫，看样子都没缓苗。 这么粗放的移栽竟然都能活，实在叫他想不通，最后只能归功于靠山屯确实是水土好了。 “小石头啊，俺能帮你的事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你领着人慢慢定型了。俺交给你个实底，不论是掐尖打杈压枝，就放心弄，咱们这树苗皮实，就跟咱们这人一样，最扛折腾。” 石中玉连连点头：要真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 树苗栽完，大伙心里也轻松不少，一边唠嗑，一边往村里溜达。出了野菜厂大门，刚上公路，就听后边一阵车喇叭响，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白色小轿车。 “这又是谁来了呢，瞧这架势不是一般人，能坐伏尔加呢。”胖子心里琢磨起来，那年头，轿车非常少，要是有一辆苏联的伏尔加，都老厉害了。 咯吱一声，吉普车在胖子他们身边停下，车门一开，里面伸出个脑袋：“老乡，前面是靠山屯吧？” 胖子点点头，他已经察觉到，两辆车里面，并没有熟人。 “我们是来考察承包荒山的，老乡，麻烦给我们带路好不好？” “对手来啦！”胖子使劲抓了抓脑壳，感觉有些头大。 第五百二十二章 鬼子进村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鬼子进村了 承包大青山，一直以来就是胖子的梦想，或者说是靠山屯所有村民的梦想，不过，拥有这个梦想的不仅仅是他们。 事实上，现在省林业厅的案头上，关于承包大青山的申请书，不下于十份，而且，还有不断增加的可能性。 胖子这些天忙忙活活，当然不会知道这些，所以这一拨考察队的到来，才叫他认识到：大青山是一块香饽饽，想要染指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啊。 后面的伏尔加也靠边停下来，里面走下两个人，前面那个六七十多岁，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眼镜，显得文绉绉，很有派头；后面则是一个年轻小伙，穿着夹克衫、运动鞋，脑袋大，脖子粗。 只听他瓮声瓮气向前面的老人问道：“爷爷，这里就是您老出生的地方？” 老人举目四望，好久也不做声，似乎他的思绪，已经随着目光飞到远处苍茫的大山。 摘下眼镜，拿出一方手帕擦拭一下眼角，老人这才点点头：“当年这山上山下，都是咱们李家的。你祖爷爷是方圆几百里最受人尊敬的庄主，只可惜一切都毁于战乱啊。” 听这对祖孙絮絮叨叨，胖子不由向李五爷投去探寻的目光：解放前，这里最大的财主就是李大棒子，难道是他的后人来了？ 老者轻轻抬起手：“不说这些，现在政策变了，咱们要把这座大山承包下来，告慰你祖爷爷的在天之灵，这是我几十年的夙愿啊，想不到在有生之年，终于能够如愿。” 胖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咳嗽一声凑乎上去：“老先生，贵姓啊？听您这话，好像跟俺们这个靠山屯有点渊源？” 大脑袋扫了胖子一眼，看他土的都要掉渣了，鼻子里不由哼了一声：“你又是谁？” 老者微微摆手：“我们姓李，老朽李淑仁，孙儿李啸虎，祖籍就是此地，今日寻根来了。” “李淑仁，李大棒子的小儿子！”李五爷忽然一声惊呼，尘封了几十年的记忆终于清晰起来。 老者皱皱眉，似乎对李大棒子这个名字有些不满，不过很快又变得满面春风：“老哥看来也是此地人氏，竟然还能记得我。少小离家老大回，转眼物是人已非，咱们老哥俩也算有缘啊。” 说完竟然走过去，伸出双手，要跟李五爷握手。 李五爷把手缩回去：“俺们乡下人手脏。”说完，扭过身，背着手，径自回村。剩下那些老头老太太一向是以李五爷为首，当然也就跟着溜达了，只剩下胖子一个人还杵在这。胖子当然不会走，既然是对头，那就更得好好玩玩。 “这帮贱骨头，给脸不要。”李啸虎攥着拳头吼了一嗓子。 胖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小子，出言不逊，你要倒霉了。”正琢磨着呢，就见李淑仁依旧面色不变地走过来，然后拿出一沓钱，都是一张张崭新的大团结：“小乡亲，这次老朽回乡，就是要改变这里贫穷落后的面貌，了却夙愿，可否带着我们走一走，你不会拒绝一个老乡亲的这个小小请求吧！” “嘿嘿，好大的幌子。”胖子心中暗暗鄙视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不过脸上却露出一阵憨笑，使劲搓着两只手：“您看看，一见面就要你的钱，这咋好意思呢。” 嘴里说不好意思，手却伸过去，抓过那十几张大团结，塞进兜里，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李啸虎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大概是真把胖子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随后就听这个胖子破锣一般的声音又传过来：“老先生，你们是从国外回来的吧，一瞧这派头就像。” 李淑仁又很有风度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老朽离开家乡，一直在外地打拼，如今老了，这才要叶落归根。” 说完用手一指野菜厂：“这是谁办的厂子？” “是村里办的。”胖子说的也算是实话。 “可否带我们参观一下？”李淑仁眉毛轻轻扬了一下，既然这个胖子拿了钱，就得办事。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胖子知道也藏不住，而且也不怕看，不必藏着掖着，于是使劲点点头，乐颠颠地走在前头。 “野菜厂？这山野菜最近两年很畅销啊，大多数出口日本，你们这个也是如此吧？”李淑仁看到立着的大牌子，于是向胖子问道。 “这家伙挺懂行啊，估计也是经商的，看来还不能小视。”胖子心中暗暗警惕，万一对方财大气粗，用钱硬砸可不好办。 “嗯哪，出口日本，到采野菜的时候，俺也就在这干活。” “每年都不少出口创汇吧？” “这个俺就不知道了，俺就知道干活，呵呵——”胖子十分憨厚地回答着，叫李啸虎有一种上来把他兜里的钱都掏回去的冲动。 “这么多花盆，难道是要发展盆栽？哈哈，你们还真是生财有道啊。小乡亲，是谁领头干的？”李淑仁看到一行一行的花盆，里面都是翠绿的小树，脸上的表情也郑重起来：看来有高人啊。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更有底了：看来承包大山，还真有发展前途，无论如何，这次也要搞到手。 胖子抓抓后脑勺：“都是村长领着俺们大伙干的。” “我在北京吃过大青山出产的鸡蛋和鸭蛋，是不是也有专门的养鸡场啊？”李淑仁走了一圈，心中基本有数：这些设备，一年创汇二三十万没问题。到时候想办法收购过来，或者再投资建一个大的…… 看来这家伙的消息还挺灵通，早知道这样，就先不着急打出大青山的招牌了，结果现在惹人眼红。 胖子一边点头，心里一边暗暗后悔，可是，如果不早点发展，现在又用啥来承包大山啊，真是矛盾啊。 “小乡亲，能不能带我们到鸡场鹅厂再转转。”李淑仁的兴致越来越浓，作为一个头脑精明的商人，他已经感觉到这里孕育无限的商机。承包大青山，当然不仅仅是要当父亲那样的地主，而是为了当年留下的秘密财富。这个秘密，是他父亲亲口告诉他的，其他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被棒杀。 当然，现在看来，或许这座大山延伸出来的产业，也对他产生巨大的吸引力，这也更坚定了他的信心。 “行啊——俺现在饿了，先回家吃口饭行不行。苞米碴子，大葱蘸大酱，吃着可香了，你们饿不饿？”胖子比比划划，说得嘴里吐沫星子乱飞。 说实话，这一拨人，胖子实在是不愿意招待他们，索性就说得十分不堪，估计他们也就不去了。再说还要抽时间安排一下，好好招待一下这些“贵客”。 李淑仁果然摆摆手：“我们在县里已经吃过了，小乡亲请自便，我们就在这等等你。” 胖子答应一声，然后就溜达出野菜厂，一溜烟往家跑。迎面正好碰上李队长，胖子跟他咬了一会耳朵，李队长点点头，然后就往野菜厂的方向去了。 “奇奇呢，赶紧调兵去，鬼子进村了！”一进屋，胖子就嚷嚷起来。 奇奇正端着饭碗，专心致志吃饭呢，听胖子这么一说，立刻蹦起来：“好啊，好像挺长时间没玩这个了，胖叔叔，你说对付谁吧，是出动威威，还是出动嚎嚎它们？可惜，现在刚开春，那些蜜蜂还没出来呢！” 看着小家伙兴奋的样子，大伙都面面相觑：这还是平时那个乖宝宝嘛，怎么看着有点像小魔女啊？ 胖子也一挥胳膊，杀气腾腾地说道：“统统出动，这次的对头老奸巨猾，也想承包大青山。说是原来那个李大棒子的后代，要是真叫他把大山包喽，咱们肯定都没活路！” “没那么严重吧？”叶莺向胖子投去探寻的目光。 胖子正色道：“俺一看那个叫李淑仁的老头，就是心术不正，纯粹的奸商；他那个孙子更次，一身暴虐之气，必须狠狠把他们的气焰打压下去，再也不敢来咱们这得瑟才行！” 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把大团结：“嘿嘿，奇奇你好好干，这是那个老家伙给的小费，都奖励给你了。” 奇奇美个滋地接过来，数了一遍，然后递给大辫子：“小玉姐姐，再加一百一。”小家伙的钱都由大辫子保管，算起来也有一千多了。 胖老头把碗里的米饭都一粒一粒扒拉到嘴里，然后才撂下筷说：“胖子，那个李淑仁把钱花到你这个坏小子身上，实在有点冤。” 胖子嘿嘿几声：“俺是看人下菜碟，就拿您老来说，俺啥时候使过坏——不行俺得先饱餐战饭，然后跟坏蛋决一死战！” 说完，赶紧坐到炕边，呼噜呼噜吃了三大碗干饭，又把剩下的半盆蛋花汤喝掉，这才一抹嘴：“奇奇，出发！” 看着一大一小兴冲冲地跑出屋，叶莺担忧地叨咕一句：“奇奇别被胖哥带坏喽啊——” 胖老头却哈哈大笑：“好，就是要敢于斗争，善于斗争。对待敌人，就要像寒冬一样冷酷无情。不过，胖子还是有点嫩，既然要打仗，为啥不和我这个老兵商量商量战术呢！” 话音刚落，就见胖子有风风火火跑回来：“忘了一件大事，有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在这，俺们就聘请你当指挥官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揭幕战 第五百二十三章 揭幕战 “奇奇，你手下都有那些可以用的兵力？”胖老头目光炯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战火纷飞的沙场，只不过现在他的手下只有一个胖子和一个小丫头。 奇奇挺了一下小胸脯：“报告，有四只狗獾，雄鹰小白，两只金钱豹，大蛇黑眉，山里还有几只老虎和一窝野狼！” 胖子挠挠后脑勺，心里暗笑：胖老头也跟着俺们胡闹，真有点出乎意料。随即就看到胖老头锐利的目光扫来，胖子连忙把手放下，咔嚓打了一个立正。 胖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心里也不禁为奇奇的战力而吃惊，对付一个连都没问题啊，别说是几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了，这仗不用打就能赢，关键就看怎么打得漂亮了。 “山里的虎狼怎么联系？”胖老头不愧是大将，一子就抓住关键问题。 “我现在就叫小白去召集它们。”奇奇脆生生地回道。 “敌人那边有什么动静？”胖老头扫了胖子一眼，发现他正用脚在地上碾土玩呢，土里有一只蚂蚁，被他的鞋底子扒拉来扒拉去。 胖老头咳嗽一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都要上战场了，还吊儿郎当的。 结果胖子激灵一下，把蚂蚁碾死了：“我已经叫李队长去稳住敌人，时间应该赶趟——报告完毕。”看到胖老头没吭声，胖子只好又郑重其事地加上一句“报告完毕”。 “那咱们就把重兵布置到鹿场周围，从村北的木桥开始，处处设伏，第一批……”胖老头一条条命令发出去，胖子只有点头的份，心中叹服：不愧是军事家啊。 部署完毕，胖老头又吩咐一声：“立刻行动”，然后自个就往炕上一躺，睡午觉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拉着奇奇跑出屋。布日古德也跟上去凑热闹，却被胖子赶回来：“你当侦察兵，随时把情况报告给司令部。” 布日古德眨眨眼：“胖叔叔，司令部在哪啊。” “就是咱们家炕头！”胖子嘟囔一声，然后就不见踪影。 一个多小时之后，胖子重新晃荡回野菜厂，只见李队长正跟那伙人在墙根聊天呢。李淑仁谈性很浓，旁边的孙子李啸虎却满脸厌烦。 “俺回来了。”胖子紧跑几步，然后撩起衣襟扇汗：“俺老婆回家之后就搜身，把钱都给没收了，又审了一个多小时，实在对不住啊。” 李啸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对这个贪财怕老婆的胖子更加瞧不起。李淑仁则又拿出两张大团结：“小老乡，这回可得藏好了啊。” 胖子当然不会客气，乐乐呵呵接过来，塞进袜桩子里面，整个一财迷相，就连李队长都暗暗鄙视：“胖子真能装啊，估计这爷俩被他卖了还得道谢呢。” “咱们就先去村子北面的鸡场鹿场瞧瞧吧，还有酒厂，俺们村的主要产业都在那呢。”胖子乐颠颠地在前面领路，手里比比划划，介绍着情况。 进了村子，当街溜达着几只大笨狗，看到生人都开始哼哼，胖子在地上捡起几个土坷垃，奋力扔过去：“狗眼看人低，没看财神爷来了嘛！” 李淑仁微微点头：钱能通神，看来这村子里的人也都是见钱眼开，这事就好办了。 他们这一行是五个人，两个司机，李氏祖孙，外加一个跟班。这几个人基本上都是生活在城市，现在看到茅草屋，柳条杖子，上面刚刚抽出枝条，还真感觉有点新鲜。 “大伙的收入怎么样，还没看到有砖瓦房呢？”李淑仁边走边看边问，这里越穷，就越容易收买人心。不过他也有点纳闷：只怕那一个野菜厂，就能给村里创收很大，难道是私营的？ 渐渐走到村口的木桥，小河里面的水刚开化，几个小媳妇就迫不及待的在河边洗衣服，拿着棒子，把衣服铺在石头上敲打。噗噗的声音，仿佛已经回荡了千百年之久。 “真是个宁静的小山村啊！”李淑仁手扶栏杆，眯着眼睛赞叹了一句。 胖子心中暗暗鄙夷：“那你就没必要来破坏这里的宁静。” 李啸虎则有些不耐，用手使劲拍打了一下桥栏：“爷爷，咱们赶紧走走吧。”可是马上感觉到，他拍打的栏杆猛地向下一沉。 “这破桥，木头都朽了。”李啸虎嘀咕了一句，低头一看，立刻啊的一声怪叫。刚才拍打的地方，并不是木头，而是一条大蛇，怪不得刚才感觉有点软绵绵的呢。 大蛇挨了一下打，似乎也有点不高兴，身子一卷，搭上李啸虎的手臂，然后就飞速地在他身上缠了几圈，两只胳膊全都裹住，然后瞪着眼睛，吐着长长的芯子，跟李啸虎对峙。 旁边的人都吓傻了，呼啦一声两边散开。李淑仁死死抓着胖子的胳膊：“快把我孙子救下来，我多给你钱！” 李啸虎看着挺猛，实际却是窝囊废，黑眉的芯子还没等舔到他的脸上，咕嘟一声就坐到地上，然后翻翻白眼，吓晕过去了。 “熊包！”胖子心里给了他一个恰当的评价，然后呵呵一声：“没事，大伙别害怕，这是黑眉锦蛇，没毒，就是长个傻大个，我们都养在家里抓耗子。队长，这条是不是你家的那个？” 李队长连连摆手：“不是俺家的，好像是李五爷家的，等我把五爷招来认认。”说完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乐：死胖子，自个家的蛇还往别人家赖！ “那能不能先把它弄下去啊。”李淑仁看到孙子都晕过去了，他就这么一根独苗，顿时方寸大乱。 胖子走到前面，扳过黑眉的大脑袋，一圈一圈从李啸虎身上绕下来：“刚冬眠出来的蛇脾气都不好，你这家伙可千万老实点，别给俺一口啊。” 李淑仁心中还真是对这个有点感激：钱真不白花啊，等走的时候，一定再给这个胖子扔点。 胖子俩手托着大蛇，放到桥头：“赶紧回家去，不然给你扒皮吃肉！” 黑眉游动着身子，渐渐远去，它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去向司令员胖老头请功。 胖子转过身，看到李啸虎已经被另外几个人弄醒，咬牙切齿地要追黑眉，结果被胖子拦腰抱住：“才刚没咬你一口就算便宜了，那家伙劲大着呢，能活活把人勒死你信不？” 李啸虎嘴里骂了几声，也不敢去追。被黑眉大蛇一搅，哪里还有观望风景的兴趣，赶紧过桥，继续前行。 出了村子，远处的山坡绿莹莹一层，甚至可以看到，几匹马在那悠闲地吃草，不时还跑上几步；旁边还有上百只牲口，开始以为是牛羊，仔细一看，却是梅花鹿，它们身上的斑点实在是很打眼。 “你们还养鹿？”李淑仁诧异的向胖子问道，他知道梅花鹿的价值，全身都是宝。想想也是，这样的地方，养鹿最合适了。 “这是个人养的，跟俺们村里没关系。”胖子顺口胡说。 “瞧瞧去！”李淑仁看到鹿群距离很近，所以也就来了兴致。李啸虎则看上了那几匹马，尤其是里面有两匹高头大马，看着十分威武。 走到山坡下面的时候，李啸虎忽然看到眼前有一堆土，忍不住停下脚步：“是不是狐狸洞？” 话音刚落，就见洞里吱溜一下，钻出四个毛呼呼的家伙，两大两小，比狗小一些，脑袋上都长着三个白条，看起来十分滑稽。 “是獾子！”胖子大叫一声。 一听说是獾子，李啸虎来劲了，冲上去，抡起穿着大皮鞋的右脚猛踢。不料这几只獾子看起来身子肥胖，一副笨拙的模样，但是动起来却异常灵活，围着李啸虎身前身后乱转，根本就踢不着。 “赶紧来帮忙啊，我听说獾子肉又肥又香！”李啸虎嘴里大叫，大伙刚要往上冲，却听他哎呀一声，跌坐在草地上。 凑上来一瞧，只见李啸虎的裤子上满是大口子，就连皮鞋也被咬得千疮百孔，好像被几百只耗子嗑过一般，也就是在脚上穿着，才能认出这是鞋子。 而那几只獾子，则拉成一个横排，气势汹汹地瞪着小眼睛，露出锋利的大门牙。要不是奇奇吩咐不许伤人，这一家子估计能把李啸虎的脚丫子咬掉喽。 “有没有枪，我要打死这几个该死的家伙！”李啸虎只不过脚面子刚擦破点皮，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胖子晃晃脑袋：“去年严打，把枪都收上去了，这个你看行不行？”说完，从挎兜里面掏出一个烟火枪递过去。 李啸虎从地上蹦起来，捡起土块扔过去，几只獾子不慌不忙钻进洞里，回家了。 “哈哈，这回看你们往哪！”李啸虎大喜，赶紧冲到洞口：“赶紧给我找一把铁锹，给这几个该死的家伙来个连窝端。” “狗獾是打洞的高手，累死你也挖不过它们的”胖子好心好意上前劝告。 “那就用水灌，看它们还敢不出来！”李啸虎心中这口恶气咽不下哦按。 “狗獾洞都赶上地下迷宫了，就像城堡一样，除非有抽水机，否则白搭。”胖子的话又一次叫李啸虎绝望。 狠狠地在洞口踹了两脚，咯吱一声，皮鞋的前尖又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像饿了似的张开嘴，一开一合，又好像在无情地嘲笑无能的主人。 第五百二十四章 没人味 第五百二十四章 没人味 “咱们这村子周围，有不少野牲口。俺们村的老百姓习惯了，见怪不怪；不过你们这些大人物恐怕受到惊吓，要不咱们就看到这吧？”胖子看到李淑仁目光游离不定，于是轻描淡写地使了一招以退为进。 李淑仁还没等说话，李啸虎就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没什么好怕的，难道还有吃人的猛兽不成！” 说完，迈开大步，继续向鹿群走去。脚上的鞋底呱哒呱哒，就像打竹板似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话：就怕你们装熊，草草收兵，俺们司令员后面安排的那些好戏不能上场。 鹿群悠闲地在地上吃草，大多数公鹿都褪去了鹿角，脑瓜顶刚刚冒出嫩茸。掉角之后，这帮家伙就老实多了，相互之间也不再顶架，所以山坡上一片和谐的景象。 最舒服的还是鹿群的总管二柱子，他躺在草地上，身下铺着羊皮袄，脸上扣着个帽子，估计已经睡着了。 “山里的野鹿很多吧？”李淑仁看着刚刚冒芽的鹿茸，心里也不禁痒痒的。 “也不算太多，豹子、老虎、狼群啥的，经常捕食鹿群，老弱病残的，基本都被那些野牲口给吃了。”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山上还有猛兽，你吓唬人呢吧！”李啸虎以为胖子危言耸听，鼻子里面嗤了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悠闲的鹿群一下子四散，就像炸营一般，随后，两条高速飞奔的身影，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迎面扑来。 它们身上斑斑点点，看起来是那么美丽和高贵，钢鞭一般的尾巴自如保持身体的平衡。跑动之间，身上的筋骨皮肉是那么协调，充满了美的律动。 不过，除了胖子之外，这些人可没有兴趣去观赏豹子体现出的运动之美，全都发足狂奔，逃命去也。 跟豹子比赛跑，绝对是一个愚蠢的做法，可是本性使然，就连年近七旬的李淑仁，也恨不得生出四条腿来。 胖子则一骑绝尘，两条腿就像蹬了风火轮似的，风驰电掣，把其他人远远甩在后面；后面那几个人把吃奶的劲使出来，也追他不上。 最惨的就是李啸虎，鞋底张嘴，跑起来十分不便，所以落在最后，比他爷爷还慢了几步。 山坡上躺着的二柱子把脸上扣的帽子拿下来，嘴里叨咕了一句：“胖子跑得真快啊”，然后就又把帽子盖到脸上。 扑嗵——李啸虎的鞋底折了过来，一下子扑到在草地上，翻滚两下，刚要爬起来，就被一只大爪子按在草地上。 随后，他就看到一双黄晶晶的大眼睛，凶光闪烁正在跟他对视。真有吃人的猛兽啊，在巨大的恐惧之中，李啸虎想晕过去都不成，只能死死闭上眼睛，心里疯狂地祈祷：别吃我啊我吃我—— 感觉到豹子坚硬的胡须扎在脸上，热乎乎的腥气钻进鼻孔，李啸虎觉得，死神马上就要降临。 在几十米开外，李淑仁也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自个的孙子被豹子按在草地上，生死未卜，他也扑嗵一屁股坐到地上：“造孽啊——” 胖子也溜达了回来，蹲在李淑仁的身边：“豹子好像没下口啊，估计你孙子还有救。俺就说嘛，这里时不常就有猛兽出没。” 李淑仁早就没了那种高姿态：“小兄弟，快点想办法把俺孙子救下来，求求你啦！” 胖子使劲挠挠脑袋：“就算是狗急眼了，也不能靠近啊，更别说豹子啦——快点看，豹子跑了！” 只见那两只豹子忽然莫名其妙的又跑开了，到了鹿群附近，然后都伏在草地上，鹿群也不在乎它们，继续低头吃草，好像这俩家伙就是守护他们的牧羊犬一样。 李淑仁连忙跑过去，只见自个的孙子依然紧紧闭着眼睛，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还不停地颤抖：“别吃我——” “这家伙估计都没人味了，豹子都不吃他。”胖子叨咕了一声。李淑仁也顾不得跟他计较了，一把抓住孙子的俩手，只觉得入手冰凉：“小虎，没事啦，快睁开眼睛瞧瞧，我是你爷爷啊！” 他的喊声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李啸虎就跟中邪了似的，依旧哆嗦成一团，嘴里还是念念有词。 胖子在后面捅捅李淑仁：“他这是惊吓过度，要是不赶紧明白过来，估计以后就疯了。” 李淑仁觉得孙子有神经错乱的可能，也麻爪了：“这——这怎么办啊？” “当头棒喝，你老使劲扇他两个耳雷子，估计就能把他打醒喽。”胖子在一旁支招。这招虽然有点馊巴，不过应该能有效。 李淑仁扬起巴掌，却说啥也下不去手，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平时都娇生惯养，没碰过一个手指头啊。 “小兄弟，你替我打两下吧。”李淑仁看到身边就剩胖子了，只好求他。 胖子愁眉苦脸晃荡脑袋：“俺可不能平白无故打人啊，俺平时要是跟人打架，回家媳妇就叫俺跪搓衣板，不行不行——” “这个给你！”李淑仁从兜里取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大团结，塞到胖子手里。 胖子一手掐钱，一只手指在嘴里沾了点吐沫，然后开始数钱：“一十，二十……” “打完了再查啊！”李淑仁都快急死了。 “好，这钱不算白给啊，俺帮你干活啦！”胖子把钱装进兜，然后这才恶狠狠地抡起大巴掌，嘴里吼了一嗓子：“你给俺醒醒吧！” 啪得一声脆响，李啸虎的脸蛋子上立刻就出现几个手指印子，很快就肿起来。整个人也大叫一声，从地上蹦起来：“你，你敢打我——豹子呢？” “嘿嘿，是你爷爷要俺打的！”胖子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心里这个痛快啊：呵呵，爷爷花钱雇人打自个的孙子，这都啥事啊？ “小虎啊，你刚才被豹子吓傻了，要不打你两下，以后就神经错乱，疯疯癫癫，叫爷爷怎么活啊？”在自己的孙子面前，李淑仁先露出天性，老泪纵横。李啸虎也抱住爷爷，嗷嗷大号。 胖子咳嗽两声：“老先生，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以后你们最好也别来靠山屯了，这里太危险啊。” 听了胖子这话，李淑仁和李啸虎同时止住哭声：“不行，这坐大山，本来就是我们李家的！” 在这一刻，他们身上的贪婪欲望又压倒了恐惧。李啸虎恶狠狠地咬牙切齿：“等我下次来，多找一些猎手，把它们统统杀光，杀光！” 看着他疯狂的模样，胖子撇撇嘴：本来还想放你们一马呢，却死不悔改，好，那咱们就接着玩！ 望着远处伏在草地上的豹子，李淑仁摆摆手：“今天咱们先回去。” 说完，就拉着依旧咬牙切齿的孙子往回走，那两个司机和那个跟班这才迎上来，被李淑仁瞪了几眼，一起回村。 俩司机心里琢磨：看来明个得装病了，这地方太危险，还是少来为妙。 胖子从兜里把那沓人民币拿出来，一张一张数着，头也不抬地嚷嚷着：“老先生，到俺家吃口饭再走吧。” 李淑仁头也不回：“不了，我们明天再来。” “明天还来，估计是要到公社搬救兵了，呵呵，俺们连三四十人的捕猎队都能应付，来者不拒！”胖子把十几张大团结在手上摔得嘎嘎响。 “收工啦——”胖子到了鹿场，扯嗓子吆喝一声。奇奇从屋子里伸出小脑瓜：“胖叔叔，他们这就撤退啦，真没劲！” 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大战还在后边呢，今个先收兵回营！” “威威它们都来了，总不能叫人家饿着肚子回去吧？”奇奇嘟囔了一句。 “雇佣军？”胖子摸摸挎兜，然后调出两只肥羊出来，这个还是布日古德的爷爷上次带来的呢：“就算是犒赏三军啦——” 胖子琢磨好了，反正也不亏本，这个李淑仁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出手够大方，估计要是比砸钱，还真砸不过他，必须搞点小暴力，叫他彻底死心才成！ 肩膀上扛着奇奇，一路溜达到家。胖老头午觉也睡完了，正在种园子呢。他手里拿着个片镐，还真跟一个老农没啥区别。 “报告，我们回来了！”奇奇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 胖老头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汗：“战果我都知道了，你们表现很不错，晚上好好犒劳一下。” “是小鹰哥哥告诉的吧，他人呢？”奇奇眨眨大眼睛问。 “上学了。” 胖子一拍大腿：“奇奇，你也赶紧上学去，这都耽误有两堂课了！” 奇奇居功自傲：“都快放学了，干脆就别折腾了！” “正事干完了，你再不去就算逃学，等你小玉姐姐回来，不打你屁股才怪！”胖子义正词严，一副极有正事的模样。 奇奇吐吐舌头，一溜烟往学校跑去了。胖子这才嘿嘿两声：“忙活了一下午，俺也得进屋歇歇了。” “胖子，你也别闲着，赶紧来翻地！”胖老头又吆喝了一声。 胖子也伸伸舌头：“俺跟奇奇是一个档次啊。”说完，打开园子门，抄起四股叉，一下接一下翻起来。 忽然，一个小刺球出现在胖子眼前，差点一叉子给扎上：“嘿嘿，小刺猬也结束冬眠了。咋的，你以为自个有刺，就想跟叉子搞对抗啊。” 小刺猬用尖嘴把胖子翻出来的虫子咬住，然后大大方方吃起来，看来睡了一冬天，也该大补一下了。 胖子看到，不远的地方，那只母刺猬也在找吃的，不由一拍大腿：“今个这么大战役，咋把你们娘俩忘了呢，都饱餐战饭，明个你们也上阵！” 胖老头看着他呵呵笑：“胖子，我这挖出个蚯蚓，干脆你也派上用场吧。” 第五百二十五章 绝望 第五百二十五章 绝望 胖子的心里自有一把尺子，用奇奇的话来说，就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钢枪。对于想染指大青山或者来搞破坏的人，一定要彻底粉碎。 当然，粉碎的只是那些人的贪念，胖子可不想去杀人。虽然胖子也收拾过逃犯，但是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他很不喜欢。 就像是今天，把李淑仁祖孙弄得灰头土脸，神魂颠倒，这才叫艺术。其实，胖子是个很有艺术细胞的人，嘿嘿—— 看着胖老头拿着片镐，左一下、右一下，往垄台上培土，胖子心中折服不已：有此老坐镇，看谁敢动大青山一草一木！ 之所以有这么大的信心，一来是胖老头能够运筹帷幄，更主要的是身份在那摆着，直接能够和中央对话。这样一来，胖子就不怕别人在包山头这事上耍花活，而要堂堂正正地竞争，胖子相信，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而此时此刻，胖老头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呢，他戎马一生，大大小小，指挥过无数战役，但是，像今天这样的虎狼之师，还真是第一次统领，心里竟然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冲动。 我还不算太老啊——这就是他此刻的感觉。身体上的疾病奇迹般地好起来，也叫他的心理产生巨大的变化：越来越有生气。 直起身捶捶腰，胖老头就看到胖子手里的四股叉上下翻飞，比老牛犁地还快，。在身前还有两个刺球在忙乎，搜寻翻挖出来的小昆虫。 胖子还真是个怪物！胖老头感叹一声，以他的人生阅历，竟然也对这个胖子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把最后一块土翻到身前，然后一叉子把大土块打碎，胖子这才直起腰：“完活，俺进屋做饭去，好好弄俩菜，庆祝一下。“ “胜不骄败不馁，现在庆功还早点。”胖老头望着他，脸上笑呵呵。 胖子抓抓后脑勺：“兵来将挡。”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就看到李淑仁他们的影子，还是那几个人，并没有搬来救兵，这也叫胖子微微有点失望。 李淑仁面色稍稍有点发青，想起公社的那个马书记，他心里就冒火。那家伙还真是不识抬举，直接把送的钱给摔到桌子上“俺们武装部不是雇佣兵，凭啥给你当保镖”。 也正因为如此，李淑仁武装进军靠山屯的计划也就正式流产，本来他想回去走上层路线，却突然听说靠山屯要修路，一打听，这才得知要在南洼子建疗养院。 这下子他再也坐不住了，急火火赶到靠山屯。没等进村呢，就看到胖子俩手抄袖，放在胸前，正在那里张望，估计是盼着财神爷呢。 “上车，今天咱们去南洼子！”李淑仁拉开车门。 胖子把手伸出来，抓抓后脑勺，心里不禁犯嘀咕：“这老家伙也会搞声东击西啊，看来是低估他了，俺们的兵力都部署在鹿场沿线呢！” 看到胖子站那不动坑，李淑仁误会了，以为这家伙等着要钱呢，于是又拽出几张大团结，塞到胖子手里。 胖子也就只好上车，计划被打乱，只能交给胖老头临时调整了。 刚开出靠山屯，就看到几辆东方红正在前面挖路，道路变成一溜大沟，车辆根本无法通过。胖子暗叫一声“天助我也”，这下应该来得及提前布置了。 “能不能找几辆自行车？”李淑仁皱着眉头向胖子询问。 “俺们村穷，就一辆自行车，链子还坏了。”胖子把大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 李淑仁一挥手：“走着去！” “爷爷，您的身体——”李啸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和鞋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昨天那样张狂。 “走！”李淑仁嘴里吐出一个字，然后率先走在前面。 胖子溜溜达达，不慌不忙跟在后面，心里话：走吧，看你们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家伙能不能走过俺，不把脚上磨出血泡才怪呢。 还真照着胖子这话来了，走了没到一半，俩司机就不走了，坐在路边，把鞋袜脱下来，脚底板出现好几个水灵灵的大水泡。 “李先生，我们还是在这等吧。”他们俩愁眉苦脸地说道，本来不打算来了，最后李淑仁答应，回去之后给他们涨工资，这才硬着头皮来了。但是现在脚上的皮不争气，他们也没法子。 “这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再来了狼群咋整啊？”胖子当然不能叫他们打退堂鼓，他刚才已经搜索到，奇奇率领大军已经迂回过去。 李啸虎张张嘴，刚要说“哪那么容易就碰到野狼”，可是想起昨天的教训，硬是把话又憋回去。 俩司机还犹豫呢，就见后面冲上一群野兽，开始还以为是狗，可是很快就发现，是一头头青黑色的野狼。 他们也顾不得埋怨胖子的乌鸦嘴，穿上鞋撒腿就跑，速度比李淑仁他们祖孙俩还快。 最快的当然还是胖子，把早晨领着丑丑跑步的劲头拿出一半来，就已经遥遥领先，估计一口气跑到南洼子，都不带呼哧的。 后面那几位就不成了，很快就跑得腔子冒火，俩腿灌铅。不过看到狼群越来越近，谁也不敢停啊，都玩命往前跑。 狼群似乎也有意耍戏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跑着，它们个个都是长跑健将，追逐猎物的时候，可以狂奔十里八里的，现在这样的速度，就跟散步差不多。 头尾都比较轻松写意，中间这几个人就倒了血霉，脚打屁股蛋，恨不得长出俩翅膀才好。 正跑得欢呢，忽然看到前面的胖子猛地拐弯，向旁边的沼泽冲过去，随后，两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拦住去路。 没活路啦，后有恶狼追赶，前面猛虎拦路！在这一瞬间，李淑仁他们脑子里面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俩司机嘴里哭唧尿嚎地嚷嚷：“我们说不来，你个死老头非得拉我们来送死，你要死非得拉我们来垫背啊！” 其中一个越说越来气，回身飞起一脚，把李淑仁踹阳沟里去了。 李啸虎这下可不干了，扑上去和他俩扭成一团，另外一个跟班的连忙把沟里的李淑仁拉上来，只见他身上全是泥水，金丝眼镜也不知道摔哪去了，狼狈样就别提了。 胖子也停下脚步，笑嘻嘻看热闹：狗咬狗，一嘴毛，使劲咬。 “别打了，赶紧分开跑！”李淑仁喊了一声，然后也冲进了沼泽。 那仨人这才醒悟，不过并不散开，全都朝着李淑仁的方向追来，刚才踹了一脚的司机嘴里还嚷嚷：“想叫我们把虎狼引开啊，没门，要死一块死！” 啪叽，啪叽——，脚步声在沼泽里面回响，这里的小草刚刚冒出头，踩上去光溜溜的，而且还软乎乎的，有一种下沉的感觉。 里面根本就没有道路可言，高的地方，是一墩子一墩子的小草，旁边就是大大小小的水坑。这些人慌不择路，净往水坑里面踩，鞋子很快就湿了，踩在草上越发光滑。扑嗵扑嗵，跟头把势往前跑。 唯一例外的就是胖子，他专门踩着草墩子走，连鞋帮都没湿，回头望望，嘴里吆喝：“先别跑了，那些野牲口根本就没追咱们！” 大伙回头观瞧，果然如此，狼群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两只老虎在道上晃悠。 “哎呦我的妈呀——”俩司机也顾不得了，扑嗵一屁股坐在个草墩子上面，反正浑身上下也差不多都湿透了。 李啸虎还要过去跟他俩理论，被李淑仁拦住：“小虎，先把我的鞋找找去。”原来，刚才一脚踩进烂泥里，将鞋子拔掉了一只。 胖子也溜达回来：“老先生，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地方太危险了，别最后把命搭上。” “不，一定要去！”李淑仁的俩眼也凶光闪闪，就跟受伤的野兽一般，这大概才是他的本性吧——狼子野心。 李啸虎把鞋子找回来，嘴里也劝说道：“爷爷，这个破地方有啥好，咱们回去吧。” 经过这两番折腾，他是彻底胆寒，放着大城市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跑这来遭罪，他实在是想不通。 李淑仁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迈步向南，走出两步，脚底一滑，扑嗵一下摔个大马趴。不过，他很快就又站起来，继续前进。 胖子也不由使劲抓了抓后脑勺：老家伙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啊，难道，真逼我们出狠招！ 脑子里琢磨了两下，胖子脸上忽然露出笑意：可以告诉奇奇收兵了，这场仗不用再打了。 “日落西山红霞飞——”胖子走着走着，忽然扯起嗓子嚎起来，声音远远传送出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怎么搞的，胖叔叔这时候叫我们撤退，还没把对手打服呢！”奇奇撅着小嘴嘟囔了一声，不过还是按照胖子的意思办了。 在沼泽里面跋涉了一阵，看到路上的老虎也不见踪影，李淑仁他们这才重新上路。这时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凉飕飕，小风一吹，寒气彻骨。 不过这个李淑仁就像中邪一般，一声不吭，硬是走到南洼子，只是目光越来越阴冷。 胖子忽然用手向远处一指：“老先生，看见没有，那块就准备盖疗养院，国家级的，到时候中央的大干部都来这疗养。听说，把门的都是解放军，挎着冲锋枪，谁要是敢来捣乱就突突谁！” 咕咚——李淑仁一头栽倒在地，一路上，猛虎恶狼都没有叫他退步，但是胖子的一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当场把他击昏。 胖子心里也终于确定：呵呵，老家伙，想要承包大青山，果然是奔着这边的金矿来的。现在疗养院在这一盖，除了俺，还有谁敢来淘金。呵呵，李小棒子，这下估计你该死心了吧！ 第五百二十六章 新生命 第五百二十六章 新生命 李淑仁今天突然改变行程，胖子就猜出是南洼子才是这个老狐狸真正目的，而能够吸引他的，只有金矿这个秘密，所以稍微用话敲打了一下，就把李淑仁弄晕了。 一路上，李淑仁完全是一口气撑着，听说这里要建疗养院，而且等级这么高，就算地下黄金无数，也别想染指了啊。 他从父亲那里知道这个秘密，只是当年没有来得及开采；承包荒山的政策出台之后，这家伙立刻看到一线曙光，这才巴巴赶来，不料又是竹篮打水。这无疑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的脑袋上，再加上一路奔波，不倒下才怪呢。 被孙子救醒之后，李淑仁他们也就永远离开这块伤心之地。胖子也就没跟他们回去，至于这几个人怎么走回去的，胖子也懒得去管：能走来，当然就能走回去。不过没有野狼当动力，还真不好说，呵呵—— 天气一天一天转暖，稻田也终于全部开垦完毕，不过这些壮劳力们还不能歇着，留下一小部分照看大棚里面的秧苗，剩下的全都转战到疗养院的工地，全面开始打地基。 这活不白干，上面给拨钱，也算是额外收入，所以大伙干得更有劲。 这一天，胖子正领着大伙挖地基呢，休息的空当，一边喝水，李锁子一边跟胖子念叨：“胖哥，俺们都出来二十多天了，是不是给个探亲假啊；要不叫家属来慰问一下也成啊，蹲监狱还叫探视呢！” “锁子，又惦记家里的媳妇了吧！”大伙这一下可找到话题了，四个大小伙子冲上来，抻胳膊扯腿就把李锁子抬起来，刑讯逼供，非叫他说说私事不可。 李锁子小眼睛一卡吧，就来了道道：“放俺下来，我给你们说说曹国救结婚那天晚上的事，俺在屋里躲着，啥都听着啦——” 众人一听立刻围上来，李锁子往中间一坐，嘴里就白话开了，不过瞎编的成分比较多，曹国救也就成了他的替罪羊。 胖子跟鲁工和张良他们商量一下，也决定给大伙放三天假。正好第二天中午，下起了毛毛细雨，估计一下就得两三天，所以胖子嗷唠一声之后，大伙都成帮结伙往回走。道路不能通车，干脆就都走着。 蒙蒙细雨中，一帮大老爷们在道上啪叽，场面也挺壮观。不知道是谁领头唱起了《送情郎》，于是不管会的还是不会的，都扯嗓子嚎丧起来。声音冲破漫天细雨，在草地水塘上久久回荡。里面还偶尔响起几声嗷嗷的叫喊，不过不是胖子，是笨笨和嘟嘟在那瞎叫唤呢。和它们相比，胖子就得算歌唱家啦。 这帮玩意，估计都憋坏了，唱得还真来劲啊。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乐呵呵地琢磨着。 走了俩多点，也就回到靠山屯，一个个泥猴子都钻进自个家里，很快，屋里就爆发出老娘们的叫喊声：“死鬼，还知道回家啊——还给你留好几个鸡蛋呢——” 最猛的就是大脚嫂，李老面刚进屋，大伙就听到大脚嫂针扎火燎的声音：“赶紧脱衣服啊——” 胖子挠挠后脑勺，满脸坏笑着跟身边几个人说：“大脚嫂子也太着急了吧，嘿嘿嘿！” “你回家也得脱，衣服都湿透啦！”李锁子吆喝一声，然后就嗖嗖往家跑。 胖子回到家，在当院嗷唠一声：“俺们回来啦——” 奇奇推开门，大叫一声：“笨笨，嘟嘟，想死我啦——这是砸弄的，脏死了！” 只见笨笨和嘟嘟都快变成泥熊了，走得道远，它俩又不老实，所以就跟在泥里打滚似的。笨笨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扬着大巴掌要跟奇奇练拥抱呢。 胖子一把将它拉过来：“先上缸里泡一会吧。” 然后直接把笨笨塞进当院的水缸里面，从木盒里面放出温乎乎的池水，给它冲洗干净，抱着往屋进。也就是胖子劲大，换成别人还真抱不动它呢。 不料，笨笨的大巴掌一下子扳住门框。胖子也只好停下来，只见笨笨扬着大巴掌，房檐下面电线上落着一拍小燕子，其中有两只飞下来，落到胖子的熊掌上，用尖细的小嘴啄啄，还使劲扑棱着翅膀，好像在跟笨笨打招呼。 “小燕子都飞回来了，又是一年春来早啊。”胖子看着笨笨和小燕子，心里暖融融的：或许只有在俺们家，它们才会相处这么融洽，这么和睦。家和万事兴，看来说得一点不错。 “胖叔叔，练举重呢，不嫌沉啊——”奇奇的声音又传过来，胖子这才嘿嘿一笑，把笨笨抱到外屋地，然后奇奇拿着大手巾给它擦起来。 胖子给嘟嘟也冲完了，换了一缸水，自己也跳进去洗个痛快。一边洗，一边看着房檐下有几只小燕飞来飞去，叼着泥球开始垒窝，雨已经不知不觉停了。 “估计再过两年燕窝就满了，还真得换个大点的房子！”胖子叨咕了一句，然后就喊了一声：“小鹰，把胖叔叔的衣服拿过来——” 换上短裤，胖子这才进屋，把身上擦了一遍，这才把背心外衣啥的都武装上。进屋一瞧，笨笨和嘟嘟都在炕头热乎着呢，毛毛老哥仨也围在它们周围，帮着梳理毛发。 “老实点，别把炕弄塌喽。”胖子吆喝一声。 “放心吧，胖叔叔你都弄不塌，笨笨它们还没你沉呢。”奇奇白了他一眼，然后用小手在笨笨的脑袋上拍了几下：“大笨熊——” 笨笨一出去就将近一个月，奇奇还真是想它们了。 胖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发现点异常情况：“咋回事，白白怎么也搬到屋里来住了啊？”只见白狐蜷在一个布垫上面，霸占了毛毛它们原来的位置。 毛毛吱溜一下蹿到地上，用小爪子指着白狐，嘴里噢噢几声，胖子仔细一瞧，只见白狐的肚皮下面冒出俩个毛茸茸的小脑瓜，尖尖的小嘴，水一样清澈的大眼睛正看着他呢。 “哇，白白下崽啦！”胖子哇啦哇啦叫起来，那俩小脑袋立刻就缩了回去。 “胖叔叔，你把它们吓住啦！”奇奇不满地嘟囔一声，然后跳到地下，来到白狐身前，小巴掌轻轻拍了两下，立刻就有四个白雪团一般的小家伙钻出来。 “哈哈，四个呢，还真能生啊，都是白的，咋没有红的呢，这下花脸可没面子啦！”胖子也凑过来，拍拍白狐的脑门。 看到四只小狐又有点胆怯，奇奇就安慰它们：“别害怕，胖叔叔就是嗓门大点，长得丑点，但是可善良了，因为他的名字就叫黄良。” “我叫你这么夸我了！”胖子嘟囔一声，屋里的胖老头和小花他们都大笑起来。 胖子也捧起一只小狐，小家伙缩成一个毛球，身子稍稍有些颤抖，估计也就刚睁开眼睛，看到胖子这么大的庞然大物，有点害怕。 白狐伸出粉红的舌头，在小狐身上舔了两下，然后又舔舔胖子的大手，似乎在安慰宝宝。 这时候，花脸忽然晃悠到屋里，凑到胖子身前，然后蹲下来，眼神之中竟然也有一股狂热。 “行啊，你也当爸爸了，记着把你的本事都传下去。”胖子捧着小白狐，凑到花脸面前。花脸刚要伸出舌头舔，就听白白在那哼了一声，花脸打了一个响鼻，然后乐颠颠地跑出去。 “奇奇，这些日子得给白白好好补补，多弄点好吃的。”胖子把小狐狸放回到白白的肚皮下面，小家伙还真就老实不客气地叼起奶头吸吮，啧啧有声。 胖子摸摸肚皮：“赶紧做饭，俺都饿啦！” “丢丢丢——”奇奇向胖叔叔扮起鬼脸，旁边的毛毛也跟着龇牙咧嘴。 “嘿嘿，也该给毛毛它们找几个伴儿啦，等我问问耍猴的，毛毛它们是在哪抓的。”胖子自言自语了两句，然后就跟大辫子一起去做饭。 掌柜的回来了，当然要弄点好吃的。事实上，不光是胖子家，几乎家家户户的晚饭都是好伙食，雨后清新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又一股菜香。 胖子特意拿出来两条大鲇鱼，又撕了几个茄子，一起炖到锅里。老百姓讲话了：鲇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可见其美味。 等到鲇鱼端上桌，只见外面深黄色的鱼皮黏黏呼呼，颤颤巍巍，挑开之后，里面一层亮晶晶油脂一般的东西，再往下才是鱼肉。 鲇鱼之所以好吃，因为它是肉食性的鱼类，而且没有鱼鳞，粘液比较多，加工之后，就会凝成类似胶原蛋白的东西，吃到嘴里特别滑嫩。 大伙刚要动筷，就听外屋门被挠了几声，然后吱呀一下打开。随后，花脸就叼着一只兔子跑进来，直接把兔子扔到白白面前。 “好小子，跟俺一样，都知道疼老婆！”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声，随后就觉得有一双小手在腰间游动，然后腰间的肥肉就被轻轻掐了一下。 “红红，瞧瞧你这一身泥啊。”奇奇也笑呵呵地数落着。 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花脸也来劲了，晃荡两下脑袋，瞧那意思要抖落毛。 “停，这泥点子还不满天飞，俺们就不用吃饭啦！”胖子连忙把它先弄出去，等到吃完饭之后，也把它扔到水缸里面洗了一遍。 天黑之后，胖子拿出两双靴子，跟大辫子换上，然后就一起去鹿场。 等他们出了门，就听见奇奇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完了，今天晚上只能跟着胖爷爷睡啦——” 第五百二十七章 香饽饽 第五百二十七章 香饽饽 外面又下起蒙蒙的春雨，胖子和大辫子打着一把打伞，在雨中漫步。雨伞是木把的，伞柄比较长，收起来都之后，老头直接就能拿着他当拐棍。 伞面自然也比较大，不过胖子横向发展太过严重，虽然紧搂着大辫子，但是自个的肩膀还是被雨水打湿。两个人走得很慢，谁也不吱声，都在品味这难得的宁静。 到了鹿场，把张老汉打发回去，胖子脱了衣服，拉上窗帘，就准备睡觉。这时候，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这么看不出眉眼高低啊，打扰人家的好事。”胖子嘟囔一声，披上衣服去开门，只见李锁子正在门外站着：“锁子，啥事啊，不再家好好陪老婆？” “俺老婆回娘家——” 胖子一听就火了：“你老婆回娘家，就跑到俺这搞破坏啊，赶紧回家搂枕头去！” “哎呀，不是——俺老婆上几天回娘家，听说三道河子林场那边也张罗着承包大青山呢！”李锁子从胖子的胳肢窝挤进屋，结果看到大辫子正在捂被窝呢，于是抓抓后脑勺：“嫂子在这啊。” “锁子，咋回事，好好说说。”胖子一听这事，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现在这大青山可是香饽饽，估计承包的人都快抢破脑袋了，胖哥明天你赶紧跑跑吧，别整天在家傻等啊。”李锁子把媳妇回娘家得到的消息跟胖子学了一遍，原来，三道河子林场的那些职工，要合起来承包大山。 胖子抽出两根烟，递给李锁子一棵：“林场承包大山，主要还是伐树，估计没啥竞争力。” 李锁子晃晃头：“听俺媳妇说，可不仅仅是上交木材，而且还有一条，每年最少植树一千亩，这条估计就比较吸引人啦。” “嗯，真要是这样，那就有点麻烦，看来咱们也要仔细考虑一下承包的细节问题。”胖子感觉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连李淑仁这样的都跑来动心思，大青山周边地区那么多大队，有心人肯定也不少。 “一家女百家求，最后还是要看谁的彩礼好。”李锁子转着眼珠。 “那不一定，现在都流行自由恋爱，不过没钱肯定不行。”胖子咂摸了一阵，然后下定决心：“明天俺就上省城，锁子你说的对，这事得勤盯着点，不能傻老婆等痴汉子。” “那俺就回去了，俺老婆还在家等着呢，嘿嘿——”李锁子抬腿就走，到了门口，又回头说：“胖哥，加点小心，别把炕弄塌喽，你明天走了，那几个老头还得住呢！” “赶紧滚蛋吧，信不信俺叫丑丑把你那玩意咬下来！”胖子笑骂了一句，李锁子连忙一溜烟跑了。 插好门，胖子色眯眯地走进屋：“这回消停睡觉，嘿嘿——” 刚脱衣服上炕，就听外面咣咣有人敲门。胖子抓抓后脑勺：“这帮家伙不会是约好了吧？” 披上衣服，来到外屋门前，吼了一嗓子：“谁呀，都睡觉啦——”外面的丑丑和几条狗没动静，就证明来的是村里的人。 谁知道外面那主嗓门比他还大：“你还有心思睡觉啊，赶紧开门，是我！” 胖子打开门：“队长叔，啥事啊，明早上说不行啊！” 李队长披着一件雨衣，哗啦哗啦抖落两下：“当然是大事，俺刚从公社回来，马书记说上面来通知了，叫你大后天到省城，商量承包大青山的事。而且听马书记说，好几伙都要包山头，你说这咋整啊？” 看他的样子是真急了，俩眼珠子瞪得跟电灯泡似的。胖子心里也没底了：好家伙，都看到大青山是一块肥肉了，不过也得看看吃完能不能消化啊？ 不过嘴里还是安慰道：“队长叔，你放心，俺明个就走，不把这事办成，俺就不回来了！” 看到胖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山响，李队长也稍稍安心：“别不回来啊，你要是没影，小玉老师咋办啊，行了，歇着吧，俺先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胖子点点头，李队长走到门口，忽然又转回身：“胖子，千万别怕花钱，咱们就是贷款、抬钱、挨家挨户凑钱，也一定不能因为差钱没承包上。” “嗯，队长叔你放心，就算把俺身上的肉拉下来卖钱都成。”胖子也瞪起小眼睛，有点拼命的架势。 回屋之后，胖子坐在桌子边上琢磨了一阵子，心里也基本有谱了：既然承包的家数这么多，最后比的就是承包的条款和资金，只要没人搞邪的歪的，那俺们就是最有希望。 胖子有这个信心，承包大青山，他可以不索取大山的林木资源，不猎杀大山里面的野牲口，只借助这种生态环境就成。相信其他对手，绝对达不到这一点。 资金上也应该没问题，哪怕人人都欠一屁股债，大家勒紧裤腰带，三五年也就能彻底偿还。 想通了这些，胖子使劲砸了一下拳头：“瞧好吧——这回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等到风息浪止之后，大辫子温柔地枕在胖子的臂弯：“大哥，尽力就好，有些事不可强求，但求问心无愧。” 胖子低头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心中无比安宁。 第二天早晨，照例是被丑丑的挠门声叫醒的，外面的雨听了，天也晴了，所以大辫子也跟着出去跑步，只不过很快就被胖子和丑丑甩出老远。 “桃花开啦——”跑过桃园的时候，大辫子一声欢呼，只见桃园一片粉红，如同落霞一般，淡淡的香气弥散在空中，吸一口气，仿佛陶醉其中。 胖子被丑丑抓住之后，也溜达过来，看到大辫子胸脯微微起伏，两个脸蛋也因为运动而浮起两抹红晕，不由咂咂嘴：“哈哈，这才叫人面桃花相映红呢。”说完，上去吧嗒亲了一口。 “吴老的蜂箱该给人家拿出来了吧？”大辫子笑吟吟地说道。 胖子挠挠后脑勺：“俺差点给忘喽，还是有个贤内助好啊——对了，动物园的那些梅花鹿和香獐子，也该给人家送回去了。” 等俩人回到家，老吴头劈头就问：“桃花开了吧，俺都闻到味了，那些蜂箱呢？” 胖子和大辫子对视一眼，然后呵呵笑道：“早就摆出去了，你呀难怪下棋不行，就会使马后炮。” 老吴头一听，兴冲冲地往外跑，胖子吆喝了一声：“不吃饭啦——” “给我坐到锅里就成——”老吴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吃饭的时候，白狐出去溜达，四个小毛球满地吭叽，最后都凑到笨笨身边，似乎它们也知道，笨笨憨厚，没有危险似的。 “咱们这个白狐要是能繁殖起来——”胖子看着笨笨躺在那，小心翼翼，一动也不敢动，小白狐还都到它的大肚皮上去拱奶，也不觉话说到一半停住，然后嘿嘿乐起来：“俺们家笨笨可是大小伙子啊。” 吃过饭，收拾好东西，胖子骑着大国防，直接到了县里。第二天早上就下了火车，来到省城。 因为有林青山和叶莺他们负责联系业务，所以胖子进城的次数已经明显减少。再说他也比较懒散，不愿意动地方。 直接先去了省林业厅，打探一下消息。在大楼里面转了半天，胖子这才找到一个熟人——上次跟着捕猎队进山猎熊的。 看到胖子，那人的印象还挺深刻，认识他，热情地握手打招呼，还给胖子倒了一杯开水。 坐下之后，胖子慢慢扯上话题，那人一听说胖子是为这事来的，连忙把他领去一位副厅长的办公室。在走廊里，还小声跟胖子说：“听说这事都惊动中央了，所以很受重视啊。” 胖子点点头，心里琢磨：估计就是胖老头发挥作用了，不过咱们也不用走后门，正常办就成啊。 虽说这个时代，领导干部普遍都比较清廉，不过，也不一定个个都是这样，像赵万山那样的个别人，犯了错误居然没倒台，证明还是有一小撮势力的。 敲开门，胖子看到了那位副厅长，不由叫了一声：“叶厅长——” “你是靠山屯的——我还在你家里吃过一顿窝头呢。”这位叶厅长笑吟吟地跟胖子握握手，当初日本人枫川秀要收购红松，叶厅长曾经一起跟着去考察，要在靠山屯建林场，最后被胖子给搅和黄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真是有点不好意思。靠山屯一贯都热情好客，只是那次叶厅长是跟着赵万山和枫川秀去的，所以也就跟着“吃锅烙”啦。 “俺们村这两年富了，叶厅长您要去，保证不再吃窝窝头，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管够吃！”胖子赶紧表态。 叶厅长微笑着坐回到椅子上，他心里明镜似的，那次针对的不是他，赵万山和枫川秀被土雷子蛰得都认不出来了，他却安然无恙，这里面没鬼才怪呢，所以对胖子还挺客气。 把胖子拿出的介绍信看了一遍，叶厅长这才说道：“承包荒山荒坡这件事，因为刚刚实行，还很不完善。尤其是你们大青山，面积太大，里面的资源也十分丰富，而且承包户也非常多。所以，我们在请示中央之后，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决定把所有的承包户都找到一起，由我们制定一个最基本的条款，然后再大家再公平竞争。 叶厅长简明扼要地把情况跟胖子介绍了一下，胖子暗暗点头：跟俺设想的差不多，最后还是一场实力的比拼，只要是在公平的条件下，俺们就不怕！ 第五百二十八章 胖子打假 第五百二十八章 胖子打假 从林业厅出来，胖子信心十足地往动物园溜达，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来，城市里的变化日新月异，新起来了不少大楼，市场也比以前繁荣不少。走着走着，胖子手里就多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烤地瓜，边走边吃。 胖子敏锐的感觉很快就发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跟上他，估计应该是戴着红箍的老头老太太，等他把地瓜皮儿扔到地上，好上来罚钱。 “同志，吃完地瓜，那边有垃圾箱。”一个老头从他身后赶超过来，向胖子提醒一句，然后又背着手，目光转移到别处。胖子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果然套着红箍。 嘿嘿，这才对嘛，以前都是守株待兔，等发生问题之后再解决，多少有点奔着罚款去的；现在是防患于未然，叫人心里舒坦。 胖子规规矩矩把地瓜皮扔进果皮箱，抬头看看路牌，距离侯见喜的商店也不远了，决定先顺道看看这家伙去。 可能是因为礼拜天的原因，越接近市场，人流就越来越稠密，拎着黄兜子或者提着菜篮子的最多，里面装着一小匝小葱，或者是两捆青菜，叫胖子都有点手痒，想把木盒里面的青菜拿出来点，吆喝着卖。 “鸡蛋鸭蛋，大青山的鸡蛋鸭蛋啦——”这个声音飘过来，立刻把胖子吸引过去。 他心里飘飘然：呵呵，这就是品牌效应啊，俺们大青山这块招牌，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了。 不对啊，俺们屯产的蛋类，一大部分叫小叶子运进京，一小部分给侯见喜搞零售，这里怎么还有卖的啊？ 买的人还不少，胖子也不好使劲挤，只好先搜索了一下。卖鸡蛋的是一个小伙子，瘦高个，跟个竹竿似的，一双眼睛叽里咕噜，嘴里咋咋呼呼，看来是个卖东西的老手。 再一搜索筐里的鸡蛋，胖子不由皱起眉头。虽然也是散养的小鸡鸭子下的，但是绝对不是靠山屯的。 胖子和别人不同，不仅看表面，而且能看到实质，无论是蛋清的粘稠度还是蛋黄的颜色，都比大青山产的差很多。 “假冒伪劣！”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然后退出队伍，刚才的欢喜早就消失不见。品牌效应是显现出来了，不过以这样一种方式，却叫胖子有点哭笑不得。 找了个旮旯转了一圈，胖子的手上多了俩筐，一个里面是鸡蛋，另一个是鸭蛋和鹅蛋。重新走过去，胖子扯着嗓子吆喝一声：“大青山鸡蛋鸭蛋鹅蛋喽——” 前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好大嗓门啊。转回身，很快就被两个土篮子吸引：“你这也是大青山产的，瞧着不像啊？” 胖子有点头晕：俺这可是正牌货啊。猛然间想起来一则趣闻，卓别林有一次心血来潮，参加一个模仿秀比赛，模仿喜剧明星卓别林，结果只得了一个第二名，今天胖子也有点这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咋不像啦？” “你这个头太大，表面溜光水滑的，有点像人工养殖的。”一个老太太很有经验地分析着。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能以貌取人啊，看鸡蛋也不能只看外表。” 然后转向那个竹竿：“你为啥冒充大青山的招牌，今天假李鬼碰到真李逵，非得戳穿你这个骗子不可！” 竹竿一瞧这个胖子，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心里就没底了：这家伙穿着二大布衫子都不系扣，脚上的布鞋一看就是自家做的，肯定是农村来的。农村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八成就真是大青山的。 做买卖讲究个察言观色脑子快，竹竿也精通这一套，要不是地上摆着好几筐鸡蛋，他现在就开溜了。 既然走不了，那么就得硬充到底，他挺挺干巴巴的小胸脯：“老乡，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我都在这卖好几天了，货真价实的大青山鸡蛋。你是哪个屯子来的，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捣乱。” 胖子不慌不忙，嘿嘿两声：“咱们用事实来说话，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我这有俩饭碗，咱们往里打几个鸡蛋试试。” 周围看热闹的轰然叫好，竹竿心里没底，有点不敢动手。旁边的热心观众帮他挑了两个鸡蛋和一个鸭蛋过来：“跟他比，我们做见证，我昨天就在这买的鸡蛋，回家煎了一盘，焦黄焦黄的，好吃着呢。 说完，咔嚓咔嚓，把鸡蛋和鸭蛋打到碗里，果然是蛋清晶莹粘稠，蛋黄鲜亮，颜色也深。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那就麻烦你也在俺这个筐里拿几个。” 那人还是喜欢管闲事，也在胖子的筐里摸出俩鸡蛋，挑的是底下的，然后咔嚓在碗边磕了一下，把鸡蛋打到碗里。 “哎呀——”四周想起一片惊呼。只见碗里的鸡蛋，蛋黄就像小太阳似的，蛋清更是凝而不散。 这么一比，高下立判。那人又打了一个鸡蛋和鸭蛋，个个都是如此。 胖子抱着膀瞧着面前的竹竿：“这回看你还有啥说的！” 竹竿脸也憋红了，眼珠子也瞪起来：“反正俺这鸡蛋是从大青山收来的！”他心里寻思好了：大青山的鸡蛋也不带把，没啥记号，俺就一口咬定，看你有啥招！ 胖子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大伙都瞧瞧，俺就是大青山下靠山屯的，你说在俺们那收购的，咋没看你去过！” “大青山地方大了，也不就你们一个靠山屯，俺是在下洼子收的鸡蛋，也在大青山脚下，当然也可以叫大青山鸡蛋！”竹竿脸红脖子粗地跟胖子争辩。 这下胖子还真没辙了，竹竿的话虽然是强词夺理，但是也正好钻了胖子他们的空子。胖子突然意识到，在产品的销售上还存在很多问题，虽然要走品牌的路线，但是却没有进一步完善。 拍拍脑瓜，胖子觉得回去之后，必须把这个事解决一下，起码要从包装、商标这些方面下手，规范经营。毕竟这个时候，假冒伪劣的风气还没有兴起，有点措施就能见效。哪怕是弄个指甲大的小商标贴上去，也就能分出真假啊。 就在他琢磨的工夫，看热闹的人都把他围住：“同志，你这个鸡蛋鸭蛋卖不卖啊？” 胖子嘿嘿两声：“对不住大伙啊，俺这个是准备送人啊，不能卖啊。” 那些人脸上都现出遗憾的神色，一个个都走了，也没有人再去买竹竿那几筐鸡蛋。急得竹竿一个劲嚷嚷：“大伙别走啊，俺没骗人，确实是大青山的鸡蛋……” 这家伙还没完了啊——胖子咂咂嘴，然后凑到竹竿面前：“兄弟，这就是你不讲究了，你就好好卖鸡蛋得了，干嘛非得把大青山带出来。” 竹竿的生意叫胖子给搅和黄了，心里一腾腾冒火，要不是这个胖子太肥，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真恨不得胖揍一顿：“死胖子，俺就嚷，你还能给我抓派出所去啊——鸡蛋鸭蛋，大青山的鸡蛋喽——咳咳——” “嘿嘿，嗓子可是自个的。”胖子看他声嘶力竭，喊得咳嗽起来，也不觉好笑。心里暗暗发狠：你小子再嚷嚷，就只能把你这几筐鸡蛋连窝端啦。 胖子当然有办法治他，随便调来几块石头，或者干脆叫他的篮子直接扣到地上。不过胖子并不准备这么干，毕竟做小买卖的也不容易，再说这事也是胖子他们自身的生产不完善，不能全怪人家。 哪知道这个竹竿还是个犟脾气，说话十分呛火：“死胖子，俺就这么吆喝，有辙你想去，一个穷山炮，还跑这得瑟起来了呢！” 胖子这下可真恼了，别看他表面嘻嘻哈哈，跟个老好人似的，不过这几年融入农村，骨子里真把自个当成一个农民，最受不得的就是对农民的侮辱，像竹竿这样打击一大片，已经触及到胖子的底线。 妈个巴子的，俺们连县长和日本人都不惯着，你敢这么得瑟啊，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农民兄弟是好欺负的！ 胖子把自个的两筐鸡蛋拎起来，瞟了一下对方的几个装鸡蛋的土篮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买瓶汽水，不知道退瓶；看场电影，不知道啥名，像你这样的山炮，以后少进城丢人！”竹竿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越发得意。 胖子也不搭理他，先把自个的两个大筐收起来，然后又转悠到竹竿的斜对面，准备展开报复行动。 就在这时候，只见大街上的行人忽然炸了营，疯了一般往马路牙子上边跑，还有人大声嚷嚷：“马毛了，快闪开啊！” 胖子定睛一看，只见一匹大马拉着个马车，狂奔而来，气势十分惊人。路边的站牌被马车都刮倒好几个，那匹马却依旧顺着大道，一路飞奔，俩眼都直了。 因为人太多，拥挤之下，一个挎筐的老太太被挤倒在马路上，急切之间，说啥也爬不起来。她倒下的地方，正在马车前面，那匹马横冲直撞，显然是不会停下了。 胖子也吓得够呛，也顾不得跟那个竹竿较劲，迈开大步，向惊马冲过去，与此同时，道路的另一边，也有一个身影冲过来，看那架势，也要勇拦惊马。 “谁呀，能有这个勇气？”胖子离得比那人远，心中也敬佩不已，估计是欧阳海一样的解放军。要知道，这牛马要是毛了，就跟疯了一样，极为危险；尤其是这家伙，后面还拉着一辆大马车，一下就能把人带到车轱辘底下。 电光火石之间，胖子也终于看清那个人影，差点惊掉下巴：细拔连天的，正是刚才跟他较劲的那个竹竿。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打不相识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打不相识 竹竿张开双臂，嘴里嗷嗷怪叫。只不过他竹竿一般的身材，实在没有对惊马产生一点威慑力。那匹马依旧瞪大眼睛，拉着隆隆的大车，笔直向他冲来。 在瞬间犹豫了一下，竹竿又大吼一声，伴随着吼声，右手一扬，飞出一物，正好打在惊马的脑门上。 啪得一声，惊马脑门上出现一滩粘稠的液体，向下流淌，抻成一条，中间还黄乎乎的，赫然是一个鸡蛋。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胖子脑子里面嗖嗖冒出两条成语，然后一屁股把竹竿拱到马路牙子上面，咚咚咚迈开大步，向惊马迎上去。胖子不能退啊，身后几步远就是那个老太太。 两旁的人群也在刹那间寂静下来，随后又有几个大老爷们掉头向马车冲过去。刚才下意识的逃窜，这时候回过神来，平时学习不少见义勇为的事迹，事到临头，不能耍熊啊。 话说那时候人朴实啊，有事真上。不过，他们的距离已经太远，鞭长莫及。就算能赶上也白扯啊，惊马拉大车，没有千斤之力，甭想拦住它。 就算是胖子劲大，心里也没底啊，不过胖子也不傻，真要是跟惊马来个对头碰，估计是要两败俱伤。 在这种情况下，胖子当然要耍点小把戏。刚才在木盒里面准备好了两块大石头，本来是给竹竿的鸡蛋筐准备的，现在先垫车轱辘吧。 心思一动，两块大石头就出现在车轱辘前面，轰隆一声，马车就被弹起一尺多高，然后越过大石头。不过，被石头一挡，那匹惊马的身子也是一顿，速度骤减。 就是这个机会！胖子一声大吼冲上去，抱住马头使劲一顶，连车带马，戛然而止。旁边又有人冲上来，拉起缰绳，也有顶住马车的，也有扳住车辕的，七手八脚，彻底将惊马制伏。 那匹马眼睛里面也恢复了清明，不停打着响鼻，蹄子在地上不安地刨着。后面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农跑上来，手里拿着个马鞭子，一边大喘气，一边吆喝：“你这个败家玩意，看我不好好抽你一顿！” 胖子拍拍马脑门，上面黏呼呼的，这才想起竹竿的飞弹，不觉好笑：“老爷子，这马没调教好，可千万不能上路，多悬啊。” 说完回头瞅瞅那个倒地的老太太，已经被竹竿扶到一边。 老农也知道是胖子拦住惊马，连忙上去抓住胖子的两手：“大兄弟，你也是种地的吧，多亏你啦，要不然俺就闯祸了——瞧瞧大兄弟这身板子，一看就有劲！” 胖子刚要谦虚两句，就听旁边有人说：“拉倒吧，要不是有大石头把马车蹲了一下，就算是俩胖子也顶不住——对了，你刚才把俺撞飞干啥，要是有那大石头帮忙，俺也照样能把惊马拦住。” 回头一看，正是竹竿，一脸愤愤不平地盯着胖子。 “就你那小身板，躺倒马车底下，连块石头都不如。要是换成俺，起码车轱辘压不过去，能把马车拦住。”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竹竿蹦过来在胖子肩膀上打了一拳：“你刚才撞了俺一下，俺大腿生疼，说啥也得找回来！” “还不是你瘦的跟竹竿似的，要像俺一身肉，咋撞也不疼。”胖子觉得这家伙挺好玩，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瞧着不顺眼，但是就冲着他敢拦惊马这个劲头，值得交这个朋友。 竹竿也是一般心意，对胖子佩服不得了：“咱们哥俩这是不打不相识啊。” 说完，俩人把手拉在一起，哈哈大笑。 四周的人也都围上来：“见义勇为的英雄啊，过几天肯定能上报纸，咱们现在就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吧！” 胖子一看这架势，连连摆手：“都是大伙帮忙啊，俺还有事呢，回见回见。”说完连忙挤出人群，有几个小伙子要拉他，却又哪里拉的住，胖子要是一来劲，比惊马都难拦。 人怕出名猪怕壮，胖子可不想两样都占全了，这两天正是紧关节要的时候，全力把大青山搞到手才是真格的。 大伙一看拦惊马的“主犯”逃窜，渐渐也就散了。竹竿忽然又嚷嚷起来：“都别走啊，这么大事没出乱子，值得庆贺，都卖点鸡蛋回家吃个喜，俺这是大青山的鸡蛋——” 刚才有几个见证了胖子和他比货的，刚要张嘴揭老底，一想这竹竿也算仗义，起码第一个冲上去拦惊马，拦没拦住那是本事，精神可嘉，于是就就溜边不吱声了。 “给我先来五斤——”幸免于难的老太太拿出个手绢包，打开之后拿出两块钱，他刚才摔了一下，篮子里面的鸡蛋都打了。 大伙一看，你三斤，他五斤，不大一会，竹竿面前就剩下几个空筐了。 竹竿把筐摞在一起，乐颠颠得挎在胳膊上：“今个生意不错，买点韭菜，回家叫老娘包饺子去。” 哼哼着小调，走出半道街，前面忽然蹿出一位彪形大汉：“哪里逃！” 胖子觉得这个竹竿也挺有意思，所以就在旁边等了他一阵子。这个人既然去过下洼子收鸡蛋，正好把他介绍给侯见喜。 竹竿吓了一跳，看到原来是那个胖子，这才笑呵呵地说道：“你还拦上瘾啦啊，俺可不是惊马。胖子，你是靠山屯的吧，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能不能把你们的鸡蛋卖给俺点？” 胖子晃晃脑瓜袋：“俺们那鸡蛋，在母鸡肚子里就有主了，竹竿，你这整天挎筐卖鸡蛋也不是事啊，俺给你介绍个地儿吧。” “谁叫竹竿啊，俺大号叫谢天柱。”竹竿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天柱啊，跟竹竿也差不多，你到底去不去？”胖子认准竹竿了。 谢天柱嘴里嘟囔了几句，然后跟在胖子屁股后面。胖子一边甩搭甩搭往前走，一边问：“竹——天柱啊，我采访采访你，你咋想的，这小体格还去拦惊马啊？” “俺小时候在大街上玩，正好碰上马毛了，俺当时都吓傻了，就知道坐地下哇哇嚎，结果一个解放军冲上来，抓住马缰绳，把俺救了。”谢天柱在后面说道，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面还充满着对那位解放军叔叔的敬意。 “竹竿是个好小子。”胖子嘟囔了一句。 不知不觉，就来到侯见喜的那个店面前，胖子可有挺长时间没来了，觉得店面好像又扩大了不少，里面的人出出进进，很是热闹。 “胖子，你说的就是这啊，这的经理姓侯，生意现在老大了。”谢天柱看着往来的顾客，满脸羡慕。 “侯见喜这小子还真是做生意的料啊。”胖子也不由感慨一声，然后迈步进屋。 “同志，你买——啊，你是胖哥，侯经理，胖哥来了——”售货员一下认出胖子，连忙吆喝起来。 穿得人模狗样的侯见喜从里面跑出来：“胖哥，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嘿嘿，估计也就龙卷风能吹动你。” 店里的人大笑，胖子抓抓后脑勺，也不在意，进了里间屋，这里有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多少也有点办公室的意思。 “猴儿经理，恭喜发财啊。”胖子一看到侯见喜就没正形。 侯见喜小眼睛却闪闪发光：“桃树该开花了吧，今年花开的怎么样，热闹不？” “你放心吧，桃树正式进入壮年，产量肯定越来越高。不过野果子可能要少一些，俺们村的酒厂建成了。”胖子乐呵呵地说，来的那天早晨，桃花正好开了。 “哎呀，真想去胖哥你们那溜达一趟啊，可惜就是最近总是往南方跑，忙不过来啊。”侯见喜也搓着俩手，满脸兴奋。见花三分喜，起码有了丰收的保障。 “猴儿经理，俺这回给你找了个帮手，就是这位竹竿兄弟，你们认识一下。”胖子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很快，侯见喜就跟竹竿唠得热热呼呼，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看他们说起来没完没了，胖子咳嗽一声：“这天都晌午了，是不是该吃饭了啦？” “俺请客——”侯见喜乐颠颠领着俩人走出去，招呼一声，然后就走出店铺：“胖哥，上哪个饭馆子，随你选！” “呵呵，认识你小子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吃过你请的饭，今个说啥也得好好吃你一顿！”胖子咬牙切齿东张西望一番，然后迈步走进了一家削面馆。 “胖哥，吃这个啊？“侯见喜一个劲吧嗒嘴，感觉有点太寒酸。 “俺下午还有事呢，热热呼呼吃点牛肉削面，比啥都强——先给俺来三大碗牛肉面，多放点辣椒。”胖子使劲吆喝一声。然后拿出三个咸鸭蛋，当当当磕在桌子上。 几分钟之后，面就上来，大碗跟小盆差不多，上面飘着几片酱牛肉，一层辣椒油。胖子从包里摸出一瓶酒：“尝尝，这是俺们村酒厂出的。” 咸鸭蛋就酒，在吃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不一会三个人都是一脑门子汗。侯见喜一边嘶嘶哈哈，一边念叨过瘾。 “服务员，俺要的面呢？”胖子吐噜完一碗，又嚷嚷起来。 “同志，你们要了三碗面，都上来了啊。”服务员笑呵呵地说。 胖子一拍大腿：“俺是说自个一个人要三碗，嘿嘿，再来两碗吧。” “好家伙！”服务员心里暗叹一声，赶紧又告诉后厨准备。竹竿拍拍自己一条一条的肋巴扇，嘴里嘟囔着：“俺说胖哥咋这么肥呢。” “妈妈，我也要吃鸭蛋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忽然飘过来。 胖子连忙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扎着两条小辫，正歪着脑袋向胖子这边张望。 服务员上前解释道：“小姑娘，我们店里没有咸鸭蛋，是客人自带的。” 小丫头立刻满脸失望，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想吃就自个来拿吧。”胖子手里又拿出一个咸鸭蛋，在空中抛了一下，这个小丫头，一下子就叫他想到了家里的奇奇，所以也就不会吝啬一个咸鸭蛋。 第五百三十章 赎身 第五百三十章 赎身 “鸭蛋黄真好吃啊。”小丫头吃着油汪汪的鸭蛋黄，嘴里也由衷地赞美着。旁边的那个妇女低头跟她说了两句什么，小家伙就乐颠颠地跑到胖子跟前：“胖叔叔，谢谢你的鸭蛋。” 胖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呵呵，以后要是想吃，就找这位猴叔叔，他专门卖我们村的鸭蛋。不过，吃鸭蛋可以，考试可不许考个鸭蛋啊。” 小丫头忽闪两下大眼睛，然后也乐了，脸蛋上出现两个大酒窝：“胖叔叔你是什么地方的啊？” “俺们那块叫靠山屯，你要是能去玩就好啦，啥都有，猴子啦，狗熊啦，狐狸啦，想看老虎都有。” “叔叔你们那里是动物园啊，一会我就要去动物园玩。” “哈哈哈，差不多吧，你要是去了就知道了。”胖子心中大乐。 三碗牛肉面吃到肚里，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撂下筷子。环顾四周，看到有人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胖子抓抓脑袋，心里琢磨：瞧那眼神不会是把俺当饭桶瞧吧？ 跟侯见喜和竹竿挥手道别，胖子这才往动物园溜达。先转悠到动物园后面，领出几只香獐子和梅花鹿，牵在手上，悠然地往前门走。 因为是星期天，而且天气也暖和了，所以动物园门口人特别多，都是大人领着小娃子，最愿意接近动物的，当然是孩子，谈对象的一般都去公园。 “哇，梅花鹿！”胖子还没等到门口，就被一帮娃子给围上了。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动物，足够他们兴奋的啦。公园里的动物都是行看不行摸，有点不过瘾。 立刻就有几个胆子大的，小手开始往梅花鹿和香獐子身上招呼，还好这两种动物都比较温顺，小跳一下，或者抖落几下尾巴，都把小娃子们看得呵呵直乐。 “胖叔叔，这些鹿是你的啊，真好看，我能不能摸摸啊？” 胖子一瞧，正是在饭店里面遇见的那个小丫头，于是就把手里的青草匀给她一小把。小家伙把胳膊伸出去，几头梅花鹿立刻抢着吃，小家伙也就抽出另外一只手，抚摸梅花鹿的耳朵和长脸。 很快，就又有几个淘小子不知道从哪弄来青草，拿着往梅花鹿嘴跟前凑乎。不过，梅花鹿并不给他们面子，嗅了一下，根本就懒得吃。这几天，它们的口味都高起来。 “走喽——，大家要看就上里面去看吧。”胖子吆喝一声，牵着鹿走进动物园，只留下一帮恋恋不舍的小娃子。看着一张张满是遗憾的小脸，胖子这才意识到，像靠山屯里面的娃子，天天能跟动物们生活在一起，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呢？ “妈妈，等放假一定要去胖叔叔他们那。”小丫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梅花鹿，无限憧憬地说。 “你爸爸就去过啊，还差点被野蜂子蛰了呢。”小丫头身边的妇女笑盈盈地说着。 “等晚上回家，我得好好问问，这么有趣的事，爸爸怎么没跟我说呢，真是的——” 进了动物园，胖子干脆就直奔鹿苑，走着走着，后面就缀上一帮小尾巴，都抢着看梅花鹿，有一个胆大的小娃子还问胖子：梅花鹿能不能骑。 直到把梅花鹿都撒进鹿栏里面，胖子的耳根子这才清净。管理员看到这些梅花鹿一个个体型健美，也笑呵呵地说：“胖子，梅花鹿都减肥了，你咋还这么胖呢？” “我去跟园长说一声，俺也不去北京，那边的梅花鹿和香獐子，你们有机会给送去吧。”胖子也算没白养它们一回，留下了三头小鹿和两只小香獐子做纪念。 “那边都来好几回电话了，担心你给杀了吃肉啊。一会打个电话，估计后天他们就能派车来。”管理员跟胖子说。 胖子转转小眼珠：“嘿嘿，估计何园长这下又要勒人家一把，我得找他问问，能不能顺便弄几只猴子来。” 给毛毛它们找几个伴，也是胖子的夙愿，于是就兴冲冲赶奔园长室，走到半路，迎面被一个人拦住：“哎呀，胖子，你咋来了呢！” “哈哈，你没上马戏团啊。”胖子端详了一下对方，这才认出是耍狗驼子的，这家伙胖了不少，也白净了不少，差点没认出来。 “俺早就跑累了，不想再折腾，在这天天摆弄一下狗熊也不错。”耍狗驼子的拉着胖子就赶奔狗熊乐园，到那一瞧，一帮小娃子趴在边上，给狗熊喂食呢，有饼干，还有黄瓜块啥的，扔到半空，里面的狗熊竟然也能张嘴接住，看来也是苦练的结果。 虽然这些狗熊看起来生活不错，但是胖子还是忍不住跟笨笨和嘟嘟比较了一下，觉得笨笨和嘟嘟，比它们多了一些灵性，也更加自由。 正琢磨着呢，只见原本躲在角落里的大黑熊忽然兴奋起来，人立而起，扑嗵扑嗵直蹦高。跑到池子旁边，大巴掌使劲拍墙，一双小眼睛直放光，跟上面的胖子对视。 “看到亲人啦，这个就是你原来耍的那个小家伙吧？”胖子掏出一个大雪梨，给里面的黑熊扔过去，哪知道这家伙一巴掌把梨打飞，还是使劲蹦高，看那架势，是真想出来啊。 耍狗驼子的叹了一口气：“小黑一直不喜欢在这里呆着，胖子，你能不能把它领回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想起这只小黑熊当初在自己家土豆窖里避难，埋在土豆子下面都一动不动；临走的时候，那股恋恋不舍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酸溜溜的。 尤其是见到他，竟然能一下子认出来，叫胖子心里热乎乎的，好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老友一般。 “小黑跟那些狗熊不一样，它从小就没圈过，这段时间真是委屈它了。”耍狗驼子的一边说，还一边抹抹眼睛。看得出，他心里还真是不好受。 “那俺找园长去，就算这一年的工资不要了，也要把小黑带回去。”胖子下定决心，不为别的，就凭小黑刚才认出他来的那股兴奋劲，真是当成亲人啦，胖子要是再不管，那也就不是胖子了。 “胖子，听说你把那些梅花鹿调教得不错。”何园长还是一团和气。 “园长，耍狗驼子带来的那只黑熊，俺想带回去。”胖子没有像以往那样嘻嘻哈哈，神情无比认真。 “你说小黑啊，它已经在动物园落户了，再说了，你家不是有俩黑熊呢吗。”何园长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就算俺先借用吧，就像以前给香獐子配种一个道理。这次，可是又给你带回来一个小香獐子呢。”胖子先摆一摆自个的功劳。 “借黑熊，好像没啥理由啊，咱们这的黑熊不少呢，内部繁殖就可以了，跟香獐子不同，它那个就耍单帮。”何园长思考了一阵，然后跟胖子讲起原则。 胖子的小眼睛瞪的溜圆：“园长，您跟动物打了一辈子交到，讲不讲感情？” 何园长点点头：“动物其实最能分辨好坏，而且这种感情非常纯净，不掺杂任何东西。” “小黑在这过的不快活啊。”胖子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我们动物园里，真正能快活的动物又有多少呢，这也是我们最大的无奈啊，胖子你一个人，能改变这种现状吗？”何园长也叹了一口气。 “别的俺不管，也没那么大的能耐，不过小黑一定要带走。”胖子表现出坚定的决心，他也知道自己对于动物园的价值。 何园长当然能感觉到胖子的决心，所以也不得不郑重考虑，按说这事有点违反原则，可是胖子这几年确实没少出力，用狼崽子和野猪崽子，从其它地方换回来不少动物。瞧胖子这架势，显然是动真格的了，如果不答应，估计要甩袖子。 “好吧。”何园长权衡再三，终于点头：“胖子啊，你净给我出难题！” 胖子立刻眉开眼笑：“园长，俺也帮你解决了不少难题呢，就算扯平，去年的工资俺也不要了，就算给小黑赎身吧。” “一码是一码，小黑是临时借给你，不是卖给你，要是动钱，我可就犯错误了。”何园长提醒了胖子一下，按照条例，动物园私自出售动物，那还真有麻烦。 “嘿嘿，这事俺知道，园长你放心，以后动物园凡是需要有配种的，俺头拱地也给您办了，俺可是配种专家啊。”胖子连忙也表表决心。 “你说这个我还真想起个事，咱们动物园里有两只豹子，一公一母，可就是不下崽，你是配种专家，给想想办法吧。”何园长还真不客气，给胖子出了一个难题。 胖子也咂摸出点滋味：园长刚才跟俺掰扯半天，卖了天大一个人情，估计就等着叫俺办这事呢吧，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抬起头瞟了何园长一眼，只见他还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个眉眼高低，于是只能拍拍胸脯：“园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又挠挠后脑勺：“嘿嘿，园长啊，俺也有个事，上次去北京动物园，俺看他们那的猴子不少，不是要来车拉梅花鹿吗，能不能想办法弄几只公猴过来。” “你小子是一点亏也不吃啊。”何园长会心一笑，然后抄起电话，不大一会就联系上了。 放下电话，何园长乐呵呵跟胖子说：“成了，不过人家也不能白给你不是。” 胖子一个劲点头：“那是，俺出钱。” “动物园从来都是只买不卖，想要人家的东西，就得换。” “用啥换啊？”胖子有点挠头，家里的那些宠物，哪一个也动不得，少了一样，奇奇那关就过不去。 何园长用手一指胖子：“就是你！” 第五百三十一章 小人 第五百三十一章 小人 “园长，开玩笑啊，虽然俺长得有点特点，可是肯定还没一只大狗熊能吸引小朋友的眼球。”胖子使劲抓着后脑勺，不知道何园长葫芦里卖啥药。 “哈哈，要是把你关进铁笼子，估计看得人还得多呢。”何园长哈哈大笑：“北京动物园要挖你这个配种专家去他们那，胖子，你有机会进京啦。” “还真是好事啊。”胖子也有点出乎意料，那时候，北京户口可不好弄啊，不像后来，买套房子就给落户。 不过，别说北京户口，就算是美国绿卡，胖子也绝不会动心，他知道，自己的根已经彻底扎在大青山。 “园长，俺忠心耿耿，就在咱们动物园工作一辈子！”胖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山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 “好，你在咱们这已经三整年了，按照惯例，可以转成临时工。”何园长虽然知道胖子有表演的成分，但是也很满意。 “工资涨不涨？”胖子立刻就变成一副贪财相，当上临时工，就可以慢慢转正，不过胖子也不在乎这个，就是跟何园长凑凑趣，毕竟人家有这个心思，不能叫人家寒心。 “当然要涨，我可不想叫别人给挖墙角，不过，那边你也得勤跑跑，毕竟他们是大园子，能多弄点动物回来，丰富一下咱们的物种。”何园长如意算盘打得很精，其实也就是遇到胖子这样的，换一个人，有进京的机会不去，傻呀。 “嘿嘿，无间道啊。”胖子叨咕了一句：“放心，等今年暑假，我领着奇奇上他们那逛一圈，嘿嘿——闹他个天翻地覆！” 大事办完了，胖子又到财会室领取了工资，有填了个表，贴上照片，老待业青年终于变成临时工，相信再过几年，转成正式职工肯定没问题。 到了下班的时候，神枪手就拉着胖子去了他家，胖子正好也要给老吴头的儿子啥的捎点山货。 看到胖子，郦老伯也分外高兴：“今年暑假，还得去你那溜达溜达，那个老吴头蹲坑就不回来了，俺也学学他。” 胖子把带来的鸡蛋和蘑菇木耳啥的交给郦大娘，然后就跟神枪手去老吴头儿子家。老吴头的老伴过世，他也不想续弦，所以能在靠山屯呆得那么消停。 “哇，胖叔叔——”吴琼一看到胖子，乐得直蹦高，挂到胖子脖子上就不下来。 旁边她妈一个劲说：“疯丫头，赶紧下来，这孩子，跟他爸都没这么亲。” 胖子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倒腾出来：“这都是吴老伯叫俺捎回来的。” 老吴头的儿子嘟囔了一句：“俺爸人不回来，东西可没少倒腾，根本都吃不了，一半都送人了，不过胖哥你们那些山货可真不错，都吵吵好吃。” “吴老伯现在是大忙人，秋天冬天酿酒，春天夏天养蜂，越活越年轻，估计是乐不思蜀了，你们一家子啥时候有工夫就去俺们那溜达吧。”胖子知道，老吴头家里没啥惦记的，就想孙女，而吴琼寒暑假肯定都去，所以他老人家也就干脆不回来了。 “嗯，等琼琼放暑假，我们肯定要过去一趟。胖哥，今天在我家吃。”老吴头的儿子和神枪手争抢起来，都要先招待胖子。 “哈哈，反正俺肚量大，干脆吃完这家吃那家。”胖子哈哈大笑。最后，还是两家凑到一起，也算吃了一个团圆饭。 第二天，胖子早早赶到林业厅。工作人员专门给有意承包大青山的这伙人安排到会议室，可见这事的重视程度。 胖子进屋之后，看到了一个俩熟人，一个是三道河子林场的场长，还有一个竟然是下洼子的老牛队长，于是上前打了招呼。 剩下的几伙人，都离牛队长他们远远的，看穿着都不是农村人，胖子只是向他们点点头。不过人家都把他当成竞争对手，没给啥好脸色。 “嘿嘿，等你们落选的时候，估计脸上更难看。”胖子暗暗鄙夷了一下，承包荒山，最适合的还是农民。这些人估计都没啥农村生活的经验，说不上把大山祸祸成啥样呢。 胖子就坐在牛队长和穆场长中间，牛队长一看到胖子，心里就没底了，主动搭讪道：“胖子，俺就是来凑个数，村里人都有这个意思，俺也得尽尽心。” 说起来，靠山屯对他们帮助也不小，所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谁都奔着好日子不是，咱们是近邻，有啥话回家再说，哈哈。”胖子心里早就规划好了：如果承包到大青山，那么势必要联合周边村屯，共同发展，就向大王庄养蝎子那样，每个村子都办出自个的特色，也可以缓解靠山屯的压力。 “胖子，咱们三家可要凝成一股绳，不能叫那些人把大青山包了去。”穆场长压低声音，在胖子耳边说道。虽然也是竞争对手，但是他们毕竟都是大山养育出来的，所以现在也就结成统一战线。 “俺也是这么想的。”胖子嘿嘿两声，然后观察了一下另外那几伙人，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谁也不吱声。 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一老一少两个人走进来，胖子一瞧，正是李淑仁祖孙，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妙：这老家伙还没死心？ 李淑仁的目光落在胖子身上，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怨毒，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胖子站起来，嘿嘿两声：“李老先生，这么快就恢复了。” “哈哈哈——”李淑仁忽然大笑几声：“黄良，胖子，你厉害，把我这个老头子耍得团团转。” “老家伙摸到俺的底了，估计是回去寻思过味来，事情恐怕有点难办啊！”胖子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立刻了然，不过脸上还是乐呵呵：“李老先生您夸得俺都不好意思了，上一次照顾不周，还得请您谅解。” 李啸虎瞪了胖子一眼，拳头攥紧，看那架势，恨不得给胖子来个满脸花。不过李淑仁却不动声色地摆摆手，然后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这次来，他早就没有兴趣承包大青山，而是专门捣乱的，就等着看一出好戏。 上午八点，林业厅的叶厅长还有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进入会议室，坐在前面的主席台。会议室里面顿时鸦雀无声，紧张的气氛已经开始弥散。 “同志们都来了，下面咱们开会。”叶厅长环视一下众人，然后说了几句开场白，回忆也就算正式开始。 开始主要是宣读一些相关文件，然后，叶厅长这才转入正题：“我们林业厅根据国家的有关规定，制定了一个关于承包大青山若干意见的文件，也就算是省里的底线。大家仔细对照一下自己的承包说明，达不到底线要求的，就不必再参加竞争了。” 这一下，大伙更是全神贯注，有几位还拿出笔，或者翻开自己手里的材料，准备仔细对照。 胖子则两手空空，是个肉乎乎的手指头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他心里有数：不管啥条件，反正俺是无条件。 “承包荒山，不包括山上的林木，矿产等资源——”叶厅长念得很慢，条款制定得也很细致，他还不时插入几句解释，大伙都听得很明白。 当时就有好几个人皱起眉头：他们都是奔着山上的木头去的，就等着把大山包到手，然后就大发树木财，这第一条，就断了他们的生路。 胖子根本就不在乎，他本来就没想要山上的木头，听说不能私自采伐，心里反倒高兴呢。 “这一条大家听明白没有？”叶厅长听到下面有唧唧喳喳的声音，于是就询问了一下。 穆场长先站起来：“俺是三道河子林场的，问一下，是不是采伐林木只能完成国家规定的采伐量？” 看到叶厅长点点头，穆场长晃晃脑袋，然后一屁股坐下，他知道自个已经退出了这个竞争。 和他一样沮丧的也不在少数，在大多数人眼中，大青山最吸引他们的是那一棵棵参天大树。 胖子抓抓脑袋，站起来说：“俺想问问，采伐量怎么定，万一要是俺们把大山包下来，国家几年把山上的树都伐光了咋办？” 一多半人都向胖子投去鄙夷的目光：这家伙脑子里缺根弦吧，人家都憋着劲伐树呢，他却唱反调。 叶厅长微微笑了一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采伐量从来都是严格控制的。” 胖子嘟囔了一句：“那也不一定，上回不是还要大量砍伐山里的红松嘛。” 这时候，李淑仁忽然站起来：“我有一个问题，对于山里的矿产，个人是否有权开采？据我所知，在南洼子一带，地下富含沙金，而且储量还很惊人。” 这几句话，无异于大晴天打了个闷雷，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金矿，那是能叫人为之疯狂的东西啊！ 胖子心里却已经骂翻天了：这个老混蛋，十足的小人，根本就没安好心眼子啊。他自个一看不能把金矿弄到手，干脆就把这个秘密揭穿。按照当时的规定，金矿当然不能由个人开采，但是人都有侥幸心理。要是自个承包下来，偷偷摸摸地淘金，估计也没人能管住。这样一来，只怕那些人都会玩命往里砸钱啊！ 李淑仁问完了，瞥了胖子一眼，然后就重新坐到座位上面，点燃一根大重九，悠然吸了一口，等着看好戏。 第五百三十二章 无条件 第五百三十二章 无条件 “金矿当然是国有资产，个人无权开采。”叶厅长看到场面有点混乱，也不得不拔高了声音。 李淑仁只是在座位上点点头，炸药包引燃，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从人多本性上来说，一般都会相信这种事。 胖子转转眼珠，决定开始反击：“李老先生怎么就知道南洼子有沙金，是您老探测过，还是您老曾经在那淘过金？”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这才清醒一些，都一起把目光投向李淑仁。 “私自开采金矿，那可是要犯法的啊，我可没那个胆子，这件事，是我小的时候，家父告诉我的。现在我年纪大了，对这种身外之物也看得淡了，所以才把这个秘密拿出来献给国家。只要派一支勘探队，就应该能知道我说得没错。”李淑仁一脸淡然，倒是把自己说成是一个视黄金为粪土的高人。 胖子真想上去把他那层伪善的面皮撕下来，老家伙的心思太歹毒了，故意散布这个消息，恐怕南洼子以后不会消停了。不管怎么样，先叫在场的这些人死心再说。 咳嗽一声，胖子又站起来：“现在南洼子正在建设一个国家级的疗养院，不管地下有没有黄金，我想暂时都不会破坏那里的环境。再说了，李先生道听途说，有没有黄金还不一定呢。” 李淑仁冷笑两声：“我们在这争论有无，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个好像不是今天的主题吧？” 胖子却步步紧逼：“我就是不服这个事，李先生一点根据也没有，空穴来风就四处散播，究竟居心何在！” “要真是发现一个大金矿，不也为国家做贡献吗。”李淑仁一点也不着急。 “那要是没有呢？”胖子眼睛瞪得溜圆，从来就没见他这样咄咄逼人。 “没有我就把脑袋剁给你，要是有的话，你剁脑袋，有没有这个胆量！”李啸虎终于被胖子的目光刺得有点不舒服，大声叫嚷起来。 “赌脑袋没啥意思，这事犯法，干脆就由咱们出资，请一支勘探队去实地考察，如果有，我全部承担费用，如果没有，你们承担费用，这样才比较好玩。”胖子激怒不了老狐狸，就跟李啸虎叫阵。 “怕你啦？咱们现在就立下字据。”李啸虎到底是年轻气盛。 胖子却不着急了，慢悠悠坐下去：“等先开完会再说，咱们俩的事，私下解决。”胖子最不怕的就是打赌，上回跟耍猴的打赌，差点叫他灌大肚。 李啸虎也只能忿忿地坐下，会场里面也平静起来，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着。 叶厅长继续宣读条款，一样样都清清楚楚，别人不知道有啥想法，反正都在胖子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其他人却不同了，本来是想拣便宜，但是现在看来，好像难度有点大。其实，他们的想法在胖子看来都比较单纯，直接从大山里面谋求利益，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破坏。 不过胖子也搜索到，有两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一直是不慌不忙，面无表情，仿佛局外人一般，平静得叫胖子有点担心。 叶厅长终于放下手里的文件：“最后一条，就是承包费的问题，经过我们统计核算，每年的承包费不少于10万元人民币。承包的期限是三十年，可以一次交齐，也可以先预交十年，然后剩下的再逐年上交。” “三百万！”这个数字带给大伙强烈的震撼，在当时这种条件下，三百万实在是太过惊人；即使先预交十年的，还要一百万，对于改革开放初期的人们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天文数字。 归根结底一句话：在这件事上，想占国家的便宜，那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胖子心里也快速扑腾了两下：每年十万块啊，就相当于靠山屯一百户人家，每家每年拿出来一千元啊，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底数，想要承包到手，肯定要超过这个数，只怕这一下子腰包就要被彻底掏空了。 想想李队长临来时候交代的话，胖子立刻又信心十足，乡亲们连砸锅卖铁的决心都有了，还怕啥啊！ “下面，大伙就结合各自的承包计划说说自己的看法。”叶厅长环视一下会场，然后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啜饮起来。 老牛队长第一个站起来：“俺——俺弃权。” “俺也弃权。”穆场长第二个站起来，每年十万的承包费，整个林场的职工要是勒紧裤腰带，倒是也能凑出来，可是不能伐树，没有收益，那还不如老老实实保持现状呢。 随后，又有几个人站起来，表示弃权。满心欢喜而来，最后却空欢喜一场，失望都写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最后，只剩下了三伙人没有表态：一个是李淑仁，一伙是那两个穿西装的，还有一个当然是胖子。 三伙人谁也没有表态，似乎都在等着摸清对手的底牌。但是胖子知道，李淑仁肯定是在搅局，估计就是伺机抬高物价，然后抽梯子看笑话。他这种老狐狸，应该比较擅长干这事。 比耐心嘛，胖子当然不怕，坐在椅子上，把念头投入到木盒之中，观赏着里面忙碌的野蜂子，然后不慌不忙把巢脾里面的蜂蜜都吸出来。 弄着弄着就有点受不住那种甜香的诱惑，用手捂住嘴，尝了一丝，先香后甜，直透肺腑，胖子忍不住吧唧了两下嘴。 旁边的老牛队长还纳闷呢：这胖子还真跟小孩似的，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吃奶糖呢。敢情，他也闻着味儿了。 “黄良同志，你要说话啊？”叶厅长在上面等了半天，也没人吱声，忽然听到胖子吧唧嘴，以为他要发言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只好站起来：“那俺就先说说，受村里人委托，俺作为代表，来参加这次承包会，那就先说说俺们村的人为啥要承包大青山，嘿嘿，这个不算跑题吧？” 看到叶厅长点点头，胖子这才接着说道：“俺们都是大青山养育出来的儿女，对大山有感情，这种感情，渗透到山上的一草一木，所以我们要承包，第一就是要保护他。” 旁边立刻有人嗤之以鼻，太假了吧，承包都是为了发家致富，这个胖子看起来挺憨厚，却想不到这么虚伪。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两声：“可能大家不会相信，以为俺唱高调呢吧，俺可以举几个实实在在的例子。第一个，俺们村的养鸡场原来有将近六千只小鸡，基本上是散养。可是俺们很快就发现，小鸡太多，对山坡上的草皮和原来的生物群都造成破坏，所以就匀给了牛队长他们屯一半。一只小鸡，每年能创造十块钱左右的利润，大家可以算算，三千只，那就是三万块啊。” “这事俺可以证明，而且那年俺们公社都得了鸡瘟，小母鸡的价格比往年都贵了一半，但是胖子愣是没给俺们涨价。”牛队长既然弃权，当然就开始全力支持胖子。 既然竞争对手都这么说，不由得人不信，就连叶厅长脸上也露出沉思之色。他忽然意识到，上回去靠山屯，莫名其妙被野蜂追逐，里面不会是有啥猫腻吧？ “第二个，俺们村有个养鹿场，山里的鹿其实不少，但是俺们还是想方设法，从别的地方买鹿，扩大鹿场的规模。穆场长他们的林场有几只梅花鹿，还被俺们买下来了呢。”胖子又举出一个实实在在的例子，因为穆场长就在身边，可以作证。 “第三个，俺们村有林蛙养殖场、蝎子养殖场、蜈蚣养殖场啥的。这些东西，山里有都是，为啥还养，养了就不用再向大山索取，青山虽大，资源有限，持续发展，才是正道。”胖子的嗓门渐渐拔高，现在，没有人会再认为他唱高调。 “持续发展，这个理论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啊，不过听起来不错。”叶厅长也是林业方面的专家，当然能分清真伪。 “黄同志，那你承包大青山，准备开出什么条件？“李淑仁忽然插了一句。 “无条件。”胖子毫不犹豫地吐出三个字。 在场的人全都色变：无条件，那也就是什么条件都能接受啊，这个胖子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吧？不过，他这种必胜的决心，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到。 一时间，整个会场寂静无声。 “咳咳——”李淑仁轻咳了两声：“如果每年的承包费是一百万，你也干吗！” 胖子瞥了他一眼，忽然嘻嘻一笑：“那可以试试看啊。” 李淑仁被他笑得有点发毛：这个胖子还真是难缠，不知道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万一这家伙使坏怎么办，我们要是把承包价格抬起来，他却撤梯子，我们岂不是遭罪？ 老狐狸也有失算的时候，现在他就遇到难题，看不透眼前的这个胖子，所以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瞧瞧风头再说。 经过一阵沉默之后，穿西装的那两个人忽然站起来，其中一个开口说道：“省里的其他条件，我们完全接受，另外，我们的承包费可以一次性交齐。” 一次性交齐，那就是三百万啊，胖子真有点搞不明白，他们怎么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难道是背后还有人撑腰？ 第五百三十三章 预言家 第五百三十三章 预言家 一听那人报出三百万，胖子就知道，这次承包最大的对手出现了。虽然李淑仁一直作祟，但是胖子知道，他顶多算个搅局的，并不想真正搞承包，所以并不怕他；但是这两个人态度坚决，一直都隐忍不发，一出口就气势逼人，堪称劲敌。 只不过，胖子也弄不清楚他们的背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口。 “我们靠山屯出的承包费是每年11万元。”胖子狠狠心，也报出自己的出价，毕竟到了这时候，说别的都没用，就拼实力了。 还没等两个穿西装的说话，李淑仁忽然站起来：“我们每年出12万的承包费，呵呵，这个比100万要差多了。” “老不死的，他是看准了那两个人也志在必得，所以跟着抬价啊！”胖子现在有点后悔了，当时在靠山屯，实在是应该叫他缺胳膊少腿，也就不会再来闹腾了。 “我们每年出13万元，而且还是一次性交齐。”穿西装的依旧面不变色。 胖子知道不能这么抬杠了，即使最后能够胜出，代价也必然十分惨重，更何况还有一个老狐狸在那端枪等着呢，只要胖子一出价，只怕李淑仁马上也就跟着出价；然后，穿西服的再往上涨，这种恶性循环，并不是胖子想要的结果。 一时间，会场上忽然变得微妙起来，大家谁也不再说话，寂静的有些压抑。 胖子忽然又嗖得一下站起来，就在别人以为他又要报价的时候，胖子却抬起手腕看看表，然后摸着肚皮说道：“这都晌午了，俺这肚皮咕咕叫啊，叶厅长，咱们中午休息不？” 叶厅长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么紧张的时刻，胖子忽然提出这种要求。不过看看手表，已经快到中午12点，也就点点头：“各位同志，咱们暂时休会，下午一点半，准时开会。” “躲一时不能躲一世。”李淑仁低低的声音传进胖子的耳朵，话语中满是得意。 “走着瞧，倒是您老年纪这么大了，还是积点阴德比较好，别出门撞汽车上。”胖子不知是被他逗出火来了，还是气急败坏，嗓门大的出奇，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嚷嚷声。 李淑仁哈哈大笑两声，然后接过李啸虎递过来的拐杖，健步走出会议室，李啸虎还挑衅似的向胖子扬扬拳头。 “吃饭去，牛队长、穆场长，中午俺请客。”胖子像没事人似的，拉着那两个人下楼，然后出了林业厅。 外面正是春光明媚，大伙在会议室呆了一上午，还真有点气闷，忍不住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李氏祖孙上了那辆白色的伏尔加，然后向胖子挥挥手，喇叭一响，就驶出大门。刚刚驶上马路，不知道怎么搞的，车子忽然驶入逆行道，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正好撞到一辆大解放的车头上。 “我说什么了，做人就要积德行善才好。”胖子嘴里轻轻叨咕了一声，大伙都刚从门口出来，听到胖子的话，都觉得心里冒起一股寒气：这也太巧了吧！ 发生了交通事故，很快就围上来一群人。大解放的司机打开车门跳下来，嘴里吆喝着：“你这车咋开的啊，俺正常行驶，砰一下就撞过来，想要自杀，自个撞火车好不好！” “先别吵吵了，看看人咋样吧？”旁边有好心人费劲巴力地把小轿车的车门拉开，将里面的三个人都弄出来，只见个个头破血流，李淑仁更是已经昏死过去。 幸好正是车辆运行的高峰期，大卡车的速度不快，小轿车也刚刚起步，还没来得及加速，要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即便这样，李啸虎的肋骨也折了好几根，躺在那一动不敢动，嘴里不住声的惨叫；李淑仁昏迷过去，除了头部受到震荡之外，一条胳膊已经变形，显然里面的骨头不知折成几节；司机的伤势最轻，毕竟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身体有了本能的一种保护。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在路上行驶，怎么就遛舵了呢？ “赶紧叫救护车啊——”有人跑去打电话，十字路口的警察也跑过来，开始疏散人群，勘察现场。 情况一目了然，责任都在小轿车上。不大一会，救护车就拉着悠长的响鼻开过来，三个伤号被抬进去，一溜烟开走了。 胖子抓抓脑袋：“哎呀，这位李先生下午恐怕不能参加会议啦，真是可惜。” 旁边那两位穿西装的本来也开来一辆轿车，看到这种情形，俩人商量了一下，干脆车也不开了。他们心里也纳闷：今个这事透着邪门。 不过，这一点倒是他们多虑，胖子现在肯定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们的，他一贯的主张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两位虽然是胖子的竞争对手，但是胖子还不是那种随便就打击报复的狠人。 那两个人就步行走出大门，胖子跟牛队长和穆场长远远地缀在后面，寻找小饭店。 因为这一带都是办公单位，所以一直走出两道街，这才看到一家小饭店。胖子看到那两个穿西装的进了旁边一家大旅馆，于是才进到店里。 “咱们中午就简单吃点，来三斤打卤面，等晚上再再好好喝喝。”胖子乐呵呵地说着。 “二斤就够了吧？”牛队长觉得有点吃不了。 胖子拍拍肚皮：“俺这肚皮能装，呵呵。” 不大一会，一大盆过水面条端上来，卤子是鸡蛋黄瓜的，整整一小盆。胖子又敲出三个咸鸭蛋，三个人吐噜吐噜就吃起来。 一大碗下肚，胖子有点底了，这才展开搜索，把念头延伸到刚才两个穿西服去的那家旅社。虽然穿透墙壁稍稍有点吃力，好在距离比较近，胖子很快还是捕捉到那两个人的身影。他们正坐在一个单间里面，桌上摆好了丰盛的饭菜，还有另外两个人相陪。 当啷——胖子的筷子忽然掉落到桌上，一口面条也噎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 牛队长咚咚咚擂了几下他的后背：“着啥急呀，盆里还不老少呢，慢慢吃。” 胖子用手抚抚胸口：“没事，刚才看到两只苍蝇，一下子恶心了，呵呵，接着吃。” “同志，您可别瞎吵吵，俺们这饭菜可是很干净的。”服务员走过来，没好气地跟胖子说：“这月份苍蝇还没露头呢，想找都找不到。” “嘿嘿，是俺眼花了。”胖子憨笑两声，继续埋头吃面，不过，他的心思却又飞到那家旅社。 就在刚才，胖子确实看到两只“苍蝇”，甚至比苍蝇还叫人厌恶。跟穿西装坐在一起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曾经的赵县长，另一个，则是日本人，就是因为要砍伐红松而被蛰成猪头的枫川秀。看到这两个人，胖子当然比吃了俩苍蝇还恶心。 狼和狈凑到一起，能有好事才怪呢。胖子隐隐已经明白，两个穿西装的后台老板，应该就是枫川秀，而赵县长，应该是扮演狗头军师的角色。 妈个巴子的，这个小日本也想来插一杠子，估计是惦记上大青山的红豆杉。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枫川秀就想蒙人，要合作经营红豆杉的生意。 胖子恨不得现在就杀将过去，将那两只苍蝇胖揍一顿才解气。不过，笑容很快就浮现在他的脸上：嘿嘿，他们这么搞，显然不合乎规定，国家是不会把荒山承包给没有中国国籍的人，即使是后台老板也不成，这也注定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 牛队长吃了一大碗面条，然后撂下筷，看到胖子吃得还高兴了，胖脸上差点笑开花，于是说道：“胖子啊，你可真是心大，下午那俩人说不上把价格抬多高呢，我看他们好像财大气粗的架势。” “不用担心，他们就是俩马前卒，不，连马前卒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俩小汉奸，俺现在就收拾他们的主子去。”胖子把最后一碗面条吃进肚，然后算完账，就噔噔噔往外跑。 “胖子，你可不能惹事啊，现在正严打呢！”牛队长死死拉住胖子的胳膊，担心他去跟人家拼命。 “放心，俺是去会会老朋友，碰到老熟人，当然要打个招呼。不过这事最好找几个证人，叶厅长他们好像没回家吧，估计林业厅有食堂，你们赶紧回去，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都请到那个旅舍，就在一楼餐厅的最里面。” 牛队长仔细打量一下胖子，看到他眼睛里确实没有杀气，这才撒开手，跟着穆场长急匆匆往回走。 胖子则哼着小调，慢慢溜达过去。进了门，径直往里走，然后拉开门帘，把大脑袋探进去：“哎呀，这么多熟人啊，俺也来凑凑热闹！” 他的嗓门特意放开，就跟打雷似的，屋里的四个人都吓了一哆嗦。一个穿西服的刚要夹菜，筷子当啷一声掉到盘子里。 “嘿嘿，筷子掉一根儿，肯定要挨呲儿，您老这是心里有鬼吧。”胖子看到一名穿西服的站起来，于是也就把他的椅子拉过来，大马金刀地往上面一坐，正好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胖子把二郎腿一翘，然后从筷笼子里面抽出一双筷子，在装着烧鸡的盘子里一戳，就戳上来一个鸡腿，一口撕掉半拉，吧唧吧唧大嚼起来。 第五百三十四章 手到擒来 第五百三十四章 手到擒来 看着胖子老神在在地啃鸡腿，屋里的四个人心里有点发毛。那个被胖子抢了座位的西服男，就像一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一样，站在那手足无措。 最先镇定下来的还是赵万山，虽然有一种偷奸被捉在床的感觉，不过这种事提上裤子就可以不认账，他当然还不用太害怕：“黄良，我们款待外宾，你要是在这无理取闹，就只好报警了！” 胖子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色厉内荏的成分，于是呵呵两声：“报警好啊，虽然现在不流行抓特务了，但是对那些汉奸卖国贼，公安局也很愿意把他们绳之以法。” 两个穿西服的终于开始冒汗：“时间快到了，一点半还要开会，我们先走一步。” 不过胖子像一个大门扇似的横在门口，他们俩除非变成皮影戏里面的皮影，否则还真挤不出去。 “别着急啊，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伙竞争，要是都不去，会议也开不了。呵呵，幸亏那位李老先生出事了，不然还真叫他拣个便宜。”胖子终于把鸡腿啃完，手里把玩着小骨棒，然后传出咔嚓一声，被他捏成两截。 穿西服的那两个人不由一哆嗦，想起那一幕诡异的车祸，两个人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自从胖子进屋，枫川秀就一言不发。他去过大青山几次，知道那里面蕴含着的巨大财富，仅仅山野菜一项，支付承包费就绰绰有余，更何况，成了山大王之后，偷偷摸摸砍伐点红豆杉，投资建一家制药厂，那效益恐怕是承包费的成百上千倍。 所以他才找到了老搭档赵县长，在密谋了十万块好处费之后，赵万山又牵头找了两个出头鸟，从而加入到承包大青山的行列之中。 想不到的是，枫川秀一直最痛恨的这个胖子，竟然鬼使神差一般杀到面前，实在叫人有点倒胃口。 枫川秀直挺挺地站起来：“黄先生，请让开。” 胖子使劲晃荡着大脑袋：“枫川先生，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俺好歹也招待你吃吃喝喝，今天到你这噌一顿饭，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我还有事要办，恕不奉陪！”枫川秀把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用力推拉，但是胖子就跟一座大山似的，岿然不动。 赵万山喊了一声：“服务员，有人闹事，我们这里还有外宾在呢——” “在这呢！”牛队长的声音忽然传过来，然后门帘子被挑开，叶厅长一行出现在门口。 胖子这才站起身：“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是日本的枫川秀先生，来我们这做生意，呵呵，坐大生意的；这位是赵万山，原来在俺们县当县长，现在调到市里的检察院，赵检察长；这两位就不用介绍了吧，叶厅长肯定认识。” 叶厅长的眉头皱起来，环视一下屋子里的几个人，心里也隐隐觉察到什么，于是向胖子问道：“黄良同志，你把我们叫来，不会只是想认识这两位朋友吧？” “当然不是，我怀疑这两位勾结日商，搞点小猫腻。”胖子盯着两个穿西装的，盯得他们脸上阴晴不定，直冒冷汗。 其中一个偷偷把手放在胸前，轻轻摁了一下，立刻面如土色。 胖子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叠成方形的小纸片：“找这个，不介意俺们先瞧瞧吧？” 包括赵万山在内，原来屋里的四个人全都面如胖子手上的这张白纸；胖子则把纸片交给叶厅长，展开之后，一目了然。 “呵呵，五千块就把自己卖了，你们俩还真不值钱啊，俺很想知道，赵检察长值多少钱啊！”看到上面的签名，胖子算是彻底放心了。 进屋之后，胖子一面啃鸡腿，暗中则开始搜集证据。把那四个人身上彻底搜查一遍之后，发现了这个穿西装的家伙，十分愚蠢地把几个人签订的协议装在西服口袋里，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来搜身吧。 胖子也就不客气地把纸片从对方的兜里弄到地面上，本来还以为要费点事，现在就太简单了。 “叶厅长，这件事好像必须得报告给公安机关了。”胖子在旁边提醒了一句，这一次算是赚大发了，不禁解决了承包问题，而且还把赵万山这家伙拉下水。要知道，胖子的老丈人使出雷霆一击，都没有彻底扳倒这家伙，只是给他挪挪窝；而胖子，一个小纸条就能把这家伙送进监狱，如何不喜。 叶厅长当然知道这件事关联重大，连忙吩咐手下人跑去报警。直到公安来了，胖子这才让出门口这条要道。 现在已经没有他的事了，物证在前，那两个穿西服的肯定会低头认罪，这件事的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公安局的同志也十分惊讶，案子里面竟然涉及到外宾，还有一位检察长，实在是有些来头，有些棘手，搞不好，就会造成国际影响。 所以在场的这些当事人，统统都被“请”进了公安局。胖子本来打算跟着叶厅长去签订承包合同呢，结果也未能如愿。 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现在只剩下他一个承包人，没有竞争对手，啥时候办，只是一个手续问题。 一直到了傍晚，胖子他们才从公安局出来；不过还算可以接受，毕竟还有四位出不来的呢。 “大伙都别走，俺请客。”胖子张罗起来，说心里话，这件事真该好好庆贺一下，对胖子来说，简直是双喜临门啊。 林业厅的同志客气两句，各自回家，只剩下了周厅长还有牛队长和穆场长。胖子抓抓脑瓜：“那就咱们几个去吧。” 周厅长摇摇头：“还是到我家去吧，正好有人要见你呢。” “嘿嘿，这样不好吧，别回头有人告咱们相互勾结，毕竟这样的事可就发生在眼前啊。”胖子抓抓脑袋，笑嘻嘻地说着。 “不是还有两位证人呢吗？”周厅长看看牛队长和穆场长说。 “您都不怕，俺这光脚的当然更不怕了。”胖子提提裤脚，露出脚面子，竟然没穿袜子。 在周厅长的带领下，一行人向他家里走去，周厅长看到胖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你难道也不问问，谁想见你吗？” “当然是有缘人。”胖子一脸高深莫测：“您知道，俺比较喜欢小丫头，你闺女也正好跟俺家奇奇差不多。” 这下轮到周厅长目瞪口呆了：这个胖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他哪里知道，胖子拥有一双透视眼，已经看到在周厅长的钱包里面，有一张照片，上面的小丫头脸上两个大酒窝，笑得很甜很真。胖子当然认识她，还在切面铺里面，送给小家伙一个咸鸭蛋呢。 就在叶厅长觉得这个胖子实在是高深莫测的时候，只见这家伙忽然又乐颠颠地跑进一家水果店，然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兜子出来：“嘿嘿，第一次登门，怎么也不能空手啊？” “你要是送礼，那还是别去了。”周厅长笑吟吟地说道。 胖子从包里摸出一个野果子，然后扔到嘴里：“不是给你的。” 周厅长家住的也不是楼房，不过独门独院，两间砖房，还算规整。打开黑色的大铁门，院里竟然还有巴掌大的一块园子，里面是两棵刚长叶的葡萄藤。 墙台上还摆着几盆花，胖子发现，其中竟然有一盆深绿色的君子兰。整个小院，也算是别有一番天地。 胖子点点头：这位周厅长，还算是一个雅人，行事方方正正而又不乏情趣，从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一点中国传统士大夫的影子。 屋门一开，那个小丫头窜出来，叫了一声爸爸之后，就把目光落到胖子身上。 胖子身子微蹲，然后张开手臂，笑呵呵地看着她。小家伙也就十分配合地蹦达过来，扑到胖子的怀里，然后甜甜地叫了一声“胖叔叔”。 “胖叔叔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胖子抓挠着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好像又回到了跟奇奇刚见面的时候，心里荡漾着一股脉脉的温情。 “我叫叶紫，胖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胖子把她放到地下，转转小眼珠，郑重其事地说：“俺叫黄良，叶紫你好。”说完，伸出大手，做出握手的姿势。 小家伙也笑呵呵地伸出小巴掌，像模像样地跟胖子握了握手，然后咯咯笑起来。大概这样郑重的见面仪式，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以为胖叔叔跟她闹着玩呢。 进到屋，胖子也看到了那位见过面的妇女，也就是叶厅长的妻子。饭菜都已经做好了，看来是早有准备，四菜一汤，份量十足，仿佛知道胖子他们一定会来似的。 叶厅长起开一瓶汾酒，正好倒了四杯；胖子抓抓脑袋，然后从包里翻出两瓶深红色的果汁，给叶紫小朋友和叶厅长的妻子都倒了一杯。这是在酿酒的时候，胖子特意截留下来的，大辫子和奇奇都没少喝。 “嗯，真香啊。”叶紫一口气喝了半杯，然后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胖子又摸出几个咸鸭蛋：“还有这个呢，吃了胖叔叔的鸭蛋，保准你考试——保准你能成为大作家！” “真的啊，能像冰心奶奶那样吗？”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得年龄到了才能知道。” 在他的记忆之中，二十多年后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就叫叶紫，胖子还读过她的一本散文集，名字就叫《大山青青》。 第五百三十五章 满载而归 第五百三十五章 满载而归 “哈哈，胖哥，这几头梅花鹿和香獐子，你是怎么调教的，就跟刚从老林子里面刚抓回来一样！” 在动物园的鹿苑前面，北京动物园的管理员跟胖子说出这样一番话。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这个简单啊，知道我们是怎么放鹿的吗，两只金钱豹啊，嘿嘿，就算是再懒的鹿，也得玩命跑。” 对于胖子的话，对方想当然地以为是开玩笑，只有胖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瞪着一双眼睛，一个劲点头，好像胖子说的事她亲眼见过，事实上，她还没去过靠山屯，虽然小家伙马上就要跟着胖叔叔去那个神奇的地方。 叶紫现在正上幼儿园，今年暑期之后才会上小学一年级，所以叶厅长才要她跟着妈妈去靠山屯。 小家伙当然乐意，以为是前天晚上跟爸爸妈妈的请求发挥作用。但是胖子知道，主角绝对不是小家伙，而是叶厅长的妻子。 就在昨天晚上，吃过了晚饭之后，叶厅长和胖子进行了一次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胖子这才知道，叶厅长那位看起来很温柔也很有旺夫相的女人，竟然是在女性孕育生命的地方发生了癌变，而以叶厅长的地位，也恰好道听途说地知道了武老头的事。 胖子一点没犹豫，就答应下来。从一开始，胖子就能够感觉到，这位叶厅长有意无意地在帮助他，起初还以为是小叶紫的原因，现在才知道实情。 管理员们开始抓鹿，运回北京。在里面忙活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有点相信胖子的话，这几头梅花鹿，奔跑起来迅捷而优美，以人类的奔跑速度，绝对撵不上它们。 神枪手也被请来，麻醉弹也准备好，胖子忽然笑呵呵地说：“不用这么费事吧。”然后手里拿着一把青草，钻进鹿栏，那几只梅花鹿就一只一只被他引诱到车上。 北京来的几位管理员气得只翻白眼：“胖哥，你咋不早点出手，累傻小子呢！“ 胖子嘿嘿奸笑两声：“主要是检验一下这一年多的成效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现在你们可以放心把梅花鹿拉走了。” 听胖子这么一说，却有人害怕了，就是豹舍的管理员，他们要把两只金钱豹运到大青山配种。按照胖子的理论，等把豹子运回来的时候可咋整啊，难道要让豹子追着他们满动物园跑？ 给那些梅花鹿扔了几把青草，胖子笑呵呵地说：“等啥时候你们养胖了，再到俺们那忆苦思甜。” “胖哥，你要的猴子也拉来了，三只公的，不过得小心点，这玩意好挠人。”管理员跟胖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挥手告别，坐在车里，心里美滋滋的：“呵呵，胖哥你叫我们练长跑，我们当然也得送你一份大礼，猴山上最难摆弄的三个刺头都给你弄来了，你就慢慢调教吧，呵呵呵——” 此刻，胖子正站在一个大笼子前面，里面有三只猴子龇牙咧嘴地叫唤着，一个个屁股通红，一瞧就是精力过剩的家伙。 这老哥仨平时在猴山上野惯了，被关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当然不愿意，身上的劣性完全显露出来。 “嘿嘿，哪怕你们是花果山的猴兵猴将，到了俺们家，也得消消停停。”胖子却一点也不担心，猴子再野，还能比老虎豹子野啊。 摸出两个野果子，正好从笼子的缝隙扔进去，三个猴子顿时老实不少，一边拣果子吃，一边转着眼珠打量胖子。猴子的智商挺高，尤其是越淘的猴子，自然也就越聪明。它们也在观察胖子的居心：到底是吃饱了撑的，拿它们寻开心，哈哈一乐，还是别有企图。 但是很遗憾，它们看不出这个胖乎乎的家伙想干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没恶意。 看着三个毛猴心安理得地吃着野果子，叶紫蹲在笼子前面看。看了半天，忽然对胖子说道：“胖叔叔，猴子好可怜啊，为什么要用笼子关它们呢？” 胖子抓抓脑袋：“担心它们出去大闹天宫啊，不过你不用担心，等到了胖叔叔家，就把它们放出来。” 叶紫的小脸立刻欢喜起来：“胖叔叔你不怕它们闹吗？” “就算是孙悟空，见到他师傅，也得老老实实啊。”胖子大笑起来，笑得笼子里面的猴子都停止用餐，警惕地看着他。 “那是要给它们戴金箍吧？” 胖子晃荡几下大脑袋：“我说的师傅，不是唐僧，而是教孙悟空本事的菩提祖师。” 叶紫的小嘴噢了一声，然后又抓起胖子手里的果子，给猴子们扔过去。 “上车吧——”管理员把猴笼子抬到一辆大车上面，里面有一个大铁笼子，两只豹子在里面趴着。 要不是看到它们身上铜钱一般的金色花纹，胖子都无法将它们跟豹子联系在一起，皮毛干涩，毫无光彩；眼神有点呆滞，丝毫没有猛兽那种凌厉。或许，它们身上的野性，早就消磨干净，起码在表面看来是这样。 看到猴笼子里面的毛猴，两只豹子丝毫提不起兴趣；倒是那三个家伙针扎火燎，又叫又跳，一个个就跟跳梁小丑似的，结果被胖子骂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的玩意。” 其实人家来自堂堂的首都，大场面见得不少；但是跟毛毛它们相比，那就差远了，毛毛可是天天跟狗熊抱着睡觉的。 驾驶室里面坐不下，胖子干脆就坐到车斗上面，这也叫叶大嫂过意不去，非要领着叶紫坐火车走。 胖子当然不在乎这个：“嫂子你放心，外面风凉着呢，还能看风景。”结果弄得叶紫也非要爬上去尝尝坐敞篷车的滋味。 到了第二天早晨，大解放终于开回靠山屯。早有野小子发现了高高在上的胖子，立刻扯嗓子嚎了一声：“胖子叔回来了——” 这一嗓子真是好使，靠山屯男女老少都跑出来了，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就聚齐了四五百人，场面之浩大，就连胖子也有些出乎意料。 “胖叔叔——哇，猴子！”奇奇第一眼看到胖叔叔，第二眼看到笼子里面的三只毛猴，顿时就把胖叔叔给忘了。 嗖嗖嗖，毛毛它们跳上了车厢，看着笼子里面的三个同类指手画脚，大有品头论足的架势。三个家伙心头火起，在猴子的社会里面，从来都是大男子主义的天下，哪里轮到母猴挑挑拣拣的！ 就在它们刚要上蹿下跳，龇牙咧嘴的时候，只见奇奇来到笼子边上，接过胖子递过来的钥匙，把笼门打开，然后一只一只把它们拉出去。 素来以顽劣暴躁而闻名的三只公猴立刻变成乖宝宝，围着奇奇，伸出毛呼呼的爪子，在奇奇的头发上扒拉起来，这是最典型的讨好架势。 旁边传来毛毛的几声尖叫，这仨家伙刚要发飙，忽然看到毛毛身下那个黑乎乎的家伙，使劲拍着俩大巴掌，啪啪山响，吓得吱吱两声惨叫，吱溜吱溜，全都重新钻回到笼子里面。 笨笨还纳闷呢：跑啥呀，没看俺欢迎你们呢吗？ “你是奇奇姐姐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飘过来，奇奇一回头，也忍不住大叫起来：“是啊，哈哈，终于来了一个比我还小的小妹妹。” 说完，一下子从车上跳到胖子的怀里，然后上前拉住叶紫的小手，又蹦又跳。 “奇奇，这是叶紫，这位是叶紫的妈妈。”胖子给他们介绍完了，又拉过大辫子：“叶大嫂，这是俺媳妇。” 叶大嫂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拉起大辫子的手，叫了一声妹子。大辫子一看人也太多，就拉着叶大嫂往家走，叶大嫂还有点惦心孩子，却见大辫子笑吟吟地说：“嫂子，到了这儿您就可以放心了，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说来也怪，这话从大辫子嘴里说出来，叫人听了就信服。 胖子则咋咋呼呼地叫唤着：“把笼子都抬下来，奇奇，这俩豹子你先给送到鹿场，回头再摆弄那仨毛猴子，它们蹦达不出啥妖蛾子。” 大伙七手八脚上了车，不过大笼子太沉，就招呼胖子上去。胖子哈哈大笑：“得了，你们都下来吧，咱们还是看奇奇的吧。” 说完，把奇奇先抱到车上，把钥匙给她。至于猴笼子，则抬到一边，毛毛它们仨蹲在旁边，看着笼子里面的仨同伴，笨笨和嘟嘟则在周围转悠，心里琢磨着一个十分高深的问题：这几个家伙咋不出来呢？ 奇奇一点事也没费，就把俩豹子领走了，就算领两只小花猫也没这么乖。叶紫也蹦蹦哒哒地跟在奇奇身边，手拉着手，就跟一对小姐妹似的。幸好叶大嫂没看到这种情景，否则，也会对大辫子的话产生怀疑不可。 胖子忙活完了，一挥胳膊：“行了，大伙都赶紧回家吃早饭吧。” 嚷嚷完了一瞧，谁也不走，都在那大眼瞪小眼盯着他。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都啥意思啊？” 李队长立立起眼睛：“死胖子，你少装糊涂，承包大山的事咋样啦！” 胖子当然知道大伙盼啥呢，从兜里掏出几张纸，举在空中摇晃起来：“初步的协议已经签订啦——” 轰——人群就跟炸营一般，欢呼声冲天而起，响彻云霄。李六爷手里的拐棍使劲敲打着地面：“当年四人帮垮台，动静都没这个大啊！” 第五百三十六章 集资 第五百三十六章 集资 整个靠山屯，无论男女老少，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就算是过年扭秧歌，也没有今天热闹。 不知是谁家的小娃子拿出挂鞭，噼里啪啦放起来；不时还有二踢脚加入其中，叮——当——的声音震天响。 生产队的锣鼓也被人拿出来，咚咚咚擂起来，更把大伙的激情鼓动起来，满屯子都有人扭打，嘴里还啲啦哒唱着。 胖老头站在胖子家门口，笑呵呵地捋着胡子：“当年打土豪分田地，还有新中国成立，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想不到今天又有幸看到，值个了！” 老吴头和二柱子还有大脚嫂他们也从鹿场飞奔回来，加入到欢庆的人群之中。老吴头一边扯起衣襟扭秧歌，一边嚷嚷：“一会一家分点蜂蜜，俺们的生活比蜜甜！” 就在大伙载歌载舞，闹闹吵吵的时候，生产队的大喇叭里面忽然传出胖子浑厚的声音：“大伙都先静一静，先别忙着高兴，咱们还有事呢！” 大伙一听，立刻就肃静起来。二肥子他们这些小娃子还拿着鼓槌，咚咚咚擂起来没完。结果王三炮冲上去，一顿巴掌，把淘小子们全都扇消停了。 胖子也是因为场面失控，喊了几声，根本就没人搭理，这才和李队长一起来到生产队。只听他又接着说道：“大伙注意啦，大青山是承包下来了，但是每年的承包费是十万元，承包的期限是三十年，这样就是三百万啊。按照上级要求，必须先交一百万，剩下的一年压一年往上交。” 整个屯子里面霎时变得鸦雀无声，无论是一百万还是三百万，对这些农民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就算是先交100万，平均摊到每家每户，也是一万块啊，靠山屯这两年虽然日子有起色，但是也只有胖子达到万元户的标准，其他各家，能有一两千存款，就算是多的了。 李队长站在胖子旁边，一个劲挠头：“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够啊！” “豁出去了，俺们到信用社贷款去！”车老板子带头吆喝一声，其他人纷纷响应：“对，贷款去，把俺们家里的房子土地都押上，说啥也要把这一百万凑上！” 一多半老爷们，全都红眼了；剩下的一少半家庭，老娘们都急眼了，性子比较急的，像大脚嫂她们，冲到家里，翻箱倒柜，把私房钱都掏出来。 曹国救的媳妇，手里拿着一个手巾包，里面是四十张大团结，直接就往生产队跑，进屋之后，把钱交给李队长。陆陆续续的，大伙都来送钱，很快就连屋里都挤不进去。 “大伙先别着急——”胖子的声音再次想起：“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俺已经筹集了一大半，差不多有七十万，然后叶海波给咱们赞助五万，侯见喜赞助一万，去年水稻的收入有两万，还差二十万左右。回来的时候，俺到了乡里，跟马书记商量好了，贷款十万元，用野菜厂抵押，这样一算，还差十万。这十万，就需要咱们村所有住户来凑了。现在就来生产队报名，这个钱，就算是公司向大家借的，在两三年之内，应该就可以还清。” 等胖子说完了，大伙都傻在那里：胖子哪来这么多钱啊，七十万啊，绝对是林泉县第一富户，就算用麻袋装，得装几袋子啊！ 还有叶海波和侯见喜，虽然跟靠山屯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是这份情也太重了。还有乡里的领导大力支持，轮到大伙头上的，平均每家才一千块，这一千块，就是不吃不喝，勒紧裤腰带也得拿出来！ “俺家里有两千，再把俺那两根山梨木拉出去卖了，这些钱，全部上交！”李五爷瞪起眼珠子。 几个老头老太太听了，一个劲抹眼泪，那两根山梨木，是李五爷留的棺材板啊！ 胖子搬了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坐在生产队的当院，桌上铺着一张红纸，胖子手里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写帐。李队长坐在旁边，胸前挎着一个大兜子收钱。瞧这俩人的做派，就好像谁家娶媳妇写礼账似的。 只见胖子绷着脸，小眼睛瞪得溜圆，在靠山屯所有人的印象中，胖子从来也没这么正经过。 “这是俺的一千元。”大伙闪开一条道路，胖老头俩手捧着厚厚一沓人民币，交到李队长手里。 “您老就别——”李队长的声音哽咽起来。 “俺的命都是大青山给的。”胖老头也不禁老泪纵横，旁边不少人都陪着噼里啪啦掉眼泪。 “还有俺的，五百元。”老吴头也走到桌子前面。 这时候，一个毛呼呼的小爪子也伸过来，捏着一张工农兵。李队长抬头一瞧，正是毛毛，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 李队长揉揉眼睛：“猴崽子，以后村里不管谁家的桃子，你管够吃，要是谁敢打你，俺先跟他拼命！” 笨笨也挤上前来，左边跟着嘟嘟，右边跟着小黑。小黑一直没关进笼子，就跟胖子坐在车斗里面，刚停车的时候，大伙一忙乎，谁也没注意，都以为是笨笨或者嘟嘟呢。 后来还是笨笨眼睛好使，在人群后面发现小黑，这次拉它入伙，三个彪形大汉往桌子前面一围，别人就再也不能上前。 胖子用毛笔杆戳戳后脑勺：“你们也出钱咋的，赶紧一边玩去，等到出力的时候，肯定忘不了你们！” 有了胖子的指示，野小子们立刻一拥而上，推推搡搡，把三个凑热闹的家伙轰走。 一直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捐款这才结束。胖子掐着单子，挨个宣读一遍，叶莺那边噼里啪啦打算盘，李队长的兜子早就装不下了，装了半个面袋子，一五一十地数起来。最后一对账，足足超过十二万。 钱款都理清之后，胖子这才吆喝一声：“咱们的承包费已经凑齐，大伙今后就甩开膀子干吧，解散——” “上学喽——”小娃子们一声欢呼，跑回家那个干粮，边走边吃，赶奔学校。 大人们却久久不愿散去，每个人都心潮澎湃，难以平静，相互之间热烈地讨论着，对未来充满信心。 胖子那动物园的管理员和司机让到家里，奔波了一天多的时间，也挺辛苦。从道边到胖子家这一路，司机就挑了十几回大拇指：“胖子啊，这么多年了，俺们还真没见过这场面，真是叫人振奋啊。” “是啊，只有大伙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块使，日子才能越来越好。眼巴前有点困难，不算啥事。”胖子的心里也难以平静，在省城的时候，最后承包人只剩下胖子一伙，所以最后就以省林业厅提供的最低标准，把大青山承包到手；胖子又用电话联系了叶海波，正好那笔沙金也已经出手，而且还给赞助了五万。 不过这五万块钱，胖子也跟他说明白了，属于借用。 侯见喜也听到这个消息，七拼八凑弄了一万块钱，虽然不多，但是他的事业刚刚起步，能拿出这笔钱，也很不容易了。 到了胖子家，大辫子和小花就急匆匆赶奔学校，不过大米粥咸鸭蛋已经都煮好了。胖子到家之后，烙了十多张油饼，配上几样特色的小咸菜，有透亮十分的西瓜皮，打皮之后放到酱缸里面腌制的；还有地环、蚂蚱啥的，就算是早餐的佐菜了。 小咸菜里面，有一盘绿油油的菜叶，吃起来野味十足，满口留香。司机忍不住向胖子询问：“这是啥呀，比以前吃过的蕨菜和薇菜还好吃？” 胖子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可了不得，就算在俺们大山也是稀罕物；小日本吵吵巴火要出口这玩意，可是因为资源有限，俺们愣是没答应。” 司机听得心痒痒：“到底啥玩意啊？” “这个就是山野菜之王——刺嫩芽，俺们老百姓管它叫鹊不踏，这种灌木，就初生的嫩芽能吃，味道特别鲜美；但是植株上面长满小刺，就连鸟鹊也不敢光顾。这要是熬汤或者凉拌更好吃。”胖子好歹也算半个山里通，应付动物园的司机和管理员，还是绰绰有余。 那司机两眼放光：“吃完饭咱们采点呗，俺也拿回去叫他们尝尝，保管馋掉大牙！” “我也去！”叶紫因为奇奇她们都上学了，于是也要跟着凑热闹。叶大嫂也微笑点头，上山采野菜，对她来说，也是精神上的放松。 撂下筷，采野菜的大军就出发，每个人都提着一个篮子，大人就是大土篮子，小孩就挎小筐，就连笨笨和小黑，也都扭着大屁股跟在队伍后面，要是扎个头巾，基本上就相当于狼外婆了。 这个月份刚是四月末，还没有到正式采摘山野菜的时候，像蕨菜薇菜啥的，也就是刚刚露头，但是采集刺嫩芽却正是时候。 队伍里面的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进林子，看见啥都新奇，问这问那。树上偶尔蹦过一只松鼠，都叫叶紫兴奋半天。 胖子心里琢磨着：或许在二十年之后，这样的场景，都会被小家伙写进自己的作品吧。 路过一个沟边，胖子吆喝一声：“停，先采点嫩柳蒿，中午给你们炖鲇鱼。”说完，就一把一把撸起来。 “蒿子也能吃？”司机有点想不通。 “这种叫柳蒿，随处可见，这种蒿子，鲜嫩的时候好吃着呢，尤其是用来炖鱼，可以祛除鱼腥和油腻。对了，苏东坡有一首诗，说是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里面的蒌蒿，就是这种柳蒿，用来炖河豚，还可以去除河豚的毒素呢。” “胖叔叔，那咱们就吃柳蒿炖河豚吧。”叶紫拍气小巴掌。 胖子挠挠脑瓜：“咱们只能用它炖鲇鱼了，可惜咱们这里没有河豚啊。” 第五百三十七章 闹天宫 第五百三十七章 闹天宫 “这就是刺嫩芽？”司机看着眼前干巴巴的一丛树枝，枝上遍生小刺，比仙人掌上面的刺还要密实，叫人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在枝条上，可以看到冒出的嫩芽，将近十公分左右，下面绿，上面红，细叶还没有舒展开，像攥着的小拳头，叫这些第一次进山的人，都能感觉到它蕴含的生机。 “嗯哪。”胖子点点头：“这东西不好采，搞不好就扎胳膊扎手，就像花里的玫瑰。” “想吃到嘴里也不容易啊！”连叶大嫂也忍不住感叹一声。 胖子挠挠脑袋，胖胖的手臂伸进灌木丛，灵巧地避过所有细刺，把根部一个最粗壮的嫩芽摘下来。大伙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胖子的胳膊，仿佛已经化作一条蛇。 “这样才合理，想要得到最好的东西，就不能叫你太容易得手，嘿嘿——” 叶大嫂心中忽然一动：不知道胖子的小媳妇是怎么被他追到手的呢？ “我也试试。”叶紫也伸出小胳膊，胖子还没来得及阻拦，小家伙已经哎呀一声把胳膊收回来，上面扎出好几个红点。 不过小家伙还挺倔，又慢慢伸出手，绕过枝条，终于掰下来一个嫩芽，兴高采烈地往出拽，心急之下，胳膊又被划了两下。 叶大嫂摸摸小家伙的脑瓜顶：“就算到手了，也不能高兴太早。得意忘形最容易埋下失败的种子。” 胖子抓抓后脑勺：采野菜还采出道理来了呢。 就在他们一行人“采菊东篱下”的时候，在靠山屯里面，却闹得鸡飞狗跳。随着人群的散去，大卡车旁边只剩下了一个猴笼子，三个红屁股蛋的家伙一看外面消停了，就又有点蠢蠢欲动。只不过锁头把门，它们暂时还出不来。 不大一会，毛毛它们仨出现在猴笼子旁边，里面的仨家伙立刻就很不绅士的龇牙咧嘴。它们也有愤怒的理由：都是一样的猴，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俺们凭啥就该关在里面受窝囊气。 毛毛的小爪子里忽然出现一把亮晶晶的钥匙，这家伙平时就会遛门撬锁，喜欢脖子上挂一串钥匙到处显摆。刚才奇奇打开猴笼之后，它就把钥匙搞到手了。 灵巧的打开锁头，把铁门拉开，里面的三只毛猴嗖嗖嗖就窜出来。它们一个个身强体壮，直接就向毛毛它们扑去，瞧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有点山大王抢压寨夫人的感觉。 毛毛好心好意把同类放出来，哪里料到就跟从魔瓶里面放出来大魔头似的。三只在动物园出名的刺头恢复自由，也恢复了本来面目。 看到三个凶神恶煞扑过来，毛毛它们只能落荒而逃，连蹿带蹦，跑到胖子家。三个刺头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还吱吱乱叫。 笨笨它们都不在家，院子里空空荡荡，丑丑也跟着胖子进山，毛毛想找的靠山都没了。没办法，只好从窗户跳进屋里。 三个刺头哪里会客气，也都气势汹汹蹿进去。立刻屋子里面的几只小鹦鹉就乱飞乱叫：“坏蛋——” 屋里没人，胖老头也出去溜达了。这下三个刺头找到占山为王的感觉了，腾腾直蹦，满屋子追赶那几只鹦鹉，把小鹦鹉吓得，扑扇着翅膀从窗户飞出去，嘴里还起劲叫着：“奇奇——奇奇——” 刺头们很快又发现好玩的，地上有几个白色的小毛团，都蜷缩在角落里，瞪着大眼睛瞧着它们，立刻就毛手毛脚地扑上去。 白狐就这时候没在屋，结果小狐狸就没了保护伞，要是这仨刺头没轻没重，非把小家伙们玩死不可。 就在这关键时刻，猛然传出一阵哗哗哗的声响，然后就听到有人说话。三个刺头一看大事不妙，赶紧又从窗子落荒而逃。 毛毛站在电视机前面，把开关重新关闭，它的智慧，比起那三个刺头，还是高那么一点点的。 三个刺头大摇大摆地在当院溜达了一圈，就钻进了仓房，到里面折腾了一阵子，出来的时候，其中一个脑袋上还多了大草帽。仓房里面的破烂，也被它们扬了一当院子，就跟抄家差不多了。 “哎呀，还真有闹天宫的啊！”胖老头溜达回来，看到当院一片狼藉，仨毛猴在那上蹿下跳，群魔乱舞，立刻大喊一声。 三个刺头刚要跑，一看就一个糟老头子，顿时胆子又大起来，翻跟头，做鬼脸，竟然耍起老头。 胖老头又气又笑，从地上抄起扁担杀将过去。只是这仨刺头身体灵便，胖老头当年虽然纵横沙场，却也奈何不得这三个小小的毛猴，不由不感叹廉颇老矣。 忽然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又加入战团，却是白白溜达回来，进屋看到四个宝宝吓得缩成一团，立刻找这三个罪魁祸首算账。 这一下，就连毛毛它们仨也大受鼓舞，都拿着金箍棒杀出来，使胖老头一方气势大盛，在四只小鹦鹉的叫嚷声中，大伙合力把三个刺头驱逐到园子里面，不过这仨家伙都蹿到树上，也奈何它们不得。 毛毛知道这仨同伴身强力壮，也不敢上树挑战，咣当一阵大眼珠子，就蹿到二层棚里面，等它出来的时候，身后还游动着黑眉。 比比划划好一阵子，黑眉这才开始爬树。这一下，树上的仨刺头可慌了神，它们最怕蛇了，龇牙咧嘴发出恐吓，怎么看都是心虚。 黑眉不为所动，继续往上爬，三个刺头只好落荒而逃，蹿到另外一棵树上。黑眉不会飞，当然撵不上它们。 眼看着拿这仨家伙无可奈何，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鹰啼，小鹦鹉立刻欢叫起来：“小白，小白——” 小白在空中开始盘旋，那三个刺头立刻紧张起来，警惕地望着小白矫健的身姿。 终于，小白把这三个陌生的家伙当成了入侵者，开始向下俯冲。这三个刺头是真害怕了，噼里扑嗵从树上滚落下来，直奔胖老头而去，关键时刻，它们也明白过来了，只能寻求人类的保护了。 小白转了一圈，落到大门上，鹰眼盯着仨刺头，凛然有杀气。黑眉也游动回来身子盘成一个圆圈，把三个毛猴围在当中；白白也蹲在圈外，恶狠狠地盯着它们，只要它们稍有异动，肯定冲上来就是一口。 “哈哈，人民群众的力量大无边，小小毛猴还敢兴风作浪，毛毛，好好敲打敲打它们。”胖老头大乐，想不到不用指挥，这些动物就团结起来，保家卫国，硬是把这三个家伙给收拾了。 毛毛抓抓脑袋，不知道胖老头说的是啥。胖老头只好把它手里的金箍棒抢过来，给它示范，当当当，挨个在三个刺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就跟老和尚敲木鱼似的。 这下看明白了，毛毛它们仨都拿着一根小棒，挨个敲。敲得三个刺头龇牙咧嘴，但是身子愣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硬挺。 它们仨心里老憋屈了：俺们也是猴山上挂上号的啊，原来都是欺负别人，这回倒过来了，而且还是被仨母猴子给敲脑门，实在太丢人啊。 “别停啊，就这么敲。”胖老头背着手进屋了。不大一会，叶莺转悠回来，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先是一惊，随后大笑：“使劲敲啊毛毛，用不用我给找根铁棒子！” 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当然不会阻止这么好玩的事，一边归置东西，一边看热闹。 将近中午，胖子他们也溜达回来，筐里都满了，柳蒿、刺嫩芽、婆婆丁、车轱辘菜，还有一小部分颜色发紫的蕨菜，都刚冒芽，还没长开呢。 “咋个意思，开批斗会呢？”胖子啧啧称奇，大伙也都忍不住大笑。毛毛一边向他们点头，手里的小棒子一边不紧不慢地敲着，就差嘴里念佛了。 胖子溜达过来，那三个刺头还认出他来，一个劲挤眉弄眼讨好。胖子看着院子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干净呢，就知道是它们撒野，于是又落井下石：“毛毛，没吃饭咋的，使劲敲啊！” “我回来了，叶紫！”奇奇脆生生的声音飘过来，叶紫立刻跑上前去，一下抓住奇奇的手：“奇奇姐，看我采的野菜。” 奇奇还没等看筐里的野菜，却先看到了围攻三个刺头的大场面，连忙跑过去，把毛毛它们手里的金箍棒抢下去，又叫黑眉闪开，白白比较机灵，直接先进屋了。 三个刺头总算是度过劫难，围在奇奇身边，一个个神情委顿，奇奇摸着它们的毛头：“以后不许捣乱，要向毛毛它们学习。” 毛毛它们仨这下来劲了，就跟女皇一样，接受三个刺头的讨好，抓痒痒，逮虱子，待遇一下子就上来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仨家伙，原来都是气管炎，现在就阳刚不振了，哈哈哈——” “胖哥，是不是你们家的门风就这样啊！”叶莺笑嘻嘻地跟他逗趣。 胖子把胸脯拔得老高：“俺啥时候怕过老婆啊——”恰好一声轻咳传来，胖子回头一瞧，只见大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大门口，身后的小花还一个劲向胖子挤眉弄眼。 “俺先做饭去——”胖子连忙钻进屋，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等到吃饭的时候，果然有柳蒿炖鲇鱼，翠绿的柳蒿吃到嘴里，稍稍有点苦，但是回味无穷。 另外就是一沓盘子炝刺嫩芽，吃得大伙也连连叫好，不愧是山野菜之王，那股醇正的山野气息，只有亲口尝过才知道。 吃了一口刺嫩芽，瞧瞧胳膊上的划痕，叶紫跟奇奇碰碰脑瓜：“这样吃着才有滋味呢——” 第五百三十八章 黔之驴 第五百三十八章 黔之驴 等吃完饭，奇奇又找了一个大饭盆，给小黑当饭碗。因为她刚才吃饭的时候瞧见了，小黑跟笨笨在一个盆里抢饭。 虽然它的身材比笨笨小了一圈，但是吃食的时候却抢得很欢，估计是饿怕了的缘故。所以脑瓜子上面沾上不少饭粒菜汤。 看到这家伙吃饱之后，也跟笨笨一样，心满意足地坐在地上拍着肚皮，胖子也不由放下了拍肚皮的那只手：既然小黑注定已经不能再成为一只真正纵横山林的猛兽，那么就在这自由自在地生活也不错。 和憨厚的笨笨相比，这家伙显然要更精明一些，多少能看出一些眉眼高低。别看个头小，反倒比笨笨还成熟一些，估计以后它会成为这三只黑瞎子里面的小头头。 那三只被降伏的刺头，显然还不能很快适应这种新生活，吃饭的时候也很没规矩，自个碗里的吃没了，就到别人那去抢，弄得木板上都是饭粒，直到毛毛拽出金箍棒，这仨家伙才消停一会，看来它们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晚上好像住不下了啊。”胖子嘟囔一声，三只黑熊、六只猴子，外加上白白一家，这还真够挤得。 更何况，又来了叶紫和叶大嫂，炕上也放不下。胖子心里也不由感叹起来：地方还是小了点啊。 “胖叔叔，赶紧盖大房子吧。”奇奇一边帮着小黑清理脸上的脏东西，然后向胖子说道。 胖子也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今年是甭想了，罗锅上山——钱紧。” “奇奇和小鹰该上学了。”小花老师招呼一声，奇奇也只好恋恋不舍地跟叶紫分手，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胖子下命令：“胖叔叔，别忘了给小黑还有刺头它们洗澡啊——” “俺都成保姆了。”胖子嘟囔了一声。 动物园的司机和管理员休息了一会，就回去交差。胖子先把仓房归置一下，毛毛它们只能先搬到这里住了。 地上铺着一个花脸睡的草垫子，胖子先把它拽到当院，然后清理出一片更大的空间，把毛毛它们睡得小被都挪过来。 把猴子们都弄进来，还都挺乐呵。三个刺头还真不习惯在屋里跟人住，而毛毛它们对于三位新来的异性也很好奇，毕竟要是深一步发展的话，有些事还是背着点人比较好。 一窝猴子算是安排完了，可是花脸住哪呢？胖子正在那咂嘴呢，只见花脸兴冲冲地叼着一只野鸡回来，这家伙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连带翅膀的野鸡都能抓住。 就连胖子也挺佩服花脸，有本事，还知道疼人，三天两头就弄点野味回来，给老婆补充营养。要是放到以前，胖子说啥也不会相信，拥有忧郁气质和神秘色彩的花脸，竟然这么称职。 屁颠屁颠地把野鸡送到屋里，然后就看到白狐叼着野鸡出来，四个小家伙也一扭一摆地跟在后面，不时就会摔上一跤，而最后面则是叶紫，她看中了野鸡尾巴上的长毛。 花脸则眯缝着眼睛，看着四只小白狐，目光在胖子看来，是那么高深莫测。 “这个家伙，估计就是狐狸世界中的哲学家。”胖子晃晃大脑瓜子，得出如上结论。 仓房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估计是猴子又闹上了，这帮家伙，天生就不是安稳的主。 花脸立刻前去查看，结果刚把脑袋伸进仓房门，就被一只猴爪子给踹了一下，肯定是三只刺头中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对花脸下手。 堵在门口，花脸嚎了一嗓子，就见毛毛大毛二毛飞也般的逃出来。那三个刺头显然不知道花脸的厉害，结果，稀里糊涂就开始抽风，抽得嘴角直冒白沫子，然后被花脸一只一只都用嘴拽出来，像垃圾一样丢在当院。 胖子一瞧，正好趁着它们比较消停，直接给扔到大缸里面，给它们洗澡。 等它们都醒过来之后，再看到花脸，就跟看到鬼似的，惊叫着跑进屋里，再也不敢出来。 花脸见状，这才心安理得地钻回到自己下榻的仓房，睡觉去了。 胖子倒是不介意三个毛猴吃点苦头，要是由着它们的性子，估计非闹个乌烟瘴气不可，所以现在吃点苦头还不算太坏，看来只能是把笨笨它们仨放到仓房里面了。它们都比较憨厚，跟花脸不犯相。人家都说鸡猴不到头，想不到猴子跟狐狸也弄不到一块。 把笨笨它们睡得草甸子挪进仓房，花脸果然不介意，这也叫胖子松了一口气，安心给小黑洗澡。这个小家伙显然一时有点适应不了这个待遇，还有点怕水。 按理说，野生的狗熊都不怕水，急眼还能下水抓鱼呢。只不过小黑从小就没泡过澡，第一次下水，难免有些紧张。 笨笨趴在水缸沿上，用大巴掌安慰着小黑，胖子这才留意到，小黑是个母熊，笨笨今年也三岁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 哈哈哈，想想不久的将来，家里的宠物越繁殖越多，那肯定更热闹。不过也有点叫胖子担心：这么多能供起吗？ 把动物都忙活完了，胖子又开始安排叶大嫂和叶紫的住处，琢磨了一下，也只能去野菜厂跟叶莺和小花一起住了。 不过却遭到叶紫的反对：“奇奇在哪住，我也就在哪。” 胖子也没辙，挠挠脑袋之后也就同意，反正孩子小，也不怎么占地方。至于布日古德，则只能跟着胖子去鹿场住；当然，如果大辫子去鹿场小住，他就得回家。 安排完毕，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屁股刚坐在炕沿上，忽然又火烧火燎地冲出门。叶紫一瞧，立刻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只是她跑得太慢，胖子干脆把她扔到肩膀上，一路飞奔，来到鹿场，胖子想起来了，在鹿场还有俩豹大爷呢，更难伺候。 远远的就看到四只“大花猫”在院子里面游荡，地上还有半拉死猪，被啃得血肉模糊。应该是从山上猎来的半大子野猪。就算是豹子，也轻易不敢招惹四五百斤的大野猪，真要是玩命，豹子也只有仓皇逃窜的份。 在奇奇的安排下，四只豹子看起来还很和睦，不过那两只从动物园度假的两只豹子，在精气神上要差很多。不仅仅体现在身体上，而是那种彪悍之气已经从骨子里消失，希望它们能在同伴的带领下，重振雄风。 “领着它们到山坡上跑跑去。”胖子打开大门，吆喝一声，四只豹子鱼贯而出，然后，两只在前面飞奔，另外两只跑了几步，就趴在草地上放赖。 胖子抓抓后脑勺：梅花鹿懒惰，可以叫豹子追逐它们；可是豹子要是也懒，该派谁出手呢？ 这显然是一个难题，难道还要把威威它们调来？胖子脑瓜转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不一定非要逼人家吗，弄两只野兔啥的在前面诱惑，估计它们也能有劲头。 想到这里，胖子心念一动，一只兔子就出现在那两只金钱豹面前。果然，这俩家伙嗖得蹦起来，向兔子扑去。野兔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在草地上狂奔起来。 这两只豹子还真熊，根本就追不上，被兔子牵着鼻子兜圈子，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最后只能又无奈地趴在草地上，看着兔子直运气。 “完犊子玩意。俺都能撵上，亏你们还好意思批着一张豹皮！”胖子骂了一句。 “胖叔叔，那你撵着试试吧。”叶紫仰着小脸，她以为胖叔叔吹牛呢。 胖子活动活动身体，然后突然箭一般射出去，百步之内，就追到兔子身后，然后猛然停住：“哈哈哈，信了吧！” 叶紫都看傻眼了：“胖叔叔，你比电视里面那些跑赛的人还快啊，听说我们国家要参加奥什么运动会，胖叔叔要是去了，肯定能得第一！” “那是奥林匹克运动会，简称奥运会。”胖子跑回来，摸摸她的小脑瓜。要不是小家伙说，胖子还真忘了，1984年的洛杉矶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第一次亮相，就足够惊艳。 “胖叔叔就不用去了，许海峰，李宁，还有女排，他们就足够给世界带来震撼。”胖子笑呵呵地说着，好像他要是去了，肯定能拿金牌似的。 也别说，以胖子现在的体质，估计拿个十块八块奖牌还真挺容易，无论是田赛还是竞赛，他在速度和力量上都有挺大优势。 说说笑笑，终于看到前面的鹿群，那两个新成员也得到了奇奇的教育，并不去攻击那些梅花鹿，不过看向鹿群的眼神，也渐渐多了几分凶悍。 胖子乐呵呵地猜想：估计用不上半年，这俩懒蛋子就能上道。正想得美呢，忽然看到这俩家伙猫着身子，一溜小跑，向远处奔去。 “哈哈，这么快就知道捕猎啦！”胖子大喜。但是随即就惊呼起来：“不能咬啊，那是俺们养的叫驴！” 不远处，是二柱子家养的一头叫驴，正拴在橛子上，悠闲地啃草。那两只豹子看到它长着两只长耳朵，不在奇奇说的那些不准攻击的范围之内，这才往上冲。 要是那头叫驴不被绳子拴着，凭速度绝对可以把豹子甩开，不过拴在橛子上就不同了，使劲挣了两下，然后就大叫起来。 叫驴的嗓门那叫一个嘹亮，两只豹子还真没听过这动静，硬生生停住脚步，叫胖子一下子想起了黔之驴。 不过，现实毕竟不是预言，两只豹子还是猛扑上去，围着叫驴撕咬起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驴唇对马嘴 第五百三十九章 驴唇对马嘴 胖子哭笑不得，两只豹子对付不了一只兔子，但是却真就把一头比它们还高大的叫驴摁到了，其中一只还死死咬住叫驴的咽喉。 这对于还想恢复它们野性、训练捕食技能的胖子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妈个巴子的，这笔帐说啥也得算到动物园身上，要不就拿十个八个的小豹子来补偿！”胖子一边往过跑，嘴里一边忿忿地咒骂着。 “俺的叫驴啊——”二柱子手里拿着鞭子冲过来，真想狠狠教训一下这两只傻豹子，不过最后还是忍住。 跟那两只大山里走出来的同类相比，这两只豹子还真有点傻乎乎的，看来还需要奇奇教导它们一段时间才成。 咬杀叫驴似乎只是它们的本能，看到那只叫驴只有躺在草地上蹬腿的份，这俩家伙就大模大样地走开去。 “柱子，这个公司赔给你损失，然后叫动物园出钱。”胖子也看到那头叫驴显然是没有活路了。 二柱子点点头，嘴里一个劲叨咕：“不懂人语的畜生……” “三炮叔，干活啦——”胖子一个人把叫驴扛回靠山屯，然后就扯嗓子嚎起来。 一个还没上学的小娃子看出门道，扯着小尖嗓子喊了一声：“杀驴啦，分肉啦——” 胖子挠挠后脑勺：“小兔崽子。” 王三炮很快就噔噔噔跑过来：“二柱子家的大叫驴，这是被野牲口咬死的，一看就是城里来的那两只病豹子，乱咬一气，这叫驴死得挺冤啊。” 对于王三炮的发眼，胖子当然没说的，眨巴几下小眼睛说：“嘿嘿，反正也死了，只能吃肉。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回有口福了！” 小屁孩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在旁边乐：“胖子叔，俺没说错吧。” 很快，就又有不少人聚拢过来杀头猪都是大事，要是宰驴，那更了不得了。 庄户人家对牛马骡驴这些牲口都有感情，绝对舍不得杀。不过意外死亡的，那也只能解馋打牙祭了。 “估计一家能分到一斤斤，够包一顿驴肉蒸饺啦。”车老板子背着手，绕着叫驴转了一圈，得出上面的结论。 王三炮也点点头，回家取来刀子，七手八脚把叫驴搭到木板上面，就准备扒皮。 “先别忙啊——”只见李队长挑着俩大铁桶健步走来，水桶里面热气腾腾，装得竟然是开水：“别扒皮，咱们褪毛吃，还能吃着驴皮呢！” 说完把手里的铁壶灌上开水，往叫驴的身上一点一点浇下去。王三炮则拿着一个刮猪毛的铁家伙，开始给叫驴刮毛。 “驴皮，还真没吃过——”胖子虽然好一口吃的，但是还真没尝过驴皮。 老药子也围上来：“驴皮是好东西啊，有名的阿胶就是用驴皮熬出来的，这东西吃了滋补。” 不大一会，叫驴身上的毛就被刮干净，竟然也白白嫩嫩的。王三炮这才开始把驴头，蹄子一样一样卸下来。 叶紫也把小脑瓜从人缝中挤进来，想看又有点害怕，但是又忍不住想要看，这种大场面，小家伙还真是第一次瞧。 这时候，学校放学了，小娃子看到这边一群人，立刻就飞跑过来，然后就嗷嗷叫唤起来：“分驴肉啦——” 王三炮一手持刀，一手拎着个血糊连拉的驴头：“小犊子，都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娃子们连蹦带跳，连吵带叫跑回家，拿起笔来，似乎已经嗅到酱驴肉的香味。 开膛破肚，把心肝都摘下来，这些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就是驴板肠，这玩意拾掇干净了最好吃。 王三炮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骨头剔净，然后各家各户就来领肉，基本上一家一斤，都乐颠颠地拿回家，大多数都包饺子。很快，各家各户的菜板子就很有气势地当当当响起来。 胖子家里因为户数多，所以领了十多斤，包括老吴头和胖老头林青山和李强他们在内都有份，这下把胖子乐得合不拢嘴：“包点蒸饺，剩下的都酱着吃，三叔，给俺多割点肋巴扇，那块酱起来好吃。” 不大工夫，木板上就剩下一堆骨头和一个驴后腿。还有十几只狗在周围转悠，不过能得到点实惠的，只有王三炮家的黑子。 “这个后腿就送到南洼子吧，一会俺就骑马送去。”胖子早就看出王三炮的心思，这个后腿有三十多斤，一直没动，肯定是给南洼子那帮壮劳力留的。于是招来大枣，一手拎着驴大腿，飞驰而去，只洒下几声叫喊：“三炮叔，等俺回来再吃驴肉啊——” 修路队的进展很是迅速，地基都掏完了，正往里面填沙子呢，估计是得了死命令，今年必须完工。 哒哒哒，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干活的人就看到道边树林里一座小山飞速移动，等跑过去了，也终于看明白，原来是一个大胖子骑马。 一半人心里感叹：原来还有这么快的马，这么胖的人啊。 另一半人心里咒骂：这么胖的人还骑马，而且还玩命跑，真是糟蹋那匹马了。 其实人家大枣跑得挺高兴，很长时间没驮着胖子撒欢了，所以越跑越精神，越跑速度也越快。 也就是半个多小时，胖子就杀到南洼子，给大枣弄点青草先嚼着，他拎着大半扇驴肉直奔工地。 “胖子咋还变成三条腿了呢？”何满仓刚从稻田放完水回来，就看出飞跑过来的那人是胖子，只不过在身后，又长出一条腿，而且比较细。 大伙听他这么一说，也都看过去，都吵吵起来：“我说胖子咋跑那么快呢！” 跑到近前，胖子把藏在身后的驴肉猛地拽出来：“赶紧吧，改善伙食！” 众人大笑，耍猴的咋呼道：“胖子，这肉俺们留下，这大腿你就留着吧，装上这玩意跑得快。” “拉倒吧，有叫三只手的，谁听过三条腿的。猴哥啊，啥时候回村瞧瞧，俺又弄来仨猴子，都是公的。”胖子把驴肉交给王二牤子，然后问了问情况，一切正常，胖子也就一拱手：“告辞了——” “等等俺啊——”耍猴的一听说又有猴子入伙，终于忍不住诱惑。 “你在后边跑吧，要不把刚才的驴腿给你接上？”胖子嘴里这么说着，还是跨上大枣，然后跑到耍猴的身边，拎小鸡一般把他提上马背，狂奔而去。 “胖子，慢点啊，俺第一回骑马，硌屁股——” “你就知足吧，俺家大枣一般人还不驮呢…… 来回也就一个半点，胖子就赶回来，耍猴的下马之后，都不会走道了，弯着俩腿在地上画圈：“胖子，下回俺说啥也不骑这玩意了，活遭罪啊。” 胖子也不管他，大吼一声，把聚拢在一起的大狗小狗吓得屁滚尿流，然后迈步进院。 吸溜一下鼻子，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声：“真香啊！” 进屋一瞧，好家伙，桌子都放好了，炕上一桌，地下两桌，都已经坐得满满登登。胖子抓抓后脑勺：“都跑来吃冤家啦。” 说完赶紧找个地方往下挤，只是屁股太大占地方，结果硬是被李强他们给撵走，然后换成耍猴的。 “还不上菜呢——胖叔叔，赶紧瞧瞧去！”奇奇跟胖老头和老吴头他们坐在炕上，等得这个着急啊。 “好饭不怕晚。”胖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然后到后厨视察。 咬死一头叫驴不要紧，占了好几家的大锅来给它安排后世：李队长家里熬驴汤，老革命家煮驴杂，胖子家里煮驴肉，老药子家里蒸驴肉馅饺子。负责料理的是车老板子和老药子，驴肉这玩意比较稀罕，用老药子的话来说，就是别吃糟蹋了。 所以配料全是老药子弄的，熬的骨头汤里面加了茯苓，酱驴肉里面据说也有十八味草药。而车老板子则掌控火候，驴肉这玩意稍微大劲就烂到锅里了。 这是胖子逛了一圈之后得出的结论，也叫他的心里更加期待。大伙又苦苦等候了一个多小时，天都黑了，晚宴也终于开始。 没法子，胖子他们几个只好又在厨房加了一桌，守着锅台吃，胖子心里比较安稳。 驴肉汤端上来，白汤绿叶相映，药香肉香齐发，滋补解馋并重，可谓一绝。但是车老板子还不知足：“大伙凑乎喝吧，没熬到时候，要是再咕嘟俩点更美了。” “这驴肉都凉了，咋不早端上来呢。”老吴头嘴里磨叨着，用筷子夹起一块白斩驴肉，只见驴皮晶莹，下面的驴肉细嫩，吃到嘴里有嚼头有回味，就跟牛腩差不多。 “都说驴肉糙，挺细嫩啊。”老吴头赞了一句。 “外行了您，驴肉凉着吃才有味道和口感，这驴二柱子天天到山坡上放，而且刚长成，还没开始拉车推磨，当然好吃。”李队长给他解释了两句，然后就赶紧夹驴板肠。 跟猪肠相比，驴马这些食草的牲口肚子里油脂少，驴肠也不像猪肠那么多肥油。煮好之后，切成细丝，再用红辣椒丝爆炒一下，那滋味，嘿嘿—— “蒸饺来了——”叶莺和小花她们把蒸饺端上来，咬开一口，里面汤水十足，皮劲道，汤鲜美，肉成团。 胖子边吃边赞：“咱们又加了一道大菜，以前有全猪宴，全羊宴、全鱼宴，今个又加了全驴宴啊！” 老药子笑眯眯地点头：“而且这个最好，今天比较忙活，用料不全，要是把药材都凑齐了，根据不同的位置和做法进行合力搭配，比这个还要讲究！” 说完，夹起一片驴肉，递给胖子：“来，尝尝这个。有个讲究，吃得时候现在嘴唇子上蹭两下才能尝出滋味” “嗯，好吃，比猪拱嘴还好吃，这是哪块肉啊？” “驴身上活动最多的一块肉——驴唇”老药子的笑容里面原来也能包含着狡黠。 胖子抹抹自个的嘴：“药子叔也会阴人啊——驴唇对马嘴！” 第五百四十章 甩开膀子 第五百四十章 甩开膀子 “强子，你们几个马上就要上任了。”胖子的嘴角极没有风度地叼着小烟卷，然后跟李强他们这几个退伍兵说道。 “算俺一个！”王三炮一声断喝，然后把胖子扒拉到一边，大马金刀地坐在胖子刚才的座位上。 “让你当护林小队的队长还不成嘛！”胖子无可奈何地挠挠后脑勺，然后领着布日古德，去鹿场睡觉。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奇奇眼尖，一下子发现盘子里面竟然有两只油炸蝎子，雪蛤青稻粥也变成两大碗，顿时笑开颜：“阿紫，这些咱们俩分着吃。” 胖子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这不是给你们吃的，是叶阿姨的。” 奇奇眨眨大眼睛，然后点点头，站起来把粥碗端到叶大嫂面前，然后又闷声不响地扒拉饭。直到撂下筷子，这才拉着叶紫说：“阿紫以后就跟我了。” 一屋子大人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还是胖子嘿嘿两声：“小鬼头。” 以奇奇的智慧，当然能瞧出来，有资格吃油炸蝎子的叶阿姨，跟胖老头一样，都是身患绝症。但是奇奇对胖叔叔有信心，武爷爷和胖爷爷都好了，叶阿姨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从这以后，叶紫也就提前入学，成了奇奇的小跟班，闲暇的时候，也捧着大部头的西游记看，读一句问好几个字。 胖子跑了几天，终于把贷款办下来，然后扛着个大麻袋，独自离开靠山屯。 临走的时候李队长不放心：“胖子，用不用派俩保镖啊？” “呵呵，俺要是不说，谁知道这里是钱啊。”胖子拍拍大麻袋，笑嘻嘻地说。 李队长凑近胖子，低声问道：“小子，说实话，你哪来那七十万啊？” 承包大青山的一百万，就算是靠山屯家家户户都卖房子卖地，再卖血卖娃子，肯定也凑不够。而胖子那横空出世的七十万，一下子就救命了。 “反正不是杀人放火抢银行弄来的。”胖子知道这事说啥也不能说，就算是帮他销赃的叶海波，也不知道这些金砂的来路。 “俺可听说了，南洼子那边有金矿。”李队长吧嗒一口小烟袋，青烟缭绕中，他那一贯简单粗暴的脑袋瓜也变得有几分飘渺。 “这事可不能瞎说，私自采挖国家的矿产，那是要掉脑袋的。”胖子抓抓后脑勺，其实他心里也明镜似的，金矿的消息一传开，基本上大伙都能猜到那七十万的来历。虽然没有证据落到别人眼睛里，但是胖子知道，这不是拿大喇叭嚷嚷的事啊。 李队长点点头，眼睛忽然立立起来：“是啊，以后谁要是提这事，俺就坐到他家炕头骂三天三宿。” “胖叔叔肯定是把钱拐跑不回来啦！”奇奇这几天嘴里总念叨这句话，其实胖子出门刚十多天。 别人当然不理她，只有叶紫歪着小脑袋跟她辩论。奇奇则摆出一副大姐大的做派：“走，上鹿场训训豹子去。” “嘻嘻，要不就别训了，它们俩啥时候再咬死一头驴，咱们还能吃驴肉。”叶紫来了几天，居然也会使用“啥”和“咱们”一类的土语了。 奇奇正要开导她一番，给她讲讲牛马骡驴在大伙心目中的重要位置，忽然就看到毛毛它们嗖嗖嗖从窗户上窜出去，于是小脸绽放笑容：“胖叔叔回来了！” 来到外面，果真看到胖子像弥勒佛似的站在门口，正跟毛毛它们一个一个握手呢，有点领导人接见群众的派头。 不过随着笨笨小黑它们出现，胖子还是被这几个不讲规矩的家伙给使劲拥抱了一番。 “胖叔叔，钱都花没了？”奇奇也蹦达过去，后面跟着叶紫。 胖子一个胳膊夹一个，把她们抱到怀里，十分豪气地说：“都花没了，要不然胖叔叔能回来吗！” 说完，迈开大步进屋，然后把俩小丫头放下，从挎包里面拿出一沓纸：“掌柜的，赶紧把这个锁到柜子里，好家伙，一百万啊！” 大伙抢着把合同看了一遍，白纸黑字，这回彻底放心了。叶莺仔细读了一遍合同，不由嘟囔起来：“这不是跟以前一样嘛，咱们啥好处没得着，还多了一项守护山林的任务，一百万白花了！” “拿来吧！”胖子没好气地把合同抢回来：“这事就像你跟黄小伙似的，想要结婚，不登记领结婚证能行咋的！” 一句话说得叶莺没脾气，真恨不得在他那个大脸蛋子上使劲掐几下。 到了晚上，靠山屯的二十多位代表凑到生产队开会。胖子拿着一盒大前门发了一圈，结果最后只有他自个叼起一根，人家都抽大烟袋。 轻轻嗓子，胖子率先开腔：“现在大青山承包下来了，大伙悬着的心也就落地。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咱们也得往回捞捞啊，今个召集大伙来，就是要好好研究一下，下一步咱们咋干啊？” “这回大青山是咱们自个家的了，更要好好扑腾！”王三炮豪气冲天。 “您老就领着李强他们，好好把大山看住了就成。”胖子笑呵呵地说。 “放心，俺就当看山虎，不过，你得把丑丑借给俺，有它跟黑子搭伴，俺这心里也踏实。” “那没问题，连花脸都归你管——它们的吃食也得管。”胖子知道创业艰难守业更难，不用别的，一把大火，就能把靠山屯的人全都变成穷光蛋。安全第一，所以护林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胖子，咱们是不是也该大面积种植药材了，树林子里面有不少空地，种上药材，就跟野生的没啥两样。”老药子开口道，虽然胖子也搞了一个人参基地，一个灵芝基地，还有一个专门培育不老草的林子，但是都太高端，几年之内还没啥效果。 他说的种植中药，都是那些可以大面积种植，当年或者一两年就可以采收的。虽然价格不高，但是以产量取胜。 胖子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这个今年就动手，不过咱们不能只卖原材料，现在既然承包了30年，就不能再打快拳，要把目光放长远，起码要三十年那么长！” 老吴头忽然一拍大腿：“老药子，咱们俩可以拉拉手，俺负责酿酒，然后你负责加工药酒，这价格一下子就能涨起来。” 大伙一听就来劲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很快就罗列出十多样药酒，其中滋补壮阳的居多，叫大脚嫂等几个妇女连连撇嘴。 “俺家祖上传下来一套方子，一共是三十六味主药，相互配伍，可以有上百种，各有疗效，只要药材地道，疗效肯定过硬。”老药子信心十足。 “光泡药酒可用不了这么多药材啊，俺的想法是，建一家制药厂，主要生产各种滋补药品。”胖子一语惊人，只有他知道，随着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对药品的需求和依赖也就越来越大。 “对呀，武老头胖老头他们的癌症都能治好！”大伙恍然大悟。 胖子晃晃脑袋：“那个是瞎蒙，当不得真，咱们的定位还是在滋补药品方面，嘿嘿，治不了病也不会要命。” 建药厂搞深加工，是胖子很长时间就产生的想法。起初也跟大伙一样，研制抗癌药物，可是后来一想，不大容易实现，木盒里面生产的蜂王浆数量有限啊，而且，水的问题也解决不了。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病人来这修养还成。 至于那些治病救人的药物，胖子没技术，没专业人才，没生产设备，最主要的是还要承担责任。 赚钱就要光明正大，人家指望着你这个药救命呢，到时候不当事，不骂你八辈祖宗才怪呢，胖子不会干那种生孩子没屁眼的勾当。 所以胖子就把药厂定位到“强身健体”而非“治病救人”，他脑子里面已经有一个雏形：药酒系列产品，蜂蜜系列产品，还有梅花鹿系列产品，山蚂蚁系列产品等等，这些东西，胖子知根知底，不管谁吃了，肯定有效果，再不济也不至于吃出毛病来。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连连点头：投资小，见效快，技术要求不高，肯定是赚钱的好门路。 老药子引出这个话头，大伙就讨论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开始落实：由老药子进山选择合适的林子，然后由胖子负责种植。 这个活计是胖子自个揽下来的，在这方面，他有优势，可以包活。 “胖子，咱们的鸡场和鹅厂今年都要淘汰一批了，过两天是不是该孵蛋了？”大脚嫂看到没人吱声了，这才开始下一个话题。 “嘿嘿，这是你们老娘们的事，孵蛋抱窝，不用跟俺们老爷们商量。”李队长笑嘻嘻地说着。 “今年恐怕要多弄点，俺准备在下洼子再增加一个鹅厂，在林场那边还有几个地方增加一批养鸡场。”胖子今天是注定要叫大伙吃惊了，想法越来越奇。 “真是要甩开膀子干啊！”车老板子嘴里叨咕一句，他终于明白，解决了后顾之忧，胖子的野心有多大。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是车老板子隐隐觉得，胖子是要以靠山屯为中心，把大青山周边地区穿成一股绳啊。 胖子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咱们提供技术，负责销售，具体怎么来分成算账，还要跟人家都商量一下。只有真正形成产业，才能闯出名头，要不然，照样有人拿着下洼子的鸡蛋，吵吵是大青山鸡蛋。” “那人家不会自个办啊？”大脚嫂提出异议。 “要办早就办起来了，还用等到现在！”胖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有他自个知道，看似简简单单的养鸡场，有多少支撑它的链条存在啊。 第五百四十一章 黄金荣 第五百四十一章 黄金荣 一直到了半夜，靠山屯最高级别的常委会议才暂时告一段落。对于这个小山村来说，这次会议的影响丝毫不亚于长征中的遵义会议，靠山屯未来几年甚至是三十年的发展之路都确定下来。 那么三十年后呢，胖子没敢太多想，只是想了一点点。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再搞一次竞标，相信靠山屯绝对可以用钱把任何对手砸倒。 披着二大布衫子，胖子往鹿场溜达，虽然是阴天，星月无光，但是他的眼睛，却比白天看得还清楚。更何况，这条道路，哪怕是闭着眼睛摸，他也能走回去。 丑丑也无声无息地跟在他的后边，无论是人还是狗，走起路来都悄无声息，说不出的诡异。 “那俩趴在小桥后边的家伙想干啥？”胖子的脑子里面琢磨着。 刚往这个方向走，胖子就看到了那俩家伙，搜索之后，发现他们身上没有枪，也没有刀子之类的凶器，不过却拿着两盘绳子。 夜黑风高、杀人放火？胖子第一感觉就是这俩家伙是李淑仁那个老家伙雇用而来。可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真要是来收拾他的，怎么也得带把刀不是，太瞧不起俺俺了，当年手里有枪的歹徒都被俺给拱翻了。 再说，能请动一个白胡子老头来当杀手，还真不简单啊。在那两个杀手里面，有一个肯定可以当杀手的爷爷，瞧那年纪，肯定有六十。 而且老头就坐在草地上，屁股底下还有一个垫子，手里拿着个大烟袋，虽然没点火，但是还在嘴里不时吧嗒几下。 旁边伏着的小伙倒是挺结实，不过也就像寻常的庄稼汉子，绝对不能跟杀手啥的对上号。 想了想，胖子还是叼起一根烟，划着火慢慢点着，因为他有点担心，如果自己和丑丑一直这么“飘”过去，那俩拦路的估计都发现不了。 拍拍丑丑的脑门，这家伙就一声不响地趴在原地。胖子则叼着烟卷，一明一暗的火头中，跨上小木桥。 “在这方便？”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就撇到对面的小伙子作势要扑过来，却被那个老头用烟袋锅按了一下。 还是老的能沉住气啊，胖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然后解开裤子，痛痛快快往河里撒了一泡尿。寂静的夜晚，哗哗声异常响亮。 “憋坏喽——”胖子系好裤袋，继续往前走。忽然脚下一绊，扑嗵一声摔倒在地，原来在木桥的尽头，早就拉起一道一尺多高的绳子，胖子正好绊到上面，来了一个马失前蹄。 伏在草丛的小伙子猎豹一般冲上来，胖子还没等爬起来，就被人家给压在身下，膝盖顶着腰眼，双手把胖子的胳膊扭到身后，一手叼住腕子，一手按在肩头，只要稍微再使点劲，胖子的胳膊肯定就得脱臼。 看来还是个狠角色，怪不得那么有信心。胖子也不反抗，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小哥你说话小点动静，要是惊动了村里人，别怪我们下狠手。”是那个老人的声音，不温不火，不慌不忙，就像是跟人唠嗑：“你叫黄良吧，大伙都管你叫胖子对不对？” “嗯哪，是俺，黑灯瞎火的你们抓俺干啥，现在可正严打呢！”胖子刚才只不过是自投罗网，想套套话，看这俩家伙半夜不睡觉，跑这折腾啥来。 “俺是想问你点事，你是不是在南洼子捡到金子啦？”还是那个老头的声音。 “那有金子俺们早就淘去了。”胖子继续装糊涂。 “小哥，大家都是明白人，别藏着掖着的，太生份，没弄到金子，你那七十万怎么来的。”老者胸有成竹，似乎为了配合他，青年把胖子的胳膊又抬高几寸，向前推了几分，胖子立刻就哼哼起来。 “轻点啊，俺说还不成吗。其实俺也是跟别人合伙承包，只不过那人不好出面，所以就把俺顶在前面，钱是他出的。”胖子当然也得配合人家啊，所以嘴里才哼唧了几下子。 那个老者显然在思考，思考胖子说实话的可能性有多大。胖子则抽空问了一句：“老爷子，咱们无冤无仇，你要是要钱，俺们村现在把各家的钱都划拉到一块，能凑出一千块就不错了，也没啥营养，放了俺吧。” “我不要钱，就要金子，大江，把药给他吃了，然后在慢慢跟他唠扯。”老头不为所动，要给胖子灌药， 药不已乱吃啊，谁知道是啥药，要是补肾壮阳的还凑合，但是估计十有八九不会是。 “你们要是不放，俺就只能反抗了。”胖子的胳膊和后背忽然被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下将那个小伙子掀翻。刚要爬起来再往上扑，却见胖子已经稳稳当当站起来。 “嘿嘿，俺身子骨结实，最不愿意吃药儿。”胖子笑嘻嘻地说。 “好小子，有把子力气，大江，给他点厉害尝尝。”老头似乎并不惊慌，或者是认为局面还在他的掌控之下。 那个小伙子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忽然出拳，毫无征兆地一拳打在胖子的肩膀上，把胖子都打了一个趔趄。 随后，暴风骤雨一般的拳脚，就往胖子身上招呼，一招一式，如同小河淌水，连绵不断。虽然是在黑夜之中，但是却精准无比。 胖子一连吃了几记老拳，也不觉打出肝火，知道碰上了练家子，比技巧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索性一力降十会，拼着挨了对方两拳，然后闪电般撞上去。 胖子就跟人肉炸弹一般，把那个小伙子拱翻，不过对方也不含糊，在地上一滚，然后就飞身跃起。 可是胖子更快，如影随形，当那个小伙子蹦起来的时候，立刻就被他抓到手中，俩胳膊一甩，跟炮弹一般飞出去，咚得一声，落到河里。 “嘿嘿，管你大江还是大河，先到俺们村小河里泡一会吧。”胖子打了个呼哨，丑丑就飞奔河边，盯着水里扑腾的那家伙。 胖子晃晃荡荡来到那个一直端坐的老者身边，然后叼起一根烟，点燃之后又把火柴凑过去，把对方的烟袋点着。 老头吧嗒了两口，然后点点头：“俺们爷俩看走眼了，你小子不是肥猪，是头狗熊。” “呵呵，狗熊就狗熊吧，俺还以为您老要说俺是老虎呢。”胖子抓抓后脑勺，有点不大满意。 “先把你那条狗叫回来，别让大江伤了它。”老头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仿佛他依旧胜券在握。 “你说丑丑啊，没事，它是狼犬，猎犬跟野狼配出来的，凶着呢。”胖子也不着急。 老头腾一下站起来：“大江，先别上来——” 不过他提醒的还是晚了一点，那个小伙子已经被丑丑又一次逼到水里，要不是他反应机敏，把手臂横在脖子前面，挡了一下丑丑的利齿，估计脖子就危险了。 即便这样，手臂还是被咬了四个深深的血洞，痛彻骨髓。 “丑丑回来。”胖子已经看到这一幕，于是把丑丑叫回来。 “我们输了，你小子刚才那一跤，也是故意摔给俺们瞧的吧。”老者抬起鞋底，磕打磕打眼袋杆。 “到俺家坐坐吧，那个兄弟的伤也得处理一下。”胖子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是并不得意，这件事其实很麻烦，估计现在南洼子有黄金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惦心。眼前的老者看来不俗，胖子决定跟他好好谈谈，希望流言止于智者。 一直到了鹿场，就看到几双绿莹莹的眼睛向这边闪烁过来，胖子嗷唠一声，又都回去了。那个老头咦了一声，问了句：“这是啥狗？” “是俺们养的豹子。”胖子打开门，拉亮电灯，只见布日古德已经在炕上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 弄出点清水，给小伙子冲洗一下伤口，然后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帮他敷上。胖子断定这家伙也是个狠人，伤口挺重，但是始终没吭一声。 “老爷子，不打不相识啊，还好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胖子笑呵呵地坐到椅子上。 那个老头向窗外瞟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两只豹子的身影闪过，终于相信了胖子的话：“用胖子当看门狗，好大的气派啊！” “吓唬人的玩意。”胖子还来了谦虚劲。 “老朽黄金荣，今天认栽了。”老头叹息一声，站起身向胖子作了个揖。 胖子抓抓后脑勺，赶紧也鞠了一躬：“黄金荣，这个名字挺熟悉啊，好像解放前上海滩有个流氓头子就叫这个，难道跑到俺这个小地方来了，呵呵呵——” 正瞎琢磨呢，就听老头又说：“俺姓荣，解放前一直淘金，在这个圈里还有点薄名，大伙就给起了这个绰号。” 胖子能听得出来，老人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自傲，想来这个绰号，曾经带给他无上的荣耀，应该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不过胖子的表情有点不配合，一点变化没有，只是嘿嘿两声：“黄老爷子——不，是荣老爷子，俺跟你们说实话，俺那钱真不是在南洼子淘金赚的。” 老头稍稍有点失望，很显然这个胖子没听过他的名头，不由叹息一声：“老喽——不过俺的年纪虽然老了，眼睛却还没老呢。南洼子俺去了一趟，确实是一块宝地啊。” 第五百四十二章 软黄金 第五百四十二章 软黄金 清晨，丑丑的挠门声传来，布日古德一骨碌从炕上窜起来，小家伙也逐渐喜欢上天天跟在丑丑屁股后面跑步，只不过要想练出胖叔叔那样变态的速度，还需要假以时日。 这时候，他才发现，身边坐起来的是两个陌生的面孔：“你们是谁——” “小鹰，他们是胖叔叔的朋友。”胖子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只见他坐在一张草垫子上面穿衣服呢。 “没事，你们接着睡，是俺家那条破狗，天天早晨得遛几圈。”胖子穿好了衣裤，然后跟布日古德一起走到外面。 荣根发——也就是那个小伙，嗖得一下跳到地上，连鞋都没穿，他倒要看看，昨天晚上能咬他一口的家伙。 “被这狗咬了，还不算太冤。”身后传来黄金荣慢条斯理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吧嗒吧嗒抽烟袋的声音。 “要是换成那几只豹子，估计我们就没活路了。”荣根发看着还有两只豹子跟在胖子和小孩以及那条青黑色大狗后面，身上也是阵阵发凉。 “出去瞧瞧吧。”黄金荣磕打磕打烟袋，然后也溜达到当院，舒展一下腰身，刚要打一套祖上传了好几辈的太极拳，忽然感觉有些异样，扭头一瞧，只见又有两只豹子悄无声息地向他靠近。 等胖子跑得满头大汗回来的时候，只见黄金荣保持着怀中抱月的姿势，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身边蹲着俩豹子，四只眼睛紧盯猎物。 “城里动物园来的豹子，没见过世面，叫您老受精了。”胖子跑过来，虚踢了两家，那俩家伙这才弄明白，耷拉着尾巴跑开。 黄金荣收回有些僵硬的胳膊腿：“啥时候去南洼子？” “等吃完饭吧——我劝您老还是死心吧，上百人在那挖地基啥的，要是有金矿，早就挖出来了。”胖子笑呵呵地说。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丝骄傲在黄金荣的眼睛里面腾起。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最好快点，俺这几天就又该忙了，恐怕没时间陪您老溜达。” 就在昨天晚上，胖子突发奇想，与其防范，不如叫这位肯定在淘金界很有名头的黄金荣探查一圈，只要胖子跟着，估摸他肯定挖不出金子。 只要黄金荣说句话，估计比胖子那个贼喊捉贼的解释强百倍。胖子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大伙天天累得要死要活，还要防范那些别有用心之辈，岂不是更累。 所以，这个也就成了一劳永逸的法子，只要黄金荣说一声“南洼子没金矿”，那不就省事了嘛。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胖子这才把俩人留下，现在又领回家吃早饭。 “这就是俺家，请进请进。”胖子往院里让客，只不过院里有撒狗熊都两条腿着地，在那晃荡呢，黄金荣和荣根发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心里犯寻思：这个胖子到底是啥人啊，养豹子不算，还养熊瞎子啊？ 在他们眼中越来越高深莫测的胖子则笑呵呵地前面带路：“笨笨，嘟嘟，小黑，来客人了——这个就不用拥抱了，没看胳膊受伤了吗，你们仨榆木脑袋。” 看着胖子无比亲热地敲着熊瞎子的脑瓜子，黄金荣他们迷迷糊糊钻进屋。 胖子给大伙介绍了一下，只说是自个的朋友。既然来了俩大老爷们，早饭就有点不大够，胖子又烙了几张油饼，当然还有奇奇的葱花饼跟叶紫的大糖饼。 黄金荣爷俩只能闷头吃饭，来掩饰心中的震撼，那一窝狐狸，几只会说话的小鸟，一帮毛手毛脚，吃饭的时候又人模人样的猴子，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他们原有的生活经验。就连黄金荣这样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物，也看不透。 “正修道呢，咱们只能腿着去了。”撂下筷，胖子跟大辫子说了一声，然后就领着那爷俩出门。 走到当街，迎面碰上车老板子，胖子索性也把他叫上，四个人往南洼子溜达。 “老爷子贵姓啊？”车老板子以为这俩人找胖子上南洼子学习种植水稻呢，就随口闲聊。 “老朽黄金荣。” “好名字，一听就富贵气十足——啥玩意，你是那个鬼眼黄金荣！”车老板子猛然醒悟，无比震惊又十分崇拜地重新打量这个小老头。他多少也干过几天淘金这一行，对那些有名有万的前辈，也知道一些。其中鬼眼黄金荣的名头最大，据说他最能找金脉，一找一个准，所以人称“鬼眼”。 黄金荣终于从他这里找回一些自信，徐徐点头。胖子在一旁心中暗笑：不管你啥鬼眼还是神眼，到了俺这地盘，全是俩眼一摸黑。 到了南洼子，黄金荣倒是不急了，说是明早再去探寻，胖子正好也挺长时间没来了，赶紧溜达一圈。 稻田已经插秧完毕，黑土中一株株翠绿的秧苗分外惹眼，胖子一边溜达，一边偷摸往沟渠里面放水。 花脸趴在田埂上，翘首北望，目光深邃而迷离，显然是它不愿意抛弃妻子，跑这来当保安。 “胖子，今年这三块地，产量就拉开档次了。”何满仓笑呵呵地从远处走过来。 把手伸进沟渠里面搅和两下，顺势放水之后，胖子这才直起腰：“不会吧，都是一样的土一样的种？” “这你就不懂了，生地和熟地当然不同，头一年的开荒地，就像女人家第一次生孩子，比较费劲。”何满仓深入浅出地给胖子解释道。 胖子没这方面的经验，当然更不会有这方面的体会，只能跟着呵呵笑：“那去年种过的地，估摸产量能有多少？” “多出一二百斤都是很有可能的事。”何满仓自信满满地说。 胖子一听立刻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多打点咱们也能多分点，省着天天算计着吃。” 视察完稻田，这才去鹅厂，黄金荣爷俩也跟去了，看到这么大规模，俩人又吃惊不小，刚才在稻田那边，看到一亩亩水田，他们爷俩刚刚吃惊完。 不知道咋回事，就连阅历如黄金荣者，来到靠山屯之后，也屡屡感觉到不可思议。 仓房门伸出几个毛茸茸的小脑瓜，看到胖子，马上又缩回去。胖子心中暗喜：奇奇说紫貂已经有将近二十只，真想瞧瞧这些溜光水滑的小家伙，再过两年，就可以开始人工饲养了，不过这个最好是挪到别的村，不然奇奇这一关就过不去。 “是紫貂吗？”黄金荣反正已经见怪不怪，向胖子询问道。 胖子点点头：“刚繁殖起来，才十多只。” 黄金荣也不由动容：“这东西的皮毛，可是跟金子的价钱差不多啊。” 挠挠后脑勺，胖子嘿嘿两声：“俺们是农民，遍地都是金子，金灿灿的稻穗，黄澄澄的大豆，就连那些那白鹅，在俺们眼里也还是白金啊。” 黄金荣脸上露出沉思之色，进屋之后，忽然问了一句：“胖子，你们的紫貂卖不卖？” 胖子拿出一盒烟，给荣根发扔过去一支：“您老有啥打算？” “黄金估计俺是得不着了，不如自己养点软黄金。”黄金荣使劲吧嗒着烟袋嘴，那个烟袋嘴一寸多长，颜色碧绿，也不知道是不是翡翠的。 “您老住在啥地方？”胖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离这一百多里的夹皮沟，也守着大青山。只是想不到啊，淘金半辈子，竟然自个家门口就有金矿，还一个劲往远跑呢。”老头心里多少有点感慨，他心里明镜似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是南洼子地底下铺满了黄金，他也一点别想碰。 “夹皮沟，呵呵，还真不远啊。”胖子嘴里叨咕了一句。他现在也知道了，类似夹皮沟这样的地名，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关于这个名字的来历，胖子听过五六个版本。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跟黑瞎子个。一个是说伐木工人上山，结果看到昨天锯到一半的大树边上蹲着个黑瞎子，嗷嗷怪叫，看见人， 一挣就跑了。 大伙凑到跟前都乐了，原来是树上的木头楔子被黑熊给拔下来，结果木缝重新合拢，把黑熊身上的皮毛给夹到里面。 一听这个故事，胖子就会想到家里的笨笨好奇心也挺强，又笨手笨脚整不明白，跟故事里面的黑瞎子挺像。 看到胖子脸上微微露出点坏笑，黄金荣心里拔凉拔凉的：既然是软黄金，人家能舍得撒手吗！ “老爷子，这紫貂是宝贝啊，将来肯定比黄金还值钱，所以俺们不能卖。”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黄金荣还是感觉有点遗憾，他这么大岁数了，倒是不在乎啥，更多的是为儿孙考虑。 “不卖，但是可以送啊。”胖子忽然嘿嘿几声。 “送，这么金贵的玩意，你——”黄金荣这回是彻底震惊了。 “俺们村的养殖项目太多，人手不够用，地方也施展不开，所以咱们可以合作。”胖子信心十足地说道，从最开始只有一个阿紫，到现在发展出十几个，胖子都感觉到神奇。 其实一开始养阿紫，胖子都没想过将来办紫貂养殖场，只不过就是当小猫小狗那样养着，能有今天的规模，说起来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望气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望气 “怎么合作？”黄金荣并没有像荣根发那么兴奋，几十年岁月的沧桑，已经足够养成一个人的镇定，更何况也算是曾经在江湖混过的人物。 “正式的合作应该从明年才能开始，毕竟俺们这的规模也还不够，而且配对是个大问题，跟人一样，动物也不能近亲繁殖。不过，等您老走的时候，会先带走一对小的试养，没啥问题，明年咱们的合作再全面铺开。” 胖子不慌不忙地说道，现在也并没有完全解决掉后顾之忧，将来给紫貂配种，毕竟还是个麻烦事，看来有时间还得到别处转转，弄点好东西回来才行。 这么干胖子一点也不觉得有啥不妥，像紫貂这类珍贵的小家伙，生活在别的林子里面，迟早要成为猎物，还不如像胖子这样，抓回来之后，放一半养一半来的实在。 黄金荣又装了一锅烟，喷云吐雾一番之后，在鞋底子上磕打磕打烟灰：“俺们爷俩这就回走，南洼子根本就没金矿，全是瞎扯蛋！” 胖子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老头的用心，不过他还是嘿嘿一笑：“有没有，得您老这个鬼眼看过才知道。” 就这么走了，黄金荣也许不会再打金矿的主意，可是堵不住别人的嘴啊。胖子想听黄金荣的真话，而不是应付。 瞟了胖子一眼，黄金荣也不知道这个胖子到底卖的什么药：合伙养紫貂，叫他对胖子产生好感，而且也知道这里建起了疗养院，想私下淘金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胖子却又执意叫他探查，难道是这个胖子胃口大，想叫自己帮他找到金矿？ 琢磨了一阵子，黄金荣还是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得承人家情啊。 到了中午，工地干活的人都回来了，围住胖子问这问那，大伙听说把大山承包到手，也都特别兴奋，但是说起每年10块的承包费，也都咋舌。 “嘿嘿，这回更得玩命干了，人人都欠一屁股债！”李锁子卡吧着小眼睛，说出来叫大伙都十分认同的话。 “开饭喽——”李六爷手里瞧着拿着个大木头，笑呵呵地敲钟，嘴上的豁牙子也显出几分灿烂。 “胖子，上次带过来的驴肉好吃，这次咋没再弄点来？”鲁工一边扒拉着苞米碴子，一边向胖子问道。 “这事跟俺说没用，你回去找奇奇吧，那几只豹子听她的，叫它们再咬死一头叫驴就成。”胖子夹了一口土豆丝炒韭菜，然后跟他开玩笑。 大伙哈哈一笑，鲁工也不以为意：“我说胖子，那帮罕达犴够个，估计最大的能有六七百斤，这家伙要是弄一个，够大伙敞开肚皮吃一顿的了。” “罕达犴？你们这边还有这个？”黄金荣吃惊不小，在他们那边附近的林子里面，连梅花鹿都少见，更别说体型壮硕的驼鹿了。 “不能吃，等啥时候数量过了百头，俺在请鲁工吃犴子，而且是最好吃的犴子肝儿。”胖子十分大气地拍拍胸脯。 “现在才20多头，要等到一百头，那指不定猴年马月呢，估计俺这辈子能不能吃上不好说。”鲁工生性豪爽，边说边笑。 “那也不一定啊，鹿场开始的时候，也才几只，三四年的工夫，数量就过百了。到时候就算鲁工你在天涯海角，也一定把你请回来，还有王工——大伙都来！”胖子把筷子在空中挥舞了一圈。 黄金荣暗暗点头，对胖子也多了几分赞赏，尤其是听到鲁工和王工还有张良他们都是北京来的，不是一般人，这种感想就更加浓重。 到了下午，胖子一个人遛到甲鱼场，把近千只小甲鱼放归到旁边一个大池子里面。这帮家伙在木盒里面生活了将近一年，已经长到茶杯口大小，而且特别壮实，甚至比那些野生的家伙还凶。 在撒苗之前，胖子把这片大池子先清理一遍，凡是鲇鱼、狗鱼、包括嘎牙子、老头鱼在内，所有的肉食性鱼类全部挪窝。 这项工作胖子去年就做过，原来的甲鱼池里面就有几条大狗鱼，特别凶猛，吞不下那些大个的甲鱼，但是小甲鱼却一口一个，杀伤力极为强悍。 幸好有车老板子提醒胖子，胖子坐在水边观察一阵子，也就看明白了，这才把那几条大家伙驱逐出境。 就连老头鱼啥的也不能放过，毕竟刚出生的甲鱼才手指盖那么大，也是它们的猎物。 这项工作很劳神，一来水面比较旷，二来里面的鱼总游动，胖子来来回回搜索了好几遍，这才没有漏网之鱼。 当然，那些食草的鱼类，就放任自流。甲鱼的主要食物，就是那些小鱼，至于大鱼，以甲鱼的游水速度，根本就追不上，鱼鳖混养，其实是比较好的一种选择。 胖子都计划好了，每年多拣点甲鱼蛋，然后在木盒里面孵化，养上一年，再重新放归。为此还特意选了五个池子，放养大小不同的甲鱼苗，只要完成一个循环之后，就可以每年出售一定数量的甲鱼了。 忙了一下午，头昏脑胀，这才算完事。不过胖子当然也得捞点精神损失费，几条大狗鱼加起来能有二三十斤，另外，还有几条大个的老头鱼。 这几个家伙最招人喜欢：身体基本上都是黄色，给人一种透亮十分的感觉，而且长度将近一尺，老头鱼能长这么大，还真不容易。 晚饭自然改善了一下伙食，胖子发现了，不管啥鱼，只要是纯野生的，而且个头足够大，那就是一个字“香”。 那几条老头鱼，胖子单独盛到一个盘子里面，请那几位客人品尝。挑开鱼皮，只见肉质细腻而洁白，比起鳌花也一点不差。 就连一向挑剔的王工也连连称赞：“吃了这么多年的鱼，这鱼最香！” 晚上就在马架子里面一睡，看似简陋，但是自成天地。看到那些城里人也睡这个，荣根发也就没了脾气。 黄金荣看到胖子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就跟老儿子感慨了几句：“能吃能睡能吃苦，才能尝到甜头，根发，咱们得学这个啊，别过上几年好日子，就把苦日子给忘啦。” 半夜两点，胖子酒杯黄金荣给扒拉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看表：“太早点了吧？” “一点不早。”黄金荣穿好衣服出了马架子，只见外面繁星满天，西边天空半轮残月，四周万籁无声，远处的草甸子，一片片雾气翻涌，不由连叫了两声好。 三个人就踏着月光上路，草地上的露水很重，没走出一里地，鞋子和裤脚子就都湿透，啪唧啪唧的。 看到雾气弥漫，胖子心里也纳闷：这位还真不愧叫鬼眼，难道黑灯瞎火的，透过雾气还能看到地下有没有金矿，神了。 一个荒唐的念头从胖子脑子里面冒出来：难道他也有透视眼？ 早草甸子上绕了半天，这才来到一个高坡，四下观望了一番，黄金荣就不慌不忙地吧嗒起小烟袋，闭目养神。胖子用露水洗了一把脸，然后从草里拔出几个芦芽，冲洗干净，放在嘴里大嚼起来，清香之中稍稍有点甜，聊以解闷。 四点过点，只见东边的天空升起红日，光辉遍撒，整个洼地上面的雾气也开始散去。 黄金荣猛然张开眼，四下眺望，一直看到雾气全部消散，这才微微点头：“看来说的没错，南洼子这里的矿脉，最少也有十几条。” 胖子挠挠后脑勺：“您老咋看出来的啊？”他的内心也挺震撼，自个费劲巴力找了半拉多月，才在奇奇的帮助下瞎猫碰到死耗子，发现一处，这位倒好，张嘴就十几条。 黄金荣脸上极有神采：“这是俺跟师傅学的——望气，不怕你笑话，俺师傅是个盗墓的，俺开始也学的这一行。可惜俺刚入门，师傅就翘辫子，俺也就只能淘金混日子，慢慢把这项手艺用上了。” 看到胖子还是一脸迷茫，黄金荣又摇摇头：“其实也没啥复杂的，五行之气，金气最盛，也最好分辨。走，咱们先找一处地方试试。” 说是试试，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胖子挠挠脑袋：“既然看得这么准，那您老早就应该发财了啊？” “这东西说起来就玄妙了，天时地利都必不可少，更何况俺当初刚刚入门，一知半解，必须有在雾气初散的时候才能看出端倪。”黄金荣也不隐瞒，这东西说了别人也学不去。 “在这动手吧。”黄金荣选的是一块草地，距离旁边的小河还有几十米，要是换成胖子，肯定不会在这浪费精力去探测。 既然黄金荣说了，胖子当然要先搞好自检自查。当他放出念头之后，却惊愕地发现，在地下四五米的沙土之中，真有一条矿脉，比他上回开挖的还要厚实一些。 看到那爷俩已经动手开挖，荣根发虽然一只手不大便利，但还是挖得十分起劲，似乎对父亲充满信心，虽然到目前为止，他才是第一次淘金。 “不行，得把这快移走。”胖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虽然心中对这位鬼眼钦佩得五体投地，但是胖子还是不能叫他把金子挖出来，即使对方绝对不会带走。 可是要在人家爷俩眼皮底子移花接木，胖子心里还真没底，毕竟还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来完成地表下面的转换。 第五百四十四章 童子军上山 第五百四十四章 童子军上山 胖子也抄起铁锹：“根发兄弟，你胳膊不方便，让俺来。”然后就不由分说，把荣根发挤到一边。 接着，胖子就顶替了他的位置，大铁锹一轮，呼呼生风，速度奇快：“嘿嘿，俺最适合干这个活。” 黄金荣也吓得倒退几步，生怕被他那打铁锹划拉上。不过胖子说得确实不错，他一个人挖坑，都比刚才那爷俩一起干还快。 于是黄金荣也就拄着铁锹在旁边观察土层，忽然间，眼睛一迷，眼泪哗哗淌。荣根发连忙上前帮他翻眼皮，又吹了半天气，黄金荣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敢睁开。 半个小时之后，胖子已经挖了一个大坑，深下已经四米左右，不过还是没有看到黄金。 胖子不免有些泄气：“估计够呛吧？” “现在已经到了沙土层，应该快了。”黄金荣心里也稍稍有点发慌，不过还能稳住神。 一鼓作气，又往下挖了一米多，胖子这个坑挖得实在难看，圆不圆，方不方，三扁四不圆。反正就是为了验证一下，又不是真正的淘金，黄金荣也没管他。 不过迟迟没有金矿露面，黄金荣也终于有点发慌，叫胖子又往四周阔展一下，结果还是没有。 黄金荣也跳进坑里，一点看不出像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他趴在土层上研究了半天，嘴里一个劲叨咕奇怪。 胖子心中大乐，就在刚才老头迷眼睛的时候，他已经顺利完成了移花接木，就算挖口井，也绝对挖不出金子。 “老喽，看东西也走眼——”黄金荣嘴里叹息一声，整个人也似乎一下子苍老许多。这个地点，是他最看好的一个地方，看来这本事几十年都不咋用，也有点生锈了。 “别上火啊，真金没有，咱们不是还有软黄金呢吗？”胖子心里没有一点愧疚，虽然欺骗了这个老人。或者从某些方面来看，断了黄金荣的念头，反倒对老头有好处。 你想想，要是明明知道地下有黄金，却偏偏不能动手，那滋味，估计能活活把人折磨死。毕竟像胖子这样没心没肺的，还是少数。 听胖子说到软黄金，黄金荣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对，以后咱们也不干这种犯法的勾当，养紫貂，堂堂正正赚钱。” 说完，老头爬出大坑，大步流星往回走。看到父亲信心十足的样子，荣根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等一等啊！”胖子吆喝一声，然后也爬出来，抡着铁锹往回填土：“嘿嘿，自个家的地盘，不能瞎搞破坏。” 回到鹅厂，几个人把鞋子和裤子都刷洗干净，车老板子有点幸灾乐祸：“俺早就说了，南洼子没金子，你们还不信。” 起早走的时候，黄金荣没招呼他，财帛动人心，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到没人的时候，车老板子则悄声向胖子问道：“到底挖到没有啊？” 胖子晃晃脑袋：“俺都快挖成一口井了，还是没看着。算了，金子哪有那么好找，要不然早就发财了。” 吃过午饭，胖子他们就要返程，临走之前，胖子就已经收了两只小紫貂，一公一母，来自两窝。 因为胖子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所以丢了娃子的紫貂还不知道呢。 把它们装到土篮子里面，上面蒙上麻袋，然后交到黄金荣手上：“这玩意要是从小养，还能跟人亲点。回去之后，盖的棚子一定要大，给它们足够的活动空间，就是食物稍稍有点难，这东西不是吃素的。” 黄金荣透过篮子缝，看到里面两个大眼睛的小家伙，浑身透着一股灵气，皮毛虽然还不是溜光锃亮，但是已经足够引人瞩目。 “难怪这玩意四五百一只，真招人喜欢啊。”黄金荣一边咂嘴，一边称赞。 就目前的价位来说，两只紫貂，就值千头八百的，价格之高，叫黄金荣也有点担心：这要是万一养死了咋整啊？ “没事，就当养俩小花猫了，当初俺只有一只紫貂的时候，连她下崽都不知道，整天就在仓房里面呆着。”胖子看出门道，嘴里开始安慰黄金荣。 黄金荣挺挺胸，暗暗告诫自己：当初手里捧着金子都不抖，有啥好怕的！ 回到靠山屯，俩人直接就告辞回家，胖子一看留不住，只能吆喝一声：“来年这时候，别忘喽来啊——” 看到黄金荣的身影消失不见，车老板子这才跟胖子说：“这俩人啥意思啊，是不是奔着南洼子的金子来的？” “反正现在连鬼眼黄金荣都确定南洼子没有金子。”胖子意味深长地瞥了车老板子一眼。后者也使劲点点头：“那咱们就安心多了。” 到了傍晚，采野菜的大军也都回来，进入到五月中旬之后，一年一度地采摘山野菜工作也就拉开序幕，沥沥拉拉，一直要到七月份。 看到扛麻袋的，挑扁担的，挎筐的，里面都装满山野菜，喜笑颜开往野菜厂去，胖子心里也觉得特别充实：嘿嘿，就当日本人花钱给俺们交承包费了。 这么一想，心里特别舒坦。野菜厂一年的纯收入将近十万块钱，所以胖子才会有此一说。 人群之中，竟然也发现了石中玉的身影，胖子连忙把他拦住：“小石头，这活不用你干，弄好盆景就成，别不务正业啊！” 小石头露出一口白牙：“没事，俺那写玩意不用天天伺候。” “胖子你先不要说别人，就数你不务正业，我今天上山都找好地方了，你啥时候栽药材啊！”老药子也背着特大号的药篓，唯独他这个家什里面装得不是野菜，而是草药。 “明天就去，不过俺可没不务正业，这家里外头的，啥事都得俺操心，你瞧瞧把俺忙得，又胖了不少。”胖子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啥叫脸红。 回到家里，送小紫貂的事也没敢跟奇奇说，吃完饭，布日古德要跟着胖子去鹿场，结果被他拦住：“小鹰，今个你在家住吧。” 然后胖子就领着大辫子，两口子把小的老的扔在家，到鹿场双宿双飞去了。 第二天早早吃过饭，胖子也随着大部队上山，过了一片林子，老药子就停住脚步：“胖子，这片林子离屯子近，林间空地也合适，咱们先在这片种刺五加和五味子怎么样？” “中。”胖子就是负责干活，当然不会有意见。 “咱们就尽量模仿野生的环境，让它们自然生长，密度不用太大，要不然过两年营养就供不上了，这玩意同样不能过力，否则品质和疗效就差劲不少。”老药子跟胖子唠叨起来。 胖子也基本听明白了，而且心里早有打算：他之所以承担这个任务，一来是能够包活，二来是别的林子里面的药材，他可以直接移过来，当年就可以见效益。 随后，两个人就开始分头行动，老药子又去别的林子寻找合适的种植地；胖子则在林子里面瞎转换，东一头，西一头，毫无方向和目的，就跟溜达没啥两样。 只有他自个心里有数，今天又收了多少刺五加苗，明天弄了多少五味子秧。 胖子就跟游魂似的，在林子里面逛荡了半拉月，基本就完成第一期目标，一共弄了上千万棵秧苗。 菜苗的时候，胖子也很讲究，不是全部收入囊中，基本上是留一多半，采走一少半，继续走持续发展的路子。 然后挑选了一个星期天，胖子领着童子军上山，每人拿着个小铁锹，就跟埋地雷的儿童团员似的，向林子里进发。 “一二一！”二肥子他们也从公社赶回来，加入到这次光荣的植树活动之中，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四五十位，最末尾，是肩膀上扛着小锹的叶紫，走起路来，小辫上的蝴蝶结一甩一甩，还真根俩花蝴蝶似的。 笨笨嘟嘟和小黑丑丑，还有两只金钱豹也在队伍之中，它们主要是充当保安的角色，其实也就是跟着来混混，有胖子和奇奇在，保安就是摆设。 最叫娃子们兴奋的是，胖叔叔说还有神秘的午餐。胖子叔是啥人，他们这些小家伙最清楚，所以都十分企盼。 进了一号药园，只见地上一堆一堆，全是秧苗，小娃子们也识货，知道这是从别的地方移栽过来的，都长了好几年，已经开花结果，于是就向胖子询问：“胖叔叔，能活吗！” “咱们是管栽不管活，哈哈哈——”胖子很不负责人的大笑起来，然后胳膊一挥：“干活！” 想起以前栽树的时候，成活率都是100%，小娃子们当然知道胖子叔是开玩笑，这么说就是信心十足，于是也都甩开膀子干起来。 “坑一定要小，尽量少破坏原来的地表，密度要适中，稍微稀一点，最后一点，大伙谁也不许耍单个，都集中在一块干，栽完这块在弄下一块！”胖子大声吆喝着，林子里面，安全最重要。 “胖子叔，你干啥去？”二肥子见胖子要走，连忙询问。 “你们好好干，俺钓鱼去。”胖子大言不惭地说。 野小子们立刻炸了营：“俺们干活，你去钓鱼，俺们也罢工！” “吵吵啥玩意，俺要给你们四五十人安排午饭，那么容易呢！”胖子的嗓门比他们还大，理由也更充分，很快，他的身形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第五百四十五章 大森林里的午餐 第五百四十五章 大森林里的午餐 胖子当然不会把一帮娃子扔下去钓鱼，转了一圈之后，就缀在那些娃子后面，给栽好的树苗浇水。娃子们的战斗力不小，胖子紧着忙活，才能来得及跟上趟。 “这帮小兔崽子，想累傻小子咋的！”看看时间到了中午，胖子也终于直起腰吼了一嗓子。 “哇，小兔崽子，跑这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胖子一听就是奇奇。 胖子挠挠后脑勺：“这小丫头今个发疯了，连胖叔叔也敢骂，反了天呢！” 就在胖子撸胳膊挽袖子的时候，远处又传来小娃子们的齐声呐喊：“小兔崽子，小兔崽子——” “午饭不吃了！”胖子心中十分之火大，这帮小家伙集体中邪了吧。 等他气呼呼地跑上去，只见奇奇手里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兔子，叶紫还拿着草叶放在它嘴边。大概是小家伙受到奇奇的安慰，所以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张开粉嫩的豁嘴唇，嘴巴一动一动地嚼着。 “还真是小兔崽子啊。”胖子抓抓后脑勺，心中释怀。 “胖叔叔，都晌午了，做不做饭啊！”二肥子眼贼，一下就看到胖子。 “你们都好好干，这就给你们做去，不过我事先声明，谁也不许偷着瞧，否则就没他份！”胖子是靠山屯的孩子王，平时跟他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真根亲叔叔似的。 干草和木头拌子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昨天在家也准备得差不多，所以并不太费事。胖子架起火堆，把一只昨天用盐水浸过的整羊架到火堆上面，胖子拿出一个刷子，在表面刷了一层油脂，很快就传出滋滋的响声。 在草原上，胖子学了一手烤全羊，一直没机会施展，今天为了犒赏童子军，也就豁出去了。 又一样一样倒腾出锅碗瓢盆，甚至连筷子都有好几匝，可见胖子准备得多么充分。 看看该拿出来的东西都摆好了，胖子这才喊了一声：“小鹰，你先过来帮忙！” 布日古德乐颠颠跑过来，看到架子上的全羊，立刻兴奋地脸蛋通红，来了好几个月，还真没吃过这个。 胖子叫布日古德看着烤全羊，他就收拾鱼。都是小鲇鱼，一斤左右，只要开膛去腮就成。然后又笼了一堆火，支起大锅，开始熬鱼汤。 香气渐渐在林子里弥散，娃子们也渐渐开始有点心不在焉，一个个吸溜着小鼻子，嘴里叨咕：“胖子叔整啥好吃的呢？” “鼻涕娃，你过去瞧瞧。”二肥子下达命令。 一向十分听话的鼻涕娃却晃晃小脑瓜：“俺不去，胖子叔都说了，谁要是偷看就不叫谁吃！” “奇奇，你知不知道胖子叔在家都准备啥了？”二肥子又开始走后门。 “昨晚煮茶蛋了。”奇奇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珠，在她的身后，那只小兔子还一蹦一跳的，显然是不想再离开，而丑丑就趴在它旁边，却根本就不正眼瞧；倒是笨笨总想上去和小家伙套套近乎，奇奇又怕它笨手笨脚，把小兔子弄伤，不许它靠近。其实，笨笨最知道加小心了，几只小鹦鹉还不会非的时候，笨笨就能把它们放在掌心玩耍了。 “这个味可不像茶蛋啊，感觉好像是烤肉！”二肥子终于发现一点端倪。 其他的娃子一听，脸上都露出喜色，对于他们来说，肉类的诱惑力最大。 胖子支棱起耳朵，把这边的议论声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已经把娃子们的馋虫钩出来，不禁坏笑一阵，然后得意地哼哼起无名的歌谣。 往鱼汤里面撒点盐，不用太多，咸了就会冲淡鱼汤的鲜味。就在这时候，胖子发现一个黑糊糊的身影晃荡过来。 胖子舀了点鱼汤，咂摸咂摸滋味，然后就看到黑影来到身边，毛呼呼的大脑袋也往勺子里瞧，鼻子还抽动几下。 “笨笨，是不是那帮家伙叫你当间谍来的，哈哈，派个大笨熊来刺探军情，还真够笨的。”胖子笑嘻嘻地一扭屁股，把笨笨给撞到一边。 布日古德抽空往这边瞧了一眼，立刻惊叫起来：“胖叔叔，不是笨笨！” “不是笨笨就是嘟嘟，要么就是小黑，都一样，每一个回去能学明白的。”胖子重新扣上锅盖，然后才正眼瞧了一下刚才上来的黑家伙。 这一看胖子可吓了一跳，还真不是笨笨，这个熊瞎子比笨笨他们都要大出一圈，肯定是被香气给招来的。想起自己刚才还给了这家伙一屁股，胖子有点后怕，要是人家还一巴掌咋整啊。 手舞饭勺子，胖子拉开架势，忽然又哈哈大笑：“胖胖熊，原来是你这家伙，我说别的熊也不能这么嘴馋！” 对面的熊瞎子，正是跟胖子一起搂着睡过觉，一起斗过逃犯，也曾经在胖子家赖着不走，最后被遣送回大青山的那只贪吃赖皮熊，是一个很非主流的家伙。 这家伙身上似乎天生就带有一种喜剧细胞，胖子其实跟它最对脾气，大概是性子上有点相似的原因吧。要不是这家伙是一头在大山里长大的野熊，胖子还真想把它收留。 胖胖熊不满地哼哼两声，似乎在抱怨胖子不够意思，现在才认出它，不过很快就捧起胖子递过来的大雪梨，喀哧喀哧大嚼起来。 “胖叔叔，这家伙也是你以前养的？”布日古德也瞧着新鲜，这只狗熊憨头憨脑，小眼睛还带着点贼光，有点像——像胖叔叔的眼神。 “这家伙是赖皮熊，不能搭理它，贼贪吃。”胖子一上来就先揭短，胖胖熊反正也听不懂，估计听懂了也不会往心里去，跟胖子一个德性。 又扔给胖胖熊一个煮好的茶蛋，这家伙还真不客气，连皮都吃了，然后就把小眼睛聚焦到装茶蛋的大盆上。 胖子连忙守护在大盆旁边，就胖胖熊那肚皮，一盆还不够它自个吃的呢。 “开饭喽——”胖子使劲吆喝一声。那边的小娃子嗷嗷怪叫着就冲过来，一个个都十分疯狂，连胖胖熊的目光之中都露出几分胆怯。 “都排队坐好！”胖子一看要天下大乱，连忙吆喝一声。 “是——”娃子们唰一下都坐到草地上，一个个胸脯拔得遛直，眼睛都盯着火堆上的烤全羊：怪不得这么香呢！ “大喜子、二肥子、三光子、四牤子，给大伙发筷子，一人俩茶蛋，一碗鱼汤，外加一个大饼子，热热呼呼先吃了！”胖子趾高气昂地下达命令。 “胖叔叔，笨笨它们有没有份？”奇奇举起小手，就跟在课堂上向大辫子提问题一样。 “当然有！”胖子眼神一扫，只见笨笨嘟嘟跟胖胖熊凑乎到一起，搂搂抱抱的正热乎着呢，小黑在一旁则有点胆怯。 这时候，娃子们才发现多出一只狗熊，奇奇则奔过来：“哇，是胖胖熊啊，你好像又胖了。”对于这个去过她家的胖胖熊，奇奇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看着奇奇跟胖胖熊在草地上蹦达，叶紫羡慕不得了，也忍不住凑过来。胖子一瞧那些小娃子也蠢蠢欲动，连忙吆喝一声：“先吃饭！” 就连笨笨它们的大盆子也都带来，鱼汤泡大饼子，另外还有茶蛋。胖胖熊就跟笨笨抢着用一个盆子，几口就没了，然后又去嘟嘟那吃几口，最后小黑也没跑了。胖胖一见，连忙又给它们加餐。 “胖叔叔，这是我们挖的小根蒜！”几个小丫头把一捧一捧的小根蒜放到一个大盆子里面清洗。 这种野生的小根蒜春天的时候很多，一丛一丛。味道稍稍有一点辛辣，但是胜在清香。蒜头只有小拇手指盖那么大，白白嫩嫩，上面的蒜苗青翠碧绿，空嘴或者蘸酱吃都挺有味道。 “分肉——”胖子把烤全羊放到木板上面，跟布日古德都拿着蒙古剔，开始往下片羊肉，基本上每个娃子能分到半斤左右，也够解馋的了。 外皮金黄酥脆，里面羊肉鲜嫩，吃得小娃子们都没了动静，只剩一片吞咽声。 “都慢着点吃，别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胖子提醒了这帮小家伙一下，好东西更得慢慢品尝。 然后摸出一瓶酒，咕嘟喝了一口，用刀尖挑起一块羊肉，扔进嘴里，也忍不住大嚼几下，咽到肚里，然后又挑起一块。 布日古德比较公平，给笨笨它们也都分了一块，狗熊是杂食动物，绝不会拒绝肉食，尤其是胖胖熊这家伙，半斤肉整个都塞进嘴里，然后顺着嗓子就咽下去。 那两只豹子也凑过来要吃，结果胖子嗷唠一嗓子：“自个抓去！” 丑丑得到了一条带着不少肉的羊腿，胖胖熊也弄了一个，趴在地上啃起来，狗熊啃骨头，还真是不常见，反正笨笨它们没练过这个，由此可见胖胖熊的另类。 “胖叔叔，下回靠一只牛吧，不够吃啊！”小娃子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你们谁要是有本事，就把胖胖熊给烤了吧，这家伙身上膘厚肉多。”胖子只吃了两三块羊肉就没了，只能在那啃着没啥肉的羊排，也好下酒。 草地上躺了好几排小娃娃，大多数都拍着小肚皮：“胖叔叔，下个星期天，俺们还跟你来上山干活——”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异想天开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异想天开 傍晚十分，采野菜的大军下山，老药子在路过一号药园的时候，看到里面已经栽种了不少药材，全是五味子和刺五加，不由一愣：“这胖子还真能干啊——” 随后就听到树林里面传来一阵欢呼，随后就是胖子那标志性的声音传来：“收工——” “难道把这片林子都栽完了？”老药子挠挠脑袋，心里纳闷。 不大一会，就看到小娃子们排着二路总队，肩膀上扛着铁锹，雄赳赳气昂昂走出林子。两只豹子不慌不忙追随左右，前后各有两只黑瞎子开路和压阵，极有气势。 老药子也终于看明白了：是胖子领着童子军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而且是一天就栽了一片林子，战斗力之强悍，令人咂舌。 “药子叔，下个礼拜天上哪啊？”胖子最后一个冒出头，跟着一只大狗熊勾肩搭背，就跟哥俩似的。 老药子彻底无语了，本来他以为这项工程要动用村里的劳力呢，没成想胖子这么样就干成了。 也就是二十多天的时间，四片天然大药园子就建成了：一号是五味子和刺五加；二号药园主要是黄芪，而东北所产的黄芪又叫北芪，药效最高；三号药园子主要是党参，四号林子最小，主要是水葫芦树比较多，所以胖子就在这种了列当，也就是不老草。这片园子，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动用童子军的地方，是胖子独立完成的。 为此，小娃子们极为不满，这帮家伙，进山野餐，都上瘾了。 不过胖子也有招，积极性这么高，那就栽树吧，反正靠山屯周围，荒山荒坡有都是，两三年也栽不完。 看到胖子大搞绿化，被抽空回到靠山屯的王工和鲁工看在眼里，俩人一合计，就把胖子给拉到南洼子，主持未来疗养院的绿化工作。 临走之前，胖子要把在家呆了一个多月的胖胖熊重新撵到山上，这家伙还磨磨叽叽不想走，把胖子这当成了沙家浜。 一来气，胖子就挨家找炮仗，不过上些日子庆祝承包成功都放光了，最后只找到几把烟火枪。 砰砰放了几下子，胖胖熊根本就不当回事，照样在那啃野果子，赖皮十足。没法子，胖子也只好把它带到南洼子，正好加强一下那里的防御，不咬人吓唬人就成。 胖子一走，丑丑自然也跟去，村里的事，自然有叶莺林青山他们张罗，大脚嫂领着各家的老娘们开始孵蛋，按照胖子的计划小鸡仔起码要有一万只，鸭子大鹅也都应该在两千只，也够这帮老娘们呛啊。 除了补充自家的之外，剩下的就寻求合作伙伴，由老革命、王三炮和李队长一起，到大青山周边村屯商谈。条件还是比较优厚的，靠山屯提供鸡雏，以及相关饲料的培养，比如说蚯蚓和土鳖虫啥的；另外还负责收购鸡蛋。 唯一一个硬性指标是，必须散养，而且蛋类的质量必须有所保证。至于效益，则采用分成的方式，五五分成。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就是靠山屯孵化出来的小鸡，不得传染病。一般养小鸡最怕得鸡瘟，头一天瞧着都活蹦乱跳的，第二天就可能全放片儿。 有了这个保证，愿意跟靠山屯合作的也就多起来，甚至连三道河子林场，都预定了四千只小鸡仔。 胖子去过那，知道他们那的地方够用，四千只肯定也没问题，不会影响环境。而相关的技术和放养要求，到时候分别派去一名技术指导就成了。 这里面收益最大的将是下洼子，胖子那些鸭鹅，除了自家轮换之外，剩下的都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 经过这几年的修生养息，下洼子附近的树林草原也恢复得不错，完全可以进行生态养殖。 家里安排妥当，胖子在南洼子呆的也安心，起初，还经常能看到一些外人来这溜达，嘴上不说，胖子知道，都是被黄金吸引来的。 把黄金荣的情况跟他们一唠，基本也就死心了；没死心的看到这边轰轰烈烈的劳动场面，上百号壮劳力，也只能鸟悄的撤退。 对于地下的黄金，胖子也决定暂时先不挖，当成储备资源先留着。一来现在的经济条件也足够持续发展，二来想要出手也不大容易，万一要是整出事，那就麻烦了。 想想地下的金矿，胖子心里就特别踏实，基本上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甩开膀子干了，全身心地投入到疗养院的绿化之中。 因为这里将来会成为靠山屯的招牌，当然更要好好弄着。胖子在疗养院附近溜达了三天，然后用了半宿的时间，设计出一张绿化图，交给王工和鲁工审查。 看到整个疗养院所在的山头，绿化面积达到80%以上，那两人也十分满意。王工兴奋地推推眼镜：“胖子，这个工程，只怕比建筑疗养院还大啊？” 鲁工也拿着图纸，静下心来瞧了半天，也瞧出端倪：“胖子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要是栽小树苗还成，你这大多是几十年还有上百年的大树，能栽活才怪呢！” 王工抢过图纸又仔细一看，也是哭笑不得：“胖子，玩笑可没有这么开的啊！” 胖子笑嘻嘻地问：“你们看俺像是开玩笑嘛——” “像。”两个人异口同声，鲁工还补充了一句：“就你这嬉皮笑脸的架势，谁心里也没底，最主要你这个确实不切合实际啊。” “走着瞧！”胖子也不跟他们浪费吐沫，把图纸一卷就走人，他历来是实干派，喜欢用事实说话。 鲁工挠挠头发，忽然说道：“没准还真能成，据说野菜厂那几棵大树，就是胖子挪过去的。” “是吗，要是光看树木，还以为那个厂子有点年头了呢？”王工也是满脸疑惑。 类似疗养院这样的地方，环境最是重要，如果栽种的都是小树幼苗，那么起码在十多年之内，绿化方面是不会叫人满意的。也正因如此，王工和鲁工对胖子的设计才又恨又爱。 第二天，他们俩正在工地指挥，就看到胖子肩膀上扛着一棵大树从东边晃悠回来。跑过去一瞧，好家伙，竟然是一棵大白桦，连根带梢足有三四丈。 胖子在前面扛着树干，后面的树叶丛中，偶尔露出一个黑糊糊的大脑袋，正是胖胖熊。 “哈哈，你们哥俩合作，还真是恰当！”李锁子嚷嚷了一句。 胖子把大树放下：“给俺们抽调五六个人，专门挖大坑，锁子，你小子就跑不了。” 看着两米多的大树根，李锁子傻眼了：“干脆挖个坑把俺先埋了吧。” 胖子先扔给胖胖熊几个野果子，然后叨咕着：“谁要回屯子，就把笨笨它们都叫来，都是好劳力，干这活最合适。” 王工绕着大树走了一圈：“胖子，人挪活树挪死，这么大的树，又是这月份，能栽活才怪呢。咱们费了挺大劲，最后全死了，那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俺早就说了，这里风水好，栽啥都活，不信咱们把李锁子埋到土里，等来年就能钻出一帮小李锁子来！”胖子又开始扯蛋。 “那好啊，干脆栽点漂亮大闺女吧，正好还有不少人打着光棍呢！”李锁子的最大特点就是比较能扯，跟胖子比较对路。 鲁工和王工面面相觑，一赌气回工地了，任凭胖子瞎折腾。 胖子抹了一把汗：“锁子你先领人挖坑，俩人一伙，我都画上线了，就在工地的前边偏北一点，那里先整一片白桦林。” 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先完成周边的绿化，来年盖房建楼的时候也不碍事。至于疗养院里面，那就只能等到来年秋天，整体完工之后再动手。 李锁子他们答应一声，抽出六个棒小伙就开始挖坑。他们跟王工鲁工不同，对胖子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 于是，看似胡闹的一场绿色革命就这样展开了。而随着笨笨嘟嘟它们都加入战斗之后，挖坑的也变成了十个人，这才能勉强能赶上趟。 这项工作也成了整个工地最较劲的一项任务，几天就得一换人，不然谁也吃不消。而已经栽好的那些大树，也并没有出现掉叶黄叶的现象，一棵棵白桦，就跟哨兵似的，坚强挺立。 王工和鲁工在视察之后，也略感惊起，不过两个人还持有怀疑态度：这么高的大树，就算是枯死，也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只是可能处于“假活”的状态。 山里的树木，冬天伐下来，截成一段一段的，到了开春，也照样可以发芽长叶。因为树干里面还残留着大量的养分，可供生长。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白桦林的数量已经近千棵，可以说已经巍然成林，却依旧枝繁叶茂，这就叫王工跌破眼镜了。 “还是胖子说得对啊，这里的水土不禁养人，还养树啊！”鲁工更是发自内心地赞叹。 胖子则牛哄哄地用手点指：“看到大门口没有，俺非要弄两排上百年的大红松不可，最低也得俩人合抱的！” 这一次，王工和鲁工没敢说他异想天开，不过李锁子却蹦达过来：“胖哥，那么粗的红松，都有好几十米，重量上万斤，咋弄过来啊？” 胖子抓抓脑袋：“这倒是个问题，那就跟野菜厂似的，弄点红豆杉算了。” 两位工程师对视一眼，默默无语两眼泪：敢情没谱啊。 第五百四十七章 庆祝方式 第五百四十七章 庆祝方式 胖子在南洼子有滋有味地植树造林，一片白桦林和一片松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伫立，叫人不得不佩服他这种愚公移树的精神。 不过也有不顺情说好话的，大辫子在放暑假之后，来这视察，跟胖子在白桦林里面散步，后面缀着奇奇叶紫这俩小尾巴，手里还不时制造出吱吱的动静，那是桦树皮剥下来的薄片，比纸片还薄，但是很坚韧，用手指使劲一拽，就会摩擦出响声。 “大哥，我看你这是拆东墙补西墙，把山上的树挪到这来，不算真本事。”大辫子靠在一株白桦树上，穿着一件乳白色连衣裙，亭亭玉立，就跟一株小白桦似的。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你要知道，俺为了这些树，把大青山都快跑遍了，都是选择那些比较密集的树林下手。” 说完，瞟了一下后面玩得不亦乐乎的俩丫头：“奇奇，那天我在水塘边上看到好几只水老鸹，叫它们抓鱼，说啥也不听话，你去操练操练它们，中午咱们好炖鱼吃。” 这么好玩的事，奇奇当然不会拒绝，拉着叶紫就跑。胖子又嚷嚷了一句：“把笨笨它们都领着——” 大辫子脸上不由泛红，她已经猜到胖子身后的大狐狸尾巴，这段时间胖子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等到俩人从白桦林出来，胖子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大辫子脸上红晕未消，挂着一丝羞怯和幸福。 俩人又转到那边的松树林，大辫子嘴里自语着：“怎么感觉有点怪——对了，大哥，是地面的原因！” 胖子也一拍大腿：“还是小玉眼界高，那帮傻老爷们愣是没发现，俺也觉得别扭，原来是差在这啊！” 松林的地面，经过千百年的积淀，都有一层厚重落叶；而这片林子，都是黑糊糊的地面，就跟暴发户似的，一点没有进入深山老林的那种底蕴。 “嘿嘿，这个好办，到时候俺直接挪过来一层，连里面的小草灌木蘑菇啥的都不缺，弄一个完整的生物圈！”胖子兴冲冲地拉着大辫子跑出树林，然后就自个进山了。 旁边挖树坑的那伙人立刻就议论开了：“锁子，刚才你说胖哥她们进林子，肯定没干啥好事，我就说你胡说八道。现在服气了吧。你瞧瞧胖哥这速度，要是刚干完那事，早就俩腿发软迈不动步，跟腾云驾雾似的，还能跑这么猛！” 李锁子卡吧几下小眼睛：“那可不一定，胖哥绝对是怪胎，不能以常理对待。” 胖子进了山，找到一大片松林，然后直接就刮地皮。地面上的腐枝败叶足有一尺多后，胖子没敢那么贪心，只是收了一半左右，而且东一块，西一块，就跟给地面贴了一块块大膏药似的。 约莫够数了，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嘿嘿，想不到俺今天也干了一会刮地皮的勾当。” 回到山下的松树林，很快就布置完毕，把大辫子拉进来一瞧，感觉果然不同，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细看之下，还能发现躲在草丛里面的野花，猫在松针下的小蘑菇头。甚至就连气息也不一样，完全是一种深山老林的味道。 “这才能称得上是形神兼备啊。”大辫子也赞了一句，立刻把胖子乐得屁颠屁颠的。 等回到鹅厂，只见奇奇身边跟着几只缩头缩脑的水老鸹，正跟李六爷在一个水盆子里面摆弄鱼呢。 “胖叔叔，还是奇奇姐姐厉害，这些鱼都是叫那些鸬鹚抓的！”叶紫看到胖子，立刻兴奋地咋呼起来，大概在她的小心眼里面，奇奇是绝对的偶像。 胖子挠挠后脑勺，嘴里傻笑几声：“嘿嘿，俺也抓到一条大鱼。” 大辫子忍不住在他腰眼上掐了一下把：“傻样——” 到了下午，大辫子就领着奇奇她们回村，她还得去县里学习。奇奇她们俩小丫头不愿意走，在这还没玩够呢。 胖子小眼珠一转，就说丫丫和吴琼他们要来，奇奇这才乐颠颠地跟着大辫子回去了。 又用了半拉月的时间，在疗养院周围移栽了灌木和花草，胖子的绿化大业也就暂时告一段落，院内的先不用收拾，别到时候砖头瓦块都上来，把花花草草砸坏。 最高兴的就是王工和鲁工，见着胖子就夸，最后胖子那么厚的脸皮，在南洼子都有点呆不下去了，决定先回村躲躲。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借光，赢得了几天来之不易的探亲假。就在大伙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只见耍猴的抱着收音机跑出来：“先别走，中国女排跟美国女排打上了！” 这一嗓子不要紧，大伙呼啦一下就把耍猴的围住，地上坐了好几圈人。在南洼子没啥娱乐，听收音机就是最大的享受，这些日子，正好总播奥运会，大伙都入魔了。 每一块金牌，都能叫大伙欢呼雀跃，然后谈论好长时间；而最关心的还是中国女排。 话说那时候中国女排厉害啊，用车老板子的话来说就是“真尿性”。在此之前，已经夺得了世界杯和世锦赛的冠军，这次要能夺冠，那就是“三连冠”了。 而女排姑娘们敢打敢拼的精神，也整整鼓舞了一代人，和张海迪一样，都是八十年代最美的女人。 其中诸如郎平、张荣芳、陈招娣等人，更是家喻户晓，是响当当的明星，就像姚明之余胖子那一代人。 “快开始了，大点动静！”有人扭了一下音量，声调一下子拔高，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不过守在收音机旁边的李锁子他们，却没有一个躲开的。 一听声音，就是宋世雄，嘴皮子利落，说话的速率奇快，但是每个字又都清清楚楚。那时候还没有多少人能看电视直播，所以最常见的方式就是听收音机的转播。 无法想像，篮球排球啥的，看不到人，只能听声，这是怎样一种折磨。但是，在那个时代，却有上亿人都守候在收音机前面，聚精会神如醉如痴地倾听、欢呼、呐喊、疯狂…… 尤其是中国女排的“听众”，那是最多的。每一个名字，每一次得分，真能叫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你说奇妙不奇妙。 就在宋世雄跟蹦豆一样，介绍双方队员和教练的时候，耍猴的嚷嚷一嗓子：“这回一定要赢！” 因为就在几天前预赛的时候，中国队曾经以l比3失利，随后在半决赛中以3比0轻取日本，这才跟美国队双双杀入决赛的。小组赛失礼，叫大伙都捏着一把汗啊。 “没事，肯定能拿下，而且是痛痛快快的3比0。谁要是不信，咱们就打赌！”胖子大咧咧地说！ 当然没人愿意跟胖子打赌，这到不是害怕他，主要是大伙谁也不愿意中国女排输啊。 这时候有人说话了，是张良，他也是个排球迷：“美国队有海曼，实力也不弱啊，估计3比0的可能性比较小。而且是主场，占有天时地利人和，我想有可能打满五局。” “那咱俩赌，十个脑瓜蹦。”胖子心里有底，当然不怕。 张良琢磨了一下：“行，不过你的劲大，你要是输了，就得叫我弹20个！” “嘿嘿，三个就成，一局一个。”胖子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尾巴差点翘到天上。结果一下子犯了众怒，大伙都瞧他不顺眼，纷纷加入到赌局之中。 “别吵吵，开打了！”耍猴的扯嗓子嚎了一下，胖子这才小声说：“我都接了，等打完比赛咱们一起算账。” 大伙看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就觉得欠削，也都憋足劲，等着到时候把他的脑瓜子弹成如来佛不可。 宋世雄的声音从收音机里面传出来，整个比赛的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谁发球，谁接球，谁组织进攻，使用什么技战术，谁得分，都一清二楚，听着一点也不单调。 那时候的排球比赛每一局还是15分钟，先有发球权，然后才能得分，拉锯很厉害，有时候就是来回争夺发球权，半天不得分。 到了5比8落后的时候，中国队的教练袁伟民叫了暂停。大伙也都送了一口气，大多数都开始掏烟。虽然他们在赌约上领先，但是人人都一脸凝重，倒好像是他们输一样。 比赛惊心动魄，铁榔头屡屡建功，每打中一球，大伙也都狠狠把攥着的拳头挥舞一下，仿佛几亿人的力量，都汇聚在郎平的拳头上一样。 就连胖子这个电视直播都不愿意瞧的人，也支棱着耳朵，不肯放过一句话。这就是气氛，无论是谁，只要是中国人，大概都会如此。 一局比赛，就打了将近一个小时，中国队以14比10领先四分，结果却被美国队追到了14平。 大伙的心都悬起来，一百多人，鸦雀无声。双方又你来我往一阵子，中国队又艰难拿下两分，以16比14拿下第一局。 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胖子也哆嗦了两下，点着的烟忘了抽，结果把手指头烫了。 “兵败如山倒，高手相争，第一局最重要，再而衰，三而竭，这场我们肯定赢了！”张良使劲砸了一下拳头。 事实也正是如此，中国女排的姑娘又以15比3，15比9，连拿两局，完成了三连冠的梦想。 球场上沸腾了，收音机前也沸腾了，大伙都从地上蹦起来，嘴里嗷嗷怪叫，身上手舞足蹈，每个人都尽情发泄着那股不知道怎么表达的喜悦。 “排队了排队了，每人三个脑瓜蹦，谁也跑不了——”胖子有自个的庆祝方式，右手的中指和大拇指完成一个圆圈，放在嘴边不停地哈气。 “跑——”李锁子大喊一声，上百人撒丫子往北跑，胖子手快，一把拉住抱着收音机的耍猴的：“猴哥，你就代表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来来去去总关情 第五百四十八章 来来去去总关情 胖子最后一个出发，却是第一个回到靠山屯。气得李锁子在后面直跳脚：“胖子，小玉老师都上县里学习去了，你忙个啥啊——” 溜达到家，小鹦鹉正在当院的晾衣绳上蹲着呢，挺长时间没见到过胖子，立刻就喳喳起来：“胖叔叔回来了——” 随后，丫丫她们一大帮就从屋里噼里扑通跑出来。果然不出胖子所料，一放假她们果然就来了。感觉有点像出去上大学的孩子，寒暑假往家赶。 “胖叔叔，带啥好吃的啦？”吴琼眯着眼睛，脸上笑开花：“我爸爸过两天还要来呢。” “哎呀，那到时候得多留他住几天！”胖子瞟了奇奇一眼，真要算起辈来，应该是奇奇的爷爷呢，奇奇也一个劲跟着点头。 进了屋，大辫子虽然不在家，但是有叶大嫂操持家务，也是井井有条。问了问情况，叶大嫂自个说感觉好多了，胖子这才安心。毕竟在承包大青山这件事上，人家叶厅长还是挺帮忙的，起码承包费就省了不少。 各处都走了一圈，野菜厂的山野菜已经完成任务，现在主要是在加工蘑菇。胖子心里也就有底了，起码承包费先捞回来了。 石中玉的那些盆景长势良好，虽然时间短，还看不出什么妙处，但是基本的造型工作已经结束，剩下的就需要时间了。 转到鹿场，二茬茸都收割完毕，而且添了二十几头小鹿崽，估计今年就能壮大到一百五十头上下。 胖子乐得合不拢嘴，养殖这玩意就是跟滚雪球似的，越大发展就越快。 鸡场最热闹，上万只毛茸茸的小鸡仔，被老革命操练着。看到胖子，大脚嫂就扯住他：“该打发出门子啦，现在每天的饲料消耗太大，得十多个人忙活，挖菜的，切菜的，里面多少还得拌点小米，一万张嘴啊，老鼻子吃的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国家现在提倡晚婚晚育，哪有这么早就打发出门子的——这事你们就做主了，直接给人家拉去就得了。” 大脚嫂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甩手掌柜的。” 溜达了一圈，胖子嘴里叨咕了一声“挺好”，然后就开始偷懒，把布衫子往肩膀上一搭，光着膀子往家溜达。 回来路过小桥，野小子们都在小河里扑腾呢，正是盛夏，温度都三十大多，野小子们欢起来了，白天竟在水里泡着。 胖子也感觉有点热，把衣服一甩，裤子一脱，穿着大裤衩子就跳进河里。野小子们更欢起来了，用手推着水，跟胖子就打起了水仗。 正兴风作浪打得热闹呢，就听上边传来脆生生的声音：“胖叔叔，来客人啦——” 回头往小桥上一瞧，只见奇奇她们站在桥头，后面跟着几个老爷们，其中一个还抱着叶紫，赫然正是叶厅长。 胖子刚要招招手，身后的野小子又是一阵猛攻。胖子赶紧往岸上跑：“停战，没看来人了吗，等明天再收拾你们这帮王八蛋！” 拎着衣服趿拉着鞋，胖子光着膀子迎上去：“哎呀，欢迎欢迎啊——”热热乎乎的跟大伙握手。 “这几位是省里勘探队的同志，要到南洼子考察，我正好要看看老婆孩子，也就一起过来。”叶厅长笑吟吟地说明来意，然后给胖子介绍。 勘探队一共是来了四个人队长叫张天龙，是个敦实黝黑的汉子，看着也挺豪爽。 不过他们四个都有点奇怪：这个跟一帮小娃子打水仗的大白胖子，难道就是大青山的承包人，实在有点太——太那个—— “二肥子，上那边给捞点蛤蜊！”胖子吆喝了一声，这片区域因为是培育珍珠的，所以想吃蛤蜊就得往上游走。 领着大伙回到家，进院胖子就叫毛毛它们去摘桃子。这几个家伙最愿意干这事，顺便还能贪污几个。 不大一会，奇奇就端来了野果子，还有一盆红艳艳的大桃子，个个都跟胖子的拳头那么大，闻着就有一股甜香。 “今个天晚了，咱们就得明天去，俺去给你们张罗伙食。”闲谈一会，胖子就忙着去做饭，叶大嫂给他打下手，布日古德蹲在灶坑前面烧火。 大夏天的，胖子决定弄点水灵玩意，于是叫奇奇去李队长家里借来粉旋子，准备抡点大拉皮。 粉旋子是铝制的，圆形，直径一尺多，边上有半寸高的沿子。把粉面子加点水，擀点白矾，搅拌均匀。锅里烧上半锅开水，舀一勺粉面子汁，到进粉旋子里面，坐到锅里的水面上，用手指轻轻一转，里面的浆水就摊铺匀乎了。 等粉浆遇热凝结成白色时，把粉旋子倾斜。使锅中的水注入旋子内，这时可以看到粉皮逐渐由白变为透明，将水倒出，等1分钟后将熟透的粉皮取出。投入冷水盆中。 最后把一张张圆形的粉皮捞出来，铺平迭好，控干水分。薄薄的却劲道十足，这时候的拉皮能用来当皮筋，可想而知它的劲道程度。 切成一条条的，配上点黄瓜丝香菜啥的，再加上调料一拌，清凉爽口的东北大拉皮就可以上桌了。愿意吃辣的，再拌点红辣椒油，吃着过瘾。 二肥子他们送过来的蛤蜊都是摘好的，焖了一大盘，当然也少不了山野菜，现在正是吃新鲜的时候。 叶大嫂看到胖子做菜的时候，忍不住直笑，一来是心情舒畅，二来胖子做菜的时候，身体也富于律动，要是叫叶莺看见，那就叫得瑟了。 因为是大夏天的，所以炖鱼就改成煎咸鱼，都是半斤大的鲫瓜子，胖子存着不少呢，煎得两面焦黄，吃起来既有滋味又不烫。 饭菜上桌，孩子多，一桌放不下，勘探队的几位同志还纳闷呢：不是说农村的计划生育搞得挺好吗，咋还超生这么多？ 不过饭菜真不错，大伙也不客气，甩开筷头子，吃个实惠。唯独中间有一盘金黄色的长圆形东西，没人敢动筷。 胖子夹起来一个，然后从中间掰成两截，把里面一个黑心子摘掉：“都尝尝这个呀，最有营养。” 大伙都照着他的样尝了一个，外皮酥脆，里面很有嚼头，有点越嚼越想嚼，越嚼越香的意思，都忍不住又剥起来。 丫丫也没吃过这东西：“胖叔叔，这是啥东西，真好吃。” “蚕蛹啊，这个是柞蚕，咱们山上就有，高蛋白。”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其他人都面露苦色，胖子瞟了叶厅长一眼：“你就吃吧，你是不知道啊，叶大嫂天天早上还得吃一个油炸蝎子呢！” 张天龙是山东人，得意这口：“油炸蝎子，给咱也弄两个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别人享受不到这待遇，还是先吃这个蚕蛹吧。” 叶厅长心里泛起阵阵暖意，他听爱人说了，这段时间感觉就跟没病人一样，而且从脸色上就能瞧出来，有红似白的，看着就健康。 本来是走头无论，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想不到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心里能不痛快嘛，这是救命啊。 张天龙有点不高兴，心里琢磨：这个胖子还挺小气。他哪里知道，他们也就是跟叶厅长来，算是借光了，否则，估计跟那次赵县长和枫川秀就混到一个待遇了，别说好吃好喝，能囫囵个回去就不错了。 第一杯酒下肚，叶厅长非要给胖子倒一杯。胖子也知道他是啥意思，当然不会拒绝。只见叶厅长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跟胖子撞了一下：“尽在不言中，我先干了。” 说完，一口酒就喝了个底朝上，结果弄得有点眼泪巴叉的。张天龙他们几个不知道啥情况，还以为呛住了呢。 “啥也别说了。“胖子点了几下大脑瓜子，也十分豪气地把一杯酒干掉。 “好，我们也陪一个！”奇奇端着果汁，也仰着小脖，咕嘟咕嘟喝进去。小家伙鬼着呢，当然能看出火候。 “胖叔叔，干杯！”叶紫比较小，也跟着喝了，不过她那个事纯属凑热闹，不明此中滋味。 看到四五个孩子都管胖子叫叔叔，张天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都不是一家人啊，看样子，那个老头估计跟胖子是一家的，瞧着都挺胖，这玩意遗传。 “胖子，我也给你倒一杯吧，小英子说这几天就要来接我了。”胖老头也拿过酒瓶子，给胖子重新满上。 这杯酒，胖子俩手接过来：“老爷子，俺这小破茅草屋，啥时候都是您老的家。”说完，又一口干掉，旁边的奇奇连忙给胖叔叔夹了点拉皮塞进嘴里。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热炕头就给我留着！”胖老头拿着酒盅喝了一个。 看到胖子两杯下肚，脸上不红不白，张天龙看得心里爽快，他素来也以酒量出名，于是也站起来给胖子倒了一杯。本来，他对这个嘻嘻哈哈没啥正形的胖子有点瞧不起，不过喝酒这么豪爽，一下子对了他的脾气。最叫他佩服的是，这么多外人，偏偏又能像一家人似的，可见胖子的人缘。 “胖子兄弟，咱俩就慢慢喝了，不过这杯是咱敬你的，是个汉子。” 胖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你要这么说，明天早晨俺就只能多炸几只蝎子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胜败 第五百四十九章 胜败 醉了，叶厅长醉了，胖老头也醉了，张天龙倒在炕上呼噜声如雷，就连胖子，也晕晕乎乎，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最后是小奇奇叫来李队长他们，把这些醉鬼一个一个送走，其他人送到野菜厂的招待所，胖子还好一点，自个打着醉八仙晃悠到鹿场，后面一帮小丫头押送，布日古德手里还拎着一只大布鞋。 第二天早晨，胖子照样爬起来，叨咕了一句“人生难得几回醉”，然后又照常领着丑丑跑步。 早饭的时候，真炸了一盘蝎子，每人分了一个，张天龙吃的没过瘾，结果又从同伴那抢了半只。然后胖子和张天龙一行才赶奔南洼子，叶厅长则留在家里，好不容易能陪老婆孩几天，他当然不能放过。 临走的时候，胖子归拢了几个大包给胖老头：“老爷子，您老走的时候，俺要是赶不回来，一定要把这些东西都带上啊。” “我看不用了，回去检查一下就回来。”胖老头似乎也想通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更要拿走啦，回去送送人啥的，顺便帮俺们大青山做做广告。” 因为道路还没修好，所以只能步行。虽然是早晨，但是走了一阵子，肩膀上还扛着不老少仪器设备啥的，大伙也都冒汗了，于是坐在树荫底下先凉快凉快。 胖子把大草帽拿在手里，嘴里点着一根烟，抽一口，然后扇乎两下。张天龙感觉跟胖子挺投缘，挨着他坐下，也从胖子的烟盒里面抽出一根：“大重九，不错啊，胖子口味挺高，据说在解放前，蒋介石就专门抽这个。” “嘿嘿，是小叶子给捎过来的，俺平时能抽大前门就不错了。” “那位胖老头看着可不一般啊，什么来头？” 胖子说出一个名字，张天龙一惊，嘴里的烟卷都掉在地上：“等咱回去，给老人家磕几个头，当年咱爷爷就在他手下当兵——胖子，你咋不早说呢，万一咱们回来人家走了怎么办，不行，咱这就回去。” 说完，张天龙一溜烟跑回去，胖子一看刚走到蛙厂，也不太远，就美兰着。他心里打算好了，南洼子已经通过民间大师黄金荣的检测，再通过正规的探测之后，李淑仁制造的风波就可以平息了，所以这次一定要好好配合这几位同志。 顺便去蛙厂转转，水塘里面，一群群蛤蟆秧子游来游去，偶尔有几只水鸟，都被几个老头给撵跑。 胖子咂咂嘴：“今年的候鸟好像比前两年少了啊！”他在南洼子住了那么长时间，明显感觉到变化。记得前几年，水鸟一群一群，就跟强盗似的，赶都赶不走。 跟那几个老头一唠，也都有同感。胖子也渐渐想明白了：他这里没人打鸟，不代表别的地方也会保护，候鸟一年最少也要有两块栖息地啊。 蹲在水塘边上，胖子感觉有点念咒，他只能管好自己，可是几千里地之外的人，他也管不了啊。 南洼子之所以吸引人，一鱼二泉三鸟，在这里能看到鹤舞云天，鸳鸯戏水，鸬鹚抓鱼，天鹅曲颈，白鹭独立，更别说那些野鸭子和大雁啥的了。 想想这些美丽的画面也许在十多年之后就会消失，胖子心里就不是滋味。 看来只能消极防御了，今年秋天，先收一些水鸟进去吧。胖子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全国一盘棋，胖子这里，连一个小小的棋子都算不上，当然闹不出啥大动静，顶多就是保一方平安，能把自个的一亩三分地管好，就算不容易啦。 过了一个多小时，张天龙才兴冲冲地跑回来，看那股子高兴劲，头肯定是磕了。 “这是养啥的，胖子？”看到一大圈围墙，张天龙感觉有点奇怪。放眼四望，除了几个老头，没看到有啥东西。 “就在眼皮底下呢。” “蝌蚪？难道是养蛤蟆，对了，听说你们这的哈士蟆最有名，原来都是进贡给皇帝吃的。胖子，能不能给俺们也尝尝。”张天龙用胳膊肘捅了胖子一下。 胖子跟这家伙也挺对眼：“想吃自个抓去，有本事抓就吃。” 说说笑笑，到了南洼子，都晌午了，因为那些壮劳力都回家探亲，跟何满仓学艺的那些徒弟也暂时放假，南洼子人也不多，也就十多个人。胖子特意弄了两盆子哈士蟆给焖上了，吃得张天龙他们一个劲喊香。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喝点，胖子早就憋着坏主意呢：打这起，顿顿有酒，天天喝得你们哥几个晕晕乎乎。 耍猴的机灵啊，一听胖子说明了这几个人的来意，又一个劲张罗喝酒，小眼睛一卡吧，就明白咋回事了，也在旁边推波助澜，一个劲夹菜劝酒。 一顿饭下来，张天龙他们几个都散脚了，直接摸到马架子里面呼呼大睡。 胖子则溜溜达达，去了鳖场，收了一拨王八蛋，最后又弄了一个大甲鱼，咕嘟了小半宿，第二天早晨喝甲鱼汤。 白白亮亮的甲鱼汤，在配上蘸酱菜咸鸭蛋啥的，更得喝点了，胖子抱过来一个酒坛子，一人倒了一大碗。张天龙还说呢：“早晨喝酒一天醉，咱们一会还干活呢，少喝少喝。” 结果，最后就着甲鱼汤，每人都喝了两大碗酒，特滋润，要不是胖子拦着，张天龙估计还得干一碗。 胖子要的就是这种状态，要是天天喝得烂醉如泥，胖子也没工夫跟他们扯蛋。 一个个晃晃荡荡，向东进发，这哥几个没有黄金荣的鬼眼，也不懂什么望气之说，不过手里的设备还算先进，无奈晕晕乎乎，再好的设备也得听人摆弄不是。 走了几个地方，太阳光上来，就跟下火似的。几个人在沼泽里面跋涉，裤脚子也湿了半截，就要找水沟子冲冲。 胖子直接就把他们领到温泉去了，大夏天泡温泉，出了一身透汗，怎一个爽字了得。 胖子在旁边还劝呢：“这温泉可不能泡时间太长了，里面的矿物质太多，多了对身体就有害了，咱们换一个池子，那个是硫磺池。” 等几个人酒醒的也差不多了，天也晚了，于是扛着家伙回鹅厂，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 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只兔子，胖子一拍丑丑的后背，这家伙嗖就窜出去，不到一里地，就把兔子撵上，然后叼回来。 这个季节的兔子早就换上一身土黄色的皮毛，又肥又大，胖子连叫有口福，回去之后叫李六爷剥了皮，然后就给熏上了。 饭菜都弄好了，胖子开了腔：“咱们这顿就别喝了。” 张天龙撕了两条细嫩的兔子肉，然后吧嗒吧嗒嘴：“要不整点葡萄酒吧——” 葡萄酒胖子也早就准备好了，在水缸后边用坛子装着呢，倒进碗里，红通通，凉洼洼，喝到嘴里这个痛快啊。 咕嘟咕嘟，一碗接一碗，都没少喝。这玩意后劲更大，第二天早晨起来，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胖子赶紧张罗：“这不行啊，咱们再透透吧。” 喝酒的人都知道，头一天要是喝多了，第二天一定要少喝点，这个谓之“透”。结果这一透不要紧，一下子又透多了，有两名队员干脆直接就放片，剩下的两个，也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胖子随便领他们溜达一圈，象征性地完成任务。 到了第二天早晨，张天龙说啥也不喝了：“出来好几天了，咱们的探测也就结束，回去写个报告，就算完成任务。这酒是不能再喝了，不然肯定走不回去。” “这都没啥任务了，更得放松啊！”胖子不由分说，又每人倒了一碗。 等到两碗酒下肚，张天龙拍着胖子的肩膀：“胖子啊，太热情了，以后要喝酒，就找你这样的。” 胖子一个劲点头：“啥时候来到俺们靠山屯，都是好招待，下次最好是闲着没事来，咱们喝着也安心。” “呵呵，这几天也基本没干啥活啊，就冲着兄弟这个有情有义的劲，俺们顿顿都得喝！”张天龙笑呵呵地说着，胖子瞟了他一眼，只见他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似醉非醉，意味深长。 胖子心里也就有数了：敢情人家都明白啊！ 到了下午四点多，避过了中午最热的那段时间，一行人这才返回靠山屯，胖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走的时候，一定多给人家带点山货回去。 回到家里，胖老头果然已经被孙女接走，据奇奇说，差不多全村人都去送行，跟送武老头那次差不多。 胖子挠挠后脑勺：“就差俺一个啊，呵呵，肯定得回来，不送也罢。” 而家里又来了两位客人，是吴琼的父母，来看望老吴头了。不过老吴头到了这个月份，就隐居深山，云深不知处，胖子还得给领路。 热热闹闹又摆了两大桌子，大伙都心无杂念，开怀畅饮，这张天龙是光喝不醉，越喝眼睛越清亮，脑瓜门子上腾腾冒汗。 胖子喝了一斤半之后，也不敢再喝了，他心里也明白了，自个肯定不是人家的个！ 等到喝完酒，胖子偷摸问了一句：“张大哥，啥量啊？” 张天龙伸出三根手指头：“反正最多一会是喝了三斤，然后骑自行车回家了。” 胖子愣了半天，最后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山东好汉！” 第五百五十章 安危 第五百五十章 安危 送走了张天龙一行，胖子彻底安心。对于他们这种难得糊涂的做法，胖子更是赞同。 叶厅长还是把叶紫留在这陪妈妈，小学一年级，干脆就在这念吧。这也是胖子添油加醋的结果：“东西可以慢慢学，但是生活经历却是学不来的。” 想想叶紫跟着娃子们上山下河，骑过梅花鹿，抱过金钱豹，摔过大狗熊，连叶厅长都羡慕不已，当然也就顺其自然。 胖子也想明白了，叶紫以后能成为耍笔杆子的，估计这段人生阅历给她提供了无穷无尽的源泉。 没等胖子松一口气呢，吴琼就要跟爸爸妈妈进山看爷爷，她一牵头，奇奇当然得拥护，于是丫丫和叶紫也要去，就连布日古德，也坚定不移地跟奇奇她们一帮小丫头站在同一阵营。 胖子照例推三阻四，其实他心里也想去：因为事情越来越多，去雷达站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胖子还真有点想念那些当兵的，再说，又给移栽一批人参苗了。 “胖叔叔，你要是不去就在家呆着，我们找三爷爷和李强叔叔去。”奇奇理直气壮，小家伙心里明镜似的：胖叔叔就属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伙的。 果然，胖子唉声叹气地答应下来，然后乐呵呵地准备吃喝跟帐篷，最后，家里只剩下叶大嫂和叶莺俩人，剩下的都进山了。 就连毛毛笨笨它们，也全都要跟着，丫丫还要把豹子领着，说是那样比较威风，结果被胖子全都否决，只领着丑丑。 胖子挑着个大号的扁担，锅碗瓢盆和帐篷，风雨一肩挑。吴琼的爸爸吴树人挎着筐，里面装了不少吃食，布日古德背弓挎箭，特别威风。剩下的几个小丫头，则纯粹是一副郊游的模样，追追花蝴蝶，采采小野花，就跟几个小红帽似的。 胖子和吴树人夫妇笑呵呵地瞧着这帮小家伙，别说没啥愁事，就算有也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小丫头蹦蹦哒哒地唱起了儿歌“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她家住在又远又僻静的地方，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 “嘿嘿，别真把大灰狼给招来。”胖子抓抓后脑勺，笑呵呵地说道。 奇奇把歌唱完了，这才说了一句：“胖叔叔是有名的乌鸦嘴。” 别人不懂乌鸦嘴的意思，奇奇又给解释了一遍，小娃子们连连点头：“嗯，胖叔叔有这个本事。” “我冤啊，就算把狼招来也不怕，这是咱们嚎嚎的地盘，怕啥啊！”说到最后，胖子变得理直气壮。 “来了——”奇奇往树林里面一指，果然有一只青色的野狼露头，耷拉着尾巴，眼冒凶光。 丑丑嗖得一下蹿到前面，那只狼又一下子消失。奇奇拍着小巴掌：“哈哈，准是给嚎嚎报信去了，胖叔叔，咱们正好在这歇一会，你赶紧做饭去吧。” 虽然胖子觉得那只恶狼的眼神有点凶，不过也没太在意，找了一块空地，把担子放下：“吴大哥，咱们钓鱼去。” 不远处就有一条山溪，胖子随手拿出几条蚯蚓，穿到鱼钩上面，一根手指上绑一根，看得吴树人一愣一愣的：这也能钓到鱼？ 不过，当他自己也拉上来几条之后，也就信了，不过他钓上来的都是老头鱼，没有胖子拎上来的小鲇鱼过瘾。 溪水里面的鲇鱼个头虽然不大，但是年头却长，主要是因为生长缓慢的缘故，正因如此，那股山野之气才最足。 又因为个小，所以吃肉不过瘾，最适合熬汤。胖子以前进山，最得意这口。 吴大嫂则领着几个娃子在附近采蘑菇和野菜，对于城里人来说，这个已经是难得的享受。 不大一会，篮子就满了，拿到溪边清洗。山溪里面的水十分清凉，直接就可以引用。在山里，活水一般都可以直接喝。 几个小丫头嘻嘻哈哈地打闹，在草地上揪起一个个的刺球，互相扔着玩。这种刺球有葡萄粒大小，中央是一簇紫红色，四周长着密密的小刺，前端还有小钩，搭到衣服上，立刻就挂上，是小孩子们常玩的天然玩具之一。 另外还有一样常见的，叶片比柳树叶子还大，也是长条形，两面都密密麻麻长着短刺，往衣服上一贴，就牢牢粘住。 野小子们最愿意做的，就是在别人后背粘上三横一竖一撇一捺。山里的孩子，好玩的东西多，一草一木都能玩出花样，比如说用狗尾巴草编个小猫啥的，都是信手拈来。 胖子正在那好好钓鱼呢，结果后背忽然一阵麻痒，用手一抹，拿下一个刺球来，不由大怒：“反了天呢，看我不收拾你们。” 把鱼线一股脑交给吴树人，然后也找了一棵结刺球的植物，薅下来一把，一个天女散花扬过去，小丫头们全部中弹，叶紫还十分夸张地躺倒在草地上一个劲蹬腿。 胖子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哈哈哈——看你们谁敢惹俺——” 吴大嫂也憋不住乐：这么大人，难得有一颗童心啊。于是捡起一个刺球问胖子：“这东西长得真有意思，知不知道叫啥名字？” 要是换成以前的胖子，肯定不知道，但是跟老药子和车老板子他们在山里混混了好几年，见识大不一样：“要说起名字，肯定听过，学名就叫牛蒡。” “那不是药材吗，听说对肠胃最有好处，可是这刺球怎么吃啊。”吴大嫂还真听过这个名字，甚至在读书的时候，外国一些名著里面也经常出现牛蒡这种植物。 “嘿嘿，这玩意是挖根吃的，山里有都是，大嫂你要是想吃，咱们就挖两根尝尝。”胖子跑到担子那，拿过一把铁锹，先把一株牛蒡铲翻，然后一直向下挖。 “这玩意是一根筋，就跟胡萝卜似的。”挖了半尺多深，胖子拽住上面的秧子，使劲一拔，拽出一尺多长的粗根，跟他的大拇手指头差不多粗细，外皮土黄，最下面还没到底，被他给拔折了，冒出乳白色的浆液。 “据说日本人最得意这玩意，说是跟人参差不多，所以管牛蒡叫东洋参。”胖子拿出刀子，在表皮上划了一条，开始剥皮。 “那怎么不联系出口呢？”吴大嫂看着一丛丛牛蒡，有些不解。 “俺听那个叫伊藤斋文的日本商人说过，牛蒡在他们国家培育出不少新品种，根部更加发达；咱们这都是纯野生的，卖起来不合适。”胖子早就动过这个脑筋，只不过效益太低，还赶不上出口蘑菇呢，所以也就放弃。 挖了两根牛蒡，洗剥干净，切成细丝，架上锅，用水抄了一下，乳白色，稍稍有些泛黄，看着挺有食欲。又配上几样山野菜，洒上调料，正好凉拌。 鱼汤也熬好之后，一人端着一个小盆，围城一圈，开始野餐。吴树人一边喝一边赞：“这么鲜美的鱼汤，还真是头一回尝到。要是倒腾到城里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嘿嘿，这种鲇鱼太少，而且就专门生长在山溪里面，无法大面积饲养。每年能尝到几回，就算是享受了。”胖子倒是比较知足，难怪天天乐呵呵的。 “还是山里好啊——”吴树人赞叹一声，他现在也明白父亲为啥躲到山里不愿意回来，连他都想在这结庐而居。 忽然，身边的丑丑一下子站起来，脖子上的长毛明显竖起来，鼻子一皱，露出了锋利的尖牙。 “别激动，大概是你老爸。”胖子拍拍它的脊背，放眼望去，只见四周一下子出现了二三十只野狼。 “不对，嚎嚎的手下没这么多！”胖子激灵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随即展开搜索，在不远处的林子里面，他又发现了几十只野狼，其中最高大的那个，赫然正是老对头。 “大老青！这下有麻烦了。”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看看一堆小娃子，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暴露木盒的秘密，也不能叫他们受到伤害。 这两年来，因为嚎嚎占据了周边地区，大老青也带领手下到深山老林休养生息，所以胖子差点把老对头忘掉，想不到在意料不到的时候出现，这帮家伙，还真是偷袭的好手。 估摸了一下，狼群的总数大概有六十多只，可想而知，嚎嚎它们才十多只，恐怕就危险了。 “看来，又要进行一次大清洗了！”胖子恶狠狠地嘟囔了一句：“你们先往后撤，那边有个小树林，都爬到树上，我和丑丑先抵挡一阵。” “兄弟，我也留下！”吴树人抄起了扁担，虽然他没见过这阵势，但是老婆还有闺女都在身边，需要他来保护。 还没等娃子们行动，狼群忽然散开，眨眼间就把他们包围起来，包括大老青在内的所有野狼，全部出洞。看着这家伙无比阴森的目光，胖子知道，这回是很难善了，跟大老青一伙，结怨太深。 就在这个时候，奇奇忽然摆着小手向队伍后面的狼群冲去，说来也怪，迎面的几只狼竟然耷拉下脑袋，然后退到一边。 胖子连忙一拉吴树人：“撤！”说完，夹起叶紫和吴琼，把丑丑一下子收进木盒，向那边的桦树林跑去 到了近前，先把吴琼放下，俩胳膊一抡，叶紫就跟腾云驾雾一般，骑到一个大树杈上；紧接着，胖子又把吴琼扔上去；而吴树人两口子，也开始往树上爬。 忽然间，一声凄厉的狼嚎声响起，是大老青，这个残忍的家伙，竟然摆脱了奇奇的束缚。狼群也再一次动了，凶相再露，向树林边上狂奔而来。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一统狼山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一统狼山 胖子抄起奇奇，扔到树上，又拿着扁担，在吴树人的脚上一顶，也叫他攀住上面的树杈。一转身，狼群已经到了近前，而布日古德手里拿着一把蒙古刀，小脸紧绷，站在他的身边。 扬手把扁担扔给树上的吴树人，胖子手擎红缨枪，蛟龙出水，迎面将一只恶狼挑翻：“小鹰，赶紧上树！” 说话间，布日古德已经被几只恶狼扑倒在地，胖子拿着铁枪当大棍，呼的一声抡过去，恶狼纷纷避让，只有一头依旧跟布日古德在地上纠缠。 胖子挺枪便挑，忽然听到树上的奇奇喊了一声：“后面——” 大铁枪向后一抡，把一只偷袭的恶狼打飞，再转过头，却见过布日古德已经站起身，手上的蒙古刀上鲜血嘀嗒，那只狼的肚皮上却正在汩汩冒血。 “扁担钩子——”胖子抡枪逼退几只恶狼，一边大喝一声。吴树人也明白过来，将扁担伸下来，胖子叫布日古德抓住，然后向上一托，上面再用力一拉，布日古德也飞上半空，抱住树干，又灵活地爬到大树杈上面。 虽然衣服被撕破几处，手臂和脸上也有一些抓痕，但是并没有大伤。胖子也来不及慨叹小鹰的彪悍，大铁枪在前面开路，冲出狼群，狂奔而去。 “胖子，跑不过狼的，快上树！”吴树人急得大喊大叫。 “没事，胖叔叔的速度也不慢。”奇奇倒是一点不担心，胖叔叔天天早上跟丑丑练长跑，他要是一急眼，丑丑都追不上。 小家伙唯一比较气恼的是，那只青色的大狼王不给面子，竟然指挥小弟围攻她，这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在奇奇身上。 狼群分出一半，在大老青的带领下，去追赶胖子，可见胖子在大老青心目中的地位；剩下的三十只左右，都围在树下，嘴里不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野狼是最难驯服的野兽，驯兽师有驯狮子老虎的，却没有摆弄野狼的，也正因为如此，大老青才能不受奇奇的招安，继续展开残忍的围攻。 胖子的大铁枪也收起来，这玩意挺老沉的，影响速度。一阵猛跑之后，和狼群的距离竟然越拉越大，现在完全可以找一棵大树爬上去。 不过胖子不想那么干，他在树上倒好说了，渴不着饿不着的，能跟狼群耗一年都没事；可是奇奇她们那边不成啊，没吃没喝，要是不来救兵，根本就挺不了几天。 但是想要一口气跑回村叫人，胖子也没敢那么想，短距离冲刺还成，要是时间一长，绝对比不过耐力十足的狼群。 只有在跑动中不断消灭对手，这才唯一的选择。随着对木盒使用的越来越熟练，胖子有信心跟这些野狼斗法。 看到前面那个死胖子又往松树林里跑，大老青急了，又是一声长嚎，狼群再次提速，疯了一般向前冲。 按理说，胖子那么大的体格子，在树林里面会影响奔跑速度，而恶狼则不存在这个问题，胖子又不想上树，不应该往树林里面跑啊。 不过，胖子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率先消失在树林之中。后面十几只冲在前面的野狼也紧跟进去，但是伴随着一声惨号，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林子里面的情况比较诡异，胖子红缨枪挑着一头恶狼，其它那些恶狼，都夹在大树之间，再也动弹不得，好几只都耷拉出舌头，从两株大树的距离来看，估计它们身体的某些部位已经被夹扁。 有几只夹的松的，使劲挣扎，不过都是长了几十年的大松树，岂是它们能够撼动的。 胖子把枪尖上的恶狼甩在地上，这家伙刚才没夹住，属于漏网之鱼，却还是气势汹汹扑上来，胖子当然不会客气。 把狼群引进树林，正是胖子设下的陷阱，先收起几株大树，等狼群跑上来之后，再忽然调出来。野狼冲得太急，自己就钻进了树空，硬生生被夹住。 要是以前，胖子顶多能对付一两只，同时操控两棵大树就是极限了，毕竟这需要很精确的控制才行。 不过随着木盒使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尤其是今年在南洼子栽大树，竟一棵一棵摆弄了，也是使胖子在这方面的能力突飞猛进。 又把两只要挣脱出来的恶狼挑于枪下，胖子也搜索到，树林外面的大老青，领着剩下的狼群都停下来，没敢贸然往里闯。 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再明显不过，野狼是一种很狡猾的动物，一般情况下，它们从来也不贸然向强大的对手攻击。 胖子的厉害，大老青也领教过，以往交手数次，没占到过一点便宜。要不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愿意招惹这个比较逆天的家伙。 抽动几下鼻子，大老青嗅到空气中弥散着同类的血气，仰天一声短促的嚎叫，想叫手下分散合围。可是还没等它叫唤完，整个身子竟然凭空消失。 林子里面的胖子一脸坏笑：“看不见俺，还敢得瑟，信不信俺收了你！” 下一瞬间，大老青出现在胖子面前，还没等它有所反应，胖子的红缨枪就已经把它钉在树上。擒贼先擒王，这个时候，胖子也只能把性子中狠辣的一面爆发出来。 用枪挑着大老青，它那两只眼睛依然瞪得滚圆，不过里面已经没有一点神采。胖子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松林。 狼群一下子就骚动起来，失去了主心骨，它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逃还是往上冲。 而就在这个时候，胖子又瞥见十几只野狼出现在不远处，为首的正是嚎嚎。 “哈哈，白担心了，你这小子，还真够神出鬼没！”胖子满心欢喜，双膀较力，红缨枪一甩，大老青的尸体飞出去，砸在狼群中央。 这一下很有震慑力，狼群看着曾经的狼王一动不动，哪里还有斗志，最后面的几只，已经开始往后退。 “嗷——”一声雄壮的狼嚎在它们身后响起，狼群齐刷刷地回头，然后就看到了嚎嚎的大部队。这家伙就像胖子所说，最善于打游击战，能够在战斗中不断扩充实力。 更大的骚动在狼群中蔓延，刚刚失去狼群的首领，就又遭遇到另一个狼群，这绝对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胖子也没有再采取行动，他看得出，嚎嚎这个捡漏专家正在试图收编大老青的手下。 就像王三炮所说的，大青山不能没有狼群，但是也不能叫它们太过繁盛，这样才能保持一种平衡。 嚎嚎叫了一声之后，竟然独自冲出自己的队伍，霸气十足地向那群野狼走去，经过这几年的成长和磨砺，嚎嚎也确实有了狼王的风采，体型比一般的野狼要高大威武，一双眼睛，更是充满了残忍和霸道。 “好小子！”胖子赞了一声。 “呜呜呜——”有几只恶狼嘴里发出低吼，然后蹿到嚎嚎身边，就在胖子以为它们要打群架的时候，却看到惊奇的一幕，这几头狼都匍匐在地，低眉顺眼，老老实实。 “投降啦？”胖子也不觉好笑，心里暗暗鄙夷：这几只肯定是母狼。 当然，狼群中也有不服气的，一头大家伙猛地冲出来，和嚎嚎撕咬成一团，两方的野狼都没有动，盯着这场打斗，想要叫野狼折服，必须也得拿出实力，狼群就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组织。 胖子就更不能出手了，拎着红缨枪小心戒备。不到一分钟，嚎嚎就把那只野狼骑在身下，不过并没有下死口，这是一场争夺狼王的战斗，只是夺权，不争生死。 又一声狼嚎响起，群狼震慑，嚎嚎终于顺利收编，成为继大老青之后，大青山的新一代狼王。 胖子把树林里面的“阵法”也撤掉，有几只没夹死的也都灰溜溜加入到嚎嚎的阵营。狼群有严密的等级，而且很少有独立活动的孤狼。 把丑丑也放出来，小家伙不满地哼哼几声，估计是埋怨胖子为啥不叫它参战。以丑丑现在的实力，斗一只野狼还凑乎，但是要像嚎嚎那样单挑群狼，还差不少。 “瞧瞧你老爸多威风。”胖子轻轻拍拍他的脑门，然后径直向嚎嚎走去。新归顺的野狼开始向胖子呲牙，不过嚎嚎哼哼两声就都消停了。 “嚎嚎，奇奇他们还在那边被包围着呢，赶紧过去帮忙。”胖子嚷嚷一声，然后又开始往回跑。丑丑敬畏地舔舔嚎嚎的嘴巴子，跟在胖子身后。 等到了原来的营地，胖子傻眼了，只见树上已经没人，地上倒是一大帮，王三炮和李强他们领着的护林队，已经驱散狼群。 “哈哈哈，来的稍微晚点，不过还算称职。”胖子心里老敞亮了。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那些野狼并没跑远，都在树林里面逡巡。 “嗷——嗷——”嚎嚎一声长嚎，然后带领着手下冲进树林，显然，它也发现了里面的情况，不过凭借的却是野兽敏锐的感官。 “嚎嚎干啥去了？这家伙还真有出息，肯定能当上狼王。”王三炮手里又重新拿起钢枪，不过这次不再是猎枪，而是那种民兵用的步枪，是县里给护林员统一分配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呵呵，跟俺一样，承包大青山去了——来吧，咱们接着吃饭，改朝换代的大事叫咱们赶上了，一定要喝点酒庆祝下。” 第五百五十二章 山中一日胜千年 第五百五十二章 山中一日胜千年 “大老青，这家伙死了！”看着躺在草地上的前狼王，镇定如王三炮者也不由色变。他跟这家伙斗了快十年，期间的恩怨情仇，一言难尽。 “现在有了嚎嚎这个新狼王，咱们不用担心，乱不了。”胖子把几头死狼归拢到一起，一共是十只。 “看来咱们得赶夜路了，这大夏天的，用不了两天就臭了。”李强他们把狼背在肩头，然后就往雷达站方向走。 “等会啊，不能都舍近求远，现在咱们离村子近啊！”胖子比较一下两边的路程说。 李强抓抓后脑勺，大笑起来，下意识的，他还是惦记着山上的战友。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这么办吧，三叔你带几只回村，李强你们带一半上雷达站，剩下俺们这支队伍，正常行进。” 王三炮等了他一眼：“就你会挑轻巧的——俺先把大老青运回去，也算是老对手了，把它的皮剥下来留作纪念。” “狠人啊，俺还以为三叔您要把它给埋了呢！”胖子嘿嘿几声，其实他心里知道，猎人只会埋葬自己最心爱的猎狗，绝不会浪费山里的野牲口。 很快，护林队就兵分两路离去，又剩下胖子他们一伙，继续前进。因为队伍里面小娃子居多，不适合急行军，另外这一趟主要是溜达，胖子也想叫他们都体会一下大山里面的生活，当然不会只顾赶路。 越往里面走，大大小小的动物就越多，成群结队的小松鼠过来凑热闹，叫胖子嗷唠几嗓子，把它们全都吓跑，惹来小丫头们集体的白眼。不过，小松鼠们还是给他们贡献出几把松籽，都带着硬壳，保存得很好。 松鼠这种小家伙很聪明，天气好的时候，知道把藏在树洞里面的松籽拣出来晾晒一下，所以很少有坏的。 也看到几只猞猁和豹子啥的，当然最多的还是野猪，这一下几个城里的大人小孩算是开了眼界，就算是动物园里面，也没这么丰富和生动啊。 “怎么没看见了老虎呢？”叶紫小嘴里面嘟囔着，她听说过奇奇姐姐骑老虎的英雄事迹，想想就叫她小小的心田里面热血沸腾。 胖子抓抓脑袋：“老虎太凶，最好别惹它们。”他主要是怕威威万一冒出来，记恨前仇，跟他打架。 虽说胖子不惧它，可是总跟一个牲口较劲，能整出啥甜酸啊。 走到夕阳西下，找了一个山坡安营扎寨，小家伙们忙着把帐篷支起来，三个帐篷足够用了，里面铺上毛垫子，还安装了透气的纱窗，蚊虫也进不来。 先笼着几小堆火，然后烧点艾蒿，整个驻地就被淡淡的白烟笼罩，稍稍有点刺鼻的清香也弥散开来，本来想拣点便宜的蚊子瞎虻啥的，立刻统统滚蛋。 胖子不慌不忙地准备晚饭，小娃子们在吴大嫂的带领下，清洗半路上采到的野果子，以野草莓居多，个头虽小，但是胜在味浓，比起人工栽培的那种傻大个草莓，强出百倍。 “浓缩的都是精品。”胖子俩手正忙活着呢，只能用嘴把叶紫递过来的草莓吃掉，然后一个劲吧唧嘴。 “胖叔叔，你别咬到我的手。”小家伙一看胖子那架势，咯咯笑起来。 丫丫她们把兜里的松籽拿出来，嚷嚷着要吃松仁玉米，小丫头都爱吃这个，又香又甜，不过松仁有了，可是这月份上哪淘弄玉米去啊，估计是吃不上了。 关键时刻，胖子再一次叫小丫头刮目相看，只见他拿出几穗苞米吊子：“你们把松籽都扒出来，胖叔叔就给你们做。” 这种苞米吊子就是糊熟的青苞米，吊在房檐底下晾干，吃的时候用水煮一下，味道虽然赶不上鲜苞米，也算凑合了。 几个小丫头欢呼一声，就开始磕松籽。这玩意要是不炒裂缝，还真难对付。最后是奇奇转转大眼睛，叫来了两只大松鼠，突突突，就跟发射子弹似的，一粒粒松仁从它们的小嘴里面射到盆子里面，乐得几个小丫头使劲拍巴掌。 这俩松鼠真够意思，一粒也没贪污，叫胖子看得也啧啧称奇：“以后要是加工松籽，干脆就养点松鼠得了。” 把松籽清洗两遍，然后过油炸了一下，苞米吊子也煮得重新涨起来，用刀子捅下来，真就炒出一盘像模像样的松仁玉米。 吴树人尝了一口，香甜滑口，于是也服气了：“厉害，胖子和奇奇都厉害！” 天黑前，丑丑溜达回来，看它的肚皮鼓鼓，肯定是吃饱了。跟着狼王，要是再混不上吃喝，那才叫栽面呢。 小丫头们守着火堆，有点兴奋，都不去睡觉。胖子清清嗓子：“好，胖叔叔今天就给你们讲个鬼故事——” 还没等他开始白话，小丫头们立刻就没影了。 有丑丑守夜，胖子也就安心睡觉，竟然一觉睡到天亮。听到外面林鸟唧唧喳喳，胖子钻出帐篷，然后丑丑就兴奋地直蹦达，这个架势，就是要跑步。 胖子也就撒腿开跑，不时吼上几嗓子，引得树林里面一阵回声，野鸡乱飞，有点鸡飞狗跳的架势。 嗷呜——一声低吼传来，胖子连忙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一头老虎身上，正是威威，俩眼睛正瞪着胖子呢。 幸好胖子是绕着驻地跑呢，离得不远，连忙掉头，速度之快，连丑丑也望尘莫及。一边跑还一边喊：“快看老虎啊——” 奇奇她们很快就冒头，迎面跑过去。看到奇奇跟威威在草地上打滚，胖子这才放心。 几个小丫头包括布日古德都围在威威身边，蹲在地上看老虎，一个个都伸着小巴掌，想摸又不敢。毕竟威威那种威猛的气势够吓人的。 还是叶紫胆大，在奇奇的帮助下，摸摸威威嘴边的鬃毛，然后又问奇奇：“我能不能骑它走一圈？” 这个要求显然有点过分，有点冒犯虎威，所以威威也不肯配合，叶紫这个得陇望蜀的想法，也十分遗憾地未能实现。 胖子打理完早饭，然后就嚷嚷起来：“开饭啦，威威你也赶紧自个打食去吧。” 还真别说，威威瞪了胖子一眼，真就钻进林子。几个小丫头还没看够呢，嘟嘟囔囔地埋怨起胖叔叔。 餐桌上竟然有一盘炒大黑蚂蚁，这是昨天胖子在一个蚂蚁窝跟前放了罐头瓶子，里面撒点糖，早晨就收了半罐子蚂蚁。放到开水里抄了一下，然后可以油炸，一可以干炒，出锅的时候撒点盐面就成。 大伙跟胖子都锻炼出来了，不管啥东西都敢吃。黑蚂蚁个头也将近一厘米，吃到嘴里十分酥脆。胖子一边吃还一边嘱咐：“这玩意别多吃，尝尝就得了，尤其是小孩子，没人不能超过十个。” “那你怎么一个劲吃！”丫丫有些愤愤不平。 “我们大人当然没事了，你小丫头懂个啥。”胖子把那盘蚂蚁挪到自个跟吴树人夫妇跟前，这玩意补阳壮力，舒筋活血，滋补元气，所以小娃子还是少吃为妙。 “不知道药厂的事跑咋样了，叶莺跟着小英子去办这事，应该没问题。”胖子嘴里叨咕着。现在他有点大撒把的意思，尽量把事情推给别人，大伙说他懒，其实胖子是有意锻炼大家，毕竟摊子越来越大，要是光耍胖子老哥一个，还不得忙得脚打屁股蛋啊。 “这黑蚂蚁和红蚂蚁也能配制药酒，烘干之后卖也成，要不就制成蚂蚁粉，总之很有搞头。”胖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林子里面的蚂蚁，也是胖子要开发的一个重点项目。 正说得来劲呢，就听小丫头们一声欢呼，只见威威叼着一只狍子跑过来。就说这家伙多大劲吧，那么大个狍子，根本就不用拖着，直接叼在大嘴上，悠悠荡荡。 胖子抓抓后脑勺：“威威，这俺得批评你两句，这么搞明显是浪费资源嘛，你自个抓着吃俺们没意见，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丫丫回头刺了他一句，威威也朝他吼了一声，就知道这家伙唧唧歪歪，肯定没好话。 “那我不管，你们谁有本事就把狍子扛到雷达站。”胖子把东西归拢好，挑着担子，甩起大袖子，继续前进。 结果，威威就驮着一只死狍子，跟着一直走到雷达站的山下，这才离去。 “你们才到啊！”李强露出头来，他们昨天半夜就到了雷达站：“好家伙，又弄了个狍子，胖哥，你不是不打猎吗？” “这不是俺人缘好，碰到送礼的嘛。”胖子大言不惭地说着，引得身后的小丫头们只吐舌头。 李强接过狍子扛在肩膀上：“胖哥，今年何勇他们也要专业，都要加入护林队呢。” “那好啊！”胖子使劲一拍大腿，这么大的大青山，起码需要四支护林队才成，要不然，胖子心里还真不踏实。 到了营房门口，只见地上摆着一溜蜂箱，足有二三十，老吴头手里拿着个茶壶，头上带着草帽，正坐在小板凳上喝水呢。在他的身边，全是一个个飞舞的小黑点。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老吴头脑袋微微摇晃，一只手在大腿上打着拍子，正有滋有味地哼唱着《空城计》，这日子，真是跟神仙差不多啊。 胖子大吼一声：“大胆滴诸葛山人，快快下山投降，俺司马懿来也——哇呀呀——”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人参养成计划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人参养成计划 “奇奇，你赶紧先上营房，蜂子都围你转，不干活了。”老吴头脸上乐开花，不仅孙女来了，连儿子和儿媳妇也上山，这个却是大大出乎意料。 看着老父亲满面红光，脑袋上白发减少，黑发渐多，吴树人心中也颇多感慨。 老吴头抱着吴琼，大伙一起上雷达站，赵连长也早就在门口欢迎：“胖子有一年没来了，欢迎欢迎！” 胖子跟他握握手：“不敢来啊，怕你说俺收编你的队伍。” 两个人相视大笑，携手进到里面，直接就上食堂，现在已经过了12点，知道胖子他们快来了，就等着一块吃午饭呢。 大块的狼肉已经在锅里翻了好几个滚，战士们排列两行，期间还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是军营难得的一景。 狼肉直接用盆子端上桌，烀肉的时候，加了不少香料，另外还有王三炮传下来的经验，加了不少柳蒿和几味草药。因为狼肉火力壮，吃了发火，所以必须用草药来调剂一下。 十几名新来的战士还真没吃过这口，不过看着几个小娃子都用手撕肉，吃的狼吞虎咽，当然也就不能怯阵。 一个朝鲜族的战士嘴里赞道：“比狗肉还香。要是有点苏子叶就好了。”朝鲜人吃狗肉，离不开腌制的苏子叶，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胖子嘿嘿直笑：“今年过年，请你到俺家，好好给做一顿狗肉宴——呵呵，还是算了，自从养了丑丑之后，俺也不想吃狗肉了。” 那名叫金哲希的朝鲜族战士道：“不吃狗肉，做点打糕，腌点辣白菜也称啊。” 他们这些新战士被分配到大青山的时候，思想里面还疙疙瘩瘩的。但是住了几个月，就都喜欢上这个地方，吃喝绝对一流，鸡鸭鱼肉蛋，样样都不少，蔬菜干菜山野菜，顿顿管够吃。不仅自个吃，还能往家里邮寄点稀罕玩意。 比如说吧，新剥下来的几张狼皮筒子，赵连长都分配给新兵了，要是有个老寒腿或者腰疼病的，做个垫子或者绑腿啥的，比吃药都当事。 听说已经承包下大青山，赵连长特意翻出两瓶好酒，要庆祝一下。胖子则把挑来到一大缸酒抱进来：“有喜事当然得大家分享。” “一缸酒足有上百斤吧，亏你怎么挑上来的，今天咱们不设禁酒令！”赵连长心里比喝了酒还热乎。 战士们也都面露喜色，再一尝这青山老窖，更高兴了，都说是好酒。 吃饱喝足，胖子跟赵连长到当院找个凉快地方，一边唠嗑，一边闲聊。老吴头调了两大盆浓浓的蜜水，这个月份，正是椴树开花的季节，新鲜的椴树蜜，闻着就醉人。 “保守估计，今年蜂蜜的产量肯定超过一千斤，而且以后一年比一年壮大！”老吴头一副野心勃勃的模样。 胖子也连连点头：“那得多琢磨点蜂蜜资源的深加工，花粉、蜂王浆饮品啥的，将来还要唱重头戏呢。” “那好啊，到时候就把俺的头像印到盒子上当广告！”老吴头手捻胡须，洋洋得意。 胖子仔细打量一番，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得拾掇拾掇，头发上的草棍得划拉下去，哈哈哈——” 老吴头也哈哈几声，然后说道：“这个咱们不在行，胖子，应该找几个明白人，起码得专业一点的。药酒啥的咱们自己能弄，再高级一点的，人才设备都必不可少。”他虽然不懂行，但是见识还是有的。 “这个就得麻烦林老了。”胖子都打算好了，叶莺这次去北京，也直接跟林老联系。对于大青山，林老亲自来考察过，可谓情有独钟，肯定会尽心竭力，比自个的事还上心。以他的身份，设备啥的根本就不用操心，胖子唯一担心的就是缺乏专业性人才。 “瞧瞧俺的宝贝去，将来很多营养品，都离不开人参灵芝啊。”胖子喝了两碗椴树蜜，满口生香，然后就一个人钻进了参园子。 拿出小铁锹，一连气栽了几十棵人参，胖子也累了够呛。现在这片林子里面到底有多少棵人参，胖子心里也没数了，反正肯定超过千棵，而且还不算木盒里面的好几百棵人参苗。 滚雪球的理论再一次体现出来，人参籽一年比一年多，而胖子育苗的成功率又极高，这在当初，胖子挖到第一棵老山参的时候，绝对没有敢想像到这种局面。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胖子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不过看着木盒里面那么多人参苗，胖子觉得有必要回雷达站去搬兵。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这片林子也不能再栽培人参了，这玩意讲究一个灵气，要是跟种萝卜似的，一个挨一个，估计也就跟几块钱的园参没啥两样了。 扛着铁锹溜达出来，又到几里地之外的又一片大林子转一圈，觉得这地方也不错，唯一不够理想的就是野猪太多。 野猪这玩意最败家，啥都拱，万一把人参给拱了，那可不是大白菜啊，说糟蹋就糟蹋了。 于是回到雷达站，把情况一说，赵连长立刻派出二十名战士，都扛着铁锹，浩浩荡荡开进这片林地。奇奇她们自然也跟来凑热闹，胖子则挑了一副水桶。 “野猪咱们一会再对付，你们帮着种人参就成。”胖子的人参苗早就准备好了，一筐一筐的，看得战士们一愣一愣的：这是人参还是水萝卜啊？ “这片林子俺分成了两片，咱们都在这边栽，是二年生的苗；那边留着明年再种。这玩意别栽太密，怎么着也得相隔几十米。”胖子吆喝一声，二十多人呼啦一下散开。每人隔着二三十米，开始挖坑栽苗。 胖子则来回给浇水，看到战士们都小心翼翼，用手挖坑培土。胖子就使劲吆喝一声：“就当在院子里栽茄子辣椒就成，不用细摆楞——” 战士们听了都有点哭笑不得：这可是正宗的野山参啊！ 胖子一边浇水，一边观察林子里面的野猪，一个一个地往盒子里收，还有两窝小猪崽，也被胖子毫不客气地当成囊中之物：嘿嘿，这就叫一举两得，回去正好扩大一下猪场的规模。 等人参苗栽完了，野猪也都被胖子肃清。这玩意繁殖快，要是没有天敌，就会成灾。这几年没大规模猎杀，野猪的数量就极速增长。由此可见，胖子转移过来几头老虎，完全不用担心吃的。 “这里就是二号参园子，啥时候要是大青山每片林子都能挖到人参，就算完成任务！”胖子豪气大发，有点指点江山的架势。 “野猪！”伴随这一声惊呼，只见一头大野猪横冲直撞，向最前面的胖子冲去。胖子这才想起来，刚才有一窝小野猪崽，估计刚生下没几天，还吃奶呢，但是没有母猪在旁边，估计是打食回来了。要不然，看到这么多人，早就跑了。 “都先闪开——”胖子吆喝一声，然后把扁担擎在手中，照着野猪后背就是一下子。只听咔嚓一声，扁担断成两截，大野猪嗷嗷两声，眼睛顿时就红了，掉头又向胖子冲来。 胖子把手里的半截扁担一丢，撒腿就跑，大野猪被他打急了，盯住胖子不放。它的速度虽然也不慢，但是胖子的速度更快，还没使全劲呢，野猪就追不上。 把野猪遛得气喘吁吁之后，胖子忽然停住，跟野猪对峙起来。只见他手里拿出来个大麻袋，屁股一扭一扭，极具挑逗性。 野猪被他弄得火大，猛冲上来，胖子轻轻一闪身，麻袋口套进野猪的脑袋，然后趁着这家伙绊倒在地，俩眼一摸黑的工夫，直接把它收进了木盒。 大野猪把脑袋挣扎出来，无比气愤，忽然听到身边哼哼唧唧，原来是自己那窝崽子，顿时乐坏了，把胖子那茬也就忘了，往地上一趟，小猪崽就全都上来拱奶。 胖子拍拍两手，往回溜达，迎面碰到几个呼呼嗤嗤的战士，看到胖子安然无恙，全都蹲在地上喘气。 金哲希断断续续地说着：“胖哥——你这速度太快了——俺们，俺们天天操练，愣是没撵上你影，咋练的啊！” “呵呵，天天早上要是叫比狼跑得还快的狼犬追着跑半个点，都能练出来。”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夕阳西下，晚霞在天，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往回走，队伍最后，几个小娃子也迈着正步，手里不是拿着一朵花就是掐着一把草，嘴里也跟着唱：“日落西山红霞飞——” 雷达站香气飘荡，狍子肉已经烀好了，基本都是瘦肉，撕成一条一条的，蘸着蒜泥一吃，那叫一个原汁原味。 主食是包饺子，狍子肉加点大辣椒，抱成一团一团的，胖子还是第一次吃狍子肉的饺子，感觉比牛肉馅的还好。 餐桌上还有战士们自制的草莓酱，很受小丫头们的喜爱，丫丫一边吃，还一边叨咕：“要是有点冰淇淋放到里面，那才叫美呢。” 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这个主意不错，以后夏天的菜肴里面，把这一道也加上。” 吃饱喝足，外面天也黑了，一群群蝙蝠出来活动，据赵连长说，蝙蝠的数量越来越多，现在整个营地想找蚊子啥的都难，这帮家伙都得飞出去觅食。 闲谈了一阵子，赵连长忽然向胖子说道：“我今年也要退伍了，不知道你们靠山屯要我不？” 胖子先是一愣，然后挠挠脑袋：“俺们那还没有连级干部呢，最大的就是村长。” “司令员都差点在你那落户，我也不想走了。在大山上这三年多，呆出感情来喽。”赵连长抽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浓浓的烟雾，正如他心中的眷恋。 胖子心头一热：“那就这么说定了，干脆就当俺们村的民兵连长，呵呵，还是连长！” 第五百五十四章 饥荒 第五百五十四章 饥荒 三天之后，胖子一行这才回到靠山屯，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而收获最大的，似乎也不是胖子，而是那些小娃子，他们在精神领域里面的收获，肯定无比宝贵。 把两窝大野猪撒到猪圈里面，另外还有五六头或公或母的家伙，它们还需要适应几天，稍微磨磨野性才行。 等到曹国救拿着大辫子赶猪回来，也吃惊不小：“胖子，咋一下子弄回来这么多，哈哈，刚好昨天来了一拨人要买猪，死活不肯走呢。” 胖子挠挠后脑勺：“嘿嘿，那怎么也得叫三叔动刀之后才行啊。” “不用，现在俺也学会劁猪了，三炮的那套家什都传给俺啦！”曹国救一撩衣襟，只见裤腰上拴着一把杀猪刀，原来是随身携带。 “怪不得这些野猪见到你都老老实实，劁猪刀在手，执掌生杀大权，谁还敢不老实！”胖子挑起大拇指：曹国救都知道学会劁猪，大伙的干劲由此可见一斑。 欣赏完野猪，曹国救这才一拍大腿：“胖子，小玉老师回来了，你赶紧回家瞧瞧吧。” 胖子也使劲一拍大腿：“你咋不早说呢。”然后一溜烟就没影了。 风风火火跑到家，果然看到小玉笑吟吟地在屋里忙着招待客人。小溜已经一个月没看见大辫子了，瞧着水水灵灵的媳妇，胖子嘿嘿傻笑，心里直痒痒。 小玉塞给他一个黄李子，还悄声奉送了俩字：“傻样——” 吃晚饭的时候，李队长领着王工和鲁工晃悠进来。胖子连忙张罗着添碗筷，鲁工摆了几下手：“俺们在队长家刚吃完，胖子，明天我们就回北京，第一期工程顺利完工，比计划还提前了俩月。” “嘿嘿，俺们村人干活，那是没得说。”胖子还不忘王婆卖瓜，自夸两句。然后又说：“不能空手回去，等一会收拾点山货，亲戚朋友啥的都给分点，就当宣传了。” 鲁工大笑：“不用你惦心，大伙早就给准备好了，好几袋子，俺们俩还担心咋往回扛呢。” 王工接过奇奇递过来的一碗野草莓：“明年开春还来呢，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有两样，接电和接电话线，胖子你就多费点心！” “呵呵，费心啥呀，俺们跟着借光才对！”胖子脸上都笑出花来，疗养院接电，正好鹅厂那边也跟着借光；电话线就更不用说了，路过靠山屯，当然得截留。不然要是靠大伙扑腾，再过五六年也接不上啊。 疗养院还没等建成，好处就体现出来，对于发展靠山屯的经济，绝对能起到支持的作用，这才刚搭头啊。 吃完饭，胖子神秘兮兮地从柜子里取出点东西，用黄纸包着，给王工和鲁工一人一包，小声叮嘱：“拿回去泡酒，里面都是大补，是老药子叔特意配的。” 说完，还挤咕两下眼睛，王工鲁工也就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把补药装进兜里。 当天晚上，胖子自然跟大辫子在鹿场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小别胜新婚，说得还真不错。 第二天上午，车老板子开出四轮子，拉走了一车人，除了王工鲁工之外，吴树人一家三口，再加上丫丫，也全都撤离。 看着四轮子没影了，胖子这才叨咕了一句：“总算是清净了。” 不过胖子并没清净几天，叶莺就着吉普车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胖老头和小英子。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胖老头一见胖子，就笑呵呵地说：“这回连家都搬来了。” 小英子向胖子眨眨眼睛：“爷爷回家之后，茶不思，饭不想，差点憋出病来，没法子，只能又来了！” “嘿嘿，这说明俺们靠山屯有魅力。”胖子也跟着从吉普车上往下倒腾东西：“好家伙，真是搬家啊，大彩电都拿来啦！” 奇奇和叶紫高兴坏了，拍着小巴掌跟在胖子左右。笨笨它们不知道咋回事啊，也跟着起哄，胖子差点绊到胖胖熊身上，把大彩电给卖喽。 进屋之后，把黑白电视撤下来，换上大彩电，果然有点鸟枪换炮的感觉。而那台换下来的黑白电视，胖子决定直接送到鹅厂去，过几天电线接过去就能看了。在南洼子坚持战斗的那一批人，最值得尊敬。 忙活完了，叶莺这才向胖子汇报：“林老对这事十分支持，给找了一个合作伙伴，是一家大制药厂，负责提供设备技术支持，咱们负责提供原料，对半分账。” 胖子听了，耷拉着脑袋不吱声，并没有像叶莺想像中那么兴奋。叶丫头有点急了，这毕竟是她办的第一件大事：“胖哥，你啥意思，表个态啊。” “俺不同意合作，这事必须得咱们自个办！”胖子点着一根烟，抽了半截，这才张嘴说道。 药厂将来的效益，绝对不一般，想想中华鳖精，脑白金，太太口服液啥的都能在几十年之后横行，更别说这些货真价实的东西了。 这块大蛋糕，胖子不想叫别人插嘴，那真跟在他身上拉肉差不多，而且还是用钝刀子。 “胖哥，要靠咱们自己发展，三年五载恐怕也不能投入生产，除了原料，剩下啥也没有。”叶莺有点起急，她没有胖子那种过来人的眼光，看不透药厂巨大的潜力。 “那就自力更生，咱们的这些厂子，哪一样不是自己鼓捣起来的。”胖子吃了秤砣铁了心。 看到叶丫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胖子这才笑呵呵地说：“没钱可以赚，没技术咱们可以请明白人，只有原料才是最根本的东西，抱着金饭碗要饭吃，这事俺做不来。再说了，药厂不一定非得建在咱们屯，也没那么大的地方，我琢磨着建到县里比较合适。” 说完，看看大辫子：“明天俺就进城，找咱爸商量商量这事，嘿嘿，寻求点支持；然后再跑趟北京，还得把这事跟林老好好说说。” 叶莺也不好再说啥，心里埋怨胖子自己找罪遭，脸上撅嘴生闷气。胖子站起身：“我先去队长家溜达一趟，南洼子撤回那么多人呢，不能闲着。去年建酒厂，砖瓦啥的都剩不少呢，先挖地基，咱们也盖一遛家属房。人家叶丫头冬天就要结婚了，怎么也得把新房给准备出来啊！” 这一下顿时把叶莺羞红脸，追上胖子，在他后背擂了好几拳。不过胖子根本就不在乎，就当是捶背了。 这趟房子胖子早就要建了，只不过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大伙一直马不停蹄的忙活，趁着秋收前这难得的空闲时间，正好把这事办了。 比如说像胖老头，叶莺，包括将来李强他们，凡是这些外来的，都得给安排像个样才成。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胖子自个家也能轻省点，别弄得搂媳妇睡个觉还得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第二天，直接坐着送胖老头的小吉普进城，胖老头都吩咐好了，直接把胖子送进北京。 第一次坐上专车，胖子心里也美滋滋：就是方便啊，等熬过这几年的困难时期，说啥也得弄几辆。 虽然大掌柜的不在家，但是靠山屯各项工作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两天之后，施工队的赵队长来了，在生产队后院，设计了两趟大房子，一共二十间，规格都是两间房一家。室内是火炕，水泥地，正面水刷石，上面红瓦盖，全砖结构。建成之后，绝对是靠山屯最好的房子。 十多天之后，县里传来消息：在东门外建设制药厂，据说整个投资都是有县里提供贷款，靠山屯暂时一分钱不用掏。 整个林泉县，原来也没有一家药厂，所以这项工程绝对是破天荒的，在整个县城，都十分轰动。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找关系，想往里面安插子女。 不过最后全都失望而归，也随之传出一个劲爆的消息：药厂不是国营的，而是靠山屯成立的私营企业。 人们再一次被震撼，上些日子，“三百万”事件就传得轰轰烈烈，对于一个小屯子能拿出这么一大笔资金，大伙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正因为如此，靠山屯的名头已经变得十分响亮。村子里的人出门，要是报一声“俺是靠山屯的”，别人都会投来羡慕的眼神。 最高兴的还是村里原来的那些光棍，一个个都变成了香饽饽，找他们相对象有都是。只不过现在正忙着干活呢，没工夫搭理这事，等冬闲的时候再说。 据大脚嫂保守估计，年前年后结婚的，估计得十多个。 而这一次的药厂，据说也投入了好几十万，人们再一次惊诧于靠山屯的大手笔。原来对程磊、李强他们几个自谋之后来到靠山屯的，都羡慕不已。 最后悔的，还是那些嫁出靠山屯的闺女：早知道这样，当初在村里找一个对象好了。不过，这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倒是有不少靠山屯的“姑爷”，开始剜门盗洞，想要重新来个倒插门。结果，都被李队长牛哄哄地给挡驾：“早干啥去了！”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胖子终于返回靠山屯，看他老哥一个回来的，大伙立刻把他围住：“请来人没？” 胖子抓抓后脑勺：“没看见俺自个吗！” “白跑一趟啊，胖子你出去旅游去啦！”李队长立立起眼珠子。 胖子嘿嘿几声，拍拍屁股说：“没白跑，欠一屁股债。连建药厂，再购买设备，再加上聘请药剂师，一共拉了好几十万饥荒呢！” 第五百五十五章 新房 第五百五十五章 新房 胖子出马，惊天动地，一下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拉了四十多万饥荒，一般人还真达不到这种程度。 大伙愣了半天，最后李队长在那吧嗒嘴：“胖子，这个窟窿是不是大了点？” “虱子多了不痒，饥荒多了不愁，也不在乎多欠点。”胖子笑呵呵，真看不出一点发愁的样子。 “对，大不了勒紧裤腰带，再过几年苦日子！”李队长也发狠了。 胖子小眼睛瞟了一圈，看到人人都摆出拼命三郎的架势，心里不免偷着乐：看来不用担心大伙的干劲了，那种小富即安的思想，没等萌芽，估计就掐死了。 他自己心里有数：药厂要是投入生产，用不上两年就能回本，啥药也没营养药来钱快啊，能消费起的，都不在乎这俩钱。 “我看那边的房子好像盖好了，瞧瞧去。”胖子一个月没着家，变化不小，两趟大砖房拔地而起，彻底结束了靠山屯住宅全是草房的历史。 一大帮人呼呼啦啦来到生产队，站在新房子前面，只见门窗都安好了，胖子赞了一句：“瞧瞧这玻璃擦的，真亮啊！” “啥眼神啊，没看俺正在这拉玻璃呢吗，还没上呢！”唐凤山在当院嚷嚷了一嗓子。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就看到奇奇从第一趟房、把头第一家跑出来，后面跟着一大帮，除了狗熊就是猴子，还有几只花鹦鹉：“胖叔叔，这个就是咱们家！” “咱家老房子就挺好。”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李队长清清嗓子：“胖子，俺们大伙早就商量好了，你是第一个住户，你要是不住，谁也不住！” 胖子小眼睛转了一圈，大伙个个点头，朴实的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用任何言语，这一张张笑脸，就足以说明一切。 揉揉鼻子，胖子感觉有点发酸，使劲眨巴几下小眼睛，真担心眼泪疙瘩掉下来。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都有一笔账啊，自从胖子来到靠山屯，点点滴滴，一笔一笔，大伙都在心窝子里边记着呢。 “那俺就住！”胖子使劲砸了一下拳头，这时候他要是再矫情，那就伤大伙的心了。 “这就对了啊，胖子你家来人最多，就应该给住最好的房子，来人去客的，让人家看了，也不能给咱们靠山屯丢脸不是！”李队长咧开胡子拉碴的大嘴，开心地笑起来。 “胖哥，这回滋润了，不用老领着嫂子往鹿场跑了！”李锁子狗嘴不吐象牙，说得大伙都跟着哈哈起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几声，脸上露出一副很有成就的贱笑，心里还真有点期待。农村那时候对这事也不怎么藏着掖着，而且受条件的限制，也瞒不住。 比如说住南北炕的两家，其实就是在一个屋里，隔着俩幔帐，啥动静听不着啊。 “要是俺自己搬家也没啥意思，干脆找几个伴吧，药子叔，还有，革命叔，再加上二愣子一家，咱们都属于外来户，先一起搬；剩下的房子，给程磊、叶莺、李强他们这些男跑腿女光棍先留着，啥时候结婚，啥时候进驻！”胖子可不是没心没肺，老革命老药子这些人的到来，都给靠山屯的发展带来很大助力，这时候不能忘了人家。 一起患难，才能一起富贵，这是农民最朴素的辩证法。 老革命和老药子一起站出来：“俺们老哥俩住对面屋，没事唠唠嗑啥的挺好，这么大岁数了，说啥也不折腾。” 王二愣子他娘也笑呵呵地说：“俺们也先不搬，等二愣子和二丫头结婚的时候再说。” “非得叫俺剪彩啊，好，那俺就先带个头，明天国庆节，是好日子。”胖子算是看明白了，他要是不带头住进来，别人还真不好意思。 大伙轰然叫好：“好啊，明天都帮胖子搬家去——” 胖子吓得连连摆手：“别的，好几百人呢，俺供不起饭啊！” “就当胖哥你又结婚了，摆流水席！”不知道是哪个小伙子吵吵一声，大伙在哄笑中渐渐散去。 第二天一早，车老板子早早就来到胖子家，指手画脚：“咋还不拔锅呢，胖子你先把锅搬过去，就算搬家了，剩下的东西随便倒腾。” 农村有这个讲究，啥时候搬锅，才算真正的搬家。胖子刚要动手，只见车老板子喊了一声慢着，然后从门后抄起一把斧头。 把胖子吓了一跳：“老板叔，你要砸俺家锅咋的？”砸锅就相当于砸饭碗子，乃是十分忌讳的事情，两家人打架，就算是打得头破血流，一般也不砸锅。 “找根红头绳，把斧子系上，然后放锅里，这叫一福压百祸，就百无禁忌了。”车老板子说得头头是道，要是细抠起来，搬家的说道老多了。 首先得选黄道吉日，然后还要忌属相，祭祖净宅放鞭炮，一点不比结婚简单。米缸、水缸、饭锅、笤帚簸箕、碗筷，这几样都各有说法。 不过车老板子也知道胖子不信这些，干脆就一把斧子解决问题。 大辫子拿出一根红头绳，在斧子柄一系，然后就听车老板子在旁边说：“小玉老师，把钱匣子捧好啦，呵呵！” 奇奇从屋里探出头：“我们家没有钱匣子，孔夫子搬家——竟是书！” 胖子蹦过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输啥输，搬家得说吉利话。” 奇奇伸伸舌头，然后就吆喝一声：“毛毛笨笨，赶紧动手搬家。” 好家伙，屋里立刻就忙活开了，毛毛把洗脸盆扣到脑袋上，大毛拿着鸡毛掸子，二毛拿着笤帚疙瘩，三个刺头一看，到外屋地把火铲子炉钩子啥的抄起来，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笨笨它们比较实在，搬箱子抬柜子，净挑大件东西。正忙活着呢，外面进来一帮人，李队长亲自挂帅，妇女们抱被褥，老爷们抬家具，小娃子收拾仓房的东西。 胖子赶紧把锅拔下来，一溜小跑，先到了新房子，把锅往锅台上一坐，然后返回来搬第二趟，屋里屋外基本就空了。 看着住了四年的老房子，胖子心中真是感慨万千啊。当初领着奇奇，一无所有来到靠山屯，几年时间，房子家具都有了，还讨上老婆，更领着大伙一起往前奔。一点一滴，往事历历在目，没有遗憾，没有苦恼，全都是充满甜美的回忆，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站在当院，胖子心潮翻涌，真想高歌一曲，或者吟首诗来抒发一下情怀，可是还没等他把感情酝酿到高潮，就一下被几个彪形黑大汉扒拉到一边。随后就看到笨笨它们冲进屋里，很快又都抱着自个的饭盆，乐颠颠跑出来。 胖子也乐了：人家的饭锅也不能给忘了啊。 看到笨笨它们都拿着吃饭的家伙，丑丑也深受启发，叼着自己的食盆子也跟在后面。道上的人看着都乐：“怪不得胖子昨天说不用别人帮忙呢，敢情自个家就够用了。” 奇奇和叶紫又跑回来，把花脸和白白还有一帮小鸟都领走。白白死心眼，几个小白狐欢蹦乱跳跟着奇奇，它一个一个又都给叼回来。 “这帮小燕子咋办啊？”胖子抬头瞧瞧房檐下边的燕窝，一个劲挠头。 “只能等来年再到咱们的新房垒窝了。”奇奇干脆把小白狐都装进筐里，跟叶紫抬着走了。 “看看还落下啥东西没有？”车老板子屋里屋外连仓房都看了一遍，好像都搬完了。 胖子眯缝着眼睛想了想，一拍大腿：“黑眉还在二层棚里呢！“ 于是把奇奇叫回来，骑着胖子的肩膀，在天窗里呼唤几声，黑眉这才爬出来。胖子把它往脖子上一挂，然后离开了老宅。 新房这边也都安置差不多了，两间房，中间是走廊，后面是厨房，东屋暂时住着胖老头和奇奇叶紫，电视也放在这屋。毛毛小鸟它们自然也就在这屋安家。 西屋是胖子和大辫子两口子，雪白的墙壁，真跟新房差不多。胖子心里也终于长出一口气：不容易啊，总算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 “生火做饭，燎燎锅底。”车老板子还真能张罗，叫大辫子往灶坑里填了一把柴火，点着火之后，铁锅四圈都往出冒烟，赶紧和点沙泥，把锅圈堵好，然后大脚嫂她们帮着做饭。 胖老头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也感觉十分满意，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赶紧叫奇奇打电视：“今天是国庆节，大阅兵，差点把这事给忘喽！” “可不是咋的，赶紧的！”胖子也想起这茬，去北京那一个月，都议论这事呢。 奇奇把彩电打开，没图像，胖子一拍大腿：“天线杆子没挪过来！” 胖老头当机立断：“把电视先抬回去，就在大门外看，正好大伙都能看着！” 于是胖子又把电视抱回去，奇奇把天线接上，打开之后，阅兵正好刚开始，正升国旗呢。呼啦一下，上百人聚拢过来，就跟看电影似的。 “哇——”小娃子们齐声惊叹，看到三军仪仗队整齐的步伐，立刻都傻眼了。 “好啊，真是威武之师！”胖老头两眼发亮，腰杆也一下拔得遛直，咔嚓敬了一个军礼。在他的后面，李强他们也有样学样，献上庄严的军礼。 所有人眼睛盯着屏幕，目光炯炯，心里无比自豪。就在这时候，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过来：“先别忙着看啊，赶紧搬个桌子来啊，没看见俺还抱着电视呢吗！” 大伙这才注意到，只见胖子俩胳膊抱着电视，满脸无奈地站在那里。 第五百五十六章 招工 第五百五十六章 招工 邓公站在红旗轿车里，一边挥手，一边喊出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的画面，深深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靠山屯的人是幸运的，能够在电视前面第一时间目睹84年阅兵的盛大场面。胖子则差点肠子悔青：早知道这样，俺在北京再多呆两天啊。 一直到阅兵结束，大伙久久不愿散去，胖子清清嗓子，嚷嚷几句：“大伙都看见了吧，今后咱们也要拿出这股劲来，昂首大步奔小康——走，现在就上俺家燎锅底去！” 大伙这才嘻嘻哈哈散了，大多数都回家，只有李队长车老板子他们几个脸大的，跟着胖子去了。即便这样，也足足摆了三桌子。 到了晚上，胖子躺在炕头，一个劲嘿嘿傻笑。大辫子在他的肚皮上拍了一下：“起来啦，我铺被子了。” 胖子连忙下地关门，然后就看到奇奇领着叶紫跑进来：“哈哈，我们俩来串门了。” 串门的当然不止俩小丫头，小鹦鹉也飞进来，唧唧喳喳飞了几圈，然后落到幔帐杆上面；毛毛它们一大帮也这屋蹿那屋，图个新鲜。 就连笨笨它们也比较兴奋，在地上练起摔跤。最后胖胖熊干脆往地上一趟，肚皮朝天，瞧那架势是不走了。 实在忍无可忍，胖子抄起笤帚疙瘩，一阵猛抡，把它们全都扫地出门，然后才关门睡觉。 第二天，秋收正式开始，百名壮劳力又开赴南洼子收稻，剩下的忙活自家的责任田。辛苦了大半年，又到了收获季节，大伙浑身都是劲。 胖子并没有上南洼子割稻子，他领着林青山、老药子和叶莺，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药厂正在建设之中，千头万绪啊。 青山制药就坐落在县城东门外，靠着路边，在原来棉毯厂的基础上，重新翻修改造的，这样在建筑费上，可以节约一大笔。不过，购买这个大院，足足花去了二十万。 站在大门前，胖子仰头看着棉毯厂的牌子还在上面挂着，不由挠挠脑袋：“这个得撤下去了，改换门庭。俺去北京，特意叫王工给写了厂名，回头描上就成。” 林青山点点头：“这地方够用，比咱们的野菜厂还大不少，先走走看看。” 进了大门，四周是红砖墙，栽着几行大杨树，往来的道路上都打着水泥板，迎面是一个二层小楼，属于办公室，后面是厂房和车间，不少建筑工人正在忙活呢。 看到胖子的身影，立刻过来两个青年男女和一个老头。胖子连忙给大伙介绍：老头姓常，是北京一家制药厂退休职工，由林老负责牵线，胖子才认识的。三顾茅庐，人家还不来，胖子急了，祭出杀手锏，第四次去的时候，拿出一罐子特制的蜂王浆：“老爷子，俺这个能治癌症，您就不想研究研究！” 常老头当然不信，胖子叫他给林老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常老头就乐颠颠跟胖子来了。 两个年轻人则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药剂师，都在林老他们下属的制药厂上班，男的叫林涛，女的叫李雪梅，俩人铁饭碗还没等捂热乎，就叫胖子给忽悠来了。 胖子这次也真急眼了，俩人每个月的工资就是一百块，奖金还不算。不过就这点价钱，还不足以把人家从北京请到小县城。胖子把大青山的家底都抖落出来了，又描述了一下将来宏伟的蓝图。两个不甘寂寞的年轻人这才决定赌一把。 不过胖子还是通过林老的关系，把两个人的工作关系依然保留，算是暂时借用，这边的药厂要是不行，他们还可以回去重新上班，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 然后，胖子就跟着他们跑设备，最后连各种药瓶，生产商标啥的都落实到位，胖子他们这才从北京归来。 大伙凑到办公室研究了一下，把领导班子基本确定下来：林涛是厂长，李雪梅主要负责车间管理，常老头和老药子俩人负责技术方面，叶莺跑营销。 至于各个车间的工人，干粗活重活的，靠山屯能出一部分，剩下需要一定技术的，则由李雪梅负责招工培训、参观学习。想要招收有经验的技工，根本行不通，只能自个慢慢培养。 大伙都说完了，李雪梅向胖子伸出手：“胖哥，现在马上就需要招工，最少20人，然后我领着去我们原来的制药厂参观学习，这笔资金——” 胖子挠挠后脑勺：“要钱啊，这事找叶莺说就成，俺们都是外行，你们看咋办好就咋办，不用跟俺商量。” 林涛和李雪梅对视一眼，都有点惊讶。胖子又嘿嘿几声：“把事情交给专家，是俺的一贯主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们俩就把这个厂子当成自个家的就成！” “呵呵，有魄力，暂时没我啥事，胖子你啥时候回你们那个——什么屯，俺也跟着，瞧瞧你们那些药材都是啥成色。”常老头话不多，但是却往往一语中的，要是药材不过硬，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白扯。 “俺们那叫靠山屯，靠山吃山。一会叫药子叔跟您老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多开发点产品，俺在这搞搞后勤。”胖子站起来：“这都晌午了，俺先给你们做点饭，你们先唠着。” 李雪梅瞪大眼睛，以为自个听差了，公司董事长级别的人，别的啥也不管，竟然就做饭去了。 “别管他，胖哥就这德性，甩手掌柜的。”叶莺跟李雪梅倒是挺对眼，商量起招工的事。 厂子里食堂宿舍都有，胖子看到缺啥就从木盒里往出搬，不大一会，就招呼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开饭喽——” 进了食堂，常老头眼睛都烁烁放光，只见桌上是四菜一汤，一条红烧大鲤鱼，一盘咸鸭蛋和鹅蛋，一盘子凉拼，有西红柿和各种野果，还有一盘子咸腊肉炖豆角，直冒油泡，最后是一盆甩袖汤。 甩袖汤听起来名字不错，有点长袖善舞的意思，其实就是鸡蛋汤，里面可以放点黄瓜片、黑木耳、菠菜、熟肉丝啥的。长长的蛋花丝丝连连，所以才谓之“甩袖”。 “胖哥，手艺真不错啊！”李雪梅别看长得文文静静，但是性子跟叶莺差不多，而且嘴也刁，这两天来了之后，净啃馒头了，差点想回北京。 “嘿嘿，这才刚开始，等药子叔回去，把俺们村的大厨请来，那才叫棒呢。”胖子抄起酒瓶子倒酒，林涛不喝，常老头一顿二两，胖子则自个先倒了一大碗。 常老头眯缝着小眼睛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眼睛也瞪起来：“胖子，这是啥酒？” “就是准备制药酒的。”老药子喝了一口，然后接过话茬。 “这不糟蹋了吗，还卖啥药酒啊，直接装瓶卖，除了茅台不敢说，肯定比别的酒强。”常老头气呼呼地说。 “这才叫锦上添花呢，酒好药好，咱们的药酒才会好！”胖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常老头瞧着就有气，破例多喝了二两酒，然后晕晕乎乎地跟着老药子走了。 剩下的几个人把饭菜都消灭干净，李雪梅忽闪着大眼睛说：“胖哥，你后你就不用干别的了，专门在食堂给我们做饭吧。” 胖子翻翻眼睛：“俺先招工去。” 招工这样的大事，叶莺和李雪梅都要跟着，胖子叫她俩守株待兔，然后就甩着大袖子走出厂子。李雪梅看了很受启发：“难怪胖哥这甩袖汤做的好，瞧瞧人家那袖子甩的——小林子，你学着点。”他们俩一个学校毕业，感情很好，就差谈婚论嫁了。 林涛比较古板，办事一丝不苟：“招工哪有那么容易，我得瞧瞧去。”说完，就追着胖子跑出去。 “小梅，咱们俩也上街逛逛吧，现在招工可不容易，哪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好好的工作不干了，跟着胖哥整天瞎混。”叶莺拉着李雪梅就走，李雪梅正好也要买点日常生活用品，也就跟着去了。 俩人走到影剧院门口，忽然看到前面人山人海，整个交通差点堵塞。叶莺不由一声欢呼：“肯定是进来什么新电影了，等我找笨小孩留几张票去！” “那个站在台阶上的好像是胖哥？”李雪梅指着影剧院门口那个魁梧的身影说。 随后就听见胖子那标志性的声音回响起来：“我们靠山屯这次招工，就收二十个人，拿着户口本到东门外的工厂报名，选中的马上就要去北京学习。想要报名的，现在就可以去了！” 呼啦一下，人群立刻如同潮水一般撤下去。叶莺拉着李雪梅就往回跑，也顾不上逛街了。 胖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子：“好家伙，差点把俺吃了，小林子，你赶紧先回去吧，俺担心家里那俩丫头应付不来。” 林涛也纳闷啊：一说靠山屯，咋就来了这么多人啊，还真是一块金字招牌！这一瞬间，对于药厂将来的发展，他忽然没来由的充满信心。 “胖哥，现在俺俩都想上你那厂子了！”笨小孩和采花人站在胖子的身后，就跟左膀右臂似的，不过一个太小，一个还没卸妆。 “小点声，别叫你们领导听到。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啥时候俺们那成立了山庄，啥时候再请你们。”胖子压低声音说，然后又挠挠脑袋：“俺就不明白了，咋一下围了这么些人，是不是都来看你的，采花人？” “胖哥，你还不知道啊，靠山屯的名头可响了，300万啊，谁不知道，都剜门盗洞想混进靠山屯呢。”采花人大概还没出戏呢，伸了个兰花指，在胖子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 胖子立刻摇摇欲坠，身子东倒西歪：“晕了，晕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上化肥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上化肥 胖子晕晕乎乎地回到药厂，倒不是被采花人的兰花指给点的，主要是靠山屯名声鹊起，叫他的心里有些飘飘然。 进了大门，看到院子里起码有好几百人，胖子这才感觉到：有时候太出名也不见得是啥好事。 在外围转着小眼睛琢磨了一阵子，胖子这才挤进去，只见叶莺、李雪梅还有林青山，三个人都坐在那登记呢，年龄学历职业啥的，也都写得像模像样。于是干脆溜达到食堂，又当起了大师傅。 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多，胖子凑过去一瞧，人还没散呢。林涛他们几个正开碰头会呢，精挑细选，一共三十多中意的，都是高中毕业，其中有几个还是在医院工作的呢。 “这些都要了，俺念一下名单。”胖子直接拍板，然后大声把名单念完：“入选的留下，没选上的以后还有机会，俺们这个厂子以后还需要不少人，选中的这一批，因为马上要到北京学习，所以先录用，大伙都散了吧。” 既然人多，以后各方面干脆就直接在县里招收，靠山屯的劳动力本来就紧张，而且要在这上班，连吃带住的，费用还大，胖子索性把今后招工的口风也撒出去。 一个工厂要想正常运转，没百八十人根本玩不转，只不过这些都可以慢慢选拔，也存在一个择优录用的问题。 其他人都散了，选中的人进了办公室，胖子把药厂的领导先给他们介绍一下，然后叫大家回家准备，明天就进京。 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没去过北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都兴冲冲离开药厂。 “培训的事就交给小梅跟叶莺了，把这帮人带好，最后再领大伙溜达一圈，故宫长城啥的都瞧瞧，长见识不说，也能增加凝聚力，以后也好管理，这些都是咱们厂子的中坚力量。好了，忙活完了，别耽误吃饭，这也是正事。”胖子简单交代几句，然后领着大伙进食堂。 “胖哥，你是什么学校毕业？”林涛终于感觉到胖子的不同寻常。 “俺不行，大学是学建筑设计的，林大哥厉害，国务院办公厅都不去，就在俺们靠山屯靠着，呵呵，厉害吧。”胖子笑嘻嘻地说着。 李雪梅吃惊地张大嘴巴，林涛则吧嗒两下嘴，也没说出啥来，不过，他们俩最初的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气，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第二天，叶莺他们带着三十多人上路，工厂这边有林涛和林青山照顾，胖子就成了闲人，给他们留下不少蛋类和蔬菜，胖子骑着自行车回村。 计划学习半个月，到时候设备估计也就到了，用不上十一月份，应该就可以投入生产，胖子得找老药子和常老头研究研究，别到时候连生产啥产品都没谱。 一路上金风送爽，胖子嘴里哼哼唧唧，一路风驰电掣。村里静悄悄的，大伙都在地里忙活，到家看了一眼，大辫子、奇奇她们放了农忙假，跟着小娃子上地了，反倒是老吴头回来了，正在当院摆弄蜂箱子呢。一打听老药子和常老头，才知道他们上山了。 “胖子，战士们把蜂蜜和蜂箱子都送回来了，一共一千斤椴树蜜，五百斤杂花蜜。蜂王浆也有四五十斤。这蜂箱还归你保管，来年开春，一箱都不能少！”老吴头倒是省事，直接把麻烦推给胖子。 “没问题！”胖子更痛快，蜂箱要是搬进木盒里面，估计还能产几百斤蜜，关键是档次不一样，别以为你的椴树蜜就牛，跟俺这没法比。 傍晚时候，常老头他们回来了，跟老药子有说有笑，这一洋一土俩专家，还真是绝配。 看到胖子，常老头哈哈大笑，笑得胖子心里有点发毛，也陪着一个劲傻笑。 “你小子啊，我算上了你的贼船啦！”常老头用手点指胖子说道。 胖子大喜：“呵呵，别说那么难听，咱们同舟共济，同舟共济——赶紧进屋吧，酒菜都准备好了。” 常老头也不客气，洗手吃饭，跟胖老头，老吴头还有老药子盘腿往炕上一坐，一个个都跟老太爷似的。 “今年还能吃最后一回毛豆，还有秋苞米，老来香。”晚饭没啥好菜，但是却足够丰盛：煮的毛豆，奇奇和叶紫要的松仁玉米。秋天的时候，地里还有没上成的黄豆和苞米，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就是烀的土豆、茄子，倭瓜啥的，土豆都是麻子土豆，上面全都裂开一条条缝，露出里面面沙沙的瓤子；茄子烀熟之后，捣鼓碎了，加上葱丝蒜沫，用大酱一绊；倭瓜、胡萝卜吃起来甜丝丝，赛过小人参。 中间是一小盆鸡蛋闷子，大葱香菜辣椒啥的，应有尽有，这一桌子有个讲究，叫“丰收菜”。 胖子喝了一盅酒，然后问道：“心里有谱没，咱们都生产啥产品啊？最好都是一个系列，适用的人群比较广泛。” 常老头抿了一口小酒，然后赞了一句：“这个就不错，里面加了人参鹿茸，最适合老年人饮用，胖子你少喝点，别一会鼻子出血。” 胖子在鼻子上抹了一下，然后赶紧下地涮涮手：“鼻血倒是没趟，弄出点鼻涕来。” 老药子哈哈大笑：“现在不愁生产啥产品，就是可生产的太多太杂，我们老哥俩正犯愁怎么往下精简呢。” “都这样了？那还精简啥呀，全上！”胖子兴奋地搓着手。 “刚开始咱们主要是把牌子打响，所以选十几样主打的产品就成。我们老哥俩商量一下，准备开发这几方面，一个是药酒系列，一个是药茶系列，一个是人参蜂王浆，还有一个是蚂蚁粉。”老药子掰着手指头，一样样给胖子念叨。 胖子有点心痒痒：“听你们这么一说，俺的劲头就更足了，来，干一个！” “先别忙，现在你那个参园子里面，顶多能有五六棵人参可以用，其它的最少要两三年才够年头，数量上差太多了。”常老头泼下来一瓢冷水。 胖子转转小眼珠，把目光投向老药子。老药子呵呵两声：“看俺也没用，我那就剩半棵了。实在不行，就买点老山参，把这两年挺过去，以后就能接上捻了。” “买的不合算，成本太高，得几年的人参才行？”胖子抓抓后脑勺问。 “最少也要五品叶的才成。”老药子伸出一个巴掌，五品叶的人参，那是需要六年时间才能长成。 胖子好歹也在大青山混了好几年，对人参这样的宝贝了解比较多：一年的人参由三片小叶构成，俗称三花子；二年的由五片小叶构成，三片较大两片较小，形如人手，称马掌子。 三年的两个叶柄，每杈五片叶，称二甲子；四年的三个叶柄，称灯台子；五年的四个杈，称四品叶。 六年的五个叶柄，才叫五品叶；而生六个掌状复叶的，称六品叶，人参长到六品叶就不再长叶了，只增加根部的重量，所以山参中以“六品叶”为贵。这也是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断定人参年份的原因。到了六品叶以上，那就全凭经验来断定年头了。 但是野山参也不一定完全遵照这个规律，有时候由于营养不良或者遭到野牲口破坏，叶柄没啥变化，但是下面的根须却一年年加粗。 听说最少要五品叶，胖子也咂咂嘴巴，然后撂下筷子跑出去，不一会，就拎着两棵叶绿根白的人参回来：“瞧瞧这个行不行？” “你这才是二甲子，三年参，药效不够啊！”老药子瞥了一眼，看到上面分出两个叶柄，立刻就断定年份。 不过，看到下面跟水萝卜一般的根须，老药子又有点长长眼睛：“二甲子长得比六品叶还粗，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啊，早些年要是能采到这样的老山参，都说是人参娃娃。” “嘿嘿，俺这上化肥了。”胖子卡吧掰下来下面的一个须子：“先尝尝，看看药效咋样？” “希望不是样子货才好，你这肯定不是野生的，白白胖胖跟萝卜似的，一看就是园参，估计没啥——”老药子在嘴里嚼了一小截，开始入口微甜，然后忽然转苦，只觉从舌尖苦到舌根，竟然说不出话来。 常老头一瞧，也连忙把剩下的那块扔进嘴里：“嗯，好参！”说完，赶紧端起酒盅，喝了一口，把人参送进肚。 “哎呀，浪费啊，胖子啊，你以为人参是胡萝卜呢，吃糟蹋了！”常老头懊悔不已。 “胖子，你有多少棵这样的人参？”老药子急火火地问。 “估计有二三十棵吧。”胖子一颗心也终于落地，这是前几年留在木盒里的参苗，属于胖子留的后手，想不到在木盒里面长了三年，比六品叶还好。 “那太够用了！”老药子和常老头俩人的手掌抓到一起，这两天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想不到最后落到胖子身上。三十棵六品叶老山参，足够他们折腾了，更何况前两年的销量估计不会太大。 “来吧，这回放心喝酒！”胖子也来劲了，给大伙倒酒，举起酒杯刚要喝，只见老药子一下子从炕上蹦起来，手指着地下，急得说不出话来。 胖子连忙转头一瞧，只见毛毛贼眉鼠眼地拿着一棵人参，正往嘴里塞呢，估计是真当成水萝卜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妇女之友 第五百五十八章 妇女之友 “毛毛！”胖子嗷唠一嗓子，毛毛小爪子一哆嗦，把人参掉在地上，然后嗖嗖嗖从门里窜出去，直接消失。 胖子把人参捡起来，仔细端详一番：“嘿嘿，还成，就俩牙印，不影响啥玩意。毛毛啊毛毛，这你要是当水萝卜给啃了，估计小命就得折腾没半条。” 说完，把人参交给老药子：“等啥时候用，俺就给你们现挖，咱们都用鲜的，哈哈哈——” “胖子，你那人参在哪种着呢？”大伙都十分好奇。 “天机不可泄露，叫你们知道，偷摸给挖走咋办！”胖子半真半假地开起玩笑，叫别人也摸不着头脑。 一顿饭吃得尽欢而散，大伙肚皮都吃得鼓鼓，这些土豆子苞米啥的，不油不腻，是专门撑肚皮的玩意。 以前在农村，个个都能吃，尤其是半大小子，肚皮都快赶上无底洞了。主要原因，就是肚子里面没油水。 碗筷撤下去，端上水果，大家边吃边唠嗑，再过两三天，各家各户的自留地收拾完，马上就进山采药。刺五加，五味子，黄芪啥的，都到了该收获的时候。刺五加酒，五味子茶，北芪茶，都在首批开发的项目里面。 因为胖子都把药材集中到几块药园子里面，收获起来就容易多了，也就是三五天的工夫。 而作为重头戏的人参，则全部由胖子提供；另一味主料就是鹿茸，今年采割下来的，根本就没卖，货源也是十分充足；还有灵芝，胖子也有基地，到时候打发人去采集就成。 前几年的效果，现在已经渐渐体现出来。要不然，仓促之间，缺这个少那个的，就该抓瞎了。 安排完毕，大伙都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对于药厂的将来，都充满希望。 一直唠到黑天，常老头和老药子这才告辞，俩人现在有点形影不离的意思，索性就去老药子家住。 胖子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常老头在大门外拉住胖子：“听说胖老头的病就是在这治好的，你跟我详细说说？” “嘿嘿，原来还有个武老头呢，是咱们军区的司令员，去年就治好了；胖老头是第二个，还有那位叶大嫂，也是癌症晚期，现在正治疗着呢。”胖子洋洋得意地说道。 “看不出来啊，根本不像有病的模样啊！”常老头也无比诧异，要是胖子不说，他还真不知道叶大嫂也是病人，不禁对胖子的治疗手段更加神往。 “明天再说吧，天晚了，早点休息。”胖子当然不会这么早掉底，怎么也得馋他一段时间，等到常老头死心塌地留在这不走了，胖子再告诉他真相。 一把没拉住，胖子吱溜就回屋了，常老头只得跺脚叹气，然后跟着老药子回家了，估计晚上又得睡不好觉。 两天之后，南洼子的青稻收割完毕，一多半劳力都返回屯子，剩下的留在那打稻晒稻，等道路修完之后，就可以运走了。 胖子问了一下收成，果然跟何满仓估计的差不多，最先开垦的那一百亩，亩产都在一千二百斤以上；后来开垦的那二百亩，亩产也超千，预计产量能达到四十万斤。也就是说，靠山屯能自行处理的，也有四万斤之多。 这个消息最叫人高兴，尤其是小娃子们，对青稻米饭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向往。想想每家能分上三四百斤，一个个乐得睡觉都合不拢嘴。 干活的回来了，立刻就马不停蹄，进山采药。壮劳力都回来，就把妇女们都替换下来，因为采药这活计，妇女最胜任。一来劳动量并不太大，二来妇女干活细致，不像男人毛了三光的。顶多就是从山下往回运的时候，叫老爷们挑就成。 这天早晨，天刚亮，广大的老娘们就开始集合，一个个都挎着土篮子，筐里是卷好的麻袋，肩膀上都扛着一把小铁锹；身上穿着粗布围裙，胳膊上带着半截套袖，手上都戴着劳保手套，是胖子专程从县里淘弄来的。 李队长亲自挂帅，胖子、老药子他们是领队，率领一百多名娘子军，浩浩荡荡，向大青山进发。 到了山里，队伍就分成四份，分别开赴到四块药园子。其中，采集五味子的相对来说最为容易，所以人也最少。五味子一簇一簇挂在枝头，就跟葡萄似的。颜色也是紫红色，就是颗粒稍微小了点。 胖子挎着篮子，一会就采了一大筐。那些妇女都说：“胖子干这活有点屈才，小娃子都能干啊。” 说的胖子也不好意思再跟着混，嘿嘿几声，往别的林子溜达。 五味子好摘，而刺五加则不大好对付，顾名思义，这东西的树枝上密生着针状的小刺，容易扎手。 刺五加的药用部分是树根和根茎，所以又名“五加皮”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刺五加跟人参都是同一科，都属于五加科，在药理药性上相近；只不过刺五加更加常见，而人参由于采挖得太严重，所以比较稀少。 林间的土壤比较疏松，所以就算是这些妇女，也很容易就挖到刺五加的根系，这玩意在地下窜根子，根系的分支特别多。大伙采挖的，主要就是其中的一些分支。要是连主根一起刨掉，那就不能循环利用了。 胖子溜达过来视察的时候，只见这些妇女同志都猫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锹和小斧子，把一节一节的根茎砍下来，都是一节一节的，表面是黑褐色，还有不少褶皱。放在鼻子下面一闻，香气特异。 “胖子，瞎溜达啥啊，赶紧帮嫂子干活！”一个老娘们嘴里吆喝着，手上却照样干活，把挖出来的土回填，然后再踩实。 “嘿嘿，俺是火头军，一会负责给你们做饭。”胖子说得没错，刚才都把锅支上了。山上山下来回跑，时间都花在走路上，所以大伙早晨都自个带了干粮，胖子负责给热乎一下就成。 “哎呦呦——倒翻天罡了，你们老爷们干活，俺们妇女做饭才对！”村里的这些老娘们，一个个嘴上也都不饶人。而且还经常动手动脚，联合起来，敢把老爷们扒光腚，你说尿性不尿性吧。 胖子当然知道厉害，赶紧撤退，这叫惹不起躲得起，万一把她们惹毛了，真动起手来，胖子恐怕就要遭罪。 很快就又晃悠到采摘黄芪的那片林子，只见大伙正拿着铁锹挖呢。黄芪地面上的茎干并不长，也就二尺左右；药用部分是地下的根茎，也有二三尺长。上面粗，能有三四公分，越往下越细，但是很少有分支。 这种完全根部入药的，挖一棵肯定就要破坏一棵。所以实现胖子跟老药子就商量好了：挖一半留一半，种子落地之后，年年又能长出不少，也算是循环利用了。 把黄芪的根拔出来之后，颜色淡黄，闻起来稍微有点豆腥气，晾干之后就可以切片。黄芪分布广泛，唯独东北的质量最佳，所以称为“北芪”。当地有民谣说：“常喝黄芪汤，防病保健康。” 胖子干脆就跟抢过一把铁锹，跟着干起来，然后就跟拔萝卜似的，把黄芪根拔出来，再把土都回填，这也是一条必须遵守的原则——大青山是自个家的，不能瞎祸祸。 干得正来劲呢，妇女们就纷纷吵嚷：“胖子，干活别净往老娘们堆里扎啊，想揩油咋的？” 胖子直起腰，挠挠后脑勺，然后把铁锹往地上一插，赶紧转移战场。 最后胖子来到了种植党参的林子，党参以山西上党出产的质量最佳，所以名为“党参”；东北因为气候特异，严寒酷暑锻造之下，党参的药效并不次于上党参。 这个特点，也是东北大多数药材的共通点，夏日酷暑高温，冬天冰雪严寒，而这些药材又大都是多年生的，所以药性强，药效佳。 跟着挖了几下党参，胖子看看表，哎呀一声，撒腿就跑：“到点了，俺得给你们这些壮劳力做饭去，真要是把你们这些巾帼英雄饿坏了，全村的老爷们都得收拾俺——” 午饭说来简单，下面熬汤，上面把干粮一热就成。不过为了叫大伙都能吃好，胖子还是下了一番工夫：四支队伍轮着吃，不然一百多人不够吃。 汤是野菜蛋花汤，胖子大袖子一甩，勺子一轮，满锅都是蛋花；另外，没人再赏一个咸鸭蛋，还有几样咸菜，酸茄子、嫩黄瓜扭配韭菜，还有油咸菜，用大头菜，大辣椒和芹菜腌制，浇上用酱油、豆油和调料炸锅之后的汤汁。因为那时候油水少，所以吃着就格外香。 做好半锅汤，就招呼一组过来吃。妇女们都洗了手，三五成群坐在地上，一手拿着干粮，一手端着汤碗，吱溜一口汤，然后咬一口干粮，再放下汤碗，抠一块咸鸭蛋，一边吃一边吧唧嘴，都知道胖子好吃，故意馋他呢。 胖子忙活着做下一锅汤，根本就没注意，这些老娘们算是表错情了，结果有人就叨咕起来：“胖子还真知道疼人，来，俺们一家赏你一口！” “嘿嘿，这个俺可不敢，回家俺媳妇非骂俺不可；再说了，俺一吃奶就好吐，你们还是留着回家给自个家老爷们吃吧。”胖子当然也要占点口头上的便宜。 这个时候，老药子和常老头也跑了一大圈，转悠回来。常老头老远就嚷嚷起来：“给我留点啊，正好肚子饿得咕咕叫呢——“ 噗嗤——有一多半老娘们都把嘴里的鸡蛋汤喷到地上，然后笑成一团。 第五百五十九章 题词 第五百五十九章 题词 三天之后，四片药园子里面的药材就全都收完，于此同时，其它四五十样辅助性的药材也都采收回来，药厂的原料都已经备齐，等设备来了之后，安装完毕，马上就可以投入生产。 按理说，药品的审批最为麻烦，不过胖子积累起来的人脉也在这时候发挥作用，上上下下，没费太多周折。 看着在鹿场前面一座座药材山，胖子心满意足直点头：“这才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呢。” “胖子，往药厂运吧，制作药酒，正好趁着新鲜的，药效最足。”常老头站在胖子身后说道。 “呵呵，这个好办，当年修路，一筐筐桃子都是大伙硬背出去的。”胖子答应一声，就回村找李队长商量出车。 很快，大喇叭里面就传出李队长的声音：“大伙把马车都准备好，到鹿场装药材。” 一声令下，三四十辆大马车就集合起来，车老板子还开来了四轮子。七手八脚装上车，只装满了二十几辆。 老吴头忽然嚷嚷起来：“来了就不能空车回去，剩下的都到酒厂拉酒去，这也是主要原料啊。” 于是，一缸缸白酒从酒窖里面被抬出来，也都装上马车，缸和缸之间用稻草一塞，最后用大绳一拢，就老老实实。酒缸上面的封口都没打开呢，也不用担心逛荡出去。 胖子也操起鞭杆子，赶着车老板子家的马车走在最前面。看得车老板子呵呵直笑：“终于有接班的了。” 像模像样甩了一个响鞭，胖子坐在车辕子后面，身子一颤一颤：“这项手艺说啥也不能扔，将来还有用呢。” “要是依着俺看，大马车早晚要被四轮子和拖拉机啥的取代。”后面一位老板子看到小四轮突突突一冒烟，就跑没影了，满脸羡慕。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以后等咱们办起山庄，开始旅游的时候，夏天是大马车，冬天是马爬犁，照样离不开鞭杆子。”胖子经历过这事，心里太有底了。 “放着小轿车不坐，坐马车爬犁，估计是脑子被马给踢了！”立刻有人开始反驳。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呢！”哈哈大笑中，胖子又在空中炸响一个鞭花：“不仅仅是马车，其它那些老传统，也都扔不得。比如说咱们现在这些老房子，也得留下来一趟房，以后要是旅游业兴起之后，保管招人。” “越说越悬乎了呢。”其他人当然不信，胖子也不和他们争辩，心里盘算着：像年画啥的这些东西，也得多留点，再以后想买都没地方了。 这么大规模的车队，走到哪都吸引人的眼球，听说是靠山屯的，那就更不得了，都把羡慕的眼光投过来。 常老头也坐在马车上，颤颤微微的，感觉挺舒服：“胖子啊，得弄两辆大解放啥的，来回运送东西也方便啊。” “呵呵，等咱们缓缓的，现在外债太多，不能再拉饥荒了，虽说饥荒多了不愁，可是也不能给大伙心里造成太大压力不是。” 常老头点点头：“胖子你是真敢干，我们头一回看到你这样的，一分钱没有，就敢办药厂。你就不怕万一黄汤子了，赔个底朝天！” 胖子抓抓后脑勺，回头向常老头说道：“真要是赔了，第一个就找你算账，技术不过关啊！” 一路上说说笑笑，虽然时间长一点，但是现在条件还挺艰苦，所以就只能是自力更生，反正最后的结果差不多，不带差事的，就是大伙付出的多一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艰苦的创业，谁也打不来江山啊。 到了药厂，只见大门口还有十几个人，看样子都是来询问招工这事的。看到一辆辆大马车驶进去，心里更痒痒了，都跟在后面混进来，有会来事的，还伸手帮胖子他们卸车。 正倒腾得欢呢，忽然听到喇叭声一响，然后就看到几辆吉普车和一辆小轿车开进院子。胖子一看这架势，估计是来了大人物，于是叫大伙接茬干，他和林涛迎上去。 县委王书记从车上下来，胖子刚要张嘴喊一声“爸”，却见王书记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向他晃晃脑袋。 虽然不知道啥情况，但是胖子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只是叫了一声王书记。 小轿车里面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风衣，一看就气宇不凡，很有派头，显然不是小白人，后面还跟着俩人，一个穿着中山装，胳膊夹包，另外一个则是刀条脸，一瞧就是孔武有力，眼神尤其犀利。 “难道是中央来的大干部？”胖子心里琢磨着。 “这是我们的陈省长。”王书记给胖子介绍道。 胖子笑呵呵地主动上前握手，忽然眼前人影一晃，那个刀条脸出现在胖子面前，抬手将他的胳膊拦住。 同时，那位陈省长也瞥了胖子的巴掌一下，然后眉头微皱。刚才卸车搬麻袋啥的，胖子的手上一层灰土。 尴尬地搓搓两手，胖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一个副省长官架倒是不小，还以为俺对你有啥不良企图咋的！ 不过老丈人在场，胖子也不好闹事，于是往后退了两步，嘴里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陈副省长，欢迎欢迎——” 胖子平时看报纸听广播，知道这位其实才是副省长，于是特意强调了一下，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 那位陈副省长眉头明显皱了几下，显然对副省长这个称呼有点不大感冒。胖子心中基本上也就把对方定位：和胖老头、武老头他们不是一路人啊。 “陈省长，这就是我们县刚刚建成的第一家民营企业，马上就要投产。”王书记不动声色地进行汇报。 “上半年，国务院刚刚下达了文件，要鼓励乡镇企业。不过，药厂可是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危，玩笑不得啊。”陈副省长不经意地瞟了胖子一眼，似乎对他笑嘻嘻的模样很是反感。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嘀咕了一句“官僚”，然后这才嘿嘿两声：“陈副省长，俺们药厂的手续齐备，设备也是最先进的，应该没有问题。” 省长身后夹包的那人瞪了胖子一眼，目光中警告的意味很浓，大概是恼怒这个胖子看不出眉眼高低。胖子也不客气，小眼睛凶光闪烁，以眼还眼。 对于这样的小人嘴脸，胖子当然不惯着，他处事的原则一贯是不管对方身份高低，关键还是看人品，这点也是受到靠山屯老百姓的影响，山高皇帝远的，也求不着你啥，何必看别人眼色行事呢。 老百姓最朴素的处世哲学，在某些人眼里，却带有一定“刁民”色彩，比如说现在的胖子，就已经被归入这一类。 这时候，那位陈省长向卸车的方向指了指：“过去瞧瞧吧，慰问一下工人嘛。” 于是，众人就簇拥着他走过去，看到大伙搬运药材，随便问了几样，老药子就在旁边逐一回答。陈副省长似乎也来了兴致：“现在民营企业还刚刚起步，大家以后努力生产，为社会创造更大的财富。” 旁边夹包的那位立刻上来凑趣：“省长既然鼎立支持，不如题词留念如何？” “好啊——”陈省长欣然应允，看来俩人一唱一和，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 进了办公室，王县长招呼人去买笔墨，不料，夹包的秘书早就准备好了，甚至还从包里取出一张宣纸，一方砚台，然后就给省长磨墨。 陈副省长大笔一挥而就，青山制药厂几个大字，跃然纸上。胖子抻着脖子瞧了瞧，还算过得去眼，也就是跟王工的水平差不多，反正比胖子强，难怪走到哪写到哪呢。 很快，屋子里面就是一片赞扬声，气氛也顿时融洽起来。省长坐下喝茶的工夫，那位夹包的秘书则出了屋，还把胖子单独叫了出去。 “同志啊，领导对你们这个制药厂很重视，来到林泉县，听说新建了一家民营企业，立刻就要来走走。领导题写的厂名，一定要好好装裱一下，另外在制作牌匾的时候，也一定要用这个。” 他咋说，胖子就咋听，至于到底咋做，那可不好说，胖子还是觉得王工那个写得更好一些，不是说水平有多高，关键瞧着心里热乎。要是把这个挂上，估计心里就会发堵。 秘书说了半天，最后又轻描淡写地说道：“领导日理万机，再好的身体也抗不住啊，听说老山参滋补效果最好啊。”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子：啥意思，当面索要报酬啊？看来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腐败现象也渐渐开始抬头了。于是抓抓后脑勺，嘴里嘿嘿两声：“这个是领导的意思，还是你的主张？” 那个秘书嗤了一声：“这有区别吗？” “老山参俺们倒是有，不过还都留着制药呢，省长身体欠佳，不如等俺们的产品生产出来之后，到药店买点用着。你放心，俺可以保证疗效！”胖子一边说，还使劲拍拍胸脯，差点把那个秘书气了一个倒仰。 很快，胖子就听到那个秘书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好啊，我们就等着你们产品生产出来的那一天！”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一个劲发狠：“想生产，做梦去吧！” 第五百六十章 吊命 第五百六十章 吊命 等检查团的车队离开之后，胖子就跟没事人似的，去食堂给大伙做饭。这趟也顺便拉来不少粮食和蔬菜啥的，省得去馆子吃。毕竟还欠一屁股债呢，能省就省点吧。 卸完车之后，大伙洗涮一下，然后坐在屋里抽烟休息。常老头听说刚才那位副省长还给题词了，非得要瞻仰一下。 林涛给他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以为是叫胖子收起来了呢，于是跑到食堂去问。 胖子正跟李二大厨在那忙活呢，听林涛这么一问，就笑呵呵地说：“刚才俺引火，柴火有点湿，想找张纸点点，正好就把那个字幅给引火啦。” “烧了？！”林涛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盯着胖子的脸瞧了半天，见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于是晃晃脑袋：“胖哥啊，我是真服了你！” “嘿嘿，那纸太薄，上面还有墨，要不然俺就留着擦屁股了。”胖子又爆出一句猛料，林涛也只能败退出去，不过，也没敢把这事告诉大伙，就说叫县里给拿去装裱了。 “胖子，你还真不拿豆包当干粮啊。”李二大厨一边蒸窝头，一边跟胖子叨咕。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有些人狐假虎威，扯虎皮做大旗，打着领导的旗号抖威风，风气慢慢都被这帮小人给带坏了！”胖子还真有点小愤怒，这件事显然不是那位副省长授意的，都是手下人乱搞，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正之风，慢慢就会像瘟疫一般传染啊。 胖子是平头百姓，虽然最近刚刚从待业青年转成临时工，但是也管不了腐败这事；不过胖子有自己的主心骨：管不了别人俺还能管住自个呢，反正俺不能助长这样的歪风邪气。 饭菜都弄好了，胖子就招呼大伙吃饭。林涛捏着窝头下面的小坑，咬了一口上面的尖：“原来直听说监狱的犯人吃这个，想不到味道还不错。” 李二大厨笑而不答，这窝头是棒子面里面再加上点黄豆面，稍微放了点糖精，吃起来香喷喷、甜丝丝的，当然好吃。 胖子一本正经地说：“咱们这窝头跟那个不一样，下面是个尖，顶上是个窟窿。” 众人大乐，本来都饿了，这下更是胃口大开，三锅窝头全都被消灭了。 “打道回府！”胖子一挥胳膊，大伙出门抄鞭子套车，准备往回赶，就见几辆大解放缓缓开进院里，一看上边就是生产设备。 “先别走，又来活了！”胖子喜出望外，想不到这么快就到货了。 接洽完之后，就开始卸车，等忙活完，天已经黑了。大解放都开走了，不过留下两个技术员帮助安装设备。 胖子一看正好有人手，干脆就先别回去了，接着干吧。大伙也都没意见，反正有食堂有宿舍，没有后顾之忧。 只有车老板子开着四轮子回去，把王二愣子和刘铁蛋子接来，这两个人以后还要负责设备的养护和维修，多跟两名技术员交流交流。 忙活了两天，机器基本都各就各位，剩下的细碎活，人多也插不上手，大队人马这才返回靠山屯。 车队一进村，迎面看到李队长：“好家伙，以为你们赶着马车上北京了呢！”说完，这才转向胖子道：“赶紧上二愣子家瞧瞧，老爷子要不行了。” 胖子一听就毛了：“咋回事啊，二愣子前天去药厂的时候，还没听说呢！” “今天上午老爷子跟小石头摆弄盆景，结果绊了个大跟头，然后就昏迷不醒。唉——年岁也是太大了，八十多岁的人喽，谁都有这一天啊——”李队长唉声叹气的工夫，胖子已经跑没影了。 一溜烟跑到二愣子家，直奔东屋，只见老头在炕上躺着，二愣子他娘在炕上抹眼泪呢，李五爷、胖老头他们也都坐在板凳上，一个个愁眉苦脸。 胖子就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辛苦一辈子，这才刚过上两年好日子，咋就不能多享两天福呢？ 走到前面，只见老头脸色蜡黄，有出气没进气了，基本上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长出几口气，心里还是堵得慌，就像硬生生给塞进一团东西在里面。胖子来到靠山屯也四年多了，还真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今天，头一回尝到这种滋味。 别看胖子平时没心没肺，但是对人实诚，对待靠山屯的这些乡亲，真跟自个的亲人一样。 “二愣子他爷不甘心啊，没啥事就念叨：今年冬天，俺孙子就跟二丫头结婚了，到时候俺死了也能闭上眼——”王大娘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再也说不下去了。 胖子也知道，二愣子的婚事定在元旦前，也就是再有俩多月的时间，可惜啊，心愿未了。 “他爷啊，你咋还流眼泪了呢，心里难受啊——” 听王大娘这么一说，胖子连忙又往老爷子脸上望去，只见眼角果然淌出两滴浊泪，而且眼皮也微微跳动几下，似乎还有点意识。 于是拿过旁边的手巾，给老头擦擦眼角，然后，胖子自个的眼泪却流出来。 李五爷也走到胖子的身后，颤巍巍的伸出手，在王爷爷的手腕子上摸了半天：“老哥哥这事有心事放不下，不肯咽这口气啊！” 胖子听了，心里忽然一动：“有了，都说人参能吊命，以前富贵人家，老人不行了，都喝点参汤，就又能挺一段时间，等等远方的亲人或者说说遗言啥的，俺这就去熬一碗。” “胖子，别费心思了，这人参——”王大娘知道一棵老山参的价值，而且现在药厂也急需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平头百姓能吃得起的。 “这您就甭管了。”胖子噔噔噔跑出去，直奔车老板子家，进门之后，把手里的人参一晃：“老板叔，赶紧熬一碗参汤。” “胖子，干啥用，这是金贵玩意，别糟蹋喽——”车老板子一看这人参，跟那天胖子拿出来的二甲子一模一样，连忙询问。 “当然是救命啊，二愣子他爷眼看不行了，看看能不能先把这口气吊住。”胖子急火火地说道。 “啥也不说了，俺这就立马给你熬！”车老板子一把抢过胖子手里的人参，冲到外屋地，把人参按在水盆子里面洗涮一下，然后放到菜板子上。 胖子也赶紧往灶坑里面填柴火，只见车老板子拿了一块布，把菜刀缠上，这才开始切人参，一片一片切好之后，放到大碗里面，加了半瓢水，碗口又扣上一个盘子，然后坐到帘子上面。 “先烧开了，然后就小火慢慢咕嘟着，俺去开车把二愣子接回来，咋的也得见老爷子最后一面不是！”车老板子忙活完了，拎着摇把子就往外跑。 “老板叔，炖多长时间啊？”胖子追出大门外嚷了一嗓子。 “最少也得四五个点，喂的时候一回少喝点，别往死里灌，本来就体虚，架不住药力！”车老板子嚷了一嗓子，起着四轮子，突突突就开出靠山屯，直奔县城。 等他跑回屋，老板婶子坐在灶坑前面看着火呢：“胖子，你先忙去，俺照看着，等好了就给你端过去。” 胖子于是又跑回二愣子家，先冲了一小碗蜂王浆，没放蜂蜜，黏黏呼呼的，先给老爷子喂点。他有点担心，以老爷子这种状态，能不能挺到人参汤炖好的时候。 王大娘帮着把老爷子的嘴撬开，胖子小心翼翼地把蜂王浆滴在他的舌头根上，忙活了半拉多点，这才喂下去几勺。 又过了一个小时，老爷子的呼吸平稳了不少，李五爷重新给他摸摸脉：“嗯，强了不少，胖子你这人参汤还真管用。” “五爷，这是蜂王浆，人参汤还没熬好呢。”胖子心里也着实有点兴奋，看来能挺一阵子了。 熬过了漫长的四个多小时，胖子连忙跑到老板子家，老板身子把人参汤已经端出来，下面垫着抹布，递给胖子。 等胖子端着人参汤返回来，就看车老板子开着四轮子风驰电掣一般跑回来，一个急刹车，然后王二愣子就从车斗上跳下来，咧着大嘴：“爷呀——” “先别嚎丧，说不上还有救！”胖子踹了他屁股一脚，王二愣子这才噼里扑嗵往屋里跑。胖子进屋之后，看到王二愣子正在炕上跪着呢，一边哭一边磨叨：“爷啊，你可不能死啊，俺还要给你抱重孙子呢——” “赶紧喂人参汤！”胖子吼了他一声，二愣子这才醒过神，跟胖子一起给老爷子喂了几勺人参汤。 遵照车老板子的吩咐，胖子没敢多喂，把参汤放到柜盖上，重新盖好，然后坐在炕沿上，观察老爷子的反应。 不到半个小时，王爷爷的脸色渐渐由黄转红，眼睛眨动一阵子，最后竟然费力地睁开，只是眼珠还不大灵活，似乎转转眼珠，都需要使出浑身的精力。 胖子也终于长出一口气：看来，这口气算是吊住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事了。 “爷，我是二愣子啊——”王二愣子把脑袋伸到爷爷面前，哭音中又带着几分惊喜。 老爷子眼角又滚出几滴眼泪，显然是认出了自个的孙子，嘴唇子颤抖了几下，断断续续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王二愣子心情激荡，当然听不清楚，胖子的感官敏锐，还是听出来了：“二愣子，你爷说，要看着你娶媳妇。” 第五百六十一章 闪电婚 第五百六十一章 闪电婚 “这也是个办法，早些年有这个讲究，叫冲喜，我看老哥哥这口气吊住了，一时半会应该没事。”李五爷慢条斯理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胖子拍了一下大腿：“这个愿望应该满足，再说二愣子跟二丫头情投意合，早点晚点都是结婚。” “啥也没准备呢，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别叫二丫头心里委屈啊。”王大娘心思挺细。 刘二丫也早就来了，在地下忙着招待探望的乡亲们，她咬着嘴唇说：“大娘，俺没意见，爷爷是看着我和愣子哥长起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老人家就这么走了！” “好，那俺就给你们张罗！”车老板子又露出烙头忙的本色。 “别忙，这事还得进城跟二丫的家里人商量一下，老板叔，咱们开车连夜进城，大娘您也跟着。”胖子见过刘铁蛋子一家，都很朴实，这事真有的商量。 “我也去。”李五爷拄着拐棍站起身，也要出马。 胖子卡吧两下小眼睛：“您老岁数大了，做四轮子颠颠哒哒，就在家吧。”然后又转向二愣子：“你和二丫头照顾老爷子，过三四个小时，就喂两勺参汤。” 车老板子刚跑了一趟县里，二话不说，又把四轮子发动起来，拉着胖子和王大娘，在茫茫的夜色中，开出靠山屯。 第二天早晨，公鸡刚刚打完鸣，四轮子就又开回来。它这一突突，全屯子都听到了，都赶过来打听消息。 就连大辫子和奇奇也来了，奇奇手里拎着把自己喝的两袋奶粉，后面毛毛还抱着两包槽子糕，笨笨它们也都要来，被奇奇给撵回去。 毛毛今天也懂事，没有像以往那样偷食，跟在奇奇身后，小腿拐了拐了的，十分乖巧，不吵不闹。 “胖子，咋样啊？”李队长看到胖子，劈头就问。 “嘿嘿，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铁蛋子和二丫头的父母。”胖子把刘大爷刘大娘介绍给大家，然后就赶紧进屋，就连老药子，也跟着回来了，好歹也行医几十年，比较有经验。 王老爷子的状态竟然比昨天又好了一些，二丫头正给他喂参汤呢，他自个已经知道张嘴吞咽。眼神也灵活了一些，看到二丫头的父亲，一个劲点头，想要张口说话，结果一下子呛了一口，竟然背过气去。 这下子大伙慌了手脚，老药子连鞋也顾不得脱，掏出银针，在老头的太阳穴扎进去两针，然后又叫二愣子把老爷子的衣襟掀起来，在胸口扎了五针。这也有个名头，叫做“七星针”。 老爷子终于慢慢清醒过来，这下子大伙谁也不敢再刺激他，都到外屋地商量事。 “这也就是有参汤吊着，要不然早就气绝了。老爷子既然有这个愿望，咱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俩孩子也同意，我们当然没意见。”刘大爷既然来了，那就是赞同这事。 大伙都长出一口气，李队长和车老板子嘀咕两句，就一起走出去，不大一会，大喇叭就开始广播：“大伙都注意啦，二愣子和二丫头明天结婚，俺也不用分派任务了，谁有多大劲就帮多大忙，都到新房去就成，就挨着胖子家！” 一连嚷嚷了三遍，然后就重新返回，只见二愣子正给他爷喂吃的呢，奶粉泡的槽子糕。老爷子也知道婚事定下来，精神大好，竟然吃了小半块。 “瞧瞧，冲喜这个法子还真灵。”李五爷撵着胡须，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胖子转转小眼珠，告诉二愣子隔几个小时就喂点参汤和蜂王浆，然后就跟车老板子他们出去张罗婚事。 房子有了，也不用收拾，只不过其它的东西一样也没准备呢，估计也够忙活的了。 胖子昨天中午就回来了，到现在还没进自个家门呢，看到他的影，笨笨它们几个就跑过来，结果却被人群给挡在外面，愣是没挤进去。 大伙基本上没有空手的，都拎着东西，暖壶、脸盆、被面啥的。胖子拿出纸笔就开始登记，某一样太多的，后面的就不收了。登记完了之后，把单子递给车老板子，看着缺啥少啥，一会马上就买去。 车老板子对这一套都驾轻就熟，把还需要准备的东西叨咕出来，胖子都拉到纸单子上面。 十多个婶子大娘直接就把被面拿走了，分成几伙，一家做一套；王三炮领着一伙人准备伙食，先把自个家一头肥猪杀翻；大脚嫂拿着纸单子，拉上二愣子和二丫头，由车老板子家老小子开着四轮子进城买东西，随身的衣服啥的，都需要准备，顺便把李二大厨拉回来，还得他掌勺呢。 因为有好几家都准备在冬天给娃子操办婚事，所以很多东西都能凑上。李长江跟儿子把打好的家具都抬来了，不抬不行啊，李五爷拿着拐棍在那指挥呢：“俺孙子的家具到时候我给张罗，现在就得拿出来先给人家用。” 大伙七手八脚把炕琴立柜梳妆台啥的都安置好，屋里立刻就变样，有点新房的意思了。随后几个没出嫁的大闺女就拿来绣好的门帘窗帘枕套幔帐腰啥的，该挂的挂，该装的装，不到一上午工夫，新房就装扮完了。 胖子溜达了一圈，嘴里叨咕着：“比俺那时候还齐全呢。”然后看到几只小鹦鹉在屋里乱飞，笨笨它们也都在屋里乱逛，瞧新鲜，立刻又嗷唠一嗓子：“都赶紧出去，又不是给你们准备的！” 因为两家挨着，中间连墙头也没有，就是一个大院子，所以笨笨它们都以为是自个家呢。 看到终于有了点眉目，胖子这才溜达回自个家，叫毛毛给端过来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后倒在炕上就睡，整整一天一宿都没合眼了。 晚半晌的时候，四轮子开回来，东西都置办齐了，甚至连结婚相都拍了，不过得几天能出来，只能晚一点补办结婚证。 等到把锅碗瓢盆都摆放到位之后，二丫头的父母过来瞅瞅，惊讶不得了，一天时间，一切都准备齐了，简直难以想像。本来还有点担心草率，现在彻底放心了。 要知道，这一天时间，靠山屯有多少人在为这件事忙碌呢。可以说，全屯子的人都行动起来，有啥能耐使啥能耐。 胖子把王二愣子拉到一边，然后把一个东西塞到他的手里：“兄弟，这个给你当贺礼吧。” “太贵重了，俺可不能要。”王二愣子一个劲晃脑袋，胖子给他的，是一个金灿灿的手链。 这个手链本来是胖子给奇奇定制的，一次来奖励小家伙在承包大青山这件事里面发挥出的巨大贡献，不管怎么说，那个金矿也是人家第一个发现的啊。 上次跟黄金荣使了一招移花接木，胖子顺便收起来上百克的黄金，打几条手链没问题，奇奇的那个，等以后再给小家伙补上吧，反正她也不急着结婚。 胖子把手链往二愣子手上一塞：“跟俺还客气啥，人家二丫头能跟你过日子，你小子就偷着乐吧，怎么也得有件能拿出手的定情信物才成。” “胖哥，这个情俺记下来！”王二愣子心情激荡，说话都有点哽咽。 “是要记住，不过要记着大伙的情意。”胖子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跟着他去看看老爷子。 一碗参汤已经都喂下去，老药子摸脉之后说，这几天肯定没事。最主要的是，已经能吃点东西，虽然还只能吃流食。 奇奇拿来的两袋奶粉解决了很大问题，那年头奶粉是稀罕玩意，这还是胖老头从北京带回来的呢。 胖子也很是振奋，看这架势，不光是参汤发挥了作用，估计蜂王浆也顶用。一般说来，人参汤顶多就是能吊住一口气，属于治病治不了命；但是现在老爷子有好转的迹象，就不仅仅是人参的效用了。 到了第二天，正式迎亲。新娘子就在胖子家接的，坐着马车，在屯子里面绕了一圈，然后又返回来，接到隔壁的新房。鞭炮噼里啪啦一放，二愣子把新媳妇抱进屋，就万事大吉。 这边车老板子安排酒席，那边胖子则领着一对新人去拜见老爷子。 进了屋，胖子咋咋呼呼：“老爷子，您孙子和孙子媳妇今个结婚，给您磕头来了。” 老爷子挣扎着要起来，王大娘和胖子慢慢把他的上身扶起来，然后胖子在后面靠着，二愣子两口子跪在地上给磕了仨头，砰砰的，真响啊。 “拜了天地拜高堂，你们小两口就可以入洞房，回去忙活去吧。”胖子又笑呵呵地充当起大知客。 二愣子从兜里掏出手链，给二丫头戴到手脖子上，这一下连王大娘都吃惊了：哪来的这么金贵的玩意？ 二丫头也有点出乎意料：“哥，这个是——” “呵呵，放心吧，不是偷的抢的，是胖哥送给咱们的贺礼。”二愣子攥着二丫头的手，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干那些邪的歪的。 这时候，王爷爷忽然嘴唇动了几下，费劲巴力地抬起手。王大娘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塞到老爷子的手里。 王爷爷颤颤巍巍把手伸出去，二愣子连忙接过来，然后递给二丫头。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钱，崭新的大团结，正好十张。 王大娘眼睛里面闪烁着欣喜的泪花：“这是你爷每个月那五块钱生活费，攒了也快两年了。” 胖子心里明镜一般：其实算起来，他们一家人来到靠山屯，还不到两年的时间，这点钱，老爷子是一分都没花啊。 第五百六十二章 拖后腿 第五百六十二章 拖后腿 “开席了，今天二愣子结婚，他爷的病也好了一半，刚才都能坐起来给孙媳妇发红包了，大伙多喝点，沾沾喜气！”车老板子嚷嚷起来，毕竟这个婚礼有冲喜的意思，大伙也都有点放不开。 被他这么一说，气氛立刻热闹了，随着酒菜上桌，都吆五喝六，终于了喜宴的气氛。 胖子陪着刘大爷和刘大娘在坐一桌，还有李六爷、胖老头、李队长、张良等人，都算有头有脸的。 因为事出仓促，所以娘家也没有再来人，就是二丫头的父母，甚至连刘铁蛋子都没回来。 张良他们几个也终于如愿以偿，尝到了农村办喜事的酒席。大伙刚喝了一杯，只听外面有人嚷嚷：“俺们回来啦，二愣子，以后俺就得叫你妹夫了！” 一听这声音就是刘铁蛋，还有林涛他们几个，都是从药厂坐车到了公社，然后一路走回来的。 刘铁蛋被胖子拉着坐到身边：“铁蛋哥，今个说啥也得喝点了吧！” “哈哈哈，那俺得请示一下三炮叔，他要是吐口，俺就喝他个一醉方休。”刘铁蛋子刚说完，就看到老爹在对面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还说啥了，俺给你倒上。”王三炮就坐在邻桌，抄起酒瓶子，给刘铁蛋倒了满满一杯。 林涛则被老药子和常老头拉到他们那一桌，看着满桌子的菜肴，问这问那。吃一回酒席，要是连菜名都不知道，那才叫丢人呢。 还有更叫他惊起的呢，端菜的里面，竟然还有几只猴子，还都穿着小衣服，人模人样的。从窗下路过的时候，林涛还看到一个猴子往嘴里扔进去一粒干炸丸子。 随后，又有几个大狗熊排队进来，各桌逛了一圈，也混了几口吃的。大伙似乎对这几个家伙都非常友善，直接用手拿着吃的喂它们。一问之下，才知道都是胖子家里养的。 最后，只有一只看起来一副滑稽相的大狗熊没走，赖在胖子身后，不时伸出巴掌，扒拉一下胖子的脑袋，胖子也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它弄点吃的。不用说，这么赖皮的，只有胖胖熊了。 到了第二拨的时候，正好娃子们都放学了，呼啦一下就坐了三四张桌，就盼着这顿呢，连上课的时候心里都长草。 因为王三炮家特意宰了一头猪，所以李二大厨还炸了溜肉段，还有炸大土豆片。土豆片都有一筷子厚，直接切成大圆片，用精盐和调料抓一下，外面撒上点生粉，然后放到油锅里面炸。 炸出来之后，两边都起鼓，外皮脆，里边面，不光小娃子们喜欢，就连大人也都爱吃。 另外一样也只有这个季节能吃到：蛋黄焗倭瓜。把老面倭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裹上点糊油炸；咸鸭蛋黄用酒调开了，再稍微放点水，然后倒进锅里翻炒，最后把炸好的倭瓜放进去就成了。 吃的时候甜咸可口，既有倭瓜的香味，还有咸鸭蛋黄那种特有的香气。尤其是用大青山的咸鸭蛋黄，那就更美了。 小娃子们就愿意吃过油的，好吃解馋，上来一盘光一盘，上来一盘光一盘，毛毛和笨笨在桌子底下急得直转：刚才那拨没这样啊？ 叶紫抢了一块焗倭瓜，还没等吃呢，下面那个刺头急了，伸出毛呼呼的小爪子给抢了去，叶紫再一伸筷子，盘子都是空的了，于是有点不是心思，抽抽着小脸：“我还没捞着呢——” 看她要哭，奇奇连忙把自己吃的半块递过去，这时候车老板子过来视察，一瞧这帮小老虎吃得干净，立刻又嚷嚷起来：“给这几桌小客添菜，过油的一样加一盘！” 哗哗哗——小娃子们使劲鼓掌，嘴里起劲嚷嚷着：“老板爷爷万岁！”其中也夹杂着“老板叔万岁”这样不太和谐的声音。 一个屯子都沾亲带故，而且那时候孩子多，妇女从二十岁开始生孩子，能生到四十多岁，别说七仙女了，就是十八条好汉都能给你生出来。 这样一来，孩子之间的年龄差就很大，所以有的人小辈大。这些娃子里面还有一个管车老板子叫“大哥”的呢，不过没敢吭声，怕他一生气不给添菜。 一连吃了三轮，都到下午三点多了，最后烙忙的还有大厨又开了两桌。李二大厨又非得拉着胖子赔一顿。胖子也就把林涛、张良他们叫上，这些城里人很少吃到一些乡土特色饮食。 忙活到晚上，睡觉前，人家小两口要入洞房了，胖子特意笑嘻嘻地叮嘱：“都加点小心，这帮家伙闹洞房的花样可多。”然后就回自个家了，两家就挨着，出了这个门就是那个门。 二愣子也听李锁子讲过，曹国救结婚的时候，他猫到柜子底下，于是把屋里都仔细搜查一遍。 “柜帘底下好像有动静。”二丫头用手一指，二愣子撩起柜帘子，只见里面缩着一个黑糊糊的大家伙，拉出来一瞧，正是胖胖熊。 敢情这家伙在这蹭了一天好吃的，吃饱之后，直接就找地方睡觉了。 二愣子也只好哭笑不得把它请出去，你一个笨熊闹啥洞房啊。 一连过了四五天，王老爷子的病情还真一天天缓过来，虽然身子不大好使，但是也能拄着拐棍在屋地溜达，真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李五爷就说是冲喜的功效，大伙也都这么哄哄，不过胖子和老药子却另外有一些想法。尤其是胖子，对蜂王浆更为看重。心里琢磨好了：等药厂生产人参蜂王浆口服液的时候，除了老吴头生产的之外，一定要加入点他手头的蜂王浆。 最高兴的当然还是王二愣子，整天乐得合不拢嘴，不过没等度完蜜月，就被大舅子——刘铁蛋给拉去药厂。药厂出去培训的人员都回来了，准备开始生产。 这么富于历史意义的一刻，胖子当然不能错过，也跟着李队长他们一起去了，而且就连胖老头，也被邀请去参加剪彩。 十一月一日，药厂正式开始生产，县里也比较重视，毕竟是唯一的一家私营企业，来了不少领导参加典礼。而且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胖子他们经历过野菜厂的开业典礼，这一次厂址又挪到县城，所以更加重视，从村子里面拉来好几车人，锣鼓家伙都带来，秧歌队排列大门两旁，咚咚咚一敲，气氛十分热烈。 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就跟瞧秧歌似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噼里啪啦鞭炮声响过之后，由县委王书记和胖老头一起接牌。 把牌子上面的红布挑下去，王书记不由一愣，他一眼就瞧出来，上面的字体，并不是陈副省长的墨宝。 一股不祥之兆在他的心底腾起，做官几十年，锻炼出敏锐的感觉，准备在仪式结束之后，找胖子唠唠。 “下面请县委王书记讲话，大伙欢迎——”胖子都不用麦克风，直接用肉嗓子喊就声震八方。喊完就使劲拍巴掌，自个的老丈人，当然得热烈欢迎。 王书记刚要登台讲话，却忽然看到跑进来几个人，是县里卫生局的，跟王书记嘀咕了几句，王书记的眉头立刻拧成一个大疙瘩。 胖子一瞧这架势，连忙凑乎过来，一听之下，立刻气得想骂娘。不过最终还是忍住，告诉车老板子继续主持回忆，然后跟着王书记他们进到办公室里面。大伙也都知道肯定有啥变故，偃旗息鼓，都蔫巴了。 办公室里面，王书记面色凝重地望着胖子，胖子则气呼呼地把上回省长来视察，那个夹包的秘书要野山参的事抖落出来，最后十分肯定地说：“就是那个秘书捣鬼，公报私仇！” “没有证据，不能这么下结论，既然是以省政府名义下达的命令，你们的药厂就先停产整顿，然后再想办法。”王书记还是比较有大局观的，原来刚才卫生局的人接到省里打来的电话，说是这个药厂生产的产品没有经过严密试用，存在安全隐患，要求停业整改。 “俺们还没生产，停什么产，这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俺这就到省政府说理去！”胖子有点怒发冲冠，哪怕这事真是那位陈省长授意干的，他也舍得一身剐，赶把皇帝拉下马。 改革开放五六个年头，腐败问题也就随之孳生，胖子和靠山屯的老百姓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有人扯后腿。本来弓都拉开了，结果却不叫放箭，太伤士气了。 这时候，屋子里面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这边该生产就生产，胖子，我和你走一趟。” 声音虽然不大，语气也平淡，但是说话的人却不一般，正是胖老头。 胖子小眼珠卡吧了几下，然后点点头：“老爷子，有您老出马，俺们就放心了。” 王书记也是喜上眉梢，嘴上却说道：“要不等你们回来再生产如何？” 胖老头身上的气势忽然一变，不再是那个在靠山屯坐在炕头上看小牌的老头子，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一下子散发出来：“不用，这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那好，叫县里的吉普车送您。”王书记当然知道胖老头的身份，立刻安排车辆。 胖子出去嚷嚷了一声，叫林涛和李雪梅正式投入生产，然后和胖老头坐进吉普车，一路上，胖子心里暗暗发狠：敢拖俺的后腿，不知道俺胖子劲大咋的，信不信一使劲把你甩到爪哇国去！ 说实话，胖子积累起来的人脉，确实能够把一个人从天上打落到地下。 第五百六十三章 老百姓 第五百六十三章 老百姓 对于省城，胖子也没少溜达，但是去省政府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路上，胖老头坐在吉普车里面闭目养神，除了中途吃一顿饭之外，就没有下过车。 到底是省政府，大楼十分气派，院子也大，就连门口都是武警站岗，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一律检查登记。 以前站岗的都是解放军，但是由于社会治安不断恶化，所以在八十年代年初期，才成立了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 胖子刚要开门下车，却听胖老头忽然说了一声：“不用，既然是来找茬的，就得闹出点动静。” 嘿——真不愧是老将军，要是较上劲，那绝对出乎意料，年纪虽大，照样威猛。 “往里开！”胖老头又闭上眼睛，看似轻松地随口吩咐司机道。 “这老爷子真猛啊，硬往里闯，给你塞公安局里都有可能。”司机也来过几趟，县里的七品芝麻官，到了省里，是龙是虎也得老老实实啊。一听胖老头说要硬闯，手脚就有点不听使唤。 “没事，照做。”胖子心里有底啊，别说这啊，就是中南海人家都敢闯啊。 司机一咬牙一狠心，使劲摁了两下喇叭，一踩油门，小吉普就冲进去了。 站岗的两个武警都愣了，他们在这也工作挺长时间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一辆破吉普就闯省大院的。 愣了一下之后，一个连忙追上去，另一个则赶紧打电话。吉普车一直开到台阶下面，屋里这才又冲出几个武警，将吉普车团团围住。胖子透过车窗，还真看到一个熟人，就是上次跟着陈副省长视察的刀条脸。 司机刚一开车门，就被俩武警干净利索地摁在地上。吓得他心里连连叫苦：俺就琢磨着悬吗，不能这么玩啊！ “胖子，你下去耍耍？”胖老头也知道胖子有两把刷子，所以向他询问了一句。 胖子心中大乐，推门下车。有人在背后撑腰，还怕啥呀。 两名武警冲上来，抓住胖子的胳膊往后拧，一下没扳动，胖子双臂一甩，那俩人就成了滚地葫芦。胖子则瞟了刀条脸一眼，然后笑呵呵地向他勾勾手指。 谁说胖子不记仇啊，上回刀条脸扒拉他胳膊，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刀条脸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胖子，主要是他的特征太明显，又白又胖，笑眯眯跟弥勒佛似的，基本上见过一面的，百分之八十都能有印象。再说他又是专门负责安全的，眼睛也最管事。 自恃在部队里面摸爬滚打，是一把好手，刀条脸冲上来，上面虚晃一拳，下面一脚直接踢向胖子的小腹，出手真够狠辣。 不过，他这势在必得的一腿还是踢空，不知怎么搞的，胖子就到了他身后，抓住对方，一个大背包，重重将刀条脸摔在地上，发出吭哧一声。 这下胖子算是出气了，拍拍两手，刚要说两句便宜话，就听一声“不许动”传来，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他。 一声重重的咳嗽从吉普车里面传出来，随后车门再次被打开。几名武警都有点紧张，不知何方神圣，嘴里问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老百姓！”，伴随着一个沧桑威严的声音，他们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老头从车上下来，红光满面，一头银发，脸上不怒自威，一双眼睛，竟然不见丝毫昏黄，反倒是如刀似剑，望之心寒。 武警们一看这派头，不由自主把枪都放下。他们看出来了，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刀条脸被胖子摔得挺狠，刚缓过一口气来，从地上爬起，嘴里叫嚣着：“统统抓——” 这时候，胖老头的眼光扫过来，他立刻跟傻了似的，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要抓我？”胖老头不慌不忙地问道。 咔嚓，刀条脸打了一个立正：“徐——主席好！”他是部队里面出来的，还真知道胖老头的身份，心里暗暗叫苦：就算是借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抓您啊！ 那几个武警也只能跟着敬礼，司机也被放开，一看这架势，心也有底了：估计进不了公安局了。 “徐主席，您快请——”刀条脸毕恭毕敬地说道，至于刚才被胖子摔了一跤的事，早就扔到脑后，哪还顾得上这个。 胖老头自然不会跟他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轻轻摆了一下手：“你先进去叫人。” 胖子在旁边看得心里乐开花：这老爷子真有派啊，一举手一投足都气势十足，平时在俺家炕头坐着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刀条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敬了个礼，然后跑进去。不大一会，里面呼噜呼噜跑出来一大帮人，胖子一个不认识，不过这些人都恭恭敬敬地跟胖老头握手，胖子就站在胖老头身边，也借光了，跟省委书记，省长啥的都亲切握手。 其中也包括那位陈副省长，不过他大概是贵人多忘事，显然没有认出这个胖子，毕竟，省长和刀条脸警卫看待人的态度是不同的。 通过这个细节，胖子也基本确定，给药厂作梗的，估计还真不是授意，否则，应该能记起胖子这个人。 省委领导脸上陪着笑，把胖老头往里让。胖老头却一点不给面子：“先说正事。” 大伙一听话茬不对啊，立刻谁也不敢吭声，都侧耳倾听。只听胖老头慢条斯理地问：“给林泉县青山制药厂下达整改通知的事，是谁经手办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这点小事，省委领导才不会操心呢。 省委书记回头悄声跟秘书说了一句：“赶紧查。” “不用查了，把陈副省长的秘书叫来问问，应该就清楚了。”胖子从来也不怯场，再说有胖老头这面大旗呢。 听胖子这声“陈副省长”，而且特别加重语气，陈副省长这才记起胖子，脑门上不免有些冒汗。他那个秘书的所作所为，也多少知道一些，估计这次捅马蜂窝上了。 不大一会，那个夹包秘书气喘吁吁地跑来，一看胖子，眼神中立刻闪过一丝慌乱。刚才找他下来的人说了个大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怎么会搬出一尊大神来。 “嘿嘿，就是他，当面向俺索要老山参，俺没答应。”胖子用手一指，就把对方的老底给抖落出来。 胖子最恨的，就是那些利用手上的职权，去做坑害老百姓的人，就像原来的赵县长。对这类人，胖子恨不得一下把他们拉下马，哪里还会客气。 夹包秘书面色十分难看，不过这事没有证据，他是说啥也不会承认的，否则就彻底完蛋：“这位同志，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 一听他说话都没有底气，大伙也明白了个大概，胖老头则抓住主要问题：“那个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夹包秘书只得点头承认，这个有人证，抵赖不掉。 “你有什么根据，娘的，你懂个屁！”胖老头张口骂人，声如雷霆。 省委领导都噤若寒蝉，胖子心中大乐：原来这么大干部也张口就骂娘啊，只听说原来彭德怀有这个毛病，想不到部队出来的都这样。 夹包秘书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的仕途算是彻底报废了。 “您老别生气，这事我们一定妥善处理。”省委书记连忙出来劝解。 胖老头哼了一声：“我就进你这个门等着。” 胖子也会来事了，掺着胖老头上台阶。省委书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担心的就是胖老头摔门而去，那样麻烦就大了。 在接待室喝了一杯茶水之后，省长就来汇报。这件事定位到夹包秘书滥用职权，现在已经停职审查，听候处理。 胖老头脸上这才舒展一些：“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连封建社会的官员都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我们这些党员干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慎之又慎，你知道一句话会影响多少老百姓。咱们共产党的江山，是老百姓打下来的，时时刻刻得记住，不能忘本啊。” 那些省委领导一个个都点头受教，陈副省长脑门子冒汗，但是连擦都不敢擦，相信这件事对他的教育一定是最大的。 不过也算是好事，在没有真正质变之前，有人当头棒喝，可以避免你滑向罪恶的深渊。 胖子心里则偷着乐：嘿嘿，您老直接闯省政府训人，不知道有啥影响。还是这些经历过战争的开国将领厉害啊，知道为老百姓做主。 又谈了一阵子，省委书记就邀请胖老头吃饭，胖老头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当然给人家面子。胖子心中大乐：嘿嘿，咱也能跟着混吃混喝啦。 招待所就在省大院里面，等到菜端上来，胖子有点失望，竟然只是四菜一汤，一盘红烧海参，一条松鼠鳜鱼，配两样素菜，再加一碗乌鸡汤，可谓少而精；而且酒好，是茅台。 胖子也不客气，自个就干掉一瓶半，胖老头只喝了小半杯。看得陪着吃饭的几位省里领导心里暗暗纳闷：这个小胖子是谁啊，估计是徐主席的孙辈，看着这个富态劲有点像。 而且胖子在农村吃惯了，有搂菜的毛病。人家省委领导只是象征性的动动筷子，胖子却是老实不客气，一边给胖老头夹菜，一边也往自己碗里划拉，那盘子海参，基本上都进了他的肚皮。 酒足饭饱，胖老头一路坐车，也要休息；胖子当然也得陪着胖老头去睡觉。一老一小的睡眠都好，沾枕头就着了。 外面省里的领导心里也踏实了，不过他们就纳闷了：堂堂徐主席，怎么为了一家药厂的事就冲冠一怒呢？ 终于有个消息比较灵通的知道一些徐主席的事情：“听说去年徐主席患病，然后去了林泉县下边一个小山村修养，那个地方，好像就叫大青山，那个青山制药厂，会不会就是他们建立的啊？” 第五百六十四章 蚂蚁上树 第五百六十四章 蚂蚁上树 胖子和胖老头坐着吉普车离开之后，药厂的开业典礼就宣告结束，各个车间的机器运转起来，正式投入生产。有林涛和李雪梅这两个专家的指导，还有提供设备厂家的两名技术员辅助，那三四十个经过短期培训的工人也勉强可以胜任本职工作。 最简单的还是药酒这一块，本来就是不用机器，手工就可以进行加工生产。老药子和常老头“土洋二人组”搞出配方之后，药材经过清洗、消毒、切片之后，往酒缸里面一塞，上面密封好，几个月之后，就可以装瓶、贴商标进行出售了。 另外，蚂蚁粉也比较好弄，把诱捕来的蚂蚁清洗之后，上烘干机，然后再上粉碎机，就变成灰褐色的粉末。不过蚂蚁粉在服用的时候，容易引起一些不良反应，所以老药子又在里面添加了几味辅药，每盒蚂蚁粉，还附带了一小罐子蜂蜜，可谓周到。 林涛在琢磨一宿之后，又提出一个创意，生产蚂蚁粉的同时，也生产一少部分蚂蚁干，那些担心蚂蚁粉掺假的顾客，就可以直接购买蚂蚁干。 各种药茶的生产也全面展开，老药子的配方，再加上大青山出产的地道药材，完全可以确保质量。剩下的清洗烘干加工包装啥的，就交给生产车间的流水线了。 科技含量最高的，还要算是“人参蜂王浆”这一系列的口服液，也是青山制药厂的主打产品。生产出来之后，大伙凑到一起先尝尝，味道还成，起码不难喝。 生产车间红红火火，最发愁的却是叶莺和林青山，他们俩是负责跑销售的，可是一个礼拜都过去了，胖子迟迟不归，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万一上面还坚持停业整顿，不让生产，那他们俩也就没有必要山南海北去跑了。 所以，两个人天天就盼着胖子的吉普车回来。结果，吉普车没盼来，却盼来了好几辆小轿车，浩浩荡荡开进药厂，下来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器宇不凡。这下子可把大伙吓坏了，一看这架势，肯定就是上面来的，估计是要封厂。 就在大伙心惊肉跳之际，终于看到车队的最后面跟着一辆破吉普，停下来之后，就见胖子扶着胖老头下车，一老一小都是红光满面，似乎又都胖了一圈。 只听胖子扯开嗓子嚷嚷：“各位领导，这就是俺们的制药厂，先到办公室喝茶，然后咱们再参观——嘿嘿，不瞒大伙说，俺也没看呢，刚开张就接到了整改的通知，俺就上省里了去了。” 林青山他们都傻眼了：啥玩意，参观团？胖子从哪领来的啊，这小子真能折腾！不过既然参观团都来了，那么肯定事情已经摆平，不用再担心了。 原来，胖子和胖老头解决了麻烦之后，第二天胖老头就要回走，结果却被胖子拦住，这家伙转着小眼珠说：“老爷子，咱们别白跑一趟啊，不如把省里医药部门的领导都请到咱们那，组团参观一下，也好扩大一下影响。” 胖老头当然知道这个胖小子那点小心思，无非是借着自己这面大旗，搞推销罢了。不过既然已经上了胖子的贼船，当然要同舟共济，所以就答应下来。 两个人在这住了好几天，把相关人等都约齐之后，这才胜利回归。这几天在省委大院好吃好喝，小日子过得挺舒坦，要不是惦记着药厂的事，胖子还真舍不得回来呢。 把参观团领到办公室，李涛招呼一声上茶，只见老药子端着一个大茶盘子上来，上面一袋一袋都是药茶：“各位领导，俺们这里生产的药茶有五六样，有安神补脑的，也有理气补气的，像刺五加茶和北芪茶，功效都不错，大伙想喝啥样的，自个选。” 参观团也暗暗称奇，各自选了一样，放到茶碗里面，倒上开水。胖子抓抓后脑勺：“药子叔，有没有解腻消食的，这几天在省里伙食太好了。” 胖老头瞪了他一眼，胖子这才嘿嘿两声消停了。 几分钟之后，大伙纷纷拿掉茶杯盖，随着一缕缕雾气升腾，阵阵清香散发出来，精神都为之一振。端起茶碗，细细品尝，味道各不相同，自得其乐。 他们都是整天坐办公室的人，平时还真离不开茶水，不过都是花茶、红茶啥的，偶尔弄到点好茶叶，被大伙一抢就分没了。像这种药茶，还真是第一次尝到。虽然没有了茶叶那种味道，但是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药茶得常喝才能见效，各位领导走的时候，都带点回去。”胖子这次来了大方劲，主动往出送礼。因为这些人都是胖子请来的，跟上回那个夹包秘书不一样，那家伙是硬要啊，这回事心甘情愿，两码事。 不过有胖老头在这坐镇，参观团的领导哪敢收啊，万一扣上大帽子，那就惨了。其中有机灵的，张口笑道：“我们走的时候，一家买两样带回去就知足了。” 胖老头也终于发话：“叫你们拿就痛痛快快地拿，胖子这是拿你们当试验品呢，不用感激他。” 大伙先是一愣，随即都呵呵笑起来，屋子里面的气氛，就像杯子里面的药茶一样，约泡越浓。 喝了一会茶，胖子就叫林涛领着大伙去参观，他则钻进了食堂，跟李二大厨一起忙活，一定要弄点有特色的吃喝才行。 参观团也算开了眼界，药酒、药茶、尤其是人参蜂王浆那些口服液，在当时都算是稀罕玩意。而且边走边尝，虽然没有味道太好的，但是胜在那种神奇的疗效。尤其是胖老头现身说法，把自己得了癌症都治好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大伙就更感觉到这家药厂的不同寻常。 因为以胖老头的身份，绝不会撒谎，而且很多人也都通过各种小道消息，得知了这件事的始末。 人生在世，保不齐就有个三灾六难的，谁知道自个得啥病啊，既然人家老将军都在大青山修养，更别说他们这些省市级的领导干部了。 所以这一圈走下来，大伙心里都决定结这个善缘，一来给老领导的面子，二来自个也留一条后路。 参观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四点多，正好就直奔食堂。在这些领导眼中，药厂的食堂当然比较简陋，而且也没指望能有啥好吃的，填饱肚皮就成。 胖子看到大伙都坐好了，这才站起身说道：“俺们靠山屯是个小山村，没啥好招待，各位领导见谅——先上酒！” 一声令下，几瓶子药酒就端上来。这些当然不是最近生产的，而是老药子早就鼓捣出来的样品，一共有十多样。老药子如数家珍一般，给大伙介绍：“这个是人参加鹿茸泡制的，这个是不老草，这个是鹿筋酒，还有这个最难得，是虎骨酒……这个最特别，是用鹿鞭泡的，补肾壮阳。里面还特意加了从内蒙淘弄来的锁阳。” 大伙听了，都面面相觑，都想尝尝，却又不好意思。胖子抓抓后脑勺：“药子叔，咱们用酒盅喝，每样都少尝尝，还有这锁阳是啥玩意，咋没听过？” 老药子笑呵呵地说：“这玩意咱们山里不产，专门生长在戈壁荒漠，就跟不老草差不多，专门寄生，这东西阳气最盛，大冬天的，长有锁阳的地方，周围一尺之内，都没有积雪。” “那更得尝尝了。”胖子一拍大腿，先给大伙一家倒了一盅鹿鞭锁阳酒。这些领导最小的也四十岁以上，到了这岁数，体内的阳刚之气渐渐消磨，所以喝点都没问题。 “上菜！”胖子吆喝一声，盘子大碗陆陆续续端上来，大伙一看，有点傻眼，基本上都不认识，没见过，更不要说尝过了。 胖子瞟了一眼，当然明白大伙的心思，于是就介绍道：“咱们这里是药厂，饮食也要有药厂的特色，所以这桌子叫药膳，又好吃又滋补。这个是茯苓鸭，选的是野生茯苓，跟三年的老鸭子一起炖，大伙都别客气，动筷，动筷——” 说完，先夹了一块送到胖老头碗里，其他人也就不再客气，一尝之下，香气很浓，咂咂嘴，还有淡淡的药香回味，确实不一般。 “这个是雪蛤莲子羹，就是用蛤蟆油调制，以前都是进贡给皇上吃的，呵呵，咱们今天也能尝尝了。”胖子把白莹莹的那碗羹介绍一下，大伙拿着勺子舀了点，稍稍有点甜，滑腻爽口，都连连点头。 “这个是蚂蚁上树，嘿嘿，俺们稍微给改了一下，肉末换成真正山里的黑蚂蚁，也算是名副其实吧。”胖子指着一盘红红亮亮的炒粉丝说。 大伙一看，果然在粉丝上贴着不少黑色的大蚂蚁，真像蚂蚁趴在树枝上似的，只是一时间无人敢动筷，毕竟对蚂蚁这东西，一般人还真没胆量吃。 “我先尝尝——”胖老头挑了几根油亮的粉丝，上面带着几只蚂蚁，塞进嘴里，嚼了几口，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别人当然也得给面子，象征性地夹了点，硬着头皮吃下去，不料蚂蚁十分酥脆，吃着还挺香。 “俺们山里的蚂蚁，最是壮力，而且谁要是有风湿啥的，吃一段时间，肯定见效。”老药子自信满满地给大伙介绍。经常行走山林的人，野外露宿，最容易得风湿，所以都会生吃一些蚂蚁，这个已经经过无数人检验。 “那我试试，我这腿就是风湿，尤其是阴天下雨，走道都吃力。”一边说，一边专捡菜里面的蚂蚁吃。 胖子大笑：“俺们这还生产蚂蚁粉呢，等走的时候带点，吃不好您就找我算账，俺把腿锯下来，给您安上！” 第五百六十五章 喜得贵子 第五百六十五章 喜得贵子 检查团第二天才离开，临走的时候，都拍着胸脯保证：回去之后，就给派人来订货。 胖子的初衷也算达到，起码在本省可以先打开销路，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叶莺嘴上虽然没夸奖胖子，但是心里却乐开花：有了销路，就不用担心赔钱了。 大伙也都是一般心思，生产出来的产品，就怕积压，虽说现在的成本不大，可是也赔不起啊，整个厂子都是外债。 胖子又把大伙召集到一起：“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以后发展成啥样，就看你们大伙的能耐了。叶丫头你跑跑北京，带上样品，找林老帮帮忙，最好能把北京的市场打开，这样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胖哥，你又要当甩手掌柜的啊？”叶莺知道胖子的毛病，基本上是铺好路就闪人，然后自个躲清静。 “嘿嘿，俺事太多，鸡场鹿场酒厂鹅厂，啥厂子都得俺去操心。”胖子笑嘻嘻的说，理由十分正大光明。把权利下放之后，胖子就跟着胖老头回到靠山屯，消停猫冬去了。 回到屯子，先去看看王爷爷，老头正拄着棍在当院溜达呢。看到胖子，老头有点激动：“胖子啊，多亏了你啊，把俺这把老骨头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现在不仅仅看着孙子娶媳妇，俺还要抱重孙子呢！” 胖子也想不到老头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又把手里的小包递过去：“这是咱们药厂生产的人参蜂王浆，您老是第一个服用的人。” “这玩意死啦贵的，俺吃了你一棵老山参，都不知道咋还呢。”王爷爷连连摆手，当时的那些事他都听二愣子说了，心里感激得没话说。 “嘿嘿，就是让您试试疗效，难得找您这样的试验对象呢。”胖子把盒子送到屋里，这才跟胖老头回家。 大小俩胖子将近十天没回来了，没等进院，丑丑就听到动静，直接从一米多高的杖子跳出来，扑到胖子身上，伸出大舌头就给胖子洗脸。 胖子在他毛烘烘的大脑袋上使劲揉：“好小子，想俺了吧，俺也想你啊，天天早晨没你撵着跑步，动力不足，俺又长膘了。” 随后，笨笨它们也都一窝蜂冲出来，大门差点挤倒。跟胖老头，笨笨它们一律打立正，毕竟老头年岁太大，禁不住它们热情的熊抱，但是对于胖子，那就不客气了，抱住了就摔跤。 “别一堆上啊，俺这有糖呢——”四个狗熊一起把胖子围住，他也受不了啊，赶紧掏出一大把奶糖撒出去，这才缓解燃眉之急。 胖胖熊性急，糖纸也不剥，直接就往嘴里塞；笨笨它们则把糖交给毛毛，叫它剥皮。那仨刺头最烦人，抢着糖就跑，一点也不讲究。 “毛毛，肚皮又鼓起来了，小猴崽子快出来了吧！”胖子弯腰在毛毛的肚皮上摩挲了一下，虽然三个刺头不咋着调，但是这事还是办成了。 毛毛也拍拍胖子的肚皮，大概它心里也纳闷：从打俺见到胖子开始，肚皮都这么大，好几年了咋都没动静呢？ 进到屋里，胖子看到毛毛的小垫子又加厚了不少，看来就等着它生了。话说毛毛在胖子家里，绝对算是元老级的，这回要坐月子，老受重视了。 到了晚上，李队长还有张良他们一起过来，稻子都打完了，明天张良他们也就回去交差，三十多万斤稻米，已经大大超出预定的任务，张良只要三十万斤，剩下的都归靠山屯支配。 胖子一听乐得直拍大腿，差不多十万斤青稻，这下子总算能打开点了，就算成天吃大米饭也没问题啊。 “留下几千斤打扫一下外鬼，剩下的咱们都分喽！”胖子牛哄哄地说着，老硬气了。 “呵呵，还得给你老丈人送点呢，也是外鬼咋的？”李队长眯缝着眼睛，笑得有点猥琐。 胖子抓抓后脑勺：“小点声，别叫小玉听着。” 第二天，张良他们启程，胖子和李队长则张罗着分大米。最后是一家三麻袋，足足六百斤以上，乐得村里的小娃子一个劲翻跟头。 剩下的给药厂捎去几麻袋，又给关系户都送点。跟去年不同，胖子今年是大手笔，公社送了五麻袋，公安局也送了五麻袋，弄得马书记一个劲挠头：“胖子啊，你真是照着俺们大伙一个月工资来的啊！” “嘿嘿，您要是用不了，俺现在就拉粮库去，没准还能卖高价呢。”胖子也跟开起玩笑。 就连省城的侯见喜和神枪手还有吴树人他们那里，也都用方便车捎去好几麻袋。胖子也没忘动物园的何园长，毕竟人家还惦记着给胖子转正呢。 都安排完了，胖子这才回到靠山屯，一进家门，奇奇和叶紫就扯着小嗓子嚷嚷：“胖叔叔生了！” 胖子挠挠后脑勺：“是毛毛生了吧。” 俩丫头都美滋滋的一起点头，胖子在她们俩脑瓜上蹦了两下，然后赶紧去看毛毛。 毛毛躺在垫子上，正吃鸡蛋呢，旁边三个刺头眼巴巴地瞧着，一个劲吧唧嘴。不过也只能看着眼馋了，谁叫它们没这个功能呢。 胖子仔细一瞧，只见毛毛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家伙，身上刚刚有点毛，个头很小，比胖子的拳头大点有限。小脸抽抽巴巴，全是褶子，就跟个小老头似的。两个小爪子紧紧抓着毛毛的肚皮，正在那拱奶呢。 “呵呵，比丑丑还丑呢，俺们家毛毛长得挺漂亮啊！”胖子大笑不已。 “毛毛还会抱孩子呢，我都给小家伙起好名字了，就叫小老大。”奇奇兴奋地向胖子汇报，毛毛喜得贵子，她是最高兴的。 “给月婆子好好补补，鸡蛋啥的都管够，对了，听药子叔说，吃猪蹄比较下奶，不行就给毛毛啃两个。”胖子也兴奋地不知咋地好了。 “毛毛现在奶水够用。”大辫子笑吟吟地说道，看得出来，家里添人进口，她也高兴。 胖子的目光在三个刺头身上扫了几遍：“老实交代，小老大是谁的！” 刺头们一个劲抓脑袋，看样子好像都在装糊涂。叶紫脆生生地说：“毛毛生的，当然是毛毛的了！” 这时候，笨笨它们几个也凑乎过来，笨笨和毛毛也算是发小，一起长大的，所以也特别高兴，把大巴掌伸到毛毛面前。 毛毛卡吧两下小眼睛，然后就把小老大放到笨笨的大巴掌上。小家伙吃奶的兴致被打断，吭吭唧唧地有点不高兴，伸出小舌头在熊掌上舔起来。 笨笨的熊掌可不一般，平时吃点东西，都喜欢用巴掌拍碎，汁液都渗到里面，所以舔起来还在挺有滋味。一般来说，冬眠的狗熊如果饿醒了，都靠舔巴掌充饥。。 看到小家伙舔起来没完没了，大伙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笨笨虽然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外形比较粗糙，但是却最有爱心。 胖子也咂咂嘴：“为了庆祝毛毛当妈，咱们晚上弄点好吃的，把笨笨的大巴掌砍下来，咱们吃熊掌！” 笨笨也不知道胖子说啥，反正听到里面叫了它的名字，就一个劲向胖子点头。 奇奇在它的脑门上戳了一下：“真是笨啊，胖叔叔要吃你的熊掌呢。”说完，把小老大还给毛毛，然后拿着笨笨的大巴掌，向胖子拍去。 笨笨憨厚啊，当然不能打胖子，只是象征性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胖子被笨笨拍得没脾气：“拉倒吧，俺先做饭去，今年的新米还是头一回尝到，咱们捞点大米饭。” 捞饭跟蒸饭不同，先烧半锅开水，然后把大米倒进锅煮一阵，再用照例把大米捞到盆子里面，然后放到锅叉上蒸。蒸出来的大米饭，一粒是一粒，一点不黏糊，极有嚼头。 而且剩下的米汤也能喝，稍微加点白糖，喝起来黏黏呼呼，要是小娃子没奶，喂这个都能养活。 又炸了点鸡蛋酱，抄点冻白菜，捞点酸菜心，蘸着鸡蛋酱一吃，最是下饭，就连胖老头也吃了两碗。 而毛毛则喝了一碗米汤，又把胖子拿出来的雪梨吃了一个，这才抱着小猴喂奶。 胖子笑呵呵地在旁边瞧着：“明天上南洼子，把猴哥找回来，叫他认认孙子。” 幸亏耍猴的没在场，否则非得气个倒仰不可。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胖子和大辫子亲热完了，大辫子趴在胖子宽阔的胸膛，嘴里幽幽说着：“大哥，我想给你生个娃儿。” 两个人结婚好歹也已经快两年了，大辫子的肚皮还没动静，她自个也有点着急。 胖子摸着大辫子锦缎一般的后背：“小玉啊，顺其自然吧，估计这个毛病是出在俺身上，毕竟回到这个时代，已经有点不可思议了。” 大辫子用手在胖子的胸前轻轻揉搓着：“其实我们现在也不错啊，有奇奇在，一点也不寂寞。” 胖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对于他来说，奇奇真跟自个的亲闺女一样啊。 感觉到大辫子的小手有点不老实，胖子不觉又有点冲动，嘿嘿坏笑两声：“小玉，俺还想要——” 第五百六十六章 提笼架鸟 第五百六十六章 提笼架鸟 可能是晚上折腾得有点累，胖子这一觉睡得香啊，一直睡到自然醒，仰脖瞧瞧外面，天还没亮呢，接茬睡。 砰砰砰——敲门声传来，随后奇奇脆生生的小嗓子传来：“胖叔叔，都七点多了，该起床了！” “赶紧睡觉，天还没亮呢，能到七点多才怪呢，要是七点多，丑丑早就来扒门了！”胖子嘟囔了一声，蒙上脑袋，准备继续呼猪头。 大辫子看看表：“大哥，真七点多了，赶紧起来，外边怎么还不亮天。” 胖子忽悠一下坐起来：“坏了，不会是世界末日到了吧。”他噼里扑嗵穿上衣服，一推外屋门，却纹丝不动。 连忙在门玻璃上哈了几口气，把上面的霜花弄掉，只见外面灰蒙蒙的。展开搜索功能一瞧，胖子一拍大腿：“坏了，大雪封门啦！” 在东北，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夜大雪，把门窗都堵上。 这时候，外面也终于有了动静，胖子一搜，原来是笨笨它们几个在那用大巴掌扒拉雪呢。胖子也就乐得清闲，不然他还准备把门口的雪收起来呢。 笨笨它们一阵猛掏，胖子推了几下门，终于推开一条缝，好家伙，外面的积雪一人多高。这主要都是风旋的，把雪刮到房前然后越堆越高，就会形成这种大雪封门的情况。要是放到平地，一般也就一两尺深。 胖子从门缝往出挤，结果笨笨从外面往里挤，一身白雪，黑熊都变成北极熊了。 “笨笨，让俺先出去啊！”胖子一使劲，把笨笨推了个大跟头，这才来到外面。笨笨他们几个呼噜呼噜钻进屋，奇奇连忙拿着笤帚，给它们扫雪。 胖子到了外面一瞧，整个屯子都是静悄悄的，估计都还以为没亮天呢。 丑丑扑上来，瞧那架势，还要胖子领它跑步。 “今个是不行了，俺还得干活呢，起码得把各家人放出来啊！”胖子叨咕一声，然后就施展神通，先把院子里的雪挪走。 然后到仓房里面拿了一把木掀，冲出大门，先在路上开辟出一个雪道，然后就到王三炮家挖门。 胖子手里的木掀就是摆设，直接把雪一收就成，敲敲屋门：“三叔，太阳照屁股了！” 屋门一下子就被推开，王三炮早就穿戴好了：“俺在屋里憋着出不来啊，赶紧吧，分头行动。” 等到胖子放出来二十多户人家之后，基本就不用他伸手了，大伙都分散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挖雪也就越快。 “嘿嘿，多亏了俺们家笨笨，要不然，只能砸玻璃往外掏洞了。”胖子很有成就感地溜达到家，吃过早饭，就往鹿场走，他还惦记着鹿场的几个大棚呢，尤其是那几个地龙池，万一要是冻了，损失可就大了。一边走胖子一边收雪，硬是开辟出一条道。 因为酒厂还生产着呢，平地上的积雪二尺厚，根本就走不了人。 地龙池是整个扣了一个大棚，这样更便于保暖。还好架子比较结实，并没被雪压塌，而且由于上面的塑料布比较光滑，积雪也不厚。 胖子这才安心，把积雪都挪走，阳光一上来，里面的温度很快就会提升。 然后又去了鹿场，二柱子拿着木掀正在那清雪呢，胖子直接把他撵到猪场，然后自个把鹿场的积雪收个一点不剩，那些梅花鹿和马鹿这才出来转悠。 随后又去鸡场清雪，结果在鸡架底下，胖子发现了不少硬梆梆的老家贼，敢情下了一宿冒烟雪，把麻雀都冻死不少。 麻雀也曾经被十分冤枉的列入四害之一，主要原因，一个是因为它们吃粮食，二来就是这帮家伙没有燕子那么勤快，自己不垒窝，专门在房山头的檩子里掏洞。 而鸡场冬天给小鸡喂食，所以就招来大批的老家贼在这混吃混喝，晚上就在鸡架的房檐下边躲着。 因为胖子主张保护，所以小娃子们也就没端它们的老窝。只不过这回雪下的大，气温忽然降低，鸡架的保温效果又差，所以把这帮家伙冻死了。 既然已经冻死了，胖子也就不客气，把老家贼都收拾起来，竟然有一百多。然后才去了猪场，只见二柱子和曹国救一人拿着一把木掀，正在猪圈里面忙活呢。 因为猪圈是敞篷的，所以里边都灌满了，野猪们差点被雪埋上。幸好这些家伙都在林子里面锻炼出来，皮糙肉厚，这才没冻坏。 三个人干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把猪圈清理出来，那些野猪都饿得嗷嗷叫，曹国救心疼坏了，连忙给它们喂食。 忙活了一上午，这才把包括酒厂在内的积雪全部清理干净，胖子则拎着两大串家雀回屯子。 到家之后，就给家雀扒皮，从脖子那往下一撸，整个皮毛就全都脱落，只剩下光溜溜的鸟肉。 家雀的肉色有点发红，但是十分细腻。以前到了冬天，野小子们就扛着梯子，挨家挨户掏家雀。 用手电筒一晃，家雀是鸟蒙眼，晚上也不知道飞，脖子一缩在那硬挺，一掏一个准。掏回来之后，往灶坑里面一扔，烧成糊巴的，吃着比啥都香。那时候见不着肉啊，所以吃起来特别香，一只家雀要好几个娃子分。 胖子今天算是拣着了，把家雀扒完皮，然后开始抠内脏。叶紫和奇奇也在旁边跟着凑热闹，把家雀的小心眼还有类似鸡胗的东西都单独挑出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心眼比火柴头大不了多少，不过积少成多，一百多个，也弄了有一小碗，把俩小丫头美了够呛，张罗着晚上炖着吃。 不料，一下子没注意，叫胖胖熊一下子给包圆了，恨得叶紫拿着小木棒，一个劲敲它的大脑袋。 “别打了，胖叔叔一会给你们炸家雀。”胖子连忙给他们解围，天天可忙了，净给这帮小家伙平事。 把家雀用盐煨了一会，然后放到油锅里一炸，炸成金黄色捞出来，大伙用手撕着吃，感觉比沙半斤和飞龙啥的，也差不了多少。 “不给胖胖熊吃。”叶紫还没忘这茬呢。 可是奇奇不忍心啊，看着胖胖熊站在旁边直淌哈喇子，还是偷摸扔给它两个。 毛毛也吃了俩，现在小老大已经睁开眼睛，水汪汪的，不过小脸照样抽巴得跟小老头。小家伙跟奇奇最亲，其次就是跟笨笨也不错，大概是因为它长得憨厚，值得信赖。 吃完饭，奇奇又端着一盘子炸家雀，挨家送去，李队长家的二丫，曹国救家的小妞妞，都尝到这难得的美味。 这下子可把野小子们馋坏了，说啥也要晚上掏家雀。最后胖子出面，起誓发愿说是冻死的，这才完事。 不过野小子们也会讲条件，跟胖子提出来：明天要去滚苏雀和黄鸟。 苏雀大小跟家雀差不多，不过红脑门红肚囔，样子很漂亮；黄鸟就更不得了，身上基本上都是黄色的羽毛，小巧动人。 娃子们一般都有鸟笼子，捕到这些鸟也不吃，都养着玩。胖子被他们缠得没法子，也只好答应：“要捕也成，谁也不许多弄，没人最多俩，明天俺亲自去监督！” 野小子们立刻欢呼起来，然后才琢磨过味来：“胖子叔，你也想滚鸟玩是不是！” “嘿嘿，俺家还一个滚笼呢，就是没鸟油子。”胖子笑呵呵地说。 所谓的滚笼，就是用高粱秸秆扎的，两头都有活门，上面穿上谷穗或者苏子穗，鸟一落到上面，滚子一翻，小鸟就掉进笼子里面，然后滚子又恢复原状，小鸟也就出不来了。 而鸟油子则是已经养了一年的老鸟，适应了笼子里面的生活，在里面蹦蹦哒哒，啄着谷粒吃，看到同类，还不时鸣叫几声。外面那些小鸟以为没有啥危险，胆子就大了，才敢来啄食。一般情况下，要是有一个好的鸟油子，一天抓二三十只小鸟都不成问题。 “胖子叔，俺那有一个老油子，用你家小鹦鹉换成不成？”二肥子笑嘻嘻地跟胖子说。 胖子挠挠后脑勺：“俺是同意，可是奇奇不干啊。告诉你，不用老油子，俺照样能捕到鸟！” 小娃子们一起撇嘴，然后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准备去了。一般来说，谷穗是必不可少的，另外就是苏子。 这种作物在北方冻土带种植比较多，种子比谷粒还小，一般都是灰褐色，外面有硬壳，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含油量也比较高，可以用来榨油。 农村一般都炒着吃，然后捻成面，和到其他食物里面，吃起来特别香。另外也有粘大块糖的，可以用大米、小米等等，但是用膨化之后的苏子是最香的。 而苏雀，顾名思义，酒书记最喜欢吃苏子的一种小鸟。自从胖子来到靠山屯之后，大力推广爱鸟活动，所以小娃子们已经很少去捕鸟。 回到家，收拾鸟笼，小娃子们一个比一个兴奋，估计晚上做梦的时候，一多半人都得梦到小鸟入笼。 第二天胖子还没吃饭呢，二肥子他们就呼噜呼噜冲进胖子家。因为是星期天，所以奇奇和叶紫也都嚷嚷着要去。 胖子拎出自己的鸟笼子，然后把俩小丫头往肩膀上一扛：“哈哈，这才叫提笼架鸟呢！” 俩丫头不干了，奇奇用小巴掌拍着胖叔叔的脑门：“哼，信不信我一声令下，叫你们一只也捉不着！”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交易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交易 十多个娃子都提着大鸟笼子，跟在胖子身后，浩浩荡荡向村外进发，小河边有几趟小树林，那里就可以捕鸟。 冬天捕鸟，下了大雪之后最好，地面全被积雪覆盖，小鸟刨不着食，更容易捕捉。 走到小桥，迎面正好碰到眉飞色舞的大脚嫂，喜滋滋地跟胖子说：“胖子，好事啊！” 瞧她笑得合不拢嘴，胖子也就逗她：“啥好事啊，大脚嫂子你又要怀上娃了？” 大脚嫂也顾不上跟他扯蛋：“今个早上我到鸡场一瞧，你猜怎么着，呼啦飞来一帮山鸡，里面还有沙半斤跟飞龙呢，看到人也不跑，估计是在咱们的鸡场俺家啦！” 胖子也挠挠后脑勺：“还真是好事，这帮家伙弃暗投明，得好好喂喂，以后就留着当种。” “给小鸡喂食的时候，它们就抢着吃了，跟原来那帮山鸡凑到一起，挺亲呢。”大脚嫂脚下生风，飘飘然回屯子了。 “呵呵，原来是奔吃奔喝来的啊。”胖子晃晃脑袋，继续领着娃子们前进。 到了河边，各自分散，找好位置，把鸟笼子往树枝上一挂，然后人就远远撤离。除了滚笼之外，有几个娃子还带了扣夹子，也支在雪地上。 这种夹子比较大，也是用铁丝弯成，用木棍做机关，只不过上面下的不是虫子，而是一小块谷穗。 扣夹子的目的不是把鸟夹住，而是它上面带着一个细铁丝变成的罩子；下面则平铺了一层铁丝网。这样当夹子合拢之后，就能把鸟雀扣在里面，像个小笼子似的。 胖子的大滚笼挂的最高，然后领着奇奇和叶紫撤到二三十米开外，扑腾出一个雪窝子，拿了两块皮子垫在下面，一大两下就趴在上面。就连丑丑，也老老实实地趴在胖子身边，两只眼睛盯着树林，随时准备出击。 二肥子他们那些小娃子也都有样学样，在胖子周围埋伏下来，探头探脑地观察那边的动向。 鸟笼子里面老油子叫得挺欢实，不大一会，就招来了一大帮苏雀，落在树枝上，蹦蹦哒哒的，一会飞到这，一会飞到那，看得小娃子们心里十分紧张。 “上俺的笼子啦——”二肥子叫了一声，压低的声音里面透着兴奋。 胖子岂能让他先开胡，他一贯喜欢在跟小娃子们的游戏过程中作弊，于是刚要动动念头，把那只苏雀挪到自个笼子里面，忽然，只见呼啦啦飞来一大群花花绿绿的野鸡，看样子足有好几十，气势汹汹，一下子就把苏雀黄鸟啥的都吓跑了。 随后，这帮大家伙就都落到笼子上面，大吃起来，把里面的老油子吓得一个劲扑棱。 滚笼抓小鸟还凑合，但是对于这么大个头的野鸡，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笼子不被它们的爪子挠碎就便宜了。 就连雪地上那些扣夹子也不当事，野鸡照样扑上去啄食，虽然夹子翻了，但是扣夹子的弹簧都比较细，劲不大，夹在野鸡爪子上，甩了几下全都甩掉了。 “这帮玩意疯了，不再山里好好呆着，跑咱们这捣乱！”二肥子他们忍无可忍，嗷嗷怪叫着冲出去，驱赶这些砸场子的家伙。而丑丑则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胖子嘿嘿嘿看热闹，忽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定格，连连用手拍着脑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奇奇，你们先回家吧，胖叔叔赶紧得上山！” “我们也要去——”俩小丫头一听有这好事，乐得直蹦高。 “这回不行，等以后再说。”胖子脸上分外严肃，然后招呼一声丑丑，就向大山冲去。身后传来二肥子无比懊恼的叫喊：“俺的鸟笼子啊，叫这帮挨千刀的野鸡给弄坏了，老油子都跑了——” 胖子跑出几百米，这才换上雪橇，在雪地上滑行，丑丑一下子就跟不上了，地面上的雪是昨天下的，还不大瓷实，踩上去四肢就陷到里面。 胖子正滑得来劲呢，听到后面传来丑丑的一声嚎叫，回头一瞧，只见它已经陷在雪壳子里面，只露出脑袋跟后背，于是只好把它先收进木盒。 还没等进林子，胖子就看到前面白茫茫的雪地上有几个黑点，滑近一看，原来是几头大野猪，正在雪地里乱拱。 这帮家伙仗着力气大，总算是没有像丑丑那样困在雪地上。不过这场雪下得太大，野猪想要在地上找出点吃的，也不容易。 胖子心念一动，立刻就移走一大块雪，露出方圆一里多的空地。那些野猪哼哼几声，就起劲地在地上拱起来。 没错，胖子这趟进山，主要任务就是清理积雪。听大脚嫂说鸡场飞来不少山鸡，胖子还没想明白咋回事，等到滚鸟的时候，野鸡又来砸场子，胖子这才猛然醒悟：下了这么大的雪，平地二尺多深，山上的鸟兽都找不到吃的，饿急眼了，所以才会飞下山。 野鸡好歹还长翅膀呢，要是那些不会飞的，像野猪、梅花鹿、狍子啥的，估计打食就更困难。 搞不好，这场大雪就要给大青山带来一场灾难，尤其是那些非肉食性的野牲口。 还是狗熊知道享福啊，一到冬天就躲到树洞里面冬眠。胖子一边感叹，一边滑进了林子。 想要全部把积雪挪走也不大现实，胖子的想法是，隔一段距离，开辟出一块空地，也就够用了。 林子里面也是厚厚的一层积雪，整个地面都盖了一层大棉被。胖子来这也好几年了，每年冬天都要上山，却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以往的时候，林子里的雪一般不厚，上面有枝叶挡着，可以承担一大部分。所以鸟兽只要稍稍一刨，就能在雪下找到吃的。但是像这么厚的积雪，想要刨食就很难了。 胖子一边走一边清理地面上积雪，很快就发现一只陷在大雪壳子里面的一只狍子，已经冻死了，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把它挪出来一瞧，个头不大，应该是今年的小狍子，这家伙也倒霉，陷进了一个沟里，大雪足有一米多厚，没能挣扎出来。 这下胖子更感觉到事情的紧迫，滑行的速度又加快几分，所到之处，林子里面就出现一条条的空地。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胖子一共收起来好几只冻死的狍子，还有两只野猪。这时候他也感到一阵阵迷糊，知道是精力消耗太大的缘故，也只能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掏出一瓶酒灌了几口，然后又拿出一块肉，撕了一条子，扔到嘴里大嚼。半瓶酒下肚，胖子这才发现，原来吃的是一块狼肉。 笑容不觉浮现在脸上：不知道嚎嚎成了大青山真正的狼王之后咋样了？ 正琢磨着呢，远处忽然传来挺大动静，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呦呦的惨叫，听声音应该是梅花鹿发出来的。 胖子也坐不住了，连忙顺着声音滑过去，只见在一块林间空地上，正上演一出搏杀的好戏，场面十分壮观。 足有三十多只野狼出现在胖子的视野之中，它们围城大半圆，正卖力地在雪地上奔跑；在它们前方，是一群梅花鹿，数量也有三四十头，惊慌失措地在雪地上逃窜。 地面上积雪太厚，梅花鹿跑不快，后面的狼群也差不多。不过野狼性子凶悍，猎物就在眼前，都红了眼，后面几只梅花鹿已经被摁倒，脖子上汩汩冒血。 不过狼群的胃口很大，并不着急去吃那几只梅花鹿，接着猛追。胖子也看明白了，前面不远就是一条山溪，厚厚的积雪覆盖，看情形雪深肯定有两米以上。狼群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把鹿群彻底困在那里，当成一个储存食物的天然大冰箱。 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叨咕一声：“弄几只够吃就得了，别连窝端啊。” 那些梅花鹿正在艰难行进，前面豁然开朗，雪壳子都消失不见。这下子它们可扬眉吐气了，撒开四蹄，蹦着高往前跑，屁股后面的小尾巴都欢快地摆动着。 到了山溪前面，四肢舒展，一下子就跳过去，随后，山溪又重新被积雪覆盖。狼群跑过来，也只能望洋兴叹，凶恶的眼光盯着对面的鹿群，就是不敢过去——到嘴的鸭子飞了！ “嚎嚎——”胖子发现了狼群中的嚎嚎，这个协助鹿群逃亡的家伙丝毫不感觉到有什么愧疚，把丑丑放出来，直接向嚎嚎跑去。 野狼们凭着直觉，大概也知道是这个胖子捣乱，所以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不过它们也都知道这个胖子属于惹不起那伙的，也都不敢发作。 嚎嚎有些悻悻然，本来是一次非常漂亮的伏击，结果才咬死了几头，不过它还是迎到胖子面前，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就威风凛凛地站在那，接受丑丑的亲昵。 胖子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正好木盒里面有几只狍子，还有两只野猪，一股脑拿出来，摆到嚎嚎面前。再看狼群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丝友善。 “商量点事呗嚎嚎，用俺这些换你那几头咬死的梅花鹿咋样？”胖子无事献殷勤，原来也别有用心，他虽然跟嚎嚎的关系不错，但是还不至于帮它喂养手下。 嚎嚎当然听不懂，它低头舔了丑丑几下，胖子立刻高兴了：“哈哈，你点头了，那就是同意，交易成功。” 说完，双臂一滑，来到那几只咬死的梅花鹿旁边，大大方方把它们收起来。然后摆摆手，在狼群恶毒的眼神中，神态自若地消失在林海雪原之中。 身后传来嚎嚎的一声长嚎，不知道是为胖子送别，还是抒发它心中的不满。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一丘之貉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一丘之貉 傍晚时分，胖子到了王三炮那所林间别墅——也就是那个小木楞子，决定晚上就在这里休息，怎么也比睡帐篷要暖和点啊。 先在院里检查一遍，果然在装柴草的仓房里面发现一只大狗熊，还在那呼呼大睡。看来这家伙是认准这个窝了，冬天就跑来冬眠。 胖子也不打搅它，进到屋里，生火做饭。把梅花鹿拿出来一只，剥皮之后，砍下一条后腿，然后扔到锅里煮上。 不大一会，木楞子里面的温暖如春，胖子躺在炕头上，丑丑在地上趴着，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咣当咣当，屋门传来一阵活动的声音，因为被胖子从里面挂上了，所以并没有拉开。 丑丑嗖得一下窜出去，胖子也从炕上爬起来，穿鞋下地，顺手把油灯吹灭，然后展开搜索功能，向外面查看。 只见外面竟然是三个人，脚上也都穿着雪划子，头上戴着狗皮帽子，身上是老羊皮袄，没带枪，后面是俩爬犁，上面装着好几只猎物。 “三炮吧，俺是张炮手，快开门吧——”外面的人一看屋里的等灭了，就嚷嚷起来。 胖子猛然想起，这个人也是山里有名的猎户，曾经见过，禁枪令发布之后，王三炮曾经当着他的面把猎枪摔碎。 不过承包大青山之后，已经严禁打猎，这几个人现在的行为就算是偷猎了。想到这里，胖子心中有气，于是重新点着油灯，然后咣当把门拉开。 “三——不是三炮啊，你是靠山屯的胖子，呵呵——”张炮手认出了胖子，然后就往屋里挤：“好家伙，这天是真够劲啊！” “慢着，您老咋不守规矩呢，禁止捕猎的事知道不？”胖子横在门口，禁止通行。 “知道啊，呵呵，你放心，这些猎物不是俺们打的，下这么大的雪，俺琢磨着肯定要冻死不少野牲口，所以就上山拣点，不信你瞧瞧，一点伤口都没有，都是冻死的！”张炮手原来是上山拣便宜的，不过下这么大的雪，一般人还真不敢上山，只有他们这种老猎手，才有这个胆量。 胖子咂咂嘴，基本上相信了他的话，这才嘿嘿两声：“赶紧进屋热乎热乎吧。” 张炮手领着俩小伙子进屋，看到丑丑，张炮手一惊，然后一个劲咂嘴：“好家伙，这是用狼配的吧！” 然后就围着丑丑转圈，两眼又是兴奋，又是羡慕。 “都饿了吧，难得在大山里凑到一块，一起喝点。”胖子把梅花鹿肉捞出来，又摆出来几瓶酒，四个人坐在炕头上边吃边唠。 “这两年山上的野牲口可见多啊，禁枪令真有好处。不过，就是俺们这些猎手看得手痒痒啊！”张炮手喝了一碗酒，打开话匣子。 胖子对这样的老猎手也充满敬意，而且这些人打猎的手艺都十分高超，即使不用枪，下套子用猎弓，也照样能打猎，所以胖子也不想得罪他们。 “等以后专门开辟出两片林子当狩猎场，放点野猪野兔狐狸啥的，就当是娱乐了，大伙也能过过瘾。”胖子很受启发，再过十年八年的，别的地方野牲口越来越少，完全可以建一个狩猎场，估计那也是吸引旅游者的一个好项目。 “哈哈，啥时候要建成了，告诉俺一声，俺负责给你看场子！”张炮手一听也兴趣大增。 胖子连连摆手：“拉倒吧，要是那样，没等别人来打，全叫您老先给包圆了！” 吃完饭，在地上又铺了一个草垫子，俩小伙子就在上面睡，胖子和张炮手躺在炕上，渐渐唠到张炮手所在的张家窝棚那里的情况，那里也是山旮旯，跟原来的靠山屯差不多。 听说胖子他们那养殖业发展迅猛，张炮手也十分羡慕：“现在大青山被你们给包下了，俺们屯也就别想再靠山吃山了。现在俺们屯里的人都羡慕不得了，只是没有这个本事啊，也没那么多钱，听说你们为了承包大青山，一共花了三百多万呢，真的假的？” 胖子点点头：“是真事，不过先交了一百万，剩下每年交点，大叔，其实俺们也没吃独食，跟好几个地方都展开合作。比如说跟大王庄合伙养蝎子，跟下洼子还有几个地方合伙养鸡养鸭。还有个叫黄金荣的您认识吧，来年准备合伙养殖紫貂。” 共同发展，一直是胖子的主张，一来可以缓解靠山屯人手、地盘的不足，另外，把大山周边村屯都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也更有利于对大山的保护、开发和利用。 都守着大山居住，要是偷摸给你使点坏，今天砍两根木头，明天打几只野牲口，损失也不小，还不如共同致富来的实在。 张炮手啧啧连声：“早知道这样，俺们早点上你们屯子联系一下好了，何必就守着那点地干靠呢！” “呵呵，这也不晚啊，大青山可以开发的资源太多了，您要是有意思，我这正好还有个项目呢。”胖子慢慢把对方的胃口吊起来。 “啥法子，说来听听？”张炮手干脆从炕上坐起来，点着烟袋吧嗒起来。 “其实说来也挺简单，就是养狐狸。”胖子眨眨小眼睛，笑得有点像一头老狐狸。 张炮手抓抓脑袋：“俺这辈子打过的狐狸少说也上百了，还真没养过。” “说是狐狸，其实是两样，一个是狐，另一个是狸，也就是貉子。咱们大山上现在都不少，而且，俺家还有最稀罕的白狐，也可以给你们做种。”胖子对此早有计划，只不过屯子里的事千头万绪，也腾不出人手搞这个。 “白狐！”张炮手手里的烟袋锅差点掉到被子上：“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嘿嘿，在俺家还下了四只小崽呢，也都是白的，再下一代就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应该有一定的几率生出白狐来。”胖子从遗传学的角度来分析，知道白狐家族肯定会越来越大，尤其是在人工繁殖的情况下。 连地下的两个小伙子也都凑过来：“这玩意好养不？” “肯定没问题，俺家的花脸狐狸养好几年了，暂时也借给你们，那家伙天生就是领袖。”胖子就知道狐狸食性很杂，至于其它的，也都稀里糊涂。 “狐狸和貉子繁殖能力强，尤其是貉子，一窝能下十多个，跟老母猪似的，两三年就变成一大群。”张炮手知道的比胖子都多，心里已经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就逮狐狸和貉子去，只不过现在大青山归靠山屯管，他不好意思开口。 “大叔，你要是同意，咱们明天就逮狐狸和貉子去。不过事先得讲明白了，这个算是咱们两个屯子之间的合作，俺们供货你们养，呵呵，别到时候因为利益掐架。”胖子喜欢把事摆到明面上。 张炮手拍拍胸脯：“这个你就放心吧，张家窝棚现在的队长就是俺家大小子，就这么定了！” “那您老就在这等俺几天，等俺上雷达站办完事，咱们一起逮狐狸。”胖子还有任务呢，起码得清理几天积雪再说啊。 五天之后，胖子这才重新返回木屋，好在这里有吃有喝，张炮手他们也冻不着饿不着的，就是有点闲得难受。 一行四人都绑上雪橇，俩小伙子还拉着空爬犁，这玩意在雪上拉着也没多沉。 张炮手不愧是老猎户，跟王三炮都是一个等级的，很快就在一处石头砬子旁边停下脚步，拿着树杈子翻找一阵子，然后就轻声道：“这有一窝貉子！” 胖子闻着有点臭哄哄的味道，于是问道：“啥玩意？” “这是貉子的粪堆，这帮玩意爱干净，拉屎啥的都有固定的地方，而且都拉到一块，时间长了，就攒成一个粪堆，俺们以前逮貉子，都靠这个寻找，不过最好是在入冬之后，下雪之前这段时间，貉子已经换上冬皮，而且还没钻到洞里猫冬。其实，咱们东北的貉子皮毛最好，收皮子的把貉子皮分成南皮和北皮，咱们这就属于北皮，是上等货。”张炮手顺便也给胖子补补课。 “这玩意要是冬眠就不好抓了？”胖子挠挠脑袋说。 “貉子跟獾子差不多，其实不属于冬眠，偶尔也出来活动。你们把麻袋准备好，在动口憋住，俺上去敲山震虎。”张炮手吩咐一声，然后爬到石头砬子上面。 两个小伙子拿着麻袋，在洞口张开。胖子则搜索了一下，里面睡着十五六只大大小小的貉子，一个个都十分胖乎，蜷成小球，挤在一起。 模样跟狐狸差不多，只不过尾巴没有那么大，身上的毛色也跟狐狸不同，黑毛尖油光锃亮，下面的底绒却是灰乎乎的，光滑细密，果然是比较上乘的皮毛动物。 胖子脑子里面忽然冒出一个词“一丘之貉”，嘿嘿，大概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咚咚咚——，张炮手已经开始在上面折腾，洞里的貉子全都激灵一下子清醒了，有两个愣头青吱溜就往洞口钻，一下子就进了麻袋。 不过剩下的那些都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警惕地瞪着小眼睛，伺机而动。 俩小伙子把麻袋口系上，里面的貉子还在扑腾：“老叔，抓住了！” “里面肯定还不少呢，貉子都是一窝一窝的，一个公的领着几个母的，看你们抓的这俩，肯定是小的，不扛震乎。”张炮手虽然没有胖子的透视眼，但是基本也能判断出里面的情况。 “那咋办，这个洞还挺深，大冬天的也挖不开啊？”俩小伙子也可以算是愣头青，跟胖子似的，没啥经验。 “当然有法子。”张炮手不慌不忙在兜里掏了一下，然后拿出一物，举在手上：“你们就多准备几个麻袋吧！” 胖子一瞧，红皮长捻，赫然是一个大个的麻雷子。 第五百六十九章 狐狸斗不过老猎人 第五百六十九章 狐狸斗不过老猎人 轰隆一声闷响，石头砬子上面的积雪似乎都一震。这声音在外面听来都有些震耳，估计在洞里面肯定就跟打雷似的，而且还是那种地上开花的炸雷。 淡淡的火药味从动口飘散出来，随后，呼噜噜，就跟下饺子似的，里面的貉子全都跑出来，整整又装了三个麻袋。 一个小伙子伸出大拇指：“老叔，真高啊！” 张炮手摇摇头：“这是邪门歪道，说出去都叫人笑话，真正的猎人是没有用这种下三烂手法的。这次反正也不是真要猎杀它们，索性就用最简单的法子。说起这几个麻雷子和一挂鞭，还是因为山里不让带枪，留着吓唬野牲口，防身用的呢。” 胖子暗暗点头：“这才是真正的猎手，跟三炮叔都是一路劲，有尊严，有自个行事的法则。” 一共装了四个麻袋，所以只能先往回运，不过并没有沿着原路，还是绕个弯，看看能不能有点收获。 张炮手始终低着头，仔细研究地上的爪子印，不大一会，就又发现了一个土洞：“这里应该有一只狐狸。” 狐狸这种动物大多夜间出来觅食，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窝里呆着。而且不像貉子那样群居，基本都是单干户，只有在繁殖季节，才往一起凑乎。 “还往里扔炮仗？”胖子询问了一句。 “狐狸这东西虽然名声不好，其实满不是这么回事，又机灵又干净，挺招人喜欢，传说狐狸死的时候，脑袋一定要向着自个出生时候的那个山丘，可见还是很有感情的。”张炮手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赞美了狐狸几句。看得出来，并不是大多数人那种出于对狐仙的敬畏。 胖子点点头，“狐死首丘”他还是听说过的，一般都说是不忘本。而且听张炮手这意思，好像不准备采用扔爆竹这种比较野蛮的法子。 “狐性多疑，所以把这个扔进去就成。”张炮手拿出一个气球，吹鼓之后，用一个小细棍挑着，小心翼翼伸到洞里，不大一会，就听到啪的一声，估计是狐狸用爪子把气球弄爆了。 随后动口红光一闪，俩小伙子合力拎着麻袋罩上去，却又一起后腿两步，同时捂住鼻子，大口大口喘气，然后就干呕起来。 胖子看得清楚，刚才那一晃的原来是狐狸尾巴，随即就放出臭气，幸好没有花脸那么大的威力，不然几个人现在就都放片了。这家伙，果然是狡猾狡猾的。 这时候，狐狸才突然窜出来，刚要逃跑，结果被飞来的一个绳圈套中脖子，然后摔倒在雪地上。正是张炮手早有准备，将狐狸套住。 俩小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把那股恶臭驱散，都咬牙切齿，要去教训一下那个该死的红毛狐狸。 可是转头一看，那只大狐狸直挺挺地躺在雪地上，四脚朝天，好像翘了。 “老叔，劲太大把狐狸勒死了吧？”一个小伙子问道，这次捕猎，主要是抓活的。 张炮手呵呵两声：“狐狸还有装死的绝招呢，不信现在你扯扯它的尾巴，它都不带动弹的，你要是拿着刀子在它的脖子上一比划，立刻就起来。” 胖子恶狠狠地扯了一下狐狸毛蓬蓬的大尾巴，果然没有动静，然后把手里的大铁枪抡起来，使劲向狐狸砸去。 那家伙果然在雪地上一滚，胖子的枪杆则完全陷进雪中：“哈哈，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人啊！” 那俩小伙子上去给狐狸扎上嘴，四个爪子一绑，也扔到麻袋里面，拉着爬犁回到小木屋。 这么一大堆，还真没地方放，胖子转转眼珠说：“干脆我先把它们运回俺们屯，到时候咱们就一块去，把花脸和白狐一家也都带走。” 张炮手也点头同意，其中一个小伙子还告诉胖子再带点大炮仗，麻雷子二踢脚啥的。 胖子拉着爬犁走出一段，直接连爬犁都收进去，然后轻轻松松滑着雪橇，晚半晌就回到靠山屯。 到了村口，把爬犁又拉出来，拖着进村，到了家门口，花脸就跑上来，它也似乎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白狐领着四个半大子小狐狸也来转了一圈，很快就领着一窝孩子躲进仓房；笨笨它们几个则往院里搬袋子，胖胖熊搬的那个最重，结果里面的貉子一挣，一下掉到地上，摔得里面一阵惨叫。 这下把奇奇和叶紫也招出来：“胖叔叔，里面装得都是啥呀？” “有貉子也有狐狸。” “噢——白白它们又有伴喽！” “是别的村子要跟咱们合伙养，到时候把花脸和白白也借给他们用用。”胖子知道这事得先跟小丫头说清楚。 奇奇眨眨大眼睛：“那以后还不还啊？” 胖子一个劲点头：“当然得还，到时候花脸还得去南洼子看场子呢。” 奇奇这才眉开眼笑，上去解麻袋上面的绳子。很快里面就钻出来几只貉子，个个都比胖胖熊还胖出一圈，走路的时候一扭一扭，胖子有点怀疑，就它们这身板，怎么能捉到老鼠呢。 几只貉子马上就认准了奇奇，围着她乱转。等奇奇把所有的麻袋都解开，身边就围满了，害得奇奇想迈步都不能。 “它们吃什么啊？”叶紫蹲在外围看热闹，嘴里忍不住问道。 “貉子主要吃小昆虫和耗子啥的，另外也吃野果子和粮食，随便喂就成。”胖子也就知道个大概，说完就去找王三炮。 到家一问，王三炮和李强他们都上山了，胖子只好把几只换回来的梅花鹿送到车老板子家，叫他处理一下，然后把有用的东西送到药厂。 车老板子把鹿尾巴斩下来，都扔给胖子，他知道胖子上回攒了几个，都是豹子叼回来的，留着红烧呢。 梅花鹿的尾巴没有马鹿的肥大，长度也就十多公分，尖上还长着白色的长毛。根据老药子的说法“阳气聚于角，阴气聚于尾”，所以鹿尾也是滋补上品。比如说满汉全席中就有蒸鹿尾这道菜，被称为“味中奇”。 不过想要凑够一盘鹿尾也不容易，胖子攒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勉强算是够用了。 跟车老板子讨教一番做法，胖子这才拎着鹿尾，乐颠颠回家了。院子里面，那些貉子正在吃食呢，苞米面和豆饼掺和在一起，放到开水里面搅一下，还放了点盐，这些家伙大概是饿了，吃得也挺香。 只有那只狐狸跟花脸混上了，所以能跟着啃冻鱼，待遇明显高出一截。 胖子进了屋，只见毛毛四肢着地迎上来，后背上趴着小老大，小脸抽巴依旧。可能跟人最相像的缘故，猴子的生长也极为缓慢。 “来，叫俺抱抱！”胖子拍拍巴掌，小老大吱溜钻到毛毛肚皮底下，探出小脑瓜，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胖子。几天不见，显然是把胖爷爷给忘了！ 毛毛还真是好样的，把小家伙从肚皮上拎下来，然后递到胖子怀里。胖子来个怀中抱月，抱着小老大在屋里逛了两圈：“告诉你啊，别乱撒尿，不然打你腚槌子！” “胖叔叔，你赶紧还给毛毛吧，它一直在你后面跟着呢。”叶紫咯咯笑了两声，然后指着胖子后面说。 胖子把小老大递给奇奇，然后去加工鹿尾。先用开水褪毛，收拾干净之后，越发显得小了。还好都是野生梅花鹿的，相对来说比较肥壮。 烧制鹿尾，调料最讲究，一个是要用荤油，另外鹿尾腥气较大，所以应该多用一些辛辣的调料。古代讲究的是“韭花酷辣同葱薤，芥屑差辛类桂姜”，就是这个道理。 先把鹿尾打了一个水抄，然后锅里放荤油，把葱姜炸锅，然后添汤，加入少量酱油，胡椒面，整个的干辣椒，把鹿尾放到锅里翻炒一会，小火慢炖。 最后大火收汤，盛到盘子里面，色泽红亮，香辣扑鼻。端到桌子上面，胖老头和吴老头都乐了：“这玩意还真是难得，赶紧尝尝。” 等到胖子洗完手上桌，盘子都空了，只见老老小小一人夹着一个在那啃呢。胖子抓抓脑袋：“敢情俺白忙活了！” “真香啊，皮酥肉烂香味足，胖叔叔，你怎么不多弄几个！”奇奇还故意馋胖子。 胖子转过身，从窗台上抄起一把镰刀头：“俺这就上鹿场，给你割百八十个回来！” “胖哥别的，能不给你留了！”小花老师从身后端过来一个大碗，里面还有三根。 “呵呵，这玩意是俺做的，心里当然有数。”胖子给大辫子和小花一人分了一个，然后自个把最肥大的那个夹起来，一尝之下，果然不同寻常。 “好吃是真好吃，就是太难得了，一只梅花鹿就这么一根小尾巴——奇奇叶紫，这玩意大补，你们俩吃一个就成了，不然上火！” 俩小丫头向他扮了一个鬼脸，都已经各自啃完一个了。胖子一瞧，也不再吱声，赶紧把自己这个先吃到肚子里再说。 等吃完饭的时候，车老板子有送来不少鹿肉：“胖子啊，别的药厂都能用上，就这鹿肉没啥大用，咱们就分着吃吧。” 胖子哈哈大笑：“那俺就废物利用吧。” 第五百七十章 财富就在身边 第五百七十章 财富就在身边 第二天，胖子二番进山，到了木楞子的时候，张炮手他们还都没回来，看样子是去抓狐狸了。林子这么大，胖子也没去找他们，把外面的狍子拎到屋里一只，剥皮之后烀了一大锅。 傍晚时分，外面的丑丑发出两声哼哼跑远了，胖子开门一瞧，只见一大帮人说说笑笑走回来，除了张炮手之外，王三炮李强他们也都在队伍里面。丑丑跟黑子正亲热呢，它们俩好歹也是一奶同胞。 胖子点点头：看来这个护林队也不是吓唬人的，起码能发现林子里面进来人没有。要是偷猎的，估计就给抓现行了。 “哈哈，俺就说胖子今天肯定来。”王三炮指着胖子大笑。 “俺也知道你们八成要来这，特意烀了一大锅狍子肉。嘿嘿，张叔，俺把你拣的狍子给下锅了。”胖子一看这些人，打心眼往外高兴。 王三炮走到胖子跟前：“俺们本来在雷达站了，一看下这么大雪，就担心山里的牲口没啥吃的，结果你猜怎么着，这雪下的也奇怪，一条子一条子的。” 胖子连忙打岔：“赶紧进屋暖和暖和，然后咱们好好喝喝！” 小木屋里面一下挤了十几个人，都有点转不开身了，王三炮他们赶紧脱鞋上炕，狍子肉端上来，捣了两碗蒜泥。炕上一伙地下一伙，小酒一喝，热闹非凡。 正喝得来劲呢，外面狗咬吵吵，胖子出去一看，原来是柴火栏子里的那只大黑熊被王三炮他们带着的猎狗给吵醒了，正在那发脾气呢。 胖子赶紧给扔过去几个雪梨，这家伙才哼唧几声，重新回窝，大吃起来。 “没你啥事，吃完了赶紧睡觉吧。”胖子拍拍它的脑袋瓜，然后把那几条针扎火疗的猎狗撵到一边。还是丑丑好，一点不咋呼，嘿嘿，直接就下口。 第二天，大伙一块去抓捕狐狸，分成两伙，王三炮和张炮手各自带领一伙。胖子也跟着王三炮瞎混混，其实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而且连炮仗都不用，直接就连窝端。 今天走出去的比较远，因为这附近是狼群的领域，一般说来，在狼群的地盘上，貉子非常少。它们身子不如狐狸机敏，很容易就会成为狼群的猎物。 滑出去十多里，胖子这才搜索到一窝貉子，还没等他向王三炮报告，王三炮也就发现，领着大伙围上去。 胖子把带来的二踢脚点着一个扔到里面，叮——当，两声闷响，里面十几只貉子就玩命往出钻，结果都自投罗网，钻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麻袋。 刚要把麻袋扔到爬犁上面，就见袋子下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里面露出一张胖子熟悉的“三花脸”，吱溜一下钻出来。 “狗獾！咋还有这玩意？”胖子也知道狗獾的厉害，不由大吃一惊。 “呵呵，獾子跟貉子差不多，互不侵犯，所以有时候就用一个洞穴，没啥大惊小怪的。”王三炮等里面的两只狗獾都钻出来之后，这才把袋子上的窟窿重新堵好。那两只狗獾也不走远，就站在那发出恐吓的声音。 “那俺们走还不成嘛！”胖子拉上爬犁，大伙扬长而去。 整个一天，端了一窝狗獾，又抓了几只狐狸，胖子也就觉得差不多了。毕竟不能一次性抓的太狠，否则山上的要是整绝根就坏了。 回到木楞子，张炮手他们那一伙也弄了一窝狗獾，有“神炮”相助，一逮就是一窝。胖子心里琢磨起来：这招威力太大啊，看来以后不禁要禁枪，这山里也不能瞎放炮仗。 凑到一起，貉子将近五十只，狐狸也有十多只，规模也算不小。于是第二天，大伙就一起返回靠山屯。 到了胖子家，张炮手一看那些貉子都缩着脖子，在当院溜达呢，不免暗暗称奇：“胖子，这也放心？” “没事，俺家原来养的狐狸都是散养，随便溜达。”胖子嘴里嚷嚷道。 听到动静，笨笨它们从屋里冲出来，这下张炮手更傻眼了：“黑瞎子也养，好家伙，还是四个呢！” “这个纯粹就是养着玩，这俩是从山上捡回来的熊崽，这个胖胖熊是赖皮缠，赖到俺家就不走了，小黑原来是耍狗驼子的，在动物园呆了一段时间，俺看它太憋屈，就给领回来了。”胖子一边介绍，笨笨和嘟嘟它们一边跟大伙拥抱。 胖胖熊有点不习惯练拥抱，就在胖子身上乱拍一气，胖子赶紧给它点吃的。 奇奇也放学了，钻出屋，把麻袋里面的貉子狐狸撒出来，好家伙，当院都快满了，都围着奇奇转。 花脸又嗅到同类的气息，也晃悠出来，往那一站，那些狐狸乖乖都跑到它身边，果然像胖子说的，比较有领袖气质。 “胖子，你说的就是这只狐狸吧，还真是与众不同！”张炮手也忍不住赞了一声。 “这家伙叫花脸，厉害着呢，别的狐狸放臭气，它专门放香气，闻着就倒，到时候千万别惹它。”胖子把花脸的老底抖落出来，免得到时候把它当狐仙。 “这么神？”旁边张炮手领来的小青年有点不相信。 这个时候，有一只大公狐狸不守规矩，跟出来瞧热闹的白白勾勾搭搭，只见花脸一翘尾巴，淡淡的香气弥散，那只狐狸立刻就躺地下蹬腿。 暗叫一声厉害，小伙子决定以后说啥也要离这家伙远点。 张炮手则把注意力放到白狐身上，看到那四个就像雪球一般的小狐狸，张炮手知道，这几只狐狸，比啥都值钱啊！ 第二天，套了几辆大马车，用柳条囤子把狐狸和貉子都拉走了，胖子和王三炮也跟着去了张家窝棚。张炮手非要拉着奇奇，可是小家伙还要上学，只能作罢。 张家窝棚距离靠山屯的直线距离不到三十里，但是要是绕路走，小溜一百里，一直走到眼擦黑，这才赶到。 直接在生产队找了两个空房子，把狐狸和貉子暂时安置下来。狐狸们有花脸领头，比较消停；貉子则因为是冬天，本来应该睡觉，所以都挺蔫巴，也算老实。 张炮手拣的几头野牲口，都剁碎之后留着当饲料，夹在一起六十多只，得老鼻子吃的了。 “貉子估计呆两天就睡觉了，不过这些狐狸天天一定要多放风，不能整天圈着。等来年暖和了，可以考虑在空场建两个大点的养殖场，让它们有充分的活动空间，毛皮的质量才能上去。”胖子把自个的理论又跟张炮手讲述了一下，其实说白了就是放任自流。 不过，没有奇奇这样的人物压阵，张炮手他们肯定不能大撒把。 看到来了客人，还弄来不少狐狸，张家窝棚的小娃子们都凑来瞧热闹，在他们眼里，也分不清狐狸跟貉子有啥区别，倒是看着张炮手捡回来的狍子啥的，直淌哈喇子。 胖子心中大乐：“跟二肥子他们都是一个德性。” 忙活完了，就去张炮手家，他大儿子是村长，名叫张大力，今年刚当选队长，小伙子长得高大威猛，而且办事还非常老成，很受村民拥护。 知道了要发展养殖业这件事之后，张大力也高兴，把胖子他们待如上宾，请到热炕头上，大伙就拉呱起来。 胖子这才知道，张家窝棚这个屯子，最开始就有几个跑山的参把头搭了几个窝棚，在这居住，后来才发展成屯子的；类似这样的还有四间房、王马架子啥的，都是一个道理。 不一会，酒菜都摆上来，一个是小鸡炖蘑菇，一个是酸菜炖白肉粉条，还有一盘花生米，一盘煎鸡蛋。在张家窝棚人眼里，这就最丰盛的了，一般就是公社书记下乡来了，才能吃到。 从打进村，再进到屋里，胖子就留心观察，相比来说，张家窝棚基本上就跟胖子刚到靠山屯那时候似的，没啥大发展。 一唠嗑，张炮手这才慢慢透漏出来，原来的老村长年纪大，脑筋有点跟不上，就知道领着大伙一门心思种地，直到老队长年纪太大，干不动了，这才换了张大力。但是他刚当上队长，有心领着大伙致富，却没有好道道，胖子他们这次，真有点雪中送炭的意思。 喝了两杯酒，胖子打开话匣子：“张队长，俺坐车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这边柳条丛和梢条林都比较多啊！” “都是以前种的，前些年山上野猪最多，所以地边上都种了不少梢条林子，这两年野猪也打得少了，基本上年年都割了烧火。”张大力给胖子解释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其实要是好好利用一下，也能增加不少收入，梢条这玩意编土篮子啥的，又结实又耐用。” 张大力眨巴几下眼睛，然后一拍大腿：“俺们以前也用它编筐，不过都是自个家用，没想着编筐卖啊，胖子，你咋不早来呢！” “其实咱们守着大山，财富就在眼前，有时候就是脑子里拐个弯的事。”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这话在理，俺以前就知道打狐狸打貉子卖钱，就没想到养完了卖，呵呵呵——”张炮手也觉得胖子的话说到他心窝子里了。 “现在正是农闲呢，俺明天就叫大伙割梢条，编筐窝篓，这玩意家家都会啊。”张大力立刻就来劲了，端起酒杯，一下子把半缸子酒就都干了。 “先不忙，俺建议你先跑一趟县里的土产公司，最好能联系一下销路啥的。土产公司一把手，跟俺媳妇家是实在亲戚，你先到青山酒厂去找一个叫叶莺的丫头，叫她领你去找。”胖子当然不能叫人家盲目生产。 “明白了，不仅要有脑瓜，还要有路子才行。胖子，以后俺们屯就跟着你们靠山屯干了！”张大力俩眼放光，他终于感觉有点奔头了。 就在这时候，几个小娃子气喘吁吁跑进来：“队长叔，不得了啊，狗剩子拿着小棍捅狐狸，结果一下子中邪，躺在地上抽疯呢！” 张大力愣在那不知道咋回事，胖子和张炮手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哈哈大笑：忙忙活活的，忘了把花脸的特异功能告诉大伙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黄鸟 第五百七十一章 黄鸟 “胖子叔，啥时候领俺们滚鸟去啊——”看到胖子坐着大马车回来，小娃子们就围着他嚷嚷，尤其是二肥子，上次损失惨重，赔了滚笼又跑了老油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就惦记着滚鸟，我先问问你们，考试都咋样，要是考不好，全都滚蛋！”胖子咋咋呼呼地问。 二肥子用手在鼻子下边蹭了一下：“那还用说，俺在年组是第二名！” “第二名没啥好骄傲的，胖子叔上学的时候，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反正也没人知道老底，就吹呗。 小娃子们倒是当真了，在他们的心目中，胖子叔绝对是偶像，于是肃然起敬，都暗暗发誓，要向胖子叔学习。 胖子洋洋得意地回到家，只见奇奇跟叶紫还有布日古德都在屋里撒欢呢，几个小家伙也都考完试，有点彻底放松的架势。 胖子又来劲了：“都考得咋样啊？” “胖叔叔，我考了第一！”叶紫先抢着汇报，手里还拿着个奖状，一看上面娟秀的字迹，就是出自大辫子之手。 “我也考了第一！”奇奇已经上四年级了，不过就是个头还没咋长，总在第一排坐着。 “小鹰咋样啊？”胖子一看布日古德不吱声，连忙询问。 “没考过叶紫，俺是第二！”布日古德有点不好意思，他比叶紫大好几岁呢，但是还得从一年级读起，在班级里个子最高，坐最后一拍。 胖子大笑：“没关系，我们小鹰肯定会越考越好的，到时候就是跳几级也有可能。” 说来布日古德还真是努力，只不过底子太薄，如果这样积累几年，应该能有爆发的时候。 “胖叔叔，我想回家看看——”布日古德一放寒假，心里就有点长草，出来差不多一年了，他一直没吵吵想家，其实在梦里已经无数次回到草原。 “差几天就过元旦了，等过了元旦，胖子叔就送你回去。”胖子笑呵呵地说。 布日古德一下子蹦起来：“那我现在就先写一封信，告诉家里一下！” 胖子抓抓后脑勺：“估计等咱们到那，信还不能到呢。”草原上的通信最不方便，可以说比现在的雷达站还难呢。 大辫子走过来，很好看地白了胖子一眼：“小鹰会写字了，当然要给家里写一封信。” 胖子哦了一声，这才连连点头：“好好写，有不会写的字就查字典。” 布日古德趴在桌上写信，俩小丫头一边一个监督，仨小脑瓜几乎凑在一起，看到胖子心里乐呵呵：这要是自个家有仨孩子多热闹啊，呵呵，这也不错，都跟一家人似的。 第二天早晨，二肥子又拎着新扎的鸟笼来找胖子，于是一大帮小娃子簇拥着胖子出村，二肥子说是桃园那边去年种了不少苏子，苏雀比较多，于是提笼架鸟，直奔桃园。 一天下来，收获还真不小，就连胖子那个笼子，都滚了两个黄鸟，三只苏雀。其他的就更多了，加在一起，足有五六十。 “太多了，一个人留俩，剩下的都放喽！”胖子嘴里吆喝一声，小娃子们也只好忍痛割爱，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留下最好看的，其它的全都放飞。这些小鸟混了一顿饱饭，然后又重新恢复自由，还挺划算，要是天天都这样就省着自个刨食了。 奇奇留了两只黄鸟，也不用笼子，直接往肩膀上一放就回家了，看得野小子们直叹气：人不人气死人啊。 回到家里，四只小鹦鹉立刻就咋呼起来，哇啦哇啦，把两只小黄鸟吓得不行。大概在它们眼里，这几个大家伙就跟凶神恶煞似的。 奇奇挨个把鹦鹉的脑袋敲了一遍，这几个不安定的家伙这才消停。叶紫又给两只小黄鸟弄了装谷子和饮水的家什，这俩小家伙才扑棱着翅膀，安心下来。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趴在炕沿，蹲在奇奇的脑瓜上面，看得出来，它们对奇奇是无比信赖和依赖。 早晨起来，胖子刚领着丑丑在屯子里跑步，就看到车老板子和唐凤山他们坐着四轮子出发。一问，才知道今个是赶集的日子。 想想几个小娃子反正也放假了，胖子就决定领着他们到集市上溜达溜达，当然，胖子自个也想去。 回家把这消息一发布，奇奇她们都乐坏了，一个劲催着吃饭。胖老头和叶大嫂虽然也有点动心，但是天气太冷，考虑到他们的身体，胖子就没答应。 撂下筷子，胖子要去车老板子家里借马车，奇奇和布日古德都张罗着骑马去，于是胖子和大辫子骑大枣，奇奇跟叶紫骑白马，布日古德骑着小枣，神气十足地赶奔公社。 呱哒呱哒走在路上，听着节奏的鲜明的马蹄声，胖子扯起嗓子：“骏马奔驰在辽阔的雪原上——” “胖叔叔，你赶紧别唱了，你看树上的喜鹊都被你给吓跑了。”叶紫咯咯笑着。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吓跑才好呢。”胖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惊得路边乌鸦喜鹊乱飞，只留下一阵呱呱的惊叫声。 奇奇美个滋地说：“胖叔叔总算是找到比他还难听的声音了，这下高兴了吧。”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公社，没等进农贸市场呢，就感觉人越来越多。现在正是农闲，而且这两年大家的认识也都有所提高，有点啥东西，也都知道摆出来卖点零花钱。 把大枣它们放到收购站，几个人就往集市那边溜达，走着走着，胖子一瞧，身边就剩下大辫子了，三个小家伙不知钻哪去了。 “小玉，奇奇朝你要钱没？”胖子问了一句，奇奇每年的工资啥的也不少，都在大辫子那存着呢。 大辫子笑吟吟地点点头：“每人给他们两元钱。” 胖子挠挠脑袋：“不能惯着小孩花钱啊，这钱到时候在奇奇的存款里面往出抠。” “小抠。”大辫子微笑着，动作很隐蔽地掐了他一把。胖子就势把她的手臂夹住，俩人挎着胳膊慢慢溜达。 很快，胖子的眼神就被地上那些好吃的给勾住：“这鸡胗鸡心咋卖啊？”铺着的麻袋上面摆着十多个白条鸡，旁边还一小堆鸡胗。 “这玩意，给点钱就卖。”那时候人都喜欢盯在肉上，类似这些旮旯古董的东西，根本就不值钱，扒完皮的大狗，几块钱就一个。 胖子花了三毛钱，就把鸡胗买到手，然后又看到不少卖灯笼挂的。农村所说的灯笼挂，就是杀猪之后，把心肝肺肠肚加在一起，弄成一大串，谓之灯笼挂，能吃个全和。 花了二十块钱，一共弄了五挂，胖子心里这个高兴：真便宜啊，过年的时候人多，东西得多准备点。 另外猪头猪爪猪尾巴也有成套卖的，胖子当然也不客气，光猪尾巴就买了一大堆。上两天吃鹿尾吃得不过瘾，用这个找找吧。 一圈逛下来，估计东西都得用马车拉了，不过胖子手里就拎着俩猪头做幌子，剩下的都收起来，还包括几条大狗。 胖子一直也挺想吃狗肉，不过靠山屯因为以前狩猎的风气重，所以对狗都有感情，谁家也不杀。这回胖子好不容易遇上了，当然不能放过，可惜就是扒皮之后的，吃不着狗皮了。 果然是贪便宜吃穷人，一会工夫，胖子兜里的钱就花个溜干净，大辫子知道胖子好客，也不拦着他，最后只是笑吟吟地说：“看来真不应该给小娃子钱，以后连大人都不能给。” 胖子拍拍兜：“这回省心了，咱们好好溜达吧。” 走了大半圈，大辫子给三个小娃子都买了一身新衣服，正在那挑鞋子呢，就见布日古德气喘吁吁跑过来：“胖子叔，快走，有人欺负奇奇！” “啥玩意！”胖子的小眼睛当时就瞪起来，一手拎着一个猪头，飞一般跟着布日古德跑过去。 老远就看到围着一圈人，也听到奇奇脆生生的小嗓子：“哼，你这就是骗人——”还沾着点哭腔。 “让开让开，小心猪头油着。”胖子俩猪头开道，一直冲到圈里，只见奇奇站在那，用手指着一个老头，旁边叶紫也叉着腰在那运气呢。 那个老头花白胡子，戴着一顶毡帽，脸上老气横秋，正跟奇奇瞪眼睛呢，身前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个鸟笼子，旁边还有一个木盒，里面放着几沓白纸。 “咋回事啊！”胖子把俩猪头往小桌上一甩，猪鼻子一转圈，把那个木盒拱到地上，撒了一地纸片子。 “大胆猪头，竟然敢对俺王半仙无礼。”老头吼了一声，手里的烟袋锅就往胖子脑袋上刨去。 胖子一把抢下来：“王半仙？俺还是天蓬元帅呢！” 旁边有几个人也都很气愤，不过矛头指向的是胖子：“捣什么乱，没看半仙的神鸟给俺们抽帖呢吗。” 还有一个老太太嘴里一个劲埋怨胖子：“人家神鸟可灵了，俺是属马的，它就能给抽出一个帖子，是一匹老马卧槽，说俺来年是个坎，半仙算出来了，有法子破解。你别捣乱，俺还等着半仙指条明路呢。” “瞎掰！”胖子当然不信这一套。 “胖哥别瞎说，这神鸟可灵了，俺也属马，结果抽出来一匹骏马，戴着大红花奔腾，半仙说俺今年大喜，要结婚。”一个小伙子显然认识胖子，喜滋滋地说道。 胖子这才注意到，鸟笼子里面有一直黄鸟，溜光水滑的，小眼珠透着股子机灵劲，不过， 子里面却根本就没食。 转转小眼珠，胖子明白了，这个老头摆得就是黄鸟抽帖的骗局。胖子心中不由暗叹：改革春风吹满地，也有歪风跟邪气，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纷纷随着死灰复燃了啊。 第五百七十二章 又见专家 第五百七十二章 又见专家 奇奇买了三个糖人，一人发了一个，三个小家伙就在集市里乱窜，哪人多往哪凑乎，结果就跑到抽帖老头这来了。 只见老头放出黄鸟，把纸帖整理一遍，黄鸟小嘴一啄，就叼出来一张，就是给那个属马的老太太算的。 老头耷拉着大眼皮白话了一阵，老太太乐呵掏出两毛钱，事先都说好了，抽一次两毛，不灵不要钱。 奇奇对小动物最是喜欢，一瞧这个黄鸟挺机灵，就趴在旁边看，结果这个黄鸟一扑棱翅膀，就飞到奇奇手上。 把那个山羊胡子老头吓了一跳，就喝骂奇奇两句。奇奇就说他骗人，虽然小家伙看不出什么门道。 老头急了，拿烟袋锅要敲奇奇，幸好被旁边的人给拦住。布日古德一看情况不妙，这才跑去搬兵。 胖子了解了经过之后，拎起鸟笼子，把黄鸟放出来，落到奇奇肩膀上，然后把笼子惯在地上，两脚踹碎：“这么大岁数还跑出来骗人，知道啥是害臊不！俺们家随便拎出一只鹦鹉，不仅会抽帖，还能说话呢！” 那老头也不干了：“小子，今天你要是不给俺个说法，大伙都不饶你！” “嘿嘿，那俺就拆穿你的骗局。”胖子从地上捡起几张纸片：“大伙都瞧瞧，这纸片上都做了手脚。一边是啥也没有的，另一边都带着小黑点，像个芝麻粒似的。抽帖的时候，先问了你的年龄啥的，然后把帖子整理一下，把想要的那张调过来。黄鸟以为是吃的，就专门啄出这一张。老神仙，俺说得对不对？” 王半仙有点变颜变色，胖子继续说道：“这个黄鸟，训练一段时间就成，先喂它黑芝麻，然后把黑芝麻粘到纸帖上，最后干脆就用墨点，谁要是不信，回家按照这个法子，找一只黄鸟啥的训练一下，肯定能成。” 胖子越说越来劲，那老头见势不妙，就要开溜，胖子抄起烟袋，把他袄领子勾住：“别想跑，刚才都骗谁钱了，赶紧都还过来。” 王半仙被天蓬元帅打成凡人，也只好哭丧着脸往外掏钱。刚才那个老太太拿回来两毛钱，还在地上狠狠唾了一口：“俺身子骨结实着呢，你却咒俺得病，恨不得踢你这骗子几脚。” 胖子连忙拦着：“别的，您老这脚太小，要想出气，俺们年轻人替您就成。”那个老太太裹过小脚，看样子后来又放开了，不过比一般人还是要小不少，胖子还真担心她老人家一脚踢出去，另一只脚站不稳。 “胖叔叔你真棒！”奇奇这下子可高兴了，扑到胖子怀里，在大胖脸上亲了一口。 “啥玩意啊黏呼呼的，吃糖人也不给胖叔叔留一个，不够意思。”胖子嘴里嘟囔着，刚刚树立起来的一点高人风范，立刻荡然无存。 王半仙狼狈而去，奇奇白捡了一只小黄鸟，胖子拎着俩猪头，离开了闹剧现场。大辫子也感觉奇怪：“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俺小的时候，还因为这个挨了抽帖的一烟袋锅呢，所以才下苦功夫研究明白，你摸摸，现在这里还一个伤疤呢。”胖子摘下毡帽，把脑袋凑到大辫子身前。 “哪有啊，是头穴。”大辫子找了半天也没看到。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这才恍然大悟：这事还没发生呢—— 溜达到中午，集市上的人这才渐渐散去，胖子他们也满载而归，高高兴兴来到收购站，结果看到院里围着一大帮人，闹闹哄哄的。 “胖子回来了，赶紧看看吧，你那两匹马惹祸了！”收购站的站长也在人群里站着呢，瞧见胖子，连忙喊了一嗓子。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挤进去，只见一个老大爷牵着一匹大青马，马脖子上血乎连拉的，正有一个兽医院的大夫给包扎呢。 “胖小子，你那两匹马真厉害！”那个老农民一边心疼地拍着大青马的后背，一边跟胖子说。 “那俩玩意野性太大，是它们咬的吧。实在对不住您老，这损失俺赔。”胖子当然知道大枣和白马的脾气。 “那你得把枣红马赔给俺！”老头笑呵呵地说。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琢磨：这老爷子瞧着挺朴实啊，咋还狮子大张口呢？ “跟你商量商量，把枣红马借给俺几天，给俺的大青马配配种咋样？”老头子凑到胖子身前，满脸期待。 胖子咂咂嘴，然后就看到大辫子在后边跟他眨着眼睛，还捂着小嘴笑呢，估计是想起他的绰号“配种专家”。 “俺这个配种专家也有点名不副实啊，给那些动物一弄一个准，就是轮到自个头上有点失灵。”胖子心里忍不住嘟囔几声。 站长这时候把经过给胖子学了一遍，原来，这老爷子也是赶着马车来的，把马车存放到收购站，然后把辕马卸下来，拴在车辕子上吃草料。 结果大枣就凑乎上来，臊眉搭眼的勾勾搭搭。老农一瞧大枣这身架，就知道是好马，也就没拦着，反倒在旁边美滋滋地看热闹。正当大枣要把大青马骑上的时候，白马忽然冲上来，连踢带咬，一下子就把大青马咬伤了。估计这家伙是看大枣勾三搭四的，心里气不过，就拿第三者撒气。 胖子听完了，也哭笑不得，先骂了一声大枣没出息，然后又骂白马偏心，要想出气先收拾自个家爷们啊！ 老农民在旁边还直劝：“胖小子，你也别发火了，这事也是俺不好，存心拣便宜。刚才说的那个事你看行不行啊。” 胖子觉得这老爷子还挺有意思，琢磨了一下说：“俺那大枣你也摆弄不了，这么办吧，您老等这马把伤养好了，就牵着去俺们靠山屯咋样？” “也成。那就等来年开春，俺一定去。”老头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说起来也不算外人，俺老闺女跟你们村的李文彬处对象呢，俺正想去走走呢。” “李文彬，啊——就是大彬子啊，呵呵，您闺女真有眼光，是个好小伙。”胖子当然得美言几句。 等兽医院的大夫给大青马收拾完了，然后来到胖子跟前：“你这匹大马是啥品种，比俺们那的大洋马瞧着还顺眼？” 在当时的农村，一般都有马站，专门负责配种。很多地方马站跟兽医院都合在一起，所以一看到大枣它们，兽医就瞧出不凡之处。 胖子挠挠后脑勺，只好装糊涂：“俺也不懂啊。” “这匹大红马，能不能卖给俺们兽医院，留着当种马？”兽医看着大枣，越看越爱。 “呵呵，不能卖，这是军马。再说了，你没看旁边还一个醋坛子呢吗。”胖子当然舍不得出卖大枣，所以只能信口胡说。 “可惜了。”兽医收了一块钱，然后拿着药盒走了。 胖子又跟那个老爷子唠了几句，然后就要走，结果又被旁边十几个看热闹的老农民给拦住：“胖子同志啊，到时候俺们也把马牵到你那配种行不行啊，都给你钱。” 这阵势胖子还真有点招架不住，心里琢磨着：要真是成立一个配种站也不错啊。 于是只好连连点头，对于这些真正的农民，胖子虽然大多不认识，不过真拉不下脸来。 好不容易大伙才散去，胖子把大枣招过来，在它屁股拍了两巴掌：“这回你神气啦，一下子就找了十多个媳妇！” 大枣打了两个响鼻，甩甩尾巴，看样子很是神气。胖子把买的猪头啥的放到袋子里，往大枣身上一搭：“叫你得瑟！” 回到家，胖子找了几个大盆，就开始收拾头蹄下水啥的，尤其是肠肚，得先用咸盐抓洗几遍，然后再用筷子翻过来洗。 大肠好翻，小肠有点难度，所以农村就把那些小肚鸡肠，喜欢磨叨以前那些小事的叫做“翻小肠”。 而猪爪子猪头啥的，则用火燎一下，然后用刀子把皮刮干净，留着过年和二月二的时候再烀。 在外面的灶子里烧上开水，烀了一锅肠肚，屋里烀了一锅肺子。刚弄好，老吴头就回来了：“哈哈，胖子又改善伙食了。这肺子正好，用红辣椒炒干巴的。” 猪肺子腥气大，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吃，不过要是做好了，却更好吃。 “俺给你用酸菜炒，保准更香。”胖子切了点肠肚，削点白菜片，里面放点山蘑菇；晚上就俩大菜：一个遛肥肠，一个炒肺片。 就连胖老头夹了一块肥肠之后，也一个劲吵吵：“香！在家的时候，小英子总管着我，不许吃这不许吃那的，结果还是吃出毛病来了；还是胖子你这好，咋吃都没事。” “嘿嘿，您老吃的那块是大肠头，最肥，当然香了。”胖子笑呵呵地提醒他一句。 胖老头满不在乎：“我现在想开了，想吃啥就吃啥，别那么多顾虑。” “这话在理。”老吴头一个劲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架势。 俩老头一唱一和，正吃得热闹呢，屋门一开，只见赵连长带着几名战士走进来：“哈哈，我就说嘛，到了胖子家，准有好伙食！” 胖子伸手迎上去，赵连长也刚要和他握手，却见胖子绕过他，抓住那个叫金哲希的朝鲜族战士，俩手使劲摇啊：“就知道你要来啊，俺特意买了两条狗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 接班 第五百七十三章 接班 把赵连长他们拉到炕里，正好奇奇他们几个也都吃完了，胖子又炒了两盘菜，给赵连长他们倒上酒：“呵呵，欢迎你到俺们村当民兵连长。” 赵连长上几个月跟胖子说了，他也舍不得离开大青山，所以要留在靠山屯。胖子当然欢迎，李强他们正好又找到组织了。 不过说心里话，胖子还真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人家好歹也是连长啊，本来复员之后，肯定能找个好单位，起码是公安局啥的。 但是既然赵连长自个这么决定，胖子也就不能再说啥了，同舟共济吧。 “前天接到通知，说是新连长这两天也就到了，所以我先来接接人，然后送到山里，把领章帽徽给上级一交，我也就算退伍了。”赵连长目光炯炯，但是胖子却从他的眼神里面读到一丝留恋。没法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胖老头端起小酒盅：“来，咱们部队出来的喝一个，啥时候都得记住，脱了军装还是兵。” 赵连长他们早就知道胖老头的身份，立刻都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胖子也举起大碗：“俺也陪一口。” 吃过饭，金哲希就给胖子家腌辣白菜。拿来几棵大白菜，从中间切成两半，然后往上撒盐面，里里外外都撒到，腌制两个多点。 趁着这工夫，其它的佐料都准备齐，胖子家里正好有雪梨，削了好几个，都切成小丁；另外还有胡萝卜和姜蒜啥的。 最关键的，当然还是朝鲜族特制的辣酱。金哲希在山上做了不少，所以就给胖子带来一瓶，只见里面红艳艳的，就跟凝成的红玛瑙一样，透亮十分。 倒出半瓶子辣酱，把其它调料都倒进里面，搅拌均匀。白菜腌好之后，蔫巴许多，然后一层一层把调料抹到上面，基本上每个白菜梆子都抹匀，往盆子里一放，明天就能吃了。 胖子家的咸菜样数也不少，但是口味都偏重，像这样酸甜辣口味的，还真是没有。第二天早晨，青米粥煮好之后，夹上一条辣白菜，脆生生的，香辣爽口，果然下饭。 吃完饭，胖子把两条狗拿出来，既然有金哲希这个吃狗的行家，当然不能客气：“朝鲜族喜欢吃狗肉，俗话说得好：朝鲜族过年——要了狗命了。” “胖哥，这话不对，我们朝鲜族逢年过节还有婚丧嫁娶的时候，是禁止杀狗的，平时随便。”金哲希给胖子纠正了一下，然后看看买来的那两条狗，连连摇头：“扒皮了啊，可惜可惜，俺们杀狗，都是用缸褪毛，留着狗皮，吃起来劲劲道道。” 一边说，一边把肉剔下来，然后扔到一个大盆子里面，用清水先泡着：“狗肉一般都稍微有点土腥气，煮之前一定要泡一会，胖哥，有党参没，煮狗肉的时候放点党参更加滋补。” “嘿嘿，别说党参，就算是人参咱们也有啊。”胖子立刻拿出新鲜的党参来。 等狗肉放到锅里煮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喇叭声，胖子和赵连长他们迎出去，只见一辆吉普车停到门口，车上下来一位相貌儒雅的军人，正是汪政委，也来过靠山屯几趟；后面一个则比较年轻，脸上一团正气。 赵连长他们敬礼之后，胖子上前跟汪政委握手。汪政委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雷达站新任命的连长何小武同志，这位是赵连长，这位就是黄良同志，对咱们雷达站的帮助最大。” 何小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在路上已经听汪政委把情况都介绍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晃晃悠悠走过来俩黑熊，也人力而起，举着大巴掌打立正。 汪政委跟何小武都是一愣，还真没见过这架势，胖子笑呵呵地说：“笨笨和嘟嘟都落下毛病了，一看到穿军装的就敬礼。” 大伙这才哈哈大笑，然后一起进屋。胖子刚要把胖老头他们介绍一下，却见汪政委脸上忽然激动起来，咔嚓给胖老头敬了一个军礼：“首长好！” 虽然他相貌看似儒雅，但是嗓门还真亮堂，把毛毛后背上玩的小老大吓得一下子钻到妈妈肚皮下面。 何小武虽然有点发蒙，但还是跟着敬军礼。他心里有点纳闷，不知道胖老头是啥身份。 “行了，不用拘束，到了胖子家也不是部队，随便点就成。”胖老头现在很少露锋芒，笑呵呵地就跟个慈祥老爷爷似的。 大伙都在凳子上坐下，赵连长就把雷达站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何小武越听越惊，对自己即将上任的工作岗位也越发好奇。 不大一会，李队长跟王三炮也来了。王三炮一进门就吸溜鼻子：“好啊，胖子你吃狗肉，你小子是不是欠削啦！” “嘿嘿，三叔，俺这是从集市上买来的，而且不是猎狗，都是家养的笨狗。”胖子知道一个猎手对猎狗的喜爱，像蒙古族、满族这些原本的游牧民族，都很吃狗肉。 “这还差不多。”王三炮瞪了胖子一眼，这才跟汪政委和何小武握手。赵连长给介绍到：“王三叔是咱们军营所有人的大叔，义务送信，教咱们捕鱼种菜养猪，雷达站能有现在的生活水平，都离不开乡亲们啊。” 何小武也连连点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种光荣传统，一定要传承下去。 当汪政委听说赵连长退伍之后，就留在靠山屯，也不免惊讶起来，听他解释完缘由，而且好几名退伍战士都已经在大青山上岗，汪政委也不由大笑：“胖子啊，你这里都快成转业军人安置办公室啦。” “嘿嘿，有咱们徐老帅坐镇，这个办公室当然生意兴隆。”胖子也笑呵呵地说着。 何小武更加看不懂了：放着好单位不去，偏偏留在这个小山村，到底是什么魅力在吸引呢，不知道等到我退伍的时候，会不会这样？ 不大一会，一帮一帮的小娃子都往胖子家里溜达，借口找奇奇笨笨玩啥的，其实都是为了瞧瞧雷达站的新任连长。争取搞好关系，以后弄点子弹壳啥的。 等到李强他们也闻讯赶来，狗肉也烀好了，扑鼻子香，胖子一边吸溜鼻子，一边吵吵：“难怪都说，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 桌上摆了一盘子辣白菜，一盘子苏子叶，这个也是金哲希带来的，一碟子辣酱，一碟子桔梗，朝鲜族吃狗肉必备的几样配料就齐了。 随后金哲希又端着一碗酱进来，这个一般人都不会做，专门有个名次叫“狗酱”。制作的时候，用狗脑放到锅里炒，再加入辣椒面精盐啥的，还有煮狗肉上面的汤油熬制而成。没有狗酱，就不算是正宗的朝鲜族吃法。 中间是狗肉火锅，汤是烀狗肉的原汤，里面可以下一些青菜木耳和鲜大豆腐之类，吃着鲜香麻辣，而且特别滋补，狗肉汤能温中补气，温肾助阳。 旁边是一盘手撕狗肉蘸盐花，一盘狗肉炒尖椒，一盘子熏狗排，一盘子凉拌狗肉加辣酱。 金哲希稍微有点遗憾：“可惜没有狗肠和狗蹄，不然就全了。” “狗蹄也能吃？”胖子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除了狗肺子，剩下的都能吃。”金哲希一本正经地说道。在东北的方言之中，“狗肺子”这个词转指那些啥本事没有的窝囊废，大概就是来源于此。 胖子大笑，然后给大伙满上酒：“人家都说狗肉不上席，俺却不赞同，春秋战国时代，有多少屠狗者都是感慨悲歌之士，最后被太史公留名青史。咱们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只要能在各自的工作里面使出自个最大的劲，也就足矣。来，第一口酒，欢送赵连长光荣退伍，也欢迎何连长加入咱们大青山这个山头，干！” 大伙都用小酒盅，所以一扬脖，都干了一口，然后吃菜。金哲希做的狗肉席果然正宗，凉拌热炒，样样俱佳，尤其是狗肉火锅，喝得大伙腾腾冒汗，连呼过瘾。 奇奇他们几个在底桌也吃得挺高兴，然后还来了一段舞蹈。大伙都一起跟着拍着巴掌，嘴里跟着哼唱：“都拉吉，都拉吉，都哦拉吉，迎春花开都拉吉……” 何小武心里也终于找到点感觉：这真跟一家人似的啊。 吃过饭，赵连长他们上山，李强他们也都随行，主要任务就是把那几袋子青稻运上去，王三炮当然也跟着一块去了，临走的时候，小声对胖子说：“把你那狗肉给三叔留点——” 胖子心里偷着笑，然后把一个狗大腿叫奇奇给送到他们家。 几天之后，汪政委跟赵连长从山上返回，赵连长还要回部队一趟，处理一下相关的手续，跟胖子越好，回家过了大年就来上班。 胖子少不了给他们准备不少山货，汪政委都说了，来的时候武老头打了电话，一定要他带点青山酒厂的白酒回去。 琢磨了一阵子，胖子还是给他带点人参鹿茸酒回去，另外还有不少人参蜂王浆。武老头的身体那些年造的挺狠，所以还是以温补为好。 但是像野菜蘑菇啥的，都没少拿，另外还有几只褪好的山鸡和剥皮之后的野兔，武老头得意这口，都是王三炮给他弄的。 刚刚送走了他们，大脚嫂就找上门来：“胖子，淘汰下来的那些鸡鸭鹅啥时候处理啊，现在天天可是白白耗费粮食。” 胖子一拍大腿：“你要是不说俺还真忘了，一会咱们就动手。” “那么多鸡鸭鹅，都杀了往那卖啊？”大脚嫂提醒道。 “嘿嘿，卖不了才好呢，各家分了吃肉！”胖子笑嘻嘻地说着。 “欠一屁股债呢，俺可没心思吃。”大脚嫂嘟囔了一声，然后就找李队长用大喇叭通知去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看样子就俺是没心没肺啊。”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五德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五德 鸡场淘汰下来一千只小鸡，绝大部分都是三年的母鸡，不太老，也比当年的小鸡肉多，而且肉质也香。一般来说，要是各家来养，还可以再养一两年，但是对于鸡场来说，却已经过了产蛋的高峰期。 另外还有鸭子和大鹅，加起来也将近一千只，要是自己宰杀，估计要忙活几天。 不过现在反正也是农闲，除了酒厂之外，其他地方也不太需要人手，所以胖子这才决定自个杀。 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多增加点经济效益，鸭绒和鹅绒也是一比小收入。胖子还准备每户人家发几只小鸡呢，基本上用羽绒就能补回来。 临时的杀鸡厂就设在胖子原来那所房子，外面支起大锅，是100印的，就是生产队以前做饭的那口。 一大早，不等喂食，一帮老娘们就去了鸡场。赶在没喂食之前，到时候鸡嗉子里没东西，比较好弄， 本来想抓那些体弱蔫巴的，可是一扒拉，一个比一个欢蹦乱跳，大伙很快就挑花眼了，不知道该抓哪个是好。 大脚嫂只好下令：“逮住哪个就算哪个，咱们这小鸡都差不多，一个保一个。” 这回好办了，抓空了几个鸡架，基本就够数了。然后由老爷们抬回来，唧唧嘎嘎的，热闹非凡。 “五花大王现在老了，干脆也宰了吧？”有人提议说。 胖子连连摆手：“这个是元老，是咱们鸡场的镇场之宝，啥时候老死拉到。” 回到村里，胖子先叫老革命给大伙都再辅导一遍，虽然农村妇女都会杀鸡，但是毕竟不够专业。讲究的是“三小口”：杀的时候脖子拉口要小，不能弄得血糊连拉的，不好看；去鸡嗉囊的口也要小，破皮就成；开膛的口也要小，能把腿盘里就成，这样杀完之后，腿一盘，脑袋往膀子下面一压，基本上是一个团。 只见老革命拎起一只小鸡，膀子一别，掐住鸡嘴往过一背，把鸡脖子上的毛拔下来两撮，然后手里的菜刀一晃，拉断气管跟血管，开始倒立往盆子里面控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不愧是收购站的老站长。 “把公鸡膀子和尾巴脖子上的长毛都拔下来，咱们留着扎成鸡毛掸子卖。”胖子吆喝一声，只可惜母鸡多公鸡少，扎鸡毛掸子，攻击脖子上的羽毛最好。 “胖子现在也会过日子啦。”李大婶笑呵呵地说。 “没法子，欠一屁股债呢。”胖子嘻嘻着。 于是就开始动手，大锅底下架上拌子，呼呼烧起来，几个专门杀鸡的老娘们也挥起菜刀，一边杀嘴里还都叨叨咕咕，念念有词：“小鸡小鸡你别别生气，今年死了明年还回来呢——” 胖子也有感而发：“这些小鸡给咱们鸡场做了不小贡献，俺也叨咕几句，以示纪念。公鸡号称五德之禽，头上有冠，是文德；足后有距能斗，是武德；敌在前敢拼，是勇德；有食物招呼同类，是仁德；守夜不失时，天时报晓，是信德。今日挨刀，呜呼哀哉，那酱油来——” 大伙开始听得连连点头，最后轰然大笑，胖子果然还是吃货。 等到锅里的水快开了，把小鸡扔进去，用叉巴拉棍子翻几下，然后就捞出来，在锅边褪毛。小鸡要是烫得恰到好处，用手一抹挲，鸡毛就全都掉了。爪子上的皮也是，一撸就下来。 小娃子也在旁边跟着起哄，专门收集公鸡爪子上的后蹬，套在手指甲上玩。小丫头则收集鸡毛，留着扎毽子。 褪完毛的小鸡，拿到屋里开膛，老革命又指导一番，怎么取鸡嗉囊，怎么开膛，不能把肠子拉坏，鸡胗怎么把里面的皮剥下来等等，都一清二楚。 胖子也跟进来：“鸡内金都留着，到时候给药子叔，还有苦胆也别仍，这玩意也有药用，治疗小儿百日咳有特效，还有鸡油也别仍，治疗秃头脱发好使……” “鸡肠子也别仍，都给俺留着啊。”车老板子也进来吆喝一声。 “啥也不扔，都给你们留着，胖子你都快赶上老药子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这些都是老药子叔早就告诉俺的。” “鸡内金是啥玩意？”一个大婶问。 “就是鸡胗里面那层黄皮。”车老板子嚷嚷完了，就领着十多辆大马车，赶奔南洼子。道路已经修好了，上面压了一层雪，都是溜光大道。 晚上把鸭子鹅运回来，小鸡已经杀完了，妇女们想挑灯夜战。不过鸭子大鹅比较麻烦，杀完之后都要拔绒，黑天的时候不得眼，所以就明天再弄。 第二天又忙活了一小天，这才全部宰杀完毕。李队长用大喇叭一嚷嚷，各家各户都排着队来领小鸡。每家两只小鸡，一只鸭子一只大鹅，过年的时候也够了。 轮到车老板子那，他却连连摆手：“俺就不要了，鸡肠鸭肠鹅肠全归俺了，够吃一冬天。” “不是全归你，鸭肠鹅肠还有俺一半呢。还有鸡胗鸡心啥的，谁要就上俺这拿来。啥时候去南洼子，给他们捎过去点，耍猴的最得意这玩意。”胖子知道鸭肠鹅肠的比较好吃，当然不肯放过。 “你们都自个留着吧。”其他人都奔肉下茬子，对肠子鸡胗啥的不感兴趣。 分完了鸡鸭鹅之后，剩下的白条都在水盆子里蘸一下，挂上一层冰，起到保鲜作用，这个叫“挂蜡”，猪肉啥的都这么弄。 “剩下这些就赶集卖吧。”车老板子看着还有一千五百多鸡鸭鹅说。 “那多亏啊，这些东西，拿到城里，小溜也能卖上万八千的，俺负责卖去。”胖子知道现在很多工厂过年的时候都要分点年货啥的，找都找不着这么好的小鸡啊，老母鸡三年是最有营养的，这要是熬点鸡汤一喝，简直就神仙了。 羽绒也归了胖子，到时候一起进城卖去，省城有羽绒厂，专门加工羽绒服。 忙活了两天，终于皆大欢喜。家家过年都有鸡鸭鹅，小娃子们也找到玩的，一个个都扎着花花绿绿的鸡毛毽子。 胖子回家一瞧，只见奇奇跟叶紫正踢毽呢，一人手里拿着一个，下面三个黄澄澄的大钱，钱眼里插着一圈鸡毛，中间牢牢钉进去一小截筷子。 一把捞过来，胖子踢了几下，还真好使，毽子一上一下，煞是好看。 胖子现在身轻如燕，反应也快，又来了几个花样，踢打奔掰压，样样精通，看得俩小丫头直拍巴掌。就连笨笨它们，也探着大黑脑袋瞧，脑瓜子还跟着毽子一上一下。 大辫子瞧着眼热，也上来踢，那时候姑娘小子都会踢毽，大辫子技术也不错，但终究不如胖子的素质高，一脚踢飞，落到笨笨的怀里。 笨笨在旁边都学半天了，这下正中下怀。俩巴掌捧着毽子一扔，然后又抬起一条腿去踢。结果踢了个空，站立不稳，扑嗵摔了个大腚蹲。 大伙都乐坏了，胖子一片拍肚子一边说：“你也不看看自个啥身板。” 就连毛毛它们也都乐得拍肚皮，都是跟胖子学的。一个刺头有意卖弄，把毽子捡起来，高高扔起，然后用小爪子去踢。 踢是踢上了，可是毽子底下是大钱啊，好歹也是铜的啊，打在爪子上生疼。刺头立刻龇牙咧嘴，捂着脚直跳。 胖子又忍不住数落它：“你呀，长脑子没有？我们都穿着鞋呢，笨笨那脚丫子就更不用说了，铁块子踢一下都没事。”说得刺头都想挠他了。 “幸灾乐祸，胖叔叔，你赶紧做饭去吧！”奇奇跟叶紫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起把胖子推到外屋地。 胖子满不在乎，把肚兜围裙一扎，拿出半盆子鸡胗和鸡心，洗涮一下，鸡胗切成小块，鸡心就囫囵个，打了个水抄，然后放到锅里炖上了。 又拿了一把粉条，等鸡胗炖两个开之后，把粉条放到锅里，这叫鸡胗鸡心炖粉条，以后也是一道主打菜。 “开饭喽——你们几个赶紧洗手去。”胖子端了两大盆菜进来，看到奇奇和布日古德他们都汗抹流水的，又嚷嚷起来。 老吴头和胖老头早就盘腿坐到炕上等着了，看到红呼呼油汪汪的粉条，老吴头咂咂嘴：“你说这天天好吃好喝供着，我能舍得走吗！” 胖老头也夹了一块鸡胗，脆生生的，滋味十足，就是牙口不好，有点嚼着费劲，不过越嚼越好吃。 “您老吃鸡心，这个软乎。”叶大嫂给胖老头夹了一个鸡心眼。 “呵呵，这个给小娃子们吃，好多长几个心眼。”胖老头乐呵呵地说着。 “那俺得多吃几个，俺心眼最实。”胖子也夹了一个鸡心眼，还没等往嘴里放呢，蹲在他怀里的小老大就伸出小爪子。 “给你吃！”胖子只好把鸡心塞进它的嘴里：“多长点心眼，别像你那笨爹似的，拿小爪子踢毽。” 小老大还没长几个牙呢，有点咬不动，最后给毛毛吃了。这小家伙现在跟奇奇最亲，其次就是胖子，一吃饭就往他怀里一坐。 第二天正好就是元旦，那时候对阳历年还不咋重视。一大早，车老板子给胖子拿来不少收拾好的鹅肠鸭肠，胖子留下一半，剩下的装到袋子里面，骑上大枣，跑了一趟南洼子。 他知道这帮人辛苦，所以给拿去十多个小鸡鸭子大鹅啥的，另外还有鸡胗和鸭肠啥的，还有一大坨鸡血。 一看到胖子，耍猴的就乐了：“我都跟程磊打赌了，说你两天不来，三天早早的。怎么样。” “怕你馋哭喽，早早给你送点吃的。”胖子直接把两个大半麻袋扔过去，把耍猴的砸得龇牙咧嘴：“ 胖子，你这不是惦记俺，是坑俺来了，想谋财害命啊！” 第五百七十五章 傻大个 第五百七十五章 傻大个 跟着耍猴的他们进了屋，胖子一眼就瞧见地上趴着个大家伙，原来是一头小驼鹿，虽然还没长角，但是个头已经不小。 “这是上几天下大雪的时候，俺们在雪壳子里面弄回来的，腿有点冻伤。”耍猴的指着那家伙说。 胖子点点头：“我看那帮家伙就在鹅厂周围转悠，好像也多出几只来。” “俺们有时候也给喂点吃的，这帮傻大个太能吃，这一下雪，找食就更不容易了。”李六爷笑呵呵地说，露出大豁牙子。 胖子蹲在小驼鹿身前，伸手摸摸它的脑袋，这家伙也不害怕。其实别看驼鹿个子大，但是性情还是很温顺的。 到外屋给它弄了点水，里面加上点蜂王浆，小家伙就滋滋喝起来。胖子于是给耍猴的留了少半罐头瓶蜂王浆：“天天饮两遍，估计能好的快点。” 耍猴的正在那翻看麻袋呢，脸上乐开花：“胖子，这是鸭肠鹅肠吧，俺最得意这口，晚上好好烧两盘。” 李六爷则拎出一个大鹅：“把这家伙也炖了，放点土豆干和宽粉，胖子你今天就别回去了。” “我弄点青菜去。”程磊也站起身，赶奔大棚，胖子也索性跟在后面溜达过去。 老远就看到了那群驼鹿，正在那嚼着干巴稻草，虽然没啥营养，但是起码饿不死啊。这些食草动物，冬天减员最厉害。尤其是驼鹿，本身喜欢吃水生植物，冬天都冻着厚厚的一层冰，这日子确实挺难熬。 看到程磊进了大棚，胖子忍不住扔出几捆青草，这下可不得了，驼鹿群一下子炸了营，眨眼之间就一扫光，后面的根本就没捞着，急得一个劲叫唤。 胖子也没招了，只好又给它们喂点。果然有奶便是娘，驼鹿很快就把胖子围在中间，胖子还真怕被它们那树杈子一般的大角给碰着。 等到程磊用棉被裹着点蘸酱菜出来的时候，都找不到胖子了，喊了两声，只见胖子从驼鹿堆里爬出来：“我的娘啊，这帮玩意要绑票啊！” “准是你喂它们吃的了，有两回我把大棚里面的青草给它们拔点，结果追了我好几天啊。”程磊哈哈大笑。 胖子抓抓脑袋：“这帮傻大个也挺可爱。”想起山里人讲述驼鹿混进牛群的事，胖子瞧着它们树杈子一般的大角就想乐，基本上跟猪鼻子插大葱是一个性质的。 稻田里，王二彪子领着几个人正在水渠上面蹿冰呢，胖子忍不住凑过去：“要抓鱼啊？” “凿几个通气口，这里不像大泡子，下面的空间太小，里面的鱼又多。老板叔上回来说了，容易把鱼都闷死。” 胖子一听，也抢过一个冰镩子，咚咚咚凿起来。又往冰下搜索一番，只见下面的草根、白鲢密密麻麻，大的都有四五斤，长势惊人。 转转脑筋，胖子也就明白过来，一来是稻田里面食物丰富，二来嘛，这水质不一般，被胖子改造过，所以鱼类长得也快。 “要是这样，干脆收起来点吧，也是一比小收入。”胖子琢磨了一下，反正也要进城卖鸡鸭鹅，索性再加上点鱼也不错。 于是一边凿，一边往里收，三大片稻田的水渠凿完之后，也弄出来一千多条大鱼。大伙一个个都汗抹流水的，扛着铁镩子，王二牤子顺便还叉出来几条大草根。守着南洼子，有一样好处，只要动动手，就能吃到鱼。 晚饭还真够丰盛，耍猴的把鸭肠鹅厂都用水煮熟，然后上锅爆炒，难得的是还弄了几个大棚里面的青椒。 李六爷的铁锅靠大鹅最拿手，土豆干和宽粉条也炖的恰到好处，红扑扑油汪汪，吃着比鹅肉还香。 睡了一晚，第二天，胖子就骑着大枣往回赶。跑着跑着，胖子就觉得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瞧，好家伙，只见一群驼鹿都在后面跟着呢，一个个嘴里都喷着白气，跑得十分卖力。 “不用送了，都回去吧。”胖子笑嘻嘻地挥挥手，这帮家伙果真像程磊说的，有点沾边赖。 他这么一停下，驼鹿很快就追上来。胖子抓抓后脑勺，只好又扬出一大堆青草，然后催动大枣，飞奔而去。 到了蛙厂，胖子翻身下马，然后开始收蛤蟆，这项工作就是比较耗时间，因为得专门挑母蛤蟆。 经过四年多的发展，蛤蟆养殖终于见效，几个大池子底下，蛤蟆都是一窝一窝的，一个挨一个挤在一起，数量只怕有几十万。 胖子专门挑黄蛤蟆，一个个长得比奇奇的拳头还大，装了两个半麻袋，估摸着差不多够了，胖子也就收手。 只要形成规模之后，每一年增加的数量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现在看来，这个蛤蟆养殖场有点不够用了，来年开春，在蛤蟆上山之前，有必要再开辟第二战场。 胖子踌躇满志地回到公路，然后就看着后面追上来的那些驼鹿发呆：这些家伙还真是死心眼，竟然一路追过来。 “反正也撵不会去了，你们就在村子周围呆着吧。”胖子把系在一起的俩麻袋往最前面一只驼鹿的脖子上一搭，领着它们回村。 “胖子叔领一帮怪物回来了——”很快就传来小娃子们的叫唤声，都是年龄太小，没去过南洼子的，自然也就没瞧见过这玩意。这驼鹿大鼻子大角，一身黑棕色长毛，后背上还隆起一个大包，模样确实挺怪。 “瞎咋呼啥，这是驼鹿，也就是罕达犴。”二肥子装起大明白，嘴里教训那些还穿开档棉裤的小家伙。 说完，乐呵呵迎上去：“胖子叔，你把它们也都收编了？” 胖子晃晃大圆脑袋：“这玩意就是吃肉的货，可是现在数量太少，还不能杀，就属于吃白食的。而且还赖皮缠，撵着俺屁股后面就追来了。” 说话间，村里冲出来一帮大笨狗，朝着驼鹿群狂吠。胖子捡起几个土坷垃，把狗打散：“叫唤啥玩意，以后就跟自个家的牛马似的，别大惊小怪的。” “胖叔叔，把驼鹿领回来了，太好了，正好找一只帮我拉爬犁！”奇奇和叶紫飞奔而来，小家伙最羡慕圣诞老人了，有一帮驯鹿帮着拉雪橇，所以也想尝尝啥滋味。 按照驼鹿这大身板，最重的超过千斤，别说拉爬犁，就是拉大车都没问题。 奇奇跑到一头大公驼鹿前面，越发显得渺小了。小家伙翘起脚尖，在驼鹿的长鼻子上拍了拍，然后不满地嘟囔着：“胖叔叔，你这俩大麻袋多沉啊，赶紧拿下去吧。” “嗯，给你拉爬犁就不沉了。”胖子嘟嘟囔囔地把麻袋卸下来，驼鹿的脖子短粗，挂着俩麻袋，就跟戴俩铃铛似的，根本就不当回事。 把麻袋一扛，胖子就回家了，奇奇在后面喊：“胖叔叔，你把驼鹿带回来就不管了啊？” “是这帮傻大个非跟着俺回来，不用管它们，自个找吃的吧，要不你把它们领鹿场也成。”胖子很不负责任的嚷嚷两声。 “哼，你不管我管。”奇奇哼了一声，领着一帮小娃子和一帮大驼鹿，浩浩荡荡穿过屯子，直奔鹿场。 鹿场旁边有好几个大草垛，都是给鹿群准备的谷草，还有豆皮子啥的，驼鹿们都撒着欢跑过去，围着一剁豆皮子就大嚼起来。 把二柱子惊得连连吆喝：“奇奇啊，这是哪来的，这么吃咱们的饲料肯定就不够了，好家伙，都是大肚汉啊！” “没事，胖叔叔肯定有办法。”奇奇又把皮球踢回到胖子那，等驼鹿都吃完了，然后选了一只最壮的，套上爬犁，坐了一车小娃子，在雪地上呼啸而过，洒下一片欢呼。 二柱子也看明白了，拎着鞭子，找胖子算账去了。猛然听到身后一阵惊呼，回头一看，爬犁翻了，小娃子们摔了一地，前面的傻大个还拉着空爬犁使劲跑呢。 “胖子啊，这些驼鹿咋整啊，太能吃了！”二柱子一进门就抱怨。 “将就一冬天吧，这帮家伙也怪可怜的。”胖子正跟布日古德收拾东西呢，给毕力格老爹他们带点山货，另外还有一个安答呢。胖子还想顺便到大兴安岭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淘弄点好东西回来。 “到时候鹿场的牧草就不够用了。”二柱子看着胖子不慌不忙，他就越着急。 “看来今年开春也得种点牧草啥的，这么办吧，到附近屯子转转，收点谷草啥的，放正这帮家伙也不挑食，饿不死就成。”这帮驼鹿有点死心眼，来了就撵不走，胖子也没招。 “那只能这样了。”二柱子有点不大满意，这帮家伙不像马鹿和梅花鹿，能产茸，不算吃闲饭，驼鹿那就是吃白食的主，喂多少都白喂啊。 俩人正合计呢，外面李锁子跑进来：“胖哥，你赶紧瞧瞧去吧，你领回来的驼鹿上俺家串门了，自个霸占着牛槽子，把草料都给吃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还反了天呢，打两棒子不就跑了！” “那么大一个家伙，头上的角也大，万一急眼了，再把俺家房子撞倒喽！”李锁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俺瞧瞧去！”胖子出门一瞧，只见驼鹿已经在屯子里分散开，冲坏了好几家的柳条杖子，跑到柴火栏子里面找吃的。后边跟着大笨狗，光叫也不敢往上冲，瞧着这大块头实在眼晕。 “奇奇，赶紧把豹子领来——”胖子也来气了，嗷唠吼了一嗓子。 不大一会，四只金钱豹气势汹汹跟着奇奇杀进村子，笨狗全都吱溜钻回狗窝，再也不敢露头，驼鹿也都被赶出村子。 胖子和奇奇干脆骑在马上，指挥着豹子一路追击，一直把傻大个们遣送回南洼子。胖子嘴里还喋喋不休：“信不信把你们都宰了吃肉，俺还真没尝过犴子肉呢！” 奇奇美滋滋地揭他的老底：“就知道吓唬人——” 第五百七十六章 倒爷 第五百七十六章 倒爷 三天之后，胖子才带着小鹰赶奔省城。这三天，胖子天天跑农贸市场，撒出去一万多块，主要都是买猪肉拌子了和白条鸡啥的。 既然要当一回倒爷，那么就索性当个大倒爷。胖子囤积了大量鸡鸭鱼肉之后，这才踌躇满志地去了省城。 把小鹰暂时放到神枪手家里，胖子先到市场溜达一圈，总体情况是供不应求。那时候还没脱离凭票供应，市场上个体商贩比较少，而且因为交通运输的原因，城乡之间还处于脱节状态，商品并不能及时流通。 所以第一回当倒爷的胖子心里就有底了，他的那些年货，基本上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仔细询问一下价格，胖子更乐呵了，基本上是他在农村收购价的一倍，一只白条鸡差不多就能卖五块钱，而且还基本买不着。 “先照顾照顾自个单位吧。”胖子琢磨了一下，就先去动物园，怎么说也是动物园的职工，不能忘本啊。 园长一看胖子，乐乐呵呵站起身：“又来划拉啥啊？” “瞧您说的，俺一心想着给单位做贡献呢，大老远弄来点鸡鸭鱼肉，您要这么说，那俺就回去了。”胖子也比较狡猾，跟何园长基本都是一个做派。 “别走啊，年终奖金不要了。”何园长不慌不忙地说，他心里明镜似的：胖子也就是虚晃一枪，来了还能走嘛。 胖子顺坡下驴，坐下喝了口茶水。何园长又开了腔：“胖子啊，你上几天托人运过来的大米还有没有了？有不少亲戚朋友叫我帮忙再弄点，都快要上我们家抢去了。” “咳——好像——那个——”胖子嘴里咳嗽两声。 “你是说大米钱啊，早就准备好了，一千斤，一共三百块——还有没有货了啊？” 胖子晃晃脑瓜子：“那大米都是直接运进北京的，别人想吃根本吃不着。要不是这里跟俺自个家的似的，一斤都捞不着，只能弄点鸡鱼啥的补偿一下啦。” “带来多少啊？够不够咱们单位分的，一百多人呢？”何园长的注意力也马上由大米转到小鸡身上。 “管够！”胖子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水。 “太好了，小鸡要三百只，猪肉一千斤，你那还有啥吧？”何园长精神大振，脑门锃亮，这年头，弄点副食品都得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好使，过年买几根带鱼，搞不好就得排上半小天。 胖子站起身，到门外拎着俩麻袋进来，一个里面是一角子猪肉，另一个里面是鸡鸭鹅鱼。 “嗬——这鱼有四五斤吧——猪肉不要后鞧，最好都来腰排，剩下的肥肉好熬油——这小鸡是老母鸡吧，瞧瞧这肉皮都是金黄色的，买都买不着啊，胖子，小鸡咱们要500只。” 何园长越看越爱，当时就涨到五百只小鸡，唯一不满的是猪肉不够肥。那年头缺油水啊，卖肉都喜欢买肥的。 “有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的。”胖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对头对头，价格啥的咋算啊？”何园长还没乐昏头，也担心胖子太黑。 “市场价，小鸡五块钱一个，猪肉四毛八一斤，鱼也论条得了，大小都差不多，三块钱一条。”胖子倒是干脆，除了猪肉之外，其余的一律估个。 何园长这次也极为痛快，唰唰唰拉了一张单子，把数量都列出来。胖子把单子往兜里一装，然后笑嘻嘻地说：“把咱们单位的大解放先借给俺用用呗。” “你有驾驶证吗？” 胖子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虚，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当然有啦，没有敢比划吗！” 何园长看着胖子开着大解放在院子里遛了两圈，这才放心。胖子一摁喇叭，嘀嘀嘀开出动物园，然后直奔农机具厂。 那里也算是胖子的关系单位，以前在这买过打米的设备，以后也用得着人家。开到农具厂门口，后面的车斗就装满了。 守门的还是以前那个老头：“干啥的，有介绍信没？” 胖子开门下车，没等吱声呢，老头就把他认出来：“上回送水果和鸡蛋的胖子！哎呀，你去年咋没来呢，大伙都没少念叨，说是你那鸡蛋好吃。” “嘿嘿，这不是来了吗，车上都是小鸡猪肉。”胖子感觉也挺舒服，毕竟有人惦记着是好事啊。 老头看到车斗上支出一个大猪肘子，就连连招手：“麻溜进去，我马上给你用电话通知孙主任一声——小胖子，有没有腰排肉，给俺留点？” 胖子也憋不住笑，从车上拽下来一块大腰排，足有四指膘，把老头差点乐颠馅：“好小子，等回头我再给你钱，好家伙，熬点油滋啦，包点酸菜油渣饺子，那还不美死！” 等胖子把车开进院，只见那位管后勤的孙主任从远处飞跑过来，看着大卡车就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摆手，结果脚下绊到立砖的马路牙子上，一下就摔那了。 胖子连忙刹车之后跑下来：“别着急啊，咱们这是卡车，不是飞机，飞不了。” 孙主任从地上爬起来：“你是不知道啊，为了过年发东西，俺愁得头发都快白了。这两年厂子里有钱了，花不出去啊！” “早知道俺就上你们这来借钱了。”胖子咂咂嘴，羡慕不得了，想想自己那一屁股债，要不然说啥也不能当倒爷啊。 孙主任踩着车轱辘，往车厢里面一看，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赶紧卸车，我这就叫人去！” 几分钟的工夫，就跑来了十多个人，把鸡鸭鱼肉都卸下来，该过数的过数，该上秤的上秤，连价都不问，直接领着胖子去厂长室批条，然后去财会室领钱。 胖子抱着半兜子钱出来，抓抓后脑勺：“这也太容易了，难怪最初的那些倒爷都发家了。” 开车出来，门卫老头塞给胖子十块钱，胖子索性也不要了，刚才稍稍提了点价，就多卖出好几百块。 看看木盒里面的存货，还有一多半呢。把给动物园的留出来，剩下的估计还能有两车。胖子一琢磨，干脆吧，直接找个大厂子得了，也别管认识不认识的。 开出去几里地，路过一个大门，上面写着重型机械厂，胖子直接就把车开到门口。 传达室跑出来俩门卫，胖子把情况一说，门卫趴到车厢板往里一瞧，然后就乐呵呵打电话去了。 很快就出来俩人，一个是副厂长，一个是管后勤的，胖子把工作证和实现准备好的介绍信拿出来，然后就把事办成了。 一车货物卸完，副厂长吧嗒吧嗒嘴：“不够分啊，黄同志，还有没有了？” 胖子二话不说，把车开出去，又拉了满满一车回来：“这趟是没了，再想要就得等过几天了。” 人家也是当场就结账，临走还告诉胖子，要是有货，就再送两车。胖子自然满口答应，用厂子的电话往公社打了一个，告诉黄小伙马上跑一趟靠山屯，告诉车老板子赶集的时候，收鸡鸭鹅肉，再组织一伙人进行冬捕。 最后，胖子把剩下的货拉回动物园。一见面，何园长就拽住胖子：“还有没有多余的了，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好几个单位都打电话过来问。我老婆那个厂子的领导直接就把我老婆给派来了，就在办公室等着呢！” 胖子抓了半天脑袋：“没了啊，俺马上还要上呼伦贝尔送人呢。”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只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要不你再回去一趟，张罗张罗，别的都好说，我家夫人那快是硬茬子啊！”何园长也着急了，没有瞧出胖子的小把戏。 “不过农村存货也不多啊，不一定有没有，这辆车——” “你先开着——对了，你上草原，能不能弄点牛羊肉啥的啊！” 胖子一拍大腿：“对啊，到时候看看情况，不过我还是先回靠山屯一趟吧。” 叫神枪手转告布日古德在他家再住两天，胖子索性开着大解放跑起运输。这家伙把他美坏了：销路不愁，连车都是公家给提供，这个倒爷，硬是要的。 忙活了一个礼拜，胖子这才把小鹰送回草原，回来的时候，又推销了几万斤牛羊肉，剩下的都给侯见喜，叫他零售，然后又乐呵呵地去了一趟草原，给人家返款。 等胖子扛着大麻袋出现在靠山屯的时候，都快过年了。一进村，小娃子们就发现目标，以为胖子叔又弄回好吃的呢，呜嗷喊叫冲上来：“胖子叔，啥好东西啊？” 胖子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当然是好东西！” 二肥子在袋角捏了两下，立刻断定：“是书本，胖子叔给我们发奖励啦——” 小娃子们立刻就开始蹦高欢呼，弄得胖子一个劲抓后脑勺：“行，一家给你们发一本。”说完打开袋口，从里面拿出几沓大团结。 小娃子们都傻眼了，谁敢伸手接啊，最后是鼻涕娃喊了一嗓子：“胖子叔抢银行了，要给大伙分钱喽——” “小兔崽子，分钱也没你家的份！”胖子把麻袋重新往肩膀上一扛，在娃子们的簇拥下，回到家里。 李队长还有车老板子他们早都听到信，跟着胖子回到家，胖子扯着下面个袋子角，将麻袋倒过来一拎，哗啦一下，地上一大堆钱。 “胖子真抢银行去了吧——”老吴头咂咂嘴说。 毛毛它们几个认钱，呼啦冲上来，贼眉鼠眼，一个劲往怀里抓，就连小老大也抱着一沓钱，送到奇奇面前。 “哇——头一回看到这么钱啊！”丫丫和吴琼早就来了，俩丫头也齐声惊呼。 胖子抄起鸡毛掸子，把毛毛它们这伙小财迷击退，然后招呼叶莺：“叶丫头，赶紧查钱啊，看看俺这个倒爷赚了多少？” 第五百七十七章 还债 第五百七十七章 还债 “一共是八万六千四百二十块。”叶莺把钱都查完了，然后向胖子报数。胖子掏出个小本，嘴里叨叨咕咕一阵。 “不对，少了一千！”胖子很快就发现问题。 叶莺连忙又查了一遍，还是刚才那个数。胖子也纳闷了：不可能少啊，俺这个钱匣子，就算是最高明的小偷，也甭想偷走一分钱。 “在那呢！”奇奇眼尖，看到笨笨的身子地下露出一沓钱，估计是毛毛它们几个谁塞进去的。 “家贼难防啊！”胖子拍拍脑门，然后戳了两下笨笨的脑门：“你这么老实，咋能跟它们几个猴头同流合污呢。” 笨笨根本都不知道咋回事，心里纳闷啊：破纸片子还当好玩意呢！ 胖子又把将近三万块成本抠出去，最后得出一个数：五万七千二。 等他说完了，屋子里一声都没有，大伙都有点不敢相信，不到二十天的工夫，就赚了五万多，实在叫人无法接受。 车老板子忽然拍了一下巴掌：“俺再去收！” 胖子把他拉住，这事要是放到别人头上，也没这么大的利，要是雇车啥的，费用就大了，而且，这里面有一些鸡鸭鹅还有鱼都是没有成本的。于是嘿嘿两声：“见好就收吧，这事要是叫人家揪住还有点麻烦，毕竟没上税啊。” “俺们赶集，辛辛苦苦，一年才赚了一万多啊！”车老板子不免有些感叹。 “行了，咱们也到年底了，正好今天人也挺齐的，该把今年的账清算一下了。”胖子笑呵呵地叼起一根烟卷，美美地抽了一口，心里这个舒坦啊。 白捡了五万多块，谁不高兴啊。 叶莺又把账本子抱出来：“我早就算完了，余额比去年可多出不少，主要原因是今年咱们投入的少，去年建酒厂是一大笔花销。” 胖子咳嗽了一声：“别忘了，咱们药厂的投入更大，那是个大窟窿，将近四十万的饥荒啊。” “药厂今年一年就差不多能弄平乎，胖哥，你猜猜，咱们这俩月药厂的收益是多少？”叶莺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就像胖子说的，要不是有眼眉，都找不到眼睛在哪了。 “别卖关子，快点说。”胖子也挺惦记着这事，药厂是继野菜厂之后，又一个大项目，投入最大，要是成了亏本买卖，靠山屯几年都缓不过来啊。 毕竟现在是起步阶段，真正能够创造效益的地方不多，经不起折腾啊。 叶莺白了胖子一眼，然后伸出一个巴掌。李队长眼睛直放光：“五千！哈哈，一年下来也能赚三四万呢。” 胖子转转眼珠：“是五万吧？” “你也太敢想了吧！”李队长觉得胖子有点异想天开。 “嘿嘿，俺把省里主管医药方面的主要领导都拉去了，有他们负责推销，而且咱们的产品也过硬，一年的利润怎么也得二三十万啊！”胖子嘴里分析的头头是道。 “呵呵，还是胖哥有魄力，队长叔想都没胆。”叶莺吐吐舌头，李队长虽说挨批，但是却咧开大嘴笑起来：“真要是这样，俺就彻底放心了，好家伙，欠着那么多债，就像压着三座大山似的！” 不禁李队长开怀大笑，其他人也觉得身上立刻就轻松了。胖子嘟囔了一句：“早知道这样，俺何必拼死拼活当倒爷干啥！” “而且咱们的药酒还没上市呢，可惜错过了春节这个大好时机。”叶莺不无遗憾地说道。 “要不咱们就提前上市？”车老板子叨咕了一嘴。 胖子却连连摇头：“不在乎一时，咱们的药厂也不是办两年就黄了，必须保证质量。叶丫头，北京那方面的销路联系得怎么样？” “已经开始进货了，要不然能有这么大的效益嘛。我刚才说的五万块，可是去了所有生产成本之后的。”叶莺兴奋地说道。 老吴头忽然插话上来：“药厂的效益里面，可有着俺们酒厂一半呢。” “你那药酒还没开始卖呢，对了，酒厂的果酒今年怎么样？”胖子知道去年生产的果酒，已经开始上市。 叶莺翻翻账本：“酒厂的白酒基本没有出售，都提供给药厂了，果酒方面因为价格比较高，所以销量不是很大，还需要一个顾客不断认识的过程。”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玩意就跟老酒似的，越陈越浓。”老吴头深知其中道理，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哈哈，这两年只要不亏本就成啊。”胖子更知足。 “亏本当然谈不上，现在果酒的销售额，也有一万多了，而且，药厂用的白酒还不算。”叶莺又开始报账。 “咱们这白酒的生产还得增加啊，除了做药酒的，应该也投入市场，早点打响品牌。人家喝了的都说是好酒啊！”胖子知道酒厂过了年就不生产了，一年要停半年。 “那你还得多跑点粮食。”老吴头手捻胡须，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这个没问题啊，咱们跟粮库的关系最通畅，等过两天再给送点鲜菜去。”胖子其实很注意去维护这些关系，一多半是感情，一少半是利益。 “鲜菜就不用了，公社现在好些家扣大棚的，听说鲜菜都卖到市里去了。”车老板子是消息灵通人士，知道公社的马书记扶持了一批塑料大棚，很受农民欢迎。 胖子点点头，这事其实还是他带起来的呢，另外类似的还有水稻，来年也即将在大青山公社大面积铺开。靠山屯在自身飞速发展的同时，无形中也带动了周边地区的发展。 “对了，今年咱们的稻田收入是多少？”胖子又问道。 “将近十万吧，今年的稻米价格又涨了一些，接近三角钱一斤，而张良给咱们的又稍高一些，30万斤稻米，收入跟野菜厂、鸡场鹅厂持平，这三个支柱性产业，纯收入一共是三十万多一点。”叶莺的账头很清楚。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这钱都没动呢吧，先留出十万交承包费；然后把小叶子那五万先还上，还有侯见喜的一万；再把乡亲们凑得12万都给发回去，好几家都等着钱娶媳妇呢。” “大伙的钱赶趟，先把从银行贷款的钱还上吧。”李队长知道，承包大山的时候，从信用社还贷了10块呢。 胖子摇摇手：“今年除了疗养院，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项目，根本不需要投入，所以不用攒钱。还贷款的钱够了，都在在这三十万之内。” “疗养院那边咱们还挣钱呢，今年咱们帮着打地基，再加上搞绿化，鲁工最后给每个人200块钱工钱，一共也是两万块，这钱也没给大伙发呢。还有出售蘑菇木耳、蛤蟆油、桃子雪梨、蝎子啥的，再加上胖哥刚赚回来的钱，也有12万。”叶莺把账本翻了一遍，把总账报出来。 胖子一拍大腿：“太好了，除去还账还贷款，还能剩14万，都给大伙发下去，过年了嘛！” 李队长皱皱眉：“胖子，要不先替药厂还债吧，大伙紧巴点没关系，有吃有喝就成。” “队长叔，不能那样啊，大伙都辛苦一年了，一年到头，看不到点回头钱，慢慢就没干劲了。咱们靠山屯300万的旗号都打出去了，结果手里都一分钱没有，叫人家笑话啊，想投奔来的也改主意了，以后咱们还怎么招揽人才，就像吴老似的，要是不给他发钱，马上就拍屁股走人。”胖子说说就下道。 “别拿我说事，反正你咋说俺也不走。”老吴头就这点好，咋说都不生气。 “还有我呢——”叶紫也脆生生地喊了一小嗓子，然后被丫丫给举到半空：“把你卖了得了，正好胖叔叔还用钱呢。” 几个小丫头立刻疯成一团，结果被胖子嗷唠喊了一嗓子：“都上那屋玩去，没看正算账呢吗，都叫你们给吵吵糊涂了，再吵过年不给压岁钱！” “胖叔叔本来也稀里糊涂。”吴琼揭完胖子的老底，然后赶紧跑西屋去了。 叶莺又翻出账本，算了半天：“那就给大伙发半年的工钱吧，还能剩两万，留着当过河钱。” “成！”胖子也立刻拍板：“把账单子拿出来，先退还12万借款，然后再发钱。” “那俺现在就通知去。”李队长眉开眼笑地跑出去。车老板子立刻开动四轮子，拉着叶莺去公社的信用社还贷，顺便取钱。胖子追出门：“多喊几个保镖一块去！” 胖子这有八万多，还需要再取十四万呢，估计信用社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不过先还贷款后支钱，也就差不多了。 李队长就是利索，几分钟之后，大喇叭就响起来，然后，各家各户的掌柜的就开始往胖子家溜达。 “胖哥，真发钱啊！”李锁子一进门就嚷嚷。 “不发钱你咋给媳妇买新衣裳，到时候睡觉的时候不叫你上炕，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胖子就愿意跟他开玩笑。 李锁子转转小眼珠：“那还是从小玉老师这开始吧，俺们都先往后排。” “哈哈，那当然，自个家人当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胖子也不客气。 “那就先给我发呗。”奇奇探进小脑瓜。 “成，我们家奇奇的贡献最大。”胖子赞了小丫头一句，然后看看账本，给她数出来一千一百八十块钱。一千块是上次借款，零头是半年的工资。说起来，奇奇还是靠山屯唯一挣工资的小娃子呢。 “奇奇姐姐买糖请客！”叶紫比奇奇还高兴呢，翘着小脚要接钱。结果看到胖叔叔的胳膊一拐弯，直接把钱递给大辫子：“先叫你小玉姐姐收着，嘿嘿。” 唉——几个小丫头空欢喜一场，垂头丧气到外面踢毽子去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行侠仗义 第五百七十八章 行侠仗义 把家里的钱发完之后，上信用社取钱的叶莺她们还没回来，胖子也就跟李队长溜达到生产队，在大喇叭里面广播一通： “大伙都注意啦——下边把咱们公司今年的收益跟大伙汇报一下——” 家家户户都站在当院，听胖子喊话，小娃子们也都停止玩闹，抻着小脖子倾听，只听胖子一笔笔把账目报完，又接着说道：“再把支出的情况说说，留下十万承包费，还贷款十万，偿还叶海波跟侯见喜的借款共计六万，还有12万多，是乡亲们凑的钱。到年底了，一块算账，也都给大伙还上。” “在旧社会，穷人过年如同过关，五月节、八月节和年关，都是债主子上门的时候啊，这回把钱都还上，谁也不许上俺家要账，都过个消停年——呵呵——” 靠山屯荡漾出阵阵欢笑，大伙不由回想起前些年，拼死拼活，一年到头，最后手里见不到一分钱，过年吃顿饺子都费劲；在想想这两年的变化，知足啊。 “另外，今年大伙的工资只能发半年的，有一部分人已经领到手了。剩下的先记着，有账不怕算，等过两年咱们手头宽绰了，再给大伙补发，就当在公司先存着了，不过咱们说好了，没利息。” 人人心里都有数啊，今年两项大手笔，承包大青山和开办药厂，把钱都掏空了，所以都不指望着能再发工资，胖子这么做，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也有例外，俺算了一下，现在没在咱们大青山成家落户的有一些人，还是发给全年的。人家都是大老远来跟咱们忙活，虽然早就是咱们屯子的一员，亲如一家，但是还要高看一眼，俺想大伙都没意见吧？” 村民当然都没意见，后来的那些人，每一个都不是吃闲饭的，都身怀绝技，给靠山屯的发展带来很大帮助。 “俺把名单读读，有小石头、老革命，老吴头、耍猴的，程磊、老药子、李强——” “这臭小子，直接管俺叫老吴头！”在胖子家当院，老吴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吴琼就安慰爷爷：“要是说您的名字，知道是谁啊。”老吴头咂咂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胖子正在这头折腾呢，叶莺和车老板子还有四个棒小伙则正在信用社忙活。先把准备好的贷款交到柜台上，营业员一沓一沓查起来。 那时候没有自动数款机，都是用手指头。营业员技术挺熟练，手指上下翻飞，都瞧不出个数。只是最大的票子是拾元的，十万块也一万张呢，也足足查了半个多小时。 还有点零头，是贷款的利息，利息没多少，比较低。营业员把钱查完了，叫叶莺盖上手戳，然后就准备把钱往金柜里面放。 “小赵，我们还要取款呢。”叶莺笑吟吟地说道。 “过年给大伙发奖金啊！”营业员小赵跟叶莺也挺熟，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是啊，年终岁尾，大伙都忙活一年了，手里掐着钱，过年也安心啊。” “那取几万？” “一共要14万。” 小赵愣了一下，抬头瞧瞧叶莺：“好家伙，这么多，你们村真是不得了啊，大概每个人分的钱比我们的工资还多，难怪你工作都不要了呢！” 旁边也有几个存钱的，也都满脸羡慕，低声议论：“哪的啊，这么有钱？” “靠山屯的。” “哦——300万啊，怪不得呢。” 现在，靠山屯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外号——300万屯，一说这个都知道。 十万块是现成的，然后又给叶莺数了四万块，车老板子他们就开始往麻袋里面装，一个麻袋愣是没装下，看得旁边几个人都一愣一愣的：真看见用麻袋装钱的了。 “咋不出点大票呢！”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说，原来取钱的感觉这么好啊，这辈子从来也没这么牛气过。 “快了，要是都像你们这样的，估计国家也就快发行大面额的人民币了。”小赵整天跟钱打交道，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比较敏感。 要是胖子在这，当然就能说出来，两年之后，1987年，就开始陆续发行50元和100元面值的人民币了。这种情况，主要是改革开放之后，经济迅猛发展，商品零售额不断增加，货币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是一种必然趋势。 拉着14万巨款，车老板子开起四轮子感觉都不一样。李锁子在车斗上不时吆喝几句：“老板叔，握住方向盘啊，我看你这胳膊有点哆嗦呢！” 回到靠山屯，然后就开始发钱，大伙乐乐呵呵去，喜气洋洋回来，俩手都捂着挎兜。小娃子们也一哄而散，跟着自个家的大人回去，趁着高兴劲，争取过年的时候多弄出点好东西。 石中玉领到手六百块钱，工资一直开到今年五月份。掐着厚厚的一沓子大团结，平时侍弄盆栽那双十分稳定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胖哥，我也不能例外啊，跟大伙一样，都领一半！”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小石头，俺不都说了吗，对待来咱们靠山屯帮忙的人，格外要高看一眼，这钱拿着，再收拾点年货，然后回家好好过年。今年胖哥就不留你在这过年了，家里还老娘和弟弟妹妹盼着你团圆呢，别忘了替胖子给他们都带个好。” “嗯——”石中玉平时就沉默寡言，现在心里一激动，眼泪差点下来，只能一个劲点头。 “胖子兄弟，我也准备回家看看，就跟小石头一块走吧。”叶大嫂实在有点舍不得张口，可是考虑到家里就剩下叶厅长一个人，还是决定回家过个团圆年。 还没等胖子搭茬呢，叶紫立刻抱住她的大腿：“不会去，我要在这过年——好不好吗？” 小家伙在这呆美了，真不愿意走啊。胖子抓抓后脑勺：“要不就把叶大哥也叫来，都在这过年得了。” 说完瞟了炕头上的俩老头：“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嘿嘿——” “死胖子，说啥呢！”老吴头吹胡子瞪眼睛，不过咋看也不带个生气样。 “快点给我爸打电话去！”叶紫来了着急劲。 “外面都快黑天了，等明天上公社。”叶大嫂也就释然，反正在这住了半年，真根自个家一样，也就不外道了。 胖子拍拍巴掌：“这钱发完了，还真是无债一身轻，俺去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都做好了，等你啊，还不得半夜吃上饭。”大辫子已经开始放桌子，几个小丫头忙着捡碗端菜，胖子一看这架势，干脆就脱鞋上炕，大排二排往那一坐：“叶紫，去把酒瓶子拿来。” 叶紫颠颠跑到柜盖前面，踩着板凳，把胖子喝的白酒，胖老头喝的葡萄酒，还有老吴头喝的药酒都给折腾下来，又给他们都倒上。 三个人坐在炕上，一个个都跟老爷子似的。 饭菜端上桌，一盆子酸菜汤，一盘子酱的鸡胗鸭胗，还有一盘子猪尾巴。这东西也好吃，外面一层皮，里面都是活肉，啃起来特别香。 “那啥——丫丫还有吴琼叶紫，你们小孩不行吃这个，吃完了怕后。”胖子一边啃一边吆喝。老百姓讲究这个，小孩吃猪尾巴，走黑道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不过胖子当然不信这个，他这么说当然是别有用心。 “我们才不怕呢，胖叔叔你不许我们吃，是想自个多吃点吧。”小丫头们都鬼着呢，立刻毫不客气地戳穿胖子的险恶用心。 “不信拉倒，到时候害怕别怪胖叔叔没告诉你们！”胖子盛了一碗酸菜汤，里面捏碎一个烤的红辣椒，哧溜哧溜，几口就喝冒汗了。 小丫头们吃完饭，就找小朋友玩去了，踢毽子，玩嘎拉哈啥的，反正只要是小娃子凑到一起，玩的花样有都是。 玩到八点，一帮小家伙就回来了，而且还领回来一大帮野小子，进屋就张罗着看电视。胖子正跟老吴头下棋呢，现在放寒假，所以也就没拦着。 要是放到平时，除了星期六晚上，胖子不叫这帮玩意看电视。电视虽好，但是胖子是过来人，知道小娃子天天守在电视机前面，还不如到外面野去呢。 不过也有例外，刚买回来那年的冬天，正好播《霍元甲》，胖子就没拦着。毕竟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这部片子，估计会给小娃子们留下久远的回忆，而且里面那股侠气和民族气节很重，值得一看。 “哇——武打的！”小娃子忽然嗷嗷怪叫起来。 “都消停看——”胖子头也不抬地嗷唠一嗓子，忽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旋律：“铁血丹心，射雕英雄传！” 胖子把棋盘一推，也挤到电视前面，乐呵呵地看起来。83版射雕，跟霍元甲一样，都是那个时代的人记忆里面永远珍藏的一部分。 两集看完，小娃子们还舍不得走，在那兴致勃勃地议论：“洪七公真厉害，那降龙十八掌——” “老顽童最厉害，是不是，胖子叔？” “胖子叔跟老顽童差不多一个德性，当然得向着你说！” 胖子抓抓后脑勺：“都赶紧滚蛋，要是不服，就跟俺们家笨笨摔一跤。” 娃子们一个个都走了，浑身是劲，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去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去。不大一会，二肥子就溜回来，神秘兮兮地跟胖子说：“胖子叔，我看见道边有俩黑影，好像是坏蛋！” 胖子心里也是一惊：“别是看到叶莺他们去信用社取钱，有人眼红来抢劫吧。”于是从门后抄起木头杠子，跟二肥子跑出去。 “在哪呢！”二肥子用手一指。 胖子大喝一声：“干啥的，赶紧出来！” 杖子边磨蹭出俩人，前面一个赖赖唧唧地说：“胖哥，是俺啊，三光子，跟俺对象出来溜达溜达。” “二肥子，你个小兔崽子！”胖子骂了一句，一回身，二肥子早就跑没影了。 五百七十九章 臭贼 五百七十九章 臭贼 胖子溜达回家，老吴头还问呢：“抓到贼啦？” “是二肥子瞎咋呼，这小兔崽子，等明天收拾他。”胖子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要说这财帛动人心啊，村里一下子发了这么多钱，还真得提防一些，看万一有人看着眼红，动了歪心眼。”老吴头嘴里提醒胖子道。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没事，咱们屯子就是铁板一块，大伙都跟一家人似的，谁要是不开眼，来了就叫他有来无还。” 这两年大伙日子好过了，也有那游手好闲的，专门剜门盗洞，上别人家仓房偷年货。实在没啥拿的，连豆包、瓜子啥的都给拎走。 一般时候，猪肉都在当院用冰块子冻着，顶多就是丢点小零碎，可是这玩意叫人来气啊。 干这事的，一般都是本屯子人。但是靠山屯就像胖子说的，大伙一条心，真没这手脚不干净的。 就是曹国救干了一把里通外国的勾当，蹲了半年监狱，出来之后就改邪归正，老老实实当起了猪倌。 而且大伙帮他张罗娶媳妇，曹国救心里老感激了，当然不会再干这种事。 要是外屯子的人来，村里基本上家家都有狗，听到有外人动静，全屯子狗都一起叫唤，所以生人在晚上一般不敢进屯子。 再说石中玉回到野菜厂，翻来覆去睡不着啊，来了大半年，每天的活计也不太累，还有一帮老头老太太帮忙。 兜里揣着六百块钱，感觉沉甸甸的，靠山屯乡亲们的朴实，他心里有数啊。 好容易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又觉得肚子难受，咕噜咕噜要闹肚子，赶紧穿衣服往外跑。李强跟他在一个炕上，被他弄醒了，于是问了一句：“小石头，大半夜的干啥去？” “方便一下。”石中玉噼里扑嗵跑出屋，直奔厕所。野菜厂的厕所在院子的西南角，因为东北刮东风和北风的时候比较多，所以一般的厕所都建在这个方位。 把肚子里面的存货清理干净，石中玉刚提上裤子，就见外面又进来一个黑影，他还以为是李强呢，也没在意。 忽然间寒光一闪，那人拿出一把刀子，顶在石中玉的腰眼上：“别动——” 小石头俩手正在裤腰带上忙活呢，立刻愣在那里：“干啥？” 又一个黑影闪进来：“别出声，不然给你放血。”然后拿出来一团子破布，就把石中玉的嘴给堵上。 另外一个，伸手在他挎兜里面翻找，很快就摸出一沓钱，用手电筒一晃，都是大团结，忍不住嘿嘿两声：“真是有钱啊，上厕所都带这么厚，准备当擦屁股纸咋的！” 石中玉心中气急，趁那俩家伙得意之际，飞起一脚，踹到拿刀子那家伙的膝盖上；然后这边身子一撞，把向钱看的那个人撞个趔趄，随即俩手提着裤子，冲出厕所。 不料，外面还一个放风的呢，伸腿一绊，石中玉就摔倒在地，然后被那人骑到身上。 “这家伙还挺凶，把刀子给俺，先给他放放血。”数钱的家伙把钱装进兜，然后招呼拿刀子的。回身一瞧，愣是没找到，扭开手电筒晃了一下，原来已经掉进茅坑里面。 原来呢个拿刀子的冷不防挨了一脚，身子向后一退，正好一只脚伸进茅坑，一下子就栽倒在那里。厕所的蹲位是用大板子钉的，比较宽，直接就把他露进去。 还好是大冬天，下面的屎尿都冻成冰，要不然，这下子估计就灌饱了。 把同伴拉出来，一身臭气，刚才小石头弄出来的还热乎着呢，蹭了这家伙一身。可把这家伙气坏了，把刀子重新找到，原来是一把杀猪刀，冲出去要捅石中玉。 “别整出来太大动静，估计屋里还有不少钱呢，咱们别进屯子，估计现在屋门肯定没插，先进去连窝端再说。”装钱的那人看来是头儿，野心也比较大，把石中玉的俩手俩腿绑上，后三个人就向宿舍摸去。 刚走到半路，只见对面两个绿点晃悠过来，开始以为是狗，可是却没听到狗咬。用手电筒一晃，却是一只大猫。 “吓老子一跳。”掉茅坑的家伙本来就气不顺，飞起一脚，向大猫踢过去。 这下可坏菜了，那大猫忽然喵呜一声怒吼，嗖得一下蹿起来一人多高，爪子一挥，连皮带肉，就从那家伙脸上划拉下来好几条子。 旁边那俩人都看傻了：这是猫吗？ 其中一个抡起手里的镐把子，向大猫砸过去，那家伙嗖嗖嗖就跑没影了，神出鬼没一般。 “要不咱们见好就收吧？”抡镐把子的感觉有点诡异，向那个头头说道。 “白天我都听人家说了，一共分了十多万呢，一不做二不休，要弄就得弄一会大的！”领头的瞧瞧被猫挠的那个倒霉蛋，这家伙疼得龇牙咧嘴，还不敢出声。 “走！”三个人直接冲向宿舍，屋里的灯还开着，炕上躺着俩人，看样子已经睡着。领头的把头上那种毡帽放下来，只剩下眼睛前面露出一小条，把脸都挡上了。 另一个也照做，剩下被猫挠的那个刚要放帽子，领头的踹了他一脚：“就你那脸，没人能认出来！” 三个人一个拿刀，两个拎着镐把子，开门进屋。李强睡得迷迷糊糊，嘴里还问了一句：“小石头，咋这么半天呢——” “别动！”随着一声低吼，刀子就架到李强的脖子上，李强大吃一惊，一下子就彻底清醒，眼睛一扫，看到三个歹徒，拿刀这个满脸花，面目狰狞。 “把钱都交出来！”一个举着镐把子的家伙喝道。 李强满脸畏惧，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哆哆嗦嗦把手伸到褥子底下：“钱在这呢——” 猛然抽出一根二尺长的铁管子，迅猛一击，当啷一声，花脸的匕首就掉落到地上。然后李强就蹦起来，嘴里大喊：“老二，把门口堵住，别叫这几个家伙跑喽！” 出于职业习惯，李强睡觉的时候，身边都带着应手家伙，今天果然发挥作用。那两个家伙本来就做贼心虚，一听李强咋呼，吓得掉头就跑。 只有领头的注意正：“回来，别听他人，先把他放倒——。” 还没等他说完，炕上一张棉被，铺天盖地就罩下来，正是另一名战士把被子扔出来。他也早就醒了，只是一动不动，在那装睡。关键时刻，发动了突袭。 也该着这几个家伙倒霉，碰上的都是退伍兵，敢打敢冲，有勇有谋。 李强看那家伙被棉被罩住，直接就跳到半空，来了一个当头棒喝，一下就把那个领头的放倒。 另外两个刚要回来，一看这架势，吓得掉头就跑。刚冲出屋门，扑嗵扑嗵就摔倒在地。 “谁说外面没有埋伏，你们几个做贼一点都不合格，外面连个把风的怎么都不留？”一个粗拉拉的声音传过来，那俩家伙爬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大胖子，手里拿着一根大枪，而刚才被他们捆上的那个家伙，就站在胖子的身后。 拿着镐把子的那家伙也拼了，抡圆了手里的家伙，向胖子砸去。只见胖子一抬手，铁枪往上一抬，镐把子就飞上天。 另一个家伙两手空空，根本就不敢上前。这时候李强从屋里冲出来，干净利索地几下擒拿，讲两个家伙放倒。 小石子冲上来，用刚才帮他的绳子，把俩家伙绑上。胖子吸溜这鼻子：“咋这么臭呢！” 原来，胖子在家被老吴头开导了几句，也觉得不大保险，于是睡到半夜爬起来，在村子里溜达了一圈，最后跑到屯子西头。 结果就看到野菜厂院里有手电光，于是搜索了一下，就发现了这三个家伙，连忙急火火地赶来，先救下小石头，然后正准备进屋的时候，李强他们就开始反击，这才一举将敌人擒获。 把两个家伙推到屋里，这才发现其中一个裤子上粘得都是屎。胖子皱皱眉：“做贼做到你这种程度，也算一绝，老实说，你们是哪的！” 小石头上去从带头那人兜里把钱掏出来，正好是他那六百。胖子又上去搜了一遍，从另外两个家伙兜里又掏出几块钱，至于那个臭贼，胖子嫌脏，也就没搭理他。 “跑这做贼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俺们这个屯连持枪的逃犯都抓到过，还敢来得瑟，信不信把你们身上的棉袄棉裤扒下来卖给收破烂的。”胖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三个毛贼暗暗心惊：好家伙，碰到个更狠的。 一问之下，三个家伙老实交代，都在公社住，平时游手好闲，听到有人哄哄说靠山屯取出14万巨款，给大伙分钱，这几个家伙就起了贼心，跑来捡便宜，没想到一下踢到铁板上。 这时候，外面传来挠门的动静，李强把门打开，只见山狸子溜达回来，抻了个大懒腰，然后蹦到炕头，躺那就睡。 被它挠的那家伙这回看明白了，敢情不是大猫，原来是山狸子，怪不得那么凶。 胖子看着他的花脸，嘿嘿两声：“你就算便宜吧，俺们没把豹子撒到这院里，要不然，你现在脑袋都没了！” 正说着呢，就听屋门咣当一声，王三炮一阵风冲过来：“哎呀，这也抓住小偷了。胖子，你赶紧瞧瞧去吧，鹿场那边也去贼了，被几只豹子把大腿都咬折了！” 那三个小偷当时就吓得坐到地上：俺的亲娘啊，敢情不是吓唬人啊！ 第五百八十章 谈崩了 第五百八十章 谈崩了 “咱们靠山屯还真有贼缘啊！”胖子挠挠后脑勺，嘴里叨咕了一句，然后又说道：“强子，这仨家伙你负责，俺到那边瞧瞧去。” 说完，就跟着王三炮急火火地离开屯子西头的野菜厂，往屯子北头的鹿场跑。 屯子里面很多户人家都亮起灯，不少老爷们在当院吵吵：“胖子，用不用人啊？” “不用，都回屋喂二遍牛去，咱们屯那些警卫就摆平了。”胖子吆喝一嗓子，大伙都笑嘻嘻地进屋了。 到了鹿场，外面的门灯打着，照得通亮，四只大豹子还在当院溜达呢。胖子咂咂嘴：“行，这保镖没白雇，有事真上啊！” “胖子啊，咱们屯也是有点太张扬了，结果才会被人惦记上。”王三炮说道，一天晚上来两伙贼，却是有点扎眼。 “这是早晚的事，早出比晚出强，引来的都是小贼。再说这么一闹，以后再也不敢有人打咱们的主意。”胖子自有一套理论。 进了屋，只见李队长和车老板子还有张老汉和大李老头在屋呢，地上还蹲着一个，躺着一个，看来就是那两个小贼了。 鹿场这胖子一直很放心，主要就是有四只豹子坐镇。也该着这俩家伙倒霉，事先也没好好打听一下就摸来了，结果刚进院，就被豹子给扑倒了。 多亏这几个家伙平时被奇奇教导得挺懂事，没下死口，要不然这俩小贼早就被咬死了。即使这样，躺着的那家伙大腿也被扯了好几口，血乎连拉的；另外一个家伙，蹲在那浑身还筛糠呢。 胖子先给那个受伤的上了点云南白药，把血止住，万一闹出人命，也不好交代。然后一问，这俩家伙也是公社的，见财起意，也算是遭了报应。 张老汉还有点愤愤不平：“妈个巴子的，敢上这来得瑟，就应该拉出去喂豹子！” 现在他可牛气了，晚上一睡就是一宿，外面有四个豹子坐镇，啥心也不用操。 “行了，明天直接拉公社武装部去，入室抢劫，这个罪过也不轻，要不是现在严打过去了，你们就得吃枪子！”胖子把李队长他们打发回去，然后躺到炕上接着睡觉，俩老头换班看着就成。 第二天吃过早饭，车老板子他们开着四轮子赶集，就用马车把两伙贼拉到公社。一进院就看见马占山书记，他笑呵呵地跟胖子打招呼：“又送啥年货来了！” “嘿嘿，大活人，马书记您一定得收下！”胖子笑嘻嘻地说。 看到那几个家伙都用绳子绑着，马占山也明白了：“又是不好好干活，琢磨歪门邪道的，赶紧押武装部去！” 胖子把这帮家伙的凶器都拿着，把人带到武装部，一审就都交代了。武装部长直接就开车把他们拉到县里公安局去了。 然后，胖子又到马书记的屋里坐了一会。马书记也布置了一下任务：“还差半个月就过年了，你们村的秧歌队也该操练了啊。” “俺们年年都给公社露脸，是不是也得给补充点锣鼓家伙跟服装啥的？”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就开始讨价还价。 “你小子就是不吃亏！”马书记跟胖子也是越来越投缘，尤其是这几年，在胖子的带动下，好几个大队都拥有了自个的特色。而且，今年光是塑料大棚一项，就创收十几万，在全县树立了典型。胖子的那点小要求，当然不在话下。 “走的时候带点青菜回去吧，瞧瞧你去年拿来的那点，都不够分。”马书记大大方方地对胖子说。 胖子晃晃脑袋：“谢谢领导关心，俺们村自给自足肯定够了。” 俩人正唠得热乎，有人敲门，只见黄小伙推门进屋，热热乎乎地跟胖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敬烟倒茶。 “无事献殷勤，你小子肯定有事，是不是要俺回去做做野丫头的思想工作，跟你把事办了啊！”胖子当然知道黄小伙的那点小心思。 “呵呵，还是胖哥理解人啊，叶莺现在最听你的，胖哥，这个忙可一定得帮啊！”黄小伙凑到胖子跟前，一个劲溜须。 胖子还准备再端一会，好好逗逗黄小伙，结果马占山发话了：“胖子，你别推三阻四的，俺手下整天竟惦记着娶媳妇，因为这个干不好工作，你负责啊！” “那行，俺回去给你问问。”胖子心里明镜似的，黄小伙追了叶莺好几年，始终如一，不容易啊；要不是叶莺这丫头太忙，胖子早就给他们张罗了。年前年后，叶莺正好放假，却是是个好机会。 “对了，叶莺父母那边啥态度啊？”胖子也见过叶莺的爸妈，他和大辫子结婚的时候，都是娘家人里面的一员，不过并没有深接触，给胖子的感觉，反正是没有大辫子的父母开通。 黄小伙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就差在这呢，俺家里连家具电器啥的都准备好了，可是叶莺他爹妈说啥也不吐口。” 胖子也不由抓抓后脑勺：“这事有点难度啊，现在虽然提倡自由恋爱，但是封建家长制在咱们这小地方还很吃香。这么办吧，等我回去把叶莺叫着，咱们一起上县，然后把俺老丈母娘拉着，一起上门提亲，咋样？” “那太好了！”黄小伙也觉得这样有门，直接找了个挎斗摩托，托着胖子回到靠山屯，把叶莺接了，突突突直奔县城。 坐在挎斗三轮摩托上面，胖子还真找到点猪头小队长的感觉。 风驰电掣来到县城，刚刚过了中午。到了王书记家一说，王大娘乐乐呵呵就跟着去了。 叶莺家住的比王书记家可宽敞多了，三间大房，独门独院，红砖院墙，黑漆大门，很是气派。 叶丫头把大伙请进院，她老妈从屋里走出来，很是热情地跟王大娘和胖子打了个招呼，唯独对黄小伙，就像没看着似的。 黄小伙也有点尴尬，不过也只能厚着脸皮叫了一声婶子好。 叶大娘估计也看明白这阵势，把他们让到屋里，抢先对王大娘说道：“这丫头啊就是不如儿子，闺女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留出仇，死丫头一出去就是大半年，连家都不回，我算白养了这个闺女啊——” 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也不好开口了。黄小伙用脚尖碰了她大腿几下，胖子这才咳嗽几声：“大姨，今个俺们来吧——” 没等他说完呢，叶大娘抢过话茬：“黄姑爷啊，今天好不容易碰面了，我得说你几句。你说小莺子本来上班挺好的，结果你非得给撺掇自谋，跟着你们到农村，瞧瞧晒的，又黑又瘦，俺这当妈的也心疼啊。我跟他爸都商量好了，过了年，重新叫她回县里上班。” 胖子张着嘴就闭不上了，嘎巴几下子，也没法再说。叶莺也急了：“妈——，这是我自愿的，跟胖哥没关系，反正我不回来上班，你爱找谁就找谁！” “死丫头，你想把妈气死啊，告诉你，这婚事俺说啥也不同意！”叶大娘干脆把话挑明，王大娘也没办法，只能一个劲劝她。 叶莺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不同意我也结，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小黄，我们走，回去就结婚！” 弄得黄小伙又是欢喜又是忧，喜的是叶丫头吐口了，忧的是未来老丈母娘不同意，以后咋登门啊。结果，晕晕乎乎，就被叶莺给拉出门去。 “女生外向啊——”叶大娘立刻捶胸顿足，又苦又嚎，胖子一看这情况，也干脆开溜吧，既然俩人愿意，那就谁也拦不住。 走出去两趟街，胖子把他们俩叫住：“你们想好了，要是真想结婚，咱们回屯子就办置，反正小黄的东西都准备差不多了，房子俺们都给留出来了，这事胖哥指定给你们张罗热热闹闹的；不过，叶丫头可得想好，别到时候你妈闹上门，你又反悔，这玩意可不是儿戏。” 黄小伙咬咬牙：“胖哥，其实这事主要是因为我，不是县城的户口，家里条件又一般，叶莺他妈感觉有点门不当户不对，不过你放心，俺将来肯定要干出个样来！” “这才像个爷们！”胖子知道黄小伙的能力和水平都不错，以后有发展。 叶莺咬咬嘴唇：“就凭你这句话，俺嫁给你了，走，咱们回去张罗婚事去！” 黄小伙这个激动啊，要是胖子不在身边，估计肯定要抱着叶莺亲两口。胖子心眼比较多：“不过户口本在你手里没，否则不能登记啊。” “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已经起出来了。”叶莺美滋滋地说。 “还是你这丫头鬼道。”胖子赞了一声，然后掏出一沓钱：“干脆你们俩现在就买东西去吧，说好了，什么暖壶被面啥的先不用买，估计村里不少送的。” 胖子对这事看得挺开，要是放到他那个时代，在网上聊几天就有千里走单骑，找上门去的，别说叶丫头跟黄小伙确实彼此情投意合，自由恋爱三年多，今天总算成正果，他当然全力支持。 等回到靠山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着叶莺大包小包进了屋，老吴头忍不住逗了她一句：“丫头，置办嫁妆呢！” 叶莺却认真的点点头：“嗯哪，日子都订好了，就在三天之后。” “噢——叶莺姐姐要当新娘子喽——”几个小丫头立刻欢呼起来，笨笨它们不知道咋回事，也跟着扑腾扑腾瞎蹦跶。 胖子嘿嘿两声：“叶丫头，结婚那天，就叫笨笨和嘟嘟给你们俩当伴郎和伴娘得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大花轿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大花轿 第二天，公社派来一辆车，把黄小伙准备的家具还有被褥都拉来。家具比较上档次，四个小方凳和炕桌地桌都算上，一共是六十四条腿。被褥都是杭州十八锦的缎子面，一共四套，看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十分眼热。 新房就挨着王二愣子家，反正胖子这趟房就是挨个往下排，谁先结婚就往前边住，也算是家属房。 那时候有家属房的，都是好单位，一般的公社干部才能享受到这待遇。黄小伙怎么说也是公社的文化站长，算是享受待遇了。 叶丫头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靠山屯。这几年叶莺就长在这，而且为人爽快，做事利索，很有人缘。 没等胖子张罗呢，车老板子一大早就上来了：“野丫头大婚，俺得张罗到前头。” “老板叔，不带撬行的啊，俺都跟野丫头说好了，帮他们张罗婚礼。”胖子立刻提意见。 “嘿嘿，俺是烙头忙，你是二大布衫子还不行吗，不然还想篡位咋的！”车老板子是靠山屯烙忙界公认的一把手，胖子也只得屈居次席。 正赶上放假，车老板子站到外面一吆喝，手下的兵将就全部到位。半大小子，小伙子，半大老头子，全部上阵。 不用说，大伙都知道该干啥，李二大厨是大师傅，手下有俩打杂的，然后烧火的、焖饭的、烫酒的、端盘子的、抹桌的——每一样都落实到人头。 然后就开始到各家各户借桌椅板凳，还有盘子碗筷等等。大辫子一看，直接叫他们去学校搬长条凳，一张桌正好四条凳子，各据一方，坐八个人。 然后一帮婶子大娘姑娘媳妇啥的，就帮着叶莺收拾新房，奇奇她们一帮小家伙也在里面帮忙捣乱，尤其是还有几个不安分的刺头，实在有些闹吵。 大脚嫂子撒出一把喜糖，赶紧把这帮玩意都糊弄走了，最后嫌胖子在这也占地方，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你也自个找地方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敢情没俺啥事啊，整个就是一摆设，嘿嘿，俺还乐意图清闲呢。”说完，就溜达到生产队场院，看练秧歌去了。 看着跑旱船的十分欢实，笨笨扭着大屁股，还不时上前面逗两下，胖子忽然一拍大腿：“有啦——” 噔噔噔跑过去，直接把花花绿绿的旱船抢下来，然后撒腿就跑。跑旱船的是李锁子，急得直喊：“胖哥，你要是想过瘾俺就让你滑一会，别拿走啊——” 胖子找到二柱子，俩人鼓捣了一会，里面安个座，两边接出去两根长杆子，旱船就变成了一个小花轿，只不过四面透风，又找了帘子挂上。旱船本来颜色就新鲜，披红挂绿的，这么一收拾，还真有点花轿的意思了。 里面的座位就是直接钉了一个小板凳，胖子想进去试试结实不结实，叫二柱子给拦住：“你要是坐，肯定不结实。” 说完，他钻进去，坐在上面，稳稳当当。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最好找人抬着试试——笨笨，你们几个过来！” 笨笨它们哥四个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就被胖子给招呼过来，推到轿杆下面。胖胖熊和笨笨在前面，嘟嘟跟小黑在后面，四个彪形黑大汉。 这下笨笨明白了，抬东西啊，俺在行。肩膀没咋使劲呢，它这头就起来了，可是另外那哥仨没啥反应呢。 轿子里面的二柱子一下子就从板凳上出溜下来，直接坐到地上，愁眉苦脸地对胖子说：“胖哥，好像得安个轿子底，别到时候把新娘子给漏了！” 胖子深以为然，俩人又找了两块板子，叮叮当当钉上，然后就开始对四个轿夫进行培训，力争动作统一，步调一致。 只是这四个家伙总赶不到一个点上，忙活了一下午，胖子累得一脑门汗，也没调教好。 奇奇她们来叫胖子吃饭，一看竟然有这个好玩的东西，都乐坏了，抢着要坐轿。结果奇奇跟叶紫先美个滋地坐上花轿。 “听我口令，起轿——”奇奇喊了一嗓子，只见四个大笨熊都把木头杆子放到肩膀上，然后一块直起身。 胖子看得眼睛有点长长：俺操练一下午，从来也没这样过啊。 “迈步，一二一……”奇奇一喊口令，四个大笨熊腆着胸脯，摇摇摆摆往前走，十分难得的步调统一。 “早知道这事交给奇奇做啊！”胖子使劲拍拍脑袋，忘了这茬子，把工作交给行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累死也无功。 轿子稳稳当当抬出几十米，丫丫和吴琼就把奇奇他们俩挤下去，奇奇还没坐够呢，一赌气，不喊口令。四个黑大汉没了主心骨，就不好好玩活，差点把轿子张到阳沟里。 胖子笑嘻嘻地说了话：“哎呀，不用着急啊，你们几个小丫头结婚的时候，胖叔叔说啥也要叫你们坐这样的花轿。” 被小丫头们集体瞪了一遍之后，奇奇也就开始好好工作，四个黑大汉也真长脸，一直把轿子抬到胖子家门口。笨笨心里话：“谁说俺们笨，那他就是大笨蛋！” 大伙看得也都直愣神，花轿都好几十年不用了，更别说用狗熊抬花轿了，听着就新鲜，看着就想笑。 叶莺给笨笨它们一家扒了一块糖：“都好好干，到时候就用你们四个了。” “再给它们都系上红绸子，就更喜庆了。”大脚嫂子也抿着嘴乐，心说这胖子真能作妖。 胖子笑呵呵地说：“就从俺家开始接新娘子，然后在屯子里转一圈，再回到新房。叶丫头，别忘了到时候给俺扔俩钱，这是规矩。” 按照当地的风俗，不在自己家上轿的，在谁家都得给扔点钱表示表示。不在乎多少，就是那么个象征意思。 “行，到时候就给胖哥你一把钢镚，都是一分的。”叶莺的小眼睛又有点找不着了。 “那俺就叫笨笨它们罢工，你自己走到新房吧。”胖子是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 叶莺拉住他的胳膊：“到时候，你可算是娘家人啊，要是不帮忙，俺叫小玉再也不理你！” 说起来，叶莺的父母不同意婚事，娘家基本也就不能来人，所以，胖子和大辫子就算是娘家人了。 也正因为如此，胖子对叶丫头还是有点钦佩的，在这个时代，敢于这么做的年轻人还真不多，真的需要很的的勇气，需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紧锣密鼓中，叶莺和黄小伙的婚礼筹备得差不多了。黄小伙的父母也都来了，还有五六位亲属，对于把新房安置在靠山屯，他们也都没啥意见，毕竟现在靠山屯名声在外，这样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 如果说一开始，黄小伙黏糊叶莺，还有点功利主义色彩，有点攀高枝的意思。但是处了两年之后，却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尤其是现在，叶莺跟家里闹得这么僵。 黄小伙也想明白了：大老爷们，就得靠自己闯，所以现在完全能够坦然面对叶莺，两个人心连心，还真是一对美好的姻缘。 正日子这天早晨，胖子破例没领着丑丑跑步，屋里屋外忙活着。几个小丫头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四只轿夫腰里都系上红绸子，只不过一立起来之后，立刻就脱落到胯骨上，索性来了一个斜挎式，一个个都跟酒店门口的迎宾似的。 叶莺在大辫子和大脚嫂她们的倒饬下，擦胭抹粉，漂漂亮亮。胖子过来瞅了一眼：“就是眼睛小点，别的没啥大毛病。” 隔着一家就是黄小伙的新房，车老板子在这张罗着，都准备齐备，车老板子在当院喊了一嗓子：“胖子，你们那边准备啥样了，我们要过去接亲啦？”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离得近就是好啊，来吧，俺们这边也准备好了。” 奇奇一听这话，立刻叫笨笨它们四个在大门外列队，四个彪形黑大汉威武而喜庆，嘴里还一个劲嚼着，都是丫丫给它们塞的喜糖，不然不好好干活。 “胖子——叫奇奇过来牵马啊！”车老板子在那边又嚷嚷起来。 新娘子这边坐轿，新郎倌那边当然得骑马，胖子一早就把大白马给他们领过去了。不过没人帮忙，大白马肯定不叫骑。 胖子看看奇奇还要指挥轿夫呢，离开她就乱套，于是自己颠颠跑过去：“俺这个马童稍微大点，就将就着用吧。” 大白马也披红挂彩，分外精神，黄小伙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胸前戴着大红花，小伙帅气十足，在胖子的搀扶下跨上白马，旁边的人都齐声夸赞：“龙马精神！” “郎骑白马探花去，俺牵红绸当马童。”胖子摇头晃脑，嘴里磨磨叽叽，从前面绕到自个家门口。白马后面是吹鼓手，两个喇叭匠子，两个打鼓的，两个打钵的，都是秧歌队的，直接拉来就上阵。 “吹打起来啊——”车老板子一声吆喝，鼓乐齐奏，吹吹打打。可惜距离太近，一个曲子还没等完事呢，就到了胖子家门口。 “新郎官下马叫门——” 胖子把黄小伙先扶下马，然后自个先跑到门口，他是娘家人，不能站错队伍。里面四个小丫头把门，大门都插上了。胖子嗷唠一嗓子：“先把俺放进去啊——瞧瞧，两头忙，到底谁结婚啊！” 奇奇她们一听，更不给开门了，一个个使劲嚷嚷：“要想把门开，红包先拿来——” 第五百八十二章 喝喝喝 第五百八十二章 喝喝喝 车老板子从门缝里面塞红包，每个里面包着两块钱。毛毛手快，嗖嗖嗖都给抢去了，然后大门这才打开，大伙呼噜呼噜冲进屋。 “自个拿烟吃糖，还有水果啊——”胖子嚷嚷一嗓子，他根本都挤不上去了。 叶莺羞答答地坐在炕上，黄小伙各处找鞋，然后好给新娘子穿鞋上路。翻了半天也没有，最后还是奇奇眼尖，用手往炕琴上面一指，只见小老大正拿着一只鞋在那当船玩呢。 奇奇把鞋子给哄下来，黄小伙亲手给叶丫头穿上，然后给胖老头、老吴头行礼，他们俩就充当大辈了，算是叶莺家长辈的代表。胖子也好不容易挤进来，拉着大辫子，也非要叫新娘新郎给他们鞠躬。然后这才叫黄小伙抱着新娘子出屋，放到轿子里面，奇奇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起轿，四个黑大汉这才抬起轿子。 胖子牵着白马，走在前面，后面是笨笨它们抬的大花轿，颤颤巍巍，观者无不称奇，野小子们更是围在旁边，挤眉弄眼，逗弄笨笨它们。 在后面，则是吹鼓手，喇叭声震天，鼓面差点敲破，两旁跟着足有上百人，也分不清哪是送亲的，哪是接亲的，场面有点乱。 走到大路，刚要转弯，只见从屯子西面开过来一辆吉普车，马占山他们从车上下来，一看这阵势，都吓了一跳。 “轿子和马都别停，继续走，李队长呢，赶紧上去接待一下。”车老板子喊了一嗓子，李队长这才挤出人群，跑到马占山前面。 “真热闹啊，本来还担心冷清呢，所以来助助威。”马占山笑呵呵地说着。 “嘿嘿，都是胖子整的，结婚嘛，就图个喜庆。”李队长刚说完，看到道上又开过来一辆吉普，还以为跟马书记一起来的呢。 不料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面孔有点生，李队长呼啦一下想起来，是叶莺的父母，胖子结婚的时候来过。 他马上就意识到有些不妙，连忙跑到车老板子跟前：“好像来搅局的了。”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前面，连喇叭声都停下了。 叶莺的父母走到花轿跟前，将轿子拦住。叶大娘冷笑几声：“靠山屯没人了，弄几个狗熊在这出洋相。” “轿子别放下，不能坏了规矩——”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然后嘻嘻两声：“大姨，瞧您这话说的，俺们这是根本不用人。大老远来的，小玉啊，赶紧往咱们家请。” “不用了，今天不是上你家串门的，我们是来领闺女回家的。”叶莺的父亲也沉着脸，一脑门子官司。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感觉有点挠头，这大好的日子，不是搅和了吗。 转转眼珠，胖子向旁边的二肥子他们一使眼色。这帮野小子一窝蜂地挤上来，把叶莺的爹妈围在当中。 轿子和白马立刻又继续前进，而且速度明显加快，不再像刚才那样慢慢腾腾。 被一帮嬉皮笑脸的小娃子们围着，叶莺的父母也无法脱身，总不能伸手打孩子吧。这时候，李队长领着马书记也走过来，彼此介绍一下，然后就唠起来。 那一边忽然响起了爆竹声，噼里啪啦，黄小伙已经抱着叶莺下轿子，一帮小丫头都攥着五谷粮，里面还掺着五彩纸，往新郎新娘头上扬。 还好都是熟人，没有使坏的，不然就是使劲打了，那小麦粒子啥的要是打在脸上，也火烧火燎的啊。 把新娘子往炕上一放，奇奇她们负责动动被褥，又得了几个红包。就连胖子也有份，他算起来是娘家兄弟，给拧了一下灯泡，动动窗帘，车老板子也递给他一个红包：“留着回家买糖吃，乖——” 车老板子简单主持了一下仪式，小两口一起给双方家长三鞠躬，结婚证往柜盖上一摆，不论于公于私，俩人就都算是合法夫妻了。 然后，车老板子就嚷嚷一声：“开席——” 第一拨马上各就各位，都是亲戚或者屯子里面的长辈，占了王二愣子家还有东边一个空房子，胖子家则成了写礼账的地方。 笨笨它们四个轿夫劳苦功高，放下轿子就被领到厨房吃小灶去了，奇奇她们几个小丫头则跟胖老头、老吴头、李五爷还有王二愣子的爷爷，这四位元老坐一个桌，老少乐嘛。 还没等上菜，外面忽然有人哭嚎起来，这大喜事的，实在是丧气，大伙气冲冲出去一看，原来是叶莺他妈，又哭又闹，还要找个绳子在门槛子上边上吊。 原来这边一开席，小娃子们就经受不住考验，呼啦一下散伙，所以叶莺他娘也就解放出来，又跑来闹了。 胖子一瞧差点气炸肺：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呢，比农村的泼妇都不如，大小还算个官太太呢！不过他是晚辈，也不好意思出面。于是向奇奇眨巴几下眼睛，奇奇心领神会，很快就跑没影了。 车老板子凑乎到胖子跟前：“这咋整啊？俺这烙头忙还是第一回遇见过这情况呢。” “没事，该咋办咋办，你招呼大伙都进屋，咱们马上就开席，甭理她，要敢真上吊，俺给找绳子去。”胖子笑嘻嘻地说道，憨厚的脸上也看起来有几分阴险。 车老板子心里也有底了：“大伙都别瞅热闹了，没看过撒泼咋的，进屋开席。喇叭匠子，都吹打起来啊！” 好家伙，这下子可热闹喽，喇叭匠子鼓着腮帮子，喇叭声震天，叶大娘的哭声，很快就淹没到嘹亮的喇叭声中。 围观的也都进了屋，当院子里面，只有吹喇叭的和叶大娘在唱对台戏，而且还是东风压倒西风。 叶大娘一看哭闹下去也没啥意思，没观众她还演个什么劲啊，一狠心，决定进屋掀桌子。 不过想要进屋也不大容易，只见门口胖子早就安排了两名大保安，一个个肩膀子斜挎红绸，膀大腰圆，黑糊糊的大脑瓜子来回摇晃，既是迎宾，又是保安。 对于靠山屯的人来说，都是迎宾，唯独对于叶大娘，那就是保安，她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敢进屋。 本来准备好好闹一闹呢，现在却是有劲使不出来，眼见着一帮半大小子端着方盘，在喇叭声中出出进进，隔着窗玻璃一看，里面已经甩开筷头子，立刻气得她眼睛冒火。 从杖子上抽出一根柳条棍子，叶大娘就准备砸玻璃，反正也这样了，姑娘在屋里就跟没看着她这个当娘的一样，叶大娘平时又沾染了一点官太太的习气，那受过这个亏啊，索性就撒泼到底。 还没等她走到窗户下面，只听唢呐声忽然停下来，然后喇叭匠子撒腿就跑，敲鼓的连鼓也不要了，跟在后面跑没影。 叶大娘转头一瞧：我的妈呀，四只花豹子溜达过来，一个个张着大嘴，吐着红舌头，瞪着黄眼珠，差点把人吓死。 叶大娘也顾不得再闹了，再闹就没命了啊。拉着叶莺他爸，一溜烟跑出院子。那几只豹子似乎认准了他们，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直把他们护送到吉普车上，一溜烟开出靠山屯，这才罢休。 然后，四只豹子就往道上一趴，比拦路虎还厉害，有胆子你就闯闯试试。 叶大娘恶狠狠地对司机说了一声“回去”，闹哄这么一出，没整出啥甜酸，结果还颜面扫地，实在有点丢脸。 早有人把消息传回去，车老板子一个劲向胖子挑大拇指：“你小子还真损！” “嘿嘿，啥样人啥样待，这回咱们消停喝喜酒吧。”胖子稳稳当当往那一坐：“告诉你们，今天俺是娘家人，谁要是招待不好，俺可不答应。” “那你也上当院子连哭带闹去啊。”王三炮大笑几声。 叶莺本来还有点担心，她自个的娘家妈啥脾气，她心里太有数了，还好给糊弄走了，不然说不上要闹成啥样呢。 风波平息，喜庆的气氛也迅速膨胀，不大一会就来了一个打呱哒板子的，在门口唱起喜歌，一帮小娃子围着听。 屋里胖子也一个劲张罗喝酒，大伙说说笑笑，等到叶莺和黄小伙给大伙满酒的时候，气氛也到了高潮。 车老板子拿着酒瓶子，嘴里吵吵巴火：“胖子，你是两面派，得喝两盅，好事成双。” 胖子酒量大着呢，一手拿起一盅，左右开弓，倒进嘴里，然后一起咽到肚里。黄小伙笑呵呵地说：“胖哥再喝一个，凑个三阳开泰。” “啥两杯三杯的，倒多少喝多少，俺是千杯不醉。”胖子又捏起一盅，扔到嘴里。 “胖哥，俺再敬你一倍，喝个四季平安吧。”叶莺又给他倒上一盅。 胖子真不含糊，一连气喝了四盅，面不改色心照样跳。旁边那桌的奇奇蹦达过来，夹着一个丸子塞进他嘴里：“胖叔叔，赶紧加个盖吧，一会还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进财，九九归一呢。” 众人大笑，胖子晃晃脑袋：“没事，只要没有十面埋伏，俺就不怕，今个高兴，喝——” 第五百八十三章 洞房花烛 第五百八十三章 洞房花烛 喜酒也醉人，胖子左一盅、又一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后终于有点喝晕了，被笨笨和胖胖熊架回家，一觉睡到晚上。 爬起来之后，喝了点蜂蜜水，这才觉得肚子有点饿，到碗架子翻找一下，里面也没啥吃的，东屋就几个老头坐在炕上看小牌，大辫子奇奇她们估计都跑叶莺的新房闹吵去了。 胖子煮了点粥，扔锅里几个咸鸭蛋，又把酱好的鸡胗鹅肝切了一盘，还有腌制的辣白菜啥的，统统端上桌。 几个老头也不客气，一人喝了一碗粥，最后还剩了半盆，给奇奇她们留着。抹抹嘴，胖子也就去叶莺和黄小伙的洞房找点乐子。估计现在正闹得欢呢。 进屋一瞧，好家伙，一屋子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大伙都站着呢。不少小娃子还在门口探头探脑，看新鲜。 胖子抓抓脑瓜：这要是有少儿不宜的场面咋整啊。于是吆喝一声：“射雕英雄传都开演了，你们咋还在这呢。” 这一嗓子比啥都好使，屋里的小娃子立刻走得一个不剩。胖子这才晃悠进来：“进行到哪了？” 只见叶莺手里拿着一盒火柴，正挨个给大伙点烟呢，地上一堆火柴头，旁边的黄小伙拿着一盒大前门，一个劲嘻嘻笑。 点烟是新媳妇一个必过的关口，很考究耐心和智慧。那些抽烟的家伙花样百出，有吹火柴的，又往烟嘴里使劲吹气的，也有把烟前面沾湿的，还有在烟嘴下面抠窟窿、干吧嗒也不着的，往往把新媳妇闹得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才轮到胖子，他大排二排往那一坐，嘴角叼着小烟，叶莺把火柴凑过来，没等挪到地方，火柴一下就灭了。 “胖哥，你这当大伯子的，咋还跟兄弟媳妇闹呢！”李锁子笑嘻嘻地嚷嚷一句。 “要是从俺家小玉那论，俺得管叶莺叫姐呢。结婚三天没大小，你刚才还吹灭好几根火柴呢，刚才就是你吹的。”胖子连削带打，李锁子缩缩脖，不敢再吱声。 叶莺又划着一根火柴，刚凑到烟头前面，结果又灭了，叶莺左右看看，也没人吹风，肯定是胖子捣鬼，就瞪起小眼睛：“小玉呢，管不管你家胖子啊。” “俺冤枉啊，你看俺一动都没动。”胖子一脸无辜，其实都是他直接弄出来一个小水滴，粘在火柴头上，不灭才怪呢。 “这根要是再点不着，看我不直接燎了你的眉毛！”叶莺也放出狠话，胖子卡吧卡吧眼睛，也不敢再使鬼。 点完烟，大伙就嚷嚷着喝交杯酒，酒盅都准备好了，用一根红头绳连着。叶莺跟黄小伙一人拿着一个，黄小伙性急，一口就把酒干了，然后亮亮盅底，一滴也没剩。 “不是这个喝法啊，重喝，交杯酒嘛，一家把自己的先喝一半，然后把酒杯交换，把另一半喝完，这才叫交杯酒！” 没法子，只好又满上一盅，黄小伙疼媳妇，知道叶莺不能喝酒，所以把自个杯里的喝得就剩一个底，叶莺那边则喝了一小口。所以两杯交杯酒，基本都叫黄小伙喝了。 接着，小伙子们就嚷嚷着要新郎新娘表演“狮子滚绣球”和“猴子上高楼”等传统节目，结果被胖子拦住：“这都啥时代了，八十年代了，老掉牙的东西不要了。” 叶莺跟黄小伙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还是胖哥是好人啊。 随后，只见胖子从兜里摸出一个山里红，递给李锁子，又趴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把李锁子乐得直想蹦高：胖子这主意太——太——太损了。 胖子跟他们差着好几十年呢，闹洞房的花样日新月异，鬼点子当然多。 李锁子找了个红头绳，把山里红拴在上面，拎到半空：“下面新郎新娘抢果子，一起品尝爱情的果实，大伙欢迎啊——” 这下子旁边的人也都瞧明白了，这跟亲嘴没啥区别，于是都使劲拍巴掌起哄。 叶莺和黄小伙也有点难为情，这个山里红实在太小啊，要是换成苹果还差不多。叶莺也看见刚才胖子跟李锁子咬耳朵，就知道这坏主意是他出的，恨得牙根直痒痒：“先叫胖哥跟小玉来一个怎么样？” “别扯这个，今天你们是主角，要是把新房让给俺两口子，俺就咬。”胖子嬉皮笑脸地把皮球踢回去。 “快点啊，一会都半夜了，节目不表演完，谁也别想睡觉！”李锁子咋咋呼呼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小两口没法子，只好把嘴慢慢往山里红上凑。连叶莺平时这么泼辣的人，也羞得满脸通红。 眼看嘴都要挨上了，忽然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爪子，一下把山里红拽下去，放到嘴巴吃起来。 大伙一瞧，正是大辫子肩膀上蹲着的小老大。 “锁子，这个节目你接着演吧，跟小老大吃红果。”立刻有人开始起哄。 李锁子有点懊恼，马上就要到最关键的时刻了，来个第三者插足，你说气人不。 胖子又趴到他耳边，面授机宜，李锁子脸上又浮现出坏笑，到外屋地找了一个酒瓶子，里面灌上水，然后扔里一根筷子。 “你们小两口今后就要在一起过日子了，必须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块使。下边咱们就检验一下。看到这根筷子没有，必须你们俩合力把它从瓶子里捞出来，而且不能用手！” 大伙先是一愣，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半天，这才轰然叫好，这个主意太绝了，筷子跟酒瓶子嘴一边高，用手指拿都费劲，又不让用手，那就只能是双方用舌头顶着，一起把筷子拔出来才行。 叶莺跟黄小伙也傻眼了，这主意谁想的呢，太缺德了。狠狠地瞪了胖子两眼，俩人干脆往炕上一坐。 大伙也不着急，唉，咱们就这么靠，看最后谁先挺不住。 大辫子一看他们太闹，索性拉着大脚嫂到外屋地去给小两口做子孙饽饽长寿面。这个也是新婚夫妇必须的，一般都有全和人来做，也就是上有父母公婆，中间有丈夫，下面有娃子的妇女，大脚嫂子这几样都占全了，所以给小两口做长寿面。 子孙饽饽则是上轿前从胖子家里带来的，有的地方是饺子，有的地方是白面馍馍，东北这则是黄面干粮。 还没等长寿面做好呢，小两口终于败下阵来，靠不过这帮家伙啊。俩人只好到了瓶子前面，瓶子放在一个板凳上面，俩人一边一个蹲着，黄小伙先用舌头捅了一下筷子，筷子先沉后浮，蹿起来一寸多高，黄小伙舌头伸过去，结果叶丫头害羞，晚了一步，筷子又重新落回到瓶子里。 大伙轰得一声，俩人只好又重来，试了十多次，这才成功地将筷子舔出酒瓶。 “好啊——”胖子带头拍起巴掌，然后大脚嫂端着一盘子干粮和一碗面进来：“行了，别闹了，叫小两口吃完赶紧休息！” 叶丫头拿起一个干粮，咬了一口，得有十多个人一起喊：“生不生啊？” 这也是老规矩，必须说一声“生”，以后才能生小孩。叶莺扯起嗓门，叫了一嗓子：“生——”然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红着脸吃饭。 然后大脚嫂子挨个往出推人，有几个小伙子还意犹未尽，大脚嫂就威胁说：“谁要是再不走，以后甭想叫俺给他介绍对象。” 那些家伙一听，都乖乖走人。胖子嘿嘿两声：“俺结完婚了，不用麻烦嫂子你给介绍了，俺在坐一会。” 大辫子笑吟吟地拉着他的耳朵，把胖子给拽走。 大脚嫂又到外屋地检查一遍，结果从水缸后面把李锁子给拎出来：“就知道你小子愿意听房跟，赶紧给我回家去！” 李锁子龇牙咧嘴，被大脚嫂子扯耳朵拎出去，他这个跟胖子不同，大辫子那个属于虚张声势，手上根本没使劲，大脚嫂这个是真下死手啊。 外人都走了，叶莺和黄小伙把炕上的花生大枣栗子啥的都扫到炕上，然后准备睡觉。铺被的时候，忽然看到炕琴里面有个小毛团，仔细一瞧，原来是小老大躺在那睡着了。 大辫子走到时候，光顾扯着胖子，把这个小家伙给忘了。 叶莺干脆就把小家伙放到炕梢，反正它还小，不知道咋回事，也不用担心少儿不宜。两个人风风雨雨，能够走到一起，也不容易，今天洞房花烛，自然满室生春。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四大乐事，确实值得珍惜。 胖子回到家，一帮小娃子正在东屋看电视，都盼着老顽童出场呢，结果老顽童没出来，把胖子给盼回来了，给他们端出一盆子野果，又把兜里装回来的喜糖给他们撒了一圈。这帮家伙今天围攻叶大娘，表现也都可圈可点，唯独美中不足地就是最后没能经受住诱惑。 坐了一阵子，胖子就捅了大辫子一下，然后也回到西屋睡觉，把门一插，胖子笑嘻嘻地说：“咱们今天晚上也来一回洞房花烛吧。”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大进军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大进军 早晨起来，胖子领着丑丑到鹿场跑了一圈，回来之后就剁馅子，一晃就到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啦。 “包点酸菜馅的，俺愿意吃这个。”老吴头到外屋地转了一圈，然后给胖子下令。 “嗯哪，酸菜和油滋啦。”胖子手里的菜刀飞速上下，脑袋还一个劲点着。 “胖叔叔，我要是纯肉馅的，放点葱花就好了。”叶紫也蹦蹦哒哒跑出来，跟胖子提出一个小要求。 “行。”胖子继续点头。 “我要吃鸡蛋韭菜虾仁的。”丫丫攀着胖叔叔的肩膀，这丫头现在都快到胖子肩膀了。 胖子还是点头：“成，跟三鲜馅差不多，你胖爷爷也爱吃。” “胖叔叔，我要吃羊肉的。”奇奇扯着小嗓子。 “胖叔叔，我要吃牛肉的！”吴琼也跟着凑热闹。 胖子把菜刀使劲立在菜板子上面：“要是这么五花八门来着，咱们这早饭就得吃到晚上。” 大辫子在那和面呢，一个劲抿着嘴笑，最后还是剁了点酸菜，再切点韭菜，打了几个鸡蛋，又剁了点猪肉，这才算完事。 面板放到炕上，大伙都洗手包饺子，炕上炕下围了一圈，把黄小伙和叶莺也叫来。胖子擀皮，擀面杖就跟飞起来似的，也供不上六七个人包啊。 几个小丫头干脆拿着面团捏小狗，捏面人，还一个劲吵吵煮饺子的时候，把这些都煮上吃。 “得多包点啊，毛毛笨笨它们也都得吃呢。”胖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毛毛它们还好说，吃得少，笨笨它们四个就不同了，要是实打实地吃，一百个也不够。反正胖子就给它们一个一盘子，没吃饱就再用别的吃食找齐。 人太多，一锅根本就煮不下，头一锅煮出来，雪白的饺子就跟一尾尾小白鱼似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毛毛笨笨它们急得在地上直转圈，不过刚捞出来比较烫，它们嘴急也没招。 胖子盘腿坐在炕上，怀里坐着小老大，小家伙昨天在新房睡了一宿，早上才跟叶莺他们回来。 扒拉到桌下上两个饺子，然后用筷子夹成两半，给小老大先凉着，谁叫人家小了呢，待遇自然要高一些。 小丫头们现在也啥馅都吃了，一边吃，一边惦记着一会去老板爷爷家里吃大块糖，二十三，糖瓜粘嘛。 “别忘了给胖叔叔也拿回来几块，还得祭灶王爷呢。”胖子扔自个嘴里一个饺子，然后又给小老大塞嘴里半拉。 “是灶王爷吃还是胖叔叔你想吃啊？”跟胖子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连叶紫都知道他的毛病。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谁吃都一样。” 吃完饺子，胖子就往村外溜达，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树枝子竖灯笼杆。选灯笼头也有讲究，四周必须得圆溜，中间最好有主杈，上面出个尖，粘上一面最大的红旗，那才够漂亮。 要是前些年，直接就砍个小松树头，红红绿绿的，最是恰当。不过自从胖子来到靠山屯之后，大力提倡植树造林，所以这种破坏树木的现象已经消失，大伙都砍点树杈子啥的。 走到村外的小桥，只见一帮小娃子正在冰上玩呢，滑冰车的，抽尜的，出溜脚滑子的，都扯嗓子叫唤，多亏冰面冻得厚实，不然非叫他们给震塌不可。 奇奇她们几个也在这疯呢，丫丫打头，然后依次是吴琼，奇奇，和叶紫，扯着前面那个人的后衣襟，排成一溜，在冰上滑呢。 丫丫虽然比她们都大点，但是也没多大劲，带着三个小妹妹比较费力。胖子一瞧，立刻嗷唠一声：“俺给你们当火车头——” 跑下小桥，胖子也掏出一副脚滑子绑上，四个小丫头嘻嘻哈哈地扯成一串。胖子脚底下一使劲，在冰面上就滑起来。 “胖叔叔，再快点——”叶紫弯着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嘴里还不停叫嚷。其实胖子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带着一串小丫头，就跟飞似的。 “好！”胖子答应一声，脚底下再加一把劲，不料后面越来越沉，速度反倒慢慢开始下降。 “不愧山鸡四个千斤啊，真够重的！”胖子回头一瞧，好家伙，足足一长串，那帮野小子都加入进来，足有二十多，真根一列火车似的，难怪拉不动。 胖子瞪起小眼睛：“你们真当俺是火车头啊！” 说完，身子使劲往后一靠，结果就一个压一个，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四仰八叉的，在冰面上倒下一大片。 “胖叔叔，俺听同学说，城里的孩子有专门滑冰的冰刀，滑起来那才叫快呢。”都爬起来之后，二肥子绘声绘色地跟胖子说。 “冰刀，刀子咋滑啊？”鼻涕娃都是头一回听说过这玩意，更别说见过了，这里面除了奇奇、丫丫、吴琼之外，都没见识过。 胖子上小学的时候滑得还不错呢，一见小娃子们都满脸羡慕，不由抓抓后脑勺：“胖叔叔一会就上县里，这都要过年了，答应你们的奖励还没兑现呢。顺便瞧瞧，能不能给你们借几双冰鞋。” “我们也要去——”奇奇她们立刻开始嚷嚷。 “俺们也去——”小娃子们全都叫唤起来，吵得胖子的耳朵啥也听不见。 话说这一年来，小娃子也没少跟着胖子干活，村子周围的树苗，基本上都是胖子领他们栽的，另外采野果、栽药材、采集野菜蘑菇，小娃子们也都跟着出力，功劳大大的。 胖子早就惦记着给他们买点奖品，只不过一出门就忙活忘了。 “去就去，怕啥啊，不过今个有点晚，明个咱们起早就出发。”胖子从来没叫小娃子们失望过，使劲一挥胳膊，还真有点孩子王的风采。 小娃子们立刻欢呼起来，乐得直蹦高，然后落到冰面上的时候，就势躺在冰上，都不知道咋高兴好了。要知道，绝大部分娃子，还真没去过县里呢。 胖子在河边找了个树杈子扛回去，大伙七手八脚装饰起来。大辫子别出心裁，找了几张粉色的五彩纸，对折几下之后，都才成两寸大小的正方形，然后剪成五瓣梅花的形状。每两片的中间抹点糨子，然后在细枝上相对一粘，立起来之后，就跟干枝梅似的，十分打眼。 屯里不少人都看着十分羡慕，纷纷过来学艺。那些已经粘完五色小旗的都有点后悔，不过灯笼杆立起来之后，就得过了二月二才能放下来，要是被大风刮到啥的，都视为不祥之兆，只能等明年再弄这个了。 第二天一大早，娃子们就在胖子家门口集合，胖子出来一看，好家伙，四五十个，两辆马车能拉下就不错了。 没法子，只好又找到车老板子同行，就跟装豆包似的，挤了两个大马车。笨笨它们四个黑大汉还要往上凑乎，被胖子毫不客气给撵下去了。后来奇奇她们实在挤得难受，干脆把大枣、白马和小枣叫来，奇奇跟叶紫合骑大枣，吴琼骑白马，丫丫骑着小枣，跟在马车后面。看得那帮野小子直咽吐沫：太神气了，都跟小侠女似的！ “都坐好喽，出发——”车老板子大鞭子一甩，马车驶出靠山屯，有胖子领着，各家各户也都放心。 你就听吧，马车上唧唧喳喳，娃子们那个兴奋劲，恨不得一下子就长翅膀飞到城里。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啊——”胖子一边赶车，一边哼唧起来。后面不少小娃子纷纷跳车，在后面跟着小跑。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不至于吧，有这么难听吗？” 二肥子一边跑一边嘿嘿：“没，俺们在车上坐着有点冻脚，下来跑跑，热乎热乎。”其他娃子都一起笑嘻嘻地点头，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胖子，你可别唱了，万一把马吓毛喽咋整啊！”车老板子好心好意劝了胖子两句，惹得一阵哄笑。 到了县城，把马车先都放到药厂，尤其是大枣和白马，性子比较野，属于不安定因素。 安排完了，胖子这才喊了一声：“立正——报数！” 娃子们立刻站成二路纵队，然后一二三四的开始报数，一共是四十二个。 “都跟住喽，到时候谁要是挤丢了，就到药厂这等着，找不着就用嘴打听，听明白了吗？”胖子一瞧娃子太多，担心照顾不过来，要是丢两个，那可乐子了。 “明白！”娃子们齐声回答，都很有几分尚武精神，主要是李强他们没啥事就训练一通。 “出发！”胖子在前面带队，车老板子在后面压阵，娃子们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开始向县城进军。 道上的人看着都直发愣：这事哪个学校又集体出来做好事啦？ “看，大高楼——”鼻涕娃指着旁边一个二层小楼嚷嚷。 “哇，这里就是第一中学啊，俺一定要考上这，念高中，上大学！”二肥子还真有点雄心壮志。 “食杂店，是卖吃的吧？” “卖糖人的——”呼啦一下，小娃子们一下就把摊子围得水泄不通，那才叫里三层外三层呢。 胖子在外圈嚷嚷：“一人一个，自个挑，最后俺一块算账——奇奇，给胖叔叔先选个猪八戒的！” 第五百八十五章 钱说话 第五百八十五章 钱说话 一个娃子花了两毛钱买糖人，四十多个娃子，一下子也花去了胖子一张大团结。卖糖人的课乐坏了，一个劲问：“胖子同志，你们这是干啥去啊，回来还路过不的？” 胖子舔着猪八戒糖人，笑呵呵地说：“估计等回来的时候，俺兜里也就没钱了。” 娃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在马路牙子上边，东瞅西看，瞧啥都新鲜，胖子有问必答，给他们解释不明白的地方，胖子一直认为，多给小娃子们一些长见识的机会，是一件好事。 前面碰到一个推着小车卖雪糕的，胖子一看小娃子们全都瞪着眼睛往那瞧，于是把卖雪糕的老太太拦住，一五一十地开始查数。 雪糕都是大方快，外面用一张纸包着，打开之后，里面跟白雪似的，质地比较松软，不像冰棍那么硬。 “这玩意好吃，回家咱们也在雪里放点糖，然后做雪糕吃。”鼻涕娃一边吃一边叨咕，说得那个老太太一个劲笑：“娃子，雪糕可不是那么做的啊。” 胖子付了帐，五分钱一块，一人两块，就把老太太的箱子买光了。大冬天吃这玩意，越吃越过瘾。尤其是农村的小娃子，平时竟在井沿拣冰块吃，更别说吃两块雪糕了。 鼻涕娃自个拿出一块钱，还要买两根吃，可惜已经没了，小家伙手上拿着一块钱，结果滴答上一小块雪糕，黏黏糊糊地弄脏了一块，一边走一边心疼够呛。 “百货商店！”小娃子们齐声惊呼，听大人说，这里面简直就是一座宝库，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进城不上百货商店，那就相当于白来一趟啊。 看着娃子们热切的目光，胖子怎么好意思不领他们进去呢。不过还是告诫他们一声：“一共四层楼呢，最后咱们就在门口集合，走散的就在门外等着。” 娃子们嗷得一声冲进去，把里面的售货员和顾客都吓了一跳。因为快要过年了，里面的人本来就多，很快，小娃子就淹没在洪流之中。 “哪有卖小人书的，俺要买一套霍元甲，听说一共六本呢。”二肥子一双大眼睛四处踅摸，小娃子们来的时候，也都从家里带出块八角的，好不容易进一回城，家里的大人也没有太过吝啬，叫他们过过购物的瘾。 “俺也想买一套西游记，听说有二十一本呢！”鼻涕娃吸溜着鼻涕，牛哄哄的说，来的时候，二柱子媳妇给他在兜里装了两张一块的。 比他稍大的娃子都一个劲撇嘴，因为奇奇那有一套西游记的大书，这些认字多的，基本都借来看过了。只有鼻涕娃这样没认识几个字的，才买西游记的小人书看。 于是，二肥子鼻涕娃还有四五个娃子就开始找卖小人书的地方。那时候，小人书比较普及，一般不在书店里面卖，都在商店和供销社啥的。 一直找到二楼，在卖文具的柜台前面，碰到了胖子，正在给他们买铅笔拧子、日记本、钢笔呢，也就没搭理这帮小家伙。 二肥子眼尖，一下就看到柜台里面卖小人书的，呼啦一下围上去，你买这个，他买那个，一人拿着好几本，就跟疯抢似的。不过小娃子们比胖子还要强一点，胖子最开始进商店，都不知道开票，小娃子们早就听大人说过买货的程序，一个个都十分在行。 售货员纳闷啊：这是哪的娃子啊，自个就来买小人书，大人也放心？要知道，当时小孩有零花钱的极少，兜里能有买根冰棍的钢镚就不错了。 选好书，小娃子们成帮结伙去交钱，可是到了收款处，一摸挎兜，都傻眼了，带来的钱全都没影了。 鼻涕娃坐地上就嚎起来：“昨天央求了半宿，俺娘好不容易才给俺两块钱，全没了，回家非得挨笤帚疙瘩不可啊——啊啊啊——” 二肥子知道遇见掏兜的损贼了，站在那骂：“小孩的钱也偷，还要不要脸了，这钱要是不还给俺们，生孩子肯定没屁眼！” 旁边立刻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也真是的，连小娃子也不放过。” “哪有小孩自个出门，这事也怪家里的大人。” 胖子在那边早就听见了，叫车老板子先在那点货，然后急急忙忙赶过来：“先别哭，也别骂，说说你们一共丢了多少钱？” 小娃子们你一块五，他两块的开始报数，胖子问得也详细，连几张票子都问得清清楚楚。小娃子好不容易手里有几张钞票，自然都记得清清楚楚，二肥子还说呢：“胖子叔，俺那一元钱上面还沾着一个红钢笔水的点子呢。” “俺那个一块钱还粘了一小块雪糕呢。”鼻涕娃也忽然想起这茬。 胖子心里有数，暗中立刻搜索起来，不大一会就锁定目标，一共是俩小青年，就在不远处晃荡呢。看着都平平常常，一个偏瘦，跟侯见喜那身板差不多，另一个则没啥特征，属于那种大众面孔。但是，娃子们说的那些钱，都在其中一个兜里，票子的面值和数量一点都不差。就连二肥子说沾着红点的那张一块钱，还有鼻涕娃说的被雪糕弄脏的一块钱，也都在里面。 于是找了一张纸，写了半天，然后这才说道：“今天胖子叔就给你们抓一回小偷，给你们出出气，也算是为民除害，另外也一定记住，以后出门，兜里的钱一定要揣好。” “胖子叔，你要挨个搜身啊？”二肥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法子。 四周的人一听，都不是好眼睛瞧胖子，有人干脆往楼上楼下走。 “这两位同志，你们别走啊，先跟俺到公安局走一趟吧。”胖子见那俩家伙也要开溜，于是横在他们面前。 那个瘦子也不着急：“同志，我还要买东西呢，别耽误我们时间好不好！” 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好，偷完钱想溜，没门！” “你说我们是小偷，看玩笑吧，同志。诬赖好人，信不信我们先把你送到公安局去。”另外一个十分沉稳，看不出一点惊慌，相反还一脸怒气，仿佛吃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旁边立刻围上来不少人，不过没人吱声，都在那看着。毕竟这事没当场抓住，除非是人赃并获，否则就不好认定 那两个家伙这下还有理了呢，口口声声要胖子还他们一个清白。二肥子气不过，指着他们嚷嚷道：“你们敢不敢把兜里的钱掏出来！” 看热闹的人连连摇头，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钱这玩意都是一样的，也不能把自个的名字都写上，怎么认？ 胖子依旧是信心十足：“我看查一查也有必要，大伙也正好给做个见证。”说完，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身边的一个老头：“大爷，一会您给好好对照一下。” 老头拿着纸单瞧了半天，然后望望胖子，使劲点点头：“这事大伙肯定都能作证。” 那两个家伙则冷笑连连：“胖子，你诬赖我们，今天跟你没完，等一会查完了，咱们到公安局好好理论理论！” 他们俩心里太有底了：都是一样的钱，就说是俺自己的，你能怎么样吧！ 于是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二肥子眼尖：“那张一块的就是我的，上面粘着红钢笔水。” 鼻涕娃也使劲擦了一下鼻子：“那张是俺刚才吃雪糕整埋汰的！” “看见了这记号才说，那可不管用，是你们俩的钱，叫叫看它答应不！”瘦子把钱在两个娃子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 俩小娃子立刻就没词了，只是使劲瞪着那两个可恶的家伙。 胖子摸摸他们的脑瓜们：“臭小子，这下傻眼了吧，我告诉你们一个绝招，自个的钱，都把上面的号记住，每张钱都有不同的序号，记住这个，这钱就会说话了。” 二肥子抓抓后脑勺：“胖子叔，俺没记住啊，一大串数字呢。” “你没记住，可是俺记住了啊！”胖子瞟了那俩家伙一眼：“难道你们还不认罪吗？” 瘦子转转眼珠，确定这个胖子是在胡说八道吓唬人，好几个娃子兜里掏的钱，哪能把号码都记住啊。于是说道：“要真是能都对上号，我们俩就认了。” 胖子哈哈大笑两声，转向刚才那个老头：“大爷，现在你把纸上的号码念出来，看看这俩小偷还有啥说的！” 老头念出一串数字，又有俩热心人上去挨个把票子对照一遍，忽然举起一元钱，嘴里大声喊着：“对上啦！” 把钱传了一遍，果然跟老头刚才念的号码一样。大伙轰然叫好，那俩家伙脑门子上也冒汗了，不过还是死不认账：“这是碰巧蒙上了，不算数。” 那个老头又念了一个，结果又找到了；就这样一张一张，最后，所有票子上的号码都一个不差。 那俩家伙噗通坐在地上，彻底认栽。周围全是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想跑都跑不了啊，肯定是要进局子了。这个死胖子，这样的损招都能想出来，实在是小偷界的克星。 大伙都对胖子投去赞许的目光，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这个胖子也太细心了吧，这样的家伙，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胖子一看这架势，大伙都拿他当神仙了，这样可不好，连忙嘿嘿几声：“其实这是俺事先下好的套子。上回俺媳妇在这钱被偷了，俺就想了这么个主意，把钱号先记下来，今天这俩家伙还真上钩了，大伙谁帮帮忙，把小偷送公安局去呗！” 第五百八十六章 长见识 第五百八十六章 长见识 “胖子叔，你真牛！”小娃子们彻底服了，胖子叔真有点神出鬼没的意思。 “小意思，你胖子叔啥阵仗没经历过，当年持枪的匪徒，都被俺生擒活捉，更别说这两个小毛贼了，赶紧送公安局去！”胖子神气活现，一挥手，旁边上来几个小伙子，扭着胳膊，推推搡搡，把俩小偷带下楼。 二肥子还从人缝里伸进脚去，踹了那俩家伙屁股几脚：“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尤其是俺们靠山屯的人，你少打鬼主意！” 俩小偷垂头丧气，心说话：难不成我们偷东西之前还得问问，您是那嘎达的？ 几个小娃子这才兴高采烈地交上钱，胖子也去跟车老板子领东西。那些售货员看到他，脸上都笑眯眯的，估计是把他当英雄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售货员还特意找了几个纸壳箱子，把胖子买的东西都装起来，然后偷摸问胖子：“小伙子，找对象没有呢，俺们单位好几个大姑娘呢，要不要给你们牵牵线？” 正好奇奇她们都过来了，胖子用手一指：“看到那四个丫头没，都是俺闺女。” 中年妇女脸上也露出遗憾，一边摇头一边说：“我跟你说，这种情况就是犯七仙女，一连气得生七个闺女。等回家之后，你那最小的丫头就给她取个小名，叫小七，然后再生就是男娃子了——对了，胖同志，你这得注意计划生育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连忙搬着纸箱子走人，离开这个有点八卦潜质的大婶子。 把百货公司四层楼逛了个遍，小娃子们眼界大开，才知道世界原来如此广阔。胖子则趁机进行思想教育：“千万不能坐井观天，就看到咱们靠山屯那巴掌大的一块天，要胸怀祖国，放眼世界——” 说到慷慨激昂处，正好下台阶，胖子一边拍着胸脯子，一边“放眼世界”，没留神一脚踩空，身子一个趔趄，摔到在地。 爬起来拍拍屁股，胖子嘴里叨咕着：“在放眼世界之前，一定还要记住一点，别忘了看好脚下的道路，千万不能好高骛远。” 出了百货商店，就到了十字街，小娃子们嚷嚷着要上新华书店，不过找了一圈，不知道在哪。听胖子叔说过，书店就在十字街的拐角啊。 “那呢！”奇奇用手一指，大伙看到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很有气势，不过就认识最后一个“店”字，前面三个，都是繁体字。 于是嗷嗷叫着往里闯，被胖子在前面截住：“书店要安静，文明，找书的时候要轻拿轻放，都洗手没？” 鼻涕娃连忙把手向身后一背，在后衣襟使劲擦了两下，刚才吃雪糕的时候，沾到手上点。 鸟悄的走进书店，娃子们眼睛都直了，仿佛置身于书的海洋。二肥子咂咂嘴：“怪不得老师总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呢，好家伙，真是书山啊！” “胖子叔，你心眼那么多，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吧？”鼻涕娃仰着小脑袋问道。 胖子大言不惭地点头嗯了一声，旁边立刻有人投来一丝丝鄙夷的目光，随后就听胖子说道：“这些书的封面，俺基本都看过了。” 小娃子们一齐做了个鬼脸，然后散开，在一类一类的图书前浏览，虽然不一定买，但是看看心里也有一种厚重的感觉啊。 “胖叔叔，给我买这本史记吧——”奇奇拉着胖子的手，来到一个书架前面。 售货员瞟了胖子一眼，心里有点鄙夷：别说你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就算这个胖子，我都怀疑他听说过史记这本书没有？ 话说胖子穿得土里土气，布衫子甩搭甩搭的，脑袋上扣个毡帽头，要是鼻子再长点，就跟猪八戒似的，确实叫人有点瞧不起。 不过售货员看到奇奇忒可爱，就拍拍她的小脑瓜：“小朋友，等你上了大学，再买这本书看吧。”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子叔晚上竟给我讲史记里面的故事，荆轲刺秦、秦王扫六合，和氏璧归赵，史记里面的十表八书十二本纪外加七十二列传里面的故事，都很精彩。” 售货员惊得嘴巴都闭不上了，重新打量了一下胖子，然后俩手拿着那本史记，交到奇奇手里，今天他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胖子一看奇奇真给他长脸，胸脯更是拔得溜直，走路一摇一摆，比老学究晃得还厉害。 溜达了一圈，给娃子们买了好几套图书，大伙以后就轮着看吧，就算是丰富学校的图书馆了。 从书店出来，娃子们都消停了不少，或许，面对浩如烟海的图书，他们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获取了刻苦学习的动力。 胖子也比较满意：“嗯，就这一个事，这一趟县城就没白跑，值了！” 心情大悦之下，胖子向不远处的影剧院一指：“走，胖叔叔请你们去电影院看电影！” 娃子们立刻又欢呼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进电影院看一场电影，那绝对是传说。别说他们这帮小娃子了，就算是他们的爹娘，又有几个进过那地方。 大队人马到了影剧院门口，大幅海报上写着《自古英雄出少年》，是一部武打片，但是里面的主角是一帮小娃子，最适合少年儿童观看。 往电影院里面走的，多是大人领着孩子，顺便买两杯瓜子啥的，用叠成三角形的纸装着，留着到里面磕。 野小子们都兴奋个不得了，他们最愿意看武打片，那部少林寺都百看不厌，更别说这个了，一个劲催胖子叔去买票。 胖子到了售票口，看到上面写着票价五角，于是掏出二十多块钱，从那个方形的木头孔塞进去：“同志，买四十四张电影票，就是中午这场的。” “卖没了，等晚场吧。”里面的售票员划过来一块小木板，把窗口堵住，也一下子把旁边小娃子们的热情堵塞。 唉——整齐划一的叹息声，表达出小娃子们心中无比的失望，有几个干脆蹲在地上，脑袋耷拉着，简直是痛心疾首啊。下午他们就要赶回去，晚场肯定是赶不上了。 胖子使劲抓抓头发：“嘿嘿，别垂头丧气的啊，胖子叔在影剧院有熟人，弄几张票绝对没问题。” 一听说胖子叔打了保票，小娃子们立刻又都来劲了：“胖子叔，那你赶紧找去啊。” 叫车老板子在这照顾他们，胖子绕到后门，进到办公室，迎面正碰上采花人。胖子一瞧他穿着男装，也就放心地拉住他的胳膊。 “胖哥，你咋来了呢？”采花人一看到胖子，就透着股子热乎劲。 “领着娃子们进城溜达溜达，想看场电影，然后还要赶回去呢，不过没票了，能不能想点着啊？”胖子把情况给他说了一下。 “走，跟我找团长去。”采花人拉着胖子的大胖手，把他拽到团长室。 “黄良同志，哎呀呀，我正准备登门请教呢！”团长一看胖子，喜出望外，当年他曾经报警，导致胖子被公安抓走，有些尴尬，这几年也没好意思找胖子排练节目，所以也就没有在省里的文艺汇演中取得好成绩。 想去找胖子，可是又有点没脸，今天看到胖子忽然来了，当然喜出望外。 胖子一看这架势，也就明白咋回事了，于是嘿嘿两声：“团长啊，俺先求你个事，能不能叫俺们看场电影啊？” “没问题，你就说吧，几个人！”团长更乐呵了，胖子既然找他办事，就证明这事还有缓。 “四十多人，俺们都花票钱，关键是没票了，都是俺们村的小娃子，下午还得坐车回去呢。” 团长也吓了一跳：好家伙，四十多人，还真没地方消化，总不能把已经买完票的人挤走吧，人家也不能答应啊。 这时候，笨小孩听说胖子来了，也乐呵跑来，一听这事，眼珠一转说：“干脆就在第一排前面加点长条凳，不就行了。” 团长大喜：“成，就这么办，小孩你去叫人搬凳子，采花人你去跟胖子把人领进去——行了，干脆我亲自去吧！” 胖子心里也挺敞亮：“团长，这加座的是不是也得加点钱啊？” “属于计划外收入，免费。”团长当然不肯收钱，领着胖子走到前门，差几分钟就开演了，几个大门都从里面插上，车老板子领着一帮小娃子，都急得跟屁猴似的。 团长亲自出马，当然不同凡响，很快就把门叫开，胖子向小娃子训话：“知道今天看啥电影不？” “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娃子们也来劲了，喊声震天。惹得路上的行人都往这边看，心里纳闷：电影院挺有招啊，找一帮小娃子宣传。 “呵呵，好，别叫人家说看场电影不知啥名，走，进场！”胖子雄赳赳在前面领路，后面气昂昂的跟着两队娃子。 一直走到最前面，凳子都已经摆好了，小娃子们齐刷刷地坐下，心里这个美啊：离得近，看得清楚啊。 正在他们东张西望的时候，只听一阵铃响，鼻涕娃叨咕起来：“还有老师来上课啊？” “别吵吵，这是预备铃，马上就要开演了。”胖子在他脑瓜上蹦了一下，然后又一家发了一捧瓜子：“都装左边那个兜里，然后磕的瓜子皮子装到右边兜里，咱们要当文明观众。” “胖子叔，俺这俩兜都漏啊！”铁柱子愁眉苦脸地说。 “你个笨蛋，没看二肥子衣服戴个帽兜吗，磕完就往那里塞。”胖子坏笑着给他指点迷津，然后就趁着没开演溜出去，他还要想办法给这些小家伙借冰刀呢。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三跤拍案惊奇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三跤拍案惊奇 从影剧院溜达出来，胖子一琢磨，就直接奔教委去了，想要借冰刀，只能是学校或者西北广场的体校才能有。胖子在这方面没有熟人，这点事又不值得去麻烦老丈人，所以才想起来一个人——君子兰万元户岳子文，他正好在教委。 教委也在县大院里面，胖子到了门口，守门的老头早就认识他了，直接放行。 到了教委一找，很快就在秘书股见到了岳子文，正趴在桌上写稿子呢。看到胖子，岳子文十分热情，他也去过靠山屯，受到过胖子热情的接待，最关键的是，胖子这个人叫他一直看不透，有高深莫测之感。 喝了一杯茶水，胖子说明来意，岳子文往体校打了一个电话，正好现在学生都放假，痛痛快快答应借给胖子十双冰鞋。 电影还没等散场呢，胖子就扛着一个大麻袋回到影剧院，里面鼓鼓囊囊，十双冰鞋，外加几个长条的磨石，专门给冰刀磨刃的。 胖子也就没进去，直接在外面等着，刚抽了一根烟，电影散场，人流就跟潮水似的从大门往出涌。 那时候，看电影是人们生活中最大的娱乐之一，所以基本上每一场都爆满。电影院也是早午晚三场那么放。 最后，车老板子才领着娃子们出来，瞧着胖子扛着一个大麻袋，小娃子们都是一阵欢呼，他们对胖子叔太有信心了，就知道他肯定能把冰刀弄来。 拿着东西，兴高采烈回到药厂，已经是下午四点，快要黑天了，小娃子们呼噜噜挤上马车，车老板子跟胖子的大鞭子一甩，返回靠山屯。 一路上，娃子们说起城里的新鲜事，都透着股兴奋劲，更叫胖子觉得不虚此行，起码还能开阔一下眼界呢。 胖子又打开几包槽子糕，一人分了一块，垫垫肚子，回到靠山屯之后，二肥子还张罗着去滑冰，叫胖子嗷嗷喊了两嗓子，都滚蛋了，各回各家吃饭。 第二天早晨，胖子刚起来领着丑丑跑步，结果几个小娃子就盯到他家，吵吵着要看冰鞋是啥样的。因为惦记着这个，昨晚上都兴奋得有点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了早饭，全村的娃子基本都到村外的小河集合。胖子把麻袋扛来，往地上一放，娃子们就蜂蛹上来，有点要抢的架势。 “都先靠边站——”胖子连忙吆喝一声：“咱们这冰鞋就十双，大伙轮班玩，每人俩小时，到点就赶紧让给别人。” 说完，先从麻袋里面拿出一双最大号的，然后往脚上穿。这双冰鞋，是体校的滑冰教练专门穿的，叫胖子给借来，大小正合适，剩下的则都是小娃子穿的，大小号都有。 第一次看到冰鞋，娃子们一个劲咂嘴：“好家伙，还是皮的呢，下面这个就是冰刀吧，这要是钉到爬溜底下，肯定光溜！” “胖子叔，你穿啥呀，不是给俺们借的吗？”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俺要是不指导你们，谁会滑啊。” 二肥子一拍胸脯：“胖子叔，平时俺玩脚滑子最拿手，我看这玩意也跟脚滑子差不多，先叫俺试试呗？” 胖子扔给他一双号码差不多的，剩下的又给奇奇她们几双，好歹都滑过几次，总比靠山屯这些土生土长的娃子要强点。 “加点小心，别崴了脚脖子。”胖子提醒一声，刚要站起来滑一圈，做做示范。不料二肥子心急，头戴滑冰帽。穿上冰鞋，系好鞋带，就上冰了。 扑嗵——脚下的冰鞋一歪，二肥子就摔了个大腚蹲，结结实实地坐在冰面上，娃子们立刻一阵哄笑。 “胖子叔，站不起来啊，这玩意敢情跟脚滑子不一样！”二肥子还没等站稳，就摔了一下子。脚滑子的木板下面是两股铁丝，很轻松地就可以在冰面站稳；而冰刀则不同，接触面积比较小，不容易站牢。 “不能心急，得一样一样来，先练习站冰，然后慢慢再滑。你小子好好瞧瞧，看看胖子叔是咋——唉——呀呀——”胖子也立在冰面，刚要露两手，不料久疏阵仗，而且身子发飘，找不到以前的感觉，前仰后合几下之后，终于在娃子们的注视下，也扑倒在冰面上。 娃子们都傻眼了：“胖子叔，你就给俺们表演摔跤啊？” 胖子好不容易爬起来，抓抓后脑勺笑道：“俺这是重复二肥子刚才的动作，叫大伙都别犯这样的错误。” 一边说，胖子一边体会在冰面上的感觉，跟以前大不一样，或许是身体素质得到极大改善的缘故，身上就好像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一般；平时稳如泰山的双腿，现在有点发飘。这种感觉要是在平地那就太美妙了，但是在冰面上，叫他实在不敢迈步。 “胖子叔，滑呀，滑呀——”娃子们瞧着胖子叔在那不动弹，未免有些着急，都鼓噪起来。 没法子，胖子硬着头皮，屈膝弯腰，右脚蹬了一下冰面，结果又是扑嗵一声，摔个大马趴。 “胖子叔，你到底会不会啊？”奇奇一瞧胖子这架势，实在是叫人怀疑。 “以前本来会的，现在忘了！”胖子连摔了两跤，有点威风扫地，士气受挫。不过像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当然不会觉得丢脸，还给小娃子们进行思想工作呢：“谁学滑冰不摔啊，这个道理，就跟刚回走路的小孩一样，摔着摔着就摔会了。” 娃子们见到二肥子和胖子叔都出师不利，对冰鞋都产生点恐惧感，听胖子这么一说，这才抖擞精神，小心翼翼开始上冰。 站在冰面上，就觉得脚底没根，脚脖子左摆右晃站不稳，更别说迈步子了，想不到竟然是举步维艰。 也有践行胖子“破罐子破摔”理论的，试着在冰面上滑行或者迈步，结果是真摔啊。只听平面上一阵扑嗵声，然后就只剩下胖子刚刚爬起来，剩下的都扑倒在冰面上。 还好小娃子们也是冰上的常客，知道把后脑勺这样的重点部位躲开，所以都摔不疼。 “不玩了，这玩意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脚滑子呢。”有人嚷嚷起来。 “胖子叔，这冰鞋好像就是专门叫人摔跟头的吧，我看除了这个，也没啥用处。”鼻涕娃对这个传说中的冰刀产生怀疑。 可是随后，他们就看到惊奇的一幕，只见胖子叔忽然在冰面上飘移起来，眨眼间就冲到几十米之外，速度之快，就像擦着冰面飞行一般。 “哇——胖子叔真棒，这才叫滑冰呢，比脚滑子快多了！”娃子们立刻都欢呼起来 胖子则越滑越来劲，俩手背在身后，俩腿不慌不忙后蹬，二大布衫子猎猎而舞，看起来也有几分潇洒。 就在他连摔两跤之后，终于适应了现在这个身体在冰面上的感觉。本来以前就有底子，而且身体素质又十分出众，刚开始只不过是有点大意罢了。 感觉找到之后就好说了，试着滑了几下，连胖子自个都觉得十分飘逸，心里也就更加有底，于是放开速度，箭一般在冰面上前进。 野小子们的热情一下子被他点燃，兴奋得嗷嗷，在岸上飞奔起来，追着胖子向前跑。 胖子得意地向他们挥挥手：“不服就赛赛，看看是你们跑得快，还是俺滑得快——” “胖子叔，小心啊，前面到雪壳子啦——”奇奇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等到胖子重新把目光投入到冰面的时候，只见前面白茫茫一片，再想停下来，已经有点来不及，直接就扎进雪壳子。 小河这块冰面，都是娃子们把表面的积雪清理掉，这才形成的，胖子的速度奇快，所以很快就滑到了边缘地带，前面是二尺多厚的雪壳子，胖子直接就扑倒下去，整个人都陷进雪里，几乎看不着了。 娃子们一声惊呼，随后就看到站立起来一个雪人，胖子身上全都挂着一层雪，脸上也变得臃肿起来，只不过眼睛跟嘴巴的部分露出三个窟窿，一眨巴小眼睛，中间是黑眼珠，四周都是白雪，十分诡异。 娃子们都围上来，帮着胖子拍打身上的积雪，嘴里还都不忘夸奖几句：“胖子叔，你真棒！” 把脸上的雪抹下去，胖子问道：“是滑得棒，还是摔得棒？” 奇奇眨眨大眼睛：“都挺棒。” 胖子在她脑瓜上蹦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估计俺以后再也不会在冰上摔跤了。”说完，就开始往回滑，速度越发快了。 眼看又到了另外一边的雪壳子，只见胖子身子内倾，俩腿紧着倒腾，左手都快扶着冰面，轻灵地转了一个弯，又向这边滑来。 两圈之后，胖子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小娃子们就只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在冰面上飘动，就跟幽灵似的。 终于，胖子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只听他嘴里喊着：“再给你们来个绝的——”随后就见胖子两个冰刀的后跟蹬在冰面上，壮硕的身体凌空飞起，不可思议地来了一个后空翻，然后稳稳当当落下，两臂张开，继续向前滑行。 娃子们这回是看傻眼了，瞪着眼睛张大嘴巴，过了半天，这才嗷嗷乱叫，然后冲到冰面上：“胖子叔，给俺们滑一会吧！” 第五百八十八章 翻番 第五百八十八章 翻番 听说胖子在小木桥那实验新式武器，老吴头和王三炮他们也都溜达过来。难得一个冬日的暖阳，胖老头也跟来了。 “好家伙，胖子在冰上飞呢！”王三炮老远就看到胖子在冰上滑行，忍不住赞了一句。 “这东西好啊，等一会俺也试试！”老吴头俩手伸到棉袄袖子里面，然后横在胸前，标准的农民过冬的姿势。在靠山屯生活这么长时间，他似乎也被同化。 “最好别试。”胖老头把目光从胖子身上转移到后面八九个小娃子那，只见他们就跟下饺子似的，噼里扑嗵摔倒在冰面上。这些小家伙还真顽强，摔倒就爬起来，然后滑两下再摔倒，有点千锤百炼的意思。 “俺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算了吧。”老吴头咂咂嘴，估计他自个上去，一个跟头就爬不起来，还是看看得了。 王三炮滑雪橇有一套，觉得这玩意也差不多，于是信心十足地凑过去，正好看到胖子来了一个后空翻，把他吓得心里一翻个，直到胖子稳稳落地，这才放心。 “三叔，要不要试试？”胖子也瞧出王三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试试就试试——”王三炮把胖子脱下来的冰鞋穿到自个脚丫子上，胖子给他讲解了一下要领，然后扶着他站起来：“三叔，加小心别摔着脑袋。” 王三炮扶扶脑袋上的狗皮帽子：“没事。”说完一迈腿，想走两步，结果一个趔趄爬在冰面上，狗皮帽子就跟冰车似的，转着圈滑出好几丈远。 王三炮不服气，站起来又试了一下，照样摔。旁边二肥子插话道：“三爷爷，您老摔三个跟头就行了，胖子叔就是摔了仨之后，就会滑了。” “一边练去！”胖子推了他一把，二肥子摇摇摆摆在冰上滑行了十几米，最后才扑嗵摔了个大腚蹲：“哈哈，俺能滑这么远啦——” 脱下冰鞋，王三炮乐呵呵地说：“这玩意还真练不了，看来真是老喽——” “我试试——”胖老头忽然发话。 胖子使劲挠挠后脑勺：“老爷子，您还是算了吧。”这么大岁数，要是真摔一下，指不定摔成啥样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胖老头信心十足，结果还真有不怕事大的，奇奇和叶紫一人拿着一只冰鞋，给胖老头穿到脚上，然后掺着他站起来。 “还是我来吧——”胖子估计俩小丫头那点干巴劲，肯定扶不住他。 “谁也不用。”胖老头一扔腿，就向前滑去，稳稳当当，不快不慢，就跟在冰上散布似的。虽然没有胖子那种视觉上的冲击，但是却别有一番悠闲自在。 小娃子们都一个劲拍巴掌，王三炮也抓抓后脑勺：“看来俺还不能服老啊，比人家还小着好几十岁呢——嗯？有点凉啊？”王三炮这才想起来，狗皮帽子还在冰面上呢。 胖老头也滑了十多分钟，这才重新回到胖子身边，胖子向他竖起大拇哥：“老爷子，原来您也是练家子啊！” 叶紫一边帮胖老头解鞋带，小嘴一边说：“我明白了，胖叔叔和胖爷爷会滑冰，都是因为长得胖。以后我也多吃点，长得胖胖的，也就能像你们一样了。” 胖子揉揉她的小脑瓜：“行，以后胖叔叔吃多少，你就跟着吃多少。” 一直到了下午，娃子们也都轮了一遍，这才在胖子三番五次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离开冰场。冰鞋则被胖子收回，毕竟是借人家的东西，别给弄坏喽。即使是这样最低档的冰鞋，一双也都好几十呢。 小娃子们各回各家，有几个心眼多的，跟在胖子身后磨叽：“胖叔叔，把冰刀就放到我们手里吧，用起来也方便？” “都一边玩去！”胖子嗷唠一嗓子：“鞋少人多，就得轮班。” 到了家，胖子就跟大辫子去做饭。要过年了，正在蒸馒头呢。放到锅里的时候，每个面团上面都摁了一个大红枣，就不用点红点了。 胖子又切了两棵酸菜，放里点羊肉片，抓了一把虾仁扔到里面，出锅的时候，又放点粉丝，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酸菜汤就端上桌。 喝上一口，从里到外热乎，而且酸菜能化解羊肉的腥膻，吃到嘴里，只剩下鲜香。 “羊肉真香。”叶紫一边吃一边赞：“胖叔叔，这羊肉是哪来的啊？” 胖子先喝了半碗汤，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是俺当倒爷的时候，从大草原运过来的，都是一年多的小绵羊肉质细腻，瘦中有肥，正宗的草原羊肉——哎呀，忘了个事啊，叶紫啊，多亏你提醒胖叔叔啊——” 看着胖子一个劲拍大腿，老吴头笑呵呵地说：“一惊一咋的，有事你赶紧办去，回来再吃饭。” “嘿嘿，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饭不是，老话怎么说的了，民以食为天。”胖子抓起一个馒头，一口咬个月牙，然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这几个小丫头太馋，谁把上面的大枣抠着吃啦！” 奇奇美个滋地往柜盖上一指，只见小老大蹲在毛毛的肩膀上，娘俩正在盖帘上拣枣呢。馒头刚出锅，大枣也比较烫，毛毛拿下来一个，在嘴边吹了几下，这才塞到小老大的爪子里。 “嗨——娘俩一块做贼啊！”胖子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吓得灯线上面的几只黄鸟都飞到外屋地，不过像笨笨毛毛他们，早就习惯了，毛毛根本连头都没抬，手里捏着一个白面馒头，递给凑过来瞧热闹的笨笨。 “这帮玩意，俺是管不了啦！”胖子有点英雄气短的架势。 小老大抠完枣子，就蹦到胖子怀里，小爪子里面还拿着一个软乎乎的大枣，凑到胖子嘴边。 “小小子，俺没白疼你！”胖子大喜过望，刚要张嘴，却见小老大的胳膊一拐，把枣子伸到旁边奇奇的嘴里。小家伙一个眼神，小老大就叛变了。 “不吃了，生气啦！”胖子撂下筷子，戴上帽子出屋，叶紫跟在后面喊：“胖叔叔别生气啦——” 奇奇把她拉回来：“你没看胖叔叔吃几个了。” “我要跟胖叔叔吃一边多，所以就查了数了，一共是六个。”叶紫还当真了。 “胖叔叔早就吃饱了，叶紫啊，你可别跟胖叔叔学，谁有他肚皮大啊！”奇奇摸摸叶紫的小脑门说。俩小丫头，还真像是一对小姐妹。 胖子出了家门，直奔鹿场。其实他跑了草原两趟，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倒卖牛羊肉，而是去了一趟大兴安岭的猎人村，然后在那挪过来不少野牲口。 回来之后，就忙着分钱，一直也没使用木盒，结果忙得把这茬给忘了。 鹿场那边只有张老汉一个人在屋里坐着喝水呢，自从来了豹子之后，有这四大天王坐镇，省老心了。胖子直接去了鹿栏，只见大大小小的梅花鹿和马鹿，都悠闲地在里面散步，刚刚吃完草料，正好消化消化食。 鹿类的性情普遍比较温顺，所以野生的能家养，同样道理，如果把家养的鹿群放归林子，过几年也就成了野鹿。 胖子直接弄出来一大群梅花鹿和一大群马鹿，数量不下百只，一股脑塞到鹿栏里面，整个鹿群，一下子就翻了一番。这一次，他的收获巨大，弄回来一百五十多只鹿，准备把剩下的五十多只撒到大山里面。 不料想，这一下子可坏菜了，两个阵营里面的母鹿倒是没啥反应，那些公鹿都仿佛像看到仇敌似的，瞪大眼珠子，蹄子在地上使劲刨着，对峙起来，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别打架啊，注意和谐，和谐知道不——”胖子冲进去，站在两伙鹿群中间，使劲嚷嚷起来。 那些大公鹿显然不能理解和谐的深刻含义，根本都不搭理胖子，都渐渐往前凑乎，准备发起冲锋。 “还治不了你们了呢！”胖子也瞪起小眼珠子，把“四大天王”叫过来，一字排开，鹿群立刻纷纷后腿，尤其是新来的那一伙，更是吓坏了，差点把鹿栏挤塌。 “看以后谁再敢闹事，就拉出去喂豹子！”胖子指手画脚，发了一通神经，然后这才到香獐子的围栏里面，又往里放进去十多只成年麝。 现在，香獐子的种群也扩大到二十多只，而且随着新鲜血液的不断加入，也不用再担心近亲繁殖了。 有豹子镇场，香獐子就更老实了，现在还没到繁殖季节，雄麝还没发情，彼此间的那一点敌意也就吓没了。 “这还差不多。”胖子对它们的表现比较满意，他最愿意养的就是香獐子，每年掏几次麝香就成，又好管理又省心，而且还不用伤害它们。 看看木盒里面还有十多只罕达犴，胖子琢磨一下，还是没把这些傻大个放出来，毕竟这帮家伙有点自来熟，万一再冲进屯子里面祸祸一通就糟了，等明天去南洼子，都归到大群里面得了。 另外，最叫胖子欣慰的是，这趟还抓了七只紫貂，有公有母，这一下，就完全不用担心紫貂的繁殖问题。等到开春之后，可以放心地把貂群交给黄金荣。 心情愉快，胖子嘴里也哼哼起来，四只豹子晃晃脑袋，小耳朵一个劲拨拉，估计也听得快受不了啦。 胖子才不会因为它们影响心情呢：“不愿意听就走，反正这也没你们啥事了。” 四只豹子还真听话，一溜烟都跑没影，最后只有丑丑还忠实地站在胖子的身后。 “还是俺们家丑丑好啊，忠心耿耿。不过接下来这些家伙，你也对付不了，所以你也先回屯去吧！”胖子拍拍它那毛茸茸的大脑瓜子说。 第五百八十九章 小仙女 第五百八十九章 小仙女 说起胖子这一趟最大的收获，还是带回来三只东北虎，一公两母，三个重量级选手。就算是四只豹子，平时牛气冲天，要是跟它们对上，也只有逃窜的份。 虽然大青山上，胖子已知的老虎就不下五只，不过，想到二十年之后，野生东北虎基本上成为传说，胖子还是决定多弄回来几只，让大青山成为东北虎最后的避难所。 相信只要熬过十多年，等保护野生动物深入民心之后，这帮家伙就可以安心在大青山上当山大王了。 以大青山现在方圆百里的面积，养上二三十头老虎还是不成问题的。主要是这几年休养生息，特别是禁枪之后，没有大规模的猎杀活动，山上的野生动物数量越来越多，绝对不用担心老虎挨饿。 老虎不像梅花鹿啥的，说放就放，胖子把人家大老远折腾来，估计正气不顺呢，所以他也不得不加小心，放虎归山之后，就得做好逃跑的准备，所以也就不准备带着丑丑了。 不过丑丑的性子还真犟，一看胖子往山上溜达，就寸步不拉地跟在后面。弄得胖子没法子，也只好趁着丑丑不注意，把它收进木盒里面。 走在雪原上，回头西望，红日西坠，靠山屯掩映在一片红光之中，胖子的心中一片祥和，无比宁静地走进大山。 对于他来说，黑天和白天没啥太大的区别。套上雪橇，在落日余辉之中，消失在山林之中。 直到第二天清晨，胖子才回到靠山屯，三只老虎都进了林子，至于怎么打拼出自个的地盘，胖子也就不用操心了。 老虎多了是一件好事，相互之间才会有竞争，争地盘，抢配偶，野性才不会消散。否则像动物园里面那些老虎，整天吃饱了往那懒洋洋一躺，威风已经不再。 “胖子，这是咋回事啊！”二柱子站在鹿栏旁边，看着胖子披着一身朝阳，从大山里走回来。鹿栏里面一下子多出上百头鹿，弄得二柱子开始以为眼花，昨晚的酒没醒，把一个看成俩呢。 使劲晃荡半天脑袋之后，二柱子又往脸上搓了一把雪，彻底清醒之后再瞧，还是那样，鹿群壮大了一倍。原来空荡荡的鹿场，现在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胖子瞧着二柱子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他就等着看这个好戏呢，抓抓后脑勺，胖子笑嘻嘻地说：“这帮家伙肯定都会分身法。” 二柱子才不相信他的胡说八道呢，和胖子生活这么长的时间，谁不知道胖子啥毛病咋的：“说真格的，是不是你从山上弄下来的！” 胖子也就顺势点点头：“多了总比少了好，一会叫点人，把鹿栏扩大一下。二柱子你的手下兵多将广。以后恐怕就更辛苦了，用不用给你派俩助手啊！” “呵呵，俺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只要有豹子跟着，再多的鹿群俺也能管过来。”二柱子心里的疑惑解开，立刻就只剩下兴奋。张着嘴乐了半天，这才问道：“胖哥，这么多鹿，你是怎么抓的啊？” “有嚎嚎帮忙，啥事都好办。”胖子当然不能说实话，就平白送给嚎嚎一件大功劳。 “嚎嚎真是好样的，当初俺还以为它也是白眼狼呢。”二柱子自然对嚎嚎大加赞赏。 胖子跟他唠扯一阵子，这才回村通知李队长，叫他派人。虽然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几天就过年了，但是一听说鹿场要扩大，村里立刻出动了上百个壮劳力，涌到鹿场，参加义务劳动。 而胖子则回家吃饭，然后躺到炕头上呼呼大睡，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剩下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奇奇她们几个小丫头也去鹿场转了一圈，顺便安抚一下新成员。尤其是那些幼鹿，一个个活拨天真，最招几个小丫头喜欢，或许是有某种共通点吧。 等她们从鹿场回到家，忽然发现一下子多了好几个人，都是上这过年的。 “黄姐姐！”奇奇跟黄婉莹打了一个招呼，后者正抱着小老大，往它嘴里塞果子呢。 去年在胖子家过年，是黄婉莹记忆中最难忘的一次新年，所以今年当然也不会错过。 “奇奇，丫丫，吴琼——”黄婉莹蹦过来，挨个跟她们贴贴脸蛋：“这个小妹妹又是谁啊？” “我叫叶紫，黄姐姐好，奇奇姐姐这两天总叨咕你呢。”这些小丫头里面，叶紫的年龄最小，虽然个头跟奇奇差不多，但是心眼要差很多，小家伙现在是最天真的年纪，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奇奇大眼睛一转，然后张开双臂：“叶叔叔，英姐姐，你们也来了！” 小英子将奇奇抱在怀里，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奇奇啊，都快过年了，怎么还没长个啊，你看看叶紫都快比你高了。” 叶海波也咂咂嘴：“是啊，我第一回看到奇奇，大概也就是这么高，这都有三年多了。原来跟吴琼一边高，现在吴琼都比你高一头多了吧。” 把两个小丫头拉到一起，比比个，果然吴琼比奇奇高出一个脑袋还多。 话题说到这，大伙都七嘴八舌议论开了。胖老头跟小英子说：“等过了年，你把奇奇领到北京，好好检查一遍，小孩不长个，肯定有毛病。这个胖子，平时大大咧咧，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管——奇奇，你把他揪起来，叫胖爷爷训训他！” 老吴头也一个劲在旁边帮腔：“对，你们几个都去，两个揪耳朵，两个挠脚心，一个捏鼻子。”几个小丫头都是好事之徒，立刻兴冲冲地要展开行动。 “好家伙，要给俺上刑咋的！”胖子推门进了东屋，然后在黄婉莹的脑瓜子上拍了拍：“小丫头都快长成大姑娘了——小叶子，小英子，你们俩啥时候办事啊，胖哥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说完，这才跟老吴头怒目相对：“等你晚上睡着了，俺也叫奇奇她们这么对付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嘻嘻，这帮小丫头都是尊敬老人的乖孩子，才不会听你的呢！”老吴头当然不担心胖子的威胁。 胖子转转小眼珠：“别忘了，俺还有笨笨毛毛它们呢，叫笨笨天天晚上往你被窝里挤。” 老吴头瞧瞧倒在地上啃着脚掌的笨笨，心里还真有点发毛，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说正事，奇奇不长个，胖子你咋不管呢！” 大伙也都七嘴八舌，向胖子攻击起来，屋里也没外人，所以没有客气的。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然后抓抓后脑勺：“瞧这架势，要开批斗会啊，上北京检查也没用，哪儿也没有咱们大青山的药好！” “嗯，我这病在北京都没治好，还不是跑到这才解决。奇奇整天净跟着我吃好的，喝好的，营养肯定不缺。”胖老头立刻发表意见，十分赞同。 看到爷爷立场不坚定，小叶子连忙把他拉到炕边先坐着，然后向胖子道：“胖哥，正因为这个，才更要查查，现代化的仪器，起码能找出病根，也好对症下药。” 胖子又抓抓后脑勺，他心里明镜似的：奇奇长不大，根本就不是病，就算是用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检查，也查不出毛病。就连胖子自个也不能确定，不过肯定跟回到这个时代有关系，按理说，奇奇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他也知道，大伙都是好心，可是上医院一查，那肯定要引发轰动，到时候说不上有多少吃饱了没事干的人要把奇奇当成研究对象，这事胖子最不希望看到的，把奇奇当成实验室的小白鼠，那简直就跟用刀子拉他的肉一样，而且还是钝刀子。 就在他有点念咒的时候，大辫子忽然开口：“不用查了，奇奇肯定没有毛病，她的智力越来越高，现在净看史记这样的大部头；学习上更不用说，接受能力快，反应机敏。而且查来查去的，也影响奇奇的正常生活。”大辫子也早就跟胖子商量过这个事，所以俩人的意见能保持一致。 大辫子在这个家里一般不表态，但是她的意见，大伙谁都不敢忽视，屋子里面一时寂静下来。 “呵呵，不愧是两口子，夫唱妇随。”胖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咱们还是听听奇奇自己的意见吧。”老吴头一看胖子和大辫子这关过不去，于是就把皮球踢到奇奇那边。 看到大伙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奇奇的大眼睛忽闪几下，然后美个滋地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啊，你们就别管了——嘻嘻，听说那些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上千年也不变样，没准我就是小仙女呢！” 大伙一听，心中立刻都轻松不少。小英子戳戳奇奇的小脑门：“奇奇小仙女，有没有仙丹，也给我吃一粒。” 谁不想青春永驻啊，尤其是女人，最怕人老珠黄。 胖子瞟了大辫子一眼，暗暗点头：这两年，小玉都越来越年轻了，哈哈哈，雨润花更娇。 “小英姐姐，这个仙丹给你。”奇奇攥着小巴掌，在小英子的掌心一拍。 小英子张开白嫩的手掌，上面却空空如也：“奇奇，你给姐姐的是什么？” “长生不老的秘方啊，就是要始终有一颗纯净的赤子之心。”奇奇狡猾地眨着大眼睛，眼神里面无比清澈。 第五百九十章 破镜难圆 第五百九十章 破镜难圆 “好——这话说到俺心里去了！”胖子一拍大腿，大叫一声，要说永葆童心，估计奇奇和胖子是最有发言权的，他当然得大力支持。 “胖叔叔——”奇奇凑到胖子身边，胖子心领神会地一弯腰，奇奇在他的大胖脸蛋子上吧嗒了一口。 看着这相亲相爱的一大一小，别人就只有羡慕的份了，不是父女，胜似父女啊。 “来了这么多客人，俺亲自下厨，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胖子睡了一觉，重新精神抖擞，袖子一挽下厨房。 “太好了，我就愿意吃干爹做的菜！”黄婉莹高兴了。 胖子从外屋地探出头：“干闺女，你想吃啥就说！”这爷俩看来也很有默契。 “我想吃炖蛤蟆，胖哥给不给做啊？”叶海波笑吟吟地说。 胖子转转小眼珠：“我记得小英子最爱吃这个啊？”结果说得小英子俏脸飞红，领着奇奇她们上外边玩去了。 不大一会，林青山也从野菜厂回来，虽然现在厂子停产，但是他每天都溜达一圈。 李强他们今年过年都回家了，也使在胖子家里过年的人数骤减，现在就剩两桌了。不过叶厅长肯定要来，另外想不到念不到的，说不上谁又会杀上来。 就算来一个连，胖子也不怕，过年的吃喝备得足足，鸡鸭鱼肉，甚至整头牛还有俩呢。 说起牛肉，胖子想起这次去草原，巴特尔招待他的生牛肉，别有一番滋味。这个冬天才能吃到，所以大上一回胖子夏天去的，没尝到这个美味。 于是选出一块牛肉，就是骑牛时候坐的位置。俗话说，骑马骑前夹跘，骑牛骑屁股蛋，这块肉最活，也就最鲜嫩。 切的时候要趁着牛肉冻的时候，快刀切成薄薄的圆片，然后蘸着酸辣汁或者芥末汁来吃。有点像胖子那时候吃的刺身。 胖子现在的刀功也非比寻常，深得王三炮真传，肉片切得薄如蝉翼，又调了一碗酸辣汁。这个蘸着芥末吃有点糟蹋东西，被芥末的辛辣之气一冲，就吃不出味道来。 然后又焖了两盘子哈士蟆，土豆干炖了一只大鹅，最后还有一道蘑菇汤。里面都是鲜蘑，都是大青山的特产：榛蘑，黄蘑，鸡腿菇等等，配上煮好的飞龙汤，放到锅里煮上十多分钟，洒上点精盐和胡椒粉，绝对地道。 饭菜端上桌，老吴头就吵吵起来：“咋没火锅呢，这肉片看着挺嫩的，正好涮着吃。”原来，他是把生牛肉片当成涮锅子的了。 “这您就外行了吧，这个是生着吃的！”胖子用筷子轻轻夹起一片牛肉，因为太薄，夹的时候还真得小心点。 在酸辣汁里面沾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细细品尝，牛肉片还真有点入口即化的感觉，酸辣汁也正好把生牛肉的腥气抵消，只剩下鲜美。 看着红艳艳的生牛肉就被胖子这么吃进肚里，大伙都面面相觑。还是林青山有魄力，紧跟着胖子夹了一筷子，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当初在大山俺，他净吃生肉了，还在乎这个才怪呢。 “咱们的老祖宗在不会用火之前，不也是茹毛饮血嘛，来，尝一片！”老吴头胆子也不小，夹起一块，皱着眉毛吃进嘴里。 嚼了几口，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嗯，味道还真不错，再来一片。” 大伙听他这么一说，也都伸出筷子，这些人自从来到胖子家之后，在吃喝方面，胆子越来越大。 “汤来喽——”叶莺和小英子一家端了一碗蘑菇汤，没等喝呢，大伙就都吵吵鲜。 奇奇舀了一勺子，里面带着一块滑溜溜的黄蘑：“胖叔叔，这个里面没加佐料吧？” 胖子嘿嘿两声：“都是自个家人，能那么干吗？” 有几个人不知道内情，就有点听迷糊了：“啥佐料？” 胖子抓抓后脑勺：“就是灰蘑菇，吃多了就昏睡，吃少了就抽风，这么好的东西，俺可舍不得给你们吃。” 大伙一听都哄笑起来，都说胖子外表憨厚，心眼古董。胖子扔嘴里一个哈士蟆，唆啦几下，把骨头吐出来：“俺就对付那个日本人枫川秀的时候用过，这叫为民除害才对。要是放到古代，俺就跟大侠一个级别。” 正说到这，就见二肥子噔噔噔跑进来：“胖子叔，那个日本人又来了！” 胖子把筷子啪得撂在桌子上：“好小子，他要是还敢来，俺就豁出去再当一回大侠！” “不是小子，是那个日本女人，叫樱桃什么的，还领着一个女的呢！”二肥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是樱田雅静啊，这还差不多，勉强能算是合作伙伴。”胖子这才放心，跟着大辫子一起出去欢迎。还不忘在二肥子脑瓜上蹦了一下：“什么樱桃，就知道吃，是樱田——” “胖子叔，你要是总弹脑瓜蹦，俺就更记不住了。”二肥子笑嘻嘻地说。 到了当街，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小轿车，在几个娃子的引领下，樱田雅静一行人正向这边走来，她的身后跟着田中一夫，另外还有一个女子，年纪比樱田雅静要大，以胖子的眼光，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个女子显然不是日本人。 “樱田小姐，田中先生，两年没见面了，幸会幸会！”胖子双手抱拳，嘴里打着哈哈。起码来说，这两个人比起枫川秀之辈，还是强许多的。 “黄先生，冒昧前来，请多关照。”樱田雅静现在更加沉稳得体，看来已经进入一个职业女性的成熟期。 大辫子拉着樱田雅静的手，也很亲热，对于这个日本女子，她的印象很不错。 “介绍一下，这位是孟雅心小姐，原本也是华人，后来加入到我们日本籍。”樱田雅静把身边的女人介绍给胖子夫妇。 孟雅心？看来确实是中国人，不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说过。胖子的脑海里不禁画上一个问号。 大辫子民族自尊心很强，所以对这位孟雅心实在是没啥太好的印象，只是不冷不热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快进屋吧，正好刚开饭。”胖子往家里让客。 “黄先生乔迁新居，恭喜恭喜。”樱田雅静的笑容依旧很妩媚，不过在胖子眼里，却远不如大辫子的笑容清纯，在胖子的内心也丝毫不能引起波澜。 “这个是笨笨吧，长这么大了？”看到在门口一手遮天的大黑熊，樱田雅静也有些胆怯。 笨笨比较憨厚，在它眼里可没有啥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所以张开俩大巴掌，向樱田雅静抱去。 后面的田中一夫吓得只往后躲：这家伙太吓人了，万一大巴掌抡起来，估计脑袋就开花了。 胖子岂能放过他：“没事，俺家笨笨最热情，要是不叫它抱一下，这家伙就该生气了。” 田中一夫想想狗熊发怒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只得硬着头皮跟笨笨拥抱一下。就在他刚刚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发现，还有三只黑熊排队在那等着呢。 好不容易进了屋，大伙基本都吃完了，胖子刚要给大伙介绍一下，忽然看到林青山冷不丁站起来，然后直接摔门而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纳闷：林大哥平时温文尔雅，最有教养，今个这是咋的了？ 脑瓜一转，胖子就想明白了，樱田雅静跟田中一夫都是林青山的合作伙伴，当然不会引发林青山的愤怒，也就是说，问题出在那个叫孟雅心的女人身上，难道她就是—— “峰子——”孟雅心嘴里慌慌张张叫了一声，在后面就追了出去。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子，林青山的名字，是他给叫出来的，本名叫郭峰，能一见面就叫出“峰子”的，肯定是他以前的熟人。 于是把探寻的目光投向叶海波，看到小叶子轻轻点头，胖子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个孟雅心，就是林青山原来的妻子！ 在脑门子上拍了两下，胖子转向樱田雅静：“这个是什么意思？” “黄先生，中国有一句话叫君子成人之美，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樱田雅静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意。 胖子皱皱眉：“话是这么说，可是樱田小姐未免太莽撞一些，只怕要弄巧成拙。” “破镜重圆，不是你们中国爱情故事的圆满结局吗？” “铜镜摔成几半，即使能对到一起，可是上面还是要有裂痕。”胖子叹了一口气，林青山的脾气他太知道了，对于原来的妻子，绝对是不能原谅。 不为别的，就是她抛弃丫丫这一点，就连胖子都不能原谅。 樱田雅静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这趟来，就是为了此事，难道是要好心办错事？ “丫丫姐，你干啥去？”奇奇看到丫丫连外套也没穿，光着脑瓜跑出去，连忙拿着衣服追出屋。 “我去告诉那个女人，叫她趁早离开我们这，这里没有她的亲人！”丫丫紧咬着嘴唇，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 在她的记忆中，妈妈的记忆是模糊的，甚至不愿意去想起。对于那个抛弃了爸爸和她的狠心女人，心中只有恨意。 “小叶子，你先出去瞧瞧。”胖子向叶海波说了一句，然后又转向樱田雅静：“现在你看到了吧，事实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美好。” 第五百九十一章 父女情深 第五百九十一章 父女情深 “峰子，你听我说——”孟雅心穿着高跟鞋，还真追不上林青山，现在看起来，她和丫丫的确有几分相像，尤其是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 她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平时保养得很不错，所以皮肤白皙，风韵犹存。而且现在看起来，一脸悲戚，外表实在叫人心生怜惜。 看到林青山头也不回，越跑越快，孟雅心知道，这次如果不能把他追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峰子，当时我要是不走，就得死，你知道吗！” 林青山忽然停住脚步，转回身之后，面容都显得扭曲：“你既然要走，为什么不把丫丫也带走——哈哈哈，幸好当初你没有把丫丫带走，我们父女才能相见，才会相依为命，现在你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一丝愧疚之色在孟雅心的脸上浮现，但是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峰子，我这些年在日本发展不错，自己有两个公司，这次回来，就是接你和丫丫过去的，咱们一家三口合合美美在一起过日子，何必蹲在这个穷山沟呢！” 她的嗓门够尖，很多人都听见，脸上都露出鄙夷之色。李五爷拄着拐杖，忿忿地向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最毒妇人心——” 胖子也随后跟出来，以他的听觉，自然也听到孟雅心所谓的幸福生活，心中不由叹息一声：看来是一点戏也没了，本来还挺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团聚，现在看来，这样的女人，确实配不上林大哥——嘿嘿，这样更好，估计林大哥从此也就彻底死心塌地，以后有合适的，再给他介绍，估计也就不会拒人以千里之外了。 这两年，胖子也没少给林青山张罗这事，不过都被他一口回绝，估计就是这个心结没打开的缘故。 “那是你的幸福生活，跟我和丫丫都没关系！”林青山反倒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平静，因为他已经彻底死心，所以才会心如止水。 孟雅心愣愣地看着林青山，以她精明的为人，透过林青山清澈的眼神，当然能看到这个男人的内心，不会再为自己惹起哪怕一丁点波澜。 一股强烈地不甘在她的心头涌起：“峰子，你可以不跟我走，可是丫丫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带走她！” 林青山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弄，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既然你已经当了一次不称职的母亲，丫丫还会相信你吗？”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能给丫丫最优越的生活，最好的教育，把我以前欠她的都补偿回来——”孟雅心对自个女儿的爱，确实发自内心。 胖子一直在不远处观望，听孟雅心这样说，不由再次摇头：要是只疼爱自己的孩子，这个连老母鸡都会。人类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是因为他们的感情更加丰富和理性。 失望之下，胖子干脆拉着大辫子的手，一起回家，这样的女人，不看也罢。 就在胖子他们转身之际，只见丫丫忽然向孟雅心冲去，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孟雅心惊喜地望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终于从她的脸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纵使是这个心肠如铁的女子，也激动得浑身颤抖：“你——你就是丫丫！” 丫丫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我是爸爸的丫丫，但不是你的丫丫，你认错人了，我从来都不愿意跟无情无义的人来往。” “丫丫，我是你的母亲啊。”孟雅心伸出手，向丫丫的胳膊抓去，但是被丫丫一下甩开，然后跑到林青山面前，亲亲热热地抓住他的胳膊：“爸，咱们走吧，回咱们在野菜厂的家。” “丫丫，别走，妈妈给你买好东西，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孟雅心再次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对于林青山的愤怒，她可以忍受，但是她无法承受亲生女儿对她的漠视。 “我们不缺钱，就算是我和爸爸穷得要了饭，也照样开心。”丫丫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 孟雅心如遭雷击，傻在那里，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女儿怎么会这样对待她这个母亲。 “好啊！”胖子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这爷俩都是好样的。 “看来真是我多管闲事了。”身后响起樱田雅静的声音，她也搞不懂，本来是一件好事，怎么会有这样的结局。 “男人是有尊严的，我们中国人也都是有尊严的，樱田小姐还是对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研究不透啊。”胖子并没有责备樱田雅静，起码来说，她的动机是好的。 樱田雅静挑了几下弯眉，大概对于胖子的话，一时还理解不了。 胖子心情大爽之下，笑呵呵地说道：“樱田小姐，作为合作伙伴，俺真诚地邀请你和田中先生在俺家里做客；但是那位孟小姐，却是我们很不欢迎的客人，只能请她自便。既然有钱，还是到县里住旅馆去吧。” 大辫子也在旁边点点头，表达对胖子的支持。像这样连小玉都看不上眼的人，那只能说明她做人的巨大失败。 这样一来，樱田雅静也颇有些为难，她对靠山屯的印象很深刻，也很亲切，虽然在谈判的过程中，胖子叫她吃瘪，但那是生意上的问题，不会影响到个人情感。所以她很想在这盘桓几天。 尤其是再过两三天，就是中国传统的新年，据说十分热闹，樱田雅静也想借机会见识一下。 可是现在看来，如果孟雅心要是留在这，肯定会被这个胖子给扫地出门。胖子的软刀子，她曾经亲自领教过。 犹豫一阵，樱田雅静走到孟雅心身边，后者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刚才，林青山父女，实在给她带来太大的震撼。 俩人低声商量一阵，樱田雅静招呼田中一夫一声，叫他先把孟雅心送到县里，然后归国，她要和田中一夫在这住几天。 见她这样安排，胖子也可以接受，反正樱田雅静在他家也住过好几回。另外双方毕竟是合作伙伴，多交流一些，绝对没啥坏处。 胖子先一步进屋，迅速把这个消息公布一下，大伙听了，人人都是一脸赞赏。胖老头点头道：“小林子是条汉子，没给咱们中国人丢脸。” 其实说起来，孟雅心也是中国人，只不过她加入了日本籍，那么这个事件也就上升到国际高度。 “丫丫姐才棒呢！”奇奇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钦佩。奇奇都想好了，要是丫丫姐认了这个亲娘，就立刻跟她绝交。 叶海波摸摸奇奇的小脑瓜，他是丫丫的养父，不好跟着掺和，但是他的态度很鲜明，绝对支持林青山爷俩这么干。 大伙七嘴八舌之际，大辫子陪着樱田雅静进屋。胖子笑呵呵地招呼着：“这回咱们消停吃顿饭吧，樱田小姐已经好几年没在俺家吃饭了。” “给您添麻烦了，黄先生家的美味，我一直记忆犹新。”樱田雅静笑吟吟地说道。 胖子跟大辫子连忙去热菜，然后又炒了一盘子鸡蛋韭菜，把酱好的鸡胗切了一盘端上桌：“谁还没吃饱呢，接茬吃。” 老吴头笑呵呵地捻着胡子：“俺还想喝两杯，今个高兴嘛！” “我也陪你几盅。”胖老头也正有此意，本来俩老头都吃完了，他们所说的高兴，绝不是因为樱田雅静的到来，而是为林青山爷俩的表现庆贺。 胖子抓抓后脑勺，竟拣好听的说：“好，这才是咱们靠山屯热情好客的本色——樱田小姐，上炕里，叫俺媳妇陪你多喝两杯！” 樱田雅静也不客气，脱鞋上炕，跪坐在炕席上面，然后就看到桌子上的生牛肉片，兴奋地叫了一声：“想不到你们中国也喜欢吃刺身啊，等有机会到日本，我请大家吃最好的牛肉刺身。那是我们的日本和牛，是用啤酒牛奶喂养，每天都是听着高雅的音乐生长，还有专人按摩，这样的牛肉，才是极品。” “这是养大爷还是养牛啊？”胖子心里暗暗鄙夷了一番，嘴上却说道；“樱田小姐不妨尝一尝。” 樱田雅静夹起一片，只见盘子下面竟然铺着一大块冰，也不觉连连点头。放进嘴里，慢慢品尝，脸上渐渐露出回味之色：“味道也很特别啊。” 虽然她没有比较，但是胖子也能听出来，这种草原放养的牛肉，也不比那个什么和牛差多少。 吃了不大一会，林青山和丫丫就返回来，他们也看到轿车离开靠山屯，知道孟雅心已经走了，这才放心返回。 林青山跟樱田雅静接触的比较多，还受她的邀请，去过日本做客。只见他坐在炕沿上；“樱田小姐，请原谅我一开始的鲁莽，那不是针对你和田中先生的，你们二位，一直是我们靠山屯的朋友。” “林先生太客气了，这件事是樱田的不对，郑重向林先生道歉。”樱田雅静给林青山倒了一盅白酒，林青山则敬了她一杯果酒，两个人端着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都一饮而尽。 “樱田小姐，就在我们这里过年吧？”胖子一看气氛融洽，这才是应该有的，于是就出言相邀。 “我也正有此意，就麻烦黄先生了。”樱田雅静张开樱桃小嘴，很文雅地喝了一勺蘑菇汤，然后就跟胖子一拍即合。 胖子一边点头，心里还一边琢磨：“越来越招人了，连日本人都来俺们家过年啊！” 第五百九十二章 贵宾 第五百九十二章 贵宾 吃完饭，天已经要黑了，田中一夫也开车回来。奇奇一看到他，就乐颠颠地扑上去：“稻草人叔叔——” 田中一夫心里稍稍有点憋屈，这个光荣称号估计是摆脱不了了，不过他还是把奇奇抱起来，贴贴她的小脸蛋：“奇奇呀，你好像没长个啊！” 将近三年的时间，感觉奇奇没啥变化，要是大人还正常，但是这事发生在小娃子身上，就有点不大对劲了。 “田中先生，这回咱们得好好喝喝，几年不见，酒量估计也长了吧？”胖子笑呵呵地抄起酒瓶子，咕嘟嘟给田中一夫倒了一大碗，惊得田中一夫没喝就要有点醉了。 胖子已经吃了两顿，第三顿就是他跟田中一夫俩人，胖子照陪不误。田中一夫也想开了，大不了就是喝倒，就喝吧。 一碗过后，田中一夫就有点晕，就在胖子二次抄起酒瓶子的时候，忽然屋门一开，二肥子又冲进来：“胖子叔，又来人啦！” “是不是我爸来了啊！”叶紫大叫一声，然后冲出屋。胖子他们也呼噜呼噜冲出去，只见当街上停着好几辆小轿车，一帮野小子正围着看稀罕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嘟囔了一句：“叶厅长好像没这么大阵势吧？” 最前面的那辆车门打开，里面钻出一个中年男子。叶紫嘴里高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就张着小胳膊冲上去，那个人，赫然正是叶厅长。 “呵呵，怪事了啊！”胖子虽然有点迷糊，不过还是凑到上面，跟叶厅长握握手：“欢迎回家过年。” 叶厅长拍拍胖子的肩膀：“别话先不说，省委书记在后面呢，你先接待一下。” 胖子也愣了一下，嘴里谦虚道：“嘿嘿，省委书记亲自来给俺拜年，这个实在有点不敢当啊。” “不是奔你来的，人家是专程来看望徐主席的。”叶厅长虽然明知道胖子是在闹笑话，还是跟他解释了一句。 胖子也没有自大到那种程度，既然胖老头在省里已经照过面，省里的领导知道靠山屯潜伏着这样一尊大神，过年的时候，来意思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连忙迎上去，只见上次见到的省委书记还有省长啥的，都从车上走下来，亲热地跟胖子握手。他虽然是个小白人，但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而且这个胖子跟胖老头关系密切，绝对不一般。 “这是俺们村的李队长——”胖子把靠山屯最高行政长官介绍给大伙。 李队长有点发蒙，都是省长省委书记啥的，比他大好几级呢，未免有点发蒙，就知道跟人家握手。握到最后，那人拍拍李队长的肩膀，他这才发现，原来是公社的马书记：“嘿嘿，老马啊，我还以为是省长呢。” “爸，您也来了！”胖子看到自己的老泰山也在后面陪着，连忙问候一声，有胖老头撑腰，到时候王书记上省里办点啥事也痛快不是，这样借风使船的机会，胖子岂能放过。 王书记向他点点头，目光中也流露出赞许：这个姑爷别看平时稀里糊涂，关键时刻还真不掉链子。 胖子看到领导们都下车了，随行的一共十多个人，于是就往屋里让。一进院，只见笨笨毛毛它们都列队欢迎。 领导们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欢迎场面，不敢举步；胖子也怕笨笨赖唧唧地跟人家拥抱，连忙喊了一声“敬礼”。 看到黑瞎子打立正，大伙也都觉得滑稽，畏惧之心稍退，都跟着胖子进院。几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在门口迎接，早早把门拉开，请客人进屋。 大伙进屋之后，屋里一下子就满了，像马书记，王书记他们，就只能在外屋地呆着。笨笨还想往屋里挤，看看能不能混点吃的，结果愣是没挤进去。 既然人家大老远来给拜年，胖老头也没摆谱，跟他们逐一握手。等拜年话说完了，都坐下之后，屋里这才松快一点，毛毛它们就排着队，端着瓜子花生野果子啥的进了屋。 “你这拖家带口的，就别跟着忙活了。”胖子拍拍毛毛的脑门，它一个胳膊抱着小老大，一个爪子端着一盆雪梨。 屋里的人都乐了，气氛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陈副省长也笑吟吟地说：“都尝尝吧，这样的服务员我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本来象征性的东西，结果大伙都吃了几个野果子，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大辫子很快就沏上茶，都是配制的药茶，几个小丫头给大伙端过去。胖老头开口道：“这个是胖子他们制药厂的药茶，平时我就喝这个，百病全消。” 胖子心中大乐：“行，没在俺这白吃白喝，关键时刻还知道做广告呢。” 于是把樱田雅静和田中一夫也给领导们互相介绍，一听说是日商，大伙也都挺客气，话题也渐渐转移到野菜厂，渐渐又扩展到整个靠山屯的发展。 叶厅长又见缝插针，把承包大青山的事也说出来，也算是给靠山屯贴金。关于承包的事，省里领导也听说了，因为一来数额比较巨大，二来还牵扯到枫川秀，不大好处理。 胖子则趁机溜出去，叫李二大厨去野菜厂准备晚饭，就算是小白人来给拜年，也得好吃好喝招待啊，就更别说省里的主要领导了。 这工夫，几个司机也把慰问品搬进屋，都是苹果橘子啥的，还没山上的野果子有味儿呢，估计毛毛它们都不惜得吃，给胖胖熊它们几个大肚汉留着解闷还成。 坐了一个多小时，领导们就要告辞。胖子连忙阻拦：“俺们农村有个说法，进门槛，吃一碗，咋地也得吃完饭再走啊。” 王书记和马占山都知道胖子这里的伙食好吃有特色，比公社和县里都强，所以也就没拦着。 胖老头也发话了：“吃完饭再走，怎么说也不能饿着肚子啊，没有这样招待客人的道理。” 这下子没人再反对，都出了屋往野菜厂溜达。省委书记请胖老头上车，老头却要腿着去，结果一大帮人都溜达着，几辆小轿车在后面慢慢开。 一边走，一边看，这也是胖老头的用意。胖子脑瓜灵光，把南洼子的疗养院以及稻田鹿场的情况都介绍了一下，要不是天快黑了，非领着这些领导参观一圈不可。 陈副省长是主抓经济的，听得连连点头：“靠山吃山，你们把这个事做足了，值得大力推广，等年后派个调查组来采访一下，然后把经验好好推广。” 胖子大喜：“俺们也刚刚起步，欢迎上级领导来检查指导。” 要是说以前，胖子是生怕靠山屯名头太响，承包的时候难度就会增大，所以以前省里的记者来了，都被胖子好一顿忽悠，本来想写一片报道，树立发家致富的典型，都没干成。 但是现在大青山已经承包下来，胖子就没啥好担心的了，当然是知名度越高越好。而且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绝不是人家给胖老头面子。 溜达到野菜厂，看到那株二龙戏珠，大伙都啧啧称奇，然后又看到满院子都是盆栽，虽然还都是比较小，但是也初具形态，不禁暗暗点头：能琢磨出这些道道，这个靠山屯有能人啊。 “我先提前订购两盆。”省委书记笑呵呵地说，一来是比较喜欢这玩意，二来也是面子上的事。 胖子嘿嘿两声：“成，定金俺就不收了，您想要啥造型的，俺们可以订制，估计得来年才能出手，到时候俺给您送去。” 省委书记用手向假山那一指：“像那个就成。”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个是纯天然啊，不知道几十年才长成那样，书记您还是来个人工的吧。” 众人一齐大笑，然后进屋喝茶。胖子看到山狸子在炕头四仰八叉躺着呢，连忙叫奇奇把它领走，这家伙脾气最臭，万一把客人挠了可不好办。 然后又去帮厨，跟着李二大厨合力做菜，立争要把靠山屯的特色弄出来，这也是一个扬名的机会。等将来疗养院建成之后，还要靠这些菜肴充门面呢。 又忙活了一个小时，饭菜这才上桌，胖老头跟省长、省委书记他们一桌，胖子在旁边作陪，另外还有王书记，马占山和李队长，正好是省县乡村四级领导，踩着肩膀下来的。 盘子碗一样样端上来，大伙一瞧也都有点心惊：红烧甲鱼，清蒸哈士蟆，小鸡炖蘑菇，溜炒山野菜，更有各种凉拼，很多就没见过，更别说吃过了。 鱼头汤里面，是十多斤的胖头鱼的大鱼头，汤汁乳白，上面飘着几片翠绿的香菜；蘑菇汤里面躺着一只飞龙，爽滑鲜亮。 鱼鳞冻和猪肉皮冻各具特色，红烧鱼肚滑嫩劲道，酸菜羊肉汤热气腾腾，整整一大桌子菜，八凉八热，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领导们一瞧，真有食欲啊，就算是省里招待贵客，也达不到这个标准。 胖子把果酒、白酒、药酒都给倒上，然后整了几句祝酒辞：“值此新年即将到来之际，各位领导不辞劳苦，莅临我们靠山屯，我先代表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向大伙敬一杯酒，谨祝各位领导工作顺利，身体康健！” 大伙都举杯喝了一口，然后就开始夹菜，逐一品尝，果然各具特色，都不禁胃口大开。 随后，王书记，马占山和李队长，还有李五爷，也都纷纷敬酒，酒宴也渐渐进入高潮。 在喝了一斤多酒之后，胖子这才想起来，整个下午已经连续喝了好几顿。好家伙，算到一起，估计也有三斤白酒了，果酒还不算，胖子净拿那玩意解渴了。 不过看看外面已经黑天，估计也不能再有人来了。正琢磨着呢，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俺又回来过年啦——” 胖子暗叫一声苦也：又来了一个大酒包啊！ 第五百九十三章 陪练 第五百九十三章 陪练 裹挟着一股阳刚之气，武老头带领着两名警卫员闯进来。胖子早就从声音中听出他的动静，最先站起身：“武伯伯，你这嗓子越来越喝亮，人也越来越精神啦！” 武老头一身戎装，看起来格外精神，再加上胖子寄去不少补品，身体滋润，精神健旺，大有越来越精神的架势。 “小子，你少拍马屁！”武老头先向胖老头敬礼，然后和省里的领导握手，他们一个是政，一个是军，平时接触也有一些，还算熟悉。 小玉连忙添了一副碗筷，武老头也不客气，抄起酒瓶子，自己先倒了一碗，然后又给胖子也倒了一碗：“小子你这一年没少孝敬，这回俺好了，跟你好好喝喝。” 胖子听得一哆嗦，心里话：俺都陪好几顿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武伯伯，您要是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俺们好去接接你啊？” “咱们屯安电话啦？”武老头问，他把这里就看成自个的家，所以就喜欢用“咱们”。 胖子嘿嘿两声，抓抓后脑勺：“说给俺，一直还没动工呢，您打到马书记那就成啊。” “没电话怎么成，靠山屯发展这么好，还跟外商有生意上的往来，电话的事，我们回去马上解决。”省长接过话茬，立刻就把这事应承下来。 “这顿饭可没白吃啊，值了！”胖子心里偷着乐，把话题引到电话上，其实就是这个目的，虽然有趁机敲竹杠的嫌疑。 一高兴，胖子就端着酒碗，跟武老头喝起来，别人也随着喝了不少，喝到最后，胖子终于有点多了：“武伯伯，俺今天服了——” 武老头哈哈大笑，胖子的酒量他心里有数，能喝他俩来回，今天主动认输，实在是大快人心：“服了好，今天就饶你一回。” “那俺明天也饶你一回。”胖子笑嘻嘻地说道，看来还没喝多，心里明白着呢。 一顿饭尽欢而散，省里的领导连夜赶回，王书记和马占山相送，起码也得送出林泉县的范围啊。 武老头特意嘱托王书记回来过年，这才跟着胖老头他们回胖子家。一进院，看到崭新的大砖房，不由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行，有进步。” 听到他的动静，屋门一下子推开，奇奇从里面跑出来：“武爷爷，我一猜就是您，抱抱——” 武老头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用胡子一通乱扎：“奇奇啊，想爷爷不？” 奇奇刚说了一声想，只见笨笨它们从屋里窜出来，跟武老头打招呼。它们几个的记性比较好，跟武老头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也长，所以印象最深刻。 把奇奇放到地上，武老头张开双臂，跟笨笨结结实实来个拥抱：“这小子，站起来都快比俺高了！” 笨笨张着大嘴，看样子也挺高兴。后面的嘟嘟，小黑和胖胖熊自然也有样学样，都跟武老头拥抱。 胖子还正装其事地给介绍呢：“这个是小黑，这个是胖胖熊，这是武爷爷，手里有枪，胖胖熊你可别惹他！” 武老头瞪了他一眼，叫身后的警卫员给笨笨它们拿吃的，忽然觉得裤兜伸进来一个小巴掌，低头一瞧，正是毛毛，怀里还抱着个小猴崽子。 “哈哈，毛毛当妈了，可不能当着小猴子的面偷东西啊，跟着你能学好吗？”胖老头给了毛毛一个苹果，毛毛直接就递给小老大了。 武老头这才进屋，逛了一圈，笑呵呵地说：“正好我们几个老头在一个屋里睡。” “那我们呢？”奇奇那边还一帮小丫头呢。 大辫子笑吟吟地说道：“咱们都去叶莺姐姐家吧，他们家的西屋闲着一铺炕呢。” “叶丫头也结婚了，俺还没喝喜酒呢。胖子，要不咱们爷俩去讨一杯喜酒喝！”武老头今天在喝酒上取得胜利，所以总觉得没太喝好。 胖子在一边也不敢接茬啊，只能暂时先忍下这口气，等明天再找场子了。 听说武老头来了，很快就有访客到来，王三炮，车老板子，老药子老革命他们，甚至连李五爷听到消息，也拄着拐棍来看他。 话说武老头把这当成自个的家，大伙也没拿他当外人啊。 胖子一看有人陪着，没他啥事，赶紧就回屋躺到炕上，闷头大睡。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早晨醒来，只见身边的被窝空空，大辫子已经起来做饭了。 穿衣服爬起来，胖子来到门外，只见丑丑正在当院溜达呢，看到他，嘴里呜呜两声，看样子相当不满意。 “嘿嘿——睡得太死，没听见你挠门啊！”胖子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然后才领着丑丑跑路。 酒喝得虽多，但是胖子跑起来依旧虎虎生风，丝毫没有腿发飘，脚发软的感觉。 跑到村外的小木桥，就看到几个老头在河边溜达，远远地还缀着四名警卫员，胖子也就开始转向他们。 这一下，四个警卫员有点紧张，枪都拔出来了。因为胖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有点看不清楚，而且他确实有点像图谋不轨之辈。尤其是后面还追着一条大狗，正好符合做完坏事，被别人家狗玩命撵的架势。 一瞧他们如临大敌，胖子只好把速度降下来，结果被丑丑一下子扑倒在雪堆上。丑丑今天也是有点生气，摁着胖子就不起来。 四名警卫员也冲上来帮忙抓坏蛋，跑近一瞧，原来是胖子，都愣在当场。 “呵呵，俺这是锻炼呢！”胖子悻悻地从地上站起来，把身上的雪打扫两下。 “这狗真壮实，速度也够快。”警卫员没啥说的，只好一个劲夸狗， 胖子点点头：“你们司令员的青狗知道吧，跟这个都是一窝的，叫狼犬，四野狼和猎犬杂交的后代。” “难怪。”四个警卫员互相瞟了一眼，然后一起微微点头，心里琢磨着：这个胖子的速度和耐力也都不错啊，能跟狗跑个不相上下。 “胖子，丑丑现在可比俺的大青强不少啊。”武老头他们也溜达回来，他望着丑丑，很是赞赏。 “今早丑丑脑门的时候，你小子愣是没醒，昨晚是不是没干好事！”老吴头跟胖子没啥正经的。 “冤呢——昨天酒喝得太多啊！”胖子愁眉苦脸蹲在雪地上。 武老头眼睛立立起来，望向一名警卫员：“你和胖子比划比划，试试他是不是说假话呢。” 警卫员也不敢说啥，向前走了几步，两脚一前一后，双手抬在胸前，做好搏击的准备。 “那咱们就耍耍，要不你们俩人一伙上吧。”胖子也闲得慌，他是打遍靠山屯无敌手，平时只能跟笨笨它们摔跤，村里没人敢给他当陪练，今个一下子来了四个练手的，当然不能怯场。 警卫员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这个胖子不知好歹啊，我们要是一般的战士，能给司令员当警卫员吗！ 看这个胖子，浑身空门大露，几处要害都根本防护不到，还一个劲在那装模作样地抻胳膊扭屁股，如同儿戏。 “磨蹭啥呢，胖子——”老吴头嘴里连连催促，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好了，来吧。”胖子还是大咧咧的模样。 警卫员心里一琢磨：这家伙跟司令员关系比较近，不能把他打伤喽，地上都是雪，比那个大海绵垫子还软乎，干脆摔他一跤，估计也摔不坏。 于是手上虚晃几下，就顺利抓住胖子的衣领，然后就准备施展过肩摔。哪知道一拽胖子的衣领，却并没拽动，反倒是胖子懒腰一个熊抱，将他像个大面口袋似的，砸进雪壳子里。 胖子这招摔胖胖熊都轻松，更别说一般的人了：“要不你们四个人一起上也成。”这家伙还越来越不谦虚，真够气人的。 四名警卫员都有点挂不住面子，军人最注重尊严和荣誉，要是连一个普通人都收拾不了，还怎么有脸保护首长安全。 那个被胖子摔倒的警卫员也爬起来，四个人各具一方，将胖子围在当中，一脸同仇敌忾之气，看样子是要动真格的。 猛听得几声大吼，四个人同时发动攻击，这次出手毫不留情，两个人锁住胖子的胳膊，另外两个则瞄准胖子的下盘，看这阵势，是想一下子把胖子举到半空，然后也往雪壳子里面一摔。 “好——”胖子也吼了一嗓子，动静比四个人合起来都大，然后双臂一甩，抓胳膊那俩警卫员就飞出去；而扭住胖子大腿的那两个，却发现胖子的双腿灌铅，如同生根一般，不能移动分毫。 胖子一弯腰，把他们俩也都像面口袋似的扔出去。毫无章法，就是俩手一抓，抓住就扔，蛮不讲理。 四名警卫员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声不响地冲上来，这次干脆施展出拳脚；胖子也不含糊，横冲直撞，完全都是野路子，里面偶尔夹杂着一些摔跤技法，令人防不胜防，不大一会，四名警卫员就又都趴在地上。 他们站起来还要上，却听武老头忽然发话：“行了，现在你们知道了吧，以后更要刻苦训练！” “是，首长！”四个人也都没脾气。 胖子把毡帽头从地上捡起来，拍打拍打上面的雪沫子：“老头，你这是拿俺练兵呢啊！” “臭小子，我知道你挺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有你在徐主席身边，也就放心了！”武老头笑呵呵地说道，脸上竟然也露出几分狡诈。 胖子嘴里嘟囔一声：“您要是不相信，就亲自试把试把。” “臭小子别得意，只要我一枪在手，一个人打你四个也是轻松。就连他们也是一样，你要真是敌人，早就拔枪把你毙了。”武老头打击了一下胖子的嚣张气焰，也不忘鼓舞一下己方的士气，毕竟那四名警卫员看起来有点精神不振。 果然，听首长这么一说，他们又重新恢复了自信，腰杆再次拔得遛直。 “行了，回家吃饭吧。”胖子乐呵呵地说，然后就看到从村子里面晃悠出四个黑大汉，将胖子团团围在当中，正是笨笨它们，找胖子摔跤来了。 “呵呵，俺的陪练来了。”胖子抖擞精神，跟四只大狗熊就骨碌到一起，只见砰砰砰一阵乱响，地面上扬起一层雪幕。 等到声息雪落之后，只见四个狗熊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胖子则稳稳站在那里，浑身是雪，像个胖胖的大雪人。 警卫员都傻眼了：原来这家伙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啊，早知道这样，今天说啥也不给他当陪练啊。 第五百九十四章 和解 第五百九十四章 和解 “胖叔叔，你又跟笨笨它们摔跤了啊！”奇奇拿着个扫炕笤帚，挨个给笨笨它们划拉身上的残雪。 胖子呵呵两声：“冬天不怎么洗澡，正好用雪给清理清理毛发。” 话说在大冬天的，有时候呢子大衣啥的脏了，就放到白雪里面抽到揉搓一阵子，衣服上面的灰尘就都被雪粒子给带下去，也是一种清洗方式。 奇奇看他说得有点道理，也就不吱声了，叶紫也拿着个小刷子，给小黑清理：“胖叔叔，我看书上说，狗熊到冬天就要冬眠了，笨笨它们怎么不睡觉呢？” “冬眠一个是因为气温低，主要还是不容易填报肚子，现在笨笨它们在屋子里住，天天有吃有喝的，当然不肯睡大觉。” 叶紫眨巴几下大眼睛，使劲点点小脑瓜：“明白了，总睡觉多没意思，就像胖叔叔似的，吃饱喝足就睡觉，那不是成小猪了吗？” 胖子挠挠后脑勺，然后拍拍叶紫的小脑瓜：“还是我们小不点聪明。” 叶厅长在旁边看着呵呵直笑，小叶紫在这住了大半年，越来越招人喜爱，原来的一点点娇气现在荡然无存，整天快快乐乐的，这应该就是幸福的童年吧。 当然最叫他高兴的是，妻子的病情越来越好，过了年之后，领到省城复查一下，应该恢复得差不多。 看到叶紫真把这里当成家，把胖子当亲叔叔似的，叶厅长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算了，先过了大年再说。 吃饭的时候，胖子说了说这一年的发展，叶厅长和武老头都很欣慰，看来，靠山屯真正是走上正轨，踏上快速发展之路。 撂下筷，胖子就来到外屋地，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俗话说，二十九，烀猪手，那些年货啥的，也该进锅了。 胖子家人多，光是大肘子，就有四个，立刻就占了半锅，再往里面扔了几个小鸡，几块牛肉，锅就满了。 于是又征用了叶莺家的大锅，放正过年的时候也要在一起，它家也没多少吃喝。又在这烀了半锅猪爪，还有俩猪头，猪尾巴啥的。至于肠肚心肝肺之类，胖子早就烀好了。 开锅之后，香味就散发出来，毛毛和笨笨它们就吸溜着鼻子，围着锅台转圈。尤其是胖胖熊，守在锅台旁边就不动地方了，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锅盖。 胖子在那喀哧肉皮，肉皮已经烀成八分熟，把里层的肥肉都剔净，看到胖胖熊没出息的熊样，就给它切了一块肉皮，然后又用碱水清洗肉皮，用清水涮了几遍，切成细条，准备熬皮冻。 熬皮冻的时候，肉皮不能有油腥，所以一定要清洗干净，这个步骤最关键。另外一个就是加水量要适当。水多了，皮冻太嫩，夹不上来，水太少又老了，吃着没那股劲道。 要是图省事，就把肉皮放进锅，添上水，小火慢熬，有两个小时也就差不多，把锅里黏呼呼的汤汁盛到盆子里，放到凉快的地方，第二天早晨起来，就凝成皮冻。 不过这样熬出来的比较浑浊，要是有工夫，就把肉皮放到搪瓷盆子里面，然后加入少量的开水，放到帘子上蒸。只是时间稍长，一般最少也要蒸上是个小时左右。 这样蒸出来的皮冻，几乎透明，清清凉凉，颤颤巍巍，好看又好吃。 胖子正切肉皮呢，忽然胖胖熊的大巴掌伸过来，又挑走一条肉皮。胖子气得只喊：“臭小子，多悬没把你的爪子切了，再来捣乱，信不信把你的大巴掌剁下来，俺们吃熊掌！” 叶紫从屋里钻出小脑瓜：“胖叔叔，吃熊掌啊！” “嗯哪，你选吧，笨笨嘟嘟小黑胖胖熊，砍谁的巴掌？” 叶紫的目光在四个黑大汉身上转悠了一圈，最后又看看自个的小巴掌，伸伸小舌头：“胖叔叔，咱们还是吃猪爪算了。” 胖子哈哈大笑，然后把肉皮放到盆子里，添上两瓢开水，坐到锅叉上，慢慢蒸。 到了中午，车老板子他们从南洼子拉青菜回来，今年那一共俩大棚，蔬菜的品种和数量都增加了。李队长在大喇叭里面一吆喝，各家就来到生产队领青菜。 现在这些事都不用胖子张罗，大伙就知道咋办了，因为路已经趟出来。 一听到大喇叭的广播，黄婉莹就领着丫头小分队出发，不一会就拎回来好几个土篮子，里面黄瓜、西红柿，芹菜韭菜大辣椒，总共七八样。因为胖子家客人多，所以特意给多分了不少，其实胖子还真用不上，拿着当幌子就成。 樱田雅静跟着叶莺溜达回来，看到这些青菜，也有点吃惊，想不到几年没来，靠山屯的生活水平提高这么快，冬天连鲜菜都能吃上了。 正瞧着呢，一只毛呼呼的爪子伸过来，拎起一个黄柿子，然后递给后背上的小猴崽子。 笨笨它们一看毛毛先下手，立刻也都凑乎过来，笨笨捧起一根黄瓜咔嚓就咬掉大半根，胖胖熊那边，俩柿子已经进嘴了。 “还都没洗呢——”奇奇扯着小嗓子叫起来，丫丫则拿着鸡毛掸子，这才将它们镇压住。 胖子抽空拿起一个柿子，用手在上面抹挲两下，然后就塞进嘴里：“嗯，挺有味。” 大伙一看他这架势，跟胖胖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由大笑。 不大一会，一个野小子跑来向胖子报告：“又来了一辆吉普车。” 胖子在围裙上擦擦手，然后迎出去，只见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从车上下来，立刻热热呼呼叫了一声：“爸，妈，您们来了！” 王大娘笑呵呵地点点头：“还有贵客呢。” 胖子往车里一瞧，只见里面还坐着俩人，看样子还不好意思下车。胖子连忙回头喊了一嗓子：“奇奇，把你叶莺姐姐还有黄姐夫叫来！” 然后，胖子凑到车门跟前：“大姨，大姨夫，欢迎欢迎啊！” 车里面坐的，正是叶莺的父母，胖子一看他们来了，心里立刻敞亮不少，看样子是和解来的，否则，大过年的，老丈人也不会把他们拉来闹事。 俩人也就坡下车，从吉普车里面钻出来，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大自然，毕竟闺女结婚的时候来闹过，现在想想，有点丢人。 这些日子，叶大娘也想明白了，闺女真是铁了心，拉不回来喽。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现实，那么就只能接受。 正好王大娘去劝解她几回，说是过年的时候要来靠山屯过，叶大娘也就动心了，就是有点抹不开面子，不好张嘴。 王大娘也瞧出她的心思，说是要一块去，也是个伴，叶大娘和老伴一商量，也就来了。 “妈——”叶莺从院子里跑出来，一头扎到叶大娘怀里，然后就抽搭起来。这丫头性子刚强，虽然心里有苦，但是从来没跟谁说过，现在一看老妈来了，知道这份亲情又能挽回，这才痛哭流涕。 黄小伙也放假了，在旁边叫了一声：“爸，妈，小莺总念叨你们，本来准备大年初一去给二老拜年呢，现在正好，咱们一家在一起过个团圆年。” 叶大娘取出个手绢，自己先擦擦眼泪，然后又递给闺女，这才向黄小伙说：“小黄啊，以前啊是——” 胖子连忙上来和稀泥：“哎呀，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都是一家人，谁对谁错能咋的，最后还不是血脉相连吗，到1997年，香港都回归了，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 大伙连连点头，满天的云彩就这么散了。胖子又对黄小伙说：“奇奇他黄姐夫啊，赶紧把客人往家里请啊。” 黄小伙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拿奇奇说事，明显是找便宜，他是奇奇的胖叔叔，到我这就是黄姐夫，混充大辈嘛。 胖子正偷着笑呢，脑袋后面被叶莺给敲了一下：“少来拣便宜，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我和小玉是表姐妹，你们俩也算是连襟。” 胖子连忙摸摸脑袋：“呵呵，咱们都是各论各叫，没那么多讲究，赶紧进屋啊——” 于是胖子和黄小伙的丈人丈母娘在前，胖子他们在后面簇拥着往院里走。奇奇和叶紫她们也都跑出来，一看叶大娘，立刻就认出来：这不是叶莺姐姐结婚的时候，跑来闹事的吗！ “胖叔叔，用不用我去鹿场把豹子叫来啊？”奇奇凑到胖子身边，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胖子在她的小脑瓜上敲了两下：“这回是来过团圆年的，你看不出来啊？” 奇奇眨眨大眼睛：“嗯，生米做成熟饭，叶莺姐姐的妈妈也就没有办法了，对不对。” “赶紧玩去吧，小丫头家家的，别掺和大人的事，等有任务的时候执行就成。”胖子赶紧把她撵走，省得在这添乱。 大伙先一起去了叶莺家，叶大娘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感觉挺满意，闺女结婚，她这个当娘的啥也没给准备，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很快，大辫子就叫毛毛它们端来瓜子野果子啥的，叶大娘看着这几个猴子，不觉想到了那天的四只豹子，于是瞟了胖子一眼，心里有点犯寻思：是不是故意的啊？ 胖子一看苗头不对，连忙去外屋地，掀开锅，把猪耳朵，猪尾巴，口条巧舌啥的从锅里捞出来，然后就张罗着吃饭。 不大一会，饭菜就准备齐了，满满登登三桌子才坐下，胖子家放了两张桌，叶莺家里一张，专门放女客和娃子。 李队长王三炮他们几个也都被请来，一盘片肘花，一盘酱牛肉，一盘耳朵口条巧舌的拼盘，一盘子猪尾巴段，都刚出锅，热热呼呼。另外还有几样青菜，荤素搭配。 胖子乐呵呵地抄起酒瓶子：“武伯伯，今天俺跟你决战到底！” 武老头哈哈大笑：“俺才不上当呢，昨天是趁着你最势弱的时候，一阵穷追猛打；今天小胖子你强势归来，那我就只能高挂免战牌，等待时机，趁虚而入，你的，军人的不是，战略的不懂。” 胖子抓抓后脑勺：“啥战术啊，就是耍赖！” 第五百九十五章 战术 第五百九十五章 战术 大伙欢聚一堂，热热闹闹吃饭，毛毛它们都被养得嘴馋，尤其是胖胖熊，不能放开肚皮吃肉，就十分不满意，在桌子底下来回折腾，差点把桌子给拱翻。 胖子抄起酒瓶子：“再得瑟就给你灌二斤白酒，喝多了就消停了，昨天俺就这样！” 幸好奇奇吃得快，过来把这帮家伙都领走，不然，非得都叫胖叔叔给灌醉不可。其实，毛毛它们也都馋酒，尤其是那三个刺头，大概都是老爷们的原因，个个喝酒都上瘾，弄得胖子有酒都得锁起来。 吃饭的时候，李队长王三炮他们就把请客的日子确定下来，李队长家是初一，王三炮家初二，车老板子家初三。 老药子一听说武老头初四就要走了，非要在三十那天请客，胖子不答应，结果只好排到初一早晨吃饺子。 大伙还要接着往下排呢，胖子不干了：“武伯伯，你这到底是不是回俺家过年啊？” 武老头美滋滋地抿了一小口酒：“俺是回靠山屯过年。” 胖子一来气：“那俺也不管了。” 田中一夫在旁边羡慕不得了，原来过年这么热闹啊，早知道前几年就来了啊。 边吃边喝边唠，一顿饭吃了俩点，大伙还都有点意犹未尽。叶莺的老爸酒量不错，平时都是一斤的量，今天喝了一斤二，一来心情高兴，二来这种氛围实在太好了，坐在一起，畅所欲言，无拘无束，亲如一家，难怪王书记这两年都要上这过年，他也有点上瘾了。 “刺头又偷酒呢！”奇奇进屋转了一圈，立刻发现情况，只见三个刺头正拿着一瓶白酒，你一口他一口，轮班在那喝呢，瓶子马上就见底了。 “胖子，这就是你们家的门风吧，养的猴子都跟你似的，大酒包一个。”老吴头这下有话把了，拿胖子开涮。 “这帮玩意太不争气。”胖子把酒瓶子抢过来，那三个刺头慌慌张张往外物跑，一个个脚下踉跄，满地打醉拳，一个撞到墙上，一个撞到胖子怀里。另一个好歹晃悠到门口，咣当一声，撞到门槛子上，然后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笨笨，把它们都给我扛到外面，扔大雪壳子里！”胖子哭笑不得。 笨笨心眼实在，抱起一个刺头就往外走，看样子真要往雪里扔，还好被毛毛给拦住，都送仓房去了。 其中有一个家伙还耍酒疯，嘴里啊啊怪叫，手脚也不老实，还给了小老大一猴拳。 大伙哈哈大笑：“这猴子酒品不好，喝完酒耍酒疯，拿老婆孩子撒气，跟人一个德性，胖子，你是不是也这样啊。” “俺喝多了也不吵也不闹，就知道呼呼睡大觉，是不是奇奇？”胖子笑呵呵地说 吃完饭，野小子们冲过来把冰鞋都扛走，叶海波也会滑冰，就领着小英子也去凑热闹。胖子则在家给大伙写春联啥的，结果胖老头嫌他写得不咋的，就把胖子撵跑，由胖老头亲自执笔。 “王工今年咋没来呢？”胖子叨咕了一句，一想起写对联，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王工，今年过年，不少人家就开始买现成的对联了。虽然看起来精美，但是胖子感觉没有生气，不如手写的有情趣。遣词造句，可以结合家里的情况，否则都是千篇一律，那还有啥意思。 写好写坏的，其实就是个心情，好吃不如得意嘛。 再想想十几年之后，写春联的就已经成了凤毛麟角，过年也就又失去了一项乐趣。年味的冲淡，就是这样一件一件的小事，都被剥夺的缘故。看似质量提高，其实内涵已经变了味道。 胖子正在这进行深邃的思索，老吴头拿着象棋盘过来，拉着胖子要下棋，其他人则凑成两伙局，都在那看纸牌。 老吴头摆好棋子：“老武的话有道理，要避其锋芒，痛打落水狗，胖子你今天又没少喝，所以我就趁火打劫。” 结果三盘下来，胖子杀气腾腾，把老吴头杀得丢车弃炮，连战连败，越来越憋屈。胖子倒是心情大爽，拿老吴头当出气筒了。 老吴头实在不愿意再受虐，把棋盘一推，到炕上找武老头算账：“老武，你的战术怎么不灵光？” 武老头用手往脸上一指，贴着十多个纸条呢，飘飘悠悠，就跟白胡子似的：“不能光靠战术，实力也很重要。俺的牌技差，胖子的酒量大，这些也都是决定胜负因素——哎呀，俺咋少一张牌呢，刚才杠了一张红花，忘了抓牌喽——” 说完，十分自觉地拿了一张纸条，又粘到下巴上。四名警卫员在门口探了一下头，连忙又把头缩回去，就当没看着。 胖子看了一会热闹，这才发觉王书记脸上竟然没有纸条，显然牌技十分高超，心中不由暗笑：还是俺老丈人厉害啊，不管你什么战术，就是以实力取胜。 正乐呵呢，屋门一开，只见石中玉拎着个绿色大提包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位，一个是戴着眼镜的王工，另一个是李修远，去年来买蜂蜜的那个。 “哈哈，你们仨咋凑到一起了呢——还有小石头，你怎么不在家过年，现在就跑回来了？”胖子喜出望外，还以为今年王工不来乐呢。 王工先接受了笨笨的拥抱之后，这才把眼镜摘下来：“我们一起在公社下车，都往靠山屯走，一问才知道时机一家人，呵呵——” 小石头则憨厚地笑笑：“回家住了两天，家里都挺好，我娘就把我撵回来了。”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心里不由一热，虽然没有见过小石头的老娘，但是可以想像到，一定是个善良的女人。早早把小石头打发回来，别白拿这份工钱啊。 “胖哥，这是我娘给你捎来的一些小吃，都是亲手做的，尝尝吧。”小石头拉开提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好几个纸包，还有两件衣服，是给奇奇和叶紫的。 “老人家的心意，俺一定得尝尝。”胖子打开纸包，心情也有点激荡，捏其一块核桃酥，放到嘴里细细品尝。 “胖子兄弟，今年蜂蜜的产量怎么样啊？”李修远主要是为这个来的。 “俺们建了药厂，蜂蜜的需求量也挺大，不过你放心，过两年蜂群壮大，产量肯定越来越高，今年却只能给你提供一千斤了。”胖子早就和叶莺商量过这个事情。 王工也有点兴奋：“药厂终于建成了，效益怎么样？” “现在刚起步，还看不出上下，不过王工你的书写的厂名，在野菜厂大门上面挂着呢，呵呵，看了的都说好。”胖子想起因为这个牌子，还有一个小插曲呢，于是又笑道：“告诉你，副省长给我们题写的厂名，我们都没用啊。” “边吃边唠吧。”大辫子把饭菜热好，又摆了一桌子，胖子当然在旁边相陪，似乎又找到点昨天的感觉。 听说药厂还有蜂王浆啥的，李修远就跟胖子要了一支，打开之后，用吸管尝了一点，然后连连点头：“胖哥，我回去的时候带点，然后帮你推销一下。” “那敢情好。”胖子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小石头心情舒畅，第一次把酒量展示出来，基本上三四口一杯，看这架势，一斤半都挡不住。胖子一瞧，想起昨天那茬，明天就过年了，家里这么多客人，不能再喝多啊，于是只好偷梁换柱，把杯子里面的白酒换成白水。 小石头喝了三杯，一斤酒，然后这才收口，李修远已经喝迷糊了，躺到炕上睡觉，王工喝得是果酒，还算清醒。 胖子不由对小石头刮目相看：“兄弟啊，有这肚子，以前咋还不亮呢，等明天年夜饭的时候，咱们开怀畅饮，今天就这样吧。” 看到他们吃完了，老吴头又拎着棋盘凑过来：“胖子，再杀三盘。”他刚才都看明白了，胖子又喝了好几杯，再加上开始的时候跟武老头他们喝的，少说也有二斤半，肯定是迷糊了，这个时候就是要痛打落水狗啊。 胖子心里有数，却一个劲摇头晃脑，说话嘴也装着有点发瓢瓢：“下就下，谁——怕谁呀——” 摆好棋子，老吴头把胖子的炮和卒对换一下位置，他哪里知道，刚才是胖子故意摆错的。 两个人于是就下起来，王工在旁边观战。胖子的胳膊看似有点哆哆嗦嗦，但是却往往把棋子下到老吴头最难受的位置，渐渐的，老吴头又开始憋屈起来。 又被胖子连杀三盘，老吴头也明白过来了：胖子没喝醉，跟我这猪鼻子插大葱呢吧？ 仔细一瞧胖子的眼睛，无比清澈，还隐藏着一丝奸计得逞之后的得色，老吴头连呼上当：“胖子你可太损了，在这跟我装醉是不是！” “呵呵，俺这也是战术，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胖子索性也就不再装相。 炕上的武老头哈哈大笑：“老吴啊，你还真斗不过胖子。要不俺告诉你个战术吧，保证不会在输给他。不过这些纸条你得替我先贴着。” 老吴头大喜，连忙上他这来取经。武老头先把自己脸上的纸条都挪到老吴头脸上，然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世事如棋，不着者方为高手。你要是不跟胖子下，他肯定赢不了你！” 第五百九十六章 九九归一 第五百九十六章 九九归一 过年啦—— 早晨起来，胖子就听到娃子们满屯子叫唤，一个个都穿着新衣服，脸上透着股子高兴劲。说起来，小娃子是最盼着过年的，而对于大人来说，过一年，老一岁，心灵深处难免潜藏着一丝一缕对岁月流逝的感伤。不过被小娃子这么一闹哄，也就散了。 胖子遛狗归来，看到一帮小丫头在小英子和叶莺的指挥下，正在贴对联，粘挂钱，樱田雅静也跟着屋里屋外忙活，不是询问几句。 奇奇就给她讲，挂钱、福字、对联、鞭炮，以及过年的一些习俗，讲得头头是道，听得樱田雅静一个劲点头。 胖子也忍不住笑，拿起扫把，把当院划拉一下，然后屋里的大辫子就招呼吃饭。 叶海波和林青山拿出一挂大地红，用木棍子挑着，噼里啪啦在门口放起来；还有二踢脚，直接用手拿着放，下面的先响，然后借着冲力升空，在空中炸响。 不过捏着的时候要注意，一定要捏上边，而且力道不能太重，要是一紧张攥得太死，冲不出去，在手里炸了，那就危险了。 胖子拿着放了几个二踢脚，清脆的爆竹声立刻就拉开靠山屯新年的序幕，随后，鞭炮声此起彼伏，正式开始过年。 大伙都进屋，早饭比较简单，就是稀粥干粮小咸菜。樱田雅静看着有点纳闷，忍不住问道：“过年不是要吃好东西吗？” “呵呵，好东西也不能顿顿吃，俺们中国人最丰盛的是年夜饭，要到下午吃，然后半夜还有一顿饺子，辞旧迎新。”胖子给她解释了一下，免得以为怠慢客人呢。 早饭过后，大伙就准备年夜饭，胖子拉着一个纸单子，这面九个凉菜，那边九道热菜，九九归一，然后先给大伙过目。 “你做啥我们就吃啥，不用看了！”武老头一挥手，十分干脆。 “还是好好看看吧，这些菜一会就分配任务，一人弄一个，人人都得有贡献。”胖子笑嘻嘻地说着。这个主意是他昨晚跟大辫子商量出来的，大辫子嫌麻烦，胖子却觉得这样更有意思，过年嘛，就图个乐呵，咋高兴就咋来。 武老头一听，不禁皱起眉毛，拿枪杆子还成，但是要那火铲子，他还真是外行，于是就开始挑眼：“咱们在一起过年的有将近三十个人，你这才十八个菜啊。” “咱们以家庭或者团体为单位，比如说武伯伯和四名警卫员，五个人就出一个菜；俺老丈人和老丈母娘做一个；叶厅长一家做一个，以此类推，剩下不够的，就由俺和小玉包圆。而且每道菜的材料都备齐，大伙只负责加工。”胖子早就想好了方案，岂能叫武老头轻易推翻。 武老头一听也没词了，把四名警卫员叫来，一个个直遛站在他的面前：“今天分配给你们一个艰巨的任务。” 四个警卫员咔嚓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嗯，过年了，你们四个人看看这个菜谱，哪道菜能弄，就做哪样。”武老头瞪了胖子一眼，心说这小子竟出馊主意。 警卫员也都有点傻眼，他们也不是炊事兵，干这个也是外行。只好都硬着头皮看菜谱，当然要先在凉菜里面选择，这个一般比较省事。 “报告首长，我们要做这个水果拼盘。”看了一遍，只有这个最简单，把水果切成块，然后用酸奶啥的拌一下就成。 胖子把菜单子拿过来，吧嗒吧嗒嘴：“这个上面画着一个对号，已经有人做了，再换一样。” 武老头火了：“谁啊，跟我们争！“ “嘿嘿，是奇奇她们一帮小丫头，您要是找她们算账，我这就叫来，武伯伯不怕落个以大欺小就成。”胖子一脸坏笑。 “再选一个！”武老头当然不能跟小丫头争。 “那就做这个冰雪世界吧。”警卫员又选了一样。 “啥冰雪世界啊，我瞧瞧——就是鱼冻和皮冻还有鱼丸啊，行，都是现成的。”武老头也挺满意。 胖子笑呵呵地把这道菜勾上，然后又来到胖老头面前：“您老也得来一个啊。” “我们伙都有谁啊？”胖老头倒是不犯愁做菜。 “小英子还有小叶子都归您统帅。”这些人选，胖子早就确定。 “我们就来这个大吉大利——熏鸡。”胖老头不像武老头拈轻怕重，挑了一个难度系数比较高的。 胖子挑了挑大指：“放心吧，俺给您老打下手。”说完又转向老吴头：“该您了。” “我就一个老头子，还是算了吧。”老吴头弄这个也不是强项。 胖子抓抓后脑勺：“一个人是少点，这么办吧，把吴琼分配到你这伙。” “那还不是一样。”老吴头气呼呼地说。 “没事，有俺给你兜底把关呢。”胖子给他吃宽心丸。 老吴头也只好接过菜单子，从前到后认真看了一遍：“这个烈火真心是啥玩意，我看里面特别提到要用咱们的青山老窖？” “这个简单，把鸡心切好之后打水抄，再用调料煨好，上面浇上白酒，点着上桌。你老是酒厂的主管，做这个最带劲，而且还能跟自个的工作联系起来。”胖子就开始忽悠他，老吴头咂咂嘴，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就痛痛快快答应。 “妈，您和我爸也选一个吧。”胖子又把菜单子递给王大娘。 王大娘做了半辈子饭菜，当然不惧，选了一个拿手的地仙溜大肠。就是把土豆片过油，然后跟肥肠一起溜炒，这道菜荤素搭配合理，很有吃头。 “樱田小姐，您和田中先生搭档，也得露一手。”胖子打定主意，不会放过每个人。要是毛毛和笨笨它们会炒菜，肯定都跑不了。 “我们也算啊？”樱田雅静有点出乎意料，本来想好好尝尝中国人的年夜饭，没想到自己也要跟着掺和。 “那当然，吃者有份。”胖子把菜单子递过去，又怕她看不懂，就给她读了一遍。 “我们就做这个雪果山珍吧。”樱田雅静竟然出乎意料的痛快，胖子这才想起，他们比较喜欢吃蕨菜，应该拿手。 就这样，胖子拿着菜单子转了一大圈，就连小石头、林青山、叶莺两口子还有黄小伙的老丈母娘，和叶厅长一家，全都没有放过。 等都确定之后，还有将近一半的菜肴没人领，看来就全是胖子的事了。 就在这时候，只听门外有人嚷嚷：“胖子，猴哥看你来了，顺便在你家过年啦。”随后，耍猴的推门而入。他在南洼子过了好几个年，今年想换换口味，就跑到胖子家里来蹭饭。 “欢迎欢迎啊，先看看菜单子吧。”胖子把菜谱递过去。 耍猴的小眼睛越看越大，兴奋地搓着两手：“太丰盛了，行，俺没啥意见。嘿嘿，这趟算是来着了，还是俺有口福。” “没意见就好，猴哥你就在这几样里面选一道菜吧，咱们的规矩是在俺家过年的，都要有点贡献，你看，这个是奇奇她们的，这个是武伯伯的，这个是胖爷爷的……” 耍猴的转转小眼珠：“想吃顿饭也不容易啊，行了，俺就来这个红烧猴头吧，不过胖子你要在旁边帮俺啊。” “呵呵，还是猴哥爽快，这菜选得也恰当。”胖子哈哈大笑。 “胖叔叔，咱们还是别吃猴头了？”叶紫抱着小老大，可怜巴巴地望着胖子。 胖子在她的脑瓜上摩挲几下：“咱们吃的是树上生长的猴头菇，不是毛毛它们的脑瓜子。” 分配完任务，大伙就各自登场，都先忙乎自个的，胖子家一伙，叶莺家里一伙，抢菜刀，抢占菜板子和大锅，最后连盆子都抢起来，好不热闹。 武老头指挥警卫员切皮冻，四个人谁也没用过菜刀，平时稳稳拿枪的手，现在切起来却一个劲哆嗦。 不过效果还不错，皮冻两边都带上锯锯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切出来的，难度挺大。 奇奇她们几个的水果拼盘也很快就完成，橘子苹果雪梨，几样野果，最后奇奇又在上面加上了几个小花红，红通通的，比樱桃稍微大点，看着很有食欲。 一样样菜肴端上桌子，樱田雅静的素烧蕨菜中规中矩，清净淡雅；耍猴的那道红烧猴头里面加了北芪，营养丰富；胖老头和小英子祖孙俩的熏鸡，在胖子的指点下，色泽鲜亮，滋味十足，每个人的菜肴都各具特色，而且大伙看着自己做出来的菜，心里那种感受更是大不相同，估计一会都不能少吃。 “我们的烈火真心来喽——”老吴头一手那着酒瓶子。一手拿着盒火柴，后面大辫子她们端着三个盘子，分别放到三张桌子上。 “大伙都坐好，咱们的菜齐了。”胖子吆喝一声，大伙各就各位，炕上一桌，地下两桌，都挤在一个屋里，图个热闹。 “看我的！”老吴头在装着鸡心切片的盘子里倒上白酒，然后点着，立刻腾起蓝色的火苗，香气四溢，看得大伙一愣一愣的，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菜肴呢。 “赶紧动筷，第一筷子，必须吃自己做的菜——呵呵，俺做了七八样，就随便选了。”胖子甩起筷头子，别人也不怠慢，当然要尝尝自个的手艺。 老吴头拿着筷子傻眼了：“俺这个还着火呢，咋吃啊——” 第五百九十七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第五百九十七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一顿年夜饭，恐怕会成为在座的每个人都难以忘怀的回忆，一半是丰盛的菜肴，一半来自那种融洽的氛围。 最后胖子评定一下，哪样菜剩的最少，哪样就最受欢迎。结果老吴头的烈火真心被吃光了，评为第一。 鸡心本来有点腥气，被酒一烧，腥气全消，窖香浓郁。开始吃的时候，夹到筷子上还着火呢，不过很快就熄灭，稍微吹吹就能吃。 奇奇她们几个为了争名次，把果盘连汤都喝了，并列第一，胖子精心烹制的几样，虽然是主打，但是因为份量足，所以剩的最多，根本都评不上等级。 撤去杯盘，大伙就开始包饺子，奇奇拿出几个钢镚，还有糖块、花生啥的，放到面板上，叫大伙一会都包里，然后就开始讨压岁钱。 炕上坐着好几个老头，挨个给她们发钱，一人五元，在当时也算是大票了。胖老头手里还捏着一沓崭新的一块钱纸票，嘴里叨咕着：“那帮小娃子咋还没来呢？” 刚叨咕完，外面的童子军就开进来，浩浩荡荡，足有三四十，一下子就把屋子挤满了。 二肥子好不容易挤出一点地方，然后跪下磕头：“胖子叔，俺们都给您拜年来了！” “先从你们胖爷爷那来，看到没有，凡是炕沿上坐着的人，都准备发压岁钱呢。”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小娃子们都乐坏了，砰砰砰一个劲磕头，胖老头，武老头，老吴头，再加上胖子，挨个给他们发钱，都是一块钱，每个人得了四块压岁钱，把娃子们的鼻涕泡都美出来了。 二肥子磕完头，这才发现，刚才有点磕晕了，给那个日本樱桃女人也磕了一个头，感觉有点亏得慌，于是把手伸过去。 樱田雅静看到胖子他们发钱，也明白个大概，于是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我这没零钱啊，这张就是给你们一起的吧。” 二肥子接过来，两面都看了看：“这钱能花吗？” “是日元，当然能用。”胖子在旁边提醒了他一句。 其他小娃子也都凑上来，看着那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只见上面写着“千円”。后面那个他们都不认识，不过前面那个千字都学过啊。 “一千块！”小娃子们都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日本女人还真大方。二肥子拿着这钱也感觉沉甸甸的，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于是用眼睛望着胖子叔。 胖子点点头：“既然是给你们的压岁钱，就收下吧，一千日元，要是换成人民币，还不到一百块呢。” 娃子们这才长出一口气，有几个心里还暗暗鄙夷：“真不值钱啊！” 拜完年，娃子们就全都撤退，转战各地。奇奇她们也都提着小灯笼，跟随大部队而去，多少能混两吊回来。 大伙这才凑到一起包饺子，外面不是爆响鞭炮声，都脆生生的，是娃子们放的小洋鞭。都舍不得成挂放，一百个头的，拆下来一个个地放。 笨笨和毛毛它们也都跟在后面走东家串西家，虽然不知道今个是啥日子，反正挺热闹，到谁家都能混点好吃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饺子包完了，胖子约莫着小娃子们也都拜完年，于是就到了当街吼了一嗓子：“放花喽——” 所谓的放花，就是放烟花，这东西在靠山屯还属于新鲜事物，也是奢侈品，大伙只是在电视里面瞧见过，真没亲眼瞧过。 所以胖子这一嗓子过后，除了那些小娃子，还有上百个大人凑过来瞧新鲜。 胖子不由抓抓后脑勺，他的本意是叫那些小娃子。因为他买的这些烟花，都是小孩玩意，价钱便宜，逗娃子们哈哈一乐，想不到来了这么多大人，恐怕有点对不起观众。 “胖叔叔，快放啊——”娃子们都着急了，一个劲催。平时他们放鞭炮的时候，遇到没响的，就把鞭炮从中间撅折，然后把里面的药面子倒出来，用火柴一点，哧啦一大片，就当是放烟花了。 “来，一人先一个手摇花。”胖子给他们先都发了一个不到一尺长的手摇花。下面是个细竹棍，用手拿着，上面是一层彩纸，里面包着药。 “放到自个灯笼里面点着，然后赶紧拿出来。”胖子一指挥，小娃子们统一行动，把烟花点着，星星点点的焰火四射。 哇——娃子们都是一声欢呼，然后抡起胳膊，摇出一个大圆圈，看起来就更加虚幻。只可惜，着的时间太短，还不到一分钟，就在娃子们的一片泄气声中熄灭。他们都拿着细竹棍，舍不得撒手。 烟花的世界，对孩子们确实最具有吸引力。 “下面还有更好的呢。”胖子拿出几个花篮形状的烟花，上面有线提着。因为人多，所以胖子就找了跟木棍挑着，举到空中，然后把捻子点着。 嗤嗤嗤，花篮开始飞速旋转，同时有耀眼的焰火喷发出来，因为转的速度快，所以看起来就好像四周同时喷射，十分炫目。 红的，紫的，绿的，花篮的火焰变幻几种颜色之后，这才熄灭，娃子们都看傻眼了，一时间竟然连欢呼都忘了。 胖子心中窃喜：“呵呵，这两毛钱花得真值个。” 于是又拿出几个大地生春，粘在雪地上，点着之后，蹿起一两米高的各色焰火，如同百花争艳。那个时候，一些高级的烟花，比如蹿到几百米高，爆炸散射的那些还很少能在民间见到。 就是那些长筒形望天上蹿彩球的连珠，也是几年之后才大量普及的。所以能看到胖子放的这样的，也就不错了。 另外还有转碟，放的时候要找个大洗衣盆，点着之后扔到里面，这才能在盆子里面飞速旋转；要是放到地上，遇到坑坑洼洼的，就转不起来。 虽然胖子弄的都是小玩意，不过大伙都还是看得挺过瘾，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印象当然深刻。 “这玩意真好啊，就是有点费钱。嗤嗤几下子，几块钱就没了。”车老板子一边赞叹烟花的美丽，一边叹息这玩意太烧钱。 胖子也不辩驳，这种纯粹的消费品，必须在大伙吃饱肚子，生活水平和质量普遍提高之后，才能普及。也正因为稀少和相对来说的珍贵，所以现在放起来才感觉更加美妙。 “胖子叔，咋不多买点呢——”娃子们全都意犹未尽。 “等以后有出息了，自己花钱买去，保准比这个强百套。”胖子还不忘顺便激励一下小娃子们的斗志。 回到屋，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大伙守在电视前面，边看边唠。几个老头不怎么喜欢看电视，就坐在炕里看牌。 不过当一曲“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响起的时候，胖老头和武老头他们还是全神贯注地观看起来，最后，那四个警卫员咔嚓一声敬了个军礼，眼光中都有泪花闪动，确实动情。 “这歌唱得不错啊，唱歌的这姑娘叫啥名字？”武老头赞了一句，他平时就喜欢听那些高亢嘹亮的进行曲，这样的抒情歌曲一律被他看成是靡靡之音，今天算是一举扭转这种错误观点。 胖子微笑不语，站起身煮饺子去了。大伙也都放桌子捡碗，晚上的剩菜端上来，每张桌子上又放了一大盘猪爪，老百姓称之为“搂钱耙子”。 叶紫已经在炕上睡着了，叶大嫂将她扒拉醒，这顿饺子可不能落下。毛毛笨笨它们也都躺下睡大觉，都被奇奇给拍醒。 睡得正香呢就被叫醒，开始还不大高兴，结果一看又开吃了，立刻来了精神。笨笨有点想不明白：这大半夜的，吃啥饭啊？ 饺子端上桌，外面鞭炮响，胖老头夹起一个饺子：“一年一年又一年啊——” 武老头和叶大嫂对他的这句话感触最深，几个人都是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徘徊，更加珍惜生命的可贵。 胖子当然听出弦外之音，暗暗点头：是啊，活着其实就是一件最值得快乐的事情。 “吃饺子喽，赶紧许个愿吧。”奇奇她们几个小丫头开始抢饺子，主要是找里面包着的钢镚、花生和糖。 “瞎挑也没用，要是该着吃到，随便一夹就成。”胖子嘿嘿笑着，伸出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一半放到大辫子的碗里。 奇奇眼尖：“糖馅的，胖叔叔和小玉姐姐，祝你们甜甜蜜蜜。” 一句话说得大辫子有点脸红，不过还是低着头把半个饺子吃了。 当啷——叶紫把嘴里的钢镚吐在桌子上，然后兴奋地大叫：“我的运气最好！” 奇奇啥也没吃到，有点着急，饺子太多，她也没法做记号。胖子一见，端过来一盘子，往奇奇跟前的那个空盘子里面扒拉了几个。 再一夹，奇奇也神气活现地吐出一个钢镚：“哈哈，我也吃到了！” 还有一个钢镚，一直吃到最后，饺子都吃光了，也没出现。奇奇不死心，又拿着笊篱到锅底捞了两下，万一偏偏这个饺子煮坏了，钢镚就沉底了，可惜还是没有。 “是哪个财迷偷摸吃了，然后把钢镚装兜里了吧。猴哥，是不是你？”胖子笑嘻嘻地说。 耍猴的一个劲摇头，然后猛地一拍大腿：“胖子啊，我看你给猴子狗熊啥的好几盘子，不会是裹到那里面了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想想笨笨和胖胖熊它们狼吞虎咽的模样，还真有可能直接把钢镚吞到肚子里面啊。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欢乐喜庆闹闹哄哄中，新年过去，唯一留有遗憾的是，一个一分钱的钢镚，不知道跑进了谁的肚子里。根据估计，有可能是笨笨它们当中的一个。 奇奇也有点担心，要胖子带着它们几个到县医院做x光透视。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像不用吧，以笨笨它们的肠胃，过两天就拉出来了。” 这方面胖子有经验，有一回小娃子们弹玻璃球，结果被路过的鸭子给吞到肚子里。过两天就在当院找到了，表面已经变成磨砂的了，也缩小了一圈。 想想鸭子那么点，尚且都没事，一分硬币的直径也就跟玻璃球差不多，对于笨笨他们来说，肯定没事。 不过奇奇可不这么认为，非逼着胖叔叔去领着它们检查。胖子琢磨了一下，到那人家也不一定敢给做，干脆自个来吧。 于是就挨个在笨笨它们体内搜索，果然不出胖子所料，硬币就在胖胖熊肚子里面，这家伙吃东西最没出息，狼吞虎咽的。 观察了两天，胖胖熊也不排泄，胖子着急了，转转小眼珠，又给它喂了几个饺子，不过，里面加了点佐料——巴豆粉。 这下可不得了，胖胖熊泄了一天，最后走路都直打晃了。胖子又给它透视一下，结果肚子里面的硬币没了！ 过两天胖胖熊也就好了，照吃不误，跟胖子一个德性，估计是要把上两天的损失补回来。 正月初七这一天，早晨擀面条，现在剩下的客人已经没几个，武老头、王工他们都走了，黄婉莹也回家，胖子的老丈人更是过了大年初一就回去上班，就连丫丫，也跟着叶海波回去。 胖子擀面条的手艺不错，和面的时候又加了鸡蛋清，煮出来之后，一根是一根。先给小娃子们在幔帐杆上都挂了一根，然后才动筷。 正月初七是“人日”，传说中女娲创世的时候，第一天创造出鸡，以后分别是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到了第七天，才是人日。 古人很看重这个日子，到了人日，如果天清气朗，那么这一年人们就会富足安康。 大伙正吐噜吐噜吃着面条呢，只见李队长领着两个穿绿衣服的人进来，喜滋滋地说道：“胖子，县里给咱们安电话的同志来了！” 这可是好事啊，胖子年前跟省里的领导提了一句，想不到这么快就落实了。于是连忙站起身：“欢迎欢迎啊，这大正月的把大伙折腾来，吃饭没呢？” “都吃过了。”那两个邮电局的同志随口说了一句，他们心里还真不大痛快，往年都是出了正月才跑外线，一来过年，二来天寒地冻的，也不好干活，毕竟现在积雪刚刚开始融化。不过这个是省里亲自打电话要求办理的，谁敢不办啊。 胖子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这一大早的，估计也就对付了一口，一会咋干活啊。进门槛，吃一碗，先吃饱再说。”胖子秉承了靠山屯的优良传统，讲得是感情，做事从来不先以势压人。 于是招呼两位同志坐下，李队长陪着抽烟喝茶唠嗑，四十多岁的叫张英，是班长，另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虎头虎脑，名叫范思安。 胖子又擀了一个面团，打了点肉卤，端上来四盘凉拼：“咱们早晨先简单吃点，等晚上再好好喝喝。” 张英一瞧，这还简单啊，一盘子撕好的熏鸡，一盘猪头闷子，一盘肘子肉，一盘猪耳朵、猪肝、猪尾巴等凑成的拼盘。放到别处，当正餐都够局势了。 还是农民老大哥实在啊，也许这活有干头。张英心里的不悦去了大半。那时候的人思想单纯啊，给点好处就不忘。 范思安也不客气，先给班长挑了一碗面条，然后自己挑了一碗，狼吞虎咽往嘴里吐噜。胖子一下子就喜欢上这小子，吃相这么痛快的人，一般都是直肠子，好交。一高兴，胖子又陪着吃了一大碗。 等到范思安吃了三大碗面条之后，这才发觉身后有人呼哧，还一个劲咽吐沫。扭头一瞧，差点吓趴下，好家伙，原来是一头大黑熊站在那，小眼睛正盯着他手里的鸡腿。 “这个——还是给你吃吧——”范思安凭着直觉，把鸡腿给人家递过去。 “别理它，这家伙就这熊样，是个贪吃熊。”胖子把范思安的胳膊拉回来，然后又吆喝一声：“胖胖熊，一边玩去！” 胖胖熊大脑袋一耷拉，上外边跟笨笨玩去了。这一点它比笨笨要差一些，一看人家吃饭就迈不动步。 吃饱之后，张英就跟大伙商量架设线路的事。挖坑架杆最难，从公社到这，将近二十里地，一共得一百多个线杆，这冻天冻地的，刨坑最难，估计没一个多月的时间下不来。 胖子笑呵呵地说：“有两天够了，俺们村出两百个壮劳力，俩人一个坑，一天咋的也能刨出来，咱们争取一个礼拜完活。” 张英一听乐坏了：“那我们今天就定点，明天开始刨坑。小范你今天领几个人拉线杆，争取出了正月把任务完成。”他可没有胖子那么乐观，扬言一个礼拜就完成这么大的工程。 说干就干，李队长用大喇叭一嚷嚷，各家各户都把锹镐准备好。以前生产队的时候，竟是开春的时候刨大粪堆，这活大伙都在行。 来到当街，只见外面停着一辆大解放，李锁子他们几个小伙子已经跳到车厢板上，站了一排。后面还跟趴着四只黑大汉，笨笨它们也都跟着凑热闹。抬木头啥的，它们都在行。 胖子也跳上去，大解放开到公社，公社的邮电局这边又给出了俩人，开始确定刨坑的位置。另一边，范思安领着一伙人就上县里拉木头杆，都是用柏油浸过的，能挺二三十年没问题。 其实要是以胖子的能力，自个一个人就能把坑解决，不过这样的事，还是大伙出力比较好，胖子没必要暴露。 忙活了一天，到了下午四点多，线路就确定完毕，从公社到靠山屯的阳沟里面，都横着一根根黑黢黢的线杆。像这种专业用具，老百姓也没人拿，放在那都不用看守。 “收工，上野菜厂吃饭。”胖子喊了一嗓子，领着十多个人直奔野菜厂，笨笨它们自然也不客气，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蹭吃蹭喝。 李二大厨早就把菜都准备齐了，一看人都回来，就烧火炒菜。大伙刚洗完手，饭菜就开始上桌。 “晚上不干活，得喝点啊。”胖子抄起酒瓶子：“有白酒、药酒、果酒，喝啥自个选。” 范思安嘿嘿两声：“那就都尝尝吧。”他是邮电局里面有名的酒漏子，一斤半下肚，照样爬杆，高空作业。 张英酒量不行，干脆就喝葡萄酒，发挥自个的长项——吃菜。关键是菜好啊，比他家的年夜饭还丰盛，能不甩开筷头子吗。 胖子跟范思安喝个棋逢对手，要不是明天还有活，俩人非得探探底不可。 第二天一早，大解放还有车老板子的四轮子就拉着人上路。边走边往下扔人，运了三趟，路边每隔一百多米，就有两个靠山屯的壮劳力在那刨坑。 胖子当然也领了一个坑的任务，抡起大镐，咚咚凿在地上，镐尖入地两寸，抽回来之后就是一个四楞的小眼。一连几镐，这才锛下来一个大土块。 冬天刨坑，地面冻得梆梆硬，一刨一个眼，就得刨大块。以胖子的力气，刨了两个小时，这才弄出二尺多深的大坑。距离要求的深度，还有一尺。 累出一身大汗，外衣早就甩了，胖子抽根烟喘喘气，然后到旁边那伙溜达一圈。进度竟然跟他差不多，俩人轮班，歇人不歇镐，上身就剩下一个线衣了。 “嘿嘿，还是人多好干活啊。”胖子回去之后，直接把坑里面的土搬运出来，然后叫笨笨和嘟嘟把木头杆子抬过来，立到坑里，四周培土。 “加油干啊，有人把杆子都立起来了——”两边的人都看到胖子这边完活，于是又加快抡镐的频率。 消息也一站接一站，就跟接力赛和古代的烽火台似的，消息很快就向两边蔓延。 不大一会，范思安就开着车过来，张英从车上跳下：“先别立杆啊，快放下——小范，你赶紧通知大伙，挖完坑的别忙着竖杆子，零件啥的还没装呢。” 张英也想不到大伙刨坑的速度这么惊人，不到俩点就有人刨完了。 “俺这个都埋上了，上边有啥零件，爬上去装算了。”胖子递给张英一根大前门。 张英打量一下胖子的身材，心里话：别看电线杆够粗，估计就你这身板爬上去，也非得折了不可。 胖子当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嘿嘿，没事，俺有一帮专门爬杆的。” 说话间，只见奇奇和叶紫领着一帮猴兵猴将从远处溜达过来，胖子扯嗓子吆喝一声：“毛毛，你们过来帮俺干点活，谁表现好了，就赏给它一个大桃子——” 很快，毛毛它们就都跑过来，嗖嗖嗖全都爬到杆子上面，毛毛甚至还背着小老大呢。 张英摸摸后脑勺：要是有这几个猴子帮忙，等甩线的时候也方便多了。怪不得胖子说一个礼拜就能完活呢。 第五百九十九章 打电话 第五百九十九章 打电话 胖子显然有点高估了毛毛它们的实力，虽然爬杆利索，手脚也麻利，但是力气实在差劲，拿着瓷瓶，干转悠就是拧不进去。 没法子，胖子悄悄在下面帮了一点小忙，这才把瓷瓶弄进去，算是稀里糊涂完成任务。 等到一帮毛猴从杆子上下来，被张英好一通表扬：“我要是有这样几个助手，肯定更出活。” 毛毛也不管有没有胖子出手相助，坦然受之，还心安理得地领取了胖子的奖品——大桃子，被小老大受用。 胖子这边完事之后，就往前走，帮着刨坑立杆，随着越来越多的杆子立起来，大伙互相帮忙，速度也就越来越快。到了傍晚时候，杆子就全都站立起来。 这种速度，大大超出张英的预料，现在看来，一个礼拜都用不上了，再有两天，肯定完活。 两天之后，胖子坐在野菜厂办公室的电话机前面开始拨号。电话比最老式的那种黑家伙要先进一些，采用的是转盘式拨号。 从0到9，十个数字排成一圈，每隔数字的外侧，都有一个小圆圈，手指头放在里面，然后顺时针旋转，喀哧哧一声，这个数字就记录下来。 那时候的电话号码比较短，因为用户少的缘故，多是五位数。胖子拿起听筒，拨了几个号码之后，然后开始侧耳倾听。 屋子里面挤满了人，小娃子尤其多，对于电话这种新鲜事物，大伙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这玩意咋就能千里传音呢？ “喂——”电话接通了，胖子也用有点激动的声音喂了一下，屋子里面寂静无声，只有话筒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你好，请问您找哪位？” “出动静了——”满屋子的人都激动不已。 胖子抓抓脑袋：“请问您是哪里？” 旁边的张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本来他要往县里邮电局打一个，测试一下线路，胖子却偏说他记着一个电话号，非得先打。这两天被胖子好吃好喝供着，张英也不好说啥，谁知道这个胖子是记住号码了，可是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的，这不是胡闹嘛，万一就记着119咋整啊。 “神经病！”咔嚓一声，然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忙音。 胖子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嘿嘿，好使了。”然后又咳嗽了一声：“看见没有，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干，没事的时候，谁也不能瞎扒拉电话，尤其是几个紧急号码，比如110，119火警啥的，更是不能随便瞎播，刚才俺就给人家说成了神经病。” 大伙都哄笑起来，期间还夹杂着小娃子们整齐划一的一声“是”。 原来是给大伙上课呢——张英这才明白胖子的意图，有点现身说法的意思，不过这个110是啥号码呢？ 于是向胖子问了一句，胖子也挺纳闷：“不会吧，连匪警都不知道，这个又不是啥需要保密的号码。” 他哪里知道，110虽然建国之后使用过几天，但是很快就废止，一个是因为当时有电话的极少，另外可能也是当时的社会治安比较好的缘故吧。 一直到了八十年代末期，这才逐渐恢复110这个号码，所以张英还真不知道。 “胖叔叔，我想打个电话——”奇奇挤到胖子身边。 对于她，胖子绝对放心，于是就把她抱在怀里，奇奇的小手指开始拨号。胖子越看越是纳闷，十多个数字，啥电话号啊，这么长。 忽然间，胖子醒悟过来，这是前面加拨了区号，不用问，这是奇奇家里的电话号码，不过应该是二十多年后的。这个小家伙，在她的心灵深处，还是想家啊。 胖子也真盼望奇迹再次出现，电话一下子接通。不过始终没啥动静，奇奇冲着话筒说了一声“拜拜”，然后用手背把眼角的泪珠擦掉。 “奇奇别哭啊，你想找谁，三爷爷领你去，不用打电话！”王三炮把奇奇从胖子的怀里抱过去。 奇奇眨眨大眼睛，然后脸上又绽放出笑容：“三爷爷，你那不是有武爷爷的电话吗，干脆给他打一个呗。” 王三炮瞟了胖子一眼，见他点头，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之后，里面写着几个数字：“嘿嘿，记不住这玩意。” 于是凑到电话机前面，伸出手指，插到圆圈里面，胳膊一使劲，哗啦一声，整个电话机都飞出去。 幸亏胖子眼疾手快，在空中将话机抱住：“三叔，小点劲就成，这是打电话，不是打野猪。” 王三炮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然后重新拨号，别说，还真通了，里面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喂——您好——” “打错了，不是老武，是个女的——”王三炮火烧火燎地就要放电话，仿佛烫手似的。 胖子连忙把话筒接过去：“麻烦请找武司令员——俺是靠山屯的，司令员刚在俺们这过完年。” “好的，请稍等——”电话里面的声音又热情几分，胖子这才把话筒重新递给王三炮。 “俺是老武，是三炮兄弟吧？”电话里面传出武老头豪迈的声音，大伙都是一声欢呼：“真是老武——刚才咋还是个女的呢，是不是老武娶媳妇了？” 王三炮把话筒从右手挪到左手，又从左手放回右手，来回倒腾，就是不知道咋说，电话那头的武老头急了：“说话啊——是不是屯子里面出啥事了，急死俺啦！” 胖子一看王三炮憋得脸通红，只得把话筒抢过来：“武伯伯，俺是胖子啊，咱们屯子是出了点事——嘿嘿，电话装上了，以后有事您就打这个电话吧，号码是……” “俺还没跟老武说话呢——”看到胖子放下话筒，王三炮这才憋出一句话，刚才不知道咋回事，拿着电话就不会张嘴了，看来啥事都得锻炼。 大伙哄笑了一阵，然后叶莺也凑上来：“我也试试，正好联系一下药厂的客户。” “成，连给大伙示范一下。”胖子知道叶莺总使用这玩意，所以欣然同意，别都跟王三炮似的，一拿起话筒就不会说话。 看到叶莺轻松自然的打完电话，没像王三炮似的，憋出一脑瓜汗，而且在两分钟的时间里，就给药厂联系出十箱人参蜂王浆，大伙也都叹服：这玩意真不白装啊。 李队长终于按捺不住：“俺也试试，往公社打一个。” 拿起话筒，开始拨号，很快，就觉得手心全是汗，忍不住把话筒放在桌子上，手掌在裤子上抹了两把，引得小娃子一阵窃笑。 “喂——喂——喂——咋没动静呢？” 胖子咳嗽一声：“队长叔，话筒拿反了。” 哈哈哈——娃子们都哄笑起来，李队长也有点不好意思，哗一下也冒汗了。 “小兔崽子，别吵吵，都听不着了——”李队长使劲朝小娃子吼了一嗓子，却忘了手里的话筒已经掉过来。 小娃子们倒是不吱声了，可是电话里头却传出马占山书记的吼声：“谁呀，上来就骂人，有事说事，我是公社老马，你是哪位——” 李队长傻眼了，拿着话筒，再也不敢吱声，只是一个劲用眼睛瞪着那些小娃子。小娃子们也不害怕，挤眉弄眼的在那跟他耍屁。 胖子只得又把话筒接过来：“马书记啊，我们这里是靠山屯——刚才那个是谁——哦，刚才是李——” 看到李队长朝他一个劲摆乎手，胖子点点头：“刚才是李——六爷啊，嫌小娃子们吵得慌，骂他们呢——” 李队长这才擦了一把冷汗，心里琢磨着：好悬啊。 “没啥事，马书记。俺们屯电话装好了，向您汇报一声，嗯，好的，好的——”胖子撂下电话，这才向李队长说道：“队长叔，打电话的时候可别骂人啊，瞧瞧误会了不是。” “都是那帮小兔——给闹的。”李队长笑呵呵地说道。 胖子看了大伙一眼：“从今个起，电话就算是装上了，有事就用，没事谁也不许瞎扒拉，尤其是你们这帮半大小子，都听见没！” “知道了。”二肥子他们一起答道。 “以后生产队里，还有咱们的鹿场、南洼子的鹅厂，还有疗养院，都装上电话之后，联系起来就更加方便了。而且再过几年，咱们每个人的家里都能装上电话，坐在炕头上就能打。”胖子又帮着大伙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不是共产主义实现了嘛——”李五爷感慨了一句，然后忽然想起个碴子，举起拐棍：“胖子，你刚才打着我的旗号，跟老马撒谎啊。” 胖子吱溜钻到李队长的身后：“五爷，要打也得打队长叔，骂人的是他啊——张大哥，线路畅通，咱们还得接着干活啊，把生产队电话也装上吧。” 一看要挨打，胖子就想起正事来，李队长也一个劲点头：“走走走，都干活去！” 人群都出了门，胖子把这个办公室的钥匙要下来一把，另外两把，分别在叶莺和林青山身上，又告诉大伙，有事打电话的时候，就找这几个人。 等大伙都出屋之后，从桌子底下伸出一个毛呼呼的脑瓜，正是毛毛背着小老大，刚才人太多，都把它挤到桌子底下了。 贼头贼脑地蹦到桌子上，毛毛拿起电话筒，也像模像样的开始拨号。小老大也看着新奇，伸出小爪子捣乱，被毛毛拍了两下，一个劲吭叽。不大一会，电话听筒里面就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这里是林泉县妇幼保健站，请问你那边什么情况，是不是要生了？” 毛毛抓抓脑袋，然后吱吱乱叫一通，啪得一下把听筒放下。 电话那边很是纳闷：生了一个猴子，不会是动物园打过来的吧？ 第六百章 新居 第六百章 新居 春回大地，绿满山川。1985年的春天，终于降临到靠山屯。修整了几个月村民又开始忙碌起来，老爷们主要是进军南洼子，那里的稻田和疗养院，都需要大量人手；老娘们在家伺候老人孩子自留地，另外还要跟着老药子上山采药，有些药材，春天收获最好。 靠山屯一下子又变得忙碌起来，人人都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透着那么一股子狠劲。 相比之下，胖子就显得悠闲很多，今天上山逛逛，跟着采药；明天到鹿场转转，看老药子他们掏麝香，有点众人皆忙我独闲的架势。 这一天早起，看到桃花开了，于是把蜂箱子给老吴头倒腾出来，在桃林边摆了一个圆阵，一查数，繁衍成五十多箱，算一算，应该有百万大军，也算是小有规模。 酒厂虽然继续生产，但是老吴头带出的几个徒弟也基本都出手，尤其是二丫头，更是深得老吴头的真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在这种情况下，老吴头当然也就乐得悠闲自在上山当蜂王。 “胖子啊，你整天游手好闲，东游西逛，帮忙把蜂箱子运到雷达站呗。”老吴头看着一大圈蜂箱，乐得合不拢嘴。他也不管胖子是咋弄的，冬天蜂群本来应该减员，可是胖子却偏偏能叫它们壮大。 “有李强和三炮叔他们护林队呢，哪里用得着俺啊。”胖子知道开春事多，他得坐镇靠山屯呢，现在发展势头良好，没一个压阵的可不成。 “你小子是越来越懒了，瞧瞧养得这一身肥膘，正应该上山锻炼锻炼。”老吴头不满地嘟囔着，不过看在胖子把蜂群照顾得这么好，也就决定饶他一回。 不过李强他们都进山了，开春的时候的一年中森林火险最关键的时期，护林队整天在山里转悠，根本就看不着影。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所以老吴头也有点发愁。 胖子嘿嘿两声：“要不俺教你一个乖，回家遛须一下奇奇，叫她把小白撒出去，给护林队送个信，两三天肯定就回来。” “对呀，还是你小子聪明。”老吴头一拍大腿，往村里就跑，胖子不慌不忙跟在后面：“急啥呀，现在还没放学呢——” 到家之后，胖子看到叶大嫂已经开始做饭，胖老头坐在小板凳上，在灶坑前面给她烧火。要是叫生人看见，谁又会相信，老将军变火夫，厅长的老婆当厨娘呢。 上几天，叶大嫂也去省城的大医院复查一遍，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不过一来舍不得走，二来也要继续巩固一下，所以就又回来。 胖子也就伸手帮忙，炒菜的时候，嘴里还一个劲咋呼：“火头旺点啊——” 菜没等炒完，奇奇他们就放学回来，叶紫跟在奇奇的后面，像个小尾巴，不过个头已经跟奇奇差不多，而且肯定要赶超过去。 布日古德比较懂事，洗手之后，就放桌子捡碗筷，开学前，毕力格老爹就把他送来了。 奇奇则唧唧喳喳跟胖子说：“胖叔叔，我看到小燕子都回来了，它们能不能找到我们的新家啊。” 胖子一边抡大勺子，一边咂咂嘴：“它们找不到，你不会去把小燕子都领回来啊，小笨蛋。” 奇奇一听，美个滋地就往外跑，叶紫在后面喊：“奇奇姐姐，等等我呀——” “吃完饭再去啊——”胖老头追出去，俩丫头早就没影了。 不大一会，就看到奇奇他俩跑回来，头顶盘旋着十多只燕子，奇奇在屋门口停住，然后向屋子一指，神气活现地说：“这是我们的新家，以后也就是你们的新家啦——” 燕子们在晾衣绳上落了一排，嘴里轻声呢喃着。笨笨也听到动静，跑出来瞧热闹。大巴掌一伸，一只小燕子就落到上面，用小巧的嘴巴啄啄它的大巴掌。去年的时候，它们就经常这样打招呼，看来彼此都没有忘记。 “行了，这下放心了吧，进屋吃饭。”胖子看着笨笨那熊样，心里也感觉挺舒服：德性，还逗鸟呢。 “可是还有不少没回来呢？”奇奇知道燕子的数量还差很多，以前的老房子，房檐子下面的燕窝一个挨一个，记性不好的燕子，估计都找不着自个家。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没事，等回来之后，这些燕子一议论，啥事不知道啊。就像咱们屯子似的，屁大点事很快就能传遍全村。” 奇奇向他皱皱鼻子，嫌胖叔叔说话太粗，不过道理想来不会有错，于是就拉着叶紫进屋吃饭。 胖子也刚要进屋，就听到大道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喇叭声，于是连忙出门查看。 只见一辆大解放在胖子家房后停下来，车上满满当当都是东西，还用大绳子拢着，上面有几样家具，还有一个个的包袱，最后面还有点柴火木头啥的。一只黑白花的大狗在麻袋里面伸出脑袋。这家伙大概有点晕车，显得没精打采的。 瞧这架势好像是搬家啊，难道是——胖子心头狂喜，一溜小跑迎上去，只见车门一开，已经退伍的赵连长从车上跳下来：“胖子，我连家都直接搬来了！” 胖子心里热乎乎的，攥住赵连长的手使劲摇。真不容易啊，千里迢迢，拖家带口，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来了，到底是军人，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劲。 从另外一侧的车门下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五六岁的模样。从车头那边转过来，一双黑眼珠盯着胖子瞧：“你就是——胖叔叔，我想找笨笨摔跤。” 胖子抓抓后脑勺，回头喊了一嗓子：“笨笨，有人要跟你摔跤啦——” 只见笨笨乐颠颠地从大门跑出来，小男孩吓得妈呀一声，又钻到车斗里面，隔着玻璃盯着笨笨。 笨笨晃悠着大脑袋左右观瞧，然后张开俩巴掌，跟赵连长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胖子连忙把它扒拉到一边，这家伙心眼实，万一要把赵连长摔几个跟头，太没面子了。 “哇，来了个小弟弟——”奇奇和叶紫也凑乎过来，仿佛看到了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小虎，下来吧，这个是奇奇姐姐，以后她就领着你玩了。”赵连长把儿子抱下车，小家伙想往笨笨跟前凑乎，又有点不敢。 “可没有这么胆小的小老虎啊。”胖子笑呵呵地使了个激将法。 小家伙果然比不过老奸巨猾的胖子，满脸不服气地向笨笨伸出手，拍拍它的大肚皮。 奇奇领着他的手，叶紫在另一边也拉着，三个小家伙就跑进院子。这时候，车上才下来一个女的，三十岁左右，容貌一般，但是眉眼很柔顺。 “这个就是大嫂吧？”胖子向赵连长投去探寻的目光，看到后者点头，这才大笑两声：“大嫂，俺代表靠山屯的父老乡亲欢迎你！” 大辫子也早就出来，上前叫了一声大嫂，然后拉着往院里走。赵连长赶紧介绍：“这个就是胖子的媳妇，叫小玉。” 赵大嫂瞧瞧小玉，在瞧瞧胖子，心里琢磨：这一对是咋凑到一起的啊？ “东西先放着，咱们进屋吃饭，吃完饭再倒腾，房子都是现成的。”胖子把车上的司机也让下来，一块进院。 大辫子已经给赵大嫂介绍：“第三家就是留给你们住的。” 赵大嫂也终于安心，她最担心的就是来了之后连房子都没有，咋生活啊。现在看到两间大砖房，心里也有底了。 进到屋，看到儿子正跟几只鹦鹉在那说话呢，旁边还蹲着几只毛猴。除此之外，屋里还有四个大黑熊，一只大白鸟，看那嘴和爪子，应该是大鹰。墙角还盘着个大蛇，比茶杯还粗，看样子恐怕有一丈。 赵大嫂有点眼晕，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动物园。大辫子笑吟吟地给她解释：“这些都是奇奇养的，一个比一个乖，现在都成我们家的一员了。” “吃饭，吃饭，跑这么远都饿了吧。”胖子又张罗了几个现成菜，大伙围坐了两张桌。 男的一桌在炕上，女的跟小娃子一桌，胖子把人跟叶大嫂都介绍了一遍，不过并没有提及胖老头他们的身份。 赵大嫂算是见识到啥是热情好客了，本来以为都是胖子和小玉家亲戚呢，敢情都是八杆子扒拉不着的外人啊。 可是一帮外人，却偏偏又像是一家子似的，这就叫人不得不感叹：到底是什么力量，才把他们拧在一起呢？ 菜肴有荤有素，竟然还有一盘子肉炒辣椒，要知道，刚开春，大辣椒的秧子还没长出来呢。 另外还有几个拼盘，里面都是猪头肉、酱牛肉啥的，足够丰盛。赵大嫂心里暗暗琢磨：这是啥人家啊，伙食这么好？ 小虎坐在地上，夹起一块肉，用手拿着：“笨笨，给你吃。” 还没等笨笨张嘴，旁边就又伸过来一个毛呼呼的大脑袋，张着大嘴，轻轻把那片肉叼过去，然后使劲吧嗒几下。 “胖胖熊，麻溜上那屋呆着去！”胖子嗷唠一嗓子，奇奇也伸出小巴掌，在胖胖熊的鼻子上拍了两下：“丢丢丢——” 正在这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赵大嫂一惊：“好像是大花，是不是被别的狗给咬了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它不是在车上呢吗？” “对呀。”赵大嫂也想起来了。 “出去瞧瞧。”胖子站起身冲出屋，大伙也都跟着跑出去。只见在汽车下面，丑丑正站在那，而那只黑白花的大狗，还好好呆在车上，不过，却吓得扯着嗓子，发出一阵阵哀号。 胖子咂咂嘴，心里话：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第六百零一章 铃儿响叮当 第六百零一章 铃儿响叮当 赵连长爬上车，把花狗从麻袋里放出来，这家伙吭吭唧唧不肯下车，对于它来说，下面那个“一脸横肉”的家伙，实在太过危险，根本就不像它的同类。 丑丑虽然已经成年，但是两个大腮帮子上还堆着不少褶子，样子确实挺凶。 “这家伙是个熊蛋包，放心吧，俺家丑丑都懒得搭理你！”胖子笑骂了一句。 花狗终于从车上被拎下来，夹着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主人身后。丑丑打了个响鼻，然后转身到别处溜达去了。还是胖子熟悉自己家狗的脾气，这花狗虽然是只母狗，但是根本不入丑丑的眼。 “物以类聚啊。”赵连长嘴里叨咕了一声，他媳妇则想起了另外一句话“人以群分”，胖子那个大家庭，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进屋接着吃饭，外面已经过来一群人帮着搬东西，多数都是妇女，还有七八个上了年岁的。赵大嫂看着纳闷：靠山屯没有小伙子啊？ “嘿嘿，壮劳力都干活去了，屯子里现在就俺一个棒小伙。”胖子拍拍胸脯。 “拉倒吧，人家都去干活，你在家养膘，还好意思说呢。”老吴头喜欢跟胖子斗嘴，但是却跟下象棋差不多，往往占不到便宜，他却又乐此不疲。 “村里没个主事的压阵能成吗，俺这个重量级的正合适。”胖子看到大伙都撂筷了，赶紧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扒拉到碗里：“走，搬东西去。” 赵连长领着大伙来到车厢边上，打开厢板，一样一样往下搬东西。虽然没啥好东西，但是过日子啥东西也缺不了，要不怎么说破家值万贯呢。 “这柴火啥的大老远还拉来干啥，把钱匣子抱着，你们一家三口坐客车来就成了——”胖子看到车上还有一小堆麦秸和几捆条子，嘴里忍不住埋怨起来。 东西一样样归置到院里，房间里面顿时有了生机。小虎在两个屋里逛荡几圈：“比原来的家还好。” 胖子摸摸他的小脑瓜：“这才刚开始啊，以后会越来越好。” 这时候奇奇蹦蹦哒哒跑进来：“小虎弟弟，我们要上学了，等晚上放学再跟你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比她小的弟弟，奇奇也挺高兴，把叶紫和小虎当成左膀右臂。 “没事，有笨笨跟我玩就行。”小虎熟悉之后，也就不怎么眼生。 吴老头这才想起一个事：“奇奇啊，你先别走，叫小白帮我护林队送个信。” 奇奇眨眨大眼睛，伸出一个手指头。老吴头咬牙点点头，然后回到自个屋，很快就拿着一个罐头瓶子走回来，里面黄澄澄的，满满一罐子蜂蜜。 奇奇把罐头瓶子递给小虎，小虎也尝过大青山的蜂蜜，乐呵呵地接过来。奇奇拿来纸笔，一边在上面写字，一边嘱咐小虎：“放好喽，别叫胖胖熊闻到味……” 然后又招来小白，把小布袋绑到它的腿上：“去送给三炮爷爷的护林队，去吧！” 小白出了屋，然后冲天而起，很快就消失不见。小虎都看傻眼了：“老鹰还能送信，不是说只有信鸽才会送信吗？” “小白可比信鸽厉害多了，信鸽只能去固定的地点，小白自己就会找人。”奇奇望着天空，十分自豪地说，然后，就带着叶紫，跟着布日古德上学去了。 胖子又进屋在赵连长家里走了一圈，一会拎袋大米过来，一会又领着笨笨它们扛来不少干树枝子，直到感觉满意为止。 到了傍晚，李队长回来，看到赵连长，也十分高兴，说是明天就报到公社去，要赵连长担任靠山屯的民兵连长。 在一个大队来说，也有几个小领导，一个是队长，一个是会计，一个是民兵连长，还有一个是妇女主任。 目前，叶莺是会计，大脚嫂是妇女主任。靠山屯一来比较小，二来原本也比较落后闭塞，这些职位也都没人干。不过现在发展越来越好，也应该有一个完整的框架，各项工作也好开展。 赵连长当然不在乎什么职位，但还是笑着点头答应，毕竟是大伙的一种信任，他回到靠山屯，主要是舍不得这里的大山和人们。 第二天下午，王三炮和李强就从山上回来。两个人都是一身风尘，不过看到赵连长，还是喜出望外。李强习惯性地敬礼，叫了一声：“连长你来太好了，我们以后又可以在你手下干了！” 赵连长拍拍他的肩膀：“辛苦啦，兄弟。” 李强愣了一下，这还是赵连长第一次叫他兄弟。又一想大伙都已经退伍，这一声兄弟显得更亲近。 “三叔，山上看来挺苦啊，得想个法子才成。”胖子看到他们俩都瘦了一圈，知道在山上风餐露宿，确实不容易。而且这玩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主要就是没有住的地方，吃的问题，三叔一个人就解决了。”李强接过话头。 胖子眼睛一亮：“那就建一些落脚点怎么样，就像三叔你的那个小木屋似的，毕竟也不能总这么对付着，咱们可是签了30年的合同呢。” 王三炮点点头：“这也是个法子，不过得弄十多个定居点，都是木楞子，那得不少木头呢。” “像南洼子那样的马架子呢？”李强提议说。 “太简陋也不成，野猪一蹭痒痒就倒了。”胖子小眼睛眨巴一阵子，心里已经有了算计：“三叔，咱们就用石头垒墙，上面苫草，一间房大小一个就成，石头原料啥的归俺负责，你们负责建筑就成。” “要是这样就太好了，不过需要的原料老鼻子了，胖子你一个人往山上运，还不得十年八载的啊！”王三炮提出自个的看法，往山里运送东西，确实不容易。 “嘿嘿，三叔你就瞧好吧，俺有十万神兵相助。”胖子要是摇着羽毛扇，都快赶上诸葛亮了，不过估计诸葛亮肯定不能有这么胖。 虽然大伙心里有点犯嘀咕，不过胖子一贯善于创造奇迹，大伙也就半信半疑。胖子则胸有成竹地一挥手：“为了庆贺咱们团聚，今天晚上一定好好喝喝！” “你小子啊，整天找理由喝酒，啥时候干点正事，把俺的蜂箱子先运上山。”老吴头又开始跟胖子唱对头戏。 “捎带脚的事，您老就甭管了，喝酒去。”胖子一挥胳膊，到外屋地做饭，炖了半锅牛肉，然后又放了不少土豆，土豆烧牛肉，直接达到共产主义生活。 第二天，胖子叫上大枣，去了南洼子，到晚上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帮大家伙。 村里人一瞧，都心惊不已：这些专门偷吃偷喝搞破坏的驼鹿咋又来啦！ 在去年冬天，驼鹿曾经跟随着胖子来村里小住，结果跟牛马鹿群枪草料，破坏杖子，一下子就成为靠山屯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看到大伙拿着锄头，举着铁锹，抡着二尺挠子，气势汹汹杀来。胖子一边摆手，一边嚷嚷：“别打啊，这事俺的运输大队，这帮家伙身强力壮，冬天在南洼子白吃白喝，现在也该做点贡献了。” 大伙一听，这才作罢，胖子领着驼鹿进村，这些家伙看到柳条杖子上的嫩芽，就纷纷停下来大嚼。胖子拉也拉不动，打又舍不得，最后气得实在没招了，扯嗓子嚎：“奇奇，快把豹子领来！” 不大一会，奇奇领来俩豹子，这才把驼鹿押送到鹿场。胖子叫老吴头把蜂箱每两个绑在一起，往驼鹿身上一搭，然后往山里赶。 胖子在前面引路，老吴头在后面监督，另外还有两只豹子在两侧押送，大部队浩浩荡荡，穿行在大山里面。 领头的一只大驼鹿，脖子下面还挂着一串铜铃铛，走起来叮叮当当，声音清脆悦耳。 胖子手里拿着个树枝，一边蹦蹦哒哒地挥舞，嘴里一边哼哼：“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老吴头在后面一个劲摇头：“唉，这个要是奇奇唱也没啥，可是胖子你这身板，这嗓门——” 到了下午，胖子就搜索到几只狼在周围逡巡，估计是要打鹿群的主意。野狼的活动很隐蔽，肉眼根本看不到，是胖子搜索之后，这才觉察到它们的存在。 胖子也不搭理它们，估计这么一大票生意，嚎嚎肯定要亲自出马指挥，到时候看到胖子，自然没啥问题了。 一直到了晚上，还没啥动静，可见狼群是很有耐心的。胖子他们也碰到了赵连长王三炮和李强，他们是进山选择落脚点的。 基本上，两个落脚点是走一天的距离，这样也方便来回巡逻。看到胖子的驮队如此浩大，王三炮他们也信了，胖子确实有能力把原料运上山。 其实，胖子也就是拿着驼鹿队当幌子，他还有更加快捷的方法，等王三炮他们把位置都确定之后，胖子就可以把用料提前运过来。 把驼鹿身上的蜂箱子卸下来，几个人支起锅，准备野餐，胖子又把帐篷也都竖起来，等一切都忙活完了，狼群也终于趁着缓缓降临的暮色，出现在驮队周围。 那些驼鹿虽然体型庞大，但是对于食肉动物，有一种生来的恐惧，立刻都不安地刨着蹄子。 胖子赶紧出来安抚民心：“别害怕，这帮家伙都是俺手下的小弟——嚎嚎，你都来了，赶紧出来啊——” 第六百零二章 老子英雄儿好汉 第六百零二章 老子英雄儿好汉 大青山上的新狼王，在胖子的千呼万唤中才粉墨登场，一瘸一拐地走到胖子身边，凌厉的眼神之中还闪烁着一丝丝凶恶的痛苦。 胖子很快就发现，嚎嚎的后胯一片血肉模糊，多亏现在是早春时节，要是夏天，估计后面就会呼上一层苍蝇，甚至生蛆都有可能。 “这是咋弄的？”胖子皱起眉头，心里琢磨起来：莫非是狼群内部又出现了分化，争斗中受伤？ 不过看看狼群的数量，并没有减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被更强大的敌人所伤。在大青山敢跟狼群叫板的，估计也就只有老虎了。 东北虎领地观念很强，尤其是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的狼群，更是一定要驱逐出境。所以胖子估摸着，嚎嚎率领狼群，估计是跟东北虎抢地盘，这才受伤。 拍拍狼王的大脑袋，胖子开始给它清理伤口，先用水冲洗，然后再抹上云南白药。整个过程中，嚎嚎的身躯一直在颤抖，但是并没有出声。野狼的坚忍，胖子早就领教。 丑丑伸出大舌头，在嚎嚎的嘴巴舔了几下；嚎嚎似乎不为所动，依然昂首目视前方，始终保持父亲的威严。 而四周的狼群终于有些按捺不住，面对到嘴的美食，有几个家伙开始蠢蠢欲动。两只豹子也警惕起来，瞪着黄莹莹的眼珠，小心戒备。 一般情况下，狼群不会招惹豹子，但是真要是打起来，豹子根本对付不了群狼。 忽然，一声嚎叫在林中响起，是嚎嚎在向手下发出撤退的命令。有两只恶狼悻悻地退到远处，但是另外还有两只，却继续向鹿群逼近。 嚎嚎受伤，叫狼群内部也变得微妙起来，一些平时就野心勃勃的家伙，试图向狼王的地位发起挑战。 又一声低吼响起，嚎嚎后背上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使它显得更加强壮凶恶，然后，就向那两个挑战者一步步走去。 狼群中的其它成员并没有动，它们也在试探，狼王的伤势到底有多重，狼群绝对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狼王必须是整个狼群中最强悍的一员。 胖子抓抓后脑勺，他知道以嚎嚎现在的伤势，就算是把两个挑战者咬败，它自己的伤势也只怕难以再恢复。 “嚎嚎，回来——”胖子决定亲自出手，帮着嚎嚎平定叛乱。 “胖子，回来，狼群的问题，只能是由它们自己解决。”王三炮也吆喝一声，对于这个丛林的法则，他比胖子更清楚。 嚎嚎回头望了胖子一眼，然后继续前行。那两个挑战的家伙也显得很兴奋，对于它们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胜了就能成为新狼王，败了也不会丢掉性命，只不过是沦为狼群中地位最底下的一员罢了。 胖子使劲砸了一下拳头，忽然产生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他能明白王三炮的话，也知道这个道理：有些事情，必须自己去面对。现在的嚎嚎，就是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胖子身边的丑丑忽然动了，几步就跑到嚎嚎身边，嘴里轻吼几声。胖子的眼睛忽然一亮：对呀，儿子替父亲出战，天经地义，好丑丑，不愧是狼王的儿子，够血性。 可是随即他又为丑丑担心起来：跟整天游荡在大山的野狼相比，丑丑毕竟少了几分杀气，不会有啥危险吧？ 很快，胖子就想明白了：实在不行，也就不能守规矩了，总之不能叫丑丑受到伤害。 嚎嚎停下脚步，伸出舌头，在丑丑的鼻子上舔了一下，舔犊之情，流露无疑，上阵父子兵，这话对动物来说，也不例外。 丑丑兴奋地打了一个喷嚏，眼神越发狂热，狼族的血脉，在它的体内开始燃烧。胖子心中大定，他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丑丑，曾经和威威搏斗过。而且那时候，丑丑还没有完全成年。 张开满是褶皱的大嘴，抻脖仰头嚎叫一声。丑丑嘴上的褶皱都被抻平，在这一刻，它完全就是一只充满野性的狼！ 闪电一般，丑丑就冲向那两名挑战者，要以一敌二。它的身躯比对手还要高出一块，更有一种无所畏惧的霸气，一时间，两名挑战者也不敢掳起锋芒，只能闪到两边。 “好！”胖子嗷唠喊了一嗓子，丑丑在气势上已经占了上风，剩下的，就看它有没有实力击败对手了。 丑丑在瞬间就确定了攻击的对象，那是两名挑战者中最凶的那个，一头青毛白眼公狼。另外一个，应该只是它的帮凶。 速度发挥到极限，就算跟胖子跑步都没这么快。胖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臭小子，跟俺还打埋伏——” 青狼似乎也没有料到丑丑的速度这么快，刚要立起两只前爪迎上去，丑丑就已经扑到，两只前爪，扑到青狼的身上。 丑丑的这一扑，胖子是深受其害，知道其中的厉害。以胖子这样的身材和力量，也会被它扑倒。那只青狼就更不用说了，一下变成滚地葫芦，在草地上翻滚几下，还没等它爬起来，丑丑庞大的身躯就压过来，大嘴张开，锋利的长牙已经咬在青狼的脖子。 青狼立刻一动也不动，彻底放弃了抵抗，它真不甘心啊，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对手击败。按照狼群的规矩，只要不做垂死挣扎，应该还可以活命。 这一幕，也着实出乎胖子的意料：太快了，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胜负已分，一下子叫胖子联想到三国里面，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应该就是这种速度。 旁边另外一头狼也被丑丑的威猛所震慑，根本不敢再战，夹着尾巴，溜回到狼群之中，这无疑是一次失败的投机。 就在这时候，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是青狼的喉管被咬破的声音，随后汩汩的鲜血，从它的脖子淌出来，碧绿的草地，瞬间被染成一片鲜红。 丑丑仰头嚎叫一声，嘴角上，滴滴答答，还有青狼的鲜血滴落。它一直生活在人类的圈子里，狼群的潜规则，它根本不懂，所以也不会去遵守。 “这小子原来还有这么血性的一面。”王三炮望着丑丑，目光中竟然充满敬意。 胖子则咂咂嘴，觉得自己以前并没有完全了解丑丑，甚至还不如花脸或者嚎嚎了解的透彻。他这个主人，有点失职。 狼群出现了一阵骚动，对于丑丑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表达出强烈的不满。但是这种不满的情绪，很快就又演变成慑服，因为狼群又迎来一个强大的领袖。 丑丑重新回到嚎嚎身边，然后坚定地站在它的身后，以胖子想来，嚎嚎的心里恐怕已经乐开花。老子英雄儿好汉，任谁都会无比欣慰。 胖子也凑过来，蹲在丑丑的身边。丑丑张嘴过来，要舔他的脸，胖子连忙躲过：一嘴血乎连拉的，想叫俺边关云长咋的？ “丑丑啊，你就先跟着狼群混一段时间吧，等啥时候嚎嚎的伤好了，你再回去。”胖子琢磨了半天，还是说出这番话，虽然他也有点担心，万一丑丑要是在狼群呆习惯了，乐不思蜀咋整啊。 不过胖子还是惦记嚎嚎的伤势，同时也坚信丑丑和他的感情，那是经历过二万五千里跑出来的交情，绝对够瓷实。 丑丑跟随这嚎嚎，率领着狼群，消失在丛林之中，胖子他们也在火堆旁边进行晚餐。 “丑丑这家伙比狼还厉害，真是叫人想不到啊。”李强一边喝汤，一边称赞。 王三炮也连连点头：“都是一窝的，丑丑比俺家的小黑可强多了，胖子，你是咋调教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抄起酒瓶子咕嘟了一口，满脸得色：“嘿嘿，咱们这三只狗，当初都是抓阄抓来的，俺不过是撞天婚撞到大运了。” “啥撞大运，狗屎运。”王三炮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当初是排号，武老头第一号，他第二号，胖子第三号，差点没捞着，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胖子运气好呢。 吃饱喝足，胖子又趁着天黑，给那些驼鹿加了不少草料，这帮家伙吃饱了，就趴在草地上，两只豹子在更远处警戒，它们俩当然饿不着，不知道从哪叼回一只傻狍子，吃得正香。 狍子吃剩下一半，剩下的叼着挂到树杈上，豹子就有这个毛病，吃剩下的食物，不放心留在地上。 看到没啥事了，胖子也就往帐篷里面一钻，躺在垫子上，羊皮袄一盖，呼呼睡大觉。王三炮和李强他们则不敢大意，轮流守夜。 胖子睡到半夜爬起来，钻出帐篷，只见赵连长正坐在火堆旁边放哨呢，于是把他撵到帐篷里面，胖子往火堆里面填了点干柴，不一会，火苗子就越来越大，将四周照得红通通一片。 此刻，万籁俱寂，夜静如水，只有树枝子燃烧的时候，偶尔发出咔咔声，在寂静的深夜，传出老远。 胖子拿起一个树杈，凑到嘴边点着一根大前门，吧嗒了两口，烟丝被火烤了一下之后，抽起来格外香。随着一缕缕烟雾升腾，胖子的心也被带到遥远的地方—— 忽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传进胖子的耳畔，要不是他的感官无比敏锐，还真发现不了。就像那两只豹子，依旧趴在麻袋上酣睡，根本就没有察觉。 胖子不敢大意，连忙搜索了一下，很快，一丝笑意在他的嘴角浮现：前门拒狼，后门迎虎啊。 第六百零三章 奈何做贼 第六百零三章 奈何做贼 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头东北虎出现在营地的边缘地带，这位兽中之王的目标，显然是两只豹子吃剩下的那半只狍子。 豹子昨晚大概也是有点犯懒，食物挂在最下面的一个树杈上，距离地面也就是四五米。 那只老虎立起身体，搭在树干上，就有两米多，爪子一伸，将近三米，不过距离上面的食物还有两米的距离。 东北虎爬树、游水，样样都是高手，只不过胖子不明白，堂堂的森林之王，怎么会沦落成一个偷食的小贼，多少显得有点掉价。 要是一只恶狼，做出这样的事是很正常，但是放在一头东北虎的身上，就显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它们是比较骄傲的动物。 不过胖子也没有惊动它，因为胖子已经认出来，这只东北虎，就是他年前从外地带回来的一只。 老虎伸出爪子够了两下，确定无法够到。就在胖子以为它要爬树的时候，这家伙忽然后腿一弹，硕大的身体高高跃起，左前爪一拍，搭在树杈上的狍子就被它硬生生打落。 “好小子，这份跳跃能力，都快赶上俺了。”胖子也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一声，然后就看到老虎一口叼起狍子，然后往林子里面移动。 这时候，胖子也终于发觉其中的蹊跷，只见那只老虎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竟然是三条腿一蹦一蹦的，右前爪始终抬着，不敢着地。 原来是受伤了，而且是最关键的部位，根本就跑不了，难怪堂堂东北虎要跑来偷食，吃豹子剩下的残羹剩饭。 胖子也有点犹豫不觉：看这只东北虎的状态，可能就是它跟嚎嚎起了冲突，结果两败俱伤，不知道伤势怎么样，如果太重，那就危险了。 三条腿的老虎，根本就无法捕食，早晚得活活饿死，这对于老虎来说，实在是太过悲哀的一件事情。 胖子也很快就做出决定：得帮帮它，既然是自己把人家大老远弄过来的，怎么也得负点责啊。 于是刚准备把老虎收进盒子里面，静养一段时间，却突然发现，在老虎的身边，又出现两个黑影，正是那两只豹子。 刚才老虎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豹子当然被惊醒，要知道它们也是最善于突袭的猛兽，而且老虎又抢走它们的食物，当然就不能善了。 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只老虎腿上受伤，要知道，豹子平时绝不会主动招惹老虎。 那只东北虎把嘴里的半拉狍子扔在地上，然后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虎牙，嘴里发出一阵阵低吼，不过在胖子听来，多少有点色厉内荏，毕竟受了伤，移动不便，老虎肯定敌不过两只身体敏捷的金钱豹。 “看来俺还得当和事佬啊。”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然后嗷唠一嗓子：“要文斗不要武斗！” 豹子不知道他叫唤啥玩意，但是肯定是不叫它们攻击，于是就向后退了几步，老虎自然也不会追击，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胖子，似乎觉得这家伙比两只豹子还危险。 胖子晃晃荡荡地走过去，在他的身后，王三炮等几个人也都跑过来，赵连长手里还端着枪。这是给护林队专门配置的麻醉枪，一共有两把，这边几个人一把，另外在林子里面巡逻的那些人还有一把。 “胖子，啥情况，好像是老虎？”林子里面漆黑一片，但是王三炮还是凭着气息和那两只闪亮的眼睛，确定对面的猛兽是一头东北虎。 “嗯哪，是东北虎，不过一个前爪子伤了，不能捕猎，跑来偷豹子吃剩下的食物，结果被抓个现形。”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伤得肯定不轻，要不然像东北虎这样强横的家伙，早就扑上来了；而且豹子也根本不敢招惹，它们俩既然主动攻击，说明有战胜老虎的把握，你应该知道，猛兽的直觉是最准的。” 王三炮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况，但是还是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三叔那你说咋办？”胖子干脆先探探王三炮的底。 “哈哈哈，这辈子，俺还真没亲手猎杀过一头老虎呢！要是放到以前，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俺们护林队是守护大山的，当然要救治一下这头老虎。” 胖子点点头，很是欣慰：“三叔，咱们是想帮它，不过你瞧那家伙龇牙咧嘴一个劲叫唤，肯定不领情。” 王三炮抓抓头发：“先叫那俩豹子回去，有它们在，老虎肯定安稳不下来，你的麻药还有没有，给它下点，先放倒再说。” “跟俺想到一块去了，不能强攻，只有智取。”胖子也嘻嘻坏笑几声，老虎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攻击力依旧不可小视，万一这家伙不识好歹，乱咬一阵，把人伤到就麻烦了。 胖子吆喝几声，两只豹子这才不甘心地跑回驻地。只见王三炮拿出一个绳钩，在手里摇晃几圈，然后猛地向老虎掷去。 老虎吓了一跳，向后蹦了两步，躲过王三炮的“暗器”，只听当啷一声，铁钩落地，王三炮的用意，就是要把那半拉狍子给拉回来，然后叫胖子下药。 “三叔，好像没挂上。”胖子已经看到钩子落在草地上，王三炮的眼睛没他这个能力，只是凭着感觉扔的。 于是把绳子拉回来，王三炮手里出现一个手电筒，亮光一闪之后，看到狍子所在，就把手电筒熄灭。又扔了两次，终于把狍子勾住，飞快往回拽。这时候老虎也醒过喂来：好家伙，想虎口夺食咋的！ 到嘴的肉不能飞了，老虎向前一扑，一只爪子搭在狍子身上。胖子一瞧，也伸手帮着拉绳子。老虎的力气虽然不小，但是只能一只腿使劲，比胖子就差了许多。呼的一声，绳子就被胖子给拉回来，他和王三炮也倒退几步，然后都一个腚蹲坐在草地上。 钩子上搭着狍子，落在胖子的面前，老虎的爪子底下，只是摁住了一点皮毛。 胖子拿出几个灰蘑菇，把里面的汁水挤出来，慢慢渗到狍子肉里：“行了，佐料加完了，咱们先撤吧。” 虽然他们手上有麻醉枪，但是能不开枪的时候，尽量不要开枪，这是护林队定下的规矩。几个人重新回到驻地，在火堆旁边烤火抽烟，谁也不说话。 “差不多了。”胖子忽然站起身，王三炮则打开手电筒，紧随其后。赵队长也不敢怠慢，端着枪压阵，重新回到刚才那个地方。 手电筒的光柱迅速在地上扫了两下，不过并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王三炮不慌不忙地来到原来放置狍子的地方，观察一下，立刻就找准一个方向，一路走过去。 胖子也就只有佩服的劲，因为他已经搜索到了老虎所在的位置，王三炮领着他们，正在慢慢接近。 要知道，胖子有作弊的手段，但是王三炮凭借的却全是丛林生活的经验。 在一棵大红松的后面，露出老虎大半个身子，静静地躺在那里，看来药效已经发挥了作用。这家伙虽然饥饿，但还是把狍子叼出一段距离之后，这才进餐，它已经足够警觉，但还是被胖子算计。 王三炮和胖子蹲在老虎旁边，李强给打着手电筒，光柱落在老虎的腿上，可以看得出来，在靠近爪子的部位，鼓起一个大包。 用手慢慢在虎腿上捏了一遍，王三炮皱起眉：“骨头断了，这下恐怕有点难度，伤筋动骨一百天，老虎虽然强悍，起码也要两个月才能好利索。”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慢慢把折断的腿骨复位，胖子甚至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叫人很难受。随后又用酒调了几瓶云南白药，在骨折的地方给呼上。胖子一个劲磨叽：“腿长那么粗干啥，瞧瞧费了多少药！” 赵连长找来几个树枝子，用刀子修理一下，然后给老虎绑到腿上。胖子又拿出两卷纱布，缠得结结实实。初步的抱扎，也就只能这样，剩下的，就需要慢慢恢复。 而这才是最困难的，估计一会老虎醒了，用牙一咬，把纱布撕掉，他们几个就白忙活半天。而且，老虎拖着伤腿，如何觅食也是问题。就算它幸运，腿伤能养好，但是估计骨头也会长成畸形，以后大青山估计要多了一只跛脚老虎了。 “没法子，弄回去交给奇奇先养着吧——真是的，啥都得管，又得平事，又得当大夫，还得做饲养员。”胖子抓了半天头发，这才说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养老虎，得老鼻子吃的了，不过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虎走上末路，看来这只老虎，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恐怕要跟着两只豹子拣剩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三炮连忙拿起绳子，把老虎的腿捆上，又把大嘴密密麻麻地缠好，剩下的两个绳头，紧紧系在脖子上。 “三叔，你们先领着驮队上山吧，俺自个先把老虎运回去。”胖子抱起老虎，往肩膀上一搭，然后迈步就走，长长的老虎尾巴耷拉在地上，把草地扫得哗哗响。 胖子回手把虎尾捞起来，拿在手里来回晃圈：“俺比武松厉害啊，武松就知道打老虎，俺专门抓活的。” “胖子，你自个行不行啊！”王三炮有点不放心，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没事，俺费劲巴力地背着它，这家伙要是还不老实，俺就尝尝老虎肉——呵呵，三叔你放心，那根虎鞭肯定给您留着——”胖子的声音飘过来，但是人影已经消失在丛林之中。 第六百零四章 虎落平阳 第六百零四章 虎落平阳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是吃了胖子的迷魂药呢。不过胖子不想挨累，也不想老虎醒了之后反抗，所以就直接把它塞进了木盒。 第二天中午，胖子就回到了靠山屯，奇奇放学还没等回家呢，就被胖子半道给劫跑了。叶紫和布日古德要跟着凑热闹，被胖子给撵回去了。 “胖叔叔，啥事这么急啊。”奇奇坐在胖子的肩膀上，俩小腿还游荡着，很是享受。 “又给你找了个跟班。”胖子大步流星往村外走，老虎暂时也就得安置在鹿场，反正那已经有四只豹子，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也不在乎多一只老虎。 奇奇一听就来劲了，眨着大眼睛问：“大跟班还是小跟班？” “就算是大跟班吧。”胖子嘻嘻两声。 “那是老虎还是豹子？”奇奇基本也猜到了。 “是一只三条腿的老虎。”胖子看到已经过了小河，就把奇奇放到草地上，看到左右无人，这才把老虎放出来。 这位森林之王显得有点落魄，腿上、脑瓜上、脖子上都绑着绳子，绝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就算来一只小狗崽，也能大大方方在它头顶撒尿。 看到胖子，这家伙立刻眼露凶光，看得胖子也有点浑身发凉的感觉。 “胖叔叔专门虐待动物。”奇奇不满地嘟囔一声，然后就开始给老虎松绑。只不过绳头系得太紧，一时半会解不开。 胖子想伸手，看到老虎神色不善，干脆递给奇奇一把剪刀，将绳子都剪断，老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抖落一下身上的毛发，朝胖子吼了一声，然后又伸出舌头，舔舔奇奇的小手。成年老虎的舌头可不得了，奇奇也不敢承受它这种示好，而是伸出小巴掌，在它的额头拍了拍。黑黄交错的花纹，正像一个“王”字。 “俺跟老虎犯相咋的，好心好意把你救回来，给你治伤，刚才那剪子还是俺给提供的呢，你还跟俺耍横！”胖子有点不大满意，一个劲磨叽。 那只老虎向他这边蹦达了一下，胖子也只好后退几步：“不跟你一般见识，等你伤好了，有本事就跟俺摔一跤——说好了，不许动嘴啊！” 老虎当然不知道他在白话啥呢，感觉到伤腿有点不得劲，就低头撕扯。奇奇连忙抱住它的大脑袋：“不许动，等伤好了，就能拆下来了。” 两人一虎正在这交流呢，大脚嫂她们几个妇女从鸡场回来，老远就停下了：“奇奇，是不是威威又回来了？” “不是威威，是一只受伤的老虎，婶子你们不用怕。”奇奇脆生生地说道。 要是威威，大伙还真不怎么怕，毕竟小时候都逗过它，一听说又是另外一只野老虎，就更不敢靠近了。 “估计要在咱们鹿场住俩月呢，都过来认识认识，省得以后咬你们。”胖子笑呵呵地喊了一嗓子。 “胖子你净不干好事，上回弄豹子，吓得我们担心好几天。”大脚嫂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凑过来，奇奇领着老虎，在她们身上挨个闻了一遍，嘴里还安慰道：“不能伤人，知道了吧——” 瘸腿老虎表现还算不错，对大脚嫂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胖子看着气不公：“这家伙，肯定不是母老虎。” “哈哈，要是母老虎，估计准能看上咱们胖子兄弟，别的不说，肉多啊，够吃好几天的了。”大脚嫂跟胖子开起玩笑。 胖子抓抓脑袋，嘴里嘿嘿几声：“大脚嫂子，这家伙估计是和你臭味相投，你看，还舔你脚面子呢。” “估计是饿了，刚才拣鸡蛋，掉鞋面子上一个，打碎了，老虎肯定闻到味了。”大脚嫂在挎兜里面拍了拍，也没有摸出啥东西。 “走吧，赶紧上鹿场，哎呀，老虎这么一来，俺就别想再吃肉了。”胖子一脸不情愿地往鹿场走。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哇哇乱叫，只见一大帮小娃子跑过来，叶紫被布日古德抱着，冲在最前面，小家伙还一个劲嚷嚷：“这回总算看到老虎啦——” 胖子连忙嗷唠一嗓子：“轻点吵吵，把老虎惹毛喽咋整啊！” “就你嗓门大，胖叔叔。”奇奇也给胖子提意见。胖子转转小眼珠，也就不吱声了。 奇奇把小娃子们都领到老虎前面转了一圈，这些家伙都愿意往鹿场跑，千万不能受到老虎的攻击。 赵连长的儿子落在最后面，也是最后一个跑来的，看到大老虎，有点不敢往前凑乎，一个劲往胖子身后躲。 胖子把小家伙拎到前面：“你是小虎，它是老虎，都算一家子，不会咬你的。” 娃子们都围着老虎瞧新鲜，叶紫忽然叫起来：“老虎的尾巴真有意思，上面还系着蝴蝶结呢，这个不会是母老虎吧！” 胖子心中暗汗，背着老虎走路的时候，没事耍老虎尾巴玩，胖子手里闲不住，然后就拿草在虎尾上面系了几个蝴蝶结。估计能干出这事的，也就是胖子啦。 奇奇瞟了胖子一眼：“小紫，这个是胖叔叔系上去的，老虎自己可不会弄这个。”她还真担心给叶紫造成误导，连忙纠正。 于是在小娃子的簇拥下，奇奇领着瘸腿老虎，来到了鹿场。一进院，两只豹子立刻紧张起来，龇牙咧嘴的发威。 瘸腿老虎自然不甘示弱，也以牙还牙，大有一言不和，就要玩命的架势。胖子这时候也不着急了，有奇奇在场，他就不用充当维和部队。 果然，在奇奇小巴掌的安抚下，双方竟然相安无事，胖子心里服气：这个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如来神掌吧？ 胖子把鹿场的人都喊来，跟老虎见见面，免得以后发生矛盾。像二柱子和张老汉他们，早就对豹子的存在习以为常，所以对于瘸腿老虎，也不怎么害怕。 “胖叔叔，给老虎弄点吃的吧。”奇奇看到情况还算稳定，于是就开始为老虎的伙食操心。 胖子抓抓脑袋，进屋拎出两大块牛肉，恋恋不舍地扔到老虎面前：“以后咱家就别想吃肉了，呵呵，这叫三月不知肉味。” 叶紫拉拉奇奇的后衣襟，小家伙在胖子家都吃馋了，没肉哪能行。奇奇转转小眼珠，看到老虎趴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嚼牛肉，于是说道：“以后就叫豹子帮它捕食吧，反正老虎在山上的时候，自己也要捕捉那些食草动物。” 小家伙想得更开，胖子当然没意见，他的木盒里面虽然存着不少吃的，但是要是喂老虎，顶多能坚持一个月就不错了。 四五斤牛肉，转眼就进了老虎肚子，看得那些小娃子都暗暗心惊。鼻涕娃用手绢抹了一下：“现在总算是见到比胖子叔还能吃的了！” “去去去，都麻溜回家吃饭去——”胖子把小娃子们都撵跑，然后给老虎搭了个大棚子住，彻底把局面安稳之后，才领着奇奇回家吃饭。 胖子还真有点饿了，昨晚走了半宿，今天早晨就啃了块干粮，只顾急着赶路。所以看到白面馒头，一连气就吃了仨，还喝了两碗甩袖汤，这才算是垫了个底。 “嘴大吃八方，胖子你这饭量，真是叫人羡慕啊。”胖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回想起自个年轻的时候，也这么能吃啊，肚子就像没底似的。 “嘿嘿，俺比老虎还差点。”胖子十分谦虚地说道，然后又抄起一个馒头。 “胖叔叔，一帘子馒头，你自个就得吃一半。”叶紫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她吃了一个就有点撑得慌。 胖子也啪啪拍了两下肚皮：“你那就是小碗，俺这是大桶。” “嗯，胖叔叔肚子是大饭桶。”奇奇扮了个鬼脸。 大辫子和叶大嫂笑吟吟地看着胖子他们斗嘴，只要是胖子在家，餐桌上就会增添许多欢乐，现在，连叶大嫂都有点羡慕小玉有福气了。 撂下筷，胖子往炕上一躺：“昨晚就睡半宿，今天得补回来。” “吃完就睡，溜达一圈啊，胖哥小心变成大肚汉。”小花老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吃饱不挺尸，肚里没板脂。”胖子说出一句至理名言，然后就闭上眼睛，没到两分钟就着了。 不过，没到五分钟，他就被大辫子叫起来。胖子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只听大辫子说：“大哥，李文彬的对象来了——” “大彬子的对象，跟俺有啥关系——对了，是不是她爹也来了？”胖子一拍大腿，想起去年冬天赶集的时候，大枣和白马闹矛盾，结果把一个老头的大青马给伤了，老头说是闺女跟大彬子处对象呢，然后非要胖子家大枣帮他配马。 大辫子点点头：“就是去年冬天在收购站遇到的那个老大爷，赶着马车来的。” “那就没错了，俺还得当一回配种专家——嘿嘿，好像从动物园拉回来的那只母豹子，肚皮也开始往起鼓了。”胖子一听这事，顿时也就精神了，穿鞋下地。 客人就在东屋呢，胖子推开门，就看到那个笑呵呵的老爷子，正是去年见面的那个。 “欢迎啊，老爷子你咋才来呢。”胖子透着一股子亲近劲。 老头呵呵两声：“这事也不归俺说了算啊，要不然早就来了。” 胖子转转眼珠，瞧了瞧他身边的闺女，脸蛋红扑扑，透着一股青春健康劲，于是笑道：“那您能说了算的事啥时候办啊？” 第六百零五章 人有悲欢离合 第六百零五章 人有悲欢离合 大枣和白马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在胖子这，基本上跟原来野生的环境差不多，愿意跑就撒一阵欢，喝得都是胖子提供的水源，大冬天吃得也是胖子弄的青草，估计天河里面的天马，也就这待遇。 这样一说，胖子就越发像传说中的天蓬元帅了。 当天蓬元帅领着配马的郭老汉来到鹿场旁边的山坡时，郭老汉有点傻眼：好大的鹿群啊，有优雅的梅花鹿，也有健壮的大马鹿，还有小巧玲珑的香獐子。或卧或立，悠闲自在。 在鹿群之中，还有两个显眼的角色，脑瓜顶不长角，耳鬓厮磨的，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正是大枣和白马。 “大枣——”胖子吆喝了一嗓子，红马颠颠跑过来，白马也跟在后面。郭老汉一瞧它们，眼睛就放光：“胖子，你那匹白马也怀上了。恭喜恭喜。” “呵呵，同喜同喜。”胖子拍拍白马的脖子：“俺借你老公用用。” 说完，翻身骑上大枣，往回溜达。白马打了一个响鼻，又回到鹿群边缘，啃食地上的青草。 “不能叫大枣当着老婆的面出轨啊——”胖子笑呵呵地跟郭老汉说，白马的嫉妒心特强，上次就是它把大青马给咬了。 其实在动物的生存法则里，繁殖更多的后代，才是头等大事，天经地义，不受道德约束。 到了胖子家，把大青马也牵着，一起溜达到村子南边。毕竟这样的苟且之事，还是背着那些小娃子比较好。 大枣显得很兴奋，一路上打着响鼻，尾巴甩得喜唰唰，吓得胖子也不敢骑它了：万一兴奋过头，再把俺摔下来。 把两匹马撒到地头，剩下的事也就不用他们管了，俩人坐在地上抽烟，胖子抽烟卷，郭老汉吧嗒小烟袋，唠唠彼此村子的事情。 “胖子，你们村现在是窗户缝吹喇叭——名声在外了，这趟来一看，确实发展比俺们那强啊。”郭老汉抱着俩膝盖，不紧不慢抽着烟袋，满脸羡慕。 “也都是瞎闹吵出来的。”胖子谦虚了一句，然后问道：“大彬子上南洼子干活去了，晚上就在俺家吃吧。” “这都太麻烦你了。”看到大枣把自家的大青马骑上，郭老汉脸上越发欢喜：“俺那未来的亲家母在家呢，还有李五爷，说啥也要招待俺们爷俩。” 大彬子就是李长江的儿子，李五爷当然要见见孙媳妇，他还想再看一辈人呢。 俩人聊得正高兴呢，只见李队长兴冲冲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俩熟人，正是黄金荣和荣根发爷俩。 “荣老爷子，根发兄弟，欢迎欢迎啊。”胖子乐呵呵地迎上去，他估摸着，黄金荣也该快来了，毕竟双方合作饲养紫貂的事情，无论对胖子还是对黄金荣所在的夹皮沟来说，都是大事。 黄金荣依旧步履轻健，他自幼练习家传的武术，八极拳，儿子荣根发就是他手把手教的。向胖子拱拱手：“兄弟，还是你清闲啊——” “清闲啥呀，没看在这监督呢吗。”胖子向远处的大枣一指。 “哈哈哈，这也是好事啊，兄弟你这匹大红马，确实不是凡品，俺也算走南闯北，有点见识，却也没见过。”黄金荣嘴里哈哈几声。 “老爷子，带去的那对紫貂养得怎么样？”胖子比较关心这个。 “还成，抓耗子比猫还厉害，都长得溜光水滑。”说起这个，黄金荣就兴奋。 胖子也点点头，表示放心：“今个是星期六，正好下午奇奇放假，等一会这边完事了，咱们立刻就去南洼子。” 给紫貂搬家，这事胖子可弄不了，必须奇奇出马才成。 李队长一听，就找了两辆自行车，等大枣心满意足地从大青马身上下来，胖子跨上去。不料，大枣四蹄一软，差点趴在地上，吓得胖子连忙蹦下来，嘴里笑骂道：“你个没出息的软脚虾，刚才的劲头哪去了！” 李队长哈哈大笑：“以前生产队养马，都要有选择性的骟掉，不然一发情，就不听使唤了。” 胖子使劲在大枣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把它打发回鹿场，然后回家接了奇奇，骑上大国防，带着黄金荣爷俩，赶奔南洼子。 “路都修上了，电线杆子也架上了，这发展真快啊。”黄金荣看到大半年的时间，就有点翻天覆地之感，也不得不羡慕。想想自己所在的夹皮沟，跟靠山屯相比，有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没啥太大变化。 一路上，运送建材的大解放就看到好几辆，上面拉着红砖水泥啥的，从身边呼啸而过，更是给人一种风风火火的感觉。 “你们这的疗养院建啥样了？”黄金荣望着绝尘而去的大卡车问道。 “说是今年就能完工，那家伙，来了上百个建筑队的，俺们村还有好几十壮劳力跟着打小工，场面老大了。”自从疗养院开始大规模建设以来，胖子也去过几趟，场面确实热闹，鲁工他们俩都忙得脚打屁股蛋。 路过蛙厂的时候，胖子这才想起来，还有一项大事，需要在今年落实，那就是把蛙厂的面积扩大。可是想想现在的情况，村里都没有一个闲人，估计只能等水稻插秧完毕，才能腾出几十个壮劳力，投入到蛙厂的建设之中。 “忙点比闲着好啊。”看看身边的黄金荣，胖子心里感叹一声。 到了南洼子，只见稻田里面，大伙正忙着整地施肥，两个塑料大棚里面，绿油油的秧苗已经破土，一派生机盎然。 在远处的疗养院方向，机器隆隆，离着老远，就能感觉到热火朝天。 奇奇从托货架上蹦下来，东张西望，很快，就有几个抹着小丑脸的狗獾扭扭哒哒奔过来，围着奇奇撒欢。 这帮家伙在村里净盗洞，没法子，只好又把它们请回南洼子。 “好像该把花脸接回来了啊！”胖子看着稻田里面有好几只水鸟在散步，于是跟耍猴的说道。 耍猴的点点头：“俺看着它就烦，刚清净几个月，你就又整回来闹人，闹心不闹心啊。” “嘿嘿，猴哥你要是有本事制住这些水鸟，不来稻田捣乱，花脸当然可以不回来。”胖子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胖叔叔，我都想花脸和白白了。”奇奇抓住胖子的胳膊，撅起小嘴：自己养的东西，都叫胖叔叔一样一样给送走了，真是气人。 胖子当然知道奇奇的小心思，于是摸摸她的小脑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苏东坡怎么说的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奇奇眨眨大眼睛，心里的疙瘩也就揭开了。 “咱们明天晚上要去夹皮沟，回来的时候，顺道把花脸接回来，至于白白，只能见一面了。”胖子一边往鹅厂走，一边跟奇奇许愿。 “胖子啊，你可来了，花脸啥时候弄回来啊，没有它，镇不住那些水鸟啊！”何满仓从田埂上跑过来，好不容易抓住胖子的影了。 “嘿嘿，俺们正说这事呢，后天就差不多。”胖子看着这位土生土长的农业专家，不知不觉中也已经融入到靠山屯这个大家庭，无比欣慰。 因为按照何满仓跟张良的约定，指导两年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但是现在他还真舍不得走了。 到了鹅厂的大院，奇奇直接跑进仓房，只听里面噼里扑嗵一阵闹腾，等奇奇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上一件最正宗的“貂皮”。 肩膀上蹲着紫貂，身上挂着紫貂，就连脑瓜顶上，还蹲着一只小崽。身前身后，更是团团围绕，奇奇都有点迈不动步了。 黄金荣有点看傻眼了：“胖子啊，要是把奇奇请到俺们夹皮沟，这紫貂养殖肯定没问题。” 胖子抓抓后脑勺：“老爷子，这事您还是别惦记了，就算俺答应，靠山屯的乡亲们也不干啊。” 奇奇领着紫貂在院子里玩，胖子也没催，他知道奇奇的心思，马上就要把紫貂送走了，心里舍不得啊。 “老爷子，咱们把事摆到明面上，俺准备了一份协议，要是没啥意见，咱们就签了。”胖子虽然稀里糊涂，但是大事绝对不含糊，跟其它村屯的合作项目，都有正式的合同。 黄金荣点点头，把合同研究了一会，然后接过胖子的钢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算上去年那两只，一共八十六只紫貂，这个数，估计比整个大青山里的野生紫貂还多，这是俺们发展五年才有今天的规模。最开始，俺们才只有一个阿紫啊。基数越大，发展就越快，明年就能超过二百只，三年之内，就应该过千，老爷子，到那时候，就有效益了。这三年，无论如何要坚持啊。”胖子给黄金荣勾画了一下前景。 “三年时间应该很快。”荣根发眼中无比炽烈，想想千只紫貂的壮观场面，那能不激动嘛。 黄金荣则比较老练，瞥了儿子一眼：“先别高兴太早，只投入不产出，还是怎么琢磨能坚持过这三年吧。” “呵呵，老爷子不用担心，合同上面都写着呢，俺们公司可以提供技术和资金方面的资助。”胖子看到奇奇在外面向他挥舞着小巴掌，于是站起身：“走，现在就出发。这家伙，咋跟打发闺女似的呢。” 第六百零六章 青山在 人不老 第六百零六章 青山在 人不老 “紫貂都拉走了，这鹅厂的耗子还不得成精啊！”耍猴的看着车老板子的小四轮拉着紫貂，突突突消失在夜幕之中，忍不住和身边的程磊叨咕一句。 因为这里守着大山，又囤积不少饲料，所以最招老鼠，每年从山上到这打游击的老鼠，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时候，几声刺耳的尖叫传来，声音难听无比。程磊脸上却露出喜色：“猴哥，不用担心，咱们这不是还住着十多只猫头鹰呢吗。” 耍猴的心中也安稳许多，不过嘴里还是磨磨叽叽：“这死胖子真狠啊，连窝端，留几个下崽也成啊……” 胖子坐在四轮子上面，怀里搂着奇奇，小家伙跟紫貂玩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睡着了。胖子还听她叨咕了几句梦话，含含糊糊的，好像在叫“阿紫——” 走了几十里柏油路，然后就开始下道，都是土道，坑坑洼洼，颠颠哒哒，四轮子也开不快。不过奇奇睡得很安稳，有胖子这个人工减震器，当然舒服了。 到了后半夜，胖子把车老板子换下来，毕竟是年岁大了，跑夜路很辛苦。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五点多，太阳刚冒头，四轮子才开进夹皮沟。 一进村，胖子就有种感觉，这里跟他刚到靠山屯那时候差不多，偏远僻静，同时也很落后。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清一色都是茅草屋，有几户的烟囱已经飘起炊烟。 听到四轮子的动静，几条大狗跑出来汪汪，花脖四眼大黄啥的，都是土狗。 黄金荣嗷唠几嗓子，那些土狗还是不停地叫唤，主要是那一车紫貂，叫它们很兴奋。奇奇被狗吵醒了，睁开眼睛：“胖叔叔，到站了？” 立刻，几条大狗鸦雀无声，一个劲晃荡尾巴，都快摇成风车了。 黄金荣也见怪不怪，跳下四轮子：“先到俺家吃饭！” “别忙，先把紫貂安稳了再说。”胖子看着一车紫貂，都探着小脑瓜，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于是抓抓脑袋：“奇奇啊，我看你还是领着它们在村里溜达一圈比较好，熟悉熟悉环境。” 奇奇脆生生地答应一声，然后被黄金荣抱下车，车上的那些紫貂，也都呼噜呼噜跟着跳下来。就这么走了一道，没有一个偷摸逃跑的。 “哇——这么多紫貂啊！”几个小娃子赶着老牛牵着羊路过，立刻大惊小怪起来。 “三牤子，你们领着奇奇在村里先转一圈。最后再去村东头的貂场。”黄金荣发话了，他虽然不是村长，但是在夹皮沟的威望，绝对还在村长之上。 一个放牛娃答应一声，然后把牵着的老牛拴在一棵树上：“谁是奇奇啊，跟俺走吧。” 话说在农村，一般把公牛犊叫牤子，所以用这个当小名的野小子很多，都希望像牛犊子一样健壮。 然后，夹皮沟的老百姓就看到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姑娘，领着七八十只紫貂，浩浩荡荡，在村子里开始游逛。 很快，就有不少人聚集到黄金荣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老爷们看着远处的貂群，吧嗒半天嘴：“黄金叔，真都把紫貂运来了，俺这不是做梦吧！“ 黄金荣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然后说：“胖子，这就是俺们夹皮沟的村长，也是俺侄子荣根生。根生，这就是靠山屯的胖子，大号叫——” “黄良，不过叫俺胖子就成。”胖子跟荣根生握握手，看得出来，这人也是朴朴实实的农民。 “胖子兄弟，可得好好谢谢你们啊。”荣根生使劲攥着胖子的手，七八十只紫貂，一只几百块，那就价值好几万啊，说送来就送来了，太敞亮了。 “呵呵，荣队长啊，咱们丑话可说到前头，这些紫貂可都是钱啊，跟乡亲们都说好了，谁也不能祸祸啊。”胖子不知道这里民风咋样，所以还是先打打预防针。 黄金荣、荣根发还有荣根生一齐瞪起眼珠子：“胖子你放心，谁要是敢打紫貂的主意，俺们就跟他玩命，更何况，俺们村就几十户，都跟一家人似的。” “那就好，咱们先到貂场瞧瞧吧。”胖子有过这种经历，当初靠山屯开始养鸡的时候，那些老娘们照看小鸡，都跟老抱子似的，就是这股劲。 当街的人越聚越多，估计夹皮沟的人都出来了，见证这个富于历史意义的一刻。很多人都清楚，有了这个摇钱树，好日子就不远了。 等胖子他们来到貂场的时候，奇奇早就到了。主要原因，是胖子这伙人走走停停，打了一路招呼。 貂场的规模还真不小，半封闭的结构，好几趟小屋子，前面就是草地，远处是围栏，不过不是拦紫貂的，主要是防止牛马猪狗啥的进入。十多里外，就是郁郁葱葱的大山。 去年抱来的两只成为这里最早的住户，看到大队人们，立刻就融入其中，连黄金荣都分辨不清了。 “都住新家了，去吧——”奇奇挥舞着小胳膊，紫貂就在场内乱窜一气，最后，都找到了自个满意的小窝。 “这么养着，能不能往山上跑啊？”黄金荣还是有点担心，紫貂一般都是夜间出来觅食，真要是跑出去就不回来，真没法跟胖子交差。 “个别肯定是要跑的，当然也有可能把山上的紫貂给勾来，大致应该会平衡。另外咱们也得每天定时投放食料，慢慢驯养。具体怎么弄，都喂啥，荣老爷子摸索了大半年，应该比俺清楚，俺就告诉大伙一个原则，别太拿这玩意当回事，它们该溜达就溜达，该打架就打架，尽量让它们自然生长。到时候毛皮的质量，应该跟野生的差不多。就像这屋子，俺看就有点太暖和了，这帮家伙在俺们那，可是一直住仓房的啊！”胖子小事上稀里糊涂，只负责把握大方向。 而且他说的没错，在南洼子的时候，山上的紫貂，勾来不少；同时繁殖的后代，也有不少跑到山上的，要不然，紫貂的数量肯定早就过百。 黄金荣点点头：“要真是把这些紫貂都圈到笼子里面，估计奇奇也不会同意吧？” 奇奇竟然很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叫了一声“阿紫”，只见一只体型最肥大的紫貂突然蹦到她的怀里。 抚摸着阿紫光滑如油的后背，奇奇嘴里说着：“这就是我和胖叔叔最开始养的一只，名字叫阿紫，这里面的紫貂，有不少都是它的后代呢。” 说完，把阿紫放到黄金荣的怀里。黄金荣不敢怠慢，十分郑重地把阿紫接过来，就像在接交一项历史使命。 想想最初仅有一个阿紫，现在却已经壮大到八十多只，胖子咂咂嘴：“荣队长，有啥情况，及时跟俺们沟通，俺解决不了的，就叫奇奇来摆平，反正她还想找机会来看看这帮玩意呢。一会你还得签两份合同，这个项目，黄老爷子和俺是经手人，合作的对象却是咱们两个屯儿啊。” “走吧，吃饭去——”黄金荣看到生机勃勃的貂场，不禁豪情满怀：淘了一辈子黄金，最后还是个穷光蛋；这一次，才算是真正淘到了宝贝。 上午十点多，胖子一行就离开夹皮沟，走的时候，全村人都送到村口。看得出来，两个屯子之间，已经因为这些紫貂，紧紧联系在一起。 胖子开着四轮子，又取道张家窝棚。坐在车垫子上，一边颤悠，胖子一边琢磨：现在的靠山屯，就像是大青山的一个中心，然后向四周辐射出去，带动大青山周边地区，共同发展，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不远的将来，完全可以有能力成为一个大的集团公司。青山集团，嘿嘿，青山在，人不老…… “刹车——”脑后传来车老板子的一声大吼，胖子赶紧踩了一脚刹车，四轮子在沟边上停住，下边就是一个山洼子，好悬啊，差点就青山依旧在，血溅山沟红。 “想啥呢，想把四轮子开山沟里咋的！”车老板子也急了，把胖子撵到车厢上。俩人都是一宿没合眼，注意力有点不集中，只好频繁交换架势权。 到了下午，小四轮终于开进了张家窝棚，村里静悄悄一片，当街看不到土狗溜达，也没有小鸡啥的在杖子根刨食。 胖子抓抓后脑勺：“诡异了——” 还好，几个七八岁的小娃子在道边弹泥球呢，其中一个认出了胖子，立刻指着他大叫起来：“胖子来了——” 这一嗓子还真好使，刚才四轮子的突突声没人搭理，现在一下子就冒出来十多个人，不过都是老头老太太居多，手里都还拿着梢条，以及编到一半的土篮子。 “胖子啊，你可把俺们都害苦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只见张炮手大步流星地跑过来，嘴里虽然抱怨，但是脸上却挂着笑意。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迎上去：“这话咋说呢？” “哈哈，为了养狐狸，俺们村家家户户的狗都卖了，鸡鸭鹅也都圈在院里，你说这不怪你怪谁！还有，非得出主意说是编筐窝篓，壮劳力都下地了，剩下这些老头老太太还得在家干活，都是你给找的事！”张炮手就跟放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一阵子，说得周围那些上岁数都咧嘴乐，好几个都露出灿烂的豁牙子。 “吓了俺一跳。”胖子用大胖手在胸脯上划拉几下子，其实他早就知道，张炮手在这故意说反话呢，其实心里早就乐颠馅喽。 第六百零七章 大哥 第六百零七章 大哥 在张炮手的引领下，胖子和奇奇往村子南头溜达，据说每天就跟放羊似的，都要把这些狐狸跟貉子撒到草甸子上。而车老板子，则去张炮手家里补觉。 出了村一瞧，好家伙，只见二三十人散落在草甸子上，三三两两的狐狸貉子悠闲地在地上溜达，其中几个雪白的身影尤其显眼。 “白白——”奇奇老远就喊了一声，随后就见那几个棉花团飞速移动过来，将她围在当中。尤其是四个小家伙，在奇奇身前身后直蹦高；白白稍微稳重一些，用脑袋在奇奇的腿上一个劲拱。 “没见它们这么撒欢啊，这下可看见亲人啦！”张炮手见识过奇奇的威力，所以并不惊讶，只是感叹，他有幸看到了动物吐露真情的一面。 胖子也蹲下身，摸摸白白的后背：“好像长膘了，伙食不错啊，偷了几只鸡？花脸呢？” 张炮手尴尬地摸摸脑袋：“花脸狐狸前几天进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它是狐王，在村子里随便溜达，没人敢惹，冬天都呆得好好的，一开春就跑没影了。” 胖子转转小眼珠：“八成是回靠山屯串门去了，没事，这家伙神出鬼没的，在俺家的时候就这德性。”反正他是不用替花脸担心，花脸绝对是大青山的独行怪侠。 其它情况也不用问了，一瞧这些狐狸，都跟大爷似的，待遇肯定错不了。胖子就只能一个劲说：“这帮玩意都是野生的，没那么大骄毛，不用太惯着。” 瞧了一会，留下奇奇在这跟白狐玩耍，胖子也去张炮手家里睡觉，一直睡到黑天，这才起来吃饭。 车老板子已经睡醒了，在张大力村长的陪同下，也到生产队的饲养场转了一圈，然后把奇奇领回来，奇奇则把白狐一家子领回来。 张大力特意杀了一只下蛋的母鸡，给胖子他们炖上了。不光是饲养场，上两天，他们刚刚给土产公司运送了一万个土篮子，而且又预定了一批装水果的花篓，编筐窝篓，已经成为张家窝棚最大的副业。 领着大伙找到了奔头，张大力最想要感谢的人就是胖子。 因为要开车，所以胖子和车老板子都没喝酒，不过话是唠得十分投机。听说张大力还要扩大梢条的种植面积，全力发展这个产业，胖子也就彻底放心了：特色发展，就是要突出一两样，像靠山屯那样大撒网的，绝对是个特例。 晚上八点多，胖子一行三人离开了张家窝棚，虽然张炮手他们极力挽留，但是因为奇奇要上学，所以就连夜返回。 又跑了一宿，奇奇最享福，倒在胖子的怀里睡觉，嘴里偶尔还叨咕几句梦话，胖子听着好像是一个劲拜拜、拜拜的打招呼，估计是说白白呢。” 天亮进村，胖子碰到鼻涕娃，第一件事就是向他神秘兮兮地汇报：“胖子叔，花脸回来了，而且还领着俩狐狸呢。” 胖子拍拍后脑勺：“这家伙，知道快种水稻了，麻溜就回来打更。呵呵，还领回来俩小弟，看来是当老大当舒服了。” “胖子叔，不是小弟，是俩老狐狸，脸上的毛都快白了，估计都快成精了，你赶紧回家瞧瞧吧。”鼻涕娃吸溜了一下鼻子，小脸上露出一丝畏惧。没法子，狐狸精的故事听得太多。 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叨咕了一句：“这个花脸搞啥名堂——” 奇奇从车上蹦下去，一溜烟跑回家，胖子也紧随其后，进了院子，就看到奇奇钻进了仓房，然后就领着花脸狐狸出来。 花脸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德性，从来不对人表示出太大的热情，目光深邃，像个哲人。它走到胖子跟前，用脑袋拱拱他的大腿，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只见仓房里面又溜达出来两只狐狸，看样子有点步履蹒跚，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都瘦得皮包骨头，胡须、眉须都白了，其中一只也是花脸。 “还真是两只老狐狸啊，这种状况，在大山里面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 野生的动物，年老就意味着淘汰和死亡，自己无法捕猎，反倒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猎物，这也是丛林法则的一部分。 奇奇眨眨大眼睛：“红红，这是你的亲人吧，接它们来养老是吧？” 胖子咂咂嘴，觉得奇奇有点异想天开，但是除了这个解释，还真找不出更恰当的理由。胖子心中啧啧称奇：难道狐狸也知道孝心，这可是怪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老板子也进院了，盯着那只老花脸一个劲瞧，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奇奇，你瞧瞧那只老花脸狐狸，它的左边的后胯上有没有伤疤。” 胖子一听，也凑过去跟着一起看。奇奇的小手在干巴巴的毛发里扒拉几下，然后就看到一条斜斜的伤疤，现在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当时的情况可想而知。 “据说当年王三仙姑被抓起来的时候，关在小黑屋里面，结果有一只花脸狐狸从窗户钻进来，帮她咬断绳子，可是被人发现，狐狸在逃跑的时候，被红卫兵在后胯上砍了一柴刀。如果这个传闻没错的话，这个就应该是当年跟着王三仙姑的花脸狐狸。”车老板子说完，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几下，然后扔下句“俺回家睡觉了”，就急匆匆地走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么说，你们起码也二三十岁了，俺也得管你们叫大哥大嫂才成啊。”胖子好歹有点常识，野生的狐狸，寿命也就是十多年，人工饲养的情况下，可以达到十五年左右，三十多年的狐狸，恐怕真可以称为狐狸精了。 两只老狐狸倒是宠辱不惊，慢慢腾腾地蹭到窗台下面，眯缝起眼睛，开始迎接朝阳的沐浴；花脸也跟在它们旁边，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更叫人相信，它是这对老狐狸的后代。 一种敬畏之情慢慢弥散开来，不仅是胖子，包括奇奇以及从屋里走出来的胖老头他们，都默默地注视着晨光中的狐狸一家，心中只有敬畏。 “行了，你们就在这养老吧。”胖子吧嗒吧嗒嘴，然后扫了大伙一眼：“都同意不？” 包括叶紫和小虎在内，老老小小，男男女女，都一起点头。或许从今天开始，每个人都意识到，动物不仅仅是玩伴，它们也有自己的感情，甚至在某一方面，比人类更加强烈。 就连平时那些毛手毛脚的刺头，也没有上前打扰，站成一排，瞧着花脸一家，或许，它们也有所感悟。毕竟有些东西，无论是人也好，是动物也好，都是共通的。 只有小老大离开毛毛的怀抱，然后悄悄地凑到老花脸前面，蹲在它的两只前腿之间，圆溜溜的小眼睛东瞧西看。 老花脸的身子向前动了动，小老大的身子立刻就被长毛包裹，只露出一个小脑瓜。 胖子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进屋，很快就端着半盆粥出来，里面还漂着一层细碎的肉丝，把粥盆放在两只老狐狸前面：“大哥，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两只狐狸的脑袋点了几下，然后你一口我一口地开始吃粥，动作很慢，就像是优雅的老人；小老大也跟着吃了两口，然后舔舔老花脸嘴边的饭粒。 大伙谁也不吱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两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猴崽吃完了早餐。这时候，花脸直起身，走到胖子身边，绕着他转了几圈，嘴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 胖子有点莫名其妙，抓抓脑壳之后，嘴里说道：“你这家伙真是滑头，在俺这呆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放心咋的，到现在才把俺大哥领来。” 虽然胖子口口声声管狐狸叫大哥，可是大伙谁也没笑，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胖子看到不少人在揉眼睛，于是挥挥手：“行了，咱们也进屋吃饭，奇奇叶紫啊，以后你们俩就负责照顾它们。” “还有我一个。”小虎也抢着领任务，好像十分光荣似的。 “兽犹如此，人何以堪——”胖老头已经是风烛之年，他心中的感触，只怕也是最深，或许从这两只老狐狸身上，映照出自个的影子。 胖子和奇奇都饿了，狼吞虎咽吃完饭，奇奇她们背着书包上学，胖子到外面转了一圈，村里来了不少老人，都是来看老花脸的，走的时候，都是一路叹息。 至于笼罩在老花脸身上那些神奇诡异的往事，早就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而且李五爷跟胖老头已经联合下达命令：以后谁要是敢惹它们，就跟谁拼老命。 得知这个情况，胖子嘴里叨咕了一句：“这不是大哥啊，成老爷子啦——”然后就回屋睡觉。 胖子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大辫子擀春饼，一盘子豆芽炒粉条，还有一盘子韭菜炒鸡蛋，葱丝香菜婆婆丁大酱，往面饼里面一卷，鼓鼓囊囊一大卷子，然后俩手捧着吃。 大伙自个卷自个的，卷完之后，一起有五六张饼递到胖老头面前。胖老头瞧瞧这个，看看那个，然后把奇奇的接过来，使劲咬了一大口：“香！” “剩下的都放到俺这个盘子里。”胖子拿着面前的空盘子，笑呵呵地伸过去。 “想得美，自个卷去！”春饼都被塞进各自主人的嘴里，胖子也只好自个拿起一张：“自己卷更实惠，俺多放点鸡蛋。” 第六百零八章 互利互惠 第六百零八章 互利互惠 “胖子，你先跑回来就撒手不管，那些驼鹿不听我们摆楞啊！”李强回到靠山屯，直接冲进胖子家诉苦。 “那蜂箱子呢？”胖子也有点急了，要是把蜂箱子拐跑，那就坏了。 “到了雷达站，把蜂箱子卸下来，我就想把那些驼鹿领下山。可是那帮家伙找到一片大沼泽，说啥也不肯出来了。”李强把情况跟胖子大略说了一遍。 胖子这才放心：“没事，俺收拾它们去，你们就不用管了，那些中转站的位置都确定没？”说完，胖子从柜子里面取出一张大纸卷，然后递给李强。 “啥玩意？”李强把纸卷打开，竟然是一张地图，趴在上面看了半天，越看越眼熟：“胖哥，不会是大青山的地图吧？” “然也——”胖子洋洋得意地点点头：“这是咱们自个家的大山，当然得心里有数。” “胖哥，你厉害，以前看你整天东游西逛，以为没心没肺呢，敢情就数你最有心计！”李强伸出大拇指，对胖子是心悦诚服。其实不光是他，很多人都会被胖子的表面所迷惑。 “嘿嘿，别忘了，俺是搞建筑出身。”胖子一点也不谦虚，他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独立绘制地图，确实不容易，胖子前两年就着手准备，而且有搜索功能，可以准确地测量距离，这才陆陆续续，绘制成这张地形图。 “强子，你拿着地图，把那些落脚点都标记出来，剩下的事俺去处理。”胖子要运送建材，必须单独行动，所以就先把李强支走。 “有了这张地图，我们巡逻也方便多了。”李强把地图小心翼翼卷起来，用根头绳系上，然后才想起一件事：“胖哥，还有副本没，万一这个弄坏就麻烦了。” 胖子笑嘻嘻地说：“你胖哥是不留后手的人吗。” 第二天，胖子又跑了一趟南洼子，把花脸送去当保安。花脸似乎也比较放心把两只老狐狸扔在胖子家，颠颠地跟在大国防后面。胖子能感觉到，和以前相比，花脸对他肯定又亲近了不少。 “哈哈，花脸总算回来了！”何满仓一看到花脸的影子，打心眼里往外高兴，绝大多数人也都对花脸同志的回归表示热烈欢迎。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耍猴的蹲在大棚边上，嘴里念念叨叨：“有啥好神气的，不就是个会放毒气的臭狐狸嘛！” 胖子耳朵还真好使，凑过来，也蹲在他的身边：“猴哥，你属啥的，来的时候，大脚嫂子跟我说，要给你介绍个对象。” 耍猴的大喜，把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俺属鸡的啊，那女的多大岁数，长得周正不？” “嘿嘿，难怪你跟花脸犯相，狐狸吃鸡！”胖子坏笑几声，然后就往疗养院方向溜达过去。 “胖子，先别走，真的假的啊，给个痛快话！”耍猴的从地上蹦起来，一溜烟向胖子撵去。 “瞧你那猴急样，明天跟俺回村，好好倒饬倒饬，然后相亲。”胖子还真不是跟他开玩笑，临来的时候，大脚嫂特意嘱咐的这件事。 耍猴的脸上乐开花，一时间堆满了褶子，嘴里喜滋滋地叨咕着：“这大脚嫂还真办事啊，过年的时候，俺跟她说了一嘴，想不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等回去得好好感谢感谢她——” 胖子扔下手舞足蹈的猴哥，来到疗养院。好家伙，只见搭着一溜工棚子，都是用木头杆子支起的架子，上面是绿色的大苫布，里面是板铺，施工队一百多人，晚上都在在睡。这还不算靠山屯出的力工，他们还是睡马架子。 工棚最边上一个搭着大灶子，里面两口大锅，是给施工队做饭的。靠山屯特意把李二大厨派来，领着俩帮手，给他们做饭。 “伙食不错啊！”胖子掀开大锅盖，往里面瞅了一眼，猪肉炖粉条子，另外一个锅里腾腾冒热气，一闻就是蒸得大馒头。 建筑施工都是体力活，吃喝必须得跟上，尤其是疗养院工期短，任务重。干活基本上是两头不见太阳，早晨太阳还没升起来就上工，晚上太阳落山才收工。 “胖子，给我们带啥好吃的了？”鲁工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只见他头上戴着安全帽，一身劳动布的工作服，上面全都是灰。 “嘿嘿，俺是想带点，可是一想鲁工咋能自个吃小灶呢，也就算了。”胖子笑嘻嘻地跟他耍贫嘴。 “你呀，净拣好听的说。”王工瞧见胖子雄伟的身板子，也凑过来，眼睛上都蒙着一层细灰。 胖子凑过去，贼眉鼠眼地四下观望一下，然后把手伸进挎兜，摸出两个瓷罐子：“这是专门给你们带来的，是俺家小玉亲手熬的辣椒酱，里面有红辣椒，还有肉末，最下饭。” 鲁工一把抢过来，打开盖子闻了一下，果然喷喷香，立刻又合上，向胖子伸伸大拇指：“够意思。” “嘿嘿，那是当然，俺啥时候忘过你们哥俩——那啥，有点事，山上要建十多个据点，需要点建材啥的，你们看能不能多往上报点，给俺们匀出来一部分。放心，这个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能叫你们哥俩背黑锅。”胖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嘛！”王工看看手里的辣酱罐子，瞟了胖子一眼。 鲁工比较干脆：“成，你报个数吧。” 其实，关键不在这两瓶辣酱上，自打去年相识以来，关系越来越近，都跟一家人似的。无论是鲁工还是王工，都没拿胖子当外人。 “主要就是石头水泥，其他的俺们自个想办法。”胖子也是搞这个的，十多个据点，加在一起，也相当于二十间房子呢。沙子、木头啥的靠山屯就有，石头水泥就得另想办法。 鲁工拍拍胸脯：“那绿化的事就全交给你了，这一块俺们也不给你工钱料钱，就两顶了吧。” 胖子一个劲点头，这买卖合算，因为他搞绿化，那纯粹是无本生意。 把大事敲定之后，胖子就跟着鲁工到建筑工地转了一圈。只见第一层基本已经建起来，正在吊装预制板。 疗养院最高的建筑就是二层小楼，主要是为了上下楼方便，二楼做卧室，其它设施都建在一楼或者平房。因为地方够大，所以一共有三栋楼房，分别接待不同的客人。 主体建筑完工之后，后期的室内装饰也很费工。别看靠山屯原来是个山沟沟，但是疗养院的等级，绝对够级。 “胖子，你先看看图纸，到时候内部的绿化任务量挺大呢。”王工心里有点没底，虽然胖子在去年夏天曾经有惊艳的表现，硬是移栽过来一片白桦林和一片松林。但是疗养院占地面积广，里面种植花草树木，不是一朝一夕之工。 把图纸看来一遍，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上当了，按照这个规模，没有三万五万的，根本就弄不下来，而且还要几年的时间，陆陆续续完成。” 鲁工哈哈大笑：“现在才知道啊，晚了，这叫贪小便宜吃大亏。” “那俺就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胖子转转小眼珠，开始讨价还价。这事要是鲁工和王工个人的事情，胖子也就认了，就算是帮着白忙活。既然是公事，那就得公事公办。 “就知道你一准不答应，我和鲁工都商量好了，相信你的能力，把这部分交给你。四万块的预算，你可劲折腾，把刚才你说的建材扣除，剩下的是赔是赚，我们就不管了。”王工也不跟他纠缠，把实底交给胖子。 胖子心里盘算一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大脑瓜子，心里却早就乐开花：这活干得，没准还能赚两万呢。 当当当——，钟声响起，大伙也就收工，成帮结伙地往工棚子溜达，午饭开始了。 胖子既然赶上，也就不走了，他本来就爱凑热闹，人多吃饭香啊，就跟抢饭似的。 洗手洗脸之后，大伙都拿着小盆，领饭领菜。大多数都用筷子穿着一串馒头，然后在搭好的横木上一坐，开始狼吞虎咽。红呼呼的粉条，吐噜起来那叫一个爽快，里面的猪肉吃上一块，更是满嘴冒油，把身体消耗的能量，迅速补充。 胖子跟鲁工王工凑在一起，只见那俩人偷偷摸摸用筷子撅出一筷头子辣酱，然后夹在掰开的馒头里，要是不细看，还真瞧不出破绽。 “你们哥俩这事肯定没少干，不然咋能这么熟练和隐蔽。”胖子又拿出一个罐子，打开之后，里面是深红色的汤汁，裹着一个个小方块。 “腐乳，这好玩意咋不早点拿出来，要是有它，吃馒头都不用菜。”鲁工低呼一声，先夹了一块腐乳，用筷子喀哧下表面的一层，露出里面的乳黄色，质地细腻，香气扑鼻。 “这玩意不保险，味太大。”王工一筷子夹了两块，然后低声警告胖子。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吸溜鼻子的声音，很快，就有十多个人围上来，纷纷叫嚷：“偷吃啥呢！” 胖子一愣神的工夫，腐乳罐子就空了，最后一个工人拿着罐子，掰了半拉馒头，伸进去蘸着汤汁吃。 后来的人没吃着，不甘心地乱瞧，一个工人发现王工的盆子里有两块，上去就戳过来一个，王工一着急，馒头掉在身上，里面的辣酱也露馅了。 大伙七手八脚围上来，不由分说，把王工兜里的辣酱搜刮而去，就连鲁工也跟着遭受池鱼之殃，没等保住自个的那份。 胖子咂咂嘴：“白瞎俺的一份心思了——” 王工哭丧着脸：“我们更冤，白忙活一场，啥也没捞着，都是你那罐子腐乳惹得祸，你是不是成心！” 胖子于是就安慰他：“嘿嘿，反正没糟蹋，谁吃还不是吃呢。” 第六百零九章 猴哥相亲 第六百零九章 猴哥相亲 到了下午，胖子就留在工地，跟着干活，要不是屯子里的事太多，脱不开身，胖子还真愿意留在这，跟大伙一块流汗，然后累个贼死，吃得香，睡得香。 看到胖子自个愣是背起一块预制板，施工队的人全都服了，以前也见过力气大的，顶多扛两个麻袋，四百斤，这一块预制板，怎么说也有六七百斤，一般来说，平地上是四个人抬上车，然后都用起重机往上吊运，能自个就耍起来的，这还是人嘛！ 于是胖子又多了一个绰号——赛吊车，并且很快在工地流传开来，以前那些不怎么熟悉他的工人，一下子也就记住这个白胖的家伙。 “赛吊车不好听，要是叫赛貂蝉还成。”胖子背着预制板，一边健步如飞，一边还能跟大伙逗趣。 “貂蝉是不行了，就你这胖劲，估计要比也得跟杨贵妃比。”一个对四大美女比较熟悉的工人，就跟胖子开起玩笑。 旁边那几个人用车推着预制板：“胖子啊，你要是留在咱们工地干活，保准进度还能加快，好家伙，这才半下午，就运了二十六块，比俺们四个合起来的还多。” “嘿嘿，俺就是一出一猛还成。”胖子嘴里跟他们搭讪着，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胖子，啥时候往回走啊？” “猴哥啊，俺先不会去了，在工地干几天，听说俺这样的劳力，一天能赚五块钱呢。”胖子一边猫着腰往前走，预制板下边一边传出他十分憨厚的声音。 耍猴的大急，咬咬牙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猫着腰跟胖子并行：“这个给你还不成嘛，俺雇你两天！” “咱们哥俩还提啥钱啊——”胖子嘴里说道。耍猴的听了，麻溜把十块钱揣起来：“这才是好兄弟嘛。” “你把这块预制板替俺背着就成了。”胖子又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 看着钢筋水泥浇筑成的大家伙，耍猴的差点一头撞在上面：好家伙，别说扛了，就俺这小身板，拍在下边都别想动弹，还不跟拍家雀似的。 胖子把预制板扛到吊车下边，然后拍拍两手：“猴哥呢，咱们走吧。” 李锁子正好挑着两土篮子沙子从旁边经过：“猴哥想不开，跳河了，嘿嘿——” “俺还要好好逗逗他呢，是不是你小子给挑拨离间？”胖子一看李锁子一脸坏笑，立刻追问。 “俺听说猴哥要回村相亲，就叫他去洗洗澡。”李锁子鬼道，知道胖子逗耍猴的呢，就给他点拨一下，耍猴的有点当局者迷。 胖子搬了一块石头，放到李锁子的筐里，担子前后偏坠，李锁子摇摇晃晃，嘴里一个劲哎呦：“胖哥，不稳当啊——” 胖子又搬起一块，放到后边的筐里：“这回就平衡了，呵呵。” “嗯，俺这担子平衡了，你心里也平衡了。”李锁子也不敢把担子放下，咬牙挑出十多米，离胖子远点了，这才放下扁担，把石头推到地上。 胖子则往温泉那边溜达过去，老远就见耍猴的脱得光不出溜的，在池子里扑腾呢。胖子也脱衣服钻进去，舒舒服服往水面一躺，任意飘荡。 “猴哥，好好搓搓，收拾利索的，还有你这头发也得剪剪了，好好的还得整个三七开的汉奸头。” 耍猴的确实挺瘦，肋巴扇的排骨一根是一根，看着胖子白白胖胖的，羡慕不已：“要是把你多余的肉匀给俺十斤八斤的多好。” 胖子丢给他一块紫罗兰香皂，耍猴的咯吱咯吱猛搓一阵，就差吃进肚子里半块。胖子又给他搓搓后背，这才洗干净。 回到鹅厂，耍猴的换上一身衣服，坐在胖子的大国防上，一路打着喷嚏，回到靠山屯。这个月份洗澡，虽然是温泉，但是其它设施还没建呢，出水就冷，也就胖子没事，别人都受不了。 “李锁子不干好事——啊嚏——”耍猴的嘴里埋怨着，估计李锁子干活的时候也得一个劲打喷嚏——有人总念叨啊。 “猴哥啊，估计这婚事要泡汤，人家一看你这小体格，还是个病秧子，担心嫁过来守寡啊。”胖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在那说风凉话呢，耍猴的一着急，连鼻涕带眼泪都随着喷嚏一起流出来。 傍晚时分才回到家，一进院，耍猴的囔囔着鼻子说：“这咋又来一个花脸狐狸啊，好像比那个还老，俺一看到它们就倒霉！” 两只老狐狸正在夕阳中吃食呢，根本都不搭理耍猴的。耍猴的大怒，抄起棍子就要耍横，就听到胖子的声音传过来：“最好别动手，李五爷和胖老头都说了，谁要是敢动它们一手指头，就跟谁玩命。” “真的假的？”耍猴的也只好把棍子放下，这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看到耍猴的，毛毛它们几个都躲进屋，就连小老大也离他远远的，似乎知道这家伙以前是专门拐卖未成年猴崽子的。还是笨笨比较憨厚，一视同仁，伸着大巴掌抱过来，被胖子给扒拉到一边：“你猴哥伤风感冒头疼发烧流鼻涕浑身脑袋疼，小心别传染。” “像你说的这样，俺还能不能活了！”耍猴的跟胖子在一起，就是俩字：憋屈。 “猴哥，你这人除了爱贪小便宜，尖酸刻薄之外，也没啥大毛病。俺跟你说，这次相亲，自个的臭毛病得改着点。俺打击你几下，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胖子拍了拍耍猴的瘦削的肩膀，一副打了一巴掌还不给甜枣的架势。 耍猴的咧咧嘴，然后又点点头，他知道，胖子说的是实嗑。 “进屋吃饭啦——”奇奇探出小脑瓜，脆生生地喊了他们一小嗓子，都听到胖叔叔在外面磨叽半天了。 饭后，胖子给耍猴的熬了一大碗姜汤，热热呼呼喝下去，大棉被在炕头上一捂，出了一身透汗，第二天早晨起来，伤风也就好了，耍猴的重新变得精神抖擞，小眼睛直放光。 “冷静，一定要冷静，瞧你这眼神，跟嚎嚎似的，不把人家吓跑才怪呢。”胖子把他摁在板凳上，仔细打量一番，大辫子和小花她们也在旁边看。 “咋瞧着就不顺眼呢——”胖子叨咕一声。 “嘻嘻，好像是怪叔叔。”从奇奇的嘴里，吐出一个许久都不曾用过的名词。 胖子深以为然：“猴哥这形象，整个一怪叔叔，赶紧拾掇吧。”说完拿起推子，不由分说，就给耍猴的剃了个平头，又拿起刮胡刀，现上了一个新刀片，咔嚓咔嚓把胡子刮下去，然后问：“眉毛要不要？” “想把俺变秃瓢咋的！”耍猴的照照镜子，果然年轻不少，瞅着也利索多了。 又换上一套大辫子替他买的中山装，穿上大皮鞋，这下就连奇奇和叶紫也直拍手：“猴叔叔帅呆了。” “帅呆了？那俺这个样子就是很傻了。”耍猴的当然不懂，以为帅呆就是帅傻了呢。 “别听她们瞎吵吵，就是帅得能把别人都看呆喽。”还是胖子会说话，把耍猴的说得眉开眼笑，抓耳挠腮。 “猴哥，这个动作得板着点，太不庄重，还有腰板也要拔起来，现在好歹也是场长啊，管着好几千手下呢。”胖子一边挑毛病，一边给耍猴的打气。 相亲的地点就在胖子家，上午十点多，外面就传来大脚嫂的嚷嚷声：“胖子出来接客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话咋这么别扭呢，不过还是迈步往外走。耍猴的也心急火燎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被胖子一眼给瞪回去。 只见大脚嫂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站在大门外，好家伙，又高又胖又大，也就比胖子稍逊风骚。不过看面相，透着股子朴实劲，绝对不是母老虎之类。 “来了啊，快进院。”胖子心里震惊，嘴上却热情地张罗着。那个妇女看到胖子，脸上竟然一红，偷眼仔细打量。 胖子咳嗽一声：“那啥，大脚嫂子，俺媳妇上学校了，把这事交给俺办。”他估摸着，那位妇女是把他当成相亲的对象了。这还了得，凑到一起不就是合肥了吗，再结实的炕面子也架不住啊。 毛毛笨笨它们也要往前凑乎，都被胖子给撵一边去，然后进了屋。大脚嫂看到耍猴的，也是眼前一亮，两个眼睛笑眯眯的：“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们靠山屯鹅厂的场长——猴哥，这个是张家庄的张翠花。” “翠花，呵呵，快坐。”耍猴的往前一凑乎，好嘛，人家翠花真能把他装下，个头比他高，身子比他胖，这么一比，耍猴的就跟个小娃娃似的。 大脚嫂心里也好笑：介绍了这么多对象，就这个差距有点大，估计要够戗。 毛毛它们忙着端茶倒水，张翠花看着稀罕，尤其是屋里的几只小鹦鹉，模样好看嘴还巧，实在招人喜欢。 唠了一会家常，胖子向大脚嫂丢了个眼色，然后说道：“俺先去张罗饭菜，你们慢慢唠着。” 大脚嫂多明白啊：“胖子做啥好吃的，我也跟你忙活忙活。” “俺——俺也去——”耍猴的蹦到地上，一溜烟跟着胖子跑出来。大脚嫂往屋里推他：“你出来干啥呀，快回屋去！” “俺跟胖子商量点事。”耍猴的急火火地把胖子拉到外面：“嘿嘿，胖子，这事俺没啥意见，俺就想找个腰粗屁股大的，多生几个猴崽子！” “猴哥，你这小身板行不行啊？”胖子打趣到。 “嘿嘿，别看俺长得小，可是那——却壮实！”耍猴的急赤白脸地嚷嚷。 胖子连忙把他的嘴捂住：“小点声，这事使劲嚷嚷啥，你是同意了，可是不知道人家啥意思呢。” 第六百一十章 你真了不得 第六百一十章 你真了不得 大伙重新回到屋，把耍猴的跟翠花单独关在屋里，胖子和大脚嫂张罗饭菜。不大一会胖老头溜达回来，也进屋打个招呼。 出来之后，翠花问耍猴的：“这个是胖子他爷啊？”估计是瞧着这胖乎劲有点像。 耍猴的有点心眼，装腔作势地说：“别瞎说，这老爷子可不得了，以前是咱们国家的军委副主席。” 翠花伸伸舌头，看得耍猴的脑袋有点晕，环肥燕瘦，各有所爱，人家耍猴的就得意这口。 “俺们靠山屯竟来大人物，军区司令啥的都是小官，年前，省委书记和省长都来了呢。就说俺手下的程磊吧，以前是收购站的正式职工，都不干了。”耍猴的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扯虎皮的机会，跟翠花一通胡侃。 耍猴的好歹行走过江湖，嘴皮子会哄人，翠花比较朴实，一会就被他给忽悠蒙了，俩人唠得越来越投机。 胖老头走出屋之后，凑到胖子跟前：“不错啊，体格好，能干活，有个旺夫相，就是耍猴的有点太瘦，不大般配。” 胖子向屋里努努嘴：“现在可挺热乎，俺看不错，耍猴的这家伙，就得找个这样的，将来能降住他。这要是动起手来，估计抓耍猴的就跟拎个小鸡子似的，嘻嘻——” “你这坏小子——赶紧好好炒菜吧！”胖老头实在有点无语，进屋休息去了。 将近中午，大辫子领着奇奇他们回来，胖子先给她介绍，免得有人说大辫子是他闺女。翠花看看大辫子和胖子，心里琢磨着：看人家两口子身材差异比较大，也过得挺好啊，这个耍猴的估计跟俺也能配套。 胖子不知道，正是大辫子的出场，彻底打消了翠花心里的顾忌，亲事就此水到渠成。 “胖阿姨好！”奇奇和叶紫都跟翠花问好。 “瞧这俩闺女，真招人喜欢。”翠花特别喜欢孩子，嘴里一个劲跟大辫子夸奖：“妹子，你可真有福气，这俩小棉袄将来一定知道疼你！” 嘿嘿，俺家的小棉袄还没出来呢。“胖子嘿嘿两声。 翠花也造个大红脸：“我就说嘛，俺妹子要是生了俩娃，身材咋还这么好呢。” “行了，咱们也开饭，奇奇，你先给俩老狐狸把饭菜端出去，这俩家伙啊，真赶上老爷子了。”胖子在东屋放了两张桌子，大人一桌，胖老头领着小孩一桌。小花老师端上菜，然后也凑到胖老头身边吃，把炕桌留给谈正事的那伙人。 胖子瞥见了，心里忽然一动：小花老师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知道谁有福气，能采撷这朵小花，呵呵，听小玉说她总叨咕李强，没准有戏…… 他正在这瞎琢磨呢，耍猴的捅了他一胳膊肘，这才想起正事，连忙端起酒杯：“翠花姐今天来俺们靠山屯，作为东道主和猴哥的直接领导，敬翠花姐一杯，以后常来常往，跟一家人似的最好！” 说完，吱溜喝了一口，除了他和耍猴的之外，其他人都喝果酒，也都随着喝了一大口。胖子一瞧这架势，翠花咕嘟就下去一大杯，连忙又示意大辫子给她倒上。 “吃菜吃菜——到俺家就实惠的，翠花姐你也能看出来，俺们这一大家子，除了俺跟小玉，其他的都是外人，不过都比那亲人还要亲——”胖子差点唱起红灯记。 翠花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再一看桌上的菜肴，还真可口：芹菜炒粉条，粉条红润，芹菜清脆碧绿；还有很罕见的溜肉段，里面放几块大辣椒，黄绿相映；油汪汪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她看着最顺眼的回锅肉，中间是鱼头汤，要是放到她们村，年夜饭顶多也就这个标准。 大脚嫂子一看她的眼神，就给夹了一筷头子回锅肉，四分肥六分瘦，肥而不腻，拌着米饭一起吃，香就一个字，绝对下饭。 翠花客气了两句，然后就开始扒拉饭，无论从筷子挥动的频率还是碗里大米饭下降的速度，都跟胖子有的一拼。 耍猴的心中暗赞：怪不得体格这么好呢。 胖子一看翠花胃口大开，就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要是不随心，哪还有胃口在这大吃二喝。于是向耍猴的点点头，哥俩推杯换盏，也喝个痛快。 “大脚嫂子，你们这大米真好吃。”翠花平时在家很少能吃上大米，更何况胖子这的青稻又是米中珍品呢。 大脚嫂连忙又给她盛了上尖一大碗，耍猴的则抢过话头：“这米都是俺们种的，稻田就在俺们鹅厂后面，那家伙老大一片了。等啥时候你有工夫，俺领你溜达溜达。” 胖子心中暗暗称赞：猴哥还真有个机灵劲，直接想把人家拐到南洼子去咋的！ “俺下午就有——”翠花把话说了一半，连忙收住，脸上有点发红，这事还没定下来呢。 大脚嫂一看火候也差不多了，于是瞥了胖子一眼，两个人目光相对，一起点了一下脑袋。大脚嫂就开了腔：“今个咱们都坐在一起，牙对牙，口对口，干脆就把事摆到明面。猴哥跟翠花妹子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尤其是翠花妹子，爹娘都过世，跟着哥嫂过日子也不容易。你们要是没啥意见，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就定下来。” 几句话，说得翠花眼泪巴叉的，哥哥嫂嫂平时看不上她，说她跟猪似的，就知道吃，连相亲都懒得陪她来，想起来真叫人寒心。 “俺没啥意见。“关键时刻，耍猴的当然不能掉链子，老爷们嘛，干事就得干脆利落，吐口吐沫都得把地上砸个坑。 翠花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低头不吱声。大脚嫂子久经战阵，趴在她耳边问了一句，翠花也趴在大脚嫂耳边嘀咕。 虽然是咬耳朵，可是大伙却听到“俺也没啥意见，只要人好就成”。 胖子心中偷笑：猴哥人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嘴不好，不过好不好的，那就看你以后怎么调教了。要是你这体格，肯定啥毛病都能给他改好，呵呵—— 大脚嫂一拍巴掌：“那好啊，这事就两好结一好，咱们今天就定下来，猴哥，这定亲的彩礼，你——” 耍猴的也来了机灵劲，把兜里早就准备好的五百块钱掏出来：“翠花，俺比的不敢保证，你要是过了门，肯定能吃饱饭。” “那是那是，在咱们靠山屯，只要是能干活的，谁也饿不着。”胖子也补充了一句。 “这钱先不用收了。”翠花把钱推回耍猴的面前，刚才耍猴的和胖子这话还真说到她的心里，她在家的时候，上地跟小伙子一样干活，但就是吃饭的时候，总被哥嫂冷嘲热讽，只敢吃七分饱。 “这钱拿着买点随身用的东西。”大脚嫂又把钱塞进翠花的口袋。 “不用了，要是叫俺嫂子知道，这钱都得被她要去。”翠花就是脾气比较憨直，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傻啊。 胖子一把将钱接过来：“没人要俺要啊，俺也是见钱眼开。” 在欢声笑语中，一顿饭下来，翠花姑娘足足吃了四碗饭，仅仅比胖子的五大碗稍逊一筹。要知道，那时候都是二大碗啊。 因为婚事定下来，耍猴的屁颠屁颠领着翠花去南洼子溜达，也有在大伙面前显摆一下的意思。胖子眼珠一转，只把自个的大国防推出来，别人家的自行车，也就干脆不给他们借。 “翠花，俺驮你去！”耍猴的当然知道胖子的用意，当然不会放过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翠花姑娘看看大国防，又打量一下耍猴的：“还是俺驮你吧。” “猴哥，晚上一定得回来啊！”看着俩人骑着车子出屯，翠花稳稳地骑着车子，耍猴的在后面的托货架上坐着，还真有点“甜蜜蜜”的意思，就是俩人的位置好像有点不对劲。 “大脚嫂子，俺看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胖子笑呵呵地说。 “那还得看看翠花她哥嫂啥意思，听翠花说，她嫂子挺刁。上骂公婆下拍打娃，训自家老爷们就跟训儿女似的。”大脚嫂经历得比较多，所以并不盲目乐观。 “没事，俺专门能修理这样的。”胖子一脸坏笑地往野菜厂那边溜达，这两天得盯着点，疗养院拉材料的车，已经开始往那卸石头水泥啥的。 就在野菜厂对面，已经卸下来几车大石头，胖子一瞧没人注意，先收起来一多半，然后又去沙坑，弄进去不少沙子。到晚半晌的时候，又接了一车水泥。 溜达到家，耍猴的还没回来呢，胖子就嚷嚷起来：“咱们不用等了，估计是在南洼子吃了。” 果然，天都彻底黑了，俩人才回来，李六爷给他们炖的大鱼吃。 坐了一会，胖子跟大辫子把翠花领到前趟房瞧瞧：“今晚就在这对付一宿，呵呵，等你们结婚了，这就是新房。” 翠花瞧着大砖房，心里真是敞亮，耍猴的眨巴几下小眼睛：“胖子，俺们俩刚订婚就在一块住，别人说闲话咋整啊？” “想得美，叫小玉陪着翠花在这住，你赶紧跟俺走吧。”胖子把耍猴的拉回自个家。躺到炕上，耍猴的兴奋得睡不着，一个劲嘿嘿乐。 “傻笑啥呀——”胖子被他炒得好几分钟都没睡着。 耍猴的兴奋的趴起来：“胖子，俺坐车子的时候，搂着翠花的腰，那家伙，真粗实啊，嘿嘿，俺还顺手摸摸她的屁股，又结实又有弹性，保准能给给俺生一帮娃，啧啧——” 胖子嘿嘿两声：“猴哥你真是了不得，不过俺可提醒你，现在实行计划生育了。” 耍猴的翻过身，俩眼望棚：“生一个带把儿的就成啊！” 第六百一十一章 人参花开香满山 第六百一十一章 人参花开香满山 第二天，翠花满心欢喜地离开了靠山屯，耍猴的也回到南洼子安心工作，等候佳音。胖子则孤身一人上山，运送建材。 为了掩人耳目，胖子第一站还是去了雷达站，想办法把那些驼鹿弄下山，顺便在参园子里面再移栽一些参苗。 这一回胖子也长了心眼：一半种到山里，一半就留在盒子里面生长。 虽说是一半，但是也达到一个恐怖的数量。因为一旦发展成规模之后，每一次的数量都是几十倍地增加，一株人参，能有五六十粒种子，现在能够结子的已经有将近二百棵。而胖子那个木盒里面栽种东西，成活率又是极高，所以今年的参苗就是一万株。 这样一来，新开发的参园子也就有用了，即便这样也栽不下，想想来年的数量恐怕会更多，所以胖子都计划好了：在参园子里面种上一千株，剩下的干脆就往大山里面随便栽种。 虽然这样可能会被鸟兽破坏一部分，但是毕竟还是剩下的多呀。反正承包期是三十年呢，跟种在自个家园子里面没啥区别。 这绝对是一项潜力股，想想三十年之后，数以万计，甚至是数以十万、百万计的纯正老山参，那价值绝对是一个令人感到无限恐怖的数字。 也正是这个原因，胖子一路上行进的速度奇慢，肩膀上扛着把小铁锹，走一阵就刨个坑，栽下一株参苗，连记号都不留。 大青山里，于是就天天回荡着胖子的哼哼声：“今天没有事啊——前去刨刨地啊——” 四天之后，到了雷达站，人参苗才用去两千多。看来没事的时候，还得往深山里溜达，移栽山参，任重道远。 看看到了雷达站，胖子就弄出一副担子，挑在肩膀上，然后颤颤巍巍上山。每趟来，胖子都不空手，总会倒腾点东西，而且都是雷达站的生活必需品。 哨兵老远就看到胖子，把消息通报进去，连长何小武立刻带着几个人迎接出来。自从成为雷达站的新首长之后，他这才逐渐了解到，这里的一切，都跟靠山屯有着密切的关系，军民鱼水情，在这里得到最好的诠释，所以，这种优良的传统，坚决要延续下去。 “自个来的啊，胖子！”何连长跟胖子握手之后，也十分诧异：大山里面野牲口很多，就连雷达站，偶尔都有熊瞎子和野猪啥的光顾，胖子一个人进山，简直是吞了豹子胆。 胖子肩膀上的担子被战士们抢走，他还一个劲客气：“不用，俺不累——何连长，俺都一个人在山上转悠习惯了，跟在自个家的自留地里面溜达差不多。” 其实胖子还真没说瞎话，担子刚挑上，他一点也不累，可是接过担子的战士却有点受不了，好家伙，一副担子少说也有二百斤，从山下挑上来，能不累才怪呢。他这刚走几步，就压得龇牙咧嘴。 “这是乡亲们烀好的酱块子，一百多斤黄豆，等到过了阴历四月十八和五月节之间，就可以下酱了。”胖子带来的，原来是大酱块子。 这东西年年都是清明前后烀，到了那时候，家家都得选黄豆，把有虫子眼的和青豆子啥的挑出去。 没有选种的机器，老百姓也有土法子，把炕桌的两个腿垫起来，形成一个缓坡，然后两边摆上几根筷子，中间就是骨碌黄豆的场地。 比较饱满的黄豆，就顺着斜坡骨碌到下面的簸箕里，那些不合格的就留在桌子上，然后单独收起来。 小娃子们最愿意干这个，玩似的就把活给干了。 黄豆选好了，就洗干净下锅烀，这个过程比较长，一般都要过宿，第二天，等黄豆豆烀得稀烂，这才用酱杵子捣碎。摔成一个个呈长方体的大酱块子，基本上都是一尺长，半尺宽高，一块就十多斤。 这样的酱块子不能马上用，得用报纸包裹起来，放到炕上，慢慢发酵几个月，然后等天气暖和了，才能把酱块子搬出来，外面刷洗干净，掰成一块一块的，下到酱缸里面，再放上盐和水，慢慢进行二次发酵。 这时候最关键的是要每天给酱缸里面的大酱打耙，把脏东西撇出去，所以勤快人家的大酱，一掀开酱缸蒙子，老远就闻着喷香；那些懒得打耙的，大酱就一股臭脚丫子味。 老百姓在说笑话的时候常拿着个说事：要看谁家的媳妇懒不懒，尝口大酱就知道了。 雷达站三十多个战士，大酱就得腌酸菜的大缸多半下子，年年都是靠山屯的老百姓给提供。 “又麻烦大伙了。”何连长发自真心地叹息一声，能跟老百姓处得这么好，啥事都给你想着，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说说笑笑往前走，胖子看到老吴头戴着个草帽，正坐在路边，笑呵呵地望着他。在远处的一个草甸子上，则是一排排的蜂箱。 “还是您老悠闲啊——”胖子嘟囔了一句，古人说难得浮生半日闲，这个老吴头，还真是会活着，难怪胖老头都动了跟他上山养蜂的念头。 “胖子来了，一会下两盘，我最近觉得神清气爽，脑筋越来越清楚，正好拿你先开开刀。”老吴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瞧着又可气又想笑。 “没工夫哄你玩。”胖子还要领着战士们种人参呢。 “不玩拉倒，俺现在跟何连长棋逢对手，比跟你下棋有意思多了。”老吴头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胖子来了，所以照例改善一下伙食，新捕回来的大鱼，还有地里刚采的蘸酱菜，都有个新鲜劲。 胖子一拍大腿，连忙把身上的大背包解下来，然后从里面掏出几大包干豆腐，一张张都跟纸那么薄，颜色金黄，抻一抻弹性十足。 靠山屯水质好，做出来的豆腐也就格外好吃，大豆腐白白嫩嫩，干豆腐软薄肉透，生吃或者炖炒皆佳。东北菜里面，干豆腐尖椒，绝对是一样不可或缺的菜肴。 因为雷达站的战士们不会做，所以上山的时候，大伙都愿意捎点干豆腐上来。尤其是这月份，在里面放点鸡蛋酱，然后撒点婆婆丁，香菜小葱啥的，然后卷成圆筒，吃起来最有嚼头，都不用别的下酒菜。 吃完午饭，胖子去参园子转了一圈，把人参苗都弄出来，然后就回到雷达站找帮手。正好王三炮他们也把据点全部选好，胜利归来，也就加入到移栽人参的计划之中。 战士们都扛着军用小铁锹，跟着胖子进了参园子，看着一大堆密度跟小水萝卜菜似的人参苗，都有点傻眼：这要是过上十年八年的，该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呵呵，大伙都卖点力气，把自个栽种的都记住，退伍的时候，每人带一株野山参回家。”胖子吆喝一声，豪情万丈。 “胖哥，能不能先把我们几个的补发一下。”李强把脑袋伸到胖子跟前。 “咳咳——你们那个都先欠着，等人参长大再领。咱们家大业大，有都是人参娃娃，怕啥呀！”胖子牛气哄哄地一拍胸脯。 战士们大多数都种过人参，所以轻车熟路，虽然这玩意比较金贵，但是在胖子眼里，跟茄子苗辣椒苗也没啥太大区别。人家纯野生的都能长好，所以不用太在乎。 大伙栽，胖子挑着俩水桶，专门负责浇水。正忙活着呢，王三炮凑过来：“胖子啊，这么多人参苗，哪来的？” “都是每年秋天收集的人参籽，往后比这个还多呢。”胖子随口答道。 “要是这样，俺有个想法，干脆抽出一部分，分散栽到大山里面，估计长得能更好。人参这玩意，太密了反倒长不好。”王三炮一边吧嗒着小烟袋，一边跟胖子说。 胖子本来还要把计划保密呢，想不到王三炮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于是嘿嘿几声：“三叔，你这属于马后炮，俺已经开始行动了。” “是啊，都栽哪了？”王三炮也激动起来，以前这大青山里面，每年能出几百棵老山参，后来就到几十棵，最后是几棵，眼看都快要绝种了，想不到还有重新繁盛的一天。 胖子抓抓后脑勺：“三叔啊，上千棵呢，俺哪能都记住啊。反正就在大山里面，到时候慢慢找吧。呵呵，俺忽然有个想法，等过几年，上山来旅游的，专门有个项目，就是当一回采参人。” 王三炮跟不上胖子的思路，一时脑子有点发晕：“胖子，你也太随便了，那不就赶上进山之后撒尿吗，啥时候有了，找个地方就来一下。” 胖子也乐了，王三炮这个比喻还真是——真是跟实际情况差不多，有点随心所欲的意思。 “还有，你叫别人采参，采到的算谁的？” “当然算咱们的，而且到时候采到一株野山参，还得给咱们钱呢。”胖子眨巴着小眼睛说。 “拉到吧，那些人有病啊，帮咱们干活，完事还给咱们钱。”王三炮实在有点理解不了。 胖子的心里却十分有底：“三叔你就放心吧，说白了是吃饱了撑的，好听点就叫猎奇。你想想，谁不想过过挖人参的瘾啊。” “这倒是。”王三炮抓抓后脑勺子，那种发现宝贝的兴奋劲，足够人回忆一辈子，就跟他第一次套着的猎物一样。这样看来，胖子的想法，也不全是异想天开，将来没准还真有可能实现啊。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胖子装傻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胖子装傻 到了第二天下午，人参苗这才全部栽进参园子，为了犒劳这些战士，胖子每人给他们发了一大包药茶。 结果给王三炮找麻烦了，战士们只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都往家里邮寄，王三炮下山的时候，身上大包小包的。 弄得王三炮一边走一边磨叨：“胖子竟搞这脱裤子放屁的事，干脆在县里直接给每个战士家里都邮寄一包多好——” 胖子反正也听不见，估计听见了也就哈哈一乐，他现在正跟沼泽里面的驼鹿斗法呢。 这里就是胖子从狼口中救出鹿群的那地方，几个大泡子连成的沼泽地带。一个个大驼鹿都泡在水里，嚼着刚刚长出来的嫩水草，对它们来说，这就是神仙日子。 熬过了严寒的冬天，驼鹿终于盼来了好日子，不愁吃，而且在水里面还不用担心猛兽的袭击。 胖子在岸上嗷嗷叫了半天，那些驼鹿根本都不搭理他。气得胖子一个劲骂：“一帮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去年冬天，俺是怎么救济你们的啦！” 可惜就是驼鹿不懂人语，胖子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没法子，胖子也只得拿出木盒里面的嫩草来勾引这群大家伙：“就跟俺走几趟吧，不叫你们干活，就是拿着当个幌子。” 驼鹿都吃饱了，对胖子的嫩草也都不予理睬，任胖子软磨硬泡，就是不动坑。 胖子一来气，跺跺脚就走人。等到天黑之后，驼鹿上岸休息，结果被胖子给连窝端，都收进木盒里面。 出了一口恶气的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下山。快到靠山屯，才把这帮家伙放出来。驼鹿离开了林子，都消停多了，老老实实地跟在胖子的身后。 暂时把驼鹿放到鹿场，交给豹子看管，另外还有那只瘸腿老虎，也蹦跶蹦跶地跟着巡视。虽然它现在的速度，肯定追不上驼鹿，不过震慑力强大，驼鹿一瞧见它，都变成小绵羊了。 瘸腿老虎的伤势恢复得不错，中途又换了两次药，是老药子给配置的红伤药。这家伙的适应能力也挺强，有一次竟然蹦跶到村里去看奇奇，虽然满当街都是鸡鸭猪狗，却没祸祸一只，得到了奇奇的高度赞扬。 在鹿场这转悠一圈之后，胖子才进村，刚走到小木桥上，就见远处一个黑影狂奔而来，速度之快，快如闪电，胖子刚反应过来，两只大爪子就搭在它的肩膀上。 “哈哈，丑丑，你也回来了，俺在山里还纳闷呢，怎么没遇见你呢。轻点轻点，想把俺推河里，谋财害命咋的！”胖子伸出两手，在丑丑的大脑袋上使劲磋磨。 丑丑也不客气，伸出大舌头，在胖子的脸上一通乱舔。这一对搭档，算是对付了，都一个味。 胖子还是最先败下阵来，没法子，丑丑的舌头上有倒刺。把丑丑推到地上，胖子打量一下，忽然发现，丑丑身上，野狼的味道又重了几分，要是没见过狼的，肯定会把丑丑当成一只野狼。 “看来不能再叫你跟嚎嚎混了，要不然早晚得混成狼王，俺就没你这个伴儿喽。”胖子拍拍它宽阔的后背，忍不住叨咕起来。 既然丑丑都回来，就证明嚎嚎的伤肯定也就好了，胖子也彻底安心，撒开两腿，向村里狂奔而去。好些日子没练这个，胖子也有点脚痒痒。 丑丑大概也正有同感，四蹄翻飞，在后面紧追，眨眼间，一人一狗就跑回家，都感觉还没热身呢。 两只老狐狸正在窗根下边晒太阳，看到丑丑，根本就无动于衷，算起来丑丑是花脸带出来的，比它们晚好几辈呢。 不过见到胖子，还是凑过来，让他在脑袋上拍了两下。经过这些日子的将养，它们俩有点还阳，身上也长肉了，毛发也光亮不少，有点返老还童的意思。这跟胖子在它们的食物中添加了蜂王浆有很大的关系。 “再这么下去，估计真快要变成狐狸精了。”胖子叨咕了一句，然后就看到大脚嫂子从屋里走出来，把胖子拽到大门口：“胖子，翠花的哥嫂来了。” “来了好啊，正好商量一下婚事。”胖子笑呵呵地说。 “是来要彩礼的！”大脚嫂瞪了胖子一眼：“有点正形好不好。” 胖子一听这个，立刻认真起来：“要多少？他们要是狮子大张口，俺们就一个子都不给！” 要说敞亮，胖子比谁都敞亮，但是那得分谁，那天隐约听到一些有关翠花兄嫂的情况，胖子心里就不痛快，现在又盯上门要彩礼，还真是够贪。 话说那时候大要彩礼之风正盛，小两口结婚是挺风光，然后都欠了一屁股债，好几年都还不完，哪有好心情过日子，大好的青春全都浪费了。 不过父母要点彩礼还有情可原，当哥哥嫂子的，不陪送点东西也就罢了，还好意思要彩礼，有没有人性了。 大脚嫂看到胖子的小眼睛唰唰冒凶光，连忙劝他说：“胖子，别把好事给办砸了。” “嘿嘿，嫂子你放心，俺有法子收拾他们。”胖子看到小虎正在当院跟笨笨玩呢，于是招手把小家伙勾过来，趴在耳边嘀咕几句，这才挽挽袖子，甩开二大布衫子，迈步进屋。只见翠花在凳子上坐着，耷拉着脑袋；炕沿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弓弓着腰，死眉咔嗤眼的，带个受气样，一瞧就是挺不起腰杆的窝囊货。 那老娘们看样子不到四十岁，盘腿在炕上坐着，手里还拿着根长烟袋，三角眼，扫帚眉，腮帮子上两条子横肉，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看到胖子进屋，翠花一下子站起来，脸上有些激动：“胖子——兄弟，你回来了。” “翠花姐来了，快坐快坐，毛毛，咋不倒水呢。”胖子吆喝一声。 毛毛拐了拐了地从东屋过来，它也能看出眉眼高低，看到家里来了不受欢迎的客人，当然也就不伺候。 大脚嫂聚众斡旋：“胖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翠花的哥哥张德武，这个是张大嫂子。” “哦——欢迎欢迎啊。”胖子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恼怒，笑呵呵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就是胖子兄弟啊，瞧瞧这身板，一看就是贵人。用三百万承包大青山的就是你吧，可真厉害，俺们家翠花要能嫁到靠山屯，那可真是有福了。”翠花的嫂子突突突就跟发机关枪似的，看来长了一张快嘴。 胖子摸摸脑瓜，发现上面多了好几顶高帽，于是嘿嘿几声：“原来俺这么有名啊，嘿嘿，真是想不到。”那模样，十足一个自恋狂。 大脚嫂深知胖子的老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胖子来装傻，这回又有人要倒霉了。 翠花则咔吧几下眼睛，心里暗暗担心，她嫂子是有名的巧嘴，见啥人说啥话，看胖子这傻样，估计也没她忽悠上道了。 张大嫂接过毛毛递过来的茶杯，还不忘夸了一句：“这猴子真懂事。” 在外屋地的小虎却捂嘴乐：毛毛刚才倒茶的时候，他用刀片到外面刮了点鸟粪放到里面，将药茶变成雀巢咖啡。 这小把戏当然瞒不过胖子的搜索，所以当毛毛进屋，把茶水递给翠花的时候，胖子直接把它扒拉到张大嫂面前。 张大嫂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准备一会的唇枪舌战，结果吧嗒吧嗒嘴，感觉有点不是味。这时候，胖子的话飘过来：“这都是俺们专门生产的药茶，清热败火，大嫂你多喝点。” 一听说是药茶，张大嫂连忙又灌了几口，然后就打开话匣子：“俺老公公和婆婆都死得早，翠花长到三十好几，就靠俺和他哥供着，好吃好喝好穿的，谁叫俺们是一家人了呢，就是外人，有个为难遭灾的，还得拉一把呢。” 胖子一听就明白了：先表功后算账，一会就该张嘴要钱了。于是一个劲跟着点头：“是啊，你看翠花姐这身板子就知道，肯定是好吃好喝，还有这布衫子，一瞧就是新的，花了不老少钱吧？” 翠花都想出去躲一会了，可是又惦记着这事，实在舍不得走，只好连连给胖子丢眼色，胖子当然是假装瞧不见。 “翠花妹子在家可是一把好劳力啊，上地干活，进屋做饭，俺们这个家全靠她撑着呢，他哥腰疼，干不了重活，俺还得照顾俩孩子，这么多年，翠花一直没找婆家，就是舍不得这个家，想多帮衬我们两年，俺这妹子，真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别说他哥舍不得，就是俺这当嫂子的，都不忍心叫她嫁人啊——”张大嫂说到激动处，还真抹起了眼泪。 胖子点头如鸡啄米，心里却笑翻天了：这家伙，不去演电影还真有点屈才。于是说道：“大嫂你放心，俺们靠山屯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你们说个数，回头叫翠花他对象麻溜给你们送去！” 张大嫂鼻涕泡差点美出来：“好亲戚都成了，还啥钱不钱的，就是翠花他哥要治治腰疼病，还缺两千块钱，要是凑手，就帮着张罗张罗。” “嫂子，这钱——”翠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气冲冲站起来，结果被胖子拦住话头：“这事有俺做主，翠花你骑车子跑趟南洼子，去把猴哥先接回来。他一年的工资就好几千，还在乎这点小钱。” 第六百一十三章 诱饵 第六百一十三章 诱饵 大脚嫂一听胖子吹呼得都没边了，耍猴的工资在靠山屯就算高的了，一年也就是六七百块，想要凑够两千块，不吃不喝也得三年的工夫。可是到胖子嘴里，一下子就翻了十倍。 她也暗暗担心：这个大窟窿，胖子用啥堵啊。 胖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还兴致勃勃地要领着张德武两口子在村里转转，瞧瞧靠山屯的大发展。 那两口子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跟着胖子，从野菜厂溜达到鹿场，都看傻眼了：都是赚钱的买卖的，看样子两千块有点要少了，一会还得想办法挤出点来，对了，就说孩子舍不得他老姑…… 正在这时候，只见一个老农牵着一匹马找到胖子。胖子抓抓后脑勺：“大爷，俺记性不好，忘了在哪见过你？” “上回在收购站，你答应用给俺家的母马配种吗？”老农有点急了，大老远来的，还真怕胖子不认账。 胖子一拍大腿：“想起来了，等我把马先领来。”说完一溜烟跑了。 张大嫂看见那老农，眼睛一亮：“这不是李二舅嘛。” 老农打量她半天，也想起来了，以前都是前后屯住着，后来嫁到张家庄，见面就少了，于是也点点头：“是啊，你们也来配马啊？” “是俺小姑子要嫁到靠山屯，俺们商量婚事来了。”张大嫂喜滋滋地说，开媒人给翠花介绍对象的时候，她根本都懒得管，可是翠花回去之后，说靠山屯如何如何好，她这才知道攀上了一棵摇钱树，于是这才跑来要钱。 呱哒呱哒——胖子骑着大枣，耀武扬威跑过来，老农乐得眼睛眯成两条缝。张德武一瞧这大红马，也震惊个不得了，不用说别的，能驮着大胖子还跑这么快，就够厉害的。 在小河边完活之后，老农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胖子，多少就是这么点意思，也不能白使唤不是。” “这哪的话啊，俺这也不挂牌营业，纯属帮忙，哪能收钱呢。您老要是再撕巴，等下了小马驹，俺就领回来！”胖子当然不会收钱。 老农一个劲吧嗒嘴，不知道咋感谢好。一边牵马走，一边称赞：“靠山屯人真讲究，真讲究——” 胖子拍拍大枣的屁股：“占完便宜了吧，滚吧，养你可操老心了，干搭钱，等哪天就把你卖喽。” 大枣甩甩尾巴，颠颠跑远了。张德武的眼睛一直盯着瞧：“真是好马，比公社的大洋马还强。” 张大嫂子心眼多，眼看着胖子就动动嘴，就有二十块钱飞过来，不过这傻子没要。配一次二十，一百次就是两千啊，而且这玩意是活钱，就跟流水似的，哗哗往口袋里淌大团结啊。 越想越是心热，赶紧拉拉张德武的衣襟，把他拽到一边：“那红马咋样？” “好马啊，俺也摆弄过不少牲口，没见过这样的！” 用手指头在张德武脑门子使劲戳了一下：“谁还不知道是好马，你没听胖子叨咕吗，这马都不愿意养，干脆咱们想办法要过来吧。” “这马拉车种地有点白瞎了。”张德武嘟囔了一句。 “你比那个胖子还傻，这马咱们弄到手，开个配种站，一天配两个就行。”张大嫂又戳一下，力道更足。 “你行那马不行啊。”张德武不敢犟嘴，只能小声嘀咕。 “那马贼壮实，肯定能连轴转，你以为像你似的，一炮就全都咕咚出去，下回就得等半拉月。”张大嫂还真够辣扯的。 俩人以为背着胖子，却不知道胖子耳朵最好使，都听得清清楚楚，连忙把脸背过去，实在憋不住笑啊。大脚嫂不明所以，捅咕胖子一下：“傻笑啥呀？” 胖子笑而不答，本来，在他的计划当中，是想撺掇他们养蝎子，然后到时候往回一收，叫他们人财两空，现在居然想要把大枣要过去，那就稍微调整一下计划，用大枣当诱饵吧。 那边两口子商量完了，张大嫂满面笑容走回来，张德武有点阳刚不振，耷拉着脑袋弓弓腰跟在后边，估计半拉月一次都有点勉强。 “胖子兄弟，嫂子跟你商量个事呗，那匹红马，你要是不愿意养着，俺们就帮你先养着啊？”张大嫂凑到胖子跟前，又开始黏糊胖子。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败家玩意性子烈啊，怕你们摆弄不了。再说了，那是俺花了好几千块从草原淘弄来的呢。” 一看胖子又舍不得了，张大嫂心里暗暗起急：“胖子兄弟，俺是这么想的，刚才说的那两千块钱，俺们也不要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以为俺们两口子拿小姑子卖钱呢。再说了你这大老板还在乎这点小钱，手指缝拉拉的都比俺们一辈子挣的多。” 胖子被她拍得也有点恶心，赶紧就坡下驴：“嫂子你只要是这么说，这事就定下了，不过好歹是你小姑子结婚，她爹娘又都过世，娘家怎么也得陪送点东西，也给你们娘家人壮壮脸啊。” 大脚嫂在旁边一听，心说话：这胖子真黑啊，就大枣那脾气，除了胖子和奇奇，谁都不敢上前，说是送了，能牵走才怪呢；反过来还要人家陪送嫁妆，估计那两口子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一听说要陪送，张大嫂就肉疼，不过想想以后光明的的钱途，也就咬咬牙答应：“胖子兄弟，这事不用你说，俺们当兄嫂的也有这个心思啊，早就准备好一台收音机了。” “收音机啊——”胖子吧嗒吧嗒嘴：“那玩意稍微有点过时了，也就老头老太太爱听，现在都听录音机，看电视。俺家的电视，结婚是有人送了一台，后来又送了一台彩电。”胖子开始念殃。 “那俺们就陪送翠花一台收录机。”张大嫂把心一横，说话的时候，腮帮子的两条横肉都直颤。 当时的录音机，绝大部分都带有收音机的功能，而且又能录音听磁带，当然要比收音机高出一个档次。 胖子一看张大嫂那架势，估计再也榨不出啥油，于是见好就收：“成，录音机也就凑乎了，电视洗衣机啥的，就叫他们自个买吧。” 把事情敲定之后，几个人就往回溜达，刚到胖子家，就看到翠花骑着自行车，急火火地赶回来，后面还坐着耍猴的。 到了近前，大国防刹住，耍猴的蹦下来，拉着胖子的胳膊：“胖子，走，俺跟你商量点事！” 他都听翠花说了，胖子答应给兄嫂两千块钱，耍猴的攒了好几年，现在也没凑够两千呢，一下就喂狗了，能不着急吗。 可是胖子根本就不动地方：“猴哥，鹅场的事一会再说，咱们先说正事，这是翠花的哥哥和嫂子，赶紧见见。” 耍猴的一看胖子跟他挤咕眼睛，就知道这里有猫腻，于是也就不急了，上前打了个招呼。 张大嫂两口子一瞧，耍猴的一身劳动布衣裤，上面脏兮兮的，长得更是其貌不扬，猴头八相的，就有点轻视。不过他们要的是钱，翠花就算真找个猴子结婚，他们都不带管的。 进了屋，奇奇她们都放学了，大辫子和小花还有叶大嫂忙活着做饭，胖子和大脚嫂陪着客人聊天：“猴哥，你大舅嫂也是讲究人，说啥也要陪送你们一台录音机，三洋的呢，高兴不？” “应该的，应该的。”张大嫂既然把东西都舍出去，当然得挑好听的说。 翠花也暗暗纳闷：嫂子竟然肯出血，是不是胖子又答应他们啥条件了。 耍猴的则借口出去换衣服，从胖子那里知道情况，小眼珠转了几下，也就明白胖子的坏心眼子，乐得手舞足蹈，抱着小老大就亲了一口，气得小老大一个劲向他呲牙。 重新回到屋里，耍猴的也变得十分热情，倒茶递烟。大脚嫂则干脆当面把婚期敲定，就在半个月之后的礼拜天。 张大嫂两口子也想早点配种，自然满口子答应，然后又问起啥时候把大枣领回去。胖子就说等送亲的时候，直接带回去，张大嫂乐得一个劲点头，一高兴，吃饭的时候，都喝得晕晕乎乎，然后一起返回，张罗着婚事。 等他们都走了，胖子和大脚嫂以及耍猴的相视大笑，大脚嫂指着胖子：“你小子还真是蔫吧人，古董心。”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俺都想叫他们陪送一台大电视了。”胖子嘻嘻坏笑。 “说正事，这结婚都咋张罗啊，俺可没经验。”耍猴的忽然有正事起来，关键这是他的终身大事啊。 胖子一挥手：“不用你管了，有大脚嫂子和车老板子帮你张罗，你就负责往外掏钱就成。” 耍猴的从兜里掏出一沓子大团结：“这是一千，就都交给大脚了。需要买啥东西，你们就看着办吧。” “猴哥啥时候变得这么敞亮了，就冲你这大方劲，还得多要你两千块彩礼钱。”耍猴的一贯抠门，所以胖子才这么说。 “以前俺不就是为了攒钱说个媳妇嘛。”耍猴的挠挠腮帮子说。 大脚嫂子合计一番之后，就把日程都安排利索：明天去张家庄一堂，领着翠花上县里买东西，办结婚证；家里这头叫车老板子领着收拾新房，家具啥的来不及现打，二柱子那有现成的碗架子和炕琴，这两样先对付用，以后慢慢再置办。 “猴哥结婚这么大的事，俺送你们一台电视！”胖子大大方方地说，这些年，耍猴的和程磊他们在南洼子辛辛苦苦，真不容易啊。 耍猴的笑得更来劲：“胖子，最好也是带彩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有个黑白的就不错了，想看彩电也好办，弄个彩色的薄膜贴上，黑白就变彩电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猴哥大喜 第六百一十四章 猴哥大喜 随后的半个月时间，胖子没事就把驼鹿往山一赶，然后按照地图，把建材运送到据点。就是水泥怕潮，啥时候用再运。 同时，也不忘随处栽种人参苗。十多天下来，几千株人参苗就隐藏在大山深处，静静地生长。 另外一边，王三炮和赵连长领着护林队，已经开始建房，村里还给抽调了十多个壮劳力帮忙，进度也挺快。 而在村子里面，也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耍猴的结婚的大事。等胖子回到靠山屯的时候，已经是礼拜六下午，明天就是正日子了。 “胖子，俺都要派人上山找你了。”耍猴的总算是抓到胖子的影，拉住他的粗胳膊就不肯撒手，弄得毛毛以为他要对胖子不利，领着猴群冲上来，要围攻旧主。 “呵呵，俺好歹也算是导演兼男二号，关键时刻岂能临阵退缩，走，到新房瞧瞧去。”胖子把小老大抱过来，往肩膀上一扔，然后参观新房。 屋子里面用白灰刷得雪白一片，几样家俱摆放整齐，胖子他们送的大电视尤为醒目，是叶莺帮着在县里买回来的，北京牌，14英寸。 “不错啊，猴哥现在就缺一台自行车了，翠花在屯子里，你在南洼子得天天骑着自行车往回赶啊！”胖子一说话就下道，不过也算是实际情况。 “早就有人帮着想好了。”耍猴的洋洋得意，领着胖子进了仓房，只见里面放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孔雀。 拍拍车座子，胖子叨咕了一句：“有点高，往下放点，不然猴哥你都够不着脚蹬子。” “别放啊，到时候俺媳妇还得骑呢，要是放低了，蹬着多费劲啊。”耍猴的连忙阻拦。 胖子咂咂嘴：“行啊，猴哥，媳妇还没进门，就知道疼了，这车子还是你骑的时候多——嘿嘿，要说你们两口子差别还真不小。猴哥天天晚上办事，估计就跟爬山似的，心里还得琢磨，先顾那头呢，嘿嘿嘿——” “你个坏小子！”耍猴的再胖子胸脯子上捣了一拳，结果直接把他弹出仓房门，然后撞到笨笨怀里。 笨笨误会了，以为耍猴的要跟它摔跤呢，直接就把他摁在地上，塞到屁股底下，耍猴的惨遭它大屁股的蹂躏。 “人家明天就是新郎倌了，笨笨你给点面子成不成。”胖子蹲在旁边抽烟卷，干动嘴没行动，气得耍猴的直翻白眼。 幸好车老板子领着李二大厨来安排酒席，这才把耍猴的救了。胖子拿着菜谱一瞧：“鸡鸭鱼肉啥的也都挺全，就是没青菜啊！” “地里的刚种，大棚里面都蓄着水稻苗呢，青菜没着落。”车老板子咂咂嘴说。 “公社其他屯子不是扣着不少大棚呢吗，起码也得弄点芹菜黄瓜啥的。”胖子朝着车老板子借来四轮子，突突突开出村。 没到俩点就回来了，车上拉得都是青菜，李二大厨一瞧，立刻又替换了好几个菜：芹菜粉、大辣椒炒肉，凉菜里面也加入了黄瓜。 “胖子就是卖力气，一共花了多少钱？”车老板子掏出账本，各项支出都得入账，最后还得跟东家交代呢。 “没多少钱的玩意，算了。”胖子这菜根本就不是买的，属于自产自销，当然不会收钱。 车老板子又把明天接亲的事跟胖子叨咕一遍：“乡里借了一辆小吉普，县里租了一台大解放，两台车就足够用。” 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要不还叫笨笨它们抬轿吧，这几个家伙今年没咋干活，光养膘了。” “拉倒吧，张家庄离咱们这三十多里呢，到天黑了新娘子也抬不回来，没看猴哥都急成啥样了。”大脚嫂子哇啦哇啦说起来，大伙都是哈哈直笑。 到了第二天一早，接亲的车辆都来了，耍猴的钻进吉普，左有叶紫，右有小虎；后面大解放的车厢上站着一排，车老板子和大脚嫂坐在车斗里面，神采奕奕。 胖子没去接亲，在家坐镇，组织一帮半大小子放鞭炮撒五谷粮啥的，嘴里还念叨：“别打新娘子，看准新娘子他嫂子猛劲打，都记住没！” 二肥子他们咔嚓一个立正：“明白——”因为是星期天，所以他们也都从公社赶回来。 “胖子叔，来了来了——”负责放哨的鼻涕娃跑回来向胖子打报告。 “这么快？”胖子看看表，然后赶紧吆喝一嗓子：“先别点火，看到车再放炮仗，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野小子们连忙把火柴吹灭，随后就看到从南洼子方向呼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胖子在鼻涕娃脑瓜上蹦了一下：“等接亲的车回来再报告。” “大伙都这么忙，心思俺回头转给耍猴的，都回去吧。”胖子笑呵呵地迎上去。 “我们还没随礼呢。”张良笑呵呵地说。 “俺还得坐席呢，吃完酒席再回去，胖子，酒菜整啥样了！”鲁工不像张良那么含蓄，直来直去。 “写礼账在俺们家，正好都先到那坐坐吧。”胖子把大伙让到他家，然后告诉李二大厨：“一会第一拨的时候，再加两桌。” 进屋一看，只见奇奇坐在炕上，旁边是李五爷，怀里抱着一个兜子，一老一小正坐在八仙桌旁边嗑瓜子呢。 “来随礼的了，五爷爷，咱们开张了。”奇奇拿起桌上的毛笔，翻开红纸装订成的账本，然后看着大伙：“谁先来啊！” “这么点的小账房先生，会不会写字啊？”王工取出十元钱递给李五爷，然后就看到奇奇用毛笔杆拄着下巴：“王叔叔，我不知道你叫啥名啊！” 胖子插话道：“奇奇，你就得像古代两军阵前大将交锋那样，先喊一嗓子——来将通名，俺笔下不收无名之钱！” 王工笑着报上大名，只见奇奇一笔一划，写得竟然是蝇头小楷，字迹娟秀，显然不是一日之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车老板子吆喝一声：“后厨的注意啦，赶紧给写礼账这屋端一壶酒，弄四样下酒菜过来，犒劳一下。” 写礼账的因为要靠到最后，所以中间得打尖，这也是老规矩。 大伙纷纷掏钱，你五块他十块的，最后都瞅着胖子：“就差你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都送了一台大电视了，奇奇你给写上吧，一共是五百三十五，看看你们还有没有脸儿跟俺比。” “胖子叔，车回来了！”鼻涕娃二次来报，大伙都呼呼跑出去，果然接亲的吉普车和大解放已经开进来。 “放炮！”胖子一声令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叮——当——的二踢脚。 喜车停到门口，小娃子们立刻都攥紧手里的五谷粮，低声问：“胖子叔，打谁啊？” “就是大解放上边，挨着你们大脚婶子旁边那个女的。”胖子也很快发现目标，小娃子们都跃跃欲试。 车门打开，耍猴的先钻出来，按照规矩，必须得新郎倌把新娘子抱进屋。不过这个倒是有点难为猴哥，本来他就受，媳妇又是重量级的，瞧着够戗能抱动。 旁边还不少人起哄：“猴哥，赶紧抱新娘子啊，要不然就叫胖子抱他家去了。” 耍猴的咬咬牙，冷不丁冒出一股劲，伸出俩小瘦胳膊，一手抱住翠花的大腿弯，一手托住她的后背，还真从车里抱出来。 不过很快就力竭，摇摇欲坠，眼看要撒手。旁边早有四个黑大汉接应，连耍猴的一起抬起来，往院里走。正是笨笨它们，接到了胖子的命令，在这等着呢。 小娃子都看傻了，忘了自个的本职工作，胖子连忙念喜歌：“一人一把五谷粮，四面八方降吉祥——新娘子下车喽——” 小娃子们这才醒悟，抡着胳膊就要打，最后又都边打为撒，高高扬到半空，然后自由落下。 翠花的嫂子紧跟在后，一看这阵势，也彻底放心，嘴里跟胖子说：“真露脸啊，用小吉普和大解放接亲，俺们村里是头一回——啊——” 还没等它说完，两旁的五谷粮铺天盖地而来，噼里啪啦落在她的身上和脸上，火辣辣的，那是真疼啊。 张大嫂把衣襟一撩，蒙着脑袋就往前跑结果一下撞到胖胖熊的大屁股上，弹了个大跟头。胖胖熊回头瞅瞅她，估计心里琢磨呢：小样，还跟俺玩相扑—— 胖子这才嗷唠两嗓子：“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撒着撒着就起高调，一会不叫你们上桌。” 小娃子们一听，立刻就一哄而散。张大嫂从地上爬起来，一看胖子吹胡子瞪眼，反倒过来劝他：“胖子兄弟，没事，喜事嘛，就图个乐子！” 把新娘子新郎倌抬到炕上，四个黑大汉这才完成任务，撤出新房，找了一张桌子，就等着开餐。 大脚嫂子跟车老板子把主持两口子拜了天地，然后有证婚人发放大红的结婚证。 证婚人落到胖子头上，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先发表讲话：“首先，我们热烈祝贺猴哥跟翠花喜结连理，今后夫妻和美，携手大步奔小康——猴哥要是跑不动，翠花嫂子你就扛着他也成——” 屋里的人哄堂大笑，然后胖子就从兜里掏出两个结婚证：“俺郑重宣布，从今个开始，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今天晚上在一个被窝里睡，也没人敢管啦——” 第六百一十五章 逗你玩 第六百一十五章 逗你玩 “开席——”车老板子嘴里吆喝一声，大伙都等半天了，就盼着这事呢。半大小子们立刻就走马灯一般穿梭起来，酒菜流水一般端上桌。 八凉八热十六个菜，特色十足。鲁工张良他们这些城里人都是边吃边赞；送亲的娘家人也心满意足，开怀畅饮。 张大嫂脸上虽然被小娃子们打得火烧火燎，有几个地方都微微鼓起小红包，不过还是容光焕发，感觉特有面子。 甚至看到那个摆在柜盖上，系着红头绳的录音机，也不怎么感觉心疼了。 一般来说，娘家陪送的东西，都要系上红头绳。所以一进新房，哪些是婆家准备的，哪些是娘家陪送的嫁妆，都一目了然。 第一波吃下来之后，娘家人都十分满意，按照惯例，这时候就可以放心地把新娘子留下，娘家人都坐着送亲车返回。 可是张德武和他媳妇还有一件大事没办呢——大种马还没到手呢。 张大嫂找到车老板子：“看到胖子兄弟没？” “好像就在外边，跟唱喜歌的学艺呢。“车老板子往外面一指，然后就指挥半大小子们收拾桌子，剩菜折摞，相近的都倒进一个大盆，这叫汇菜，吃起来也别有风味。 到了外边，果然看到胖子手里拿着呱哒板子，正在那敲打，嘴里还念念叨叨，张大嫂于是连忙凑过去：“胖子兄弟，俺们都吃好喝好，准备回去啦。” 言下之意就是，你那匹马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胖子看样子没少喝，大胖脸红扑扑的，瞧着张大嫂一个劲嘿嘿，随后打了一个饱嗝，就唱上了：“竹板一敲响哗啦，听说大嫂子你要回家。西南大路宽又广啊，带着富贵和荣华——” 声如破锣，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关键是词好，听得张大嫂心里美滋滋。张德武在身后捅捅媳妇，小声嘀咕：“西南大路好像是死人走的。” 按照当地的风俗，家里的老人去世之后，长子要拿着跟扁担，站到板凳上给指引明路，就跟红高粱里面念叨的差不多：“娘啊娘，上西南，宽宽的大路足足的盘缠——” 张大嫂吧嗒吧嗒嘴，也觉得有点不是味，自个找辙：“胖子兄弟喝高了，你别跟着瞎掺和行不行。” 然后又凑到胖子跟前：“兄弟，送亲的都张罗着要回去呢，那匹大红马——” 胖子一拍脑门：“嫂子你要是不说俺都忘了，你看这里客人太多，俺脱不开身，不如这么办，叫其他人先回去，你们两口子留下，到时候一起骑着高头大马回去，那多风光。” 话音刚落，就听大门口有人喊：“胖子，赶紧过来，有人叫你陪酒呢！” “来了！”胖子答应一声，把竹板塞给旁边那个撵喜歌的：“师傅你先唱着，俺喝完再回来跟你接着学。” 念喜歌的也敲起竹板：“打竹板，迈大步，今天是人家娶媳妇，胖子你忙个一六十三遭也是白忙乎——” 眼看着胖子一溜烟跑没影子了，张大嫂也觉得胖子的提议不错，于是跟车老板子一说，大解放发动起来，把其他娘家人都送回去了。 流水席一拨接一拨，好不容易盼到第三拨结束，以为没人了呢，结果从南洼子又呼呼啦啦来了上百人，一回根本就坐不下。 屋里都挤得没地方，张大嫂拿着个板凳坐在当院，眼睛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么多人，随礼钱得多少啊，死鬼，你上后院写礼账那屋瞧瞧去。” 张德武领命，只得前往打探，不一会就回来汇报：“好家伙，都是五块和十块的，好几篇子，估计这个钱就得上千。” 当时农村随礼份子一般都是两块钱吃全家，亲戚好友随五块钱就不错了。所以张大嫂也听得眼热：“想不到翠花这丫头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嫁到这么个金窝窝。”语气中不无几分嫉妒。 “这有个板凳。”车老板子从屋里转出来，盯着张大嫂的屁股：“人太多了，凳子不够用，他嫂子你先让让吧。” 张大嫂子有心不让，结果发现车老板子身后跟着俩黑糊糊的家伙，就是把新郎新娘一股脑抬进屋的大狗熊，于是也只得把凳子递过去。 又在当院站了俩多点，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张大嫂急了，挨屋找胖子，终于在赵连长家里瞄到他的影，还端着酒盅吱吱喝呢。 “胖子兄弟，俺们两口子趁着天黑，要回家了。”张大嫂露出悍妇本色，这一嗓子又高又尖，穿透力十分之强悍，屋子里面顿时鸦雀无声，十多道目光都刷刷刷投射到她的身上。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然后拿起筷子，在碗边叮叮当当敲起来：“筷子一敲响叮当，有一个大嫂本姓张。生的俊秀嗓门亮啊，好像那猛虎下山岗——” 屋里人都轰然大笑，这明明就是说她是母老虎嘛。 张大嫂也被胖子弄得哭笑不得，打不出手，骂不出口，十分憋屈之极。 “嫂子，开玩笑呢，等俺喝完了，马上就领你去牵马。”胖子把话往回一拉，张大嫂脸上这才挤出笑模样。不过她的心里有点没底：这个胖子是不是在这跟我们装疯卖傻呢？ 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张大嫂心底滋生，不过她对自个的手段还是蛮有信心，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手法对她来说都是炉火纯青。 好不容易等胖子撂筷，这才醉醺醺地领着张大嫂和张德武，一起往北边的鹿场溜达，其他人竟然都没有跟随。 因为二柱子也去喝喜酒，所以鹿群今天回来的早，春天一到，那些公鹿又都开始褪角，脑袋上都光溜溜的，刚刚冒出两个小突突。 等到鹿角重新长出来，这帮家伙就又开始为了配偶争斗，最强壮者抱得美人归。 而大枣和白马，则在鹿栏外面溜达，耳鬓厮磨，一副十分恩爱的模样。胖子用手一指：“就——就在那呢，你，你们牵去吧——”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点硬。 张德武两口子乐颠颠地跑过去，大枣和白马都打了一个响鼻，然后警惕地望着这俩人，从他们贪婪的目光中，看到了不怀好意。 “好马，真是好马啊！”张德武嘴里一个劲夸赞。 “回家再慢慢看，赶紧先抓了再说。”张大嫂眼见宝贝就在眼前，喜得眉开眼笑，脸上的横肉都直颤微。 “好像没有缰绳啊！”张德武刚才只顾看马，现在才发现，这两匹马身上都光溜溜的，一点配套的饰物都没有，这样的马咋骑啊。 “胖子兄弟，缰绳鞍子啥的呢——”张德武吆喝一声。 只见胖子离了歪斜地晃悠过去，翻身上马，遛了一圈，没掉下来还真是个奇迹：“嘿嘿，俺平时就这么骑的。” 张德武傻眼了：“你能骑，可是俺们不成啊——” “那俺不管，当初都说了，这马性子烈，你们能弄回去就行。”胖子干脆往草地上一躺，四仰八叉的，嘴里叼着根青草嚼起来：“嗯，味道不错啊，难怪马都喜欢吃夜草。” 张德武不信邪，从兜里掏出一串绳子，凑到大枣前面。还没等他动手呢，后背就被白马的脑袋拱了一下，翻倒在地。 人家公母俩还算是客气的，也没动大马牙，也没用蹄子，否则张德武估计现在都动不了了。 母老虎张大嫂大怒，也上前助阵，大枣鼻子一喷气，掉头就跑，四蹄优雅地在草地上舞蹈着，胜似闲庭信步，可是张大嫂就是撵不上。 她现在终于寻思过味来：被这个死胖子给耍了，这匹大红马，别人根本就驾驭不了。 一股邪火腾地一下就燃烧起来，她何曾吃过这样的亏，怒气冲冲地跑到胖子面前，俩手叉腰：“想赖账咋的，你也不打听打听，俺是好惹的吗。今天要是乖乖把红马叫我们带走，啥说没有，要不然把你们靠山屯闹个天翻地覆你信不信！” 胖子依旧翘着二郎腿，躺在那不动弹：“有本事你就闹去，哪有你们这样当兄嫂的，这次就得叫你们涨点记性，省得以后啥屎都拉。” 张大嫂恶向胆边生，伸开食指，状如鹰爪，向胖子的脸上挠去，要给他来个满脸花。 忽然，一张满是褶子的大嘴出现在胖子身前，两只眼睛凶光迸现，吓得张大嫂连忙缩爪，大叫了一声：“狼啊——”然后撒腿就跑。 胖子撇撇嘴：“就逗你玩了，咋地吧，有本事告俺去——” 张大嫂回头瞧瞧，只见那只大狼没有追来，反倒趴在胖子的身边，这才知道可能是一只大狗，于是又来劲了：“死胖子，俺现在就去村里，先把新房砸了再说！” 说完，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瞪了丈夫一眼：“窝囊废，赶紧跟老娘走，今天跟他们拼了！” 张德武瞪着大眼睛，用手指着老婆：“身——身后——” 张大嫂回头一瞧，吓得妈呀一声，把石头撒手，原来，一只斑斓猛虎正站在她身后两三丈的地方，一双眼睛正打量她呢。 关键时刻，张大嫂临危不乱，并没有仓皇逃窜，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都吓傻了。 还是张德武跑过来，拽起老婆子，玩命似的往村里跑。那只老虎慢吞吞地追在他们身后，有一只前脚还一点一点的，显然还没大好利索。 跑了半天，张德武看到老虎没追上来，回头查看，这一看就更要命了，老虎已经不见踪影，四只金钱豹正鸟悄儿地跟在身后。远处，传来胖子的嚎叫声：“有一对夫妻本姓张，两口子全都黑了心肠。不知道他们跑得快不快啊，谁落在后面就喂虎狼——“ 随着歌声的飘起，张德武一甩胳膊，也不管媳妇了，撒腿就跑。张大嫂从地上爬起来，也开始狂奔：“挨千刀的，等等我啊——” 第六百一十六章 成了被告 第六百一十六章 成了被告 四只豹子一直把张德武两口子押送出靠山屯，这才施施然返回，至于那俩人是走着回去还是爬着回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胖子就知道一点：以后就算借给他们俩胆子，肯定也不敢来靠山屯。 到了晚上，闹过洞房，大伙散去，人家新婚夫妇老两口上炕睡觉。大伙边走还边议论：“你说猴哥那小身板，千万别整散架了啊。” 这种担心稍微有点多余，第二天一早，耍猴的依旧精神抖擞，媳妇翠花在熬粥的时候，还舀了一小勺猪油放在粥里：“亏了身子，得补补。” 本来给了新婚夫妇三天的休息时间，可是耍猴的撂下饭碗，骑着新买的大孔雀，直奔南洼子；翠花也跟着大脚嫂上鸡场忙活。而且干起活来，一点不比棒小伙逊色，将近二百斤的饲料袋子往肩膀上一扛，行走如风。 “这两口子现在看起来还挺般配。”大伙都这么说。 胖子也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不过还是担心翠花的哥嫂整出啥妖蛾子，所以没敢上山，闲着没事，就在村子周围栽树。 这个已经是胖子和靠山屯那些小娃子们的传统保留节目，实在没啥干的了，就动手栽树。经过这几年的劳作，已经小有规模，绝对称得上是一个苗圃了。 最早栽下的红豆杉，早就超过一人多高，有点蔚然成林的意思，如果有人收购，现在完全可以出售。 胖子一口气栽下百十棵，然后坐在道边抽烟，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跟叶厅长打个招呼，以林业厅的名义，把这些树苗卖喽，毕竟要是长得太大，移栽的成活率就没有保障，胖子也不可能跟着各处帮忙栽树去。 正琢磨着呢，就看到一辆小吉普从远处开过来，从胖子身边呼啸而过，跑出几十米，然后又一个急刹车停下。 胖子站起身，把铁锹往肩膀上一扛，就迎上去，肯定是车里有认识人，发现他这尊弥勒佛在道边坐着呢。 没等胖子靠近，车门一开，只见车上跳下一名公安。胖子一瞧就乐了：“月明，今个咋这么有空，赶紧上俺家，好好喝两杯。” 萧月明经过几年的磨练，英气不减，反倒多了几分成熟干练。现在一直是作为公安局长的接班人来培养，如果没有什么大闪失，不犯原则性错误，估计是没跑了。 一个眼色丢过来，萧月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次是来办案的，有人把你告到法院。” 胖子一点都不吃惊，张德武两口子吃了大亏，肯定要折腾折腾，不过这两口子也够浑的，这事告到法院，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于是点点头：“呵呵，没事，俺肯定配合，这就走啊？” “先到你家，车上还有两名法院的同志呢。另外张翠花和一个叫耍猴的，不知道大名叫什么，都一起成了被告。”萧月明重新坐到车上，胖子在前面领路，开进了靠山屯。 直接到了胖子家，大伙都下了车，一名司机，两个法院的，一男一女，再加上萧月明，共有四人。 胖子把他们往屋里让，笨笨和嘟嘟看到萧月明，都认识他，傻乎乎地上来拥抱。萧月明没法子，只得抱了一下，然后拍拍它们的大脑瓜子：“来得太急，没给你们带吃的啊。” 笨笨比较热情，也要跟法院的同志亲近一下，那个名叫李晓的男同志吓得躲到胖子身后。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女同志却眼前一亮，朝笨笨冲过去，搂脖子，拍脑袋，透着股子兴奋劲，估计是以前家里有过毛熊玩具，这回看到真的了。 笨笨反倒有点招架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掉头往屋跑，女法官直接就追进去。 胖子呵呵笑着，请大伙进屋，本来挺严肃的场面，一下子就被搅得轻松起来。 萧月明先到胖老头那屋给请了个安，然后才到胖子的西屋谈公事。李晓以为是胖子的长辈，就随口问了一句。萧月明也就随口说了一句，李晓一下子就愣神了：原来是这么大的干部啊，这个案子可不好办了。 毛毛给大伙倒上茶，女法官又对小老大发生兴趣，抱着它不撒手，然后一边跟胖子谈话，李晓负责记录：“黄良同志，下面我们把案子说一下，然后在这边再调查取证。看看是否需要开庭审理。张家庄的张德武夫妻，告你诈骗他们一匹大红马，张翠花和那个叫耍猴的都是从犯，我们就是为这个案子来的。” 胖子嘿嘿两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一点也没隐瞒，又叫人找来张翠华和大脚嫂，以及相关人等都写下了证词，案子就已经十分明了。 听胖子把事情都抖落完了，萧月明也心中暗笑：胖哥的手段现在越来越厉害了，估计在他这个一亩三分地，绝对没有人能讨到便宜。 法院的两名同志商量一下，觉得这个案子实在是一出闹剧。女法官一边摸着小老大的小爪子，一边忿忿地说：“回去之后，对原告一定要好好批评教育，这个案子我看就不用开庭审理了！” 李晓眨巴几下眼睛：“我看有必要好好审审，借着这个案子，好好给大伙上一课，也好刹刹索要彩礼的歪风邪气！” 话说这位李晓同志以前也处了一个对象，就是女方家里要的彩礼太多，他承担不起，最后才黄了，所以对这事深恶痛绝。 胖子也点头同意，然后就出去张罗饭菜，大脚嫂和翠花在旁边也跟着忙活。 按照规定，法院的两名同志和萧月明都不应该留在这吃饭，所以他们起身告辞，结果胖老头说了一句：“来了就别饿肚皮回去啦”，于是谁也不敢走，就全都留下来。其实，要是按照萧月明的本心，还真想在这多呆一会儿，起码也得瞧瞧奇奇那个小丫头啊，不知道长高没有？ 到了中午放学，大辫子领着奇奇他们回来，看到萧月明，脸上也立刻露出笑容：“月明哥来了。” “萧叔叔——”奇奇则扑过来，被萧月明抱在半空，转了两个圈，然后亲亲她的小脸蛋，扭着她的小鼻子说：“奇奇怎么还这么点个呢——” 胖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乐呵呵地说：“都回来了，开饭。” 奇奇被放在地上，然后噔噔噔跑到柜子前，掀开柜盖，一股果香散发出来。小家伙从里面拿出几个黄澄澄的大梨，挨个发了一遍。 胖胖熊也淌着哈喇子伸出大巴掌，奇奇看看手里的梨子不够分，于是从兜里掏出几个山楂，扔进它的大嘴。有吃的就好，胖胖熊也不嫌小。 女法官把奇奇拉到身边，摸着她的脑瓜问这问那，开始还把她当成小孩，可是说来说去才发现，这个小丫头学识驳杂，就连“四知太守”都知道。 东汉末年，杨震为官清正廉明，手下有一次给他送礼，杨震拒收，手下说是没人知道。杨震当场道：“有天之、地知，你知、我知。”由此，四知太守之名就传播出去，成为后代执法者的典范。女法官素来钦佩这种魏晋风骨之士，今天听一个小丫头嘴里讲出来，实在是别有一番滋味。 于是再也不把奇奇当小孩看待，吃饭的时候，和奇奇并坐。此举顿时赢得胖子的好感，看到这位女法官年纪也就在二十六七，面相上看，应该还是姑娘家，不觉动了心思，于是把奇奇叫出去，写了张纸条，叫小白送信。 大伙都上桌之后，胖子抄起酒瓶子，给大伙倒酒，萧月明刚要推辞，结果胖老头自个先倒了一杯葡萄酒说：“你们随便喝点，不论做什么工作，都不要太拘泥形式，这个案子都定了，你们也不用避嫌。” 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谁还好意思拒绝，于是李晓跟萧月明和白酒，女法官跟大辫子、翠花、小花她们喝果酒，大家自得其乐。 胖子家的伙食在熟人中名气极大，萧月明看到桌子上还摆着几样拼盘，里面有签子、闷子、鸡蛋肠啥的，显然是办事留下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盘子葱爆羊肉，十分鲜嫩，平时难得尝到；一尾清蒸大鲤鱼名副其实，只是后半截带着尾巴，就占了大半个桌子；另外一半，在地下那桌呢。 “奇奇，把鱼头跟我们换换。”萧月明在这也不客气，他知道，越是大鱼，鱼头越香。 “等我把里面的鱼脑弄出来的。”奇奇拿着筷子，抠了半碗鱼脑，然后分给叶紫和布日古德一些。 女法官恍然大悟：难怪小家伙这么聪明，估计就是吃鱼脑吃的啊。 “月明，慢慢吃，慢慢喝，一会还有人来呢。”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萧月明略一沉吟，也就知道是谁，于是微笑点头。喝了半个小时，胖子出去方便，也把萧月明拉出去，俩人嘀咕了几句，都乐呵呵地回来。 酒宴接近尾声，只见从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人，进屋就在萧月明的肩膀上擂了一拳，然后俩人就抱成一团。 “磊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萧月明和程磊热乎够了，这才分开，萧月明刚张口，却见程磊先向胖老头敬了个礼，然后才回到他身边。 “这位是法院的李晓，这位是咱们县里最年轻的女法官——包文静。”萧月明又介绍程磊道：“这位是我的战友程磊，现在就在靠山屯工作。” 包文静随口问了一句：“程大哥负责什么具体工作？” 程磊挨着萧月明坐下：“现在养鸭养鹅。“ “程大哥转业的时候没分配工作啊？”包文静感觉有点奇怪，又追问了一句。 第六百一十七章 骑马风波 第六百一十七章 骑马风波 胖子有意撮合程磊，自然要往他的脸上贴金：“小磊是自己打掉了金饭碗，跑到我们这捧起泥碗啊，哈哈哈。” 然后，就把具体的情况讲了一遍。胖子本来就能白话，有意渲染之下，更是说得绘声绘色，程磊当初为了收购鸭子大鹅，拍案而起，愤然辞职等等，滔滔不绝。 说得程磊有点不好意思：“胖哥，再夸就吐噜皮了，我当初登门向你逼债，你咋不说呢！” “还有这事，说来听听？”包文静的兴趣还真被吸引到程磊身上。 “我说。”奇奇站起来，脆生生地讲述起来，自然比胖子更胜一筹，尤其是指挥蜂蜂群围攻程磊这件事，听得大伙更是大呼过瘾。 “幸好我们没受到这种待遇。”包文静摸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然后又兴冲冲地跟奇奇说：“一会吃完饭，叫我见识一下你是怎么指挥蜜蜂的好不好？” “那还得叫程磊叔叔去当靶子。”奇奇多聪明啊，显然已经洞察胖子的意图。 “包子，咱们还要回县里呢。”李晓提醒了一句。他们法院的人，都把包文静亲切地称作包子，主要是她的两个脸蛋圆鼓鼓的，不过绝对没有包子那样的褶子。 包文静素来喜爱小动物，家里养着不少小猫小狗。别看平时办案一丝不苟，可是一看到小动物就暴露本性，一看胖子家里都这么好玩，岂能放过这个良机：“案子都清清楚楚，回去只要下传票开庭就成，放心吧，肯定办得漂漂亮亮。”说完，拉着奇奇往外就走。 “还真是个急性子。”胖子嘟囔了一句，然后又嚷了一嗓子：“干脆咱们都一起去吧。” “你们先去，我先扒拉一口饭。”程磊骑着自行车一路赶回来，中午饭都没顾上吃，还真饿了。 “回来再吃吧，看不出哪头轻哪头沉啊。”胖子扯着他就走。 一行人出了村子，放眼望去，葱绿的山坡此起彼伏；再远处就是苍茫的大青山，郁郁葱葱，生机无限。 道两边已经有不少野花都开了，不大一会，奇奇就招来不少熊蜂，都是黑白花的大块头，翅膀嗡嗡嗡的，就跟小飞机似的，声势确实惊人。 本来，笨笨它们几个也跟在队伍里面晃荡，是包文静要带着它们的。看到蜂群，胖胖熊怪叫一声，没命似的往回跑，结果，笨笨嘟嘟和小黑也全都跟着逃了。 大伙哈哈笑了一阵，然后也都自觉地跟奇奇保持距离，只有程磊和包文静两个人，追随在奇奇的左右。包文静是出于天性，程磊则是体会到胖子的意图，所以有意搭讪。 “文静姐姐，我领你们看老虎去。”奇奇把蜂群遣散，然后一手拉着一个人，蹦蹦哒哒往鹿场跑。 胖子暗暗点头：这小家伙，比俺厉害多了，有她居中撮合，没准还真有戏呢。于是就领着萧月明他们几个，在各处参观一下。走到蝎场的时候，看到原来的一个房子已经扩大成三个，萧月明笑呵呵地说：“胖哥你真抠门啊，这么多蝎子，也舍不得给我们炸几只吃。” 胖子抓抓后脑勺：“刚拉走不几天，剩下的都是种蝎了。不过今年俺们的大王蝎马上就该上市了，到时候你买几只自个炸着吃吧。呵呵——” 上两天，大王庄的王家富和王队长来了一趟，从胖子这又拉走三十万种蝎。这几年，每年开春，都要拉走不少种蝎，现在的大王庄，基本上家家都有个养蝎的屋子。 而且，第一批大王蝎养了三个年头，已经可以上市了，王队长他们就是跟胖子来商量销售的，毕竟当初胖子承诺要负责两头：提供幼蝎，负责销售。 胖子也把叶莺打发出去，到山东河北那边联系销路，现在还没回来呢，在中原一带，吃蝎之风比较盛行。 在鹿场四周转了一圈，萧月明也不得不感叹：“胖哥，你们靠山屯的发展还真够快的，一年一个样。” 李晓就只能在旁边一个劲点头，他第一次来，更是看得眼花缭乱，瞧啥都新鲜，根本就不知道说啥好。 胖子还没等说话呢，就听到远处呱哒呱哒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连忙转头观望，只见奇奇跟包文静骑着大枣，大呼小叫地冲在前面，程磊骑着小枣，在后面紧追不舍。骑马射箭打台球，是最能体现女性美感的项目，所以大伙都看得赏心悦目。 “呵呵，这名字果然大多数都是反着叫的。”胖子忍不住抓抓后脑勺，包文静这姑娘，现在可看不出一点文静劲啊。 李晓嘿嘿两声：“包子在我们那可是风云人物，工作起来绝对狂热，但是玩起来也够疯狂，大伙有的赞同，有的批评反对，但是不管怎么说，还都喜欢她。” “这样啊。”胖子点点头，从包文静身上，时代变迁体现的最为明显，更有八十年代年轻人的朝气和干劲，应该说，这也是时代的进步。 那边的赛马已经结束了，程磊当然输了，一大一小俩丫头击掌相庆，不过下马之后，包文静却哎呦一声，分开两腿，蹲在地上。 以前没骑过马，大腿里子都是细皮嫩肉的，理所应当地破皮了。 “包子姐姐你怎么了？”奇奇一开始就掌握了精妙的骑术，自然没遭过这个罪，所以不明所以。 包文静脸上也不禁泛起红霞，毕竟是比较隐秘的部位，有点羞于启齿。程磊的生活经验自然比奇奇丰富，猜到了包文静的尴尬。四下望望说：“先去鹿场的小屋里面上点药吧。” 他们已经跑出来四五里，小屋离得挺远，包文静拐了拐了走了几步，就皱着眉头停下来，脑门上也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包子姐姐，咱们不赛马好了。”奇奇也想明白了，所以有点后悔。 包文静却摇摇头：“值了，下次再骑就不用担心了。” 程磊是军人出身，对包文静的这种性格很是欣赏，于是蹲在地上：“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你背我？”包文静瞪大眼睛，在那个时代，陌生男女之间，这种事绝对够暧昧。 奇奇眨眨大眼睛：“包子姐姐，我可背不动你哦——” 背就背，包文静咬咬嘴唇，爬到程磊宽阔的后背。程磊直起身，俩手往后一揽，然后大步流星，在草地上急行。 这一走，俩人都挺尴尬，包文静胸前的双峰压在程磊身上，叫他心里一个劲扑腾；程磊的双手攀着包文静的双大腿根，也叫姑娘家心头鹿撞。 奇奇抿着小嘴，在后面跟着，后来干脆骑到大枣身上，慢慢溜达。 当胖子他们转了一圈，准备进屋喝点水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十分令人震撼的一幕。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话：行啊，这才多大一会，就练上猪八戒背媳妇了。 很快，程磊就跑过来，顺着脸往下淌汗珠子；后背上的包文静也是满头大汉，程磊是累的，她是紧张的。 “这是咋的了，骑马摔坏了？”李晓急忙询问。 胖子有过类似的经历，一想就明白了：“小磊你赶紧背着包姑娘进屋。”说完，顺手还塞进他兜里一瓶云南白药。 程磊背着包文静冲进屋，奇奇这才骑着大枣，美个滋的溜达回来。大伙一问，才知道是包文静的腿磨坏了，也都忍俊不禁。 “奇奇，你进屋给包子姐姐上药去。” “程磊叔叔不是在屋里呢吗，有他就足够了。”奇奇蹦蹦哒哒地迎向那只瘸腿老虎，森林之王眯缝着眼睛，很享受地接受如来神掌的爱抚。 大伙都面面相觑，然后就看到程磊从屋里走出来，面上也有些尴尬，走到近前，大伙这才发现，他后背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胖子心里暗自嘀咕：“笨蛋，背着个大美女跑那么快，别人恨不得龟爬才享受呢。” 不大一会，包文静也红着脸从屋里走出来，走路虽然有点别扭，不过上药之后，已经好多了。 “包子啊，下回可千万不要骑马了，这个可不能算工伤啊。”李晓半开玩笑半认真。 包文静却摇摇头，目光凝视着远处碧绿的山丘：“能够在马背上奔驰，一直是我的梦想，虽然我没去过大草原，但是我的身体里面流淌的，毕竟是蒙古人的血脉。” “你是蒙古族！”布日古德惊呼一声，然后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你是——”包文静看着布日古德宽宽的额头，两个红脸蛋，也激动起来。 胖子咳嗽一声：“这是从呼伦贝尔大草原来的小鹰——布日古德。”因为布日古德现在也不穿蒙古袍啥的，所以并不能一眼就看出他是个蒙古族男孩。 “布日古德——哈哈，我们是一家人啊。”包文静抱着布日古德，发自内心地欢叫起来。 胖子现在也明白了，包文静应该就是在汉族聚居地生活的蒙古人，包这个姓氏，除了一部分原本是汉族之外，另外一部分就是很多蒙古人取的汉姓。蒙古族用氏族的名称作为姓氏，包姓其实就是蒙古族的“孛儿只斤”。 孛儿只斤是蒙古族的黄金家族，因为成吉思汗的全名就是孛儿只斤—铁木真。 “要是能去你们那看看就好啦——对了，布日古德，我的名字用蒙古语怎么说？”包文静兴冲冲地问。 布日古德想了想：“文静说成蒙语就是娜木钟，所以姐姐你的全名就是孛儿只斤娜木钟。” 包文静一下子变得沉静起来，嘴里喃喃着：“娜木钟，娜木钟，我终于能找到根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法院门口的斗殴 第六百一十八章 法院门口的斗殴 包文静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靠山屯，这里有她喜爱的那些小动物，当然，老虎豹子和笨笨它们，体型实在不能算小；也有如她妹子一般的奇奇，而且还认了个干弟弟——布日古德；并且平生第一次骑上真正的烈马，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她愿意。 最难忘的还是，平生第一次趴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一口气跑了五六里地。想起这事，她的心弦就会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那么几下。 胖子笑呵呵地望着吉普车消失在视野中，然后转过头向程磊问了一句：“猪八戒被媳妇的感觉咋样啊？” 程磊立刻造了个大红脸，胖子则挂着一脸坏笑，甩着大袖子往回走，嘴里还哼哼着猪八戒拱地里一段经典的唱腔：“猪八戒，嘿嘿嘿，笑哈哈，弯腰背起一枝花——” 三天之后，接到法院打来的电话，通知胖子一行明天前去开庭。因为法院的有意安排，所以时间放在了星期天，可以叫更多的人前往旁听，接受教育。 胖子掰掰手指头，确定了人选：他和耍猴的、翠花三个是必须去的，都是被告；另外，奇奇和布日古德也要去，这是包法官姐姐在电话里面邀请的。奇奇要去，叶紫当然也不肯独自留下，也要充当小跟班。 再有，程磊也必须去，虽然包文静在电话里面并没有邀请他，但是胖子知道要趁热打铁的道理，岂能放过这个良机。 大辫子也要回家看看父母，当然也要去。最后，胖子东西屋转了一圈说：“干脆咱们全家子抬吧，胖爷爷和叶大嫂也跟着溜达吧。” “好事还成，打官司告状的，我才不去呢。”胖老头现在哪也不愿意动弹，所以叶大嫂也就留下来照顾它，还要填饱家里那些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嘴巴。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胖子就开着四轮子上路，后面的车斗里一下子人，就跟赶集去似的。还有不少村民，都需要出庭作证。 突突声伴着欢声笑语，洒下一路。上午八点，准时到了法院门口，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人往里走。大辫子下了车，领着几个小娃子先回家。 胖子还是第一次上法庭，找不到地方，刚要顺着人流往里走，结果又看到一票人马，坐着两辆大马车，杀气腾腾地冲到法院门口。 为首的正是张德武他媳妇，横眉怒目，披头散发；后面是十多个棒小伙，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另外还有几个老娘们，都是张牙舞爪，一看就不是善茬。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到法院门口打群架来了，好啊。”于是低声告诉程磊和耍猴的：“一会不管有啥情况，你们都只许看热闹，不许伸手。”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大嫂看到胖子笑呵呵地在台阶上站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看了看胖子周围，没有老虎，也没有豹子，于是用手一指：“就是那个胖子——” 呼啦一下，一群棒小伙就把胖子围在当中，不由分说，拳脚齐下。要是真动手，胖子还真不把这些人放到眼里，俩胳膊一轮，肯定就全趴下。 不过既然是在法院门口，胖子当然不能表现地过于神勇，他决定充当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叫这些法盲受受教育。 于是架起俩胳膊，护住脑袋，俩腿如同生根一般，站在地上，两只小眼睛骨碌碌乱转，谁打他一拳，胖子必然也伸手在对方身上拧一把。 他不好出拳，否则对手就倒了，只好施展出十八摸的工夫，以掐为主。胖子也真够坏的，就他那手劲，实实惠惠地掐到肉上，再就势旋转一下，撒手之后，就是一个大紫疙瘩。 而且，胖子还特别讲究，打人不打脸，专门往身上掐，比如说腰眼和大腿根子这些敏感部位，都成了他下黑手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这帮人还打得挺起劲，可是很快就发觉身上疼，火就更大了，拳脚也更重。胖子也不管这些，你不是下重手吗，咱也再加把劲。 他仗着皮糙肉厚，拳脚打在身上，就像给他捶背抓痒似的，不过，身上的衣裤却被扯碎好几块。这主要是那几个老娘们一看打不到这个胖子，也加入战团，施展九阴白骨爪之类的绝活，才造成这种效果。 这时候，几名法警听到动静，连忙赶来制止，这帮人都打红眼了，哪里肯停。有一个小子最浑，一拳捣在法警的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 胖子一看火候也差不多了，猛一拳将一个刚才打得最凶的那家伙打个满脸花，然后用手在他鼻子下面一呼噜，在自己脸上抹了几把，咣当一声，躺在地上。 啪啪——两声枪响，立刻把人全都镇住，原来是一名法警看到场面失控，不得不鸣枪示警。 法院的工作人员都从里面跑出来，分开看热闹的人群，有把那些打架的驱散，只见地上趴着一人，身上的布衫子都变成一条一条的了，扶起来一瞧，满脸是血，状极悲惨。 这一下子可激起了民愤：“咋把人打成这样啊——” “无法无天了呢，不管谁对谁错，有法院审理，怎么能在外面泄愤——” 法院的同志更是铁青着脸，把事情经过了解了一下，然后把那些参与打架的全都抓起来了，等审完这个案子，再审下一个。 张大嫂虽然失去了臂膀，但是一看把胖子打成那熊样，心中也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她刚才一直在外围督战，里面啥情况，她根本就不知道，以为胖子真是被一顿胖揍呢，心里这个痛快啊。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死胖子睁开双眼，然后小眼睛朝她眨了几下，目光闪闪，十分精神，看不出刚刚饱受蹂躏的模样。 “黄良，你没事吧，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打人者必须受到惩罚。”包文静俯身向胖子询问。 胖子挣扎着起来：“还好俺这一身膘救命了，不然，非打残了不可，赶紧开庭吧，不然俺没有安全感。” “先洗洗脸，换件衣服再说。”法院的章院长都惊动了，不仅仅是他，刚才那两声枪响，更是招引来无数的路人，都在议论纷纷，而且还有更多的人向这边聚集，估计一会开庭的时候，肯定比电影院还挤。 “衣服就先别换了，肯定没合适的，洗洗脸还成。”胖子叨咕了一声，然后在程磊和耍猴的搀扶下，进了法院。那哥俩还真听话，胖子不叫他们伸手，真就在旁边瞧热闹。不过程磊是当兵的出身，眼睛里不揉沙子，又是近距离观察，自然把胖子的鬼把戏瞧得一清二楚。心中佩服不已：胖哥实在是太——太—— “这个门真不好进啊！”胖子嘴里还不老实，听得法院的那些同志脸上有点发烧。 胖子脸上的血都是别人的，洗完之后就跟没事人似的。众人都暗暗钦佩：这家伙真抗揍啊，十多个大小伙子愣是没把他咋地。 上午九点钟，正式开庭，在别人眼中看着无比狼狈的胖子，偏偏却站在被告席上，身后事两名表情严肃的法警。 主审的法官临时做了调整，本来安排的是包文静，现在院长却亲自上阵，包文静变成了书记员。 因为是公开审理，所以下面可以旁听。又因为事先的宣传以及刚才那两声枪响，导致旁听的人数骤然增加，很多人都没挤进来，只能在法院门口等着。 人虽然多，但是却一点不闹吵，巨大的国徽挂在中央，谁心里都多了几分神圣感。 可是等原告张大嫂哇啦哇啦，跟泼妇吵架似的说出事件经过、胖子笑呵呵，慢条斯理也讲过之后，大伙一片哗然：这原告跟被告是不是弄反了啊！ 随后，法庭开始采证，翠花和耍猴的，还有靠山屯的证人依次陈诉，大伙就更明白了，都对张德武夫妇投去鄙视的目光。 合议之后，重新开庭，章院长宣读了审判书，胖子他们自然没事，反倒是张德武夫妇，因为无理取闹，兼之打架斗殴，全都被拘留起来。不仅如此，作为受害者，胖子还提出，要求对方赔偿医药、衣物损伤、精神损失等多项费用，高达伍佰元之多。 法院方便经过调查，最后确定了三百元的赔偿费。胖子倒不是在乎这点钱，主要是必须得出这口气，然后借着这个例子，上一堂普法课。 这一下子人心大快，群众自发地开始鼓掌。话说那时候的法院，还没有像后来说的“吃完原告吃被告”，是深受老百姓信任和拥护的。 胖子打了一场架，没吃啥亏，还得了三百块钱，里外一算，赚了。所以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胖哥看到小玉领着几个娃子在道边迎接，立刻一挥手：“走，下馆子去！”敢情他变成吃原告的了。 “别走啊，都上我们家，已经准备好了。”身后传来包文静的声音，她已经换下警服，笑吟吟地看着大伙。 “你就不怕担嫌疑？”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问。 “案子已经结了，所以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包文静抱起迎上来的奇奇，在她的小脸蛋上吧嗒了一口。 “上我家吧，我爸早就说了，要招待一下胖哥。”程磊好不容易回一次城，所以也向大伙发出邀请。 胖子嘿嘿两声：“你们俩就别争了，上谁家还不一样呢，真是麻烦，要是一家人不就省事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巧遇 第六百一十九章 巧遇 争论不休之际，奇奇忽然开了腔：“咱们先下馆子，然后再到包子姐姐家，最后再去程磊叔叔家，一举三得，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胖子最后拍板，因为人太多，还有靠山屯来作证的乡亲们呢，到谁家吃饭都够闹的，干脆就上饭店，三百块呢，咋的也够吃了。 大伙于是浩浩荡荡进了饭馆，满满当当坐了两桌子，跑堂的上来点菜，胖子吆喝一声：“谁愿意吃啥就点啥。” 跑堂的一瞧胖子衣衫褴褛，布衫子都一条一条的了，心里暗暗称奇：“有下馆子的钱，先买一套囫囵个衣服好不好。”要不是大辫子、包文静看着都不是一般人，他还真不敢给上菜，万一吃完抹抹嘴说没钱咋整啊。 大伙也不客气，七嘴八舌呛呛出八个菜，每样菜都是双份。白酒果酒都是自备，官司打赢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也算又出了一口气，值得庆祝。 饭店的客人并不多，上菜的速度极快，几个小娃子要了溜肉段和地三鲜，胖子要了一个豆腐烧大肠，还有女士们的松仁玉米和挂浆土豆，各得其乐。 心里高兴，再加上早晨出来的比较早，等菜上齐了，胖子一瞧，行也都见底了，于是又叫跑堂的过来，添了四个菜。 奇奇捏着菜单，惊呼一声：“这上面还有熊掌呢！” 跑堂的嘿嘿两声：“这个是前两年的菜单，现在没货了。” 那时候因为交通运输的不便，饭店一般都是本地的特色菜，以前这家饭店有红烧熊掌，120一盘，这几年断了货源，也就没了。 “没有最好，要不然俺这三百块还不一定够呢。”胖子笑呵呵地说着，而且就算是真有熊掌，想到家里的笨笨它们，估计谁也不会去吃。 从另一个侧面，其实也反应出来大青山的保护措施得力，禁枪之后，想要猎杀狗熊，实在有点难度，并不是每个猎手都能像胖子那样。 吃饱喝足之后，自然是胖子付账。跑堂的一看胖子掏钱都是一沓子一沓子的，这才放心。为了对账，胖子在外面的花销都得开收据，跑堂的一听胖子报出靠山屯，顿时也明白了：“怪不得呢，这靠山屯就是有钱，出来一个看着像要饭的，出手都这么阔绰。” 约定在药厂集合，其他老乡就在城里溜达，胖子一行则去包文静家里。 春日的暖阳晒在身上，尤其是在吃饱了之后，那种感觉懒洋洋的，还真是惬意。胖子走着走着，都快睡着了。 路过影剧院门口的时候，一个山东拉垮的声音传进胖子的耳朵：“注意啦，注意啦，发家致富道道多，要养就养咱的青头蝎。” “养蝎子的，过去瞧瞧。”胖子听到这个，当然不能放过。 只见影剧院门口有一个大汉在那扯嗓子吆喝，不过根本就没人搭理他。大汉也有点纳闷，喊得更加起劲：“俺这个有证明，签合同，负责回收，大伙都瞧一瞧看一看喽——” “骗人——”一个过路的嘀咕了一声。 “说俺骗人，你别走，俺哪里骗人啦——”大汉有点急了，一把将那人的衣领子薅住。 那人也不客气：“你这套把戏，比前两年那个卖蚯蚓的差远了，还好意思跑出来骗人啊！”敢情自从上次养殖地龙三号被骗之后，大伙都提高警惕了。 “养蚯蚓是骗人，俺这个养蝎子就也骗人了，这是啥理论呢。”大汉也只能放手，心里觉得有点委屈：大老远的，看样子要白跑啊。 “同志，你那个青头蝎啥样的，叫俺瞧瞧呗。”忽然间，一个高门大嗓传过来。只见一个胖子站在大汉的面前，身边还跟着几个男女，还有几个小娃子。 “总算是有识货的了，俺这个青头蝎养殖方便，投资小，效益大，可以药用，也可以食用，主要还是以食用为主，你们都没吃过油炸蝎子吧，那才叫香呢。”大汉说得满嘴冒白沫。 抬头看看众人，都一起点头，就连最小的两个女娃子，也应和着他：“香，确实香。” “你们都吃过？”大汉有点诧异。 “我们常吃。”奇奇和叶紫异口同声地答道。 大汉抓抓后脑勺，然后打开身前的一个竹篓子，晃荡几下：“看来你们都识货啊，瞧瞧俺这青头蝎怎么样？” 胖子探着脑袋瞧了瞧，只见里面是一层十多公分长的大蝎子，品相不错，尾巴上下摇晃，瞧着挺凶。 于是说道：“你这蝎子还成，不过还是到别的地区寻找合作伙伴吧。” 大汉一愣：“这话怎么说，是不是你们当地人都不知蝎子，没关系，到时候我们肯定负责回收。” 胖子摇摇头：“主要是你这蝎子比俺这个还差点，就算是养了，也没俺这个值钱。”说完，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蝎子，个头大，力气足，身上的软甲隐隐有青光流动。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就算是外行，也能瞧出来，胖子的这只蝎子，要比竹篓里面的强百倍。 大汉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就傻在那。胖子从筐里又夹出一只蝎子，然后把两只蝎子都放在帽兜里面。 这俩都是雄蝎子，又不是一个窝里的，立刻就争斗起来。几下子，胖子那只蝎子就把对手拱翻在地，尾巴上的毒刺也扎进对手的胸腹之间。 “你这是啥蝎子？”大汉终于醒过神来。 “大王蝎，嘿嘿，还算名副其实吧。”胖子笑呵呵地说着，对方既然跑来发展养蝎业，如果不是骗子的话，应该就有出售的渠道，这正是胖子所需要的。 大汉转转眼珠：“你们有多少，俺都要了！” “现在还不太多，也就是20多万只，不过以后每年都会增加。”胖子正发愁大王蝎的销路呢，所以才把叶莺打发出去跑销售，现在还没信，正好在这碰上了。 “那太好了，我们都收了。”大汉差点手舞足蹈。 胖子把帽兜里面的蝎子取出来，然后随手塞进身上的背包：“呵呵，没问题，不过还得瞧瞧你的证件才成。” 大汉从上衣兜里面掏出一个小本儿，里面还夹着几张纸，逐一递给胖子，里面有介绍信，证明大汉是枣庄青头蝎养殖场的宋万有同志。还有山东省农业厅的证明，应该比较可靠。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胖子还是决定，如果谈成了，双方的交易也要钱货两清。当然，最好的法子，就是叫叶莺去具体的地方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上面所说的那家养殖场，以及宋万有这个人。 那个大汉把地上的竹篓往身上一背：“这回俺就跟你走了。” “宋大哥，你就不怕俺们把你卖喽！”胖子笑呵呵地把证件都还给他。 “你们这有男有女有小孩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骗子。”宋万有长得五大三粗，身高超过一米八五，而且自幼练武，三五个棒小伙子，根本就不能靠前，当然不惧。 “呵呵，那成，你就先上东门外的青山药厂等着俺们吧。”胖子还要走访几家，所以也就不打算领着他。 “别的，俺就跟定你了。”宋万有还真怕胖子没影，于是步步紧跟。胖子无法，也就顺其自然。 耍猴的眨眨小眼珠，然后凑乎上去：“宋兄弟，你到底是买蝎子还是卖蝎子的啊。” 宋万有听他的口音，觉得挺亲切，俩人一唠扯，果然都是山东的，顿时又亲近不少。胖子瞧瞧这俩人，心里憋不住笑：都是山东好汉，一个像武松，一个像时迁。 到了包文静家里，果然早就把茶水和瓜子啥的都准备好了，因为一直就在汉族地区居住，所以连包文静的父亲在内，都不会说蒙语。 布日古德自然就成了人群中最受欢迎的人，其次就是程磊，在胖子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包大爷也瞧出点端倪，而且似乎对程磊这小伙也比较满意。 本来嘛，程磊长的就比较帅，再加上身上那股军人独特的气息，比胖子的吸引力可大多了，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胖子他们起身告辞，包大爷执意挽留，也没留住，最后拉着布日古德的胳膊，嘱咐他下个礼拜一定来住两天，好好唠唠草原上的事，这才罢休。 一行人又转向程磊家，因为比较突兀，把程磊的父母乐坏了。胖子看着程磊的父亲有点眼熟，冷不丁想起来，好像药厂在开业的那天，在自个老丈人身边看过他，应该也是县里的领导。 一问之下，果然是县里的人大主任，也是五大班子的主要成员。胖子连连拍着大腿：“程磊啊程磊，原来你隐藏的还真深！” 这样算起来，程磊的出身基本跟大辫子差不多，在县城里面，那绝对是公子哥级别的。 程磊嘿嘿几声：“胖哥，你原来也一直没问啊。” 胖子转转小眼珠，然后转向大辫子：“小玉，你应该早知道啊。”本来，他还担心，程磊的家庭要是一般的话，恐怕包文静轻视呢。 大辫子眨眨大眼睛：“是程大哥不许我说的啊。” 胖子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你们合伙蒙人啊，不行，今个晚上，就在这吃了！” 第六百二十章 强项 第六百二十章 强项 胖子当然不是报复，也没有好吃好喝到这种程度，就是想在程磊家里吃顿饭，多给包文静和他创造一些机会。至于以后怎么交往，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于是，程大娘就开始准备晚饭，大辫子和包文静给打下手，奇奇则奔着程大伯的书架子使劲，结果划拉来好几个大部头。 胖子没啥事，则领着宋万有去药厂溜达了一圈，告诉大伙晚点回去，在药厂先对付一口；顺便也看看药厂的情况，基本上，胖子是撒手掌柜的，很少来这指手画脚。 林涛看到胖子，也连叫稀客，倒上药茶之后，这才把情况介绍了一下：药酒也开始上市，销量不错，李雪梅这次跟叶莺一起出省，看看能不能打开山东河南河北等地的市场。 不大一会，老药子也得到消息赶来，一见面就吵吵：“胖子，带人参来没有，现在药酒和人参蜂王浆订货的多啊，原本计划用一年的人参，现在不够用了。” 胖子抓抓脑袋：“你以为俺是人参娃娃啊，能产这玩意。” 嘴里这么说着，手却伸进挎包里面，摸出十多个胖乎乎的人参，跟上回的一样，然后苦着脸说：“药子叔啊，就这些了，俺一准知道不够用，这趟直接就给带来了。” “够了，够了。”老药子乐得胡子直翘：“胖子你就是及时雨啊，来了就解决大问题。” “真的假的，瞅着有点像水萝卜？”宋万有拿起桌上的人参，仔细打量：“人参还有这么白白胖胖的？俺也听过一些，这个就是二甲子，刚三年，你们这药厂——” “嘿嘿，你以为俺们卖假药啊。”胖子掰下来一根人参须子：“有本事你就吃下去，不流鼻血才怪呢。” 胖子经历过这事，血气方刚的年龄，喝了老药子用老山参泡的药酒，结果鼻子出血。 宋万有哪里肯信，接过来咔咔几口就嚼了，然后吧嗒吧嗒嘴：“原来人参是苦的啊。” “老宋，敢情你跑俺这过瘾来了，看你相貌忠厚，原来这么狡猾。不行，俺得加点小心，别回头叫你卖喽，还帮你数钱。”胖子拍拍脑袋，恍然大悟。 不大一会，宋万有就吵吵热，脸上也越来越红，最后鼻子里面还真就淌出两道血水。还好老药子给他扎了几根银针，这才止住。 “看来俺还真是没这个福气，享受不了这种高级货。”宋万有不由叹息一声，现在他相信了，这人参绝对正宗。 “满则溢，就像这茶碗，本来都倒满了，再往里添加，当然冒漾。”老药子通俗地给他解释了一下，然后叫他到床上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胖子呆了一会，也就返回程磊家。程大伯特意打开一瓶茅台，跟胖子喝起来。胖子的木盒里面存着不少好酒呢，不过都舍不得喝。就现在这茅台，要是留到二十多年之后，估计一瓶都得几万块。 所以胖子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鲸吞牛饮，而是小口细咂摸，这可是喝钱呢。 “大娘的手艺真不错啊！”胖子夹了一口大拉皮，味道清爽，酸辣可口，于是赞了一声。 “这个是包姑娘的手艺。”程大娘笑眯眯地说道，老太太也看出点门道，对儿子的眼光感觉十分满意，所以这笑容是从心里到脸上。 “包子的手艺原来这么好，下次说啥也得上你家撮一顿。”胖子谈笑间，就把访问延续下去。 有他居中掌舵，一顿饭自然吃的皆大欢喜。看看外面天都要黑了，胖子也就告辞。程磊也要跟回去，结果被胖子狠狠瞪了两眼：“平时也不放假，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就多呆两天！”说完，眼睛往包文静那边一瞟，还十分拙劣地挤咕两下，弄得那俩人都红着脸低下头。 胖子哈哈大笑，迈步出门，连程大伯都对胖子心生敬佩：这小子真行啊，身上就有那么一股凝聚力，能够不知不觉把人团结到自己周围，凝成一团，或许，这就叫向心力吧，是个当领导的料。 要是叫胖子知道程大伯心中所想，估计肯定得乐趴下：俺还真不是那块料啊，不用说别的，整天往办公室一坐，就得憋屈死。 溜达到野菜厂，大伙上了四轮子，开着往回走，等跑到公社往靠山屯的岔路口，胖子一脚刹车，将四轮子停住，回头跟大伙说：“俺忘了个大事啊！” 大伙不明所以，七嘴八舌询问：“啥事啊，不行咱们现在就返回去。” “俺在县里喝酒了，这酒后驾车，可是违反交通规定的！”胖子火烧火燎跳下车座子，然后钻进了道边的树林。 大伙都气乐了：开出这么远，你都醒酒了才说，要出事也早就出事了。于是纷纷下车，男左女右，方便一下。 宋万有被人参须子闹的，晚上也没吃饭，坐在四轮子上叨咕了一句：“这胖子是蔫坏啊，俺得小心点，别叫他给忽悠了。” 等回到靠山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各回各家，宋万有就被安排到了野菜厂的招待所居住。 第二天一早，胖子照例起来跑步，却发现宋万有也在河边打拳。胖子虽然对于武术是外行，但是见他闪展腾挪，动作刚猛，虎虎生风，脚上的工夫尤为了得，也不觉拍手叫好：“老宋，我看你好像有两把刷子，咱们练练。” “你行不行，这个可不是闹笑话，举手不留情，万一伤着就不好了。”宋万有练的是真功夫，不是给人瞧的花架子。 “嘿嘿，行不行的试试呗，俺昨天刚挨一顿胖揍，十多个小伙子硬是没把俺打趴下，最后还是俺比较自觉，自个躺那了，算是给他们点面子。”胖子嘴里叨咕着，手上也不闲着，直来直去的一拳，当胸捣去。 宋万有一看他出拳就是门外汉，伸手叼住胖子的手腕，脚下一勾，身子靠进去，想把胖子挤个跟头。他不好拳脚相加，索性使出擒拿。 不料胖子的拳脚工夫确实是擀面杖吹火，但是在摔跤方面却极有天赋，在大草原上得到过高手指点，在家天天有四个陪练，技术堪称一流。 就在宋万有出脚的时候，他的脚下也变幻步伐，胳膊一送一带。宋万有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就已经被胖子举到半空。 转了俩圈，胖子有把他放下：“承让承让。” 宋万有重新打量胖子半天：“你这是什么路数，俺还真没见过。”本来他见胖子嘻嘻哈哈，还真有点轻视，现在却只剩下佩服和震惊了。 “你要是天天跟狗熊摔跤，也能练成这样。”胖子依旧是笑嘻嘻地模样。 宋万有眨眨眼，然后点点头：“胖子，你这个朋友俺交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敢情昨天你没拿俺当朋友啊，不够意思。” “嘿嘿，当初师傅传授武艺的时候，就告诉俺不可轻易许诺，武者仁心。俺虽然明白是咋回事，但是却做不到；今天你摔了俺一跤，把俺摔明白了，真正的高手，就是像胖子你这样的，根本就看不出会武。”说完，郑重其事地向胖子拱拱手，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胖子咂咂嘴，心里先暗暗汗了一个：俺真不会啊。你爱砸琢磨就咋琢磨吧，反正是朋友就好，以后做生意的时候，也不用彼此藏心眼。 误打误撞，想不到竟然有意外收获，胖子心里也高兴，看到丑丑在那急得一个劲往起立立，于是一甩袖子，撒开两腿，就跟人间大炮似的，发射出去。 丑丑也兴奋得低吼一声，在后面猛追。宋万有腿上的工夫也最强，于是气沉双足，也跟着跑下去。 跑出去二里地，宋万有就掉队了，看着前面的一人一狗越跑越远，他只得驻足叹息：“胖子真比得上当初俺们山东的好汉神行太保，俺不如也——” 他哪里知道，胖子就这几个强项，一个是摔跤，一个是赛跑，还有一个，那就是喝酒吃饭，都叫他给碰上了。 等胖子兜了一大圈跑回来，看到宋万有投过来的眼神越发充满敬意，于是也明白咋回事了，也就见好就收，免得最后被丑丑摁在地上丢脸。 俩人说说笑笑，到了鹿场，宋万有算是开眼了：这又是老虎又是豹子的，胖子到底啥人啊？ 直到参观蝎场的时候，他这才回过神：“胖子，你这蝎子养的真好，是啥品种？” “大王蝎，名字够霸气吧。”胖子依旧笑嘻嘻地说着，不过，他现在的笑容，在宋万有眼里，那绝对是深藏不漏、返璞归真的高人风范——没法子，落下毛病了。 “这三个房子，恐怕能养百八十万的啊。”宋万有也是养殖蝎子的，自然明白这个。 “严格说，这里只是种蝎场，两个幼蝎室和一个种蝎室；真正饲养成品蝎的地方不在俺们村，是在离这几十里的大王庄，等吃完早饭，我领你瞧瞧去。”既然要合作，那么就得叫对方瞧瞧自个的实力。 宋万有连连点头，现在他是对胖子心悦诚服。俩人转悠回家，早餐特意炸了一盘大蝎子，也是叫宋万有尝尝货色。 看着奇奇和叶紫他们几个小娃子都吃得格外香甜，宋万有终于相信，昨天在电影院门口，他们点头肯定是真的。 “这么好的东西，没酒哪成。”胖子拎起酒瓶子，倒了两碗，自己喝一个，另外一个递给宋万有。 宋万有平时酒量甚豪，喝了一口，连道好酒。哥俩情投意合，你敬我爱，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于是你一碗来我一碗，我一碗来你一碗，碗来碗去，最后就把宋万有碗趴下了。也是该着的事，又碰到胖子的强项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五魁首 第六百二十一章 五魁首 胖子晃晃脑袋，也有点发晕：“这扯呢，本来还要上大王庄呢，耽误正事了。”说完，咣当一声躺到炕上，也呼呼大睡。 “没出息。”奇奇费劲巴力地把胖子的鞋子脱下来，想把他往炕里挪挪，结果和叶紫俩人吭哧了半天，胖子就跟死猪似的，一点不动地方。 “笨笨，胖胖熊——过来一下。”奇奇小手一挥，笨笨和胖胖熊就晃悠过来，四个大巴掌一推，胖子就归位了。 “上学去。”奇奇一挥手，跟叶紫都背着小书包，蹦蹦哒哒走出屋。胖胖熊打个哈欠，也在胖子跟宋万有中间躺下来，大屁股拱了两下，然后呼噜打得比两个醉鬼还响。 “胖子，叶莺来电话了，说是过半个小时再打过来，叫你上大队等着呢。”李队长一进门就嚷嚷起来，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呼噜的海洋中。 连掐带拽，好不容易把胖子弄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碗蜂蜜水，胖子就精神了。他拍拍宋万有的大腿：“你们哥俩接着睡吧。”然后，跟李队长走出屋。 守在电话机跟前，抽了一根烟，电话就响了，胖子拿起话筒，里面传来叶莺的声音：“喂，胖哥啊，我们联系了一些饭店，不过都是散户，需求量不大，我看还得跑几天，家里那边就先别惦心了。” “野丫头，你出去就野不够，东跑西颠的，还不如俺在家里守株待兔呢！”于是把青头蝎养殖场的地址告诉叶莺，还说了宋万有的情况。 叶莺欢欢喜喜地答应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胖子咂咂嘴：“这丫头太性急，俺还没跟她报价呢！” 第一批大王蝎当初的成本是五分钱一只卖到大王庄的，这两年胖子本来想涨两分，后来考虑到养殖户的积极性，也就没涨价；这样做，主要还是当初订合同的时候，有销售分成，三七开，还能赚一比。 在胖子的计划中，大王蝎的低价也应该在三角到四角之间，毕竟这玩意饲养的周期长，见效慢。这个实底，应该交代给叶莺啊。可是这丫头毛了三光，只能等下次来电话再说了。 转转眼珠，胖子还是决定晚点领着宋万有去大王庄比较稳妥，毕竟叶莺那头定下价格之后，得打电话回来征求意见，还有商量的余地；而胖子这边要是敲定之后，高了还好说，要是低了，也没法反悔。 跟李队长把情况说了一下，李队长一拍大腿：“这事好办啊，老法子，找几家天天请客就行了，喝多了当然去不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队长叔，你这可不咋厚道啊。” 李队长立立起眼珠子：“这还不是跟你小子学的！” 回到家，只见宋万有还搂着胖胖熊睡呢，胖子也不惊动他，到外屋地做饭，蒸了一盆子鸡蛋糕，喝完酒吃点这个最舒坦，宋万有人不错，不能亏待人家。 胖子蒸鸡蛋糕也是一绝，把鸡蛋搅碎之后，先放油搅匀，再添水。这就有说道了，要添加热水，八九十度的最好，然后上面撒点葱花虾米啥的，最后在用小勺舀点荤油放在上面，蒸出来的鸡蛋糕格外香。 蒸的时候也有讲究，盆子上面再扣一个盖子，然后就可以上帘子蒸了。一般蒸鸡蛋糕都得用文火，火太急太大就出麻缝眼子。加了盖子之后，咋烧火都没事，蒸出来的都是嫩如豆腐。 锅底下是一个大菜：大鹅炖土豆干宽粉条，这样俩菜一锅就出来了。 等奇奇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吸溜着鼻子，吵吵好香，然后才笑呵呵地问：“胖叔叔，你醒了啊，我从窗户下走的时候，好像看着炕上躺俩人似的。” 说完进屋一瞧，好和叶紫唧唧喳喳笑起来：“哈哈，原来是胖胖熊啊——你看胖胖熊躺在那，跟胖叔叔多像啊！” 胖子听得有点郁闷，然后就听烧火的胖老头也在那叨咕：“嗯，还是奇奇眼睛好使啊，我看见了也觉得有点啥事，奇奇一说我才想明白。” 被奇奇这么一吵吵，宋万有也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对面躺着一个黑影，于是用手拍了几下：“胖子，都晌午了吧，赶紧起来吧。” “俺早就起来了——”胖子从门口探进脑袋。 宋万有瞪大眼睛一瞧，好嘛，对面一头大黑熊，睡得嘴角直淌哈喇子。他赶紧从炕上爬起来，心里暗自庆幸：多亏是俺叫它啊，要是它拍几巴掌叫俺，那就坏了，就算俺练武，这身子骨也经不住啊。 很快，奇奇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然后胖子就张罗着开饭，饭菜都上桌了，胖子问宋万有：“老宋啊，还喝不喝？” 宋万有连连摆手，胖子也就不勉强他，反正中午这顿可以不喝。 看着桌上的大菜盆子，宋万有不由感叹一声：“胖子，还是你们东北这块实惠啊，大碗酒，大盆菜，叫人能敞开肚皮！” 说完，加了一筷头子红呼呼的宽粉，吐噜一口，十分豪气。 胖子往鸡蛋糕子上面浇了点醋：“老宋，尝尝这个，喝多了吃正好养胃。” 宋万有尝了一口：“这鸡蛋好，吃着真鲜亮。” “那当然，俺们靠山屯的鸡蛋，在北京都是响当当的抢手货，还有这个鸭蛋和鹅蛋也一样，你尝尝。”胖子又递给他半拉鸭蛋。 “比俺们那白洋淀的鸭蛋还好！”宋万有一看这红通通的鸭蛋黄，就知道非同一般。尝了之后，更是赞不绝口。 胖子小眼珠一转：“反正下午也去不了大王庄，干脆俺领你到南洼子溜达一圈吧，那边更有意思，你想吃鸭蛋鹅蛋，跟在屁股后拣就赶趟。” 就这样，宋万有就被胖子拐到南洼子，两天之后这才回来，没法子，那边好吃好喝地更多，就着王八汤，你说能不喝两碗嘛，还有红烧哈士蟆呢，还有车老板子弄的全鱼宴呢…… 到家之后，还没等胖子去找李队长，李队长就找上门来，兴冲冲地吆喝着：“你们咋才回来呢，叶莺在那边跟宋兄弟的厂子联系了，叫送兄弟往回打个电话呢。” 胖子瞟了他一眼，心里话：这还不是为了拖住人家嘛，你知道俺这两天喝了多少酒啊。要是划根火柴放在嘴前边，俺哈一口气都能点着。 宋万有一听，连忙去了生产队，趁着他打电话的工夫，胖子连忙向李队长询问：“叶丫头来电话，订没订价格。” “定了，人家叶丫头比你胃口大！” “多少？”胖子一听也有点喜出望外，其实他对叶莺也比较放心，也是小金豆子不吃亏的主。 李队长伸出个大巴掌，在胖子面前晃了晃。 “五魁首，我六六六啊。”胖子这两天净喝酒划拳了，一见这个就有点条件反射。 划拳在民间是流传很广的一种酒令，简单易行，啥道具不用，有手指头就成，而且出拳的时候，大声呼喝，气氛一下子就起来。 基本的方法就是俩人一起伸出手指，同时嘴里喊数，谁喊的数是俩人手指的总和，就算是赢了。 划拳喊出的数字，也都加上一些吉利话，各地的叫法也各有不同。比如说：哥俩好就是二，以下依次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九连环、满堂红等等。 猜拳看似简单，但是也很考验人的急智。当然也有喝高了的，嘴里含着“八匹马”，自个却伸出一个手指头的。就算加上对方的五个，一共才六个啊，那绝对是臭拳。 李队长伸出手指头，在胖子的脑壳上敲了两下：“你还没醒酒呢，五毛钱一只，这下可赚大发了。” 胖子嘿嘿几声：“叶丫头还真不赖，比俺预计的要高出一两毛呢。” “胖子，俺们厂长要跟你说话。”宋万有在屋里吆喝一声，胖子连忙乐颠颠地跑进去，接过电话，唠了半天，这才把话筒重新递给宋万有。 宋万有接着说了一阵，又把电话递给胖子，这回里面又变成了叶莺。一直沟通了十多分钟，这才把所有的细节都敲定。 放下电话，胖子向宋万有伸出手：“老宋啊，合作愉快。” “我以为你又要跟俺划拳呢。”宋万有也抓住胖子的大手，使劲摇了几下。 “价格就定下来了，五角一只，不过运输归你们负责。”宋万有向胖子说道：“距离太远了，运输是大事，要不然，价格顶多四角。”他说的没错，那时候交通运输很不便利，道上耽搁的时间太长，蝎子难免有死伤，成本无形中就提高了。 胖子点点头，心里话：“俺就不担心运输的事，呵呵，俺可是一位成功的倒爷！” 一高兴，胖子就张罗开了：“为了庆祝这笔生意谈成，咱们晚上说啥也得喝点！” “你可饶了俺吧。”宋万有连连摇手。 “呵呵，喝葡萄酒，不整白的。”胖子放宽了政策，宋万有这才转惊为喜。 到了晚上，几个人坐到炕上，推杯换盏，吆五喝六，一边划拳一边喝着葡萄酒。结果喝到最后，宋万有瞅着手指头都是双影，哥俩好愣是看成了四喜财。 第二天早晨，他才弄明白一个道理：敢情葡萄酒喝多了也醉啊。 第六百二十二章 卖蝎子 第六百二十二章 卖蝎子 吃早饭的时候，胖子终于没张罗喝酒，宋万有这才长出一口气，安心喝着青稻粥，嚼着大饼子。桌上摆着几样小咸菜，都是胖子精心腌制，一碟子辣白菜，地地道道的朝鲜风味，一碟子萝卜条子干，拌点材料油、辣椒油之后，宋万有愣是没尝出是啥玩意，还是问了奇奇才知道。 再配上咸鸭蛋和清香的青稻粥，胖子家的早餐也算上档次。奇奇叶紫和布日古德外加胖老头、叶大嫂，每人还有一个煮鸡蛋，享受特殊待遇。 撂筷之后，胖子跟宋万有骑着自行车，赶奔大王庄。宋万有玩命蹬，这才勉强能撵上胖子，累得一个劲呼哧：“胖子啊，你这么大产业，买辆车好不好。” 胖子一手扶着车把，很是轻松写意，他姿势潇洒地晃晃脑袋：“不成啊，俺们村里还欠债呢，得勒紧裤腰带。” “得了吧，哪顿吃饭的时候，你坐到炕上，第一件事就是先松松裤腰带。”宋万有又猛蹬几下，保持和胖子并驾齐驱：“哪管买个摩托车呢，也比自行车快当啊。” “呵呵，不错了，本来俺还想骑马来呢。老宋啊，啥事也不用着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胖子反过来开导起他来。宋万有索性也就不再吱声，全力蹬车，累出一身臭汗，这才到了大王庄。 村口几个穿开裆裤的娃子看到胖子，瞪着眼睛瞧了他半天，然后一哄而散，往村里跑去：“靠山屯的胖子来了——” “呵呵，胖子，你这名头可够响的。”宋万有笑呵呵地看着胖子说。 “这帮小混蛋，起码也应该叫一声胖子叔啊。”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嘟囔了一声。 很快，一大帮人就聚拢过来，民兵连长王家富跑在最前面：“哈哈，胖子你一进村，全村人都惊动了。” “你说俺这威力比鬼子进村还大？”胖子撩起布衫子，使劲扇乎着：“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是老宋，山东来的好汉，专门来收购咱们的大王蝎的。” 王队长也赶过来，领着大伙跟宋万有握手。然后鸟悄地问胖子：“啥价啊。” “五魁首！”胖子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巴掌。 “还是五分啊，从你那买的时候就是五分，养了好几年还是五分，我们是赔本赚吆喝啊——”王队长越说嗓门越高。 “冷静，冷静，俺说得是五毛一只。” “五毛！”大王庄的人都傻了，一只蝎子那就是赚四角五分啊，去了费用，净赚也能有四角，再去掉靠山屯的百分之三十，那还剩两毛八呢。一只两毛八，一万只就是两千八啊。 最开始的十多家养殖户，基本上是每家两万只，那就是五千多块啊，一下子就变成半拉万元户了！ 寂静，几十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人人心里，都在盘算着这笔帐。虽然每户人家都盼着养蝎发家，但是当幸福忽然而至的时候，每个人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王队长咽了几口吐沫：“胖子，你不是忽悠俺们吧？” “你看俺这样像吗？”胖子笑嘻嘻地反问。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一起点头：“像！”就连几个抹着鼻涕，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子，也跟着一个劲点头。 “胖子，你别是一贯骗人吧？”宋万有心里也没底：这家伙别是云山雾罩的，根本没那么多蝎子吧？ “爱信不信，老宋，俺先领你瞧瞧养殖基地。”胖子也被这些人弄的没脾气：俺这么忠厚老实的人，还能撒谎咋的？ 转了一圈，宋万有算是开眼了，大王庄几乎家家都养蝎，就算有一些还没有饲养的，房子也盖起来，就等着蝎苗呢。 进了几家蝎场，里面的蝎子，跟他在靠山屯看到的一样壮实，个头也都差不多，于是当场拍板：“五角一只，有多少要多少。” 这下子，王队长和王家富他们心里的怀疑彻底消失，这个好消息也迅速传遍大王庄，真就跟爆了个地雷似的，大王庄彻底沸腾。 等胖子从王家富的蝎场出来，呼啦一下就被一帮老娘们给围住，七嘴八舌，拉拉扯扯：“胖子，啥时候给俺家蝎苗啊？” “胖哥，中午上我家吃饭，你想吃啥就给你弄啥。”说话的是个年轻媳妇，小孩还没断奶呢，所以胸前波涛汹涌，很能勾起男人的食欲。 胖子脑袋有点发晕：“难道今天真要装昏迷才能蒙混过关？那样好像惨点啊。” “这事得找老宋啊，他那还有青头蝎呢。”胖子吆喝一嗓子，来了一个祸水东流。结果，宋万有立刻就被这帮红了眼的女人给围攻，任他从小练武，也是抵挡不住。 胖子则赶紧跟着王家富逃窜到他们家：“好悬啊，看来下次再进村，得化装才行。” “就你这身板，咋整都没用。”王家富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笑呵呵地说。 看到王队长他们几个也都进来，胖子这才转入正题：“人家那边不负责运输，咱们得把大王蝎运过去，我琢磨了一下，咱们需要加工一批笸箩，不用太高，上面加个盖子就成，而且还可以循环使用。” “成，不过着急忙慌的，哪来那么多笸箩啊？”王队长有点挠头。 “嘿嘿，找张家窝棚那帮人就成，他们那搞起了梢条编制，全村动手，也就是几天的工夫，这事我和家富跑一趟就成。以后，就可以长期合作。”胖子早有安排。 把事情都商量好了，宋万有才冲进屋：“好家伙，差点被吃了，胖子啊，你跑这躲清净，可把俺害苦了！” 胖子一瞧，他衣襟上的扣子都被扯掉好几个，可见战况之惨烈。于是挠挠后脑勺：“此地不宜久留，老宋你还是回山东吧，十多天之后，俺就送货上门。” “不行，俺跟你一起回去。”宋万有担心出啥差错，要全程押送才放心。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回去，把钱准备好，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二十万蝎子，也十万块呢。” 第一次运货，胖子决定亲自出马，自然不能有别人跟着掺和。 就这样，宋万有先行一步，胖子也跟着王家富去了张家窝棚。五天之后，四辆大马车拉着大笸箩，来到大王庄送货。 圆圆的大笸箩，直径足有一米，高度却只有十几公分，用来装运蝎子，正好合用。随后，大王庄就专门成立一支捕蝎队，挨家挨户抓蝎子。 大伙都穿着靴子，手上拿着一根竹片弯成的夹子，把一只只肥大的蝎子扔到笸箩里面，一个笸箩里面五百只，都是密密麻麻的大青蝎。 胖子开着四轮子往出拉，也跑了好几趟。直到踏上南下的列车，才猛然想起一个茬：这个运费咋算啊？ 自从胖子拉着蝎子离开大王庄之后，大王庄的村民就天天等日日盼，一帮小娃子天天在村口站岗放哨，要是把手里的棍子换成红缨枪，就都是儿童团了。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儿童团刚要收工，就看到霞光之中，模模糊糊出现一个胖大的身影，头如麦斗，身高丈二，恍如天神。 小娃子们使劲眨巴了半天眼睛，等到那人走到近前，终于看清，原来是胖子扛麻袋。 “胖子叔回来啦——”娃子们嗷嗷怪叫。 胖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帮小兔崽子，总算是加了一个叔字。” 眨眼间，就有几十人向胖子冲去，王家富接过胖子肩膀上的麻袋：“胖哥，大老远的拿回啥好玩意？” 胖子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王家富俩腿一软，扑嗵坐在地上：“胖哥，这是真的啊？” 重新把麻袋扛在自个肩膀上：“嘿嘿，到啥时候，都不能被钱压弯腰。” 钱——一麻袋钱！周围的人全都傻眼了，不管是小娃子还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没见过用麻袋装钱的啊，大半麻袋，那得多少啊 王家富定定神，跟着另一个小伙子抬着麻袋，直奔生产队。 麻袋被打开，里面都是一捆一捆的人民币，拾元的，五元的，看得人直迷糊。胖子知道穷怕了的人，骤然见到这么多钱，这种惊喜的打击是多么震撼，他当初就曾经钱迷心窍。 于是咳嗽几声：“大伙都注意啦——” 喊了两声，众人都没反应，依然死盯着麻袋口。胖子只好把麻袋嘴一挽：“大伙先听俺说说！” 众人这才醒过神，把目光聚集到胖子身上。胖子这才嘿嘿几声：“咱们的大王蝎终于赚回了第一笔钱，十万块，沉甸甸的十万块啊。俺可以告诉大伙，这才刚搭头，以后的收入，还会源源不断，几年时间，咱们都能成万元户。钱是个好玩意，但是大伙千万记着，啥时候都是人支配钱，而不能叫钱使唤人。” 胖子停顿了一会，给大伙一个思考的空间之后，这才一挥胳膊：“分钱，一共十万块，王队长和家富你们查出来七万，剩下的三万是俺们靠山屯的，这次运输的费用还有那些编笸箩的钱，俺们靠山屯出，以后就一家一半。” 王家富一听，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数钱。这时候，忽然有人嚷嚷了一声：“先别忙，这蝎子都是俺们大王庄养的，凭啥还要分给你们靠山屯三成！” 第六百二十三章 财帛见人心 第六百二十三章 财帛见人心 胖子也被说得一愣，眨巴着小眼睛瞧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有点面熟，是个老娘们，再看看她身边的男人，终于想起来，原来是王铁强两口子。 当初张老汉来大王庄负责技术指导，娶了个老伴，就是王铁强的老妈，结果还被他们两口子给告到公安局，正赶上严打时期，好一阵子折腾，才在胖子的周旋下，解决这个麻烦。 看样子，是这两口子怀恨在心，跑来推横车。王铁强是属于那种老实巴交，三杠子压不出一个屁的主，多半是他媳妇挑拨的。 抓抓后脑勺，胖子嘿嘿两声：“是铁强啊，你妈总念叨你呢，说是儿子和儿媳妇也不去看她。” 王铁强一听，脸上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媳妇却冷着脸站到前面：“俺娘走道，心里早就没有俺们了——胖子，俺们大王庄的人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好不容易赚钱了，你凭啥要分走？” 这老娘们嘴刁，嘴上总挂着大王庄，好像她是替大伙打抱不平似的。 胖子也不和她争辩，目光向王家富和王队长身上扫去。有时候，金钱就是一面最好的镜子，里面可以反射出人的本性。胖子也不介意用这件事考验一下大王庄人的品行。如果真是只认钱的主，那以后就别想用靠山屯的蝎苗。 有几个老娘们立刻随声附和，七嘴八舌地吵吵起来，把矛头指向了胖子所代表的靠山屯。 王家富忽然把脚底下的布鞋扒下来，然后嗷唠一声，冲到一个妇女面前，照着屁股，啪啪扇了两下子，脆生生的。 “败家老娘们，跟着瞎掺和啥，赶紧回家呆着去。” 那妇女就是他媳妇，这麻袋钱里面也有他们家一份，所以有点肉疼，也就跟着嚷嚷几句，结果更肉疼了。 人家都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王家富当面打老婆，他老婆当然挂不住脸：“你个挨千刀的，有本事打媳妇了，俺这就回娘家，就算你用八抬大轿，俺也不进你们老王家的门——” 王家富蹦达两下，又要去打，他媳妇也不肯再吃眼前亏，赶紧躲到几个妇女身后。王家富气呼呼地把鞋穿上：“你要是走，信不信俺明天就再找一个，反正这些钱说个新媳妇也够了。” 他媳妇一听就傻眼了，立刻消停下来，一声也不吭。 王队长咳嗽一声，然后用手点指刚才叫唤得最欢那几个老娘们，最后停在王铁强媳妇身上：“头发长见识短，都吃猪油蒙了心是不是？有俩钱就不知道咋臭美了，钱不常花人常在，没人家靠山屯的帮助，你赚个屁钱？一个个都见利忘义，还腆脸在这叭叭说呢，都赶紧滚犊子！” 能当队长的，在村里肯定都是说了算的主，这一通骂，那些老娘们都臊眉耷眼，不过没有走的，都舍不得走啊，看看分钱也好啊。 胖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还成，无论是王家富还是王队长，都是明白人。 王队长解决完内讧，然后这才转向胖子：“兄弟，别跟那些眼皮瞎浅的老娘们一般见识。” “嘿嘿，过后想明白了好了，赶紧把钱数数，俺也半个多月没回家了。”胖子依旧乐呵呵，一点也不恼。 “等等，这个胖子根本就是剥削！”王铁强的媳妇又叫唤起来，这一次只剩下她孤军作战，但是依旧底气十足。 王队长还要瞪眼睛，却被胖子拦住：“把话都摆到明面上，说开了最好，咱们也不能总以势压人。” “好，那我就说说，俺家铁强从王大虎家买了五千多小蝎子，二分钱一个买的，现在长得也挺壮实，根本就不用花五分钱去靠山屯买。咱们屯现在的蝎子也有好几十万，年年繁殖出来的就足够咱们养了。靠山屯还年年卖给咱们蝎苗，到时候还分成，这不是剥削是啥？”王铁强的媳妇还真有点小聪明，小账算得很清楚。 大王庄不少人其实也有这个想法，那个叫王大虎的，就是最早的一批养殖户之一，偷偷摸摸也卖起了蝎苗。 听王铁强媳妇这么一说，很多人都暗暗点头，显然心里也拧着这股劲。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以前就说过，培植蝎苗也是技术活，像你们繁殖出来的这些小蝎子，不好养活，也长不了这么大。谁要是不信，就养两年试试，到时候白搭工可别怪俺们没提醒你！” “我就不信这个邪。”王铁强的媳妇来劲了：“别以为俺们农村人好糊弄，为了这个事，俺特意去县里问过明白人。” 她还真没说瞎话，看到别人家养蝎子，她也眼馋，可是实在又抹不开面子去靠山屯求人，于是就想出了在同村的养殖户家购买蝎苗这一招。为此还咨询了县里一中的生物老师，自认为心里有底。 “你要是愿意养，俺也没法子，反正不是俺们靠山屯出的大王蝎，就不负责回收销售。”胖子见她死心塌地，也就懒得理他，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了想，又转向王队长：“这事还得麻烦队长一下，调查一下，咱们村有多少愿意用俺们靠山屯蝎苗的，登记一下，剩下的，以后就别想从俺们那再买到一只大王蝎。” 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同富贵，这是人类的通病，胖子也根本不会在这件事上生闲气。 王队长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多少有点尴尬：“胖子，你好心好意帮衬俺们大王庄，这个俺们心里都有数，要不然，你们干脆自个养多好啊。现在都分田到户，俺这个当队长的也不好强求。不过你放心，俺肯定永远支持你！”说到最后，把胸脯拍得啪啪山响。 “还有俺！”王家富也坚决站在胖子一边，随后，更多的人出声支持，只有一小撮人，聚拢在王铁强媳妇周围，嘀嘀咕咕。 胖子干脆自己拿出纸笔，然后王队长报名，他登记，大王庄百十户人家，有七十多户榜上有名。 郑重地把小本收起来，胖子又大声说道：“谢谢大伙对俺们靠山屯以及对胖子的信任，没啥说的，咱们一起携手大步奔小康；还有剩下那些乡亲们，胖子也劝你们一句，别只顾眼前的利益，到时候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作为一个外乡人，胖子已经很知足了，起码超过一多半的人支持他。要知道，王铁强媳妇的提法，也很具有诱惑力啊。 然后，这才开始查钱，胖子过了一遍数，王队长和王铁强有都过了一遍，准确无误之后，胖子这才把麻袋里剩下的三万块往肩膀上一扛：“队长，你就放心吧，这钱肯定不白花。还有，等那十多个养殖户分完钱，赶紧存到信用社去，免得有人惦心。” “胖子，你说啥也不能走，这天马上都要黑了，今晚上咱们好好喝喝唠唠，明天再放你回去。”王队长拉着胖子的胳膊，不肯撒手。 “俺都出来半拉月，想媳妇了。”胖子嬉皮笑脸地说着。 “那你等等，我把家里的自行车给你推来。”王家富说完了，朝着人群里面的老婆吼了一嗓子：“瞅啥呢，赶紧回家取自行车去！” 他老婆乐颠颠地一溜小跑没影了，很快就推过了一辆自行车，也是二八的架子，比较厚重，看样子能禁住胖子。 “带着这么多钱呢，俺送胖子回去吧。”王家富还是不放心。 “嘿嘿，原来一麻袋呢，还不就是俺一个人带回来的，都放心吧，肯定没事。”胖子把麻袋夹在托货架上，飞身上车就跟驮着半麻袋土豆似的，根本没拿这三万块当回事。 看着胖子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王队长点头叹息：“人家三百万都拿了，这三万块还真就是小钱啊——家富还有这次卖蝎子的人家，都出一个壮劳力，一起在生产队守着这笔钱，咱们明天再分！” 人群也终于慢慢散去，这个话题，必将要谈论很长时间。不过就在胖子刚走不久，就又有两辆自行车离开大王庄，从小路向东斜插过去。 离开大王庄之后，胖子就把钱收起来，然后慢慢往家溜达。夜风轻抚，嘴里哼哼着无名的歌谣，想想分别了半拉月的大辫子，胖子的心也被晚风撩拨得有些飘飘然。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挂着个小月牙，要是换成别人，骑自行车跑这样的黑道，还真不行，搞不好就得掉沟里。 不过胖子根本都不在乎，在他眼里，跟白天基本没啥区别。后来还玩起了大撒把，俩脚使劲蹬，车轱辘转得跟风火轮似的。 而就在他春风得意车轮疾的时候，前面的阳沟里面忽然冒出俩黑影，手里的长杆子猛地一捅。其中一个被车轮子带飞，另外一个，则捅进了前轮的车辐条里面。 咯吱一声，树枝子被绞断，但是车轮也停止了滚动，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自行车在道上开始向前翻跟头。 而车座子上的胖子，则直接射向半空，如同人肉炮弹一般，落向十多米开外的地面，迎接他的，将是坚硬的柏油路。 第六百二十四章 神鬼传奇 第六百二十四章 神鬼传奇 胖子骑在车子上，还真没注意沟里的藏着人，等他察觉到有情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就飞上半空，然后扑嗵一声，落在路面上，趴在那一动不动。 两个黑影飞速窜出阳沟，直奔横在路边的自行车，显然，他们就是奔着钱来的。 手电筒亮起，自行车上却空空如也。俩人嗯了一声，顺着原路往回找，终于在胖子的身下，发现露出麻袋的一角。 “在这呢，这个死胖子摔死没有，还舍不得钱儿呢。”其中一个黑影忿忿然说道，似乎是埋怨胖子不该要钱不要命。 “这个胖子咋整，要不要——”另一个人长得瘦小一些，显然是帮手。 “扔到阳沟里，自生自灭，咱们就是为了要钱。” 于是俩人分别扯着胖子的一条腿，把他往阳沟里拽，其中那个小个子嘴里还一个劲咒骂：“这个死胖子，还真够重的，你要是死了，能把抬棺材的也累死—— “关你屁事，你要是孝子贤孙还成。”一个憨憨的声音忽然从地上飘起，吓得那两人连忙撒手。 咣当一声，手电筒掉在地上，一下子摔灭，四下里一片昏暗，随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地下传出来：“你们俩谋财害命，俺胖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隐隐约约的，只见胖子直挺挺地立起来，然后两只胳膊平伸，俩腿一蹦一跳，向对面的俩人赶去。 “诈尸啦——”小个子惨叫一声，撒腿就跑，结果一下子绊了个大跟头，用手一摸，地面上光溜溜的，啥也没有，起来又跑。没跑几步，又绊了一个大马趴。连摔带吓，直接晕死过去。 另外一个也两股战战，不过他的胆子比同伴稍大一些，并没有马上逃跑，而是抡起手里的棒子，向僵尸胖子砸去。 僵尸胖子俩手一扬，咔嚓一声，棒子就断成两截，那人本来有五分相信，现在彻底信了，掉头就跑，眼瞅着溜光大道，却忽然拐弯，这家伙直接就冲进沟里。 这下摔得可不轻，最主要的还是吓个半死，战战兢兢刚要爬起来，就看到僵尸胖子已经跳过来，俩手一落，掐住他的脖子，这家伙也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原来是俩胆小鬼，这样还出来打劫，呸——丢人。”胖子把手放下，嘴里叨咕了一句。刚才，只不过是他成心跟这俩劫匪开开玩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恐怖片，所以就临时客串了一下僵尸，没想到把这俩家伙都吓晕了。 胖子把钱袋子捡起来，然后又从马路中间捡起两个毛口袋。刚才也确实挺悬乎，要是普通人，这一下子估计就得摔个半死，起码是重度脑震荡。 还好胖子反应够快，猛地弄出一大堆东西，垫在身子底下，除了毛口袋之外，那个装钱的麻袋都在匆忙间用上了。 结果除了落地的时候，手掌擦破点皮之外，身上并无大碍。索性就躺在那装死，看看俩家伙有啥企图。 当那俩劫匪要把他拽到阳沟的时候，胖子童心忽起，这才有了假扮僵尸的一幕。 把自行车扶起来，胖子立刻就恼了：“妈个巴子的，这是俺借的车子啊，结果叫你们给整报废了，赔！” 手里的自行车差点就散架：车把都摔丢了，车轱辘也变形了，大梁和前脸衔接的地方也摔开焊，基本上没啥抢救的价值，变成一堆废铁。 胖子一手拎着一个，把俩人摞在道中央，然后挨个扇嘴巴子，啪啪几下之后，就把那俩人给打醒了。 “鬼呀——”小个子凄厉的嚎叫声再次响起。 胖子又给了他两脚：“嚎丧啥，俺要是鬼，现在早就把你们剥皮剜心喝血了。” 那两个人也渐渐回过味来，一听胖子说话也正常，动作也像个人样了，顿时胆气壮了几分，从地上趴起来，然后吼道：“不管你今天是人是鬼，都不能饶你！” “还吹牛呢，俺一只手就能把你们打趴下，信不信？”胖子刚才就没绑他们，自然不担心他们能逃出自个的掌心。 那两个人当然不信，冲上来拳脚相加，胖子还真就用一只手，打这个一拳，推那个一掌。他的眼睛瞧得清楚，手上的力道十足，那俩家伙起来之后又趴下，趴下再起来，最后都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你们俩是大王庄的吧？”胖子蹲在他们面前，点着一根烟，红红的火头在夜空中一明一暗。 这俩人既然是奔着钱来的，那么肯定就是大王庄的人，因为胖子是在去大王庄的路上，才扛上麻袋的，就算有人看到，也不知道里面是人民币啊。 那个小个子也就认命了，打不过，跑不掉，于是说道：“俺是大王庄的，是王铁强的弟弟王铁钢，这个是俺哥的小舅子，正好今个来我哥家串门。” “你个小舅子的！”胖子又踹了另外那人一脚：“见财起意，三万块就值得你谋财害命啊，就等着蹲笆篱子吧！” 事情水落石出，胖子决定把这两个劫匪送到公社，于是从地上抄起半截棒子，叫那俩人抬着快散架的自行车，一起往公社溜达。 “俺还想回家搂媳妇睡觉呢，好事都叫你们给搅了！”胖子越说越来气，时不时给那两个人几棒子，不过都是往屁股上削。 途中，那个小舅子试图逃跑，结果没跑出十步，就被胖子给放倒了；王铁钢一看，吓得根本就不敢动弹。 “再跑俺就把你腿打折喽，豁出去背你这几里地了！”胖子说得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吓得那俩人不敢再跑。 就这样一路走到公社，直奔政府，晚上有武装部的同志值班，打开门，借着门灯一瞧：“出车祸了咋的？”原来前面那哥俩还抬着自行车呢。 “小葛啊，是俺！”胖子和武装部的人接触比较多，认出对方。那时候农村还没有派出所呢，武装部就分管治安。 “黄——胖子，这是咋回事啊？”小葛一时间也忘了胖子叫啥名。 “俺骑自行车回村，这俩家伙拦路抢劫。”胖子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 小葛打量一下三个人，心里话：“谁打劫谁呀？”原来，那两个劫匪比胖子还狼狈呢。 拦路抢劫，也算是重案了，小葛不敢怠慢，把那两个人领进屋，用手铐子扣起来，心里又纳开了闷：这俩劫匪脑子有毛病吧，咋不知道跑呢？ 很快，整个公社大院都惊动了，看屋的老头跑出去叫来武装部长，连夜审案。案情很快就水落石出。胖子在笔录上签了字，然后问：“那辆自行车咋办啊，还是俺从大王庄王家富那借来的呢？” “叫他们俩赔偿。”武装部长安排人看押两个劫匪，明天一早，就送到公安局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你们谁有自行车啊，借俺一辆先回去，明天再送来？” 大伙一起摇头：“借给你怕再报废！” “胖子啊，就在这睡一宿得了，现在都九点多了。”武装部长出言挽留。 “算了，俺还是去小娃子住的地方睡吧。”胖子叨咕一声，然后出了公社。他根本就不打算去二肥子他们那，所以干脆就跑步前进，反正也不到二十里地，以他的速度，也就是一个多点。 一口气跑回靠山屯，其实也就相当于跑了个万米，对于现在的胖子来说，轻松加愉快。 来到自家的门口，里面的丑丑最先察觉，呜呜两声，然后就去挠门，很快，大辫子就从屋里走出来，借着灯光一看，不由惊呼一声：“大哥，你回来了。” 打开大门，丑丑围着胖子又蹦又跳，笨笨它们几个听到动静，也从仓房钻出来，吭吭唧唧地跟胖子拥抱。 挨个给它们分了一个大雪梨，胖子拉着大辫子进屋。很快，几个尖尖的声音就响起来：“胖叔叔回来了，开饭——” 看着这几只喳喳的小鹦鹉，胖子拍拍肚皮：“别说，还真饿了。” 先到东屋晃荡了一圈，胖老头跟奇奇他们都躺下了。奇奇和叶紫趴在被窝里，下巴顶着枕头，瞧着胖子嘻嘻笑：“胖叔叔，带回啥好吃的了。” 胖子挨个在她们的脑瓜上蹦了一下：“就长个吃心眼，等明天再说。”到了胖老头那，也差点没弹一下。幸亏胖老头一瞪眼睛，这才绕过他，在布日古德的脑瓜上摸了摸。 不大一会，大辫子就热好了饭菜，胖子把这屋的灯一闭，然后回西屋吃饭。折腾这么半天，胖子还真饿了，狼吞虎咽扒拉饭。 大辫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大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刚说完，就听到窗玻璃上有动静，俩人抬头一瞧，只见胖胖熊的大脑袋正在那晃荡呢，还一个劲吧嗒嘴。 “一个个咋都是吃茬子呢——嘿嘿，俺也这味，这就是门风。”胖子只好把它放进来，给了点饭菜。 “大哥，你的手怎么了！”大辫子忽然发现胖子的手心擦破皮。 “没啥，路上碰上两个小贼。”胖子把半盆饭都吃光了，端起盘子，把剩下的一点菜汤也倒进嘴里，然后拍拍肚皮：“还是家里舒坦啊！” 大辫子一边给他擦洗伤口，一边询问，听到翻车的惊险一幕，虽然知道胖子好好地坐在面前，也不觉色变，然后依偎在胖子怀里。 胖子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嘴里喃喃道：“只有回到家，俺这心里才是最踏实啊——” 第六百二十五章 母子情 第六百二十五章 母子情 “蝎子卖完了，咱们的分成收入是三万，购置装蝎子的笸箩用了五百多块钱，剩下的都在这呢。”胖子把钱和账都跟叶莺交代清楚，这丫头前两天就回来了。 “不少啊，想不到养蝎子也能赚钱！”李队长眉开眼笑地看着桌子上一捆捆的人民币。 叶莺有点小郁闷，自个出去跑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胖哥出手，这才使销路畅通。不过这一趟也算是无心插柳，药厂那边却收到不少订单。 胖子，这笔钱咋花啊？李队长深知胖子的底细，有钱就得捅鼓出点啥事，花没就消停了。 “拿出一部分扩大蛙厂，剩下的修路。”胖子显然还真有打算。 “修路，咱们这村里还有南洼子的路都通了，还修哪块啊？”李队长看着桌子上的钱有点肉疼，知道肯定是保不住了。 “嘿嘿，修大青山里面的路。”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山里咋走都行啊，深山老林的，根本就没路，处处又都是路，好像没这个必要吧？”李队长脑袋有点晕，觉得胖子有点异想天开，山里能有多少人走啊，没必要费劲巴力地修路。 “这个跟愚公移山的道理差不多，不能马上见效，但是以后肯定用得着。要把大青山建成一个森林公园，将来肯定有大批游客到这来体验一下原始森林的壮美。”胖子的目光放得很开。 “谁没事上这溜达啥呀，再说了，山上还有那么多野牲口，不小心再叫野狼给叼了去。”叶莺也有点理解不了胖子的前卫思想。 “就这些野牲口才招人呢，过些年，别的地方看不到影了，不就得跑到咱们这来看嘛。你们想想，进了林子，抬头看到松鼠在树枝上蹦，山鸡啥的在树上飞；地下能看到一群群野鹿，还有冲过来捕猎的老虎豹子野狼；可以采蘑菇挖野菜进行野炊，也可以参加寻宝，找灵芝挖棒槌，那是啥感觉？”胖子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啥感觉，肯定吓得撒腿就跑，那些野牲口，咱们瞧着都害怕，更别说外人了。”李队长一个劲晃荡脑袋。 有咱们护林队当导游，到时候再配备专业的森林警卫，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或者，有些人来了就是为了找点刺激呢。胖子白话的满嘴起白沫。 李队长和叶莺还是一个劲摇头：“理解不了，除非给人家点钱，雇他们来，估计钱少了还不能干，咱们不是干搭钱嘛。”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珠：“那就在不理解中加深理解吧。” “你咋说就咋办。”李队长虽然觉得胖子的想法很奇特，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还是点头同意。多年以来，胖子已经在大伙的心目中成了那个永远也不犯错误的国王。 “那我就找三炮叔和老板叔他们合计合计，先把主线确定下来。这项任务，是一个长期任务，十年之内完成就行，不用太着急。”胖子早就猜到这个结果，拍拍屁股走人。 叶莺在那卡吧了半天小眼睛：“没准胖哥说得还真能实现呢——” “俺看够呛。”李队长叨咕一句。 胖子转悠到王三炮家，结果王三炮上山了；又去了车老板子家，车老板子上南洼子了。结果他只能又溜达回家，却意外地发现，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正抱着笨笨的脖子，跟胖老头在那聊天呢。笨笨有点不大情愿，翻着眼睛，露出白色的眼白。 话说胖子家的这些宠物招人喜欢，还有重要一点就是都比较干净。就连那几只小鹦鹉和小黄鸟啥的，拉屎都飞到屋外；笨笨和毛毛它们，更是定期洗澡，比胖子还勤呢。所以屋子里面，并没有怪味。 比如说现在搂着笨笨的包文静，脸都贴到笨笨毛呼呼的大脑袋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难闻。 “包法官来了，这次又是审谁来了——哦，明白了，肯定是程磊犯了错误，这家伙，这么长时间也不上县里瞧瞧你，太不像话了，该审！”胖子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包文静很好看地瞪了胖子一眼：“胖哥，要是这样，我立刻就走。” “别的，好容易来的，今个正好是礼拜六，下午奇奇和小鹰他们都放假，领着你好好转转。”胖子知道她是以退为进，当然不会在意。 笨笨也终于解放了，晃晃脑袋，赶紧开溜。其实它更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疯，摔跤啥的，不喜欢被女人蹂躏，当然，奇奇是个例外。 “胖子，快去鹿场瞧瞧吧，豹子下崽了！”老革命在大门外吆喝了一声。 “哈哈，这么快。”胖子几个健步冲出去，包文静一看就着急了：“胖哥，等等我。” 急火火赶到鹿场，只见在专门搭建的豹子窝里，一只从动物园领回来的母豹子躺在那，肚皮下面有几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家伙，一个个比猫崽大不了多少，在那一个劲拱着。 新出生的小豹崽还没有胖子的巴掌大，眼睛也没睁开，大概需要半个月能睁眼。不过一个个都闭着眼睛使劲拱，嘴里还发出轻轻的吭叽声；而找到奶头的，就安静下来，吸吮地啧啧有声。一共三个小家伙，看起来都挺健壮。 包文静冒冒失失就要往前凑乎，这些新出生的小家伙，最能唤起女性生命中的母爱。 结果被胖子一把拉住：“危险，最好别靠近，哺乳期的动物是最危险的，母狗还护崽子呢，你没看那三只豹子包括瘸腿老虎都离得远远吗！” 豹子一般来说是喜欢独居的动物，小豹子跟着母豹一年多的时间，就会独立生存。这几只是以奇奇为中心团结起来的，情况比较特殊。 尤其是母豹产子期间，保护幼仔的欲望十分强烈，更是不许其它动物靠近；要是遇到危险的敌人，赶紧就叼着幼仔搬家。 包文静看着三个小家伙吃饱了，躺在那就呼呼睡，一个还四仰八叉的，露出肚皮上的白毛，另外两个则抱成一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就在心痒难耐之际，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飘过来：“我来了，小豹子在哪？” 随后就看到奇奇出现在大门口，小脸上汗抹流水的，叶紫则蹲在她后面喘粗气。她的体力跟奇奇比，还差了一截，所以一路跑来，累得够呛。 “包子姐姐你来了——”奇奇这才看到包文静，跟她贴贴脸，然后就连忙向母豹那边跑过去。 母豹子抬起头，看到是奇奇，这才把脑袋又放下。就算是猛兽，生产也耗去它体内大部分精力。 奇奇先摸摸它的脑袋：“当妈妈了呀，高兴吧？”然后这才挨个看小豹子。 旁边的几个人心里都暖洋洋的，就像撒进去一缕阳光。奇奇就奇在这，永远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欢乐和阳光。 “奇奇，领我进去看看啊——”包文静在远处急个不得了。 奇奇招招手，包文静这才喜滋滋地凑过去，伸出手指，捅捅那个四脚朝天的小家伙。小豹子咂咂嘴，接着睡，小嘴粉红粉红的。 “胖叔叔，这三个小豹子咱们留着吧？”奇奇知道这只母豹子是动物园的，早晚要还给人家，所以就打起小豹子的主意。 绝大多数动物，小的时候都特别招人喜爱，就连那些猛兽也不例外。 “不能都留着，怎么也得带回去一个交差啊，不过还早着呢。”胖子也不是占便宜，就当是收取的保护费吧。要是算上吃喝，没准还赔了呢。 奇奇一听也高兴了：“我去拿几个鸡蛋去。” “都给你准备好了。”老革命提着个篮子过来，里面装着十几个鸡蛋，还是热乎的呢：“就当是给豹子下奶了。” 奇奇乐呵呵地接过小筐，叶紫也端过来一个食盆子，把鸡蛋打到里面，母豹子就侧着脑袋，伸出舌头舔食。 “这家伙还真会享福啊！”胖子叨咕了一句，或许豹子只有在奇奇面前，才会显出它也有温情的一面。 那三个小家伙也被吵醒了，扬着小脑袋，闭着小眼睛，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嗅着。母豹子伸出舌头，挨个在它们脑门上舔了舔，这才安静下来。 看着这样一副景象，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心里流淌的是一种新生命的喜悦。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胖子嘴里不知不觉叨咕出这句话。 “咱们走吧，叫它们好好休息。”出人意料的，奇奇却是第一个张罗走的人，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一起离开了鹿场。 “奇奇，把小白撒出去，叫程磊叔叔回来。”胖子偷偷给奇奇下达了命令。 奇奇眨眨大眼睛，目光中满是笑意，然后摇摇头：“不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没理由啊？”以前支使奇奇，如果是正事的话，从来都是痛痛快快的啊，今天怎么开始唱反调啦？ “胖叔叔笨呗——”奇奇蹦起来，伸着小手指，在胖子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南洼子那边的电话已经接通好几天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英雄气短 第六百二十六章 英雄气短 南洼子通电话的事，胖子回来之后，也听李队长说过一嘴，只不过习惯性思维害死人啊，胖子还是一下子想到用惯了的原始方式。 “嘿嘿，小白飞得再快，也比不上电话啊。”胖子抓抓脑袋，自我安慰。 正说着呢，只见迎面一人健步走来，正是程磊。胖子立刻又欢实了：“哈哈，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程磊，回来的正好，看看谁来了！”胖子大老远就嚷嚷起来。 等程磊和包文静打过招呼，胖子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腰眼：“你小子能掐会算啊，这么巧就赶回来？” “是胖爷爷打电话叫我，说是你找我有事。”程磊面露疑惑。 胖子哈哈大笑：“人家年轻人的事，这么大岁数的老头跟着掺和啥呀！” 回到家，大辫子和叶大嫂她们已经开始做饭，家里来了贵客，胖子自然也要露一手，正好盆子里有泡了好几天的泥鳅，干脆就来了一个干煸泥鳅。 这时候吃泥鳅，不像冬天，直接炖就成了。因为那时候一来肚子里没食，二来出水之后，冻得直挺挺硬梆梆，就算是有细菌也冻死了，所以不用开膛。 现在正是春末，泥鳅活动采食都是最旺盛，所以必须得开膛。好在泥鳅个大，去头开膛也不怎么费事。 然后就把泥鳅摆到油锅里面，小伙慢慢熬，煸去水分，烙出糊巴噶吃之后，把准备好的蒜苗，红辣椒丝有姜丝之类扔到锅里，加上调料翻炒，就可以出锅了。 那时候的人，对泥鳅鱼都还有一种偏见，认为是一种比较低等的食物。肝烀不算肉，泥鳅不算鱼嘛。 所以端上桌的时候，包文静还有叶大嫂这些在胖子家呆的时间比较短的人，都不怎么伸筷，先夹别的菜吃。 胖老头和奇奇他们则是深知其中滋味，夹起泥鳅就吃。包文静一瞧这架势，也夹了一条，鲜香满口，微微有点辣，很有回味，不由连连称赞，然后给程磊夹了一条：“尝尝。” 胖子转转小眼珠，也给大辫子夹了一条：“尝尝。” 这一下子，弄得大伙都偷笑不已。胖子又轻轻嗓子：“这个是俺从河间府带回来的酱驴肉，还有驴板肠，都尝尝吧。” 有胖子插科打诨，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开怀。撂下筷，胖子拍拍肚皮：“俺要进山找王三叔商量点事，有报名参加的没有！” “我去——”一听进山，奇奇自然第一个举手报名。 “我也去——”叶紫就在林子边溜达过，真正的老林子，还没有涉足过，所以比奇奇还兴奋。 “还有我呢。”包文静自然也不肯落后，说完还若有若无地瞟了程磊一眼。 胖子一挥手：“干脆咱们就都去吧！” “我是想去啊，可是还拖后腿，就算了。”胖老头不无遗憾地说道。叶大嫂笑呵呵地说：“我也不去了，把叶紫领着就成了。”她一点也不担心安全情况，因为有奇奇呢。 大辫子还犹豫呢，被胖子直接拉走：“好不容易赶上个休息日，放松一下，你的那些学生，也不用家访啥的。” 其实大辫子是觉得把胖老头和叶大嫂两个外人留在家，有点说不过去，可是胖子实诚，根本不管这些事，既然在这住的，都把这当成自个家了，没啥里外。 收拾了一下，一行五个大人，三个小娃子就出发了。奇奇和叶紫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是大辫子和小花还有包文静。最后面是布日古德，程磊跟胖子，组成一个浩浩荡荡的旅行团，杀向大青山。 “咱们哥俩命苦啊——”胖子甩着大袖子，肩膀上挑着个大担子，又恢复了天蓬元帅的风采。丑丑跟在他的身后，不时地嗅嗅这，闻闻那，显得特别兴奋。 程磊也背着帐篷，向胖子笑了笑，露出一口的白牙。其实他知道，胖子跟他一样，心里都美着呢。 “这才叫大森林呢，真没啊！”包文静显然是第一次来，有点大惊小怪。叶紫眨眨大眼睛：“包子姐姐，这才刚进林子边啊！” 包文静刮刮她的小鼻子，照样乐呵，抬头望望，大树参天，枝叶的缝隙中透出蓝天白云；低头瞧瞧，绿苔青草，各色野花悄悄绽放。此情此景，令人望尘。 “大蝴蝶！”叶紫一声欢呼，只见一只和她的巴掌大小差不多的蝴蝶，从她的眼前飞过，身上黄黑蓝相间，色彩绚丽，姿态优雅。 “奇奇姐姐，帮我抓蝴蝶——”她跳了两下，眼看蝴蝶越来越远，连忙向奇奇求救。她张着两只小胳膊的模样，本身就像一只美丽的大蝴蝶。 “别抓，自由飞翔多好啊，它非得高兴，我们看得也高兴。”奇奇的境界显然比叶紫高出不老少，所以当她的姐姐，肯定是当之无愧。 “庄周梦蝶，最后不知道是自己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他。其实，万物皆有灵性。”大辫子忽然幽幽地说道。 胖子破例没有吱声，只是微微点头，脸上的微笑，就像蝴蝶的翅膀。 听大辫子这么一说，本来准备采花的包文静也把手缩回来，似乎她也在这一瞬间领悟了什么。 “小松鼠——”叶紫又发现新目标，大伙抬头一看，只见树上有几只松鼠在蹦跳。胖子大乐：“哈哈，这帮家伙又送礼来了！”上次跟着奇奇进山，松鼠还送来不少松子呢。 忽然间，树上的松鼠吱吱乱叫，仓皇逃窜。一只比猫大，比豹子还小一号的家伙，忽然现身。 “这是什么动物？”包文静本来想问是不是猫，可是一看树上那家伙的凶相，肯定不是猫了。 “猞猁，也是猫科动物，估计是奔着奇奇来的。哈哈要是将来咱们成立旅游团，奇奇要是当导游的话，肯定接的游客是最多的。跟着她，什么动物都能在近距离观看！”胖子又联想到此行的目的，心中不觉有感而发。 “嗷——呜——”丑丑的嚎叫声忽然响起，正如狼嚎。 那只猞猁耳朵转动几下，然后并不惊慌，它只要在树上，就绝对是安全的。 奇奇拍拍丑丑的大脑袋：“别叫了，太难听。你也认出来了吧，这只猞猁，就是在咱们家里养伤的那只。” 胖子抓抓后脑勺：原来如此啊。可是奇奇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在胖子的眼里，这些家伙基本都差不多。就算是鹿场的那四只豹子，胖子有时候也把它们弄混，幸好奇奇记得清楚，要不然，送还动物园的时候，没准就弄差了，来个张冠李戴啥的。 猞猁从树上蹿下来，几步扑到奇奇身前，嗓子里竟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奇奇则蹲下身子，摸摸它耳朵上的长毛：“你好像又胖了啊——” 胖子也有点明白了，其实和人一样，动物也有各自的外貌特征，只不过，奇奇对这种特征的感觉更加敏锐，这个道理，就像亲生的母亲，永远能分清双胞胎的子女一样吧？ 看到猞猁接受奇奇爱抚，包文静也忍不住凑上来：“奇奇，我能不能摸摸它？” 猞猁本来乖得像一只小花猫，可是忽然窜起来。几个跳跃，就爬上旁边的一棵大树，然后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下边，嘴角向后咧开，露出锋利的牙齿、 “有情况！”胖子大吼一声，放下担子，挺起手里的红缨枪。其他人立刻靠拢到一起，警觉地望着四周。 只有丑丑忽然低吼了两声，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林子里面钻出两只青灰的的野狼，一直走到丑丑身前，然后露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胖子把红缨枪往地上一顿：“呵呵，忘了这茬子，丑丑现在是大青山狼王的接班人，身份不一般啊，就相当于王储，厉害吧。” 看着两只野狼在丑丑跟前俯首帖耳，程磊和包文静都有点目瞪口呆，包文静更是喃喃着：“丑丑原来这么帅——” “那是，俺们家丑丑还说啥了，高大威猛，最有气概！”胖子也觉得脸上倍儿有光彩。 可是他刚刚夸完，就见丑丑忽然在地上蹦达了两下，兴奋地哈哧几下，然后向树林中颠着碎步跑去。 胖子心里纳闷啊：没见丑丑这样啊，这小步迈的，还真够轻佻的。 只见又一只野狼从林子里面现身，身材比丑丑稍矮，毛色跟丑丑一样，也是青黑色，只不过，嘴巴比丑丑要尖细很多，不像它那个大粗嘴巴子。 丑丑凑到那只狼前面，献媚似的舔舔对方的嘴巴子，然后打了个响鼻，两只前爪在空中扑了几下，显得十分兴奋。 胖子抓抓头发：这家伙别是碰到心仪的母狼了吧？否则除了嚎嚎，没看它跟谁这么亲热过呀？ “胖哥，你家丑丑的英雄气概好像都没了啊？”包文静咯咯两声，然后跟胖子打趣。 “唉——”胖子叹了一口气：“英雄气短，全是为了儿女情长啊，程磊，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说完，也不理会包文静和程磊一齐瞪过来的目光，嘴里大声吆喝起来：“丑丑，把你媳妇带过来叫俺瞧瞧啊，俺好帮你掌掌眼——没事，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丛林历险记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丛林历险记 那只年轻的母狼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警惕，所以不肯到胖子跟前拜见，没法子，胖子也就只好给丑丑放假，叫它带着小情人溜达去了。 根据胖子的估计，这家伙肯定是上个月嚎嚎受伤的时候，做代理狼王的时候，和人家勾搭上的。 还真别说，胖子心里满有成就感：想不到啊，原来那么点一个小家伙，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以胖子狭隘的眼光来看，丑丑长得稍微有点丑，没想到人家自己混了一个媳妇；或许，在野狼的审美标准当中，丑丑还是美男子呢，胖子那眼神，一贯不咋地。 到了傍晚，胖子早早宿营，反正也就是以休闲为主，没必要急着赶路。他吆五喝六地在那分配任务，准备野餐：“小玉小花收拾帐篷，奇奇你们小孩去拣柴火，程磊和包子去挖点野菜——” “那你干啥啊？”大伙异口同声地问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俺钓鱼去——给你们熬鲜鱼汤。” 说完，把锅碗瓢盆准备好，然后拿着线板，去小溪边钓鱼。奇奇他们三个小娃子钻进了林子，程磊和包子挎着小筐，也消失在密林之中。 “别走太远——”胖子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毕竟林子里面的猛兽比较多，而且刚刚开始处对象的人还有个毛病：专门找僻静的地方。 胖子这么早宿营，也是给他们创造点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胖子还是很不讲究地展开了搜索功能，时刻留意两个人的动向。 嘿嘿，这纯粹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并不是胖子想窥视什么，刚开始，还能有啥少儿不宜的场面咋的？ 大辫子铺设完帐篷，就走到山溪旁边，静静地坐在草地上。夕阳铺在水面，粼粼的波光中泛着点点金红。不知不觉，心儿也沉浸在水波之中，一起欢快地跳动。 “嘿嘿，小玉，你真美——”胖子的声音传过来，有点傻乎乎的。 大辫子嘴角向上弯了起来：“大哥，老夫老妻的了，还看不够啊？” “老夫老妻？小玉，你今年才多大啊——呵呵，俺媳妇再过二十年也跟十八九似的！”胖子几乎是没有通过大脑，就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心里忽然一动，开始望着小玉发呆。 “胖哥——看傻了啊，天天在家还没看够啊！”小花老师用白嫩嫩的小手撩了点溪水，然后弹在胖子的脸上。 胖子激灵一下子，这才回过神：“小丫头片子，信不信俺把你扔水里？” 小花躲在大辫子的身后，抓住塌的两个肩膀：“哼，有本事你就来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胖子瞪大眼睛，张牙舞爪扑过来，状如凶神恶煞。小花倒是被他吓坏了，刚要求饶，却见胖子从她和大辫子身前一掠而过，然后迅速钻进后面的林子。 “胖哥咋的了？”小花有些莫名其妙。大辫子眨眨眼睛，然后也向胖子刚才的方向追去。 再说程磊和包子，进林子采野菜。刚刚进入阳历五月份，野菜也就是刚刚冒头，还没有大量出土。俩人心里也明镜似的，胖子这么安排，就是叫他们有个独处的机会。 可是真到了只剩下俩人的时候，结果谁也不好意思开口，就跟俩哑巴似的，在林子里面默默穿行。 “这个是薇菜——”程磊还真忠于职守，开始奔野菜使劲。 “哈哈，像个紫色的小拳头，真可爱。”包文静蹲下身子，开始掐薇菜冒出的嫩芽，程磊也蹲下来，把筐放在一边，动手采野菜。最后，俩人脑袋顶在一起，抬头望望对方，相视而笑。 这一下气氛缓和不少，把这堆采完了，程磊一手拎着筐，一手拉着包文静的小手，继续前行。 这对初恋的小情人并不知道，旁边有一个十分不讲究的大胖哥，毫无人性地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一丛刺嫩芽菜旁边，程磊正教包文静采刺芽菜，忽然，旁边的灌木丛传来几声哼哼，然后就是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一只长着獠牙的大野猪出现在两个人面前。只见它瞪着一双凶巴巴的小眼睛，大鼻子微微抽动，对这两个打搅它进食的不速之客很不友好。 包文静还真没看过这么大的野猪，吓得紧紧拉住程磊的胳膊。程磊心里也骤然紧张起来，攥着包文静冰凉的小手，然后直视着野猪，慢慢后退。 靠山屯出来的人，都受到过王三炮的教导：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留给野牲口。 野猪得胜般的哼哼几声，似乎也不想挑起战争。一般情况下，山里的野牲口都不轻易袭击人类，除非是它们认为，你已经构成威胁。 程磊一看野猪没有冲过来，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向包文静轻声道：“别紧张，慢慢退，有我在呢——” 包文静轻轻点头，顿觉勇气大增，对身边这个男子充满了信心。偏偏在这个时候，包文静的脚后跟忽然绊到一个突出地面的树根上，身子向后一仰，嘴里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手里的篮子也就势甩出去，不偏不斜，打在野猪的脑袋上。 篮子砸一下，自然不能对野猪造成什么伤害，不过，却是对它的尊严造成损害。野猪以为是那两个人发起攻击的信号，于是就毫不犹豫地猛冲上来。 就在篮子飞出去的一刹那，程磊就知道不好，弯腰把包文静扛在肩上，然后向营地方向飞窜。 还好是在树林之中，野猪的速度发挥不出来；程磊逃跑的线路偏偏又是七绕八绕的，竟是大树。野猪拱了几下子，都给程磊灵敏地闪到树后。 结果弄得野猪十分火大，这玩意是有名的一根筋，认准了目标就不肯罢休，所以越追越来劲，长长的獠牙，把程磊的衣襟都挑下来一大块，好像挂着胜利的旗帜。 “包子，你先上树！”程磊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扛着个大活人，肯定躲不过野猪的追击，于是一边跑一边寻找低矮一些的树杈，准备把包文静扔上去。 “嘿嘿，你们俩还真有意思，怎么每次见面，不是背着就是抱着的！”一个嬉笑的声音忽然飘过来。 “胖哥——快点帮忙！”程磊一听声音就是胖子，连忙呼救。 “这都啥节骨眼了，胖哥还有心思开玩笑！”包文静对于胖子的为人，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 “你们先走一步，俺来断后！”只见胖子手里提着大铁枪，还真有点张三爷在当阳桥，替赵子龙断后的风采。 那头大野猪可不管你什么张三爷还是马王爷的，直接一头向胖子撞去，结果砰得一声，撞在前面忽然出现的一棵松树上，咔嚓一下，一只獠牙深深地插进树干里。 野猪惨号一声，脑袋死命摇晃几下，獠牙竟然折断。遭此重创，野猪并不逃走，反倒瞪着猩红的小眼睛，继续向胖子冲去。其一条道跑到黑的精神，由此可见一斑。 胖子也不跟它硬扛，转身就跑，他的速度比野猪可快多了，而且耐力惊人。野猪要真跟他飙上劲，估计最后也得累死。 也活该这个野猪倒霉，遇到胖子这个怪物，看着胖子的影就是追不上。最后，一贯以执着著称的野猪，竟然主动放弃，气哼哼地掉头而去。 “行，你这家伙还算识趣，俺以大青山承包者的身份，封你做独角大将军。”胖子笑呵呵地往回溜达，刚才一直兜圈子，并没有跑出太远。 找到野猪撞树的地方，胖子收获了一枚战利品，三寸长的大獠牙，然后这才回到驻地。 大伙都聚齐了，就等着胖子呢，因为他的速度太快，所以谁也撵不上，干脆就在这等着。 “野猪呢？”包文静看到胖子晃晃悠悠走回来，显然是一点伤都没受。 胖子把手里的獠牙抛了两下：“这家伙非得跟俺打架，结果叫俺把它牙掰下来一个，这才知难而退。” 大伙虽然怀疑他胡说八道，可是獠牙在手，又不好反驳，反正没事就好，于是皆大欢喜。那枚獠牙，则被包文静要去，看来这丫头是想作为一种见证珍藏起来。根据胖子的估计，经历这次危险之后，她跟程磊的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 笼起火，胖子开始做饭，烧了一锅开水，胖子嘴里叨咕着：“鱼也没钓着，野菜也扔了，咱们就喝白开水吧——” 大伙都看着他笑，心里都琢磨好了：反正最馋的是你，我们怕啥呀？ 没法子，胖子只好又进林子溜达了一圈，很快就弄回来一堆野菜，连刚才包文静扔的篮子都拣回来，筐里还装着半下子鲫瓜子，都在半斤以上。 “烤鱼加野菜汤，自个动手。”胖子拿出一堆铁钎子，还有几样调料，往火堆跟前一扔。 大伙立刻七手八脚忙活起来，把鲫鱼开膛去鳞，洗净之后穿在铁钎子上面，架到火上慢慢烤，不时还在上面刷点油，撒点盐。 胖子把野菜洗净，用开水焯了一下，然后开始烧汤，上面加上帘子，把带来的干粮一热，晚餐就齐备了。 喝一口小酒，咬一块香喷喷的烤鱼，再挑上几根绿菜叶，胖子咂咂嘴：“神仙是不是也就过这样的日子啊？” 第六百二十八章 贪小便宜吃大亏 第六百二十八章 贪小便宜吃大亏 第二天上午，胖子旅游团到达了护林队的第一个据点，这里基本已经快完工，就差房顶上的草没苫了。 山上能苫房的草有很多种，最好的是小叶樟，三棱草也成，不过都得到夏末秋初才能上足浆水，这月份也就刚长出来。 幸好靠山屯草房居多，不少人家都攒着点苫房草，也算够用。等到秋天就好了，都是一片一片的，另外南洼子的芦苇，也是苫房子的好东西。 工地旁边搭着好几个马架子，大伙就在里面住。正在房梁上忙活的王三炮，老远就看到胖子，于是吆喝一声：“胖子，带好吃的没——” “好吃的没有，药酒带来了！”胖子也回了一嗓子，护林队经常在山上活动，容易得潮湿风热，所以胖子给他们带来几样药酒。 王三炮有点不满意：“咋不带点青山老窖呢，药酒喝着不过瘾。” 等他从房上爬下来，胖子他们已经到了面前，正跟赵连长李强他们握手打招呼呢。胖子小眼珠比较贼，一看李强和小花老师眉来眼去的，心里就有底了：这俩人果然勾搭上了。 于是笑呵呵地拿过一篮子鸡蛋和煮好的咸鸭蛋，塞到李强手里：“这个是小花老师非要带上来的，挎了一路，赶紧给你们吧。” 说完，进屋溜达了一圈，灶台和小炕都搭完了，除了抬头能望见天之外，其它的地方都已经齐备。 “进度挺快，照着这速度，今年起来五六个据点没问题。”胖子乐呵呵地说着，要是这些房子都盖成之后，护林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王三炮也点点头，然后拉着胖子，坐在石头上唠嗑，大辫子他们几个则准备饭菜，奇奇和叶紫他们，早就钻进林子里面玩去了。 “三叔，我准备在山上修路。”胖子把自个的想法跟王三炮沟通。 “修路？俺们护林队不用这个，只要不撞树上，哪都是大路。”王三炮还以为给他们建了房子，还要修路呢。 胖子把自个的计划说了一遍，王三炮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胖子，这项工程实在是太大了，山上修路，没有直来直去的，都得随弯就弯，陡峭的地方，还得之字形上去，要是走人的羊肠小道还好说，要是走车的，估计凭着咱们村的力量，最少得干二三十年，那你说咱们还干不干别的了？” “这样啊？”胖子抓抓脑袋：“那就先放一放，反正这个也不急——要是不修路，那俺就准备把村子里的房子改造一下，起码道两旁的要先换成砖瓦房。”胖子的主意变得还真快，此路不通，马上就上别的项目，反正不能叫钱在自个手里发霉长毛喽。 本来还想划定一下线路，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胖子也想开了，真要做的时候，拿钱请施工队得了，现在还是努力发展吧，等将来有钱了，啥事都好干。 吃过了午饭，胖子把带来的米面油盐和一些腊肉交给护林队，然后带队返回。包文静她们都吵吵不过瘾，还没溜达够呢。 胖子笑呵呵地劝她：“要是一次就溜达够了，下次你就不来了。告诉你吧，俺来这都五年了，还没够呢，嘿嘿，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在俺们靠山屯安家，进山就方便了。” 包文静脸上也泛起红晕，她的心里，真正喜欢上这座美丽的大山。 下山的速度就比较快了，天黑之前，终于回到鹿场。虽然大伙走得有点累了，不过还是跑去看看小豹子。两天不见。三个小家伙就出息不少，身上的毛发已经溜光水滑的，胖胖呼呼，越发招人喜爱。 到家之后，胖子一问，丑丑并没有回来，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这家伙要在山上度蜜月咋的？” 于是进了屋，叶大嫂已经做好了饭，就等着他们呢，准知道今个得回来，因为明天奇奇他们还要上学呢。 胖子抄起筷子，刚扒拉了两口饭，就看到张老汉领着老伴进到屋里。胖子连忙相让：“正好整两盅。” 张老汉捅捅老伴，张大婶嘎巴半天嘴，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胖子啊，俺们来是有个事求你啊。俺原来那个儿子你知道吧，就是叫王铁强的那个，他今天上俺家来了。” 胖子抓抓脑袋：“这事好事啊，以前都不登门，这回估计也寻思过味了，重新认你这个老娘了。” “唉——要是这样就好喽。”张大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俺自个的儿子自个了解，就是太窝囊，说了个媳妇也太不是玩意，要不然，俺说啥也不能改嫁——” 张老汉咳嗽一声，显然有点不满。张大婶继续说：“这是俺以前的想法，找了你张大叔之后，就挺知足的——” “婶子，有啥事你就说吧，别绕弯子了。”胖子有点急，说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上。 “铁强今天来啊，就是叫俺来给说说情，他家也养了几千只蝎子，不过不是从咱们靠山屯进的苗，结果这两天蝎子不知道得了啥病，死了不少——”张大婶总算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这事啊，胖子转转小眼珠，心里话：这报应来得还真快，前几天，俺刚从大王庄回来，以王铁强媳妇为首的一干村民唱反调。本来以为要过两年，等蝎子长大之后才能见分晓呢。 要是换成别人，胖子肯定全力帮忙，可是这王铁强的媳妇实在是不像话，对老婆婆不孝顺，还刀笔邪神的，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回没招了，跑到这来求人，晚了！ 甚至就连她弟弟打劫的事，没准都跟她脱离不了干系。这样的人，要是帮他就太没天理了。 胖子虽然挺大量，但是那也得分跟谁不是，对他好的人，肯定没得说；跟他作对的，胖子从来也不手软。 “婶子啊，你也知道，他们是图便宜，花两分钱从别人那买来的蝎苗。俺以前都说过，这法子不成，可他们不信，俺有啥招啊。”胖子也一脸无奈的样子。 张老汉连连点头：“你看咱们蝎场里面的蝎子，啥时候得过病，你们家那小子不信话，拿着媳妇的鸡毛当令箭，现在有麻烦了，这就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当初王铁强和他媳妇，状告张老汉，差点把他弄监狱去，张老汉心里也憋着气呢。 张大婶听他们都这么说，不由抹抹眼泪：儿子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能不惦心嘛。本来这次登门，是一个缓和矛盾的好机会，可是胖子他们不答应啊。 看着张大婶一副难过的样子，大辫子有点忍不住了，捅捅胖子的腰眼：“大哥，要不你去看一趟吧，就算是治不了，也算尽尽心了。” 奇奇也在一边加缸：“胖叔叔别犯懒了，你看张奶奶伤心的。” 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发话了，胖子当然得慎重考虑：去一趟也成，顶所是出工不出力，到那瞧完之后，就说治不了。然后把王家富的自行车钱先给了，这才是正事。 想到这里，胖子点点头：“俺也不一定能治好，毕竟没学过兽医。” 说完，就闷头往嘴里扒拉饭，怎么也不能饿着肚子去啊，那样岂不是更亏了。 吃完饭，骑上大国防，然后去了张老汉家，王铁强正在屋里急得跟屁猴似的，一看胖子也顾不得尴尬：“胖哥啊，以前的事就别说了，都是俺不好，听那个败家媳妇的挑拨。” “过去的事就不说，现在跟媳妇离婚了咋的？”胖子笑呵呵地问。 王铁强脸上一红：“没——没呢，要不是家里俩孩子还小，俺早就把她踹出门了。” 胖子刚才就是明知故问，试验一下王铁强是不是有这个狠劲，不跟媳妇过了。现在一看，这家伙还是软骨头，注定要受一辈子气。 于是也就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骑着自行车出发。王铁强也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在前面猛蹬，胖子不慌不忙跟在后面。俩人也没啥共同语言，所以就一直沉默。 胖子实在无聊，就哼哼起《马前泼水》。这个讲的是朱买臣的故事，落魄的时候，妻子瞧不起他，主动叫朱买臣休妻；后来朱买臣当了官，原来的老婆又来求他。朱买臣就找来一盆水，泼在马前，表示覆水难收之意。 胖子的声音虽然难听，但是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传到王铁强的耳朵里，叫他越听脸上越发烧，差点一头栽阳沟里去。 就这样到了大王庄，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狗咬吵吵的，很快就出来几个人查看动静。于是，胖子来到大王庄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还没等胖子去王铁强家，王家富和王队长就闻讯赶来。胖子一见，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塞进王家富的兜里：“上回借的自行车，被劫道的给弄坏了，你再添倆钱，买个新的吧。” 王家富把钱掏出来：“这钱俺可不要，一辆破自行车，坏就坏了吧。” “嘿嘿，这钱不是俺的，是那俩劫匪赔偿的。”胖子把钱又还给他：“还是给你比较好，放在俺这，心里没底，没准回去还得碰着劫道的。”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大战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大战 王铁强领路，大伙簇拥着胖子，去看他家的蝎子。大多数人脸上都喜气洋洋，这倒不是他们幸灾乐祸，而是因为赢得了靠山屯的信任，自个的养蝎事业能够顺利发展。 当然边上也有一些愁眉苦脸的，他们都是不准备使用靠山屯提供蝎苗的。眼瞅着带头人王铁强先倒了，不禁有一种前途暗淡的感觉。 倒了王铁强家，只见园子里盖着两间砖房，看来没少下本钱。他媳妇正站在门口，看到胖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胖子兄弟来了啊——” 她弟弟就是因为抢劫胖子，被关进了拘留所，虽然还没有判，但是十年八年是跑不了的。以她的恶毒心肠，自然就把原因归结到胖子身上。不过现在还要求人家，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恶气。 胖子笑呵呵地点点头：“王大嫂，你弟弟放出来没有，那天俺都跟公安说了，也不是啥抢劫，就是闹着玩！”没他这样的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和尚骂秃子。 王大嫂一时没话说了，急不得恼不得，只觉得胸口里一股邪火嗖嗖乱窜，憋得差点爆炸。 王铁强嘿嘿两声：“胖子，先瞧瞧俺家的蝎子吧。” 说来也真是古怪，别人家养蝎子，两三年了，也没见过得病，很少有死的。轮到他这，一死就是好几百，瞅着真心疼啊。 胖子既然来了，也只好象征性的进去瞅瞅。换上靴子，打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就是道边上的死猫烂狗尸体腐烂发出的那股气味，极为难闻。 “还有死的没清理出来吧？”胖子问了一声。 “这几天都忙着俺小舅子那事了，也没怎么着家，是俺家大小子给喂食添水的。”王铁强嘴里喃喃着。 胖子点点头，心里也就明白个大概。其实养蝎子的技术性也很强，别看蝎子自身有毒，但是也挺矫情。胖子也没啥技术，就是用木盒里面的水对蝎子稍微进行了一下改造，增强抵抗力，所以不会得病。 但是这种能力，并不能遗传，所以像王铁强饲养的蝎二代，那就难了。 “没别的法子啊，先把蝎子都先清理出去，然后屋子彻底消毒；关键问题就是出在蝎苗上，这玩意就像生孩子似的，人家那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娃子活蹦乱跳的；你这个七个月就溜达出来，先天不足，注定要多灾多难。”胖子还是毫不客气地给他找到病根上。 王铁强脸上刷得一下就白了，然后又由白转红，冲出蝎舍，顺手抄起一根柳条棍子，直向他媳妇冲去：“你个败家老娘们，这个家就败在你手上啦——” 胖子也紧跟着钻出来，看到王铁强发飙，还点头叨咕了一句：“这还有点老爷们的样，以前实在太窝囊，媳妇的话是要听，可是也得看啥样的媳妇啊——” 王大嫂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心里也正窝火呢，一看耗子拿枪，要造老猫的反，那还了得。于是双手叉腰，瞪起眼睛：“你个窝囊废，今天动老娘一手指头试试！” 旁边的村民见状，不但不上前劝架，反倒都向后退了几步，打开一个场子。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家平时人性也不咋地。 “我削死你——”王铁强今天也豁出去了，被压制了这么多年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手里的木棍子抡圆了，劈头盖脸抽下去，咔嚓一下，就断成两截。 王大嫂一下子被打傻了，自从过门以后，她是说一不二，就连晚上在炕上咋折腾，都是她说了算。可是今天，小绵羊竟然打起大灰狼，一时间还真叫人有点接受不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不知道现在算不算这样？”胖子嘴里叨咕着，然后就很不道德地抱着肩膀看热闹。 王铁强气极之下，打了媳妇一棍子，压抑了多年的反抗怒火释放出来，这一发就不可收拾，手里剩下的半截棍子，又雨点一般落下，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个败家娘们，气死俺爹，不好好伺候俺娘，整天不是打狗就是骂鸡，今天打死你省心——” 他媳妇也终于回过神，张牙舞爪往前扑，十指乱挠，两口子就抓挠到一块了，噼里噗通，在院子里就折腾开了，弄得鸡飞狗跳。 就这样，大伙也没一个伸手拉架的，王队长拉拉王家富，鸟悄的出了院子。他们俩好歹是村里的干部，不好在这瞧热闹。 其他人不管这些事啊，就当看耍猴了。王铁强家的俩孩子吓得哇哇哭，看到爹娘都打红眼了，也不敢上前劝啊，只是扯着嗓子在那嚎：“别打了，别打了——” 激战中的两口子哪还在乎这个啊，在地上来回翻滚，王铁强毕竟力气大，把媳妇骑在身下，大嘴巴子抡圆了，就跟不要钱似的。 他媳妇手里一边抓挠，嘴里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唤：“王铁强，有种你就打死老娘，你要是给俺留口气，俺就整死你——” 王铁强今天算是豁出去了，就是咬牙切齿地使劲揍，很快，他媳妇就鼻口窜血，说不出话来。 “大伙给拉拉吧，别闹出人命来——”胖子一看王铁强都疯眼了，基本上已经处于丧失理智的边缘。 周围的村民也瞧出苗头不对，这才一拥而上，把王铁强拽起来。不过伸手的都是男的，那些老娘们都看傻了，有几个平时跟泼妇沾点边的，心里都暗自警醒：这男人发疯还真要命啊，以后得对自个家老爷们好点啊。 “别拉啊，今天俺非得打死她不可——”王铁强还不依不饶呢，他的衣服也扯坏了，脸上被挠了好几条血淋子，头发还被薅下来一撮。 他媳妇更惨，脸上跟血葫芦似的，腮帮子肿起老高，披头散发，上衣都撕扯坏了，露出大肚皮，使劲一鼓一鼓的。 看到没人来拉她，王大嫂自个爬起来，用袖子在嘴上抹了两下，面目无比狰狞。只见她顺手抄起杖子边的一把铁锹，高高举起，奔着王铁强就劈下去。 几个拉着王铁强的人赶紧松手，好家伙，别沾光给砍上啊。 王铁强躲不开了，脑袋往旁边一闪，铁锹就落到肩膀子上，打得他吭哧一声，痛彻骨髓。忍痛飞起一脚，把媳妇踹到，然后捡起地上的铁锹，抡圆了向王大嫂脑袋上拍去。 “不好，要出人命——”胖子连忙窜上去，在铁锹上推了一把，咔嚓一声，拍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火星子直冒，锹杆也震成两截。 大伙重新上来，把王铁强拉到大门外。他媳妇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半截锹杆，冲到窗户下边，乒乒乓乓开始砸玻璃。哗啦呼啦，窗玻璃一块都没剩，一边砸还一边嚎丧：“啊，啊啊——离婚，这日子没法过啦——” 王铁强挣扎要上前阻拦，忽然听到身边的一个老爷子说道：“这样的媳妇，早就该休了，离了更好，铁强，你要是离婚，二大爷明天就给你介绍一个，保准比这个强百套。” 胖子瞧瞧说话的老爷子，暗叫一声厉害，人家都劝和不劝散，他可倒好，一个劲煽风点火。这样看来，王铁强的媳妇，也真是有点人神共怒的架势。 “离就离，有本事，你吧房子点着喽——”王铁强这一架也打明白了，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才是爷们，得挺起腰杆做人！”周围立刻有几个人随声附和。 王大嫂一看没震乎住，又一头冲进屋里，很快就听啪嚓一声，显然是把锅给砸了，然后就没了动静。 “嫂子不会想不开上吊吧？”旁边一个年轻妇女问道。 那位叫二大爷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这样的老娘们俺见得多了，心里就有她自个，这样的人要是能舍得上吊，俺也找个歪脖树陪着！” 不大一会，只见王大嫂从门里冲出来，一手拎着一个大布包，一句话也不说，气冲冲扬长而去，俩孩子追上去，被她全骂回去了。 “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这套号的！”二大爷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铁强啊，说实话，俺们大伙可是早就看不下去眼了，你这媳妇太不是玩意了，上回你娘走道，多好的事啊，愣是跑到县里告状，啥馊巴事呢，这回要是真离婚，也就省心了。” 王铁强现在也想明白了：“二大爷，就算她不理，俺也不答应——这些年俺咋就这么窝囊呢！” 说完，使劲捶了几下大腿，然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嚎起来。 大伙都知道他不是嚎媳妇跑了，估计是对以前的窝囊日子感到悔恨，所以也不相劝，等他把心里的憋屈都哭出来，也就痛快了。 王队长和王家富也重新溜达回来，王家富和王铁强是叔伯兄弟，没出五服呢，于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兄弟，你活了三十好几，就今天干了一件痛快事，放心，以后有啥难处，还有大伙呢！” 胖子咳嗽两声：“铁强啊，俺跟你商量个事呗，你要是愿意，干脆就上俺们靠山屯去呗，正好你老娘还在呢。” 王铁强一听嗖的站起来：“胖子，你们真要俺啊？” 胖子点点头：“要是以前那样，俺们肯定不要，现在像个爷们了，俺们当然欢迎，嘿嘿嘿——” 第六百三十章 异想天开 第六百三十章 异想天开 回到靠山屯的时候，除了胖子之外，还有王铁强爷仨。这下子可把张大婶乐坏了，他最疼地就是儿子和孙子，原本弄得跟陌路人似的，现在终于又能团聚了。 张老汉也挺乐呵，他虽然一直扬言要在生一个娃，可是结婚也挺长时间了，也没整出啥动静，也就死了这份心。如今多了俩娃子，也乐颠颠的。 王铁强就在胖子原来住的那个房子安家，至于工作，那最好安排，直接到蝎场给张老汉打下手就成了。 解决了这件事，胖子也算了却一桩心愿，以前王铁强和他媳妇把老娘告上法庭，胖子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王铁强幡然醒悟，恶毒妇被扫地出门，他的心里也痛快多了。 两天之后，王铁强的媳妇来到靠山屯，哭着嚎着要留下来，结果王铁强已经铁了心，坚决离婚；王铁强的媳妇还想闹出点啥风浪，结果一看胖子旁边虎视眈眈的瘸腿老虎和豹子，也只能仓皇而去。 别说是她，比她再厉害的人，在靠山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胖子也就去了南洼子，投身到疗养院的绿化建设中。主体工程完成之后，剩下的室内装修啥的，都是小打小闹，不影响胖子干活。 靠山屯的壮劳力也大多数都撤回屯子，一部分进山采野菜，另一部分在车老板子的带领下，扩建蛙厂。 胖子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半个小时的路程，根本不费劲，就当是上班了。 不知不觉，已经放了暑假，天气炎热，胖子从南洼子回来的时候，干脆就穿着一个大裤衩子，上身一件白背心，小风一吹，凉飕飕的。 到了家门口，只见院里黑影一闪，扑到胖子身上，猩红的大舌头就往胖子脸上招呼。 “你个臭小子，知道回家啦——”胖子一边闪躲，嘴里一边笑骂，两只大胖手更是在丑丑的脑瓜子上使劲揉搓，人家本来溜光水滑的毛发，被他给弄得乱七八糟。 “胖叔叔，丑丑还带回来伙伴呢——”奇奇正站在院里，朝着胖子脆生生喊了一嗓子。 “哪呢？俺瞧瞧！”胖子放开丑丑，咋咋呼呼地喊起来。 只见在仓房门口站着一只野狼，身材修长，嘴巴尖细，两只眼睛正警惕地盯着胖子，正是在林子里面见过的那只母狼。 “嘿嘿，还是俺家丑丑有本事，把媳妇都领回来了。”胖子脸上乐开花，手里拿出一条子羊肉扔过去。 一只生活在林子里面的野狼，能够来到人类生活的地方，这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当然，也跟丑丑的魅力不无关系，看样子，这只母狼是死心塌地跟着它了，胖子当然不能吝啬。 “吃吧。”奇奇蹲在母狼的前面，嘴里一个劲让客。那只母狼在羊肉上嗅了嗅，然后就大口撕咬起来。 胖子笑眯眯地正看着呢，院外忽然传来王三炮的声音：“听说丑丑领回来一只母狼，真的假的？” “三叔你啥时候回来的？”胖子打了一声招呼，王三炮大步流星走进院里，眼睛盯在母狼身上：“哈哈，看样子是揣上崽子了，胖子啊，这回无论如何，也得给俺一个！” 王三炮一直对丑丑垂涎不已，他当了一辈子猎人，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狗，所以也就打起了丑丑后代的主意，提前预订一只。 胖子抓抓后脑勺：“三叔，您老下手太早了吧，呵呵，这事别问俺，是丑丑说了算。” 王三炮摸摸胡子：“今晚就在你这吃了，丑丑都娶妻生子了，你咋的也得摆两桌啊。” “那好啊，您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爷俩好好喝喝。”胖子正愁喝酒没伴呢，当然是来者不拒。不过还是先在仓房旁边用木头搭了一个棚子，上面苫上油毡纸，就算是丑丑它们的新房了。 母狼在奇奇的安抚下，也很快在院子里溜达起来，就像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笨笨热情地凑上去打招呼，母狼却龇牙咧嘴，摆出一副凶相，弄得笨笨挺纳闷：俺没有恶意啊？ 老花脸它俩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就像一对饱经沧桑的老夫老妻，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它们的惊讶。 不过母狼的警惕性很高，似乎对老花脸心存敬畏，对它们敬而远之。 胖子知道，母狼估计也就是回来串串门，绝不会常住，只要不打起来就成。 第二天早晨，胖子起来跑步，丑丑跟在胖子后面猛追，那只母狼也在后面追上来，估计是怕丑丑甩了它。由此，参加长跑的队伍也就多了一个成员。跑回村子的时候，迎面碰到二肥子，只见他兴冲冲地向胖子喊道：“胖子叔——俺考上县里的一中啦——” 胖子听了，不由自主停住脚步，一下被丑丑扑了个大腚蹲，还没等他爬起来，只见那头母狼也气势汹汹地扑上来，张开大嘴，径直向胖子的脖子咬去。 “白眼狼——”胖子大吼一声，抬起胳膊，挡在面前。就在母狼的尖嘴马上要咬到胖子胳膊的时候，只听丑丑一声怒吼，一下子讲母狼撞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又爬起来。 二肥子都吓傻眼了，使劲往起拽着胖子：“胖子叔，你没事吧？” 胖子站起身，抓抓后脑勺，看到丑丑正跟母狼哼哼呢，那只母狼也不示弱，眼睛里面凶光闪烁。 “行了，你们小两口别因为俺吵架，要不，俺叫你咬一口得了。”胖子拍拍丑丑的后背，他明白了，母狼是误会了，把这个当成了是一种追击，按照本能，展开攻击，这个是属于观念上的不同，习惯了就好了，胖子不会怀恨在心。 在胖子的安慰下，丑丑终于恢复了平静，胖子也很欣慰：真没白养这么大！然后转向二肥子：“你考上重点高中了！” 二肥子神气活现地吸溜一下鼻子：“分数段都下来了，俺和铁柱子都考上了。” “好小子！”胖子搓搓他的头发：“就按照胖子叔当初定下的规矩办，上学的一切费用，咱们公司包了！” 这帮半大小子，胖子是看着他们长起来的，眼看现在个子都快比他高了，要是能有出息，胖子就跟自个孩子一样高兴。 “胖子叔，早晨起来，俺在树下捡了一个喜鹊崽子，还没出飞呢，爪子摔折一只，正准备给奇奇送去呢。”二肥子从挎兜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花喜鹊，小家伙黄嘴丫子还没褪，耷拉着小脑袋，一只爪子悠荡着，显然是骨头折了。 要是换成别的鸟，估计就被二肥子拿回家扔灶坑里烧上了，喜鹊这种鸟，因为沾了一个喜字，所以很少有人祸祸。 那些小娃子从懂事开始，就不敢弄两种鸟：一个是燕子，一个是喜鹊，谁要是敢祸害，回家非得挨腚槌子不可。 “这事回头叫你队长爷爷在大喇叭里广播一下，好好宣传，也叫别的娃子都学着点。”胖子历来重视宣传攻势，于是接过来小喜鹊，攥在手心回家了。 “胖叔叔，你怎么越来越淘气，上树掏喜鹊窝，赶紧送回去吧！”奇奇一看胖子手里的小喜鹊，就向胖子轰炸起来。 “俺就那么没正事啊。”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个是二肥子捡来的，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知道你有爱心，就送来了。” “啊，腿断了，真可怜。”奇奇接过小喜鹊，伸出一个手指，在它的脑门上摩挲了两下。小家伙眼珠一下睁开，竟然张嘴叫了两声，似乎在向奇奇诉苦。 那两只八哥和四只鹦鹉都凑上来，观察这个新成员。鹦鹉的嫉妒心比较大，一看奇奇把小喜鹊捧在掌心，就哇啦哇啦大叫：“出去，出去——” “再叫唤就把你们撵出去！”胖子吼了一嗓子，鹦鹉就很识趣地闭嘴。然后胖子又找了几根火柴杆，从中间折断，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小喜鹊的腿上，再用细线缠了一圈。如果它的内脏要没摔坏的话，这种骨折应该可以恢复。 奇奇在窗台上又多放了一只小篮子，给喜鹊安家。叶紫也跑前跑后，跟着忙活：“奇奇姐姐，喜鹊也会说话啊？” 胖子嘿嘿两声：“喜鹊要能说话才怪了，像鹦鹉、八哥、鹩哥啥的，能学人说话，从来也没听过喜鹊能说话的。” “那可不一定，这只小喜鹊，我就要教它说话。”奇奇有点不服气，一边在篮子里面铺上一块小花布，一边向胖子说道。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胖子转转小眼珠，奇奇是有本事，可是她也不是小仙女，还说啥是啥了呢？ “不信咱们就打赌。”奇奇鼓着小腮帮说。叶紫也在旁边帮着助阵：“胖叔叔，你敢不敢！” 胖子岂能让两个小丫头叫住号：“嘿嘿，胖叔叔跟别人打赌，从来都没输过，人送绰号赌神，俺怕过啥啊！” “好，那咱们就拉钩！”奇奇和叶紫同时伸出小手指：“胖叔叔，你说赌什么吧？” 其他人也被这场惊天豪赌吸引过来，纷纷发表声明，支持奇奇。胖子有点看不过眼：“赌啥都行！” “那胖叔叔要是输了，就叫我们骑一个月大马。”俩小丫头乐得直拍手，仿佛她们现在已经赢了似的。 “骑大马啊，行。”胖子一琢磨，俩小丫头才多沉啊，输了也不怕，于是胆气又壮了不少：“要是你们俩输了，也得叫俺骑大马。” 俩丫头不由同时瞪圆小眼睛，就胖叔叔这身板，她们俩合起来也撑不住啊，一时间又有点胆怯起来。 “也算我一个。”大辫子忽然笑吟吟地说道，胖子咂咂嘴，心里话：咱们两口子谁骑谁都成，就别跟着掺和这事了，嘿嘿嘿——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兴土木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兴土木 叶海波用车拉着丫丫，捎带着吴琼来到胖子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天都快黑了。只见胖子正趴在炕上，俩手撑着，双膝着地，正在那啪呢。 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前面坐着叶紫，后面坐着奇奇，俩小丫头手蹬脚刨地，嘴里还一个劲嚷嚷：“骑大马，当大官——” 在地上还坐着好几位观众，笑呵呵地瞧热闹；小老大也有样学样，蹲在毛毛的后背上满地遛。 “胖哥，几个月不见，咋混成这样了啊！”叶海波忍不住打趣道。 丫丫和吴琼则欢呼一声，脱鞋上炕，也要加入到骑大马的行列。胖子嘴里学了一声马嘶：“行了，今天就到这了，俺去给他们做饭去。丫丫你都快成大姑娘了，还跟着掺和啥呀。” 奇奇看到吴琼和丫丫，也就暂时饶过胖子：“胖叔叔，明天咱们接着骑，嘻嘻，一个月呢——” “胖哥，咋还受胯下之辱了呢？”叶海波一听更纳闷了。 “女将父做马，父望女成龙啊！”胖子摇头晃脑地叹息一阵。 “我们不要成龙，要成也是成凤。”叶紫皱着小鼻子嚷道。 奇奇则一手拉着丫丫，一手扯着吴琼：“给你们看样好东西，会说话的喜鹊，你们见过没？” 那俩人一起摇头，然后来到窗台边：“喳喳，我的好姐妹来了，问好。” 那只被奇奇冠名为喳喳的小喜鹊嘴巴快速翕动两下：“你好——”然后又扑棱着翅膀，叫了几声：“奇奇——奇奇——” “这是喜鹊吗，不会是原来的八哥染上点白毛吧？”丫丫瞪大小眼珠问。 “唉，俺就是吃亏在这上边，要不能被当马骑吗！”胖子叹息一声，打赌还没过去一个礼拜，小喜鹊的伤腿还没好利索呢，就已经会学话了。 不大一会，胖子和大辫子就把饭菜做好端上桌，一盘鸡蛋炒柿子，一盘酱茄子，还有一盘子蘸酱菜。 还没等胖子动手呢，一个刺头就抱来酒瓶子，里面有大半瓶子白酒。倒了两杯之后，还剩一个底，刺头一仰脖，全灌自个嘴里了，还一个劲咂摸滋味。 “俺告诉你个招，往里面再灌点凉水，晃荡晃荡接着喝，酒鬼，跟谁学的呢！”胖子嘴里骂了一句。 “还不是跟你学的，门风如此。”胖老头笑呵呵地说，胖子也就不敢吱声，专心和叶海波喝酒，边喝边唠，不知不觉就二半夜了。 睡觉的时候，几个小丫头非得要在一起，四个丫头加上胖老头，一铺炕睡不下，四个小家伙就在奇奇的带领下，到叶莺家找宿去也，叶海波留下陪胖老头。 胖子回到屋，上炕睡觉，只听大辫子趴在他的耳朵边，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大哥，你还欠债呢，我也参加了打赌，还没骑大马呢——”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照例领着丑丑疯跑，母狼也跟在后面，现在她也习惯了，不再向胖子攻击。跑到村口，只见前面唧唧喳喳，走着几个小丫头，正是奇奇她们一小帮。不用问，肯定是到鹿场看小豹子去了。 “胖叔叔，等等我们——”奇奇扯着小嗓子喊，看到胖子一点也不作停留，于是气呼呼地一跺脚：“丑丑过来——” 丑丑还真听话，急刹车之后就拐回来，胖子还呼呼往前跑呢，一听后面没了动静，回头一瞧，也只得停住。 一起来到鹿场，只见三只小豹子正在当院溜达呢，一个个已经长得跟大猫差不多，不过比猫可粗壮多了，虎头虎脑的，真招人喜欢。 看到奇奇，立刻就奔过来，水汪汪的小眼睛里都透着兴奋。丫丫和吴琼都兴奋地直叫，蹲下身子就去抱小豹子，结果这几个小家伙竟然直哼哼，还露出白闪闪的小牙。 保留野性，这是胖子提出来的要求，要不是这只豹子是动物园的，胖子直接就给它撵到山上了。小豹子和人接触太多，对它以后的成长没啥好处，毕竟不是宠物猫啊。 所以平时除了奇奇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触它们，就连胖子自个，也忍住不去逗它们。 丫丫和吴琼没法子，也只能干看着眼馋，不过还有比她们更惨的，那只母狼根本就不能进院，两只豹子守在大门口呢。 溜达回家吃早饭的时候，村里呼呼呼开进来五六辆大解放，是叶海波带过来装运蛋类和水果的，现在桃子基本都熟了，到了采收季节。 胖子一见，扯嗓子吆喝起来：“大伙都出来帮着卸车啊——” 很快，几十个小伙子就拥出来，只见大解放的车斗里面都装着红砖，还有一袋袋的水泥。原来，胖子早就跟叶海波打好招呼了，叫他来车的时候拉点建材，准备大举翻盖道两边的房子。 胖子已经计划好了，都盖一趟趟的家属房，这样比较省材料，看着也规整。至于原来的那些茅草土房，除了保留一小部分之外，其余的也要在几年内全部换掉。 人多好干活，红砖红瓦就卸在道边，水泥都扛进生产队的仓库里面。不到一个小时，六辆车的东西就都卸空了。 “大伙都先回家吃饭，吃完饭装车，司机师傅都跟俺上野菜厂，也尝尝咱们靠山屯的特色菜。”胖子一挥胳膊，嚷嚷起来。 司机一共十多个呢，跑长途的要轮班开，听胖子这么一说，也都乐了：“农民老大哥就是实在！” 胖子现在光脚趿拉着一双布鞋，穿着个布衫子还敞着怀，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人家是大学毕业的，大伙可别被他的外表给骗喽。”叶海波给他揭老底。 “嘿嘿，啥叫农民呢，从事农业生产的都属于农民，俺当然算一个。”胖子做起表面文章，在他的心里，自从来到靠山屯，成为这里的一员之后，就从来没有觉得农民这个称号有什么丢人。 大伙热热闹闹去了野菜厂，李二大厨不在这，胖子就亲自下厨，焖了半盆子哈士蟆，咸腊肉炖豆角，还有干煎咸鱼，再加上几样山野菜，吃得那些司机都赞不绝口。 “老太太看地图，这才哪到哪啊，要不是时间太匆忙，比这丰盛多了，起码也得弄一锅王八汤喝上。”胖子牛气哄哄地说。 叶海波拍了一下巴掌：“胖哥，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你们那甲鱼能出产不？我在北京，给你联系了一个专门收购甲鱼的。” “今年少点，估计也就是五百只左右，来年就好了，起码一千只。”甲鱼经过胖子几年的精心繁育，现在分养了好几个池子，都是按照年份，一年一个池子。 “等一会去南洼子拉鸭蛋鹅蛋的时候，我弄两只回去，给人家看看样子。”对于靠山屯的事，叶海波从来都比较上心，当自个的事一样办。 “放心吧，咱们东北的甲鱼，绝对没得说，你不是尝过嘛。”胖子心里太有底了。 等六辆大卡车都满载而归，胖子就找到李队长合计建房的事。李队长嘬着牙花子说：“盖房倒是不成问题，现在咱们屯这些人，都是半拉瓦匠，都不用请建筑队了，不过，这房子盖上了，给谁住啊？” 虽然靠山屯是个和睦的大家庭，可是人心都有自私的一面，叫这家住不叫那家住的，容易惹起矛盾。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珠：“有法子啊，一个是新结婚的住，一个是从年龄最大的往下排，谁也不会有意见，反正就是早两年跟晚两年住的事。” “成，要是这样，那些老光棍小光棍可美出鼻涕泡了。”李队长深以为然，拉着胖子就用大喇叭广播去了。 正好蛙厂也扩建完毕，壮劳力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赶回来挖地基，尤其是那些年轻小伙，干得最起劲，呵呵，就跟自个家盖房子一样啊。 王工和鲁工特意被请到屯子里，对于他们这样的工程师，设计平房当然是小菜一碟。王工拿出纸笔，还要画图纸，被鲁工一把抢过去：“这还用画啥图啊，闭眼睛都能弄出来。” 胖子咳嗽几声：“正儿八经的，别闹笑话，好歹也是俺们靠山屯的形象工程，而且，俺还琢磨出一个道道，只是不大懂行，你们俩给参谋一下。” “啥花样，你就说吧。”鲁工大包大揽。 “沼气池，你们会建不？”胖子笑嘻嘻地说。 胖子整天没事，就喜欢瞎琢磨，他的脑子里有个印象，农村建沼气池，利用人畜的粪便或者作物的秸秆这些废料来产生沼气，既卫生，又节约，一举两得。所以这次改造房屋，胖子就准备挖沼气池，只是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只好向两位工程师请教。 “这个倒是没问题，俺还参加过改进农村沼气池的工作。不过咱们这个地方冬天冷，产生的沼气少，平均算下来，每个人最少也要两立方米的空间，产生的沼气才能够用，光靠着自个家的粪肥，恐怕不够用。”鲁工给胖子分析道。 “这不成问题，咱们的鸡场鹅厂鹿场啥的，都是造粪机器——要是咱们这个地方地下有天然气就好了，用起来多方便啊？”胖子一贯有得陇望蜀的毛病。 他的搜索能力虽然变态，但是深入地下十多米就是极限，想探测天然气，好像还差点。 王工和鲁工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说道：“胖子，我看南洼子那块，像个蕴含天然气的样，要不要汇报一下，请地质勘探队来勘测一下？”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是说着玩呢，咱们还是商量建沼气池的事吧。” 他心里也揣着小心眼：拉倒吧，上回因为金矿的事，都闹得沸沸扬扬，要是真有咋整啊，别把俺们南洼子那块风水宝地给破坏喽。 第六百三十二章 王者归来 第六百三十二章 王者归来 鲁工是真不含糊，不大一会，就鼓捣出一个沼气池的图纸。李队长拿过去看了半天，一拍大腿：“好像个大锅炉，这玩意是取暖用的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接过来。他也是图纸方面的行家，看了一遍，又问了几个细节，很快就弄清楚沼气池工作的原理：“除了砖头水泥之外，还有导气管和专用的炉灶啥的，这些好像比较难弄。” 渐渐的，人越聚越多，大伙对这个沼气是啥，都是一头雾水。胖子就给他们解释：“这玩意就是一种气儿，点火之后就能燃烧，做饭啥的就方便多了。最开始是在沼泽塘里发现的，所以就叫沼气。” 大伙咔吧半天眼睛，李锁子抢先说道：“胖哥，你忽悠俺们呢吧，气儿还能烧。” “要不就打赌！”胖子自从打赌输给奇奇之后，一直忿忿不平，堂堂赌神竟然被人家当马骑，实在是没面子。 “赌就赌，不过咱们说好了，要是背着走十里地，俺肯定不干。”有耍猴的教训在前，李锁子小体格又瘦又小，所以也怕遭罪。 “谁要是输了，就给奇奇当一个月大马骑，行不行？”胖子想要找一个替身。 李锁子虽然觉得这个赌注有点奇怪，但是好在没风险没损失，于是蹦过来跟胖子啪啪啪三击掌，然后划火柴点了一根烟：“嘿嘿，咱们周围都是气儿，要是能点着不就麻烦了吗。” 胖子也不和他争辩，找了一根铁管子：“走，咱们到村外找个小池塘试试去。” 大伙一听这新鲜事，当然都要去瞧瞧热闹，呼呼啦啦跟在后面。李锁子还招呼王工鲁工呢：“一块儿瞧瞧去啊——” 王工和鲁工一起摇头：“反正你已经输定了，我们才不去瞎折腾呢。” 听两位工程师这么一说，李锁子心里也没底了，忐忑不安地跟在胖子后面。 出了村，找到一个小池塘，水不深，才能没膝。胖子拿个柳条棍子，在池塘底下的淤泥里面搅和起来，立刻就开始有气泡咕嘟咕嘟冒上来。 “瞧见没，这个就是沼气。” 大伙一起摇头，李锁子笑嘻嘻地说：“胖哥，接着忽悠。” “不信是不是？”胖子把管子伸进水里开始收集沼气，旁边有人一个劲在泥里搅和。 李锁子凑到伸出水面的管口，吸溜着鼻子闻了一下，然后皱皱眉头：“是有点不大一样，咋有臭味呢？” “你自个试，划着火柴，看能不能点着。” 李锁子刺啦划了一根火柴，然后凑到铁管口上，呼啦一下，就腾起蓝色的火苗，开始的一簇火焰窜起挺老高，吓得李锁子一个腚蹲，坐在草地上：“真着了啊——” 胖子点点头：“着了，你的头发和眉毛都着了。” 李锁子连忙在眉毛上抹了一把，感觉有点光秃秃的，把手放在眼前瞧了瞧，上面全是着完的糊巴灰。 “这个就是沼气，不过是天然形成的，咱们建沼气池，就是要利用人畜的粪便和秸秆啥的，人工制造沼气，然后输送到厨房，点着之后就能做饭了，这玩意比烧柴火可强多了吧。”胖子赢了赌注，脸上顿时乐开花。 大伙也都一起点头，想不到还有这么奇妙的事情，一时间都有点震惊。 胖子把李锁子从地上拽起来：“从今天开始，每晚八点，准时到俺家报到，嘿嘿，总算是找了一个替罪羊，不用给小丫头们当马骑了！” 说完扬眉吐气往村子里走，李锁子则有点垂头丧气，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说啥也不和胖子打赌了，就算他说月亮是方形的，俺也信！ 按照鲁工的方案，沼气池就建在猪圈下边，两米半深，圆桶形，一个进料口，一个出料口，建房的同时，也修建沼气池。 胖子本来要亲自参与沼气池的建设，却被鲁工打发走，采购所需的陶瓷管道和配套炉具。没法子，胖子也只好又当起了采购员。 他这个责任最重，材料备不齐，这边的沼气池就不敢动工。胖子当然不能白跑一趟，顺便把两只豹子也捎带上，还带回去一只小豹子，另外两只，则留在鹿场，有干爹干娘带着它们。 说心里话，胖子还真不愿意把豹子送回动物园，估计豹子肯定也不愿意回去。可是没法子啊，毕竟不是胖子说了算的。 奇奇也舍不得豹子一家三口，一个劲叮嘱胖子：“胖叔叔，你先跟动物园商量商量，能不能花钱把它们买回来。”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啊。”胖子心里叹息一声，却一个劲点头：“放心，胖叔叔有办法，最低每年也要把它们接回来探探亲。不过你得跟着，不然俺可摆弄不了它们，万一在大城市里面撒野，事就闹大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叶海波的电话也来了，说是甲鱼的事成了，十块钱一斤，要胖子想办法把货送去。 于是胖子又跑了一趟南洼子，选了五百只甲鱼，直接塞进木盒，叫他一下子又找到了当倒爷的感觉。 既然出一趟远门，怎么也得值个啊，胖子于是又捎上几样树苗，这才心满意足地踏上征程。 因为是暑假，小娃子们都放假，所以动物园的游客特别多，售票口都排起长龙。小娃子们一边舔着冰棍，一边催促着身边的大人，动物园门口，热闹得跟集市一样。 忽然间，所有的嘈杂声都停下来，卖冰棍的老大娘刚要张嘴吆喝，但是嘴张得老大，愣是没敢发出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道边，只见两只豹子迈着悠闲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动物园门口走来，就好像回家一样。 尤其吸引小娃子们眼球的是，在一只大豹子身边，还跑着一个小豹子。小家伙四条小腿紧着倒腾，小脑瓜东张西望，可爱之极。在场的每个小娃子，都恨不得把它抱在怀里。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在两只大豹子中间，还走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一双大眼睛不时忽闪几下，所有人的心脏似乎都跟着扑通起来。 豹子后面，则施施然走着胖子，胸脯拔得挺高，膀子可劲晃，怎么看都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说来也怪，凶猛的豹子出现在大家眼前，却并没有人感到恐怖，没有一个人惊慌喊叫逃窜，实在是叫人有点不可思议。 “大伙让开，俺们要进去啦——”胖子扯嗓子吆喝一声。 大门口的人自动分散到两边，让开一条通道。把门的老头终于醒过神，嘴里叨咕了一句：“要不是看到死胖子，我还以为山神来了呢。” 随后又要喝一声：“胖子，没你这么干的啊，满大街遛豹子，出事咋办呢！” “赶紧把大门打开，豹子是咱们动物园的王者，现在回来了，怎么也得走正门啊！”胖子吆喝一声，老头赶紧掏出一串钥匙，把大门敞开，然后赶紧进屋打电话：“园长啊，豹子回来啦——” “好啊，现在正是咱们动物园参观的旺季，叫胖子直接把车开进来吧。”何园长在电话那头也显得很兴奋。 “不是用车拉回来的，是胖子赶着回来的，你赶紧过来瞧瞧吧！”老头咔嚓把电话挂断，赶紧出来维持秩序。 何园长拿着话筒都傻了：“猪羊能赶着，这豹子咋赶啊——” 奇奇率领着豹子一家，从大门进到动物园里面，把门的老头也不敢太靠前，隔着好几丈远打招呼：“小丫头，你就是胖子家的奇奇吧？” “老爷爷好——”奇奇点点小脑瓜，然后向老头这边走过来。吓得老头连连摆手：“别过来了，赶紧进去吧。” 外面的那些大人小孩终于回过神，涌到大门口要往里挤。看门老头连忙嚷嚷起来：“赶紧买票去！” 小娃子们在外面急得直跳脚：“快点买票啊，我们要看小豹子——” 胖子凑到老头跟前，嘿嘿两声：“要是俺家开的动物园，现在立马把票价翻番。” 老头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小子惹的祸，还有心思笑呢——里面也都是游人，把豹子管好喽。” 动物园里面的游人确实不少，不过很快都向这边聚拢过来，最后竟然围了一个大圈，形成围观之势。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动物园的园长——”何园长满头大汗地挤进来：“胖子，你这是搞什么啊？” 胖子很无辜地抓抓后脑勺：“豹子生了小豹子，俺的任务完成了，所以就送回来了。” 何园长看到正向他呲牙的小豹子，也不觉喜出望外：“胖子，你真行——不行啊，快把豹子带到豹舍去！” “不用大惊小怪的，俺们都溜达半天了。”胖子安慰他一句。奇奇也弯腰抱起小豹子：“别害怕，这里没人伤害你。” 小豹子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奇奇的脸上舔了两下，引得四下里一片惊叹。小娃子们都鼓噪起来：“我也要抱小豹子——” “奇奇？”何园长也听胖子说过，但是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想不到第一次见面，就带给他这么大的震撼。 胖子点点头：“嘿嘿，动物园真正的王者来了，园长大人，你也该退位让贤靠边站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奇奇的动物园 第六百三十三章 奇奇的动物园 “这就是豹子呆的地方啊，胖叔叔，我们还是把豹子领回去吧？”奇奇看着圈养豹子的铁笼子，不禁撅起小嘴，怀里的小豹子也很配合地呲呲牙，似乎也对这个新家不大满意。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干咳两声：“园长，您看这个地方是不是应该扩建一下，起码前边要有一个像样的活动场啊，豹子天天溜达几圈，你们再放点活鸡活兔啥的，它们才能保持活力。不然过几个月准保又像以前那样没精打采，还没老猫精神呢。” 何园长摸摸奇奇的小脑瓜：“我们已经向上级申请这笔经费了，没想到豹子这么快就回来啊。” 奇奇眨眨大眼睛，只好恋恋不舍地把小豹子放下：“以后要是闷了，就回我们那串门。”说完，赶紧转身就跑，对于她这个年龄来说，最怕离别。 “回来啊，先把大豹子带进去——”身后传来胖子的呼喊声。奇奇一边跑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当然不肯再回头。 胖子没招了，只好转回身，往笼子里面扔了一大块肉，两只豹子这才顺着铁门钻进去。胖子恶狠狠地说：“园长，您瞧见了吧，这一年差点把俺吃成穷光蛋，是不是得补偿点？” “豹子再能吃，也吃不了三百万吧？”何园长笑眯眯地说着，胖子的事他早就听说了。 “算你狠！”胖子心里嘀咕一句，然后又说道：“这豹子是跟俺们山里的野豹子交配才下崽的，以后年年俺都要领回去几个月，这个没问题吧？” 何园长点点头：“差旅费你自个负责，还有豹子的伙食费——另外我记得，豹子一胎很少下一个崽吧？” “就知道您抠门，俺留了俩，就当是费用吧。”胖子也不隐瞒，这事瞒也瞒不住。 园长呵呵两声：“本来年终还想多给你发点奖金呢，现在估计不用了。” 胖子也不在乎这点小钱：“那咱们就说定了，三只借走的毛猴就不还了。” “你小子比刘备还厉害，借完荆州就不还。”团长也拿他没法子，俩人互利互惠，谁吃点亏占点便宜的，以后肯定能补回来，也不急在一时。 就在一个老狐狸和一个胖狐狸相谈甚欢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管理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好了，园长掉黑熊洞里啦——” 园长大吃一惊，也顾不得纠正对方语言逻辑上的错误，跟着管理员就往黑熊洞那边跑。胖子一听这事，心里有点画魂，也就跟着跑过去。 到了那，挤进人群一瞧，果然是奇奇笑吟吟地站在黑熊洞的假山上，四周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狗熊，顺着山势排成好几层。 看热闹的游人正在那七嘴八舌嚷嚷呢，有几个小娃子还一个劲喊：“我也要跳进去跟狗熊作伴。” “胖子，你们家奇奇到底是啥来历？”园长一看是虚惊一场，这才稍稍安心。 “胖叔叔，拿果子。”奇奇在里面喊了一声，胖子只好把身上的挎包解下来扔过去，奇奇从里面掏出一个个的果子，有桃有梨，挨个给狗熊发。那些狗熊都老老实实坐在那等着，就跟幼儿园里，老师给小朋友们发水果似的。 “这么高，奇奇怎么下去的啊？”胖子看着熊洞上边一米半高的水泥台，距离下边的熊洞更是有一丈多高，跳下去非摔坏不可。 旁边有两个小男孩立刻绘声绘色地给胖子讲起来：“刚才那叫带劲啊，这个小妹妹一招手，下面的狗熊就排成一排，都伸着大巴掌站在那接着，然后小妹妹就跳下去了，一点没摔着！” 另一个也说：“可不是吗，当时我都想跟着跳下去了，可惜被我爸给拽住了！” 园长听得直挠头：“胖子啊，奇奇这种做法可不值得提倡啊。” 奇奇把一兜子水果都发完了，最后自个也拿了一个，坐在那啃起来，啃了两口，看到一只大黑熊吃没了，还眼巴巴地望着她，就把自个吃得又递给它，然后仰脖向上面的团长说道：“这里也得扩建，起码也得栽点树，弄两块草坪，黑熊最喜欢爬树和在草地上打滚了。都是老石头水泥啥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嗯，有理有理。”胖子使劲点着大脑袋，在旁边帮腔。 何园长却有些头大，真像小丫头说得那样好像也不错，可是钱谁出啊？胖子则已经开始给他描绘起来：“这事容易，大树俺免费提供，这才像点林子的意思，狗熊天天爬树锻炼身体，保准比现在欢实多了。” “要不你给我们赞助点吧，胖子？”园长想起了身边这位是财神爷，于是又开始算计。 “俺现在还欠一屁股债呢，要不俺把这些狗熊都带回去，放到山上养着，不用花钱。”胖子笑嘻嘻的说。 “你把动物园都搬走得了！”园长瞪了他一眼。 “等我下次来的，帮你们改造一下。”胖子终于还是答应了，上次把小黑带回去，就是因为它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所以胖子也不介意帮这帮黑熊改善一下生存的环境。 “奇奇，该上来了吧——”园长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担心再挤进去两个，连忙招呼。 奇奇这才挨个拍拍那些狗熊的脑门：“等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们，要是你们能去我家就好了，笨笨它们肯定要高兴坏了。最主要的是能漫山遍野随便跑，比圈在这里自由多了。” 说到最后，奇奇撅起小嘴，狗熊一个个都点头哈腰的，似乎也听懂了她的话。 见此情景，胖子心中也不禁连连叹息：是啊，动物园里面的这些家伙虽然都不愁吃喝，可是没有它们本来应该生活着的那片自由天地，也怪可怜的。不用说别的，这些狗熊身上，就没有笨笨和嘟嘟身上的那股灵气。 奇奇踩着两只狗熊的肩膀，胖子又弯腰拉了她一把，小家伙这才重新回到胖子怀里：“胖叔叔，千万别忘了给狗熊它们装饰一下院子。” 旁边的人立刻又开始围住奇奇，问这问那，比那些笼子里的动物还受欢迎，还有一个挎着相机的外国人，兴冲冲地挤上来，给奇奇照了几张相片。胖子刚才就看到了，奇奇在下边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照半天了。 外国人又比比划划，磕磕绊绊地用汉语跟奇奇说：“你——真——厉害——” 胖子直接用英语跟他说：“我们能听懂英语的。” 老外大喜，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胖子也知道了他叫汤姆，是英国人，家里还有点糟钱，所以立志要周游世界，说好听点，大小也算个旅行家。 “小朋友，你怎么不怕黑熊？”汤姆向奇奇问道。 奇奇眨眨大眼睛，也用英语回答道：“它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家里就养着四只黑熊呢？” 汤姆很夸张地瞪大眼睛：“能不能领我去你的家看看。” 胖子接过话茬：“行，你要不怕我们是人贩子就成。”大青山能接待国际友人，也是扬名立万的机会，更何况，胖子还有更大的爆料呢。 “奇奇，咱们别溜达了，胖叔叔还要办正事呢。”胖子跟奇奇商量起来。 “我还没看完呢，这也是正事。”奇奇理直气壮地说。 胖子也只好同意：“对，是正事，好好给他们提提意见，把动物园整得像个样才行。” “检查团啊！”何园长心中暗叫一声厉害。 “那边是猴山，过去瞧瞧——”奇奇小手一指，噔噔噔先跑远了。后面有不少机灵的小娃子也都呼啦啦跟过去，他们知道，肯定有看头。 猴山上有十几只猴子，那个蹲在山头上，嘴里正吃香蕉的，一看就是猴王，体型最壮，架子也最大，小猴根本就不敢上前来得瑟，都离它远远的。 “这个铁丝网太低了！”奇奇果然是检查团，一上来就挑毛病：“这么点地方，猴子怎么能耍开呢？”说完，凑到跟前，向铁丝网里面招招手。 呼啦一下，里面的猴子全都凑过来。奇奇拿出一个个的小野果塞进去，猴子们伸出小爪子，挨个接过去，没有一个抢的，都十分遵守纪律。 猴王一看恼了：这明显是对它权威的挑战吗，于是把香蕉皮往脑后一扔，嘴里尖叫着冲过来。可是看到奇奇，立刻就消停了，排到队伍最后，乐乐呵呵地领了一个黑加仑，欢喜个不得了。 “能不能把猴子放出来溜达一圈啊，我保证它们不会乱跑？我们家的猴子，都是散着，上树爬墙都随便。”奇奇眨着大眼睛跟团长说。 团长一个劲冒汗：动物园要是也那样，估计就乱套了。 “你们家还有猴子？”汤姆一听又来劲了。 奇奇点点头，掰着手指头：“还有狐狸、野狼、豹子、老虎——” 汤姆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家不会就是开动物园的吧？” “我们家要是动物园就好了，这些动物都不用在笼子里面关着了。”奇奇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拉着胖子的胳膊：“胖叔叔，咱们以后也开一个动物园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的大青山，本身就是一个动物园。” 奇奇点点头，脸上重新露出笑模样。胖子心里也不觉琢磨起来：“要是把这个动物园交给奇奇管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第六百三十四章 长鼻子 第六百三十四章 长鼻子 奇奇就这样在动物园里一处处转下去，意见提了一箩筐，团长一个劲擦汗：要是按照小丫头说的办，我们这就不是动物园，变成森林公园了。 “胖叔叔，以后我要建一个动物园。”或许是受到的刺激有点大，奇奇忽然扯着小嗓子，泄愤一般向胖子提出一个要求。 胖子一个劲点头：“俺看成，奇奇要是开动物园，小朋友们肯定乐翻天，像骑着梅花鹿溜达啊，跟狗熊摔跤啊，给猴子抓抓痒痒啥的，都能办到。” 看着这异想天开的二人组，何园长彻底无语：“就你们这样的动物园，国家肯定不允许，安全问题怎么保障？” 胖子拍拍奇奇的小脑瓜：“她就是保护伞！”奇奇也十分配合地挺挺小胸脯。 “这样的动物园，还是回你们靠山屯办去吧。”何园长最后只憋出这样一句来。 “还别说，等咱们那成了旅游点之后，真可以办个这样的动物园。”胖子也心血来潮，从语言和行动上大力支持奇奇，他心里知道，在动物园溜达了大半圈，奇奇的小心眼里很是憋屈，也得给小家伙找一个突破口。 “耶——”奇奇果然欢呼一声，窜到胖子的怀里，在他的大胖脸蛋子上面吧嗒了一口。 就在这时候，一阵低沉的鸣声传过来，就连胖子，都听出声音里面蕴含的愤怒和不甘。 奇奇眨眨大眼睛：“这是谁在叫？” 胖子抓抓脑袋：“好像是大象？” 何园长点点头：“上两天，从南方运过来一头小象，是在动物园里繁育出来的，我们用了四只狼崽，这才换回来。要不是人家那地方没有咱们这种野狼，人家还不干呢。可是这小象脾气却很大，回来就一直闹腾。” 奇奇早就忍不住了，已经顺着声音跑过去，胖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北方养大象，您老是不是有点老糊——嘿嘿，没准冬天建个温室大棚，也能凑合。”看到何园长面色不善，胖子也就没好意思说他老糊涂。 “其实在动物园工作这么长的时间，我就一直想要饲养几头大象，毕竟咱们北方人，很少有看到过它们的，只是这次好像急了点——”何园长很少在胖子面前流露出内心的感受，看来他对这只小象还真是动了真心。 在一片铁栅栏围成的草地上，胖子看到了那头小象，说是小象，比成年的黄牛还要壮一些，估计出声也有两年了。 只见这家伙扬着鼻子，一边发出愤怒的鸣声，一边向铁栅栏上猛撞。栅栏猛烈颤动，而小象的身上，也出现了一条条撞痕。 胖子打量一下围栏里面的环境，水池和喷水的龙头都有，亚洲象生活在热带雨林，喜欢洗澡或者泥浴，生活里面离不开水。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个原因。 估计也不是饿了，因为地上还一大坨香蕉呢，大象最喜欢吃这个。胖子疑惑地望着何园长：“差哪呢？” “大象喜欢群居，只有成年的公象才会离群，要是实在没法子，就只能给人家送回去了——”何园长不无遗憾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刺耳的象鸣声戛然而止，何园长连忙转过头，只见奇奇趴在栅栏边，正用小手摸着象鼻子。 小象两个扑扇状的大耳朵来回扇呼，鼻子灵活地屈伸，在奇奇的小手上游动。 然后，奇奇就侧过身，使劲在栅栏的缝隙中一挤，然后身子就钻进去，只不过脑袋还卡在外面。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脑袋反倒是身体中最宽的地方。 胖子一瞧，连忙往过跑，生怕那只小象心急，卷着奇奇的身子一拽，那就坏喽。 可是，还没等他跑到跟前，小象的鼻子就动了，不过卷住的却是栅栏上的一根铁条，然后猛地一拉，奇奇一声欢呼，就钻进围栏里面，而那根铁条，已经被象鼻子拉弯。 胖子这才停住脚，抹了一把脑门子，一头冷汗啊。何园长也吓得不轻，掏出手绢一个劲在脸上擦，似乎自打奇奇进了动物园之后，他的手帕就没离开过手：“还好这头小象够聪明。” 在哺乳动物之中，大象不仅身躯庞大，能排在前列，而且它们的智商也很高，一头小象，要在母象的肚皮里面呆20个月，而按照动物界的一般规律，孕期越长的动物，相对来说也就更聪明一些。 奇奇领着比她高出一大块的小象，在草地上奔跑起来。小象不慌不忙地迈动四根大柱子，小尾巴来回摇摆，时不时还拉个响鼻，透着一股子兴奋劲。 外面的人都看得直吧嗒嘴，只能用神奇来形容眼前的这一幕。何园长拍拍胖子的肩膀：“要不，叫奇奇留在这吧，我负责给她联系跟前的学校，然后每天来动物园溜达一圈就成。” 看到胖子使劲晃荡脑袋，何园长又咬咬牙：“给她开支还不成嘛？” “不是钱的事。”胖子随口说道，何园长这才想起来，站在身边的这个家伙，好像并不缺钱。 围栏里面，奇奇也跑得汗沫流水的，从地上掰下来一个香蕉，把皮扒下来，刚要递给对面的小象，却忽然发现，那个家伙的长鼻子卷着一根扒好的香蕉递过来。 要知道，大象的鼻子最是灵活，甚至可以从地上捡起一根针，扒香蕉皮自然是小菜一碟。 “咱们自个吃自个的。”奇奇把香蕉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真香！” 说起来，受到运输条件的限制，那时候东北很少有香蕉，农村娃子，更是只能从画图上看到这种水果。估计要给他们吃的时候，肯定都不知道扒皮。 一大坨香蕉都被吃没了，园长的脸上也笑开花，自从小象运回动物园之后，就没怎么吃食，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可是奇奇一来，一切麻烦都烟消云散，现在他终于相信胖子的话了：奇奇是动物园真正的王者。 “胖子，怎么才能叫奇奇留下来，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吧。”园长已经下定决心，要让奇奇当自己的接班人，所以也就做好了挨宰的准备。 胖子转转小眼珠：“说您是死心眼别不高兴，奇奇不能留下来，难道小象还不能跟着她去啊？” 何园长瞪大眼睛：“你小子真黑啊，我们费劲巴力从南方运来的，你想擎现成的，没门！” “嘿嘿，那也总比它饿死或者送回去好，起码也算是内部消化。再说了，别以为俺愿意养这玩意，冬天的时候咋整啊，专门得给它扣个大棚，多大费用呢。俺要不是动物园的职工，想为领导分忧，才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呢！”胖子嘡嘡嘡一通机关枪扫射，何园长立刻就灭火了。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可行，看着胖子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何园长气就不打一处来：别神气，回头咱也生个闺女——可是，老伴那么大年纪了，好像够呛—— 奇奇已经开始给小象洗澡，汤姆拿着相机，早把刚才的一幕幕拍下来，刚要拍洗澡，胶卷没了，气得他念叨了一声：“oh，my god！”然后跑出去买胶卷去了。现在他是铁了心了，一定要去那个叫靠山屯的地方瞧瞧。 胖子这边已经跟何园长谈妥了交易，何园长目光远大，提出一个要求：这个是一头母象，等它繁殖之后，前两只幼崽要给动物园。 亚洲象一胎就一个崽，而且生育的周期最少也得三五年，胖子觉得有点亏得慌，于是咔吧半天小眼睛说：“俺这就一头母象，咋能繁殖后代吧？” “嘿嘿，你不是配种专家吗！”何园长也有不厚道的一面啊。 胖子翻翻眼珠子：“成，顶多给你们一只。”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好了，或许别人养大象比较麻烦，但是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冬天的时候顶多是挪挪窝，到盒子里面养几个月；配种的问题也好解决啊，啥时候有工夫，到西双版纳溜达一圈，再弄一头公象回来。 奇奇拿着长把的大刷子，给小象全身都清洗一遍，也累了够呛，坐在草地上喘大气；小象则长鼻子一卷，把奇奇放上自个的后背，然后就这样驮着奇奇，在围栏里面开始转圈。 咔嚓咔嚓——汤姆换上胶卷，又是一通猛拍；更有上百个小娃子围在栅栏外面，满脸羡慕地望着奇奇，嘴里吵吵这：“我们也要骑大象！” “行啊，十块钱一回——”胖子要趁机做生意，结果被何园长把他的嘴捂上。现在何园长也明白了：难怪这个胖子有钱呢，估计都是这么来的。 “奇奇，这头小象咱们要带回去养着！”胖子吆喝一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奇奇。 “真的啊！”奇奇从象背上出溜下来，噔噔噔跑到栅栏边：“胖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胖叔叔啥时候骗过你。” 奇奇很想说他以前没少骗，不过还是欢呼一声，领着小象疯跑起来。周围那些小娃子不干了：“凭什么啊，我们还要看呢！” “嘿嘿，欢迎大家去我们林泉县大青山公社靠山屯溜达，到那别说骑大象了，就是跟狗熊摔跤都不是问题。”胖子趁机做起宣传，四周的小娃子们都一脸向往，有几个已经开始跟大人吭唧起来。不过现在这种时候，真能去旅游的，实在是少之又少a啊。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两大怪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两大怪 “胖叔叔，我们现在就走吧。”奇奇骑在小象身上，似乎就想这样骑回靠山屯。 胖子抓抓脑袋：“咱们还有事呢，总不能骑着大象满处跑吧。”这次进城，送豹子只不说是捎带脚，最主要的还是要采购一批建造沼气池的原材料，另外，还要跑北京一趟，运送第一拨出售的甲鱼。这些事，都得胖子亲自跑才成。 “那小象怎么办？”奇奇看样子已经舍不得离开小象，眨巴几下大眼睛说：“我就在动物园住几天吧，胖叔叔办完事，再来接我。” “我也留下。”人家汤姆知道谁是主角，认准奇奇了。胖子觉得这样也不错，万一这头小象经过奇奇的安抚，奇奇一走，它就变老实了，何园长恐怕就要变卦。 于是自个离开了动物园，琢磨了一下，直奔省政府附近，先找叶厅长送点树苗再说。 等胖子出现在林业厅大门外的时候，肩膀子上已经多了一副担子，里面是十几棵树苗，郁郁葱葱，很是惹眼。 过往的行人都纳闷：挑挑子卖东西的看过不少，但是卖树苗的还真是头一回啊。 “站住，知道这是啥地方不，林业厅，不能随便进！”看门的老头将胖子拦住，有枝叶当着，他没看到胖子的脸。 “对呀，林业厅林业厅，俺送树苗不是正对嘛。”胖子放下担子，笑呵呵地说。 “是你啊——”老头一下子认出了胖子，而且还十分热情，因为上回车祸的事，胖子身上多多少少被渲染上一些神秘色彩。 胖子把兜子递过去：“新下来的桃子，给您老尝尝鲜。”说完，进了传达室，把桃子都摆到桌子上。胖子到哪去都讲究个混和，尤其是看门的打更的这些人，都不可小视。 “这大桃子——找叶厅长吧，在里边上班呢。”老头一看这桃子又大又红，脸上立即乐开花。 胖子这才把担子放到传达室门口，然后进到楼里，直接找到叶厅长的办公室。 “哈哈，胖子，是你啊！”叶厅长一见胖子，喜出望外，站起身迎过来，抓住他的两手，使劲摇晃，那股亲热劲，真真切切传到胖子的身上。 自个的老婆和孩子一直住在胖子家，老婆的病也越来越有起色，换成是谁能不热情吧？ 坐在沙发上，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茶，胖子咂咂嘴：“你这茶不行啊。”说完，从兜里带出几大包子药茶：“嘿嘿，随身携带，你这人来人往的，正好帮着做宣传。” “你呀，算计到骨头。”叶厅长也不得不佩服，胖子有时候看起来迷糊，但是真要用心办一件事的时候，却想得比谁都细致。 “大嫂现在吃得白白胖胖，小叶紫整天跟着奇奇混，过得逍遥自在，学习也没耽误，一部西游记都半拉胡片地啃完了，说是要向水浒传进军——”胖子先把情况跟叶厅长汇报一下，人家最关心地肯定是这个。 叶厅长脸上露出沉静的笑容，他在靠山屯过的年，已经喜欢上那里的气氛，叶紫生活在胖子家，他一百个放心，就是一样不好，有点想啊，没法子，离得太远。 说完了家长里短，胖子这才说明来意，然后又拉着叶厅长到外面看看树苗。叶厅长看罢点头：“树苗确实不错，可是怎么也得到秋天，才能栽树，现在早点。” 胖子转转眼珠：“那好办，一会我就挖几个坑，栽到大门两边，免费绿化了。”他说干就干，抄起铁锹就栽树。看门的老头也跟着忙活，一边培土一边说：“胖子，这月份栽树，够呛能活啊。” “没事，俺们靠山屯出来的树，生命力都强。”胖子一边浇水一边说，末了又对叶厅长说：“奇奇也来了，在动物园守着大象呢，我还得跑跑工厂，联系一下沼气池的配套设施。等啥时候你回靠山屯，咱们再好好喝喝。” “要建沼气池啊，咱们东北很少有这个，还真没听说有哪能生产配件。”叶厅长想了半天，又回屋翻了半天电话号码簿，终于找了两个号码，逐一拨打了一下：“胖子，一个是陶瓷制品厂，还有一个炉具厂，也就这俩地方了，你跑跑吧，不行就没法子了。” “好嘞——”胖子记下地址，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先赶到炉具厂，在大门口，传达室的老头瞅了他半天说：“去年冬天送年货，是不是你啊？” 胖子抓抓脑袋，也隐约记起好像来过这里，只不过那些日子跑得工厂也实在太多，胖子哪能逐一记住，倒是人家记性好。其实也不能不好，分了那么多东西，对他这个倒也的印象当然深刻。 “小胖子，又弄来啥好东西了？”老头笑呵呵地问，一边上下打量，最后把目光落在胖子胸前鼓鼓囊囊的背包上。 胖子也乐呵呵地摸出俩桃子：“这回是想买点炉具，俺们村要建沼气池，看看有没有相当的。” “你算是来着了，俺们厂子正好接了一个活，要给一个沼气池试验点做一批货呢，你赶紧找场长去吧！”老头把桃子塞到抽屉里面：“这么好的大桃子，回家给俺孙子吃。” “别的啊！”胖子又摸出一个大桃，三下五除二把皮剥下去，抵到老头手里：“这事要是真办成，俺打个电话，就能拉两车来！” 不大一会，胖子就坐在厂长室拨起了电话，告诉李队长雇两辆大解放，来的时候拉桃子，回去的时候拉炉具。 然后又给叶海波打了一个电话，直接叫侯见喜在省城雇了一辆大解放，把五百只甲鱼运过去，叶海波在那边接货，胖子也就不用跑北京了。 一个星期之后，胖子他们就返回靠山屯，在村子外边，胖子搭上跳板，奇奇把小象从车上领下来，然后美美地坐在上面，后面跟着胖子和汤姆，扑腾扑腾，挺进靠山屯。 “都闪开点，别叫大象踩着——”胖子扯着嗓子咋呼起来，吓得大道上的那些土狗连连退避到阳沟那边，这样的长鼻子怪物，还真是第一回见过。 “大象——”小娃子们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都嗷嗷怪叫起来，奇奇则在大象的后背上频频招手，面如拈花而笑。 “外国人——”惊呼声不亚于刚才对大象的欢呼，虽然靠山屯以前也来过不少日商，但是除了语言不同之外，跟中国人长得也差不多，所以并没有汤姆这般震撼。 一下子来了两大怪，小娃子们不知道该看哪个是好，一帮围着大象要摸鼻子的，一帮围着汤姆看大鼻子的，都吵吵外国人的鼻子真长。 鼻涕娃吸溜了一下鼻子：“再长也没大象的鼻子长啊！” 汤姆不知道他们说啥，哈喽哈喽地打着招呼。胖子则小眼睛一瞪：“都远点闪子，看耍猴咋的！” “黄先生，耍猴是什么意思？”不料汤姆还真听懂这句了，向胖子追问。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指着远处奔过来的毛毛它们：“我是说它们呢，你看俺们村的猴子没，都随便跑。” 汤姆端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也就把这茬给忘了。 胖子则又吆喝起来：“这头大象是从动物园要来的，以后就在咱们靠山屯安家了，都照顾着点；还有这位是英国的汤姆先生，慕名而来，大家也都照顾着点，人家回去要办全球摄影展呢，到时候指不定谁的照片就被一帮老外围着瞧。” 汤姆晃着相机，很绅士地跟大伙打了个招呼。李队长捅捅胖子：“这老外啥来头？” “人家是旅行家，全世界哪都溜达。” “噢，那不就是游手好闲吗，胖子你咋啥人都往回领呢。”李队长还有点不放心。 胖子大笑几声：“没事，咱们靠山屯，还指望着人家给好好宣传呢。”说完，领着大伙开始卸车。 奇奇则骑着小象，在屯里转了一圈，叶紫和丫丫她们都羡慕不得了，也要过过瘾，不料小象却十分固执，别人谁也不许骑，大鼻子卷来卷去，根本就不能靠近。 “等以后慢慢再说。”奇奇安慰着小伙伴们，然后回到家。进大门的时候，小象的身子刚好能进去，不过，要是再长一年，肯定胖子家的大门就得扩张了。 笨笨它们迎出来，看到小象，笨笨就晃晃悠悠上前打招呼，小象鼻子一甩，把笨笨扒拉了一个大跟头。 从地上爬起来，笨笨有点委屈，朝着奇奇一个劲吭叽。本来吗嘛，人家好心好意的，热脸贴了冷屁股。 奇奇拍拍象鼻子：“这个是笨笨，最憨厚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搞好关系嘛。”说完，硬是拉着象鼻子，在笨笨的大脑袋上拍了几下。 看到院里有个大水缸，小象也渴了，鼻子伸到里面，开始喝水。一个刺头见有机可乘，嗖得一下蹦到小象的后背上，也想过过瘾。 噗——象鼻子卷回来，然后就开始喷水，刺头立刻免费淋浴，嘴里尖叫几声，狼狈逃窜。 “厉害了，以后这家里就是小象称王称霸。”胖老头笑呵呵地说。 大辫子则又从屋里端出一盆水，放在小象面前：“喝这个吧，里面还加了蜜糖呢。” 小象一口气把半盆水喝干，然后伸出长鼻子，用鼻头在大辫子的脸上抚摸几下，表达谢意。 “小家伙跟我有缘啊。”大辫子摸着象鼻子说。其实，家里的这些宠物，跟大辫子都能和睦相处，包括以前的威威在内，这点比胖子强多了。 唧唧喳喳的，屋里面飞出几只鹦鹉，两只八哥还有小喜鹊则落到大象身上，脑袋一点一点，啄来啄去。小喜鹊现在脚上的伤好了，也能飞了。 本来以为小象又要喷水啥的，没想到它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怕惊扰了那几只小鸟。 正好这时候胖子领着汤姆回来，立刻嚷嚷起来：“正好，以后就由它们负责清理小象身上的寄生虫，呵呵，汤姆老弟，你看看俺家的这些动物，都是配套来的！” 第六百三十六章 爆料 第六百三十六章 爆料 汤姆先生也算是见闻广博，但是第一次进到胖子家院里，还是感到无比震惊，以为自己真的进了动物园。 两只老狐狸相互依偎着，靠在窗根下面晒太阳，眼睛眯眯着，似乎只是在静静地品味生命中的恬淡；几只毛猴上蹿下跳，其中有一个最小的还捧着大桃子啃；几只大狗熊都人立而起，晃晃悠悠地站在那，看到汤姆，还张开热情的臂膀，排队过来拥抱。 汤姆把相机递给胖子：“帮我拍几张。”然后也伸开胳膊，实实惠惠跟笨笨先来了一个拥抱。胖子也不含糊，咔嚓一声，按动快门。 几个毛猴看出名堂，都凑到镜头前面，龇牙咧嘴扮着鬼脸，小老大还试图争抢胖子手里的相机，被他嗷唠一嗓子喊散。 “胖叔叔回来了，开饭——”几只鹦鹉喳喳起来，汤姆忍不住问道：“它们在说什么？” 胖子咳嗽一声，训斥那几只鹦鹉：“别瞎白话，有外宾呢，注意点国际影响好不好，整两句英文，打个招呼。” 鹦鹉平时在奇奇的调教下，也掌握了几句英文，也就是问问好啥的，于是都叽里咕噜喳喳起来，什么哈罗、鼓捣猫呢都上来了。 “太神奇了！”汤姆震惊之余，满心欢喜地举起相机，咔嚓一下，给鹦鹉来了一个集体合影。 “哦——卖糕的——”一只鹦鹉很夸张地从晾衣绳上栽下来，被下边的胖子接住：“少装相，卖啥的你怕过啊。” 在外面耗去了一个胶卷之后，胖子提醒他：“汤姆老弟，俺们这可没有卖胶卷的，你悠着点用啊。” 汤姆拍拍背包：“还有十多个呢。” 于是欢欢喜喜进屋，毛毛同志拐了拐了地端过来一盆大桃子，大毛二毛它们又端来几样野果子，汤姆的胃口还真好，咔嚓咔嚓一个劲吃，一边吃一边吵吵“鼓捣”。 不大一会，胖胖熊满身是水地跑进屋，不用问，肯定是小象给喷的，这家伙性子固执而且调皮，胖子管不了它，只能让奇奇出面调解。 “这么个大家伙，放在村里肯定不行，还是放到鹿场比较妥当。”胖子琢磨了一下，就叫奇奇把大象带到鹿场俺家，还得给它修建一个大棚子才行。 汤姆就跟定了奇奇，当然不会错过，胖子于是也就陪着他，就算是翻译和向导了。胖子琢磨着：是不是该在合理的范围内，收取点费用？ 到了小木桥上，只见一帮野小子都在水里折腾，看到汤姆，有几个小不点光腚拉碴地爬到岸上，摆起了架势。奇奇她们几个小丫头一见，一起扮鬼脸，然后先领着小象走了。 汤姆也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光屁股娃。胖子嗷唠一声冲过去，挨个弹小jj：“丢脸都丢到国外了！” 完事之后，又告诉二肥子：“回头捞点蛤喇回去，叫老外尝尝鲜。” 说到蛤喇，胖子猛地一拍大腿，招手叫汤姆下来：“老弟，你来到俺们这，咋的也得送你点东西留个纪念啊，喜欢珍珠不，弄个珍珠戒指啥的，留着将来送给媳妇。” “媳妇是什么东西？”汤姆有点摸不着门。 “就是你老婆，你妻子，整个大点的珍珠，镶嵌到戒指上，往手指头上一戴，你们的爱情就像珍珠一样洁白无暇，你的明白？”胖子还真能忽悠，把汤姆说的一个劲点头：“你们这里还有珍珠？” “嘿嘿，而且是我们中国最好的珍珠，古代叫东珠，只有皇家才能享用。”胖子接着忽悠。 汤姆却连连点头：“那不是太贵重了？我没有什么来回报黄先生啊。” 胖子抓抓脑袋：“热情好客知道吧，俺们中国人就这脾气，看你对眼了，除了老婆，啥都能舍得。” 这一回胖子也忍痛大出血，不为别的，就为了扩大知名度，这汤姆说是要在欧美进行巡回摄影展，这可是个推广的好机会啊。当年，不就是马可波罗向西方世界打开了中国那扇古老而神秘的大门吗？ 其实汤姆也是沾点忽悠，以他的声望和能力，还不足以举办这样的摄影展；胖子也大致猜到这一点，不过这不重要，等胖子把猛料爆出来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 沿着小河往下走，后面呼呼啦啦跟着一群光腚娃，场面也比较壮观。现在的珍珠养殖场分成了四个不同的养殖段，按照年份，便于采集，而最开始的那一池，应该可以收获了。 河水清澈，几只小型水鸟不时掠过水面，带起片片涟漪。胖子看似观望风景，实则在搜寻水下的那些河蚌，既然决定送人，那就要选最大最好的。 终于确定了目标，胖子把布衫子裤子都脱下来，穿着个大裤衩子下水。一个猛子扎下去，很快就举着一个大河蚌露头。 咔嚓，汤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给胖子照了一张。胖子也不在乎：好歹还穿着裤衩子呢，怕啥呀。 噼里噗通上了岸，就在草地上撬开河蚌，三枚品字形的珍珠出现在眼前，个个都有手指甲大小，上面流光溢彩。 汤姆连忙端起相机，兴奋地拍摄起来。胖子把珍珠抠出来，在河水里涮了一下，然后把其中的一粒抵到汤姆的手心。 “这个怎么有点发黄？”汤姆看到珍珠表面流动着一种金黄色的光彩，也有点奇怪。 “要不怎么专门进贡给皇家呢，这就是富贵之气，身份的象征。”胖子又把珍珠拿回来：“回头送到县里，俺认识一个老首饰匠，手艺特棒，直接就给你加工成戒指，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 “太感谢了！”汤姆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然后掏出几张英镑：“这个送给黄先生。” “别动钱，一动钱就伤感情了，等你下次来的时候，给俺弄个钻石戒指就成，哈哈哈——”胖子大笑这拍拍汤姆的肩膀。 “你们这里有多少珍珠，等我回国的时候，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汤姆虽然不大懂行，但是胖子给他的珍珠又大又圆，光泽自然，显然是上好的货色。 “不用，你要是能把摄影展办到卢浮宫，就算是对俺最好的报答了。”胖子知道这东珠的销路在国内才是重头，而且现在数量有限，出口也没啥大意思。 汤姆耸耸肩膀：“黄先生，我也不想隐瞒，这个摄影展，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看他说实话了，胖子心里一下子就敞亮多了，两个不同国家，不同风俗的人，能够坦诚相待，也不大容易啊。 于是哈哈大笑几声：“放心吧，来到我们大青山，你的好运也就到了，一鸣惊人说的就是你！” 汤姆想想在动物园和胖子家里拍得那些照片，信心也立刻大增：“黄先上，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 “走，现在就为你的成功再增添一些筹码，上咱们的鹿场照照。”胖子穿上衣裤，带着汤姆直奔鹿场。 远远的，只见小象已经混进鹿群，跟这些食草动物，远比对待笨笨它们要亲热。胖子把奇奇她们叫过来，然后笑呵呵地说：“你们谁骑着老虎照张相？” 几个小丫头争先恐后抢着要照，汤姆环顾左右：“老虎在哪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一只老虎不够用啊，要弄就弄个大扯的，奇奇，想法子把威威它们都叫来。” 奇奇眨眨大眼睛：“那就只能进山了。” 这小把戏当然瞒不过胖子，摆明了几个小丫头想进山溜达，不过正好胖子原本也打算进山，所以也就装糊涂：“行，明天上山。” 噢——几个小丫头立刻又蹦又跳，弄得汤姆有点纳闷：进山至于这么兴奋吗？ 不过胖子还是把瘸腿老虎和几只豹子叫过来，奇奇骑在老虎背上照了几张，叶紫他们抱着小豹子也照了。小豹子都呲牙咧嘴的，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 “这些是野生的还是驯养的？”汤姆瞧着有点纳闷。 “都是纯野生的，要不你亲自试试它们的捕食本领？”胖子笑呵呵地说。 汤姆看着瘸腿老虎那两个大爪子，连连摇头道：“野生的怎么跟人类这么亲近？” “呵呵，这就是你需要探索的问题。”胖子眨眨小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汤姆，希望这个老外能明白啥是炒作。 渐渐的，汤姆的脸上越来越兴奋：“越是不可思议，就越能吸引人们的目光。”他忽然觉得，成功距离自己也许并不遥远。 从鹿场溜达回来胖子把珍珠交给叶莺：“一颗做个戒指，另外两颗，等小叶子来的时候交给他，联系一下销路。” 叶莺一见，立刻爱不释手：“胖哥你偏心啊，小玉脖子上挂的珍珠，比这些还好，干嘛不送给我一颗？”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主要是怕黄小伙急眼啊，嘿嘿嘿——” 一看到珍珠，几个小丫头围上来就要动手抢，胖子嘴里大呼小叫：“别着急啊，等到秋天收珍珠的时候，胖叔叔每人给你们买一颗，留着给你们当嫁妆！” 听他这么一说，小丫头们这才齐声哼了一下，然后到外边玩去了。胖子则溜达进屋：“汤姆老弟，你想吃啥，中餐还是西餐？” 汤姆耸耸肩膀：“我更喜欢中国的美食。” 胖子嘿嘿几声：“俺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想吃西餐，也没人会做啊。” 第六百三十七章 再向青山行 第六百三十七章 再向青山行 饭菜端上桌，满满当当两大桌子，王工鲁工还有靠山屯的几位知名人士，都被胖子拉来陪客。 汤姆看着各位豪杰，大多透出一股粗犷之气，也有点眼晕，悄声跟胖子说：“听说你们中国人都喜欢劝酒，我的酒量可差劲啊？” “没事，白的还是带色的，你自个选，自个随便喝，肯定没人跟你攀比。”胖子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汤姆这才放心，看看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忍不住食指大动，找了半天，也无刀叉，只好拿起一双筷子，攥在掌心，去戳一块鱼冻，舞弄了半天，也没吃到嘴。 “奇奇，去给你汤姆叔叔拿个勺子来。”胖子这才想起外国人不会使筷子，赶紧拿来一个勺子，放到汤姆的碗里。 “这都是什么菜？”汤姆还行，知道不懂就问。 胖子也就一样一样给他解释：“这个是用鱼鳞熬制的冻子，吃的时候蘸点蘸点蒜泥，尝尝。” “嗯，真有一股鱼肉的清香，好吃。”汤姆还真没吃过这玩意，不仅是这个，满桌子的菜肴，基本上也都没吃过。 “这个是小鸡炖蘑菇，一般都是姑爷子来了，老丈母娘才给做呢。”胖子看他舀得太费劲，又专门拿了一双筷子，给他往碗里夹了几条蘑菇。 “滑溜溜的好吃，姑爷子是什么意思？”汤姆嘎吱吱咬着蘑菇，里面汤汁十足，鲜香可口，对他来说，就是稍稍有点咸。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话：整差辈了，俺可没闺女要嫁给你。于是说道：“姑爷子就是贵客的意思——来，为了欢迎汤姆先生，咱们喝一口。” 汤姆吃得有点咸，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感觉口味很是醇正，于是又喝了一大口，继续吃菜。 大伙也不管他，边吃边唠，反正他也听不懂，不用背着。听说胖子要上山，鲁工有点不大满意：“沼气池的事你就不管了，又当甩手掌柜的啊？” “嘿嘿，反正南洼子那边也接近尾声，叫王工主持那边，你领着大伙建沼气池，要人有人，材料也备齐了，俺在不在这都是一个样。”胖子笑呵呵地给汤姆夹了一个水鳖盖。 汤姆有点不大敢吃，瞧着黑黢黢怪吓人的，不过看着奇奇都嚼得津津有味，于是也闭着眼睛塞进嘴里，越嚼越香，自个又用勺子舀了一只。 鲁工喝了一口白酒道：“小溜也在这两年了，俺们还真想帮大伙干点活，留点念想啊。正好就做沼气池，保证个个都好使；不过冬天的时候肯定不够用，反正你们这也得烧火取暖，两不耽误。” 胖子端起酒杯朝他晃了晃：“俺们就不说谢了，鲁工王工啥时候回来，把这当成自个家就成。” 汤姆也端起酒杯，跟着喝了一口，这葡萄酒越喝越有滋味，口也越来越大。胖子笑嘻嘻地看着：一会自个就上套了吧。 等到吃完饭，汤姆喝得红头涨脸，躺到炕上就呼呼大睡。奇奇她们在他的脑袋下边塞了个枕头：“嘻嘻，还没稻草人叔叔能喝呢。” 第二天一早，大伙收拾利索，胖子挑着担子，大辫子挎着个篮子，四个小丫头叽叽喳喳，汤姆挎着相机左顾右盼，一起向山上进发。 丑丑带着母狼，在前面开道；瘸腿老虎的伤势也好了，这次顺便也带回到山上，它晃晃悠悠地跟在队伍最后。奇奇前后瞧瞧，笑吟吟地说：“真成了前怕狼后怕虎了。” 汤姆叨咕了一句：“只要有奇奇，我就什么都不怕。”连他都对奇奇充满了信心。 小象也要跟着，胖子嫌它体型太大，林子里面穿行不便，就叫奇奇好生安慰，留在鹿场；汤姆看着大枣和白马都十分神骏，不觉动了念头，结果被胖子拦住：“你驾驭不了。” “我从小就学习骑术，这是我们大英帝国贵族的一件必修课。”汤姆还有点不服气，往大枣跟前凑乎，结果大枣一屁股讲他撞到，然后马尾巴在他脸上一扫，哒哒哒扬长而去；这还是给他点面子，不然一个蹶子，你就满地找牙去吧。 一看大枣奔跑的架势，汤姆满脸羡慕：“这样的纯种马，在我们国家，最少也要一万英镑。”说完，还不忘拿起相机，给大枣和白马咔嚓几张。 最后只能是徒步进山，一进林子，这些小丫头更加欢起来，树林里面全是她们乱喊乱叫的回声。胖子也不担心，反正有奇奇呢，没什么野牲口能伤到她们。 汤姆也显得特别兴奋，相机不停闪动，胖子只好劝他：“留点，别把胶卷都用完喽——” 这样一来，胖子和大辫子就落在最后，大辫子挽着胖子的臂弯，默默前行，每一次跟胖子进山，对她来说，都格外珍惜。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次感觉更加依恋，似乎以后再也难有这样的机会。大辫子看着快跑没影的几个小丫头，再瞧瞧身边一如既往笑呵呵的胖子，把脑子里面那种不详的预感驱散。 “狼，狼群——”汤姆的惊叫声在密林中响起。 “别怕，有一条大腿够了！”胖子一直派丑丑跟着他，所以并不担心，反倒跟他开起了玩笑。 “no，不够不够，野狼太多了！”汤姆听到胖子的吆喝声，立刻就大声抗议起来。 “汤姆老弟，你要是真为了艺术而献身，俺一定把你的事迹传播到世界各地。”胖子不慌不忙地往前溜达，嘴里还闲扯蛋。 还是奇奇比较人道，听到汤姆凄厉的声音，噔噔噔跑回来：“汤姆叔叔别怕，不咬人！” 随即汤姆就看到四周的狼群让开一条通道，奇奇一路小跑，到了狼群前面，还挨个用小手在它们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这有个名目，叫“如来神掌”。 汤姆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野狼，牙尖嘴利眼睛凶，绝对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说这样的狼不吃人，谁信啊。可是在奇奇的手底下，真就发生了。 等想过神来，汤姆这才举起相机：“奇奇，再来一遍，刚才忘了拍照。” 这时候胖子也施施然赶到，嘴里批评他道：“汤姆老弟的，你还是不够专业啊，一害怕就忘了正事。” 正说着呢，一只青狼慢慢溜达过来，大脑瓜子在胖子的腿上蹭了几下，又看得汤姆心惊肉跳：这可是狼啊，不是养的宠物狗。 “嚎嚎，你小子的伤都好了，以后别那么好勇斗狠，跟老虎较啥劲啊，咱们大青山那么大，惹不起还躲得起。”胖子拍着嚎嚎的大脑袋，嘴里不停地唠叨着。 但是估计在狼族里面，都是好勇斗狠之辈，动物的生存就是一部奋斗史，想要生存，就只有战斗，所以胖子的话肯定不会有啥用。 “嗷呜——”一声虎啸响起，借着树林的回声，着实惊人，是瘸腿老虎看到嚎嚎，想起断腿之狠，忍不住要暴起发难。 汤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过胖子之前的开导还是起到作用，他的俩手还不忘哆哆嗦嗦地举着相机，要能拍到一场虎狼之战，那肯定精彩。 不过有奇奇在场，注定要和平解决。只见小家伙站在瘸腿和嚎嚎之间：“不要吵，嚎嚎你们人多，要让着点；瘸腿你身体壮，也不能仗着胳膊粗力气大欺负人。”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珠：各打五十大板，厉害。 狼群很快就散去，它们本来就是出来打个招呼的，倒是把汤姆吓得够呛。不过也算有所收获，拍了几张满意的照片。 “咱们得加快点速度了，争取在黑天之前，赶到第一个据点。”胖子看看表，嘴里催促起来。既然有了据点，吃饭睡觉都方便多了，当然要利用上。 别人都还好说，叶紫太小，走一会就累了，胖子刚要把她往肩膀上扔，却见奇奇叫住瘸腿，然后把叶紫放到虎背上。 “骑虎难下啊。”胖子抓抓后脑勺，嘟囔了一声。 叶紫却美了，俩小腿游荡着，左顾右盼。汤姆一见，连忙跑到前面，撅着屁股拍照。猛听得身后恶风不善，随后又是一声虎啸传来。 扭头一看，只见又是一只凶猛的老虎出现，个头比瘸腿老虎还猛，两腮的长毛蓬蓬松松，威风凛凛。汤姆也顾不得什么职业素养，连滚带爬往回跑。 “威威——”奇奇却扬着胳膊迎上去，抱住老虎的大脑袋使劲摇晃，然后就在草地上滚成一团。 “拍啊。”胖子提醒了一句，汤姆这才抓拍到了这罕见的一幕。 “一会这个老虎要是找麻烦，跟俺摔跤，你就别拍了。”胖子先提前打打预防针，免得一会真要是败了，留下证据面子上不好看。 “这回就不用担心耽误事了。”奇奇也骑在威威身上，和瘸腿老虎并行。 “那我们呢？”丫丫和吴琼不干了。 “谁让你们长的大了，一会再碰上老虎，叫你们骑。”胖子笑呵呵地说着，话音刚落，林子里面就又钻出一只，正是威威以前那个母老虎，这月份正是发情季节，又凑合到一块了。 最后，奇奇和叶紫骑着威威，丫丫和吴琼独自骑着一只老虎，在林子里面前行。汤姆乐颠颠地在前面拍照：这样的照片要是展出去，想不出名都难啊。 “我也要骑。”大辫子在胖子耳边吹气。 “嘿嘿，那好办啊。”胖子把大辫子往身上一背，然后迈开大步追上去。大辫子笑吟吟地搂着胖子的脖子，满脸幸福之色，只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 伊甸园 第六百三十八章 伊甸园 “噢，这里还有小屋！”汤姆看到掩映在林间的小屋子，兴奋地叫了一声。这一路虽然新奇愉快，但是两条腿也不轻省，他现在无比羡慕那四个小丫头，骑着老虎进山—— “这是汤姆叔叔的小屋啊。”奇奇回头说道，小脸蛋上笑颜如花。 汤姆耸耸肩膀：“连这都知道。” 胖子也把担子放下来，屋子里面太挤，又在前面支起两个帐篷。当然，他主要也是想喝大辫子独处一室，整点啥事儿。 几头老虎暂时被驱散，自个捕食，大伙进了小屋，里面就跟过家差不多，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灶膛前面还有不少木头柈子。 胖子生火做饭，几个小丫头采回来不少野果子，洗涮一下，装到盆子里面，汤姆说是就当餐前的水果了。 大辫子采来各色蘑菇，胖子又把鸡汤弄出来点，熬了半锅蘑菇汤。因为有外宾，所以又从木盒里弄了几只山鸡，收拾干净，裹上绿叶，箍上黄泥，塞到灶膛里面。 带来的大饼子往帘子上一热乎，一汤一饭一菜，简约而不简单。 撕着雪白的鸡肉，几个小丫头喜笑颜开。最近两年，因为胖子的封山政策，已经很少吃叫花鸡了。 汤姆就更不用说了，先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才开吃。看到胖子喝点酒解乏，他也跟着咕嘟了两口，等到吃饱了，也就睡倒了。 “这家伙倒是真省事。”胖子把他塞到一个帐篷里面，然后叫四个小丫头挤在炕上，他和大辫子也钻进了帐篷。有丑丑和母狼在外面守护，应该不会有啥麻烦。 躺在毛茸茸的垫子上面，大辫子枕着胖子的臂弯，胖子嘿嘿几声，在她的头发上嗅了嗅：“小玉，搂这么紧干啥啊，俺又跑不了。” 大辫子的小手在胖子的胸膛游走，她的心里也说不清道不明，估计是人之常情，越美好的东西，越害怕失去。 第二天继续上路，因为有外国人，所以胖子并没有路过雷达站，而是从侧面绕过去，正好路过参园子，顺道给药厂挖几株老山参。 最初移栽过来的大山参，位置都记得很清楚，至于后来那些，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所以也就不管了。 看到胖子从草丛里面拎出来一个小胖娃娃似的东西，汤姆惊呼一声：“人参！” 胖子微微点头：“算你还识货，这是正宗的老山参，哪怕你剩一口气，吃了它也能把命吊住。” 汤姆连连摆手：“还是不要试了。” 更叫他惊讶的是，胖子一连挖了四五棵，汤姆就不明白了，一边拍照一边问：“这人参不是很稀少吗，你怎么跟拔萝卜差不多。” 胖子大乐：“这是俺们专门开辟的参园子，里面的人参不下几千棵呢。” 汤姆嘴唇子动弹半天，最后冒出一句：“那你们的财富不是很惊人？”随即又想到，能把一颗大珍珠随手就送给他，肯定是有钱的主。 胖子抓抓脑袋：“算是吧，这座大山，就是我们最大的宝藏。” 一直走到眼擦黑，这才来到第二处据点，这里刚刚修建完毕，屋里还比较潮，所以门窗都敞着。丑丑和母狼最先跑到屋前，结果一头大黑熊晃晃荡荡的从里面出来，敢情是跑这借宿来了。 黑熊看到狼，自然不客气，咆哮着就要往前冲。胖子立刻大吼一声迎上来：“你这家伙讲不讲理，住了俺们的屋子还想打架啊！” 那头大黑熊抽动几下鼻子，暴躁渐去，及至看到奇奇，那就更来劲了，赖在这不走。没法子，浪费了好几个大桃子，这才把这家伙打发了。 汤姆也就见怪不怪，只是稍稍有些遗憾：听说熊掌很好吃啊。不过这个想法没敢说出口。 以后的几天，就只能睡帐篷了，因为王三炮他们才开始修建第三个据点。到了第五天头上，这才渐渐接近山顶，四周的景物也骤然变化，就连温度都一下子降低不少。 此行最大的目的，胖子并没有跟汤姆说，其实就是要见识一下天池上面所谓的怪兽，这也是胖子最大的一恶搞猛料。 在国际上，专门有一批人吃饱了没事干，研究什么野人水怪之类，尼斯湖水怪就最有名，胖子也想借着汤姆的相机，把大青山推向世界。 “山上太冷，所以我和汤姆上去就行了，小玉你领着奇奇她们，就在这里安营。”胖子考虑到山上风大低温，担心她们受不了。 哪里料到，几个小丫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眼看到山顶了，岂能半途而废，都强烈抗议胖子的决定。 转转小眼珠，胖子觉得还是不能领着她们，尤其是奇奇。万一那水怪见到她，乐颠颠跑过来，神秘的面纱一接掉，就毫无兴趣可言。 这种事，最好就是朦胧着，若有若无，亦真亦幻，才能吊起来大伙的胃口。就像看魔术似的，真要是把戏法戳穿，那就索然无味了。 虽然胖子不知道这里的水怪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他不是科学家，不想研究这个，也不想研究明白。或者说，要揭穿真相，最好是几十年之后。 基于这种考虑，奇奇是万万不能上去的，这小丫头杀伤力太大。 于是向大辫子使了个眼色，小玉心领神会，拉着奇奇她们去山溪里垂钓。小丫头们没法子，也只得撅着嘴跟在后面，不过当她们钓上来第一条小鱼之后，马上又笑逐颜开。 胖子拿出一套自个的秋衣秋裤，叫汤姆穿上。汤姆穿完之后，就跟棉包套似的，自己瞧着都窝囊：“黄先生，有这个必要吗？” “到山上就知道了，俺都想给你拿件羊皮袄了。”胖子只带上一个帐篷，然后轻装上阵。 事实正如胖子所预料的，越往上越是寒冷，看到汤姆手指哆哆嗦嗦，胖子担心他按不了快门，又给他找出一副劳保手套戴上。 在岳桦林边，胖子叫汤姆给他照了几张。汤姆自然理解不了，这干干巴巴，七扭八叉的树林有什么好看的。 胖子也知道，给一个外国人讲岳桦身上那种精神内涵，肯定是对牛弹琴，于是就只是说了一下三大怪。其中的树木沉底，指的就是岳桦。 汤姆哪里肯信，找了一个枯死的树桩子，叫胖子砍下来。胖子把柴刀递给他，汤姆叮叮当当砍了半天，愣是没砍下来，刀上却出现了几个豁口。 “这东西又叫铁桦，是有名的硬骨头，就跟俺们大山上的人一样，都是好汉子。”胖子还是忍不住叨咕了几句。汤姆似乎也听懂了，叫胖子给他照了一张砍树的相片。胖子也就欣然按动快门，留下一张汤姆龇牙咧嘴挥动柴刀的记忆。 中午时分，顺利登顶，山风猎猎，群山睥睨，令人心中豪气大增。望着远处连珠一般的天池，汤姆也不禁张开双臂，扯着嗓子啊啊了半天。 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完全能够理解他此刻的感受。胖子自个第一次来到这的时候，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下去吧，水里有一种白鱼，味道特别鲜。”胖子拉着汤姆，顺着锥形漏斗往天池走，一边走，一边挑着地上椭圆形的石头，往包里拣。 “这个石头也是宝贝？”汤姆也拿起一块，却是普通的火山岩。 “嘿嘿，拿回去给村里的老头擦脚，这玩意擦脚后跟最好使，多厚的皴都能擦下来。”胖子拿着一块石头，在汤姆脸前虚蹭了几下。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汤姆也大致知道了胖子的毛病，比较喜欢开玩笑，于是也不躲闪，只是微笑道：“黄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奇怪，你为什么整天这么高兴，好像就从来没看见你发愁？” 胖子咂咂嘴：“汤姆老弟啊，你信仰上帝吗？” 汤姆点点头，然后再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难道这一切都是主赐福与你？” “假如上帝跟你开了个小玩笑，把你调到伊甸园去上班，你高兴不？”说完，胖子就捡起地上的火山石，向着水平如镜的天池扔过去，在溅起了一圈涟漪之后，那块青褐色的火山石，就在水面上飘飘荡荡。 汤姆抓抓后脑勺，然后又摇摇头，对于胖子的话，他理解不了。 到了池边，胖子拿出线板，绕下来一根丝线，系在树杈子上，然后下了点鱼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垂钓。 “你钓鱼都没有鱼漂啊。”汤姆也要尝尝钓鱼的滋味，却被胖子撵到一边：“照相才是你的老本行。” “这里的风光已经拍完了，还有什么好照的。”汤姆耸耸肩膀，这天池虽然壮观，但是可拍得却并不多。 “嘿嘿，起码俺从水里拎鱼的动作还是很帅的嘛。”胖子一提树杈子，水面上白粼粼的鱼影跳动，一尾银鱼，贴着水皮被胖子拉上来。 汤姆满脸不可思议：不用鱼漂也能钓鱼，而且个头还不小。于是也架起相机，把胖子拽着树杈子跑的狼狈相拍摄下来。没法子，树杈子太短。 钓了五六条大白鱼之后，胖子忽然一振：来了。只见远处的水面，升起一面旗帜，那是水怪高高的背鳍，正箭一般划开水皮，向这边飞驰而来。 回头看看汤姆，这家伙抱着膀望天呢。胖子于是大吼一声：“钓上来个大家伙！” 第六百三十九章 珍贵的照片 第六百三十九章 珍贵的照片 胖子自从来到天池，就没轻折腾，又是叫唤又是往水里扔石头的，目的就是想把水怪引出来。因为根据前两次的经验，只要在岸上一折腾，它就冒头。 听胖子这么一喊，汤姆也向水面望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站在那一个劲喊：“怪物，怪物——” “赶紧照下来啊——”胖子大声提醒他一句，然后飞速后撤。 汤姆这才回过神来，举起相机，兴奋的手臂颤抖，手指抽筋，竟然按不下快门。 胖子也急了，一把抢过相机，一边后退，一边咔嚓。跑出一段，汤姆也终于回过神来，又从胖子手里抢回相机，一边调整焦距，一边在水面上搜索。 旗帜一样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过清澈的水面上依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汤姆哪里肯放过，又照了一气，直到黑影完全消散。 “哈哈哈——我发现水怪了！”汤姆举着相机，扬着双臂，兴奋地大喊大叫。 “兄弟，把相机拿好喽，别掉石头上。”胖子还真担心他乐极生悲。 “黄先生，你再下去，把那个怪物引出来，我要好好拍拍。”汤姆从疯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然后又提出一个更加疯狂的建议。 胖子抓抓脑袋：“刚才是啥玩意，瞧着个不小，别抽冷子把俺拖下水。俺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他的目的达到，当然就想撤退，刚才的情形就恰到好处，肯定能引起人们的兴趣，却又不足以解决问题。 “不，我要在这继续守护，黄先生，你要知道，有了水怪的照片，我的摄影展就完全可以实现啦！”汤姆意识到这个发现对他的重要性，也许，一辈子才会有一个这样的机会，岂能放过。 “那我试试去。”胖子又往下走去，汤姆跟在后面，随时做好拍摄的准备。 叫唤了一阵，又往池子里面扑嗵扑嗵扔了一阵子石头，可是都不见水怪再次露头。胖子看看表：“再不下山，恐怕真就要在这宿营了，俺可不能保证没危险，水里的大家伙透着古怪。” “你开始拍的照片都是什么内容？”汤姆有点不放心，因为胖子近距离拍摄的那些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偏偏他那个时候又傻了，没能抓住机会。 “那得冲洗出来再说，不过肯定是拍上了。”胖子想了想，还是给出了汤姆想要的答案。 汤姆留恋地望了一下湖面：“反正以后还是要来的，这次只能这样了，下一次带个更好的相机，可能还有科考队要来呢。” 天池里面的水怪，给他增添了无穷的信心：“感谢上帝，这一次真是不虚此行啊——黄先生，以前你来过这里，看到过水怪吗？” 胖子憨憨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这才是第二次来，以前还真没见过。” 在胖导演的剧本里面，这只是一次偶然的邂逅，绝不是有意安排。 两个人一起下山，汤姆把相机装到包里，紧紧地抱在胸前，对于他来说，这个实在是太宝贵了。 天都快黑了，这才跟大辫子她们汇合。胖子一看她们围着火堆在那烤鱼呢，连忙把自己钓的大白鱼也递过去：“这个烤着吃最香。” 汤姆则哇啦哇啦说起了水怪的事，奇奇一听就来劲了：“我也要去——嘻嘻，要是把水怪领回家，那才有趣呢。” 胖子瞪了她一眼：“水怪可不像狗熊老虎，搞不好都是冷血杀手，千万不能去。” 奇奇眨眨大眼睛：“我才不怕呢。” “俺害怕啊，万一戏法拆穿就不灵了。”胖子心里嘟囔了一声，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张罗着烤鱼。从天池带来的大白鱼，可能是因为水质寒冷的缘故，所以十分鲜美，烤着吃又最能吃出原味，所以最先被消灭，然后才是大辫子和奇奇她们钓的小鱼。 汤姆心里痛快，跟胖子对瓶吹，你一口我一口，喝得那叫一个爽啊，结果一下子喝多了，又被胖子给拖进帐篷。 “就没见过汤姆叔叔睡觉的时候清醒过。”叶紫笑呵呵地说，大伙也都相视而笑。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正在那生火呢，就听见汤姆在帐篷里嗷嗷乱叫，都不是好动静了，以为他被蛇咬了呢，连忙奔过去。 “相机啊，我的相机不见了！”汤姆使劲抓着头发，就差用脑袋撞大树了。 胖子也吃惊不小，这个相机关系重大，涉及到大青山的国际声誉呢。连忙把帐篷放倒，跟着一起搜寻。 “找什么呢？”奇奇她们在山溪里面洗了脸，都笑呵呵地过来询问。胖子一瞧这架势，心里就有底了：估计是叫这几个小丫头拿去了。 “相机，相机！”汤姆头也不抬地在那找呢。 “是不是这个？”叶紫手里出现装着相机的背包。 “噢——”汤姆双手抱头，差点喜极而泣。 “汤姆叔叔，以后少喝酒，千万不能像胖叔叔学啊！”奇奇用英语跟他说，汤姆连连点头，然后恶狠狠地瞪了胖子一眼：“以后再看到酒瓶子，直接砸掉。” “嘿嘿，主要还看你自个有没有定力。”胖子嬉皮笑脸，转身继续做饭去了。 五天之后，一行人终于回到靠山屯。一来一去，一共用去了十多天的时间。奇奇先转了一圈，小象看到她，一个劲拉响鼻，驮着奇奇在鹿场颠了一圈。 汤姆则立刻辞行，他现在恨不得长翅膀飞到大城市，先把照片洗印出来再说。 胖子一看他那个猴急样，也就没有挽留，用小四轮把他送到县里，然后前往以前去过的那个首饰店。 从老首饰匠手里接过戒指，下面是五瓣金莲，花瓣包裹着莹黄的珍珠，金珠辉映，华而不俗。 “因为要裹住珍珠，所以黄金的纯度不是那么高。”老首饰匠笑吟吟地说道，看得出来，他一直谨守着职业道德操守。 胖子心里一动：“老先生，俺们村现在出产珍珠，要是直接卖掉，有点可惜了，不如直接加工成首饰怎么样？” 老首饰匠点点头：“首饰的价值，一多半来源于本身材质，另一小半就是工艺，二者缺一不可。你这珍珠，应该就是东珠，我还是学徒的时候见过，堪称珍珠中的上品。要是加工成项链手链之类，价值绝对会翻倍。” “嘿嘿，俺是靠山屯的，老先生要是有兴趣，能不能到俺们那帮忙啊，待遇肯定优厚。”胖子又开始招揽人才，靠山屯想要发展，各方面的人才都需要。 “我这么大年纪，恐怕干不了几年喽。”老人把手指插进花白的头发理了理，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干这一行的，急性子来不了。 “俺们村专门接纳老头。”胖子笑嘻嘻地说，像老革命，老吴头，包括胖老头在内，靠山屯确实是老头乐。 胖老头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靠山屯的建设之中，但是隐性价值绝对不可估量。 “这件事我自己一个人恐怕做不来，听你的意思，珍珠的产量应该不少。”老首饰匠对靠山屯也有所耳闻，所以颇有些心动。 “您要是有徒弟就一块带着，没有也不要紧，从俺们村里选几个心灵手巧有耐性的，给您打下手。要不一会您老就跟我溜达一趟，先瞧瞧；要是不满意，俺们在给您送回来，就当散心了。”胖子做正经事还真是急茬。 “也好。”老首饰匠微微颔首。 胖子这才把戒指递给汤姆：“老弟啊，看准人再撒出去，这玩意戴上就拿不下来啊。” 汤姆小心翼翼地把玩着戒指，嘴里不停赞叹：“太美了，这枚戒指，送给我们尊贵的女王陛下都够格。” “嘿嘿，那你小子是找病了。”胖子随手又从首饰匠那找了个小盒，把戒指装在里面，然后把汤姆送走，拉着老首饰匠，返回靠山屯。 道边上，正在大搞建设，胖子这次也搞得挺大扯，道两边从西到东，全都准备建砖房。卖蝎子的钱肯定是不够了，还得从别的地方再出好几万。 不过这个工程还是受欢迎的，谁不愿意住新房啊，尤其是对于农村来说，能有一个大砖房，那也就算比较大的梦想了，大部分人，有可能一辈子都实现不了。 看到胖子领着一个老者从四轮子上下来，正在指导施工的鲁工迎上去：“你这家伙整天东游西逛，把俺们抓壮丁，今天晚上罚你做点好吃的，焖个蛤蟆给俺们补补。” “嘿嘿，好说，看到这个老先生没有，是俺们县里的老手艺，回头做个珍珠项链给嫂子拿回去。”胖子一边说笑，一边把老首饰匠介绍给大伙。 首饰匠在村里溜达一圈，特别是看到胖子从河里采珠之后，就答应留下来，城里的摊子，则直接传给儿子。 胖子索性又把他的老伴接来，等房子盖完之后，直接分一套。 忙忙活活中，又过了半拉月，这一天，从公社捎来一个邮包，是胖子的。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层层的报纸，最后露出厚厚一沓子照片。 奇奇和叶紫她们俩抢着看：“哈哈，这个是骑老虎的，这个是吃叫花鸡的，这个是采蘑菇的……” 胖子也跟着抢，想找找水怪的那部分，可是却并没有找到，看来是汤姆这家伙留了心眼。 就在胖子有点恼火的时候，忽然从照片堆里捏起一张：“哈哈，汤姆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这张拍得最好。” 大伙都凑上来瞧，只见照片上，胖子一脸傻笑，大辫子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后背上，脸上是甜蜜蜜的笑容。 第六百四十章 自然之趣 第六百四十章 自然之趣 夏去秋来，靠山屯又迎来一个丰收季节，房屋改造如火如荼，最开始的两栋已经竣工，沼气池也经过发酵，开始迎接检验， 胖子拿着一盒火柴，领着一帮人守在炉具前面，笑呵呵地问：“这第一回点火，意义重大，谁来？” 听他这么一说，李锁子连忙往后缩了几下，燎掉的眉毛刚长出来，他可不想再试。 “鲁工来吧。”李队长发话了，建造沼气池，都是鲁工一手设计，亲自监督，居功至伟。 鲁工也不客气，信心十足地从胖子手里接过火柴，划着一根，然后拧开阀门，砰得一声轻响，大伙都吓得一激灵，随后就见灶盘上冒出蓝色的火焰，半尺多高，很是旺盛。 “火烧旺运啊。”胖子一边念喜歌，一边拿了一个小耳朵锅坐在上面，往里面添了两瓢凉水。 不大一会，锅里咕嘟嘟响了，大伙都吵吵挺快。胖子把水倒进盆子里，然后扔了几袋药茶：“嘿嘿，咱们也享受享受这先进玩意。” 李锁子趴在水盆子边上使劲吸溜鼻子，胖子在他后脑勺上蹦了一下：“闻啥呢？” “那个沼气闻着稍微有点臭啊，现在咋闻不到了呢？”李锁子满脸迷惑不解。 “一烧就没味了，要是满屋子臭哄哄的，谁还用它。”胖子又往锅里添了半下子水，一连烧了将近一个小时，烧了四五锅开水，里面的沼气这才开始供应不上，炉火渐渐熄灭。 “最后这个阀门一定要关好，千万不能漏气。就像锁子刚才说的那样，沼气里面有股臭味，应该能闻出来。”胖子先普及一下使用常识。 大伙都拍着肚皮：“不错，灌了一肚子药茶，先混个水饱。” 沼气池的成功，给大伙带来不小的鼓舞，干劲更足：这玩意好啊，点火就着，又省事又干净，住进这样的房子，算是有福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建房的速度大增，胖子又从县里请来了赵队长的建筑队加入战团，预计在今年冬天之前，能把大道两边的房子建完一多半。 而胖子则被叫到南洼子，进行疗养院绿化的收尾工程。现在，疗养院已经竣工，工人们大部分都撤离，只等胖子绿化完毕，屋里通风透气跑味，然后就可以正是挂牌营业。 “俺先疗养疗养。”胖子在疗养院先溜达一圈，四座二层小白楼，淡雅宁静，置身其中，身心似乎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王工，你们的设计还真有点门道，第一感觉不错。”胖子笑呵呵地拍拍王工的肩膀，一副勉励后辈的模样。 “说正经的，你准备怎么绿化？”王工看着院落里面只有几丛稀疏的灌木，心里实在是担心：胖子到底有谱没？ “绿化是一项整体工程，不是简单的花花草草就成，而是要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讲究天人合一，享受自然之趣。”胖子摇头晃脑，晃得王工有点发晕，更看不出他的深浅。 胖子一边悬乎自己的理论，一边上楼，到房间里面一瞧，不由咂咂嘴：“这个床不好，要是换成土炕就美了。” “楼房搭土炕，没听说过！”王工越来越觉得胖子没谱。 胖子抓抓脑袋：“这么办吧，在平房再建几个高间，都是土炕，屋里就糊纸墙，贴年画，冬天烧炉子，夏天烧灶膛。从村里随便找几个人，都能弄这个。” “这是高间吗，还不如直接把你们靠山屯的房子搬来几个呢。”王工这个气啊。 “嘿嘿，听俺的准没错，乡土气息最难求，往炕上盘腿一坐，炕头趴个老猫，地下溜达俩狗崽子，屋里飞着小黄鸟啥的，多好啊。” 胖子刚说完，门口站着的女服务员噗嗤乐出声，她们都是直接从北京调过来的，听胖子胡说八道，感觉可乐。 王工眨巴眨巴眼睛：“那就建两个，不过猫啊，狗啊啥的，你负责弄，而且得干干净净的，别把跳蚤带进来。” “这就不用你操心，管保像样。”胖子直接叫人去找车老板子，拉土坯，搭炕糊墙。 从活动室到会议室，从浴室到食堂，都溜达一个遍。胖子又提出不少道道，尤其是厨房，在他的强烈推荐下，李二大厨和几个国家特级大厨站在一块。还真别说，就他这年龄和胖胖的身板，一看就是厨师长的料。 随后又步出疗养院，到钓鱼塘、观鸟场，温泉池等地逛了一圈，各种设施都很完善，尤其是温泉池，专门建有几间休息厅，就在水边，即便是冬天，也可以洗温泉。 要不是有几个女服务员在周围，胖子真想先下去泡一会，先享受一下。 “半个月之后，俺这边就完工，开院仪式也就可以如期召开。”都走完了，胖子这才信心十足地说道。 王工心里当然没底：这么大的地方，现在除了大门口挺像样，两片林子外加门口迎宾的红豆杉都不错，里面还没咋地呢。 “胖子，行不行啊，你要知道，疗养院的环境是最重要的啊？” “你就放心吧，到时候要是不满意，你把俺脑袋揪下来。”胖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山响。 “这不是揪脑袋的事，到时候来的都是大人物，要是弄不好，没法交代啊。”王工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越看胖子这大包大揽的架势，心里就越没底。 “俺啥时候叫你失望过。”胖子反问了一句，王工咬咬牙，也终于下定决心：“好，那就订到十月一吧，正好是国庆。” “差不多还一个月的时间呢，更轻松了。”胖子拍拍屁股，然后就骑着大国防回村搬兵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王工摇摇头：“真不该听这家伙忽悠啊。” 第二天，就见胖子带着大队人马杀过来，他的肩膀上坐着奇奇，后面则跟着一群梅花鹿，有十多只，公的母的小的都有。 “胖子，你想把鹿场搬来咋的？”王工一看这架势，就有点傻眼了。 “嘿嘿，我看人家别的疗养院，都弄几个雕塑啥的，咱们就直接用活的算了，又省钱，又不耽误养鹿。”胖子这次带来的都是鹿场里面最温顺的，又叫奇奇调教了一番，骑着都没事。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胖子，你还真有一套，这就是你说的自然之道？”王工掐着一把青草，蹲在那喂小鹿，小家伙温润的嘴唇触到他的手上，心里立刻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光有树不成，树下有梅花鹿，树上有松鼠，还有各种山鸟，形成一个小规模的生态体系，这才有情趣。”胖子叫奇奇把鹿群引到松树林子里面，以后，这就是它们的新家。 “那这几个猴子来干啥啊？”王工看到毛毛它们也悉数到齐，心里纳闷。 “俺是担心你们这的服务员不够，毛毛它们端茶倒水也有一套。再说了，果树园里面没猴子怎么成？”胖子笑嘻嘻地说着。 门口几个迎宾的一看毛毛它们猴头猴脑、毛手毛脚的模样，都暗暗撇嘴：这样的能当服务员，还要我们这些专业培训的干什么啊。 胖子瞥了她们一眼，心里话：“要的就是这个调调，别看你们长得漂亮，端个果盘上去，肯定不如俺家毛毛的灵猴献果。” “那笨笨它们也是来当服务员的？”王工看着四个黑大汉围在奇奇身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它们是来跟着俺干活的，这院子里俺准备移栽一个果园，再弄一小片森林，叫奇奇召集点松鼠过来安家，俺们连山鸡啥的都带来了，再进林子里召集点啄木鸟大山雀啥的，应该就差不多了。这叫开窗闻鸟鸣，抬头见青松，嘿嘿，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估计最喜欢。”胖子简单给王工勾勒了一下自己的构思，然后一招手，领着奇奇和笨笨它们进山了。 毛毛它们则大大方方地在疗养院里面参观起来，也算是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几天之后，一片林子就从疗养院院里拔地而起。看着两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松树，王工只能一个劲吧嗒嘴：“这是人干的活嘛！” “还真不是人干的，大青山里的狗熊差不多都出动了。”胖子往远处一指，只见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上百只黑熊，正扭扭哒哒地往山上返回。 吧嗒，树上掉下来一个松塔，落在胖子脚前，随后，一只灰松鼠从树上飞快地蹿下来，抱起松塔，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边瞧着胖子，一边哒哒哒磕松子。 在几丈高的地方，有一个树洞，敢情是连家都一起被胖子搬过来。 见此情形，王工长叹一声，然后背着手离开疗养院，再也不管胖子咋折腾了。 胖子这下更来劲了，从村里又移栽过来不少果树，樱桃、李子、桃树、梨树、山丁子树，再加上山里的黑加仑、山都柿、山楂啥的，组成了一个大果园子，毛毛也就成了“花果山”的猴王，坐镇于此。 胖胖熊和小黑也看中了这地方，干脆不回去了，准备常住沙家浜。胖子考虑到它们毕竟算是猛兽那伙的，还是一手押着一个，遣送回靠山屯。 弄点松鼠小鹿小鸟啥的还成，猛兽坚决不行。再说了，胖子还另外揣着心眼：胖胖熊还傻乎乎地要呆在这呢，到时候哪个领导看上你了，动动嘴说是要吃熊掌，看你傻眼不？ 第六百四十一章 预演 第六百四十一章 预演 忙忙活活中，眼瞅着就到了九月末。靠山屯新房改造的一期工程顺利结束，三十多户搬进了新房，除了上岁数的，就是准备入冬结婚的，好一阵忙乎。 而胖子对于疗养院的绿化也大功告成，反正鲁工和王工是一个劲点头，挑不出一点毛病。而疗养院的开院庆典也紧锣密鼓地进入倒计时。 因为等级够高，所以从中央到省市县，都十分重视，接待工作就成了重头戏。张良他们几位全权负责，胖子做为东道主，更是要跟着跑前跑后，尽到地主之谊。 所以这些天，胖子就长到南洼子，跟着县里市里的领导一起，张罗开业庆典的事。还好这月份不愁吃，鱼肥鳖壮蛤蟆胖，要啥有啥，不至于抓瞎。 这天下午，胖子正跟张良和李二大厨他们研究开业那天的菜谱呢，有服务员进来汇报：“外面来了好几辆吉普，不知是哪路贵客架到。”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管是哪路人马，来的都是客，而且肯定比咱们官大，出去迎接吧。” 县市的一些领导都迎出去了，胖子也一遛小跑冲出去，一看就乐了：“家里人啊——” 只见胖老头一手领着奇奇，一手领着叶紫，笑呵呵地向大门走来。俩小丫头有胖老头撑腰，美个滋的，看到胖子，连招呼都不打。 “这里不许小孩进去。”胖子横在门口，虎着脸吼道。 “嘻嘻，要是不叫俺们进去，我现在就把里面的动物都叫走。”奇奇才不怕呢，随随便便就祭出一件法宝，都是乾坤圈混天绫级别的，胖叔叔肯定招架不住。 “谁这么厉害啊，不叫我们奇奇进去。”一个威严的声音飘过来，胖子听了立刻一拍大腿：“哈哈，您老也跟着凑热闹来了，在俺们家疗养一年，还没疗养够啊！” 武老头从树林里闪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头小鹿，两名警卫员手里拿着点绿叶，勾引着小家伙。 大半年没见，武老头红光满面，虽然还是不胖，但是精神极为旺盛。尤其是一双眼睛，比以前还要锋利几分，扫过胖子的时候，胖子也就装模作样地哆嗦了一下，算是给武老头点面子。 “我说俩小丫头尾巴都翘天上了呢，原来是俩将军在后面撑腰呢。”胖子也想不到武老头能来，连忙迎上去，先打了个立正，然后又鞠躬，最后才笑呵呵地把胖手伸过去。 武老头把他的手扒拉到一边：“少来这套，要不是中央叫我们军区给疗养院派遣警卫员，俺还不知道建完了呢，胖子你也不给个信！” 胖子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军车，正有不少解放军从车斗里面跳下来，在原地整理军容。一个个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个，站在那标本遛直，一个比一个威武帅气，估计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俺还是离他们远点吧。”胖子嘴里叨咕一声，然后热热呼呼地拉着胖老头的胳膊往里走。 武老头哈哈大笑：“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跟俺的手下一比，你小子就是个吃货！” 进到里面，武老头放眼一望，立刻就喜欢上这里：“胖子，这肯定是你的手笔，把大山都搬下来了，外边那两个林子俺就瞧着有古怪，刚建成的疗养院，哪来几十年的老树。” “嘿嘿，您二老就是这第一批疗养的贵客，有二楼床铺，还有平房的热炕头，你们住哪间？”胖子嬉皮笑脸地问道，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俩老头，肯定住平房。 “那还用问！”武老头瞪了他一眼。 胖子就把他们领到平房，一进屋俩老头就乐了：“好啊，就跟回家似的！” 看到炕上四仰八叉睡着一大三小四只猫，胖老头也啧啧称奇：“连这个都有，胖子你这脑瓜可真没白长。” 叶紫早就爬到炕上鼓捣猫了，拿着笤帚疙瘩，逗使小猫仔。三个小家伙或躺或立，小爪子一抓一抓的，透着股子欢实劲。 服务员端上来药茶，武老头随手打赏了人家几个果子：“你看毛毛多敬业，背着猴崽子还端茶倒水的。” 毛毛也有点沾边赖，凑到武老头跟前，贼眉鼠眼地想要下手掏兜。胖老头乐呵呵地说：“奇奇，这个毛病得给它板着点啊，别首长来了，他还上人家兜里一通乱翻，那就丢人了。” “放心吧，毛毛知道远近，一般都是最亲近的人，才敢这么得瑟。”胖子把毛毛扒拉到一边：“咱们这以后不许要小费，记住没！” 毛毛眨巴着眼睛，一个劲点头，看样子是听明白了，至于怎么做，那就不好说了。 刚喝了两杯茶，服务员又领进来几个人，胖子一瞧，原来是省里的领导，有那位打过交道的副省长，就是喜欢题字的那位，而且就连叶厅长也在其中，估计他是公私兼顾，顺便来瞧瞧老婆孩。 “爸爸——”叶紫立刻张着小胳膊扑上去，被叶厅长抱起来，在空中抛了两下。爷俩也半年没见了，当然是一见面就不知道怎么亲热好了。 胖子一个一个打了招呼，副省长跟胖老头、武老头握了握手，然后这才跟胖子说道：“这个疗养院环境真不错啊，尤其难得的是，还看到树上有小松鼠呢，真跟林子里差不多，一进院就有点忘了尘世的喧嚣啊。” “这些都是胖子的功劳。”张良和王工异口同声地说道。 “俺就是做了点扫尾工作，不算数的。”胖子难得谦虚一回，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外边还有好几处景观，咱们也走走吧，顺便钓点鱼中午吃。” “那好啊，我们就当是第一批客人了，不过这个费用是不是就免了。”副省长也开起了玩笑，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这里，身心一下子都放松下来。 “这个不归俺管，得找张院长批条，俺就是个导游。”胖子就这样好，多大的干部都不打怵。 大伙站起身往外溜达，看到那些解放军已经各就各位，看到众人，咔嚓敬礼。别人都点点头，只有胖子上前跟人家握手：“你们这活好，顺便就疗养了。” 出了大门向南，走不远就是垂钓场，有几个泡子也有河流。水边都铺上了石头堤坝，栽上垂柳，夏日柳荫垂钓，应该十分惬意。 现在这月份，正是一年中鱼儿最肥的季节，马上就要进入冬季，鱼也抓膘啊。 水面上，还有一群水鸟没有迁徙，根据这两年的观察，在温泉附近，每年都有一大批候鸟滞留下来，所以就算在冬天，也能看到鸳鸯戏水的场景，也算是一奇。 大伙都选好了钓位，鱼竿都是现成的，鱼饵也是车老板子早就调配好的。出了钓竿之外，还有其它渔具：渔网，须笼，扳筝子啥的，一应俱全，可以满足不同的爱好。 奇奇和叶紫要划船，于是就和叶厅长上了小船，车老板子操舟，向远处荡去。这个月份，芦苇水草啥的大都枯黄，少了点绿色，不过却多了几分丰收的金黄。 “俺还是用这个吧。”武老头操起一只须笼，扔到水里一丈多远的地方，慢慢沉下：“弄点小鱼，一会打鱼酱，胖子，多准备点蘸酱菜。” 胖老头一个劲摇头，抄起一把短杆，先甩到里面试试深浅，调整好鱼漂，然后才开始下食。 毛毛会来事，领着猴子们搬来不少小板凳，胖老头四平八稳坐在上面，俩手搭在膝盖上，悠然地望着水里的浮漂。 “咬了——”身后的副省长提醒了一句，胖老头一抬鱼竿，一尾银亮亮的鲫瓜子就被甩上来。 “这么快就开张了——”胖子乐颠颠地跑过来，把鲫瓜子摘下来：“好家伙，足有七八两，这要是烤着吃没治了！” 胖老头又笑眯眯地把鱼钩甩到水里，很快就又没影了。一提竿，竟然没拉动，副省长连忙上前帮忙，只见水里一翻花，露出一个大鱼尾巴。 “是个大家伙！”副省长欢呼一声，跟胖老头合力遛鱼，弄了二十多分钟，这才把鱼整到岸上，足有二尺多长的一条大鲤鱼。 “瞧你们这费劲！”武老头把须笼拉上来，从里面到处几十条焦黄的柳根鱼：“俺这多省事。” 副省长他们一看这水里真有鱼啊，也都按捺不住，都抄家伙上阵，反正不管会钓还是不会钓的，多少都能拎上来。 胖子就当起了鱼童，专门帮着摘鱼，往网兜里面放鱼。这个池子面积大，里面本来鱼就不少，结果胖子又从别的水塘挪来不少，秋天的鱼又抓食，所以咬钩十分疯狂。 不大一会，小船从远处飘飘荡荡归来，船头蹲着一排水老鸹，叶紫和奇奇抬着个网兜：“这是我们抓的，都是嘎牙子！” 等上岸一瞧，果然都是半斤左右的嘎牙鱼，身上金黄，扁脑袋上的须子都老长，看起来是有些年头。 车老板子手上还拎着一条鲇鱼：“一会用鲶鱼炖茄子，哈哈，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还真都有点馋了，正要往回走，就见一名解放军跑步过来：“报告，有一帮外国人来到疗养院，我们没有放行，请指示！” 胖子摸摸后脑勺：“不会是汤姆这家伙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吧？” 第六百四十二章 英雄无用武之地 第六百四十二章 英雄无用武之地 在疗养院的大门口，胖子老远就看到汤姆在那东张西望，然后起劲地向这边摆手。在他的身边，是五六个高矮胖瘦不等的外国人。其中也跟着几个中国人，一共坐着三四辆吉普车，有点风尘仆仆的架势。 “外国人来凑啥热闹？胖子你行啊，整个疗养院，连外国人都招来了！”武老头还以为是奔着疗养院来的呢。 胖子抓抓脑袋：“俺可没那么大的面子，他们估计是冲着天池里面的怪兽来的，适逢其会。” “哈罗——汤姆老弟，欢迎你们！”胖子招招手，热情地打着招呼。来的这些，估计也都不是一般人，吃饱了撑的居多，但是胖子就指着他们帮着扬名立万呢。 汤姆跟胖子先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好家伙，别笨笨抱得还实惠，估计心里真是高兴：“黄先生，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没办法，山上气候寒冷，这几位专家担心冻冰之后，观察不到水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史密斯先生，是研究水怪方面的专家。” 胖子对“专家”这个词有点感冒，“砖家”居多。不过还是笑呵呵地跟大胡子史密斯握握手。 “还有这几位，都是古生物和鱼类方面的专家。”汤姆介绍完这批专家，胖子也就明白个大概，这里面还真是鱼龙混杂，有正儿八经的科学家，但是也有专门鼓捣稀奇古怪的，甚至还有一位是专门研究ufod的，据说亲自拍摄到飞碟。 而几位中国人则是政府方面派出的协助人员，也算是一支科考队吧，不过显然监视的目的要大于考察的目的。 “黄先生，什么时候领我们上山啊？”史密斯还是个急茬。 胖子抓抓后脑勺：“呵呵，等忙过这两天吧，我们这个疗养院后天开张，俺脱离不开啊。” 史密斯皱起眉头：“我们另外找向导上山吧。” “no，no——no。”汤姆连连摆手，他见识过山上的猛兽，成群的野狼，真正的野生东北虎，要是没有胖子领队，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命都没了，还考察啥呀。 史密斯显然不知深浅，还在那坚持呢，汤姆拿出几张相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家伙看到上面虎狼当道，也就消停了。 在门口通过了卫兵的检查之后，一行人这才进到疗养院，胖子把他们带到平房里面，服务员倒茶，毛毛它们端来不少水果，立刻就有人开始拍照。 毛毛也算见过大阵势，对闪光灯一点也不打怵，伸着毛乎乎的小爪子，挨个给大伙发雪梨，最后，自个留了一个最大的，递给后背上的小老大。 一个动物学家立刻对于猴子的这种行为产生了兴趣，拉着胖子刨根问底。胖子被他弄烦了，直接推给奇奇：“嘿嘿，这些猴子，都是小丫头训练的。”然后直接去厨房安排伙食。 中午就是以吃鱼为主了，大伙自个钓的，都盼着吃呢。开饭的时候，餐厅里面坐了四桌，先端上来水果拼盘，然后是一大盘子蘸酱菜，里面有巴掌大小的生菜叶，红彤彤的水萝卜，水灵灵的大白菜帮子，香喷喷的香菜，以及寸把长的小白菜。最上面还有一沓干豆腐，红红绿绿黄黄，很是鲜艳。 蘸酱菜当然离不开酱，武老头须笼捕获的小鱼，都炸成鱼酱，焖得酥烂，鱼刺都软乎了。 “哈哈，先尝尝俺的劳动果实。”武老头抄起半张干豆腐，掘了一筷头子鱼酱抹在上面，然后撕了点青菜，卷成圆桶，咬了一大口，嚼得啧啧有声：“痛快！” 邻桌的几个外国人一瞧，也有样学样，动手就卷干豆腐，一个个都吃得直挑大拇指。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吃法，还真是头一回。 少时，鲇鱼炖茄子，还有车老板子的生拌鱼丝，红烧大鲤鱼，以及胖子提供的溜鱼肠等等，一样一样端上来，最后还有一个大个的鱼头汤。 随同汤姆前来的那个鱼类专家都看得直眼晕：“太丰盛了，你们这里的鱼类有多少种？” 胖子抓抓脑袋，把这个问题让给车老板子，他才是名副其实的专家。车老板子掰着手指头，从三花五罗十八子说起，白话得那位鱼类专家只有点头的份了。 三花就是鳌花、鳊花、鲫花三种鱼的合称，鳌花的肉质细嫩，刺少味美，是我国四大淡水名鱼之一；鳊花的肉质肥嫩，脂肪含量亟其丰富；鲫花味鲜，常用来烧汤或清蒸食用。 五罗就是哲罗、法罗、雅罗、同罗、胡罗五种鱼；至于十八子，那就多了，大小都有，品种丰富，如川丁子、柳根子、嘎牙子啥的，都在此列。 南洼子这鱼类丰富，叫得上名字的不下几十种，车老板子如数家珍，每种鱼的特点甚至连吃法都讲得头头是道，叫人大开眼界。 一顿饭下来，盘子里面的鱼都光了，大伙肚皮见涨，学问也见涨。 喝着热气腾腾的药茶，史密斯也不张罗走了，一个劲问汤姆：“晚餐吃什么？” 奇奇趴在胖子的耳朵边：“胖叔叔，原来外国人跟你一样，也都是吃茬啊——” 到了下午，秋天的太阳暖洋洋照下来，有点秋老虎的意思，胖子也来劲了：“走，咱们先泡泡温泉去，顺便检验一下。” 于是一大帮人呼呼啦啦出了疗养院，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些温泉池子，水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远远就能闻到一股硫磺味；到了近处，一个外国的科学家使劲吸溜一番鼻子，各处池子里走了一圈，然后赞叹道：“太妙了，这里最少有五种不同水质的温泉。能够集中在一起，世界罕见啊！” 听他这么一忽悠，大伙就钻进屋子，开始脱衣服。疗养院的准备工作还真充分，泳衣都给准备好了。别人都好说，就是胖子找不着合适的，就算是弹性和号码都是最大的，也提不到大腿根。 胖子也不在乎，直接穿着大裤衩子在那嚷嚷：“大伙都注意啊，这里有硫磺池，碳酸池，硝酸池，还有混合的，根据自个的体质和爱好选。每个池子里面别泡太长，当心晕塘子！” 大伙答应一声，噼里啪啦跳下水，里面的温度比外边还高，扑腾几下就冒汗。 “武伯伯，这两年可胖了啊。”胖子跟武老头和胖老头他们在一个池子，看到原来瘦骨嶙峋的武老头也长肉了，于是从塘底捞出两把灰乎乎的塘泥，抹在武老头的胸脯子上。 “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武老头刚要瞪眼睛，就见胖子笑嘻嘻地说：“这叫泥疗，这些塘泥，都是沉淀了千万年，别的地方想找都没有，你就便宜吧” “这样啊。”武老头点点头，干脆自己又猫腰掏起塘泥，往身上抹起来。上身抹完了，就往浅滩走，边走边抹，最后变成了一个泥人，躺在岸边晒太阳。 史密斯他们几个老外也有样学样，全都武装成泥人，在岸边躺了一溜，一个个就露出眼睛鼻子嘴。 “胖叔叔，王爷爷他们来了——”奇奇的声音飘过来，她和叶紫拉着手，蹦蹦跳跳跑过来。 “人呢？”俩小丫头瞧了半天，愣是没发现人影。十分突兀的，不远处的水塘边竖起一个泥人，一蹦一跳，向奇奇奔过来。 俩丫头下了一跳，随即才从体型上瞧出点问题：“嘻嘻，胖叔叔，你化妆也没用，谁能有你这么胖啊。” 胖子哈哈大笑几声，然后跑回池子里面，扎了几个猛子，把身上的塘泥涮净，然后回屋冲了一下，赶紧穿衣服。奇奇叫王爷爷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大辫子她爹，胖子的老丈人。 听说是王书记，武老头也换上衣服，胖老头年纪大，也不能泡太长时间，于是都跟着奇奇溜达回来。 王书记还有县里的极为主要领导都来了，胖子上去热热呼呼地叫了一声“爸”，然后就被武老头给推到一边，拉着王书记进屋喝茶。 跟随来的县长只好出头，询问询问还有哪些方面要出力的，结果万事俱备，胖子他们早就安排妥当。 胖子没啥事，只能去厨房伙食，几位大厨基本上成了摆设，都给李二大厨打下手。没法子，他们的手艺虽然精湛，但是对于这些充满乡土气息的菜肴，还真是来不了。看来只有后天正式开业，才能露一手了。 不过考虑到有几名外宾，所以张良又叫大厨们做了几样西式餐点。这些大厨才避免完全打杂的地位。 晚饭又多了一张桌，汤姆和史密斯他们早早就坐在桌子前面，就等着上菜。很快，一盘金黄色的酱炖嘎牙子端上来。这种鱼别的吃法都是浪费，就是大点油，大酱炸锅，嘎牙子的个头才能保持完整，也最能保持原味。 三化五罗十八子中，嘎牙子的味道最美。筷子刀叉齐举，没有一个客气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疗养院里面，没人感觉到约束。 一顿饭下来，桌上的菜肴差不多都光了，只有那几样西式餐点没人动。估计盘子端到后厨，那几位大厨肯定要伤心了。没法子，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第六百四十三章 第一笔 第六百四十三章 第一笔 十月一日国庆节这一天，靠山屯有一半人来到南洼子。因为放农忙假，所以小娃子基本都来了。就连上了高中的二肥子和铁柱子他们也从县里赶回来，参加庆典。 一个个都把最好的衣服穿上，手里拿着五彩纸叠成的大花，站立在疗养院大门两侧。看着喜气洋洋的小娃子，胖子笑呵呵地跟身边的大辫子说：“娃儿们也应该有一身统一的服装，赶明个做一套校服啥的。” 大辫子点点头，然后笑吟吟地说道：“这钱得大哥出。”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啊——” 这时候，靠山屯的秧歌队也花枝招展地上来，就站在路中央，锣鼓家伙点一响，扭进了疗养院。 “这人真高啊？”汤姆他们抬头仰望高跷队，渐渐也看出门道：噢，原来脚底下踩着棍呢。 “瞧那几个猴子！”动物行为专家则把目光放到毛毛它们身上，一个个都穿着小衣服，腰里围着小虎皮裙，头上戴着小花帽，手里还拿着金灿灿的棍子，很是引人注目。 少见多怪，毛毛它们都是扭秧歌的老手了。胖子心里嘀咕一声：这还没把笨笨它们领来呢，要不然上演一出猪八戒大战孙悟空，那才热闹呢。 锣鼓喧天，彩绸飘飘，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就席卷整个疗养院。树上的小松鼠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翘着大尾巴，慌慌张张要搬家，结果被奇奇安抚下来：“没事，以后就消停了，疗养院里面才安静呢。” 小丫头说得没错，疗养院嘛，本来就是清静之地，今个开张，所以才闹吵点。 省市县的领导都聚集在大门口，大门两边挑着长长的鞭炮，横梁上四个黑色的大字：“青山庄园”。 这几个字笔力遒劲，气势不凡。本来那位副省长喜欢舞文弄墨，想要题写。只是人家早就有人写好了，要是细看的话，落款还写着“一九八五年国庆，小平题”等几个字，所以副省长只能是靠边站了。 不过胖子也跟他一个安慰奖，大门两边的楹联，由副省长捉刀，洋洋洒洒，也算是给小平同志的题词打打下手。 右曰：青山遮不住，坐观垂钓者；左曰：山气日夕佳，悠然见南山。 词句是胖子信手拈来，凑了四句古诗，也算是小小地卖弄了一把。不过知道底细的人都清楚这是奇奇的功劳，人家随口念叨出来，胖子感觉不错，直接就剽窃成自己的，奇奇人小度量大，也不跟他计较；胖子脸皮厚，更不以为意。 到了上午十点多，几辆轿车缓缓驶来，最前面的竟然是一辆“红旗”，这在当时可是一种标志。 胖子一挥手，小娃子们就闹吵起来，秧歌队也掉转头，撒开欢，扭了一阵子，这才撤到两旁，全场肃穆。大伙心里都挺好奇：不知道来了多大官啊？ 要是以前，靠山屯的老百姓见过最大的干部就是公社书记。不过自从胖子来了之后，靠山屯慢慢崛起，捎带脚的，市里、省里、乃至中央的干部，也都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光顾这座小山村。 胖子心里其实最想见的就是邓公，虽然在电视里面没少看，不过并没有面对面的机会，所以此时此刻，心里也多了几分期待。 仔细观察了一下轿车里面下来的几个人，胖子心中微感失望，都是比较陌生的面孔。胖子心里自我安慰着：能给疗养院亲笔题词就不错了，人家那才叫日理万机，你一个小小的疗养院开张，肯定是不会来的，呵呵，期望值稍微有点高。 不过胖子也并不死心，或许以后还有机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这疗养呢。 抱着美好的希望迎上去，跟在那些省市领导的后面，也像模像样地跟人家握握手。张良在一旁还帮着胖子忽悠了几句：“这位就是靠山屯发家致富的领路人。” 胖子倒是宠辱不惊，笑呵呵地握手问好。一直以来，胖子就很重视发展上层关系，无形中也给靠山屯的发展带来很大的助力。但是在交往的过程中，胖子并没有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地巴结，都是以情待人。 再加上当时社会风气比较纯正，所以胖子这一套还算吃得开，如果要是放到二十年后，估计就得四处碰壁。 对于这位弥勒佛一般的人物，任谁都得多看两眼，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胖子是多大干部呢。 一位副部长做了简短的开幕词，随后鞭炮响起，噼里啪啦声中，疗养院就算正式开张了。踏着满地红彤彤的纸屑，一行人兴致勃勃地进入疗养院参观。 看到旁边还有几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副部长也忍不住低声询问几句，得知是一个科考队，也就彬彬有礼地和汤姆他们握手。 进了大门，望望掩映在古木中的房屋亭台，大伙不由面面相觑。那位副部长忍不住问道：“这里怕是最少也有百年的历史，你们的选址还真是独具匠心啊。” “这些花草树木，都是最近才移栽过来的。”张良在旁边答道。 副部长挑挑眉毛，瞧瞧那些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树：“还真是大手笔啊，谁这么大本事？”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两声：“群众的力量大无边啊。” 这件事真要是较真的话，胖子也不好解释，所以就含含糊糊，蒙混过关。那位副部长刚要张嘴再问，正好看到奇奇和叶紫蹦蹦哒哒地跑过来，地上还跟着一大帮小松鼠，空中也飞着各色的小鸟，颇为壮观。 “现在都消停了，你们都回家吧——”奇奇挥舞着两只手臂，小脸上也有点无可奈何。刚才那一阵鞭炮声，把这些小动物吓得不得了。奇奇没法子，只得安抚它们一阵，结果都赖在她身边不走了。 大伙都瞧着有意思，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奇奇身上，也有人打量着那些乖巧的动物，心里暗暗称奇：难道是从小驯养的不成？ 胖子不慌不忙走过去，小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嗷唠一声：“赶紧都回树上去，不然叫毛毛把你们存的松子都偷走——” 不知道是听明白了他的话，还是被这个凶神恶煞吓得，小松鼠们嗖嗖嗖都窜上树，在树枝上灵活地蹦来跳去；那些小鸟也都掩映到枝叶之中，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也随之响起。 “呵呵，还真有点进入大森林的感觉。”众人大笑。 奇奇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胖叔叔，别把它们都吓着——”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蹬鼻子上脸，也不能太惯着它们。咱们俩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起来才有威力。” “不理你啦，叶紫，咱们看看小鹿去。”奇奇拉着叶紫，又噔噔噔跑了。 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松树下面，几只梅花鹿悠然趴在那，两只小鹿则比较活泼，不肯老老实实趴着，绕着大树撒欢，不时还跳跃几下。 副部长看得连连点头：“这个主意想得妙啊，这些小动物，使咱们的疗养院一下子就生机勃勃。” 大伙也都心有戚戚焉，疗养院因为它的特性，一般都太过安静，很容易带来死气沉沉的感觉。而松鼠、梅花鹿点缀其中，静中有动，生机盎然，确实独具匠心。 “这么好的思路，是谁想出来的啊？”副部长边走边问，目标也是树下的几只梅花鹿。 胖子用手向正给小鹿喂草的奇奇一指：“就是那个小丫头，小动物跟她最亲，都听她指挥，要不然，刚才敲锣打鼓放鞭炮，早都吓没影了。” 大伙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也都惊讶不已，最后，只能把这种亲和力归结到小孩和小动物比较容易相处的缘故。 走了一圈，对疗养院的环境和设施都十分满意，于是又乘着余兴，把钓鱼和温泉等各处地方也都看了。胖子提议泡泡温泉，只不过人家中央来的领导自重身份，没有下水。 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饭，疗养院的饮食，也是重点，要求比较高，不仅要讲究色香味，还要注重营养搭配，这在当时来说，算是比较尖端的了。因为那时候还只停留在吃得饱的状态，老百姓还没心思琢磨怎么才能吃得好。要是填补饱肚子，吃出营养吃出健康啥的都是扯蛋。 这顿饭胖子早就和大师傅们商量好几天了，都把自个的招牌菜拿出来，满桌子都是琳琅满目。当大伙得知，其中的食材，绝大部分都是出自大青山之后，也不得不赞叹大山的丰饶。 闹闹哄哄了一天，各路人马这才相继撤退，胖子把客人都送走了，这才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疗养院里，现在还一个客人都没有呢。 转转小眼珠，胖子盯住了汤姆一行人，心里琢磨着：嘿嘿，暂时没生意上门，说不得就得先拿你们这几个外国人开刀了，谁叫你们是第一批客人呢？ 看到胖子忙活完了，史密斯也再次提出邀请胖子当向导的事，胖子笑呵呵地说：“咱们明天就出发，不过时不时先把这几天住宿吃饭的钱先算算，这可是俺们疗养院的第一笔收入啊！”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大人物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大人物 “胖叔叔进山都半个多月了，不会是被外国人拐跑了吧？”奇奇放学之后，嘴里就叨叨咕咕，主要是有点想胖子了。 “嘻嘻，胖叔叔拐卖外国人还差不多。”叶紫笑嘻嘻地说。 “估计是被怪兽给吃了。”胖老头也开始吓唬小孩。 这时候，屋门一开，胖子标志性的粗嗓门传进来：“这是谁呀，背后咒俺，不带这样的。” “胖叔叔回来了——”小鹦鹉扑棱着翅膀，欢快地叫起来，随后胖子就接过话茬：“还真饿了，开饭！” 在他的身后，汤姆等人也都进来，一个个风尘仆仆，不过脸上都是一片失望之色。胖子一说大伙才知道，原来白去了一趟，在池子边守候了好几天，冻了够呛，连个怪兽的影都没看着。 奇奇眨眨眼睛：“这也太不给胖叔叔的面子了，要不我去看看？” 胖子也偷摸向她眨眨眼睛：“怪兽要是去一次就能看到，那也就不是怪兽了，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个月份估计是山上太冷了，只有来年夏天再去碰碰运气。” 放长线钓大鱼，把人的胃口都吊得足足的，这才有趣。史密斯他们听胖子这么说，也都一个劲点头，这些人满世界打探这些奇闻怪事，失望的时候多，这种程度的打击，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 狼吞虎咽地吃了饭，汤姆一行就离开了靠山屯，并且约定来年夏天，一定再来探访，而胖子则领着大辫子和奇奇，骑着大枣和小枣，上南洼子瞧瞧疗养院的情况。 因为是星期六，所以大辫子这才跟着，最近一段时间，她对胖子格外依恋。 叶紫本来也要跟着，可是忽然又有点肚子痛。看着她嘴角黑糊糊的，还粘着不少小籽，原来是吃黑悠悠吃多了。 悠悠这东西就是到了深秋才成熟，黄豆粒大小，成熟的时候是黑色的，挂在一二尺高的秧子上，很惹眼；也有黄悠悠，个头稍大。 和山里的野果子相比，味道要差很多，不过这东西大道边、院子里，哪都能长，生命力旺盛，所以到了这月份，小娃子们也都吃个方便。但是不能多吃，否则容易拉肚子。看叶紫这个模样，估计就是贪吃得太多，所以只能在炕头老老实实趴着。 胖子一家三口溜达出村子，回首望望靠山屯，胖子忽然咂咂嘴：“真是个好地方啊——” “胖叔叔怎么也多愁善感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奇奇笑嘻嘻地说着，然后跨上小枣，一溜烟向前飞跑。大枣一看，有点不服气，刨了几下蹄子，催促胖子上路。 把大辫子先扶到马上，两口子同乘一骑，大辫子身子后仰，整个身子依偎到胖子怀里。大枣撒开四蹄，刚要狂奔，结果被胖子给吆喝住，无奈地慢慢溜达。 在大枣一路响鼻的抗议声中，胖子和大辫子相扶相偎，来到了疗养院。奇奇早就到了，把小枣放到林子边，嘴里埋怨道：“磨磨蹭蹭，每次你们俩凑到一块都这样。” 两个人相顾而笑，确实像奇奇说得，这次走得实在是太慢了一些。两个人在一起独处的机会并不太多，所以每一次都倍加珍惜。 在大枣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它自个就溜达了。胖子领着一大一小俩丫头，向大门走去。跟门口的解放军点点头，胖子随口问道：“这些天有客人来吗？” 解放军知道他是这里的二掌柜，所以敬了一个军礼之后说：“现在里面共有十二位客人，报告完毕。”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塞过去俩大雪梨：“一会下岗的时候吃，呵呵，俺不是啥领导，以后跟俺别这么客气。” 解放军拿着俩大雪梨，有点哭笑不得：这不是叫我们违反纪律嘛。 “看来生意还真不错，本来还真担心没人呢。”胖子笑呵呵地进到里面，看到两个老头正在树荫下溜达，不时抬头看看树上的小松鼠，显得悠闲惬意。 “毛毛呢？”奇奇看到一个刺头跑过来，连忙叫它领着找毛毛。小丫头来这，主要是有点想毛毛和小老大了。 刺头抓耳挠腮，嘴里吱吱了半天，奇奇也没弄明白啥意思。这时候，张良快步走来，看到胖子，先是一愣，然后伏在他的耳边说：“有大人物来了，住在平房，胖子你可别乱闯——还有毛毛也在那伺候着呢。” 胖子也抓抓耳朵：“大人物，多大啊？” “别瞎说，保密。”张良四下望望，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 转转小眼睛，胖子也不再追问，而是直接搜索过去。平房外面有两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在来回溜达，在他们身上，胖子感觉到一股十分旺盛的气息。 他也猛然醒悟：应该就是身手比较高明的警卫员啊。 屋子里面，毛毛正拿着一把紫砂壶在那倒水呢，小老大的小爪子里面则拿着一个野果子，递给藤椅上的一位老人。 胖子的身子一震，脸上也一下子激动起来：想不到啊，还真是个大人物。 大辫子当然感觉到了胖子的异样，当张良离开之后，悄声问道：“大哥，是谁啊？”她也知道胖子的搜索功能比较强大，忍不住好奇心。 “邓公。”胖子吐出两个字，里面的老人，个头不高，但是精神健旺，正是改革开放这盘棋的设计师。 “邓公是谁？难道是——”大辫子也捂住小嘴巴，着实吃惊不小。 “嘻嘻，想不想见见？”胖子眨眨小眼睛，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得见上一面。 大辫子使劲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这样的大人物，岂是想见就能见得了的。 胖子向奇奇一指，坏笑道：“这件事就得靠小家伙了。” 奇奇在旁边也听明白了，她的心思跟胖子一样，于是眨巴几下大眼睛，就噔噔噔向平房方向跑去。胖子挑了挑大拇指，然后拉着大辫子，慢慢跟在后面。 “毛毛——”奇奇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屋里倒茶的毛毛放下紫砂壶，火烧屁股一般窜出屋子；小老大也把嘴里啃了一半的果子随手一扔，然后紧跟在后面。 在两名警卫惊愕的目光中，毛毛和小老大围住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又蹦又跳，就跟见了亲人似的。 奇奇则蹲下身，把小老大抱在怀里，然后摸着它的小脑瓜：“乖不乖啊？” 小老大眨巴着大眼睛，一个劲点头，小爪子却偷偷摸摸伸进了奇奇的挎兜，从里面摸出一块茉莉花奶糖。 “还是这德性。”胖子也赶上来，正好看到小老大掏糖，小爪子灵活地剥开糖纸。随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它的小爪子拿着白色的奶糖，凑到奇奇嘴上。 胖子咂咂嘴，心里多少有点艳羡：你看看人家，怎么混的呢？ 奇奇笑呵呵地把奶糖咬成两半，自个嘴里留了半块，然后把另外半块塞进小老大的嘴里。 虽然那两名警卫员很不忍心破坏这种美妙的氛围，不过职责所在，他们还是决定把这三个来历不明的人人驱逐出境。 就在这时候，身后一个声音传过来：“这里是疗养院，不必大惊小怪，能跟小猢狲这么亲的人，还会去伤害别人吗？” 声音稍稍带着点四川口音，虽然不重，但是那边的胖子也已经听到，睡觉这家伙是贼耳朵了呢。 这样一来，胖子心里更有底了，知道这次人为的邂逅，已经成功了一半。 “邓爷爷——”奇奇也看到这边的情况，嘴里欢呼一声，然后就跑过去。两名警卫员刚要阻拦，但是看看邓公也已经张开双臂，只得又闪开身子，退到两边。 “邓爷爷好。”奇奇在邓公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也就下来，毕竟人家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 “小家伙，你的嘴巴还真甜啊。”邓公摸摸脸颊，然后风趣地说道。 “小平您好。”胖子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拉着大辫子凑乎过来，一起向老人鞠躬。 大辫子拉拉胖子的衣襟，似乎埋怨这句“小平您好”有点太突兀，直呼名字，不够尊敬。但是胖子心里有底，这句话是在1984国庆阅兵的群众游兴队伍中打出的一个横幅，正是反应了青年一代对这位老人的亲近和喜爱，肯定没事。 果然，邓公目光在胖子和大辫子身上一扫，平和之中，胖子又感觉到了一股隐藏在深处的锋利，毕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将军啊。 “邓老您好，我是靠山屯小学的教师，您在前年国庆的题词，教育的三个面向，就写在我们学校的墙壁上。”大辫子显得有点激动，不过说话并不走板，毕竟也算见过不少大干部。 胖子暗暗赞叹：“俺媳妇可比俺强多了，这切入点找的真准。” “原来你是一位人民教师啊，是什么学历？”果然，邓公被小玉引起话头，一问一答地聊上了。 这时候，张良赶回来，远远看到胖子一家三口都在这，心里暗暗后悔：刚才还不如不跟他说了，万一有失礼之处，影响多不好。可是又不好上去把人叫走，站在那干着急。 “走，屋里谈。”邓公兴致颇高，干脆把几个人叫到屋里。张良在那一个劲摆手，可是胖子假装看不见，施施然跟在两名警卫身后，随着混进屋里去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黄粱一梦叹轮回 第六百四十五章 黄粱一梦叹轮回 等到胖子一家三口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东天，这是一轮满月，清辉洒在大地上，分外明亮。据说八月十五的月亮并不是最为明亮，而是今天——九月十五。 胖子抬头望望月亮，然后轻声道：“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圆月，把俺和奇奇一起带到靠山屯。五年啦——” “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大辫子挽着胖子的胳膊，嘴里喃喃道。 “胖叔叔老了，总喜欢回忆过去。”奇奇走在胖子的另一边，小手被胖子的大手攥着。 “邓公八十岁，还说自己像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浑身充满干劲，胖叔叔怎么敢说老呢。”胖子想起了刚才的闲谈，还有愉快的晚餐，心中也流动着一股暖意：是啊，对于那位老人来说，他的事业刚刚起步。 快走到鹅厂的时候，奇奇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叫起来：“看，月食！” 胖子猛抬头，只见天上的圆月就像被咬掉一块似的，于是赶紧叫起来：“快找盆子使劲敲，天狗吃月亮啦——” 大辫子和奇奇都笑吟吟地望着他，知道这家伙是在瞎咋呼。不过月食也难得一见，索性就放慢脚步，边走边看。 最后，索性找了个芦苇丛，胖子打了个滚，压倒一大片，三个人抱膝坐在上面，抬头仰望。 月牙越来越细，大辫子忍不住轻吟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就在这时候，月亮彻底被遮住，只有一个红通通的影子，在那里若隐若现，像个大铜盘。 “胖叔叔发光了！”猛然间，奇奇惊呼一声，只见胖子的脖子上忽然开始发光。他连忙伸手一掏，只见那个缩成很小的月光宝盒，正在散射出清幽的光亮，而且越来越明亮。 “呵呵，以前只见它吸收月光，想不到这回反过来，也能给咱们照亮。以后好了，不用点电灯，到了晚上把它往棚上一挂就能当灯泡。”胖子并没有太在意，嘴里依旧胡说八道。 奇奇也咯咯了几声：“那时候胖叔叔在那瞎念咒，我还以为是卖菠萝蜜的呢。” 小丫头这么一说，胖子的另一只手抓抓后脑勺，然后把月光宝盒举到空中，装模作样地念叨着：“般若般若密——天灵灵地灵灵，月光宝盒显神通，俺要把奇奇送到原始社会——” “现在没月亮，胖叔叔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大哥，你好像是神棍啊。”大辫子笑吟吟地看着胖子，知道他逗奇奇玩呢。 可是说话间，只见月光宝盒上面白光骤起，照如白昼。光芒之中，胖子的大胖脸上满是惶急：“不好，真灵啦——” 月光宝盒的穿梭时空能力，胖子在来到靠山屯之初，也曾经试验过，好像失灵了一般；后来在这呆出感情，也就没再实验，想不到今天把玩笑开大了。真是该灵的时候不灵，不该灵的时候领了！ “胖叔叔——”奇奇好歹有过一次经验，立刻向胖子扑过去；大辫子见状，也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哪怕像胖子说的，去了原始社会，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在她扑上去的时候，白光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亮度之后，胖子的身影也骤然消失。随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天上的铜盘，也露出了一弯纤细的亮条。 白光之中的胖子，被晃得睁不开眼睛，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彻底傻眼：还是那间狭小的屋子，自个也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身边孤零零的，没有奇奇，也没有大辫子。 那台破烂电脑的显示器里，依旧在播放着《大话西游》，已经进入尾声，在那首空灵的曲子中，孙猴子嘴里叼着香蕉，俩手扛着金箍棒，目光迷离，渐行渐远—— 霎时间，胖子的脑海里面轰隆一声，差点变成植物人：完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美妙的梦境罢了。黄良啊黄良，你也做了黄粱一梦！ 俩手抱头，使劲在脑瓜子上敲着，敲得咚咚直响：美丽的靠山屯，苦心经营的那些厂子，全都像肥皂泡一般，在胖子的脑海里一个个幻灭，胖子甚至能听到一声声脆响。 李队长，王三炮，车老板子，武老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越来越模糊；笨笨，毛毛，花脸，丑丑……一个个可爱的形象也如同演电影一般，在胖子脑子里闪过。最后，只有奇奇和大辫子的两张俏脸，在胖子的脑海里定格。 “不——”胖子扯起嗓子，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咣当，屋门被踹开：“死胖子，半夜不睡觉，嚎丧什么！”房东大娘的吼声随之响起：“明天要是再不交房租，赶紧土豆搬家——滚球！” 胖子仅存的一点幻想也被吼没了，他抬起失神的眼睛，望望房东大娘：“不用等到明天，俺现在就滚——” “你小子中邪了，眼睛直勾勾的——还有，那整来这么一身破衣服，好像是二十年前的古董！”房东大娘指着胖子，目光中也满是惊讶。 什么？！胖子低头瞅瞅，然后就扯着身上的二大布衫子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坐在床上往起颠哒。板床在几声难听的呻吟之后，终于经受不住他那大屁股的摧残，哗啦一声散架。 看着坐在一堆破烂之中犹自狂笑不已的胖子，房东大娘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110吗，我们这有个人疯了——” “神经病！”胖子朝着手机里面喊了一声，然后一把抢过来，把手机挂断：“大娘，俺没疯！” “不管你疯没疯，明天赶紧搬家，吓人唬道的，对了，那个木床也得照价赔偿！”房东大娘一边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威胁着胖子，连手机也顾不得要回去，赶紧跑回自个屋，把门一插。 胖子在手机上摁了几个键子，然后放在耳朵边听了一会，又遗憾地摇摇头。下意识的，他的手猛地往脖子上一抓，却捞了个空，并没有如愿摸到那个月光宝盒。 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裤鞋袜，胖子确定，就是回来之前穿的那一身；可是，月光宝盒偏偏又不见了，叫胖子也吃不准：这到底是黄粱一梦，还是真实的故事。 先找找宝盒再说，胖子在屋子里面就乒乒乓乓折腾起来，把大床都拆得稀巴烂，狭窄的小屋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点踪影。 胖子也越来越急，隔壁的房东大娘却是越来越怕，嘴里一个劲念叨：“老天保佑啊，这个疯子可千万别把我的屋子拆喽啊！” “有了——”猛听隔壁的屋子一声欢呼，随后咣当一声，房门大开，就见胖子从屋里冲出来，开始在狭小的院子里面狂奔，到了后来，房东大娘只能看到一条虚影在院子闪动。 “疯了，疯了——”房东大娘觉得这个胖子今天太反常，以前猫个腰都累得喘粗气的人，哪里能跑这么快啊，后面跟条疯狗，估计都追不上他。 狂奔了几分钟之后，胖子终于停下来，又是哈哈哈一阵仰天大笑，然后就向大门口跑去，那里有一块巨石，上面写着“石敢当”。 只见胖子猫下腰，大吼一声，愣是把大青石从地里拔起来，然后高高举过头顶，在院子里又逛了一圈。 那块大石头，少说也有二三百斤，可是在他的手上，就像四两棉花似的。 房东大娘都傻眼了，开始以为胖子要砸房子，看了一会，这家伙只是举着石头一个劲跑，跑完了就傻笑，这才稍稍安心。 折腾了一圈，胖子心中大定：无论是奔跑的速度还是力气都在，那就说明，靠山屯的事，绝对不是梦幻！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啊，所以胖子真差点兴奋的发疯。 可是忽然间，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脑门，然后愣愣地坐在那块石敢当上面，一动不动，仿佛也变成石雕一般。 现在他已经确信，又奇迹般地穿越回来，可是，奇奇呢？小玉呢？ 奇奇还好说，毕竟是小娃子；可是小玉是他媳妇啊，他从1985年一下子跑回来，那可是整整二十多年，小玉可咋活啊！ 越想越是伤心，胖子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这一下，附近的人都惊动了，很快就聚拢过来十多个人，探头探脑地在大门外张望。 房东大娘一瞧人多力量大，也从屋里跑出来，绕过胖子，跑出大门，这才长出一口气：“哎呦妈呀，可吓死我了，这个胖子疯了！” 说完，就把他的种种表现学了一遍，旁观者也都一个劲点头：“那赶紧给精神病院打电话啊。”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跑过来，挤到门口，嘴里喊了一声“大哥”，然后就要往里闯。 结果被几个好心人拉住：“不能进去啊，就算里面是你大哥，可是他现在都疯了，神志不清，根本不认人，进去有危险。” 这一声大哥，叫得胖子浑身一震，猛然转过身，嘴里杀猪一般叫了一声“小玉”，然后就直冲过来。 大伙吓得一哄而散，也顾不得管那个女人了。跑出几十米之后，这才纷纷回头，坏了，只见胖子把那个女人举到半空，正转圈呢，估计马上就要摔到地上。 房东大娘顿足捶胸：“我说什么来着，这疯子不能靠近啊——哎呀呀，幸好刚才我老婆子跑得快，要不然，被举到天上的估计就换成我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娃娃亲 第六百四十六章 娃娃亲 就在胖子高举大辫子狂欢之前的两个钟头，在一家冷饮厅里面，却正有一个美妇在发呆。她手里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咖啡，心思却早就飞到哪遥远的过去。 “我的女儿到底是不是奇奇呢？”这是吴琼最近两年思考最多的一个问题。随着女儿渐渐长大，她惊愕地发现，小家伙越来越像童年时候失踪的好友——奇奇。 就在1985年的寒假，当吴琼随着爸爸，兴冲冲赶到靠山屯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胖叔叔一家三口全都失踪了。 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从此她就离开了那个曾经充满欢乐，如今却又带给她无尽哀伤的地方。 为了纪念那位小伙伴，在女儿出生之后，就取名叫“奇奇”。可是随着女儿的长大，她就惊奇地发现，这个奇奇和她记忆中的奇奇一模一样，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惊人地相似。 只是问起靠山屯的那些事，小家伙就会仰着小脸：“妈妈，又给我讲过去的故事了？” 等一碗咖啡凉透半天之后，吴琼已经是泪眼朦胧。掏出纸巾，擦擦眼睛，她这才想起，小家伙去要冰激凌，好像去了有一阵吧？ 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吴琼更着急了，不知不觉，她在那发呆了一个多小时。 在冷饮厅里面找了一圈，又向几个服务员询问了一遍，都不知道小家伙的下落，其中一个甚至很诧异地问道：“没看到你带孩子来啊。” 吴琼急火火地冲出冷饮厅，刚要给丈夫打电话，却忽然发现，在霓虹闪烁的咖啡厅窗下，正蹲着一个小家伙，仰着脸瞧她笑呢，一双大眼睛无比灵动。 “急死妈妈啦——”吴琼几步奔过去，扬起巴掌，可是又落不下去。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小到这么大，她还真没打过小家伙一巴掌，或许是奇奇的影子一直在她心里作怪吧。 “妈妈——”小家伙大概是被吓着了，十分生涩地叫了一句，然后就搂着吴琼的脖子，说话也顺溜多了：“妈妈，我要吃冰激凌。” 看着小家伙狼吞虎咽地吃着冰激凌，最后还伸出小舌头，心满意足地嘴唇边上舔了一圈：“啊，冰激凌真好吃啊，好几年没尝到这个味了。” 吴琼心里一颤，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跟奇奇还真像啊。猛然间，她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小家伙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原来的公主裙换成了一件小花布衫，脚上竟然穿的是一双红色的趟绒小布鞋，上面还点缀着一朵朵的白花。 “衣服哪来的，奇奇？”吴琼的心里又是一翻个，抓住小家伙的俩胳膊，颤声问道。在她的记忆之中，奇奇就是这样一副穿着。 “刚才过去一个小姐姐，说我的裙子好看，我就跟她换过来了。”小家伙眨着大眼睛，煞有其事地说道。 深深的失望在吴琼的脸上显露出来，摸摸女儿的小脑瓜：“刚才那个小姐姐长得什么样？” 小家伙咯咯几声，然后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块糖，翠绿色的糖纸打开之后，一股淡淡的茉莉花清香散发出来。 把奶糖塞进妈妈的嘴里，小家伙脆生生地说道：“妈妈小时候最喜欢吃茉莉花奶糖啦，还有毛毛也是——毛毛，不知道它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股深深的眷恋从小家伙脸上展现出来，那神情，似乎不应该是她这样年龄的小娃子应该有的。 “你怎么知道？”吴琼感觉今天有点怪怪的。 “妈妈以前讲故事的时候说的啊。”小家伙又忽闪着大眼睛，然后问道：“妈妈，如果我是奇奇，你会相信吗？” “傻丫头，你不就是奇奇吗。” “我说的是靠山屯那个奇奇呀。” “什么，这怎么可能！”吴琼瞪大眼睛，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作为一个母亲，她敏锐的感觉到，小家伙身上，还真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又肯定不是来自外表上，而是发生在精神层面上的。 “什么时候，我们去找丫丫姐，还有小叶紫，然后跟胖叔叔一起回靠山屯！”小家伙笑嘻嘻地说着。 吴琼已经傻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家伙：“你——你真是奇奇？” 如花的笑脸凑到她的面前，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山都柿，上面甚至还带着一层白霜：“尝尝这个就知道了，你第一次吃的时候，还酸倒牙了呢，呵呵。” 望着这个深蓝色的山都柿，吴琼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不过她还是不敢相信，直到小丫头又变出一筐山都柿，她还在那愣神，嘴里喃喃着：“这怎么可能——” “嘻嘻，我这可有证据呢。”只见小家伙手里出现了几只照片，吴琼抓过来一瞧，终于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小家伙：“奇奇，我的好奇奇啊——” 照片上，四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骑在三只威风凛凛的老虎背上，在林子里面穿行，一个笑得比一个灿烂。 奇奇的归来跟胖子一样，只不过，小家伙琢磨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还跟吴琼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才揭开谜底。 吴琼眼里闪着欣喜的泪花：“奇奇，胖叔叔呢，还有小玉姐姐呢？” “跟我来，我知道胖叔叔住的地方——”奇奇把小手一招，噔噔噔跑起来，吴琼笑吟吟地跟在后面，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在胖子住的房子前面，人群终于重新聚拢过来。因为那个胖子和那个女人手拉着手，坐在马路牙子上说着悄悄话，路灯照耀下，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不像是疯子。 “胖子，你好了，这个闺女是谁呀？”房东大娘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距离胖子好几丈远，大声问道。 “嘿嘿，俺媳妇小玉啊，二十多年没见面了，特意从乡下来看俺的。”胖子嬉皮笑脸地说道，然后就感觉大辫子的小手在他的腰眼上温柔一掐。 “媳妇，二十多年？”房东大娘平时虽然喜欢八卦，但是也没有遇到像今天这么八卦的事情。 旁边一个老爷子感叹了一声：“想不到啊，现在这社会，还有娃娃亲啊，你瞧瞧这闺女，又年轻又漂亮，咋就找了这么一个——唉，娃娃亲害死人，坚决应该取缔！”说到最后，就有些愤愤然。 旁边有不少人都随声附和，典型的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怎不令人叹息。 大辫子挽起胖子的胳膊：“大哥，我们走吧。” “别走，胖子把床压坏了还没赔呢。”房东大娘一看胖子不疯了，立刻又开始翻旧账。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俺现在一分钱没有啊。”他原本有几百块钱，可是都在盒子里呢，而那个盒子却偏偏不见了。 “小玉，那东西在你身上没？”胖子都乐颠馅了，到现在才想起问盒子的事。 大辫子摇摇头：“不是你拿在手里了吗？”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算了，只要人在就成。” 房东大娘忍不住插话道：“胖子，刚才交房租你还拿出来二百多块钱呢，我也不朝你多要，给我二百块钱，明天你赶紧走人——对了，还有那块石敢当，你赶紧给我们重新埋到街口，别人还真弄不动。” “俺现在真没钱，要不先赊账行不行？”胖子笑嘻嘻地说着，然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生生的呼唤：“胖叔叔，我还要吃菠萝蜜呢！” “奇奇——”胖子和大辫子齐声欢呼，然后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奇奇拉着一个中年美妇跑过来。 “哈哈，终于又凑到一块了，一个没掉队——那啥，你是吴琼吧，都长这么大了！”胖子迎上去，一把抱起奇奇，然后扔到肩膀上。 “胖——叔叔——”吴琼打量着眼前的胖子，没错，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但是和记忆中的胖叔叔一模一样，好像又有点不对，差哪呢，对了，年龄！ 看到吴琼在那傻了，胖子当然知道咋回事：“一会再细说，先拿二百块钱，俺赔人们家的床费。” 吴琼迷迷糊糊地从包里抽出两张人民币，大辫子一瞧，也小小吃惊了一把：“一百元，这么大票？” “农村人还真没见识，不是说现在都富了吗？”周围的人也都挺纳闷，不明白这个姑娘看着挺精挺灵的，看到一百块钱有啥好惊讶的。还有刚来的那个女人也透着古怪，年纪好像比胖子还大，怎么管他叫胖叔叔呢？ “还忘了一件大事——”胖子一拍脑门，风风火火跑进屋，把那张光盘从光驱里面退出来，小心翼翼地装好。这东西不管还有没有用，但是值得纪念啊。 兴高采烈的胖子、小玉、奇奇，再加上云里雾里的吴琼，一起走在大街上，吴琼有点迷糊，竟然忘了打车，胖子他们也乐得观风望景。 看到奇奇一会拿出几个野果子，一会拿出个大雪梨，胖子忽然大叫一声：“哈哈，奇奇，那盒子在你身上！” 奇奇美个滋的挺挺小胸脯：“现在归我了。” 吴琼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大辫子的手：“小玉姐姐，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子咳嗽了一声，眨巴几下小眼睛：“吴琼，你听说过外星人，知道第三类接触吧？”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们来相会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们来相会 “你们是被外星人接走了，难怪啊，二十多年了，一点没变样，小玉姐姐好像还年轻了！”吴琼听了胖子的忽悠，还信以为真。 奇奇和大辫子都笑呵呵地一个劲点头，这事解释起来还真麻烦，索性归到更加玄乎的外星人身上。 “吴琼啊，这事可千万不能外传啊，要不然就有麻烦了。”胖子朝吴琼眨眨小眼睛，然后问道：“靠山屯这些年咋样啊，俺还盼着它成为中国第一村呢。” “胖叔叔，我也好几年没回去了。”吴琼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然后又兴奋起来：“丫丫也在这呢，我就给她打电话——”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要不就叫我胖哥吧，叫叔叔还真有点不习惯。” 吴琼笑吟吟地点点头，然后拨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就兴奋地嚷嚷：“丫丫姐，奇奇回来了——哎呀，不是这个奇奇，是原来的那个奇奇，还有胖叔叔和小玉姐姐——不信教胖叔叔跟你说话——” 胖子接过手机，咳嗽了一声，然后冷不丁嗷唠一嗓子：“臭丫头，把胖叔叔忘了咋的，告诉你，胖叔叔我又回来啦——” 电话那边的丫丫顿时没了动静，随后就传来了抽噎声：“真是胖叔叔啊，快把电话给奇奇，我都想死她了！” “胖叔叔，把电话给我——”奇奇拉着胖子的胳膊直跳脚，胖子则又吼了一句：“电话里说啥，赶紧过来，有车没，最好开车来——奇奇啊，你要是把盒子给俺，俺就把电话给你，行不行？” “不行，反正丫丫一会也就来了，哼——”奇奇一看胖叔叔露出狐狸尾巴，岂能上当。 不大一会，一辆红色的轿车开过来，一个急刹车，然后车上就忙忙活活跑下来一个中年女子，身材保持得依旧很好，脸上看着也年轻，从她那一双闪闪发亮的小眼睛上，胖子依稀看到丫丫以前的模样。 “奇奇——”丫丫还是那么张扬，把奇奇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然后诧异道：“你怎么还没长个啊——胖叔叔，小玉姐姐，你们也都没变样，天哪，这怎么可能——” 胖子一看她这么一咋呼，不少人都投来探寻的目光，于是向吴琼使了一个眼色。丫丫听她说完了，围着奇奇转圈，仔细再她身上打量。 “找啥呢？”胖子吆喝一声。 “看看有没有疯狂的兔子。”丫丫使劲瞪着小眼睛说。 胖子抓抓后脑勺，知道她说的是一部少儿影片，名叫疯狂的兔子，里面就是发生了第三类接触，然后人的衣服上和皮肤上就会印上一只疯狂的兔子，人也慢慢开始变得疯狂。 “俺这没疯狂的兔子，就一个疯狂的丫丫！”胖子在她的脑门上拍了一下，丝毫不在意对方已经是比他还大的女人。 上了车，直奔吴琼家，住的小区位于黄金地段，一二楼还带着巴掌大的一块小花园，这在寸土寸金的大都市，实在难得。 胖子使劲咂咂嘴：“这种的都是啥玩意啊，奇奇，商量点事，胖叔叔把你们家的小园子改造一下，你把——” “我自个会弄，胖叔叔，就不麻烦你啦——”奇奇眨巴着几下大眼睛，眨巴得胖叔叔好失望。 进到屋里，奇奇噔噔噔跑回自个的小屋，胖子也溜达过去要参观，结果被小丫头用脑袋使劲顶出来，把门一关，给了他一个闭门羹。 胖子也不在乎，坐在沙发上喝茶水：“吴琼啊，这可比咱们大青山的药茶差多了啊。” 正说着呢，门铃一响，开门之后，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戴着厚厚的眼睛，很有几分学者风度：“丫丫姐来了，这两位是老家来的吧——” 胖子和大辫子身上的衣服无论是样式还是布料，都已经远离这个时代，绝对属于古董级别的，也难怪被认为是老家农村的。 不过胖子现在骨子里就认为自个试一个农村人，所以也不在乎，笑呵呵地望着吴琼。心里暗道：小伙不错啊。这个心态，确实有点看晚辈找了个好对象的架势，没法子，谁叫是看着吴琼长起来的呢。 “这位是奇奇的爸爸，林风——这是胖叔叔和小玉姐姐。”吴琼连忙介绍。 林风愣了一下，不过想起来农村以前家族比较大，年龄和辈分是两码事，于是也恭恭敬敬叫了一声“胖叔叔，小玉姐”。 胖子坦然受之：“小林啊，干什么工作的啊？” “胖叔叔，我在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办公室工作。”林风挨着胖子坐下，然后从茶几下面摸出一盒烟，递给胖子一支。 “中华，哈哈，好几年没抽着了——”胖子点着一根，然后看到林风也要抽，连忙拦住：“咱们换着抽，你来我这个。” 说完，从兜里摸出半盒大前门递过去。林风看着烟盒有点发愣，小心翼翼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才点燃，慢慢吸了一口：“好烟啊，胖叔叔，这可比中华珍贵多了。” “嘿嘿，你小子还真懂行，知道吗，这是保存了二十多年的，一般人可抽不上啊，看来你小子小的时候，也偷摸咕嘟过。”胖子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副知己的模样。 林风也顿时觉得亲近不少，刚要问胖叔叔是怎么保存的，忽然看到奇奇抱着个毛毛熊从屋子里走出来，小脸抽抽着：“胖叔叔，笨笨——” 胖子也忽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使劲一拍大腿：“哎呀，家里那些家伙不知道都咋样了。奇奇别哭，明个咱们就回靠山屯！” “爸爸——”奇奇这才发现林风，大叫一声扑过去，眼泪一双一对，噼里啪啦掉在林风的衬衫上。 林风不知道咋回事啊，还以为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奇奇别哭，你不是正抱着笨笨呢吗？” “不是这个笨笨。”奇奇抹着眼泪，小家伙心里比胖子都明白，二十多年了，虽然对他们三个来说是弹指一瞬，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是对于笨笨毛毛它们来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拍拍肚子说：“俺饿了，先弄点饭吧。”他知道奇奇跟他一样，都是个吃茬子。 “胖叔叔，你掌勺，这么多年了，还真馋你做的饭了。”吴琼和丫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奇奇，胖叔叔跟你商量点事，咱们上厨房说去。”胖子的狐狸尾巴又开始显露出来。 看着一大一小手拉手，一起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随后大辫子也跟进去，林风扶扶眼镜：“小琼，奇奇跟胖叔叔很亲啊，不过这称呼是不是得改改，应该叫胖爷爷啊？” 吴琼和丫丫大眼瞪小眼，然后一起大笑起来。最后还是吴琼说话了：“阿风，那咱们还是管他叫胖哥吧。” 林风皱皱眉毛：“那不是乱了辈分吗，要是叫姥爷知道，又得挨骂。”他嘴里所说的姥爷，乃吴老头是也，老吴头一直呆在靠山屯，林风以为这位胖叔叔也是靠山屯的呢。 “没关系的，阿风，明天咱们就回靠山屯，你能不能请几天假？” “最近可能要去西北考察藏羚羊。” “别去了，还是去东北考察东北虎吧。”吴琼皱皱鼻子，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林风当时就看傻眼了：“肯定是野生东北虎，瞧瞧这爪子还有这眼神，没错。小琼，丫丫，这个应该是叶紫，怎么还有奇奇！” 看了半天，林风终于瞧出问题，照片中的四个小丫头他都认识，可是奇奇在上面就有问题了。 吴琼和丫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们俩都被胖子给下了禁口令。 这时候，奇奇悻悻地从厨房走出来，后面还跟着胖脸如花的胖子。看到照片，奇奇眨眨大眼睛：“电脑合成的呗。” 然后又瞟了胖子一眼：“胖叔叔，赶紧做饭去啊。” “现在这技术真高啊，要是把这张照片发到网上，肯定比周老虎那个要真一百倍。”林风不由赞叹起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终于有点弄明白一个问题：林风专门保护野生动物的，难道这也遗传？ “我要吃炸蝎子，胖叔叔快去嘛。”奇奇使劲推着胖子也推不动，忽然间又撅起小嘴：“要是笨笨它们在就好了。” 不大一会，饭菜就上来了：一盘金灿灿的油炸蝎子，一盘红焖哈什蟆，两盘山野菜。叫林风看得一愣一愣的：这都是胖叔叔带来的吧？ “我那还一瓶五粮液呢。”林风站起身去拿酒，又被胖子拦住：“不用，今个咱们团聚在一起不容易，俺这还有茅台呢。” 说完，从厨房拎出一瓶茅台，还有一瓶葡萄酒。林风把盒子打开就愣了，只见上面的日期还是1982年。 不会是假的吧？他心里犹豫不决，不敢开封。要是真的，这一瓶就值好几万啊，而且有价无市，这玩意喝一瓶少一瓶啊。 胖子一把将瓶子抢过来，咔嚓一下把瓶盖去掉，然后往高脚杯里面倒，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散开了，不用尝，绝对是真品！ “满了——”奇奇叫了一嗓子。 “嘿嘿，没事。”胖子又继续倒，澄澈的酒水超出杯口挺高，这才罢手，但是被子里的酒却丝毫没有溢出来。 给大伙都倒上，大辫子吴琼她们和葡萄酒，奇奇则只能弄了一杯汇源果汁凑数，小丫头舔了一口，连连皱眉：“这可没咱们制的果汁好喝啊。” 胖子把酒杯端起来，嘴里轻轻哼唱着：“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让我们自豪地举起杯，来，干杯！” 第六百四十八章 相见喜 第六百四十八章 相见喜 胖子坐在林风的越野车里面，左边坐着大辫子，右边坐着小奇奇，一路风驰电掣，前往靠山屯。 在后面不远，跟着丫丫的小轿车，吴琼跟她坐在车里，嘴里一个劲叨咕：“慢着点啊——” 丫丫手握方向盘，头也不回地说道：“慢不下来啊，前面的越野车太快！” 吴琼拿出手机，给前面的胖子挂电话。昨天晚上，把家里不用的手机给了胖子一个。刚刚接通，就听见奇奇的声音先传过来“爸爸，再开快点啊——”估计正扯着小嗓子喊呢。 想到奇奇和胖叔叔归心似箭，恨不得飞回靠山屯，吴琼也就一声不响地把电话挂了。 因为事先已经通知了叶紫，所以到了省城之后，在约定的地点停车，顺便下来吃口饭。 路边上，一个女人正在那焦急地东张西望，头发散乱，身上胡乱穿着衣裤，大夏天的，人家别的女人都穿得清清凉凉，她却是捂得挺厚实。 大伙老远就看到她了，奇奇最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叶紫——” 那女人转过头来，看得出，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绝对称得上美女，就是有点不修边幅，容易叫人联想到疯女人。 “呀——奇奇——真是你啊，我的奇奇好姐姐啊——”疯美女大叫一声，穿透力十足，然后就使劲跑起来，脚后跟差点打屁股蛋，满大街的人都站在那瞧。 胖子点点头：“嘿嘿，还是叶紫这小丫头好，一点没变，还是个疯丫头，俺喜欢。” 叶紫冲到跟前，把奇奇抱起来，满大街转圈，最后转迷糊了，东倒西歪要倒，结果被胖子一把将她们拽住：“光认识奇奇啊，没看到俺这重量级的！” 林风在旁边呵呵笑道：“大作家，你是不是写书写迷糊了啊，怎么管奇奇叫起姐姐来？” 叶紫一手扶着脑袋：“胖叔叔，小玉姐姐，你们怎么——晕了晕了，俺一定是做梦。”说完，使劲敲着脑袋，砰砰直响。 “怎么都是这称呼啊？”林风今个是彻底被搞糊涂了。 拉着晕晕乎乎的叶紫，随便进了一家大酒店，然后胖子向奇奇丢了一个眼色，奇奇就拉着叶紫，到一边嘀咕去了。 胖子则又吆喝一句：“啥快就上啥，俺们还急着赶路呢。”他是有名的大嗓门，这一嗓子，整个楼层都听得清清楚楚。 服务生打量一下他，穿得土里土气，跟土包子似的，偏偏还就他指手画脚乱吵吵，要是平时，直接在外面就给挡驾了。不过有丫丫林风等人陪着，这才放进来，于是就有点面露鄙夷：“先生，请不要大声喧哗，我们这里是高级酒店，不是家里的热炕头。” 胖子嘿嘿几声，然后向服务生招招手，呲着小白牙，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俺们真着急啊，麻烦快点好不好？” 丫丫和吴琼抿嘴乐：胖叔叔还是那德性。 服务生有点气恼，瞪了胖子一眼，心里琢磨着：一会上菜的时候，非得做点手脚。 点了四菜一汤之后，奇奇和叶紫回来了，叶紫兴奋得脸蛋飞红，一会坐在胖子和大辫子中间，一会又挤到奇奇和胖子中间，不知道咋折腾好了。 胖子则靠在椅背上抽烟，思绪却早就飞回到靠山屯。丫丫和吴琼都问了，也没问出啥来，都说叫他自个看，胖子估摸着，可能是太好了，这俩丫头没法形容，想吊他的胃口。 这时候，服务生开始上菜，因为着急，要的都是炒菜和凉拌菜。大伙刚要动筷，却听胖子嘿嘿两声：“这菜还真没法吃了，小兄弟，不带这么玩的啊，往客人的菜里加佐料，这就是你的职责吗？”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把筷子都缩回去。服务生心里骂了一声死胖子，眼睛还真毒，不过嘴上却并不认账：“先生，请放尊重些，不要血口喷人。”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伸出筷子，指着那盘子凉拌大拉皮说：“这好像有口吐沫吧。” 大伙仔细一瞧，这才看出端倪，那里果然有一小堆白色的小泡沫，是唾沫无疑。 “把你们管事的叫来——”真是越忙越添乱，胖子心里有点憋气，世风日下，还真怀念那个纯情年代啊。 “这是拌料罢了。”服务生还在狡辩，他哪里知道，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胖子的搜索。 “有人砸店啦——”胖子破锣一般的嗓子忽然炸响，就跟打了一个闷雷似的。 随后就听啪得一声脆响，原来是叶紫把餐具直接摔在地上，这丫头还真不怕事大。奇奇一看，也抄起个瓷碗要摔，却被林风拦住。 哗啦啦，几个保安立刻冲进屋，一个个横眉瞪眼。胖子索性也不急了：“嘿嘿，麻烦把你们老板叫来。” “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堂经理也慌慌张张跑进来。 “呵呵，这事不好说，怕对你们酒店的声誉影响不好。”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好改进；不过，我们这里也不欢迎无理取闹，见喜酒楼从来都不怕事。”大堂经理说起话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见喜酒楼，这名字有意思。”胖子在酒楼搜索了一遍，然后就看到一张酒店的介绍，里面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旁边还有电话号码。 “见喜集团，还真透着喜庆。”胖子掏出手机，拨了一串数字，结果里面传出一个甜甜的女声：“先生您好，请问您是哪一位，有预约吗？” “叫侯见喜那个猴崽子马上来见喜酒楼，就说胖子在这等他呢。”胖子吼了一嗓子，然后把手机挂断。 保安和大堂经理都不由变颜变色，不知道这个胖子是何方神圣，竟然敢称呼董事长为猴崽子。 不到十分钟，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飞奔进来，俩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最后定格在胖子身上：“胖哥，真是你啊，你可想死俺喽——” 看着董事长一把鼻涕一把泪，饭店的工作人员都傻眼了。 胖子心中也是一阵激荡，侯见喜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说哭哇哇就哭，这事真感情啊。刚才心中稍稍涌起的一点世态炎凉之慨，立即烟消云散。 使劲在侯见喜的肩膀上拍了两巴掌：“见喜见喜，见面欢喜。你倒好，见面哭啥呀——瞧瞧这大鼻涕，抹俺一身，跟那个服务生都是一套号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侯见喜擦擦眼睛，然后挥挥手，工作人员立刻都撤出去，侯见喜搂着胖子，说啥也不撒手：“胖哥啊，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 他是跟这胖子从苦日子混出来的，最初的时候，胖子对他的帮助，点点滴滴，侯见喜都牢记在心。现在发展的越好，就觉得当初的情分越重，所以见到胖子，这才泪洒酒桌。 稍稍安稳一些，侯见喜的小眼睛在胖子、大辫子和奇奇身上来回打转，越看越是吃惊，最后把自个的手指头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下子。 “哎呦，真疼，见鬼了！”侯见喜龇牙咧嘴，手指头上一个牙印，都浸出血迹。 胖子把声音压低：“这事说起来太玄乎，先吃饭，完事好去靠山屯，这几个菜得换换，里面被你们的服务生弄上吐沫了。” “啥玩意！”侯见喜眼珠子一下就唰唰冒光，还真有点瘆人，带点董事长的派头。 “算了，啥事也没有咱们相见高兴。”胖子本来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大咧咧地挥挥手。 “这样的员工，说啥也得先辞了，胖哥，尝尝咱们酒店的招牌菜，俺早就憋着招待你一回呢，想不到终于捞着机会啦，哈哈哈——”侯见喜大笑连连。 “别的，要快的。兄弟，俺们这心里急啊！”胖子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少不了吃你的，胖哥这肚量你还不知道咋的，不怕吃黄就成。” 侯见喜转转小眼珠：“那也成，一会我也跟你去。” 不大一会，饭菜重新上桌，胖子也知道了，侯见喜现在可了不得，见喜集团在省城鼎鼎有名。 大伙呼噜呼噜吃完了，重新上车，侯见喜的宝马也加入到车队之中。越是接近靠山屯，胖子的心中越是激动，旁边的奇奇，小手也紧紧攥着胖子的手指尖，嘴里叨咕了一句：“近乡情更怯——” 开车的林风大喜：宝贝闺女啥时候涨学问了。 黄昏时候，终于望到靠山屯，胖子忽然张口道：“现在可以慢点了。” 关闭空调，摇下窗玻璃，胖子把大脑袋整个伸出去，另外一边，奇奇的小脑瓜也伸了出去。 还没等仔细看呢，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嚎叫从远处传来：“嗷——” 声音透着无比的苍凉，在淡淡的霞光中回荡，胖子大吼一声：“丑丑——”然后就推开车门，直接跳下去，在地上滚了一个跟头，爬起来向前飞奔。 林风赶紧刹车，然后就看到奇奇也下了车，跟在胖子后面狂奔，一边跑，嘴里一边还声嘶力竭地喊着“丑丑”；就连那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玉姐姐，也飞跑过去。 坑坑洼洼的道路中央，蹲着一只青黑色的大狗，正仰着头，刚才的嚎叫，显然出自它的口中。 听到胖子和奇奇的呼叫声，它的眼神忽然无比炽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终于没能做到。然后，就后胯着地，拖拖捞捞，靠着两条前腿，向胖子和奇奇这边挪动过来。 第六百四十九章 我和胖子有个约定 第六百四十九章 我和胖子有个约定 胖子一路狂奔，跑到丑丑面前，然后把它紧紧抱在怀里，脑袋扎到丑丑的毛发上，嗅着那熟悉的味道，胖子不由鼻涕眼泪齐下。 丑丑，曾经奔跑如非的丑丑，现在竟然两条后肢瘫痪，只能爬行。它跟在屁股后面狂奔的身姿，恍如昨日，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心痛，痛心，胖子抱着最亲密的伙伴，怎不伤怀。现在，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对他来说，只不过隔了几天，是生命中的短短一瞬，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已经改变太多。 不，也许并没有变，起码来说，丑丑远远的就认出他，现在又伸着舌头，肆意地在胖子脸上舔着。只不过，现在丑丑的舌头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温润，舔在胖子脸上，干涩涩的。 “老喽，牙都掉了。”胖子把手伸到丑丑的嘴里，摸着那几处豁口，嘴里喃喃着：“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俺回来了，一定会叫你重新站起来，天天早晨，还追俺跑！” 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胖子这才发觉有什么东西在拉自己的裤脚子，低头一瞧，只见两只青黑色的小狗，各叼着一只裤腿，晃着小脑瓜使劲撕扯，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丑丑似乎也才发现这种情形，嘴里哼了一声，两个小家伙立刻停下来，仰着脑袋向上望，眼神清澈，耳朵直立，嘴巴子两边也都满是褶子，跟丑丑小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都是你的后代，行啊，比俺还强。”看着这两只不知是丑丑第几代传人的小家伙，胖子心头的郁闷忽然一扫而光：虽然会渐渐老去，但是新的生命又会茁壮成长，生命不灭！ “丑丑啊——”奇奇的小手拍到丑丑的脑门，眼泪疙瘩爷噼里啪啦掉在丑丑的长毛上。 舔舔奇奇的小手，丑丑的眼神变得无比炽烈，亲切之中威风犹在，它还是从前的那个丑丑。 “丑丑会好起来的。”大辫子赶过来，轻抚着丑丑的后背，胖子连忙拿出一个小盆，里面搅上蜂王浆，然后把丑丑放在地上，慢慢舔食。 丑丑喝了一半，喉咙里轻声哼哼两声，两个小家伙立刻就凑到盆子边，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吧嗒吧嗒舔起来，小尾巴还一个劲摇晃，和丑丑一样，都不会耍圈，像个棍子晃荡似的。 奇奇蹲在它们身边：“你叫大丑，你长得稍微小点，就叫小丑，长大了都要向丑丑那样，能成为大青山的狼王。”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这么多年了！”叶紫手里举着个dv，把这一切都拍下来，在她的身边，大伙都一脸静穆地看着胖子他们，谁也没有出声，谁也不会上前打扰。 “二十多年了，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能活的狗，好事啊。”侯见喜吧嗒吧嗒嘴说。这话停在胖子耳朵里，心底一下子又腾起一股喜悦：是啊，珍惜今天，珍惜现在，珍惜拥有，这才是重要的。 “爸——”丫丫忽然张口叫到。 只见在野菜厂门口，踏着满地霞光走来一个身影，过肩的银发，竟然一根黑色都没有，瘦削的脸上却并不太老，不过面容肃穆，正一步一步，向着胖子走来。 “林大哥！”胖子的小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也一步步迎上去。 四只臂膀抓在一起，林青山的嘴唇有些颤抖：“胖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些年，丑丑每天傍晚，都会站在这条路上，向着西方嚎叫，今天，终于把你召唤回来！” “林叔叔，你越来越帅了。”奇奇凑乎上来，被林青山抱起，然后再她的脸上贴了几下：“林叔叔老喽——咦，奇奇你怎么一点没变？” “林大哥，这事一会再说，乡亲们都还好吧——”胖子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真担心从林青山的嘴里，传出一大堆人故去的消息。 林青山嘴角抽动几下，然后点点头：“青山在，人未老，可是啊，这些年，村里没什么大发展，可惜了胖子你当初打下的好底子。“ “不会吧——”胖子心里咯噔一下：按照当初的路子走下来，二十多年了，大伙应该早就富得流油啊。 举目四望，先看到了野菜厂，还是原来的厂房，经历二十多年的沧桑，显得有些破败，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机器的轰鸣。只有四周茂密的树林，已经蔚然成荫，那些，还都是胖子领着小娃子们栽种的呢。 “好些年都不生产了，有不少人要把它买下来，可是大伙谁也不同意。”林青山的眼角有些湿润，野菜厂是他和胖子亲手创立，那份感情，丝毫不逊色于亲情。 “大哥——”想到这些年，林青山就守着野菜厂，胖子的心里又有点发堵：“大哥，好好的咋就不生产了呢，难道是大山——大山毁了？” 胖子终于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如果真要是那样，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先进村吧，大伙凑到一块再说。”林青山打了个呼哨，从野菜厂又跑出来一只大狗，新被命名的大丑小丑立刻凑上去。 胖子又弯腰抱起丑丑，跟在林青山的后面，走进靠山屯。 眼前的景象，熟悉而又陌生，整体格局并没有啥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房子大多换成了砖房，也只不过是砖房而已，胖子设想中那一幢幢小洋楼并没有出现，看来林青山说得没错，这么多年，靠山屯的发展变化并不算太大。 越是这样，胖子的心里越是着急，脚步也越来越快。大道边并没有看到大人的影子，只有几个娃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一行人，嘴里叫着林爷爷。 “小兔崽子，都是谁家的娃子啊？”胖子嘴里嗷唠一嗓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所以他才忍不住吼了一声，证明自个乡音未改。 小娃子们都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其中一个吸溜了一下鼻涕，抓抓小脑瓜：“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小鼻涕娃，跟你爹小时候一个德性！”胖子已经从脸型上猜出一个大概。 “啊，你是俺爹嘴里总叨咕的那个胖叔叔！”小娃子瞪大眼睛，一下子直发光：“赶紧告诉俺爹去，大人都在生产队的场院开会呢。” “怪不得不见人影，先别瞎咋呼，俺自个过去，给大伙一个惊喜。”胖子吆喝一声，然后快步向生产队走去。 娃子们呼呼啦啦跟在后面，嘴里都兴奋地叨咕：“这下好了，传说中的胖叔叔回来啦——” 胖子脚步越来越快，心跳也越来越快，在快要接近场院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洪亮的吼声传过来：“胖子留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改；胖子的钱，谁也别想动！” “三炮叔——”胖子不由停下脚步，抓抓后脑勺，嘴里叨咕了一句：“三炮叔嗓门还这么冲，看来身体挺硬实啊。” “你们这些小王八蛋，毛还没长齐呢，就动起歪脑筋，找抽是不是！”又一个声音传过来，底气依旧十足。 “队长叔，呵呵，还那个脾气啊，张嘴就骂人。”胖子心里腾起一股暖意，再也忍不住，嘴里大吼一声：“俺回来啦——”然后就飞奔过去。 场院上满是人，眼睛都齐刷刷地向这边望来，三十五岁开外的人都记得这个熟悉的大嗓门，脸上先是惊愕，然后是狂喜，最后就一股脑冲上去，胖子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洪流之中。 “胖子叔，你咋才回来啊——”这是当年的小娃子。 “死胖子，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是李队长他们这些老一辈。 那些二十出头的青年，都愣愣地看着发疯一般的人群，他们无法想象，那些叔叔大爷爷爷姥爷，原来也会这么疯狂。这场面，估计天皇巨星来开演唱会才有可能在年轻人身上出现。 一连闹哄了十多分钟，人群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大伙都四下张望：“胖子呢——” “俺的娘啊——”桌子底下忽然有动静了，然后，就看到一个肥大的屁股从里面拱出来：“你们想把俺吃了咋的！” 大伙都看着胖子笑，还是那个模样，还是那说话的神态，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啊。不对，胖子一点没变，二十多年了，这怎么可能？ 胖子的目光一个个从大伙面上扫过：李队长、王三炮、车老板子、老药子，这些人头发都已经花白，脸上满是皱纹，都年逾古稀，老喽，都老喽。 李锁子，王二牤子，当年这些壮小伙，现在都已经两鬓斑白，步入中年；鼻涕娃他们那般小娃子都三十开外，早就娶妻生子—— 一路看下去，胖子脸上挂着笑，眼睛里掉着泪：“大伙都好啊——”噗通一声，胖子重重地跪在地上。整个地面，似乎也轻轻地一颤。 “胖子啊，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要跪就跪老乡亲。”王三炮摸着胖子的脑瓜顶。 李队长和车老板子两双布满老茧的手拉住胖子的大手，李队长也哽咽道：“胖子，俺们都相信，你小子总有一天会回来，原来的东西，都给你留着呢，当初的约定，大伙谁都没忘！” 第六百五十章 青山在 人不老 第六百五十章 青山在 人不老 “胖子，这些年咱们的公司赚钱越来越少，不过你的位子始终空着，叶丫头和林青山一直挂着副总经理。你那份收入，一年一年地都攒着呢，应该也有五百多万了。”李队长一边说，叶莺就拿过来一个账本。 “胖哥，你和小玉还有奇奇失踪之后，好运气似乎也一下子没了。鸡场鸭场闹灾，基本上年年白玩；野菜厂在跟日本人的合同到期之后就没有续签，野菜的销路也不好，后来干脆没了货源；蝎厂、药厂的情况也差不多，药厂现在是半停产，主要是原料供应不上，总之时事事不顺，虽然比别的地方的农村要强一点，但是跟胖哥你当初设想的还是有很大差距。要不是有酒厂鹿场、疗养院支撑着，公司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听完了叶莺简明扼要的讲述，胖子点点头：“只要家业在，咱们就有振兴的希望——三叔，强子，你们说说，大青山到底咋样了，怎么连野菜和药材也断货了呢？” 这是胖子最关心的事情，听完叶莺的话，他的心差点沉入谷底，难道大青山真就完了，变成一座荒山？ 王三炮手捻胡茬子：“胖子你放心，大青山还在。俺们虽然没有利用好它，但是起码能保护好它。” 李强还有赵连长他们连连点头，一个个都挺直腰杆。胖子一下子也就放了心，可是为啥不采野菜挖药材呢。不用别的，就是当年种下的那些老山参，过去二十多年了，随便挖出来一棵都值个万八千的啊。 “就是因为保护的太好了，山上的野牲口越来越多，狼虫虎豹满山，野猪熊瞎子经常进屯子溜达，后来谁都不敢上山喽。”老药子望着大青山的方向微微摇头，一脸遗憾。现在他依旧红光满面，只不过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锃明瓦亮的，很是惹眼。 “要是你和奇奇在就好了，野牲口都听你们的摆弄；后来又有了法，更没人敢打，现在的大青山，彻底变成一座原始森林。前些年，汤姆领着外国人来过几趟，说是要考察水怪，结果上山没两天就跑下来了，差点都喂狼；俺们护林队也被迫撤出来，现在只能在外围巡逻。不过就是不看着也没事，谁敢进啊！”李强进一步把情况向胖子汇报。 胖子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浓：“好啊，保护的好！” “好啥呀，三百万交出去，根本就没利用上，都打水漂了。”说话的是大脚嫂，虽然头发有些斑白，但是依旧透着那股子利索劲。 “哈哈，这不是还有好几年才到期限嘛，别说三百万，就算是三千万，咱们也能赚回来。”胖子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大伙一瞧，心里也都有底了，久违的干劲，也似乎一下子回到身上。 “对了，山上的雷达站呢？”胖子忽然又想起这个茬。 “早就撤了。”有人答了一句，然后又问：“胖子叔，你回来就好了，就说咋干吧？” 胖子一瞧，原来是当年的鼻涕娃，于是嘿嘿两声：“等俺先溜达一圈，瞧瞧情况。对了大伙刚才为啥在这开会啊？” “是几个游手好闲的小兔崽子，说是你人不回来，要张罗着把你那五百万分掉，叫我和三炮骂了他们一通，也都消停了。”李队长瞪着那几个应该是胖子失踪之后才出生的小青年骂道。 几个小家伙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跟鸡毛掸子差不多，脸上不服不忿，不过也不敢顶嘴。 抓抓后脑勺，胖子对那几个鸡毛掸子说：“你们肯定有自个的想法，不过俺先溜达一圈，以后咱们再慢慢唠扯，这五百万肯定是不能分的，俺还有大用。” “胖叔叔，一下子就是百万富翁了，五百万啊，正好相当于抽中一张彩票大奖，呵呵。”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人群再次炸营了。 “奇奇，奇奇也回来了，这下可太好了——” “奇奇，你咋还没长个呢？” “先让三爷爷抱抱。” “先让老板爷爷抱。”…… 奇奇在空中被传来传去，胖子一看这架势，赶紧溜边：好家伙，受欢迎程度比俺可高多了。林风更是一个劲挠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大辫子也跟叶莺她们那些女同胞拥抱在一起，大伙问得最多的，最后都归结到一个问题：“胖子、奇奇、大辫子，仨人为啥一点没变啊？” 清清嗓子，胖子终于开了腔，这事必须他出面解释一下，虽然很不好解释。于是跳上桌子：“大伙都注意啊——” 一听到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开场白，大伙立刻就肃静下来，倾听胖子说话：“当初邓公跟俺谈完之后，俺们仨就离开了靠山屯。现在事情办完了，所以也就回来了。但是具体情况又不能说，因为这事涉及到国家机密。反正胖子还是原来的胖子，奇奇还是原来的奇奇，大辫子也还是原来的小玉，大伙知道这一点就成了——” 胖子一路上也琢磨了半天，最后干脆就糊涂庙里糊涂神，把这事往上边一推，谁还敢上中央查去咋的。万一上面真要查，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先混过这段再说。 因为别的借口，哪怕是第三类接触，恐怕三个人也得扮演一回小白鼠，实在有点麻烦。 “俺先溜达一圈，然后再到各家各户登门拜访，说好了，把酒菜都准备好。”胖子从桌子上跳下来：“队长叔，俺先回家瞧瞧——那啥，俺还有没有家了？” “有，一直都没动，知道你小子不是忘本的人，肯定得回来——行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大伙都散了吧。”李队长一挥胳膊，这位把持了靠山屯大权数十载的老队长，还是当年的风采。 大伙谁也不走啊，都乐呵呵地看着胖子他们，叶莺拉着大辫子：“走，先回家。” “胖叔叔，快走啊。”奇奇早就等不及了。 胖子在李队长王三炮李强他们的簇拥下，抱着丑丑，往原来的房子溜达。还是那趟长长的连脊房，把头第一家，只不过已经有些破败，毕竟已经二十多年，这都修缮了好几回。 院子里静悄悄的，奇奇噔噔噔第一个跑进去，四下观望，却并没有看到那些熟悉的影子，于是小脸一抽抽，扯开小嗓子：“笨笨，毛毛，你们都在哪啊，我回来啦——” “奇奇，奇奇——”窗子里面扑啦啦飞出几只花鹦鹉，嘴里呼唤着奇奇的名字，然后落在她的肩膀胳膊上。有一只最不像话，竟然落到奇奇的脑袋上，歪着小脑瓜瞧，然后又念叨了一句：“胖叔叔回来了——开饭啦——” 要是换作以前，胖子肯定乐呵，但是此时此刻听了，心里却是酸溜溜的，瞧瞧怀里的丑丑，胖子不由黯然神伤：鹦鹉的寿命长，活个七八十年都没事，可是毛毛和笨笨它们呢？ 屋门一开，一个相貌威武的老者从屋里健步走出来，眼睛向胖子一扫，然后厉声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滚回来啊，要是有枪，俺现在就把你的腿打折了，省得以后瞎跑！” “武老头——武伯伯，你，你——”胖子真是喜出望外，他还真担心，再也看不到这位可敬可爱的老人了。 “你小子是不是想回来给我烧纸啊，告诉你，俺身子骨结实着呢。”武老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张开双臂。胖子也把丑丑放到地上，伸开双臂。却见武老头已经抱起奇奇，正用胡茬子在她的小脸蛋上戳着呢。 八十岁的人啦，还真行。胖子心里赞叹了一声，随即又发现了更大的惊喜，只见屋门口又闪现出一个人影，银须白发，面色红润如婴儿，长长的两条白眉毛，耷拉下来足有半寸。 胖子使劲拍了一下脑门，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胖老头竟然健在。 几步跑到前面：“老爷子，您可慢着点，胖子又回来伺候您了。” 胖老头拿着拐棍向大辫子一指：“少说便宜话，以前也都是小玉照顾我——奇奇，过来叫胖爷爷看看，哎呦呦，你怎么还这么点个啊。” 用袖子在眼角抹了两下，胖子心中无比安慰：还好，人都不缺，只要有山有人就能翻身。 不过激动完了，胖子心里也纳闷：要说王三炮武老头他们还都好说，不过是花甲古稀之年，可是胖老头估计可超百了，还有老吴头，吴琼说他也一直在这养蜂，也九十多了，这一个个的，咋都这么高寿呢？ 渐渐的，脑子里面冒出一个念头：估计是和饮食有关吧，那些年，净喝木盒里面的水了，还有蜂王浆啥的，估计都有效果。 胖子正在这琢磨呢，就听奇奇在那边又嚷嚷起来：“武爷爷，胖爷爷，笨笨和毛毛它们呢，你们是不是都给我看丢了啊？” 俩老头相视大笑：“没丢没丢，不仅没丢，现在都是一大家子了，咱们这装不下，都在鹿场那边呢。” “真的啊，那我先去看看。”奇奇噔噔噔就跑没影了，胖子本来想进屋瞧瞧，可是又惦记着那边，干脆也一溜烟地追上去，把奇奇往肩膀子上一扔，然后飞奔过去。后边叶紫也跟着跑上来：“奇奇姐姐，等等我啊——” 在叶紫的心中，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段难忘的时光。 胖子一边跑一边也想明白了：既然人都能长寿，那么丑丑、笨笨、毛毛它们，应该也是一样。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格外高远，村口的小木桥也换成了石头桥，桥下的河水依旧清澈，胖子心里顿时无比畅快：大伙能把这山山水水保护下来，就是最大的功劳啊。 胖子知道，在这二十年之中，要是能经受住诱惑，不以破坏环境作为发家致富的代价，真是不容易啊，靠山屯的乡亲们，都是好样的。 其实，这跟胖子打下的老底也有很大关系，靠山屯现在虽然距离胖子的期望还有一些差距，但是跟周边村屯相比，还算是富裕的。 “笨笨，毛毛，我们回来啦——”奇奇坐在胖叔叔的肩膀上，扬着小胳膊呼唤，声音就像是一股清泉，在青翠的山坡上流淌开去。 第六百五十一章 又见一家亲 第六百五十一章 又见一家亲 靠山屯主要的产业分布在一南一北，南有南洼子，鹅厂、稻田、蛙厂都在那边；北边则有鸡场、鹿场、蝎场、酒厂。 和原来相比，鹿场的规模又扩大不少，现在已经是靠山屯的支柱产业，不过也仅限于割茸。因为以前胖子曾经说过：不超过一千头，就不能动别的念头。 鹿场前面的屋子已经重新翻盖，变成了一溜大砖房，两边则是一遛大仓房。在仓房前面，一堆黑糊糊的家伙正在那翻身打滚地玩呢，竟然是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熊瞎子。 其中有几只看着有点老态，正靠在墙根上冲盹。一般来说，黑熊的寿命可以达到二十年，如果真要是颐养天年的话，最长的存活记录是33年。所以这几只黑熊，只不过是稍微有点老罢了。 忽然间，一个甜甜的声音传过来，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这几只老熊一下子就立起来，两眼直冒光，嘴里使劲吭叽着。 那些壮年熊、半大子熊和熊崽子都有点蒙了：这四位老人家今个这是咋的了？ 嗷——只见四只老熊一起长嚎起来，透着一股子激动和兴奋，然后就全都向大门口奔去，速度之快，就连那些壮年的大熊都追不上。 后边这些都是它们抵了孙耷了孙，连忙慌慌张张跟在后面，不知道出啥大事，叫四位老人家这么激动。 冲出大门，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狂奔过来，眨眼间又变成一高一矮两个人。往日里无比威严的熊族四长老，忽然跟那两个人轮班拥抱，又蹦又跳，又喊又叫，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狗熊都看傻了。 “笨笨，嘟嘟，小黑——胖胖熊呢？”奇奇扎到一个个黑糊糊的怀抱里，使劲掐着它们身上的肥膘，那种感觉，真实而又美妙。不过，抱了三个之后，没看到胖胖熊，往旁边一瞧，正跟胖子搂着跳舞呢。 “老兄弟，你咋越来越胖了呢——呵呵，俺也这样。”胖子嘴里吵吵巴火的，他跟胖胖熊最对脾气，不过要是算起真实的年龄，他还真不一定赶上人家大呢。 “你们俩轻点晃，小心甩出油来。”奇奇在一旁咯咯笑着，然后就从兜里往外掏糖。 “不用那个，笨笨，过来吃蜂蜜。”胖子看着笨笨那熊样，基本没啥太大变化，心里不由乐开花。 笨笨伸出俩胳膊，搂着胖子就开摔，一点也不客气，呼哧呼哧使足了力气。不过在胖子的感觉中，这家伙还是有点年老力衰，没了那股冲劲。 “哈哈，给你点面子。”胖子咧着大嘴，哈哈两声，然后自个咣当躺在草地上。随后，四个黑大汉就涌上来，胖子立刻就遭受四个大屁股的蹂躏。 “喝蜂蜜喽——”奇奇吆喝一声，这才救了胖子的架。他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来，比比划划地说：“以后说啥也不让着你们！” “胖叔叔，输了就输了，别嘴硬。”叶紫在旁边举着摄像机，笑得直不起腰。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然后才瞄到远处一帮大大小小的黑汉子：“嘿嘿，一大家子啊，不过都是狗熊，没一个英雄。” “都过来吧——”奇奇招招手，大大小小的狗熊都奔过来，把小丫头围在中间，奇奇皱着小鼻子，抱起一只最小的熊崽：“你们都该洗澡了啊——” 平复了一下心情，胖子向鹿场那边张望，一下子就愣住了，只见在苍茫的暮色中，大门口正蹲着一只红毛狐狸，亮晶晶的眼神，跟胖子聚集在一起。 “花脸——你也活着呢！”胖子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迈开大步冲过去。 花脸狐狸身上的毛掉了好几块，看模样确实老了，不过眼神依旧那么空灵，它蹒跚地迎上来，摇摇摆摆，走得很是吃力。 “老小子，给你点补药。”胖子搂着花脸的脖子，轻轻晃了两下，然后手里出现了几个灰蘑菇。看花脸现在的状况，估计是进不了山了。 花脸眯缝着眼睛，围着胖子先转了一圈，然后这才趴在地上，安心享用起来。胖子抓抓后脑勺，嘟囔了一句：“神神叨叨的。” 几个蘑菇下肚，花脸的精神一下子好起来，走路也不晃荡了，竟然颠颠哒哒地向奇奇跑过去。 “这玩意比兴奋剂好使啊，不知道有没有开发价值，做饮料啥的放点成不成，或者直接制药也成啊，得找专家研究研究。”胖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奇奇被一帮狗熊围着呢，花脸挤不上去，结果有一只狗熊仗着胳膊粗力气大，欺负花脸年老无力，大屁股一拱，把花脸弄了一遛跟头。 从地上爬起来，花脸毫不客气地进行还击，大尾巴一抬，很快那个大块头就满地打滚，跟前几个狗熊都受到牵连，晕晕乎乎躺倒在地。 “估计花脸以前也没少受气，这下彻底扬眉吐气了，这帮不开眼的家伙，以后肯定都得绕着走。”胖子大乐。 “胖子，真是你嘛——”一声大叫传过来，只见远处奔过来一个人影，正是二柱子，只不过已经胡子一大把，他刚忙乎完鹿场的事，看到这边笨笨它们一窝子狗熊炸营了，赶忙过来查看，结果就看到了记忆中最熟悉的那个身影。 二柱子跟胖子的关系，那可不一般，当初他不学好，迷上耍钱，眼看就要家败人散的时候，是胖子帮忙，这才成了鹿司令，他心里，一直承着胖子的情呢。 “呵呵，我们又回来了，走，瞧瞧鹿场去！”胖子跟二柱子勾肩搭背向鹿栏方向走去：“哈哈，当爷爷了吧，俺都看见鼻涕娃的娃子都七八岁喽。” “俺都快六十了，岁月不饶人啊，胖子，你倒是一点没变啊，这么多年，过得咋样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还成，一晃就过来了。柱子，辛苦你了，鹿群的规模可扩大不少。” “现在连公带母、连大带小一共是八百多头，除了俺家鼻涕娃，队长又派了好几个人帮着俺呢。”二柱子满面笑容，这是他最引以为荣的事情。 “辛苦你了，这可是好几百万块啊。”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下来，已经足够胖子感动。 “没啥，这些年还跑到山上不少呢，要不然，早就有两三千了。胖子，你跟奇奇回来就好了，咱们又能进山啦。俺估计，现在的大青山里面，野鹿最少也有几千只。”老二柱子兴冲冲地说着。 胖子知道他绝对不是瞎说，于是嘿嘿两声：“过两天，俺就进山探一探，这么多年了，也是该咱们收获的时候了。” 在鹿场转了一圈，胖子信心更足，这时候已经快眼擦黑了，奇奇领着笨笨它们跑过来：“柱子叔叔，毛毛它们呢？” 二柱子往桃林那边一指：“现在这帮家伙占据了花果山，在那称王称霸，俺们年年摘桃子，都得加小心，搞不好就被挠喽。” 胖子咂咂嘴：“反了天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瞧瞧去。” 几个人一路飞奔过去，只见桃林里面静悄悄一片，现在正是桃熟时节，一阵阵果香随着晚风吹来，叫人熏熏欲醉。 “呀——呔——”胖子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大胆猴头，今个俺老猪打上山来了！” 这一嗓子可不要紧，桃林里面立刻就炸营了，嗖嗖嗖窜出几十个黑影，吱吱怪叫着向胖子杀将过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撒腿往回就跑，后背上噼里啪啦挨了好几下子，原来都是大桃子。 “这帮败家玩意！”胖子气得大骂，但是猴多势众，他也只能躲在奇奇的身后，暮色中，他敏锐的目光，还可以看到那些猴子一个个挤眉弄眼，顽劣之极。 “毛毛呢？”奇奇眨着大眼睛喊了一声，猴群立刻鸦雀无声，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个小丫头。 几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随后，几只黑影连窜带蹦跑过来，把奇奇围在当中，一只只小爪子拉拉扯扯，嘴里轻声咕噜着。 “毛毛——”奇奇抱住毛毛，又蹦又跳。旁边的胖子却发现，毛毛的脸上也多了不少褶皱，眼睛使劲卡吧着，里面亮晶晶的，然后就有一粒一粒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到奇奇的手背上。 “毛毛不哭——”奇奇就跟哄小孩似的，用袖子在毛毛脸上蹭着，然后掏出一把糖，剥了一块，放进毛毛的嘴里。 “哇，还是第一次看到猴子掉眼泪呢，毛毛简直通人气了。”叶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场面，用闪光灯拍下了这罕见的一幕。 猴子在人工喂养的情况下，可以活二三十年，毛毛它们又沾了胖子的光，所以还都听欢实。大毛二毛都爬上胖子的肩膀，一边蹲一个，说啥也不下来了。 “小老大，去给俺摘几个桃子去，这里面就你年青，不支使你支使谁呀。”胖子无法脱身，还真有点馋靠山屯的大桃子了，弄回去点，款待客人。 桃树还是当初种的那些，现在已经都长成大树，不过树上的桃子却很盛，按理说，都有三十年树龄了，已经过了生长旺季。 不过胖子善于创造一些小奇迹，经过木盒水的滋养，这些桃树还在壮年。 小老大转回身，朝着猴群吱吱叫了几声，猴子们立刻都一溜烟跑回桃林。不大一会，就都抱着桃子拐了回来，排成一溜，把桃子放在小老大的脚边。 奇奇一看乐了：“哈哈，原来小老大你就是猴王啊，真威风——还是我当初有先见之明，果然是个当老大的材料！” 第六百五十二章 家有一老 第六百五十二章 家有一老 胖子胳膊上挎着两筐大桃子，肩膀上蹲着俩毛猴，身后跟着花脸和胖胖熊；奇奇则一手领着毛毛，一手领着小老大，身后晃悠着仨黑大汉，一起回到家中。 剩下的猴子猴孙都要跟着，结果被小老大嗷嗷两声，都跑回花果山去了。乐得胖子一个劲夸奖：“行，说话比俺还好使啊！” 不过胖子心中也微微有一丝遗憾，大枣和白马没了，被布日古德带回了大草原，据说他现在开办了一个马场，规模很大。 还有那头小象，在靠山屯度过了短暂的时光之后，就被送回动物园，至于后来又沦落何处，暂时还不得而知。 几只金钱豹则重返大青山，开始偶尔也会回来溜达一圈，也不祸害村里的牲畜，就像串门一般；到了后来，也就不见踪迹。 奇奇现在还惦记着就是威威和嚎嚎，不过这么多年，连丑丑都老的瘫了，估计它们也早就消亡在生存竞争激烈的山林。 生生灭灭，世事无常，能看到毛毛和笨笨它们，已经是意外之喜，胖子当然能放得下，可是奇奇不行啊，憋着劲要进山呢。 天黑之后才到家，屋里人都满了，胖子看看家里，没啥太大变化，家具还是那几样，小摆设甚至都没换。据胖老头说，他叫留着的，大伙就谁也没动。 看到胖子和奇奇领着一大家子回来，笨笨那体格都挤不进来，大伙只得散去一部分，只剩下李队长他们老几位。 回到屋之后，毛毛和笨笨它们显得特别兴奋，这瞅瞅那看看，估计都乐得不知道怎么好，在它们的心中，估计也不敢奢望，还能像今天这样重温旧梦。 大辫子跟大脚嫂还有大脚嫂的儿媳妇做饭，胖子坐在那跟王三炮他们唠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正唠得热乎呢，只见吴琼和林风跟随着一个老头进来，那老头腰不塌，背不驼，头顶全是黑头发，四周一圈银发，造型十分奇特，一进门就嚷嚷，底气还足：“奇奇在哪呢——胖子，这些年没你陪我斗嘴下棋，我可寂寞多了。” “老吴头——呵呵，这哪是吴老爷子，简直就是老神仙啊。”胖子笑呵呵地迎上去：“你这阴阳头有特色，叶紫，赶紧给照张相。” “去去去，一回来就没个正经的——奇奇，叫爷爷抱抱！”老吴头张开双臂。 奇奇吐吐小舌头，然后叫了一声“太姥爷”。老吴头大乐：“俺这辈儿还上去了呢。”他也听吴琼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一遍，虽然他老人家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是咋回事，但是并不妨碍他跟奇奇的亲近。 “老爷子，您这蜜蜂养得还挺滋润呗。”胖子笑呵呵地问。 老吴头晃晃脑袋：“别提了，现在就剩十多箱了，而且不敢上山，蜂蜜的质量也差了不少。你小子回来就好喽，大伙都说你是副将，跟程咬金和牛皋是一个级别的。” 胖子大乐：“您老这意思，就是拐弯抹角说俺有点浑吧。” 不大一会，饭菜好了，大伙挤了三大桌子，毛毛和笨笨它们也都重新拥有了吃饭的家伙，又找回从前的影子。 胖子端起酒杯，环视一圈，然后哈哈大笑，仰脖咕嘟咕嘟干了一杯；大伙也都不说话，一起端杯大笑，然后喝酒。有的用酒盅，有的喝果酒，只有武老头也跟胖子一样用大杯，而且端起来也要一饮而尽，结果最后只喝了一小口：“胖子，就算俺干了。” 岁数都不小了，胖子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拼酒：“俺知道您老喝的是感情，俺再陪您一个。” 说完又喝了一杯，完事又倒上第三杯：“这杯敬大伙的，创业难守业更难，能把咱们公司的家业守住，就不易啊！” 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像二柱子、李强、鼻涕娃他们，也都陪着干了一杯。 一连喝了三杯，胖子这才笑呵呵的坐下划拉菜，筷头子抡圆了，吃得真香。大伙都吵吵，这么多年了，吃饭咋还像饿死鬼投胎呢。 “胖子，回来之后有啥打算？只是可惜啊，俺们都成老家伙啦！”吃晚饭，大伙闲坐喝茶，就向胖子问出最关心的话题。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等我先转悠几天，摸摸情况再说。不过你们谁也别想偷懒，老有老的好处，一辈子的经验，支个嘴就够了。”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伙心里立刻就老有底了，各自散去。 躺到炕头上，胖子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睡着的几个黑家伙：“嘿嘿，一个个胡噜打得比俺还响。” 毛毛它们则跟着奇奇去了叶莺家，东屋住着仨老头，年岁大了觉少，躺在被窝里面唠嗑呢。 胖子和大辫子也睡不着，大辫子已经给县里的爹妈打过电话，明天就赶过来，依着胖子的意思，干脆就叫二老在这住了。 “不知道这二十多年，爸爸妈妈是怎么过来的！”大辫子一声幽叹，然后眼泪就吧嗒吧嗒掉在枕头上。 胖子轻抚着她的后背：“都过去了，以后就好了，过些日子把俺老爸老妈也接来，这下就彻底团圆了。” 把头埋在胖子的胸膛里，大辫子嗯了一声，心里也涌起一种满足感：二十多年，爸爸妈妈都还健在，足矣。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七八，这次回到靠山屯，恰好倒过来，所以这两口子都挺知足。 忽然间，胖子嘿嘿几声，趴在大辫子的耳朵边说：“小玉，以前一直没孩子，俺估摸着，这回该水到渠成了吧，嘿嘿，咱俩是不是也得加把劲——” 第二天起来，胖子查看了一下木盒里面的丑丑，惊奇地发现，已经能站起来了，也许用不了几天，又能跟着他跑步呢。 说起药效，不一定有这么大，估计还是胖子和奇奇的回归，在精神上给它带来巨大的鼓舞。 “不知道要是一直生活在木盒里面，会不会长生不老？”胖子脑海里面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哈哈，好些年没吃到这么好的青稻粥了，还有这油炸蝎子，这辣白菜也够味。”吃早饭的时候，几个老头都赞不绝口。 “叶紫，给这几个老神仙都照几张，还有村里的李五爷，王爷爷他们。咱们靠山屯出了两位过百的老寿星，风水还真好啊，这是要是发到网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这里居住啊。”胖子一看仨老头最小的都八十多了，脑子里面又琢磨出新道道。 “以后就叫寿星村得了。”奇奇一边给笨笨它们盛饭一边说。 “我看不光是人长寿，你看笨笨、毛毛、丑丑、花脸它们，一个个都快成精了，这个也得拍进去。”老吴头笑呵呵地说，就他这形象，传到网上，估计准能一夜成名。 “还有这周围的山山水水，做一个全面的宣传。”叶紫也显得很兴奋。 “不用着急，等咱们走完一圈，把材料都凑齐了，然后再宣传，一定要铺天盖地，根据效果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胖子脑子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设想，就差一步一步实施了。这次回来，胖子已经开始酝酿大动作。 早饭过后，大辫子叶莺领着丫丫，开车去接父母；胖子一伙人则前往南洼子。侯见喜则领着村民去桃园收获，他肩膀上扛着小老大，猴群自然是俯首帖耳。 开着越野车，也就是十多分钟，就到地方了。奇奇高兴不得了，嚷嚷着叫胖叔叔从五百万里面拿出五分之一，先买一辆好车。 南洼子的变化并不大，稻田里面是绿油油的稻子，不过在胖子看来，跟以前简直是没法比，其中的缘由，当然是少了他的手脚。 一干人等早就接到电话，大老远的接出来。胖子跳下车，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忍不住又一次泪流满面。 耍猴的年仅七旬，越老越是瘦小精神，冲上来先是一通猴拳，一边打一边念叨一边还掉眼泪：“你个死胖子，扔下俺们不管，跑哪享受去了啊——” “猴哥，别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还跟个被人抛弃的小媳妇似的。”胖子眼睛挂着泪花，脸上却漾着笑容，又跟程磊拥抱了一下，然后趴在耳边问：“咋样啊，后来跟包法官成没成啊？” 程磊擦擦眼角，一个劲点头：“孩子都上大学了。” 胖子一拍大腿：“那你可欠俺一顿喜酒——不，是三顿。结婚、生孩子外加孩子考学。” “成，胖哥你要是回来了，一百顿都没问题！”程磊开怀大笑。 在鹅场转了一圈，鸭鹅的数量加在一起还不到一千，主要是禽流感闹的，不敢多养；鳖场的规模还是那么大，但是数量不够多，每年能出售百八十只，就算是不错了。 胖子在水边琢磨了一阵子，然后把衣裤一甩，噗通跳下水，不大一会，从水里抱出一只大鳖，好家伙，个头比洗脸盆子还大好几圈。 “叶紫，好好拍两张，这是第一批元老，到现在已经四五十年了。这老鳖要是做鳖精啥的，喝了肯定活一百岁。” 完事之后，胖子又把老鳖送回水里，就在大伙以为要完事的时候，只见胖子从水里又抱了一座墨绿色的小山上来。 围着看了半天，才弄明白，这是一个大河蚌，竟然有一米多长，重量估计在百斤以上。正是以前胖子在河里捞出来的那个大河蚌，一直在木盒里面养着，长势惊人。 叶紫叫奇奇蹲在河蚌旁边，照了一张对比的相片，然后就见奇奇的小手在河蚌的壳子上拍了几下，蚌壳慢慢打开。 哇——众人忍不住一阵惊呼，只见在河蚌里面，一颗硕大的珍珠若隐若现，瞧那个头，恐怕也就比奇奇的拳头小一圈，真赶上鸡蛋啦。 胖子敲了一下叶紫的脑门：“拍啊，知道了吧，老有老的好处，哈哈哈——” 第六百五十三章 大福星 第六百五十三章 大福星 叶紫从各个角度拍摄完里面的珍珠，虽然不能一窥全貌，但是从显露出来的那一小部分，也足以瞧出这颗珍珠的个头非比寻常。 “胖叔叔，快挖出来。”放下相机，叶紫就兴冲冲地说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宝贝还是留着吧，放在里面保险，要是拿出来，你也要他也要，抢破脑袋可就麻烦了。” 话说这大珍珠对女性绝对具有杀伤力，胖子还留着大河蚌当广告呢，当然不能挖。 回来的时候，奇奇嘴里叨咕这：“胖叔叔，这的鸟好少啊。” 胖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沼泽里面，只看到了几只野鸭子和鸳鸯啥的，像以前的那些白鹭、丹顶鹤、天鹅，都不见踪迹。 这些都是候鸟，年年南来北往，在南洼子确实没人伤害它们，但是换到别的地方或者在迁徙的途中，那就不保准了，所以才会越来越少。 “奇奇啊，咱们这个地方，都好几年没见到天鹅喽——”耍猴的摸着奇奇的小脑瓜，也不免有些叹息，他的儿子也一个劲跟着点头。小伙子都二十多了，跟他爹一个德性，尖嘴猴腮的，俩眼睛叽里咕噜乱转。 奇奇眨巴几下小眼睛，然后就窜到胖子的怀里，跟他咬耳朵：“胖叔叔，把你盒子里面的那些大鸟都放出来吧？” 小家伙曾经占有过几个小时宝盒，所以里面的东西都看个一清二楚。胖子当年就曾经预料过这种情况，所以每年秋天，都要收进去一批鸟类，现在已经繁殖成上千只。 胖子点点头，等大伙都回去之后，他又跟奇奇单独出来，把木盒里面的几十种鸟类放出一半。好家伙，一下子多了几百只水鸟，在周围飞翔，然后游水，热闹非凡。 给叶紫打了个电话，说是发现了大批水鸟，这丫头很快就乐颠颠跑来，看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一时间看傻了。 “拍呀——”这两天，胖子跟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大天鹅，这是白鹭，还有丹顶鹤、灰鹤——哇，简直是鸟的天堂啊！”叶紫一边拍一遍赞，结果一不留神，踩到一个小水洼里，一失足就扑通坐在泥堆里。这丫头也不介意，一身泥一身水，照样接着拍。 林风也诧异不止，同样拿出一个相机开始拍摄，他是专门保护濒临灭绝野生动物的，更注意的是种类和每一个种群的数量。 “胖叔——哥，这里都够成立一个自然保护区啦！”林风赞叹道。 “成立保护区有啥好处？”胖子眨巴着小眼睛问。 “那就多了，上边有专款，还有一些补偿和优惠，另外对旅游业也是一个促进。” 胖子一拍大腿：“妥了，这事你就办吧。不过这才是小菜，等进了林子，还有大餐呢，这回你算是来着了，想不出名都难。” 林风眉头拧起，不知道胖子说的啥意思。 “你可比你闺女差多了，想想吧，一下子发现几十只野生东北虎，那是啥概念！”胖子虽然还没林风大，但是却摆出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他，谁叫他是吴琼的胖叔叔了呢。 “不会吧，你说大山里面现在还有那么多东北虎，几十只，成立一个保护基地都够了！”林风的眼镜差点惊得掉到地上。 “别怕，就算老虎再多，有奇奇跟着，也不会吃了你。”胖子心中大乐，他的第一步打算，就是先把靠山屯的名声传扬出去，有了名，自然就不用担心利益。 奇奇咯咯几声，小胸脯拔得老高：“爸爸，你放心，进山之后有我罩着你！” 林风被他们俩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败走，拿出一个小本，开始登记这些水鸟的种类和数量。 胖子则望着天空中飞翔的白鹭还有水中优雅的大天鹅，心中暗道：等到秋天的时候，说啥也得把它们还收回来—— 回到鹅场，饭都做好了，胖子往桌上瞄了一眼：“全鱼宴，老板叔啊，手艺不减当年啊。” 车老板子乐得胡子直翘：“告诉你吧，这是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弄。也就是你和奇奇吧，换一个人都吃不着。” “别的啊，以后这个估计还是招牌呢，老板叔，没准以后您老就真成老板了。”胖子笑嘻嘻地说着。 “那俺这个老板可够老的了。”车老板子以为胖子是开玩笑呢，招呼大伙坐下，老老少少一共两大桌子。 “开吃。”胖子一声吆喝，夹起一块溜鱼皮放到嘴里大嚼，又滑又劲道，内层还稍稍沾着一层脂肪，不过吃起来丝毫不感觉油腻。 做这个非得大鱼不可，最好是十多斤以上的大鲤鱼，那吃起来才够味。 叶紫比较喜欢吃刹生鱼，这丫头骨子里透出一股野性，文风也粗犷彪悍，十分豪气，估计跟小时候在大青山那段经历有很大关系。 奇奇则钟爱鱼脑羹，一边吃一边念叨：“吃鱼脑最聪明了。” 耍猴的就训儿子：“小猴崽子，听见没有，以后给老子生了娃，就多吃鱼脑！” 吃完饭，胖子询问了一下南洼子这边的收入情况，基本上是不亏本：鹅厂每年能有十多万的收入，稻田基本上就自个吃了，因为在十多年前，就把特供的事解除了，主要是稻米的质量越来越差。 十多万要是放到二十年前是一比大收入，但是放到现在，村里一家分一千，啥也不好干。 程磊把情况向胖子介绍完了，然后就笑呵呵地说：“胖哥回来立刻就不一样了，马上就瑞鸟来朝，好几年都没看到白鹭和天鹅，要不大伙都说是福星呢。” “有道理！”胖子也坦然受之，然后自个溜达出去，悄悄到稻田里面放水。 等他忙活完了，奇奇张罗着要去疗养院转转，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珠，把其他人都挡驾，拉着奇奇从草甸子横穿过去。 看着一小一大蹦蹦跳跳的身形，林风挠挠后脑勺：“奇奇可是我的闺女啊！” 一路溜达过去，胖子一边走一边跟奇奇搜索地下，主要是看看地下的金脉还都在不在。 正如李队长所说的，这些年，大伙虽然没利用好，但是起码保护好了，几条大的金脉都在。胖子琢磨一下，也就收起来一部分。他要干的事比较大，500万估计不够花。 奇奇四下观望一下，然后嘻嘻两声：“胖叔叔，这回可得给我打一个金链子了，要不然——” “行，给你打个十斤的，挂在脖子上。”胖子手里比划了一下。 “我是送给妈妈的——”奇奇皱皱小鼻子。 俩人说说笑笑，到了疗养院，大门两边的树林越发苍翠，远远就能嗅到一股松树的清香，几只梅花鹿在林子里面安静地趴着，看到奇奇，很快就凑过来。 翻身骑上一只梅花鹿，然后往大门那走，门口的保安连忙阻拦：“小姑娘，这的鹿不能祸祸，赶紧下来。” “这些鹿都是俺们家的。”胖子笑呵呵地朝他眨眨眼：“别说这些鹿了，就是里面的一草一木，还都是俺亲手弄的呢。” 两名保安上上下下打量一下胖子，见他顶多三十岁，哪里肯信：“老乡，没事赶紧远点闪着，知道这啥地方不，疗养院，里面都是大干部。” “多大的干部，有邓公大吗？”胖子笑呵呵地往上指了指，上面青山庄园四个大字，依旧熠熠生辉。 俩保安都是最近几年才来的，当然不认识胖子，见他口出狂言，以为吹大气呢，其中一个吼道：“赶紧走，再不走马上就把你抓起来！” 另外一个显然脑瓜比他灵活，用胳膊肘捅捅伙伴，低声说道：“陈列室里面的照片，好像真有邓公跟这个胖子喝茶的。” 胖子耳朵贼啊，早就听到了，心里也是一阵激荡，当年邓公接见他的时候，秘书确实照了几张相，想不到真留着呢。 于是也就不再跟他们搅乱：“现在里面谁负责呢，还有没有建院之出的老人儿？” 保安现在也不敢怠慢：“有啊，张良院长还在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哈哈，这家伙还真会享福，估计是连上班顺带着疗养了。” 保安往里面打了一个电话，不大一会，只见满头银发的张良一溜小跑来到大门口，老远就嚷：“胖子，真是你啊，还有奇奇，你们怎么——” 胖子跟他拥抱一下，然后轻声说：“这事是秘密，你就别问了，咋样，身子骨还成啊？” 张良也不客气，在胖子胸脯子上捣了一拳：“棒着呢，还是这的水土养人啊。” 于是溜达进去，里面的环境越发清幽，不过奇奇一来就不一样了，那些小松鼠都嗖嗖蹦下来，围着小丫头身前身后乱窜，就跟过年似的。 “疗养院这几年也不好啊，上面有撤销的意思。正好你回来了，以后我就住你家。”张良在这呆出感情来，还真舍不得离开。 “嘿嘿，那好啊，真要是撤了，咱们老哥俩就承包下来。”胖子笑嘻嘻地说。 “我哪里有那么一大笔钱啊，没有三五百万，恐怕买不下来。”张良倒是有这个想法，可是没这个能力。 “我出钱你出力，怎么样？” 张良仔细打量一下胖子，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笑道：“要真是那样，我给你打工，而且不要工钱——可是，这肯定是亏本的买卖，胖子你有钱也不能往这上边砸啊。” “赔本不赔本的，那可不好说，你还不知道俺咋的，是有名的大福星。”胖子拍着胸脯，洋洋得意地说道。 第六百五十四章 人生难得几回醉 第六百五十四章 人生难得几回醉 从南洼子回来，已经快晚上了。此行最大的收获，还是关于疗养院的，在胖子的唆使下，张良已经以大青山联合有限公司的名义，提请承包疗养院。 不过这还只是胖子整盘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这次他准备搞个大动静。 路过蛙厂的时候，胖子下车。现在，蛙厂已经成了靠山屯的支柱产业之一，要是没它支撑着，胖子一手创立的公司，估计早就玩不转了。 无论是林蛙还是蛤蟆油，现在绝对是抢手货，价格高还供不应求；尤其是大青山出产的蛤蟆油，品质最高，名气也最大。 “胖子啊，当初一钱不值的黄蛤蟆，现在可成了宝啊，还是你小子有眼光。”车老板子笑呵呵地说着，越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就越能证明胖子当初某些举措的重要性，这才导致了虽然时过境迁，但是胖子在靠山屯的威望，有增无减。 “这才哪到哪啊，顶多也就算刚冒头，俺的目标，是把大青山变成人人向往的圣地，把咱们靠山屯，变成中国第一村。”胖子豪气十足，不过怎么看都有点吹牛皮的架势，没法子，形象如此。 回到村里，就看到生产队的场院上停着十多辆车，胖子乐了：“老板叔，大伙这些年日子也不错啊，都买车了。您老咋不弄一辆啊，从马车到四轮子，从四轮子到小轿车，这才是真正的老板儿。” 车老板子叽咕两下眼睛：“村里还没听说谁家买轿车呢，再说了，就俺这眼神，还真怕开阳沟里去。” “那就只能开飞机了，肯定不能掉沟。”胖子嘻嘻两声。 “你小子啊，还是当年那德性，有俩钱就烧得屁股坐不住，得瑟出去就消停了。”车老板子开始揭老底。 胖子还真不是瞎说，买个小型的飞机，天天在大青山上转两圈，那才叫畅快呢。 既然这些车不是村里的，胖子也就有了一种预感：没准都是那些老朋友开来的吧？ 赶紧回到家，一进院，就看笨笨毛毛它们在当院晃荡呢，和第一天回来，院子里面空空荡荡的情形截然不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扔给笨笨它们几条鱼的工夫，屋子里就胡噜胡噜出来一帮人，把胖子和奇奇围在当央。胖子小眼睛一扫，最先看到的是王书记和王大娘，连忙热热乎乎叫了一声“爸”，又叫了一声“妈”，两位老人差点落下欣喜的泪花。 猛抬头，胖子就看到大辫子倚在门口，满脸幸福地望着他，眼皮稍稍还有些肿起，胖子的心里，霎时间就被大辫子的目光照得暖洋洋。 “胖哥啊，昨天到县里怎么补招呼我一声啊。”说话的是黄小伙。 胖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先把他拍的龇牙咧嘴再说：“你不跟叶莺在靠山屯住，咋的，嫌弃俺们这地方啊！” “我是礼拜六、礼拜天才能回来啊，县里的工作太忙。”黄小伙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胖子没正行，肯定是开玩笑呢。 “俺家掌柜的现在是咱们县的县长啦！”叶莺在旁边美个滋地说道，当年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多亏胖子从中撮合，黄小伙还真争气，一路升到县长，叶莺的脸上的当然有光。 “行！”胖子的大巴掌又举起来，黄小伙连忙闪到一边。只听胖子说道：“黄小伙你好好干，别净琢磨贪污腐败啥的，多干点正事，就像当初俺老岳父似的——嘿嘿，是不是啊，爸？” 王书记笑呵呵地点头，然后回头看看门口的闺女，老怀大慰。 这时候，叶紫挤上前，喊了一声：“老爸老妈，你们也来了！” 胖子这才放过黄小伙，眼光一扫，看到了叶厅长和叶大嫂两口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于是连忙上前握手：“人家黄小伙都升了好几级，你现在熬到啥官职了？” “胖叔叔，我老爸现在是省长，怎么样，也算是大官了吧，害怕不？”叶紫挽着父亲的胳膊说。 “呵呵，不管他多大官，还是俺的老哥哥老嫂子——”胖子虽然估摸着叶厅长能升官，但是想不到居然升到了省长，不过能来靠山屯的，都没把官职当一回事，处的是感情。 “这话对头——疯丫头，赶紧进屋把裤子换喽，跟泥猴猴似的。”叶省长这才发现闺女的身上全是泥巴。 叶紫吐吐舌头，拉着大辫子进屋了，身后传来叶大娘的声音：“这丫头，疯疯癫癫，到现在还没谈对象呢——” “嘿嘿嘿，这才是本色。”胖子对叶紫还真挺喜欢的，虽然一直在大城市里生活，家里背景也好，但是并没有一点娇气。 “胖子，你这眼皮竟看着当官的啦，还有俺们哥俩呢！”王二愣子和刘铁蛋子着急了，围着胖子你一拳我一掌的，打得胖子一个劲嘿嘿乐：“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还动手动脚的，三叔呢，管管你这俩徒弟啊。” 王三炮乐得胡子直翘：“二愣子都快抱孙子了，俺可管不了。” “奇奇——” “包子姐姐——”奇奇听到声音，这才看到包文静，连忙扎到她的怀里。 “胖子，文静现在是咱们县法院的院长，你要是犯事，准保给你点面子，亲自审理。”黄小伙终于逮住报复的机会。 “正好，都不用麻烦外人，叫月明直接下令逮捕，文静一审，就算完事。”武老头说得有模有样，一本正经。 胖子和萧月明握握手：“这咋搞的，俺一回来，你们都当官了，月明都当公安局长了，就俺还是个小白人，队长叔，您也这么大岁数了，要不就赶紧退位得了，俺好歹也当个小官。” 李队长手捻胡须：“想得美，大伙都憋着把你送到局子里呢，一跑就是二十多年，恨得牙根痒痒！” “行了，别开批斗会了，赶紧进屋，咱们边喝边唠——”胖子扯嗓子嚷嚷一声，然后就听一阵车喇叭传来。 很快，一堆中年男女就出现在胖子家门口，奇奇抢先扑过去：“叶叔叔，英子姐姐！” 叶海波抱起奇奇，在空中抛了两下，然后放到小英子怀里：“奇奇啊，你真一点没变啊，丫丫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还都不信呢。” “先不说这事，小叶子，这么多年还好啊？”胖子和叶海波紧紧拥抱。 “别的都好，就是想你们啊！每次来靠山屯，这心里都空落落的。”叶海波使劲拍着胖子的后背。因为生意上的往来还有胖老头林青山的关系，他每年都要来几趟。 看到叶海波，笨笨也费劲巴力地挤上来，跟他拥抱了一下。叶海波大笑：“好啊，从前的感觉又找到啦，今个要一醉方休！” “对，一醉方休！”一个豪迈的声音又从大门口传过来，只见一个大汉阔步走来，方额大脸，还留着精致的小胡须，身上竟然穿着一件蒙古袍。 “是小鹰哥哥吗？”奇奇有点不敢确定。 “布日古德，哈哈，现在成为一个真正的蒙古汉子啦！”胖子还是从他的身上看出布日古德的影子，大叫着迎上去。 布日古德把手放在胸前，恭恭敬敬地施礼：“胖叔叔，欢迎你们归来。”然后又转向奇奇：“看看，这是谁！” 呼哨一声，只见一道白影划过天空，奇奇立刻兴奋地大叫一声：“小白——” 小白扑扇着翅膀，然后落到奇奇面前，它还是那么威武，眼神依旧锋利，不过看向奇奇的时候，霎时间就变得充满了柔情。尖嘴在奇奇的手心上来回蹭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嘻嘻，小白啥时候变成老母鸡了。”胖子笑嘻嘻地说着，刚要往前凑乎，小白的利嘴却猛地啄过来。多亏胖子知道它的脾气，所以加了小心，赶紧把手缩回来。 “当年我把大枣和白马带回去的时候，小白也就跟着去了。这么多年，虽然一直跟着我，但是却能感觉到它经常不开心啊，这下好了，完璧归赵。”布日古德就像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十分开怀。 “那不行啊。”胖子转转小眼珠：“你大枣它们也得还回来啊。” “大枣和白马都老喽，恐怕驮不动胖叔叔了，不过我的马场里面有不少它们的后代，胖叔叔你随便挑。” 胖子点点头：“草原的生活现在都怎么样？” “当然好多了，就是草场破坏得厉害，不过在胖叔叔这呆了好几年，知道保护生态环境的重要，所以，我们那的草场现在是最好的。”布日古德眼睛里面满是感激。胖子他们失踪之后的那个冬天，他也就回到草原，不过一直念念不忘，期间也回来好几次呢。 “那就好，走，进屋喝酒去——”胖子豪情万丈，还有什么能比老友重逢更高兴的呢。 欢声笑语一直闹哄了半夜，这才尽欢而散，除去那些老一辈的，剩下的基本上没有清醒的。胖子也不例外，被笨笨和胖胖熊他们抬到炕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奇奇拿着小老大的尾巴在他鼻子上扫了几下，都一点反应没有。 “能痛痛快快地醉一场也不错啊——”武老头不无感慨地说了一句。 胖老头也点点头：“人生难得几回醉，更何况是心甘情愿地醉呢！” 第六百五十五章 打猪上山 第六百五十五章 打猪上山 因为家里的来客太多，所以胖子进山的计划也只能又往后拖了一天。胖子倒是不急，反正大青山在那也不会长腿，可是村里的人都急了，好些年没进山，真不知道里面啥样了。 布日古德最先离开，说是回去给胖子备马，叶海波和小叶子也要走，他们本来在南方，接到电话，专程飞回来的。 拎兜的时候，胖子在他们的车里塞了好几个袋子，有纸币，也有金属币，叫叶海波给联系出售。 这些就是当年从地上挖出来的，金条银元上交，满洲国时候的钱币则留下来，还都是嘎嘎新，品相极好。 最难得的是，都是一套一套的，各种面值齐全，足有上万套，应该也是一比不错的收入。 “要是当年那些袁大头和金条留着多好，到现在可值钱了。”曹国救在旁边慨叹了一声，当年他也就是因为这个犯错误的。 胖子微笑不语：从南洼子那边得来的金子，早就超过那几块金条的价值，得失之间，还是拿得起放得下比较好。 “胖子兄弟啊，咱们这养猪场是不是还得办起来啊？现在山上的野猪才多呢，成帮结伙下来祸害庄稼。”曹国救满脸期待地望着胖子。猪场在兴盛了几年之后，育肥猪横空出世，在加上没人收购，一下子就卖不出去，最后那些野猪都放归山林。 放起来容易，想要再抓就难了，这几年，人们都吃腻了育肥猪肉，这玩意就是用饲料和添加剂催肥，把猪吃得跟二傻子似的，还真叫人担心，吃了这样的猪肉会不会也变傻。 在这种形式下，野猪肉又重新走俏起来，所以曹国救这个猪倌急得没招，成天领着儿子小国救琢磨抓野猪，可是他没有胖子的力气，也没有奇奇的的如来神掌，猪毛都弄不着。 “好像野猪现在也是保护动物，饲养起来也要办手续吧？”胖子问道。 “保护啥呀，这帮玩意，成天祸害庄稼。”小国救气呼呼的说，果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家伙长得比他爹壮实多了。 “叶大哥，回头叫小国救跟着你，看看需要啥手续都办了，咱们的养猪场还得办起来啊。”既然有省长在这，办这事应该不成问题。 曹国救大喜，翘脚摸摸儿子的头顶：“这才叫子承父业呢。” 各路人马纷纷撤去，王书记老两口就留下来，反正有地方住，干脆就在这养老了。 胖子这才算有了点工夫，领着大辫子和奇奇，挨家挨户串门，笨笨和毛毛特别腻人，也都死皮赖脸地跟在后面。据奇奇说，它们可能是害怕再玩失踪。 村里那些二十多岁的，胖子也都认识了，而奇奇则又跟几个小娃子打得火热，有二丫头家的闺女，也有鼻涕娃的儿子，说起来，奇奇当年都是跟他们的爹妈在一起玩，结果都被娃子们称作“小姨”。 奇奇当起了大辈，也美坏了，张罗着去给娃子们买点小人书，结果人家都连连撇嘴。 吃完晚饭，大伙凑在当街，商量进山的人选。这下子可坏喽，一百多人都哄哄着要去。这么多年了，都憋着这股劲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人太多，吃住都成问题，大伙别着急，等我们探查完毕之后，有都是机会。叶紫和林风一个摄像，一个考察，必须跟着。” 叶紫举举相机，耶了一声，大青山一直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经常在梦中出现，如今旧梦重温，能不高兴吗。 倒是林风半信半疑，他觉得胖子说得比较悬乎，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 “我也去——”王三炮当啷吼了一句。 胖子抓抓后脑勺，没敢吱声，一个劲点头。 “我们也去。”李强和赵连长也申请加入考察队，他们本来就是护林队的，自然也应该。 “还有我。”老药子抓抓锃明瓦亮的头顶说。 胖子点点头：“药子叔考察一下山里的药材，也该去，就是这腿脚行不行？” 无论是王三炮还是老药子，都七十多岁的人，上山下山的，胖子还真有点担心，万一磕着碰着的反倒不美。 王三炮立立起眼珠子：“胖子，要不要俺们几个老家伙踢你两脚试试，俺这脚头可一点都没老！”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往后挪了几下，还真怕抽冷子屁股挨几下。王三炮和老药子一辈子都跟大山打交道，岂能服老？ 然后又选了几个棒小伙当苦力，那几个鸡毛掸子就正好，上山接受一下教育。 最后，当然还少不了主角——小奇奇，人家根本就不用申请，领着几个小丫头在那捅鼓叶紫的笔记本电脑呢。 准备完毕，第二天，一行人挺进大青山。出村的时候，上百人在后面送行，大伙都知道此行的重大意义，有可能迎来大青山的二次开发，靠山屯也可能由此开始翻开崭新的篇章。 胖子挑着的担子最大，布衫子甩搭甩搭的，嘴里哼哼着：“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几个小青年暗暗鄙夷：典型一个猪八戒，贪吃贪睡不干活，真不明白，这样的家伙，怎么会受到村里人一致推崇呢？ 不过走出一里多地，渐渐有点吃不消，肩膀上的担子压得慌。他们这一代都是没摸过扁担，火烧火燎的还真够受。 可是看看胖子挑着的大担子，比他们几个加起来还多，也都不敢抱怨。 最清闲的是奇奇和叶紫，大手拉小手，一起蹦蹦哒哒，偶尔在花丛里面照张相片啥的，把几个小青年羡慕坏了。 不过他们更是不敢招惹奇奇，因为就在刚才，亲眼看到奇奇指挥着一大群土雷子，把一只溜达到地头偷食的野猪赶走。好家伙，黑压压一大片野蜂，就跟一朵乌云似的在野猪脑瓜子上翻滚，吓得那个一根筋的家伙玩命往林子里跑。 这种手段，他们听老一辈说过，今天算是开眼了，立刻把小奇奇视作新生代偶像。 “这野猪还真多啊！”看着不时在草丛里面冒头的大野猪，胖子赞叹了一声：“等到许可证办下来，咱们就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抓猪运动。” “野猪也敢抓。”旁边一个小青年鼻子里面嗤了一声，显然是瞧不起。 胖子带着他们来，一来吃点苦，二来也是改造一下思想。于是嘿嘿几声，也不争辩。又走了几步，忽然放下担子，向前狂奔而去。 “哇——博古特！”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发出一声尖叫，就胖子这速度，比牙买加的飞人一点也不逊色。 胖子的目标，就是前面不远处的一头大野猪，这家伙没长獠牙，看起来是只母猪，份量肯定在三百斤以上。 看到有人来撵，条件反射般地掉头逃窜。这些野猪总来祸害庄稼，经常遭到村民的驱赶。 好家伙，两个重量级的选手，就在草甸子上赛起来。野猪的速度其实一点也不慢，不过胖子更快，眼瞅着越追越近。大伙也都糊涂了：胖子这是要干啥呀，难道要赤手空拳抓野猪？ 胖子还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心情畅快个不得了，觉得浑身都是劲，这才老夫聊发少年狂。同时也给那些小青年瞧瞧，省得这几个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 野猪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才反应过来：跑啥呀，回头把那个家伙拱翻不就得了！ 主要是这家伙的脑筋有些不大灵光，所以这么办才回过味来。于是来了个急刹车，然后掉头向胖子冲去。 野猪发飙，真根一辆小坦克似的，冲击力惊人，要是真被它实实惠惠撞一下，半条命肯定是没了。 不过胖子也不是一般人，迎着野猪继续往前冲，看那架势，非要来个硬碰硬，火星撞地球不可。 “胖叔叔加油，把野猪撞翻——”叶紫举着摄像机，兴奋地哇哇直叫。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闷响，撞击已经发生，野猪和胖子同时消失不见。 大伙连忙往过跑，只见胖子从草丛里面晃晃悠悠站起来：“这家伙的力气还真不小啊。” 噢——奇奇和叶紫一声欢呼：“胖叔叔赢了！” “野猪呢？”几个小青年在草窠里面搜寻。很快就发现，那家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撞晕了。 这几个小青年都傻了：“不会吧，这还是人嘛？” 胖子溜达过来，抻抻胳膊腿，然后在野猪的耳朵上面扒拉两下：“以后见着俺，有多远跑多远，听见没！” 野猪也有点清醒过来，一个劲吭吭，几个小青年却一个劲点头，心里对胖子充满了敬畏，那个黄毛小声说：“胖叔叔，这野猪要不要抓起来？” “等以后再抓，现在抓犯法。呵呵，放心吧，这玩意手到擒来。”胖子牛哄哄地吹大气，这回几个小青年算是相信了。 忽然，地上的大野猪拨浪几下脑袋，挣扎着爬起来，嘴里一声嚎叫，撒腿就跑，真像胖子说的一样，有多远跑多远。 “哈哈，能把野猪吓成这样可不易啊！”王三炮笑呵呵地看着胖子：这家伙还真是个怪胎，愣是把野猪给撞趴下了。 “胖叔叔，那边又来一个野猪，赶紧撞！”奇奇跳着脚，指着不远处的山沟沟嚷着。 胖子拍拍脑门：“野猪那么多，胖叔叔就一个，好像撞不过它们啊，还得看奇奇的。” 小丫头美个滋地点点头：“瞧我的吧。”说完，蹦蹦哒哒地向野猪奔去。 “回来，奇奇——”林风急眼了，嘴里大喊一声，野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刚要追上去，可是却被一只大胖手把他拉住：“别担心，好好见识一下自个家闺女的本事吧。” 在林风和几个小青年无比惊愕的目光中，大野猪轰然倒地，不是被奇奇撞的，她的小手，只是在野猪的肚皮上轻轻挠了几下，就轻轻松松把三百多斤的大野猪放倒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过瘾费 第六百五十六章 过瘾费 “胖叔叔，水——”奇奇神气活现地嚷嚷一声，胖子还没等动呢，黄毛就屁颠屁颠舀来一瓢溪水，叫奇奇把小手洗干净。胖子刚才惊天动地的碰撞固然叫人震撼，奇奇挥手之间，轻描淡写，却更显神奇。 大野猪从地上爬起来，吭吭唧唧跟在奇奇身后，赖着不走，最后被胖子踹了两脚，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奇奇姐姐是最棒的，永远是我的偶像！”叶紫兴高采烈，三十好几的人了，喊奇奇叫姐姐，咋听都有点别扭。 于是继续上路，几个小青年态度大变，不但对奇奇恭敬，对胖子也一个劲遛须，胖叔叔长胖叔叔短的，叫着贼拉热乎。 不多时，就到了林子边上，胖子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原来上山的路径。最后还是王三炮厉害，在杂草丛中，寻觅出一条小路，不过早就荒草连天，半人多高，走起来恐怕有点麻烦。 “多少年都没人走喽——”老药子感慨一声，不过越是这样，对大青山也越多了几分期待。在完全封山的情况下，里面一点人为的破坏都没有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最好找点在前面开道的先锋官，不然没法走。奇奇，叫点免费劳力去。” 奇奇脆生生答应一声，然后就钻进了林子，叶紫也跟着跑过去。胖子把担子一放，找了个树荫，稳稳当当一坐，休息上了。 林风有点不大放心，不过有刚才降伏大野猪的例子在前，也就向胖子要了一根大前门抽起来。 “三叔，晚上弄啥好吃的？”刚刚吃完早饭，胖子就惦记晚饭了。 “看看情况再说。”王三炮也不知道林子里面到底啥样了，要是回到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那样的景象，就有的吃了。 不大一会，林子里面就有了动静，奇奇和叶紫最先露头，后面跟着几只黑糊糊的熊瞎子，还有几只大野猪。 “东北虎！”林风惊呼一声，只见最后面跟着一只大老虎，体长在两米以上，头如饭锅，尾似钢鞭，大腿那叫一个粗，两眼那叫一个凶，威风凛凛，虎虎生风，一看就是野生的；不是人工喂养的那种秧子货，说是叫老虎，懒洋洋跟大懒猫没啥两样。 他也去过所谓的东北虎繁殖基地，基本上还都是人工喂养，像这样纯粹的野生东北虎，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举起相机，咔嚓咔嚓乱拍一通。 那老虎被闪光灯咔嚓得有点怒了，低吼一声，吓得林风和几个小青年俩腿直哆嗦。奇奇则搂着老虎脖子：“别那么小气，他是我爸爸呢！” 野猪熊瞎子老虎在前面开道，走起来这才容易一些，而且前面的队伍还不断扩大，很快有有一大队马鹿和一群梅花鹿加入进来。浩浩荡荡，声势之大，一时无两。 林子里面的变化确实不小，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草木繁盛，灌木丛生，多数正在开花结果，直接就能感觉到一股股旺盛的生命力。 地面上也是这样，树根部的青苔、四周的杂草，遍布林间的野花，掉落在地上的松塔，完全是一副原生态的模样。 这还只是花草树木，动物就更不用说了，空前繁盛，树上的松鼠蹦蹦哒哒，迎接不暇；各种林鸟，大大小小，一群一群；地上跑的兔子、狍子、野猪啥的，更是随处可见。王三炮乐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缝：“好啊，好啊，野牲口比俺小时候第一次进林子还多！” 老药子越走脸上的红光越盛：“哈哈，这药材老鼻子啦，瞧瞧那些五味子，那些北芪，啧啧，绝对够年头——人参！” 随着老药子的一声惊呼，大伙都跟在他后面，呼噜噜跑下道。草丛之中，一株六品叶在那里舒展。 胖子看看四周的环境，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个种的。当初种的太多，哪能都记住啊。 “应该有些年头了，可能是胖子当初种的！”老药子挥起药锄就开挖，叶紫连忙在旁边摄像，按照胖子的要求，整个过程都要完整记录下来。这要是发到网上，想不轰动都不行。 “等一会！”胖子吆喝一声，笑呵呵地从担子里面拿出一个小包，里面是一套衣帽。先把帽子扣到老药子的光头上：“这是从老板叔那块借来的，参把头的装束。” 老药子当然知道，于是把帽子长袍都套上，基本上跟满族的装束差不多，帽子是红色的圆顶，四周都是一圈帽檐；衣服也比较艳丽袖口衣领都装饰着花边，一看就是有年头了。 “那咱们就来全套的。”老药子兴致勃勃地取出一根红头绳，先系在主枝上面。 奇奇乐得直拍手：“药子爷爷给人参娃娃扎小辫呢。” 老药子用手捻着白胡子，还真有点老把头的派头：“这是山里的老规矩，进山挖人参叫放山，因为挖出来的人参不好保存，所以一般要下山的时候一起挖。系上个红头绳，就表示这棵人参是有主之物，别人就不能动了。就算是没长到六品叶，也可以系上，过几年再来挖，肯定没人动。按照山里的规矩，要是动了有主的人参，山神爷老把头发怒，这辈子也别想再挖到棒槌。” “嘿嘿，我还以为是大伙迷信，害怕人参长腿跑了呢，所以用红绳把它拴住。”胖子抓抓后脑勺，笑呵呵地说着。 然后点着一根烟，塞到老药子的嘴里：“听老板叔说，这个也是规矩，把头挖参的时候，必须得抽着。” “呵呵，这个主要是熏蚊虫用的，你这眼白扯，得用蛤蟆头。要不然正挖着人参呢，被瞎虻叮了一口，手一哆嗦，把人参弄伤了，影响品相，价钱就低了。” 老药子解释完了，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去除四周的杂草，然后就开始往下挖，嘴里还唱唱咧咧的：“家住莱阳本姓孙，翻山跨海来挖参，三天吃了个喇喇蛄，挖不到人参不甘心——” 挖人参是个细索活，越到下边的根须，越得小心翼翼，胳膊腿啥的，都得完完整整，不能像拔水萝卜似的，毛毛草草就完事。 露出上面的芦头之后，老药子点点头：“年份肯定是二十年以上的，现在市场上，很难见到真正的野山参，这一棵，一万两万都是它。” 胖子在旁边就掰手指头：当年种了好几千棵，好家伙，就是好几千万啊；即使被野牲口糟蹋点，但是再加上后来自个繁殖的，数量只会多不会少，这笔财富，实在是有点吓人！ 几个小青年也都透着股子兴奋劲：“药子爷，这山上有多少野山参啊？” “这个得问你胖叔叔，当年都是他种的，哈哈哈——出来了！” 只见老药子手上托着一棵白白胖胖的人参，有胳膊有腿，还真像是一个小娃娃。 “瞧瞧这雁脖芦，下边这纹路，又深又密，肯定够年份；须根又长又疏，跟皮条似的，上边还有很多珍珠点，要是种植的园参，就没有这些玩意！” 老药子对着镜头，如数家珍一般介绍着这棵老山参。叶紫则忠实地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她也难掩一脸的兴奋，这要是发布出去，绝对够轰动。 最后，老药子弄了点青苔，找了两块桦树皮，把人参夹起来，缠上红绳：“好了，保存十多天没问题，回去之后再慢慢加工。” 几个小青年都长出一口气，然后问胖子：“胖子叔，这山里有多少这样的老山参啊？”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没多少，估计还不到一万棵。” “啥玩意！”这几个小家伙都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不过看着胖子笑嘻嘻的模样，心里都没咋相信。 胖子把人参先收着，然后挑起担子：“咱们先挖几棵就得了，药厂先用着，剩下的，以后慢慢挖。药子叔，你说就这个仪式，要是叫游客来干，收五百块钱不多吧？” “谁给谁五百？咱们自个就能挖，叫别人干啥啊？”老药子有点摸门不着。 “嘿嘿，当然是给咱们啊，人参也是咱们的，还得给咱们交费，谁叫他过瘾了呢，这个就叫过瘾费。”胖子满脸坏笑地说道。 老药子和王三炮相视摇头：“那不是花钱找挨累吗，傻子才干呢。” 胖子转向几个小青年：“你们干不？” 几个小家伙一起点头：“当然想过过瘾，不过，俺们兜里没钱啊。” “哈哈，能旅游的都是有钱的主，谁不想过过瘾，别说这个，其他的也都以此类推，采咱们的蘑菇野菜，也都得论斤算钱呢！”哈哈大笑中，几个小青年对胖子又多了几分敬佩：怪不得呢，胖叔叔这想法，就是独特。 挑上担子，继续上路，沿途，老药子又发现几株人参，都在路边不远。这主要是当初胖子比较懒，不愿意多跑道，就近栽植。 把这几棵挖下来，也就暂时够用了，叶紫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几个小青年现在也有点相信了：按照这个密度，恐怕还不止一万棵呢吧？ 胖子的胆气也越来越壮，从走路摇晃的幅度就能看出这一点，他心里高兴啊：“当年的辛苦总算没白费，该是俺们收获的时候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胖子一边走一边跟几个小青年说：“都跟老一辈好好学学嘛，以后，你们就都是咱们大青山的导游员了。” “我们当导游？”黄毛红毛他们看看前面开道的老虎熊瞎子和野猪，傻眼了。 “狼，狼群——”其中一个指着旁边的林子大叫起来，要不是因为腿哆嗦得厉害，估计早就跑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帮小家伙，看来还得叫奇奇给他们好好培训培训。” 第六百五十七章 虎啸狼嚎胖子吼 第六百五十七章 虎啸狼嚎胖子吼 对于大青山上的狼群，胖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从最初的战斗，到后来嚎嚎丑丑爷俩统治狼群，这才和平共处。 狼群的坚忍品质、合作精神曾经叫他又喜又忧，几次都差点葬身狼口；但是胖子从来也未曾想过要彻底消灭它们。 大青山上每一种生物，都有它生存的道理，胖子绝不会加入太多的人为因素。 尤其是嚎嚎执政之后，人狼之间的关系更得到极大改善。一想到嚎嚎，胖子心中多少有些黯然：林子里的争斗更为激烈，狼王的位子也会受到不断地冲击，一旦嚎嚎年老力衰，肯定就会被新狼王取代，这是丛林法则的必然。 跟嚎嚎的感情，胖子觉得更像是朋友，这一点和笨笨毛毛它们不同，笨笨它们对人类的依赖比较大，而嚎嚎则是完全独立的存在，野性一点都没有失去。 “既然丑丑都差点没有相见的机会，嚎嚎恐怕就真的难以再见。”望着四周越来越多的野狼，胖子的心中叹息一声。 野狼的数量大约有五六十，一个个毛色发亮，体格健壮，眼神凶恶。看得出来，这帮家伙在林子里的日子一定过得挺滋润。 狼群的出现，叫前面那些野牲口也不安起来，就连那只东北虎，嘴里发出阵阵低吼，也严阵以待，好虎架不住群狼啊。 叶紫则抓紧时间，拍摄狼群。树林里面比较阴暗，所以用上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弄得狼群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胖子的眼光一扫，并没有发现狼王。一般说来，狼王不会轻易现身，身边也总会有几只忠诚的护卫。于是咳嗽了几声：“奇奇，还得你出马啊！” “把你们的大王叫来——”奇奇当然知道自己来干啥的，她的小心眼里，大概也希望嚎嚎一下子出现在面前才好。 随着奇奇的出现，狼群骚动了一阵，这些野狼，显然都没有和小丫头接触过，不过对于奇奇的杀伤力，它们同样无法抗拒。 “嚎嚎——”奇奇干脆扯起小嗓子呼唤起来，然后认准一个方向，噔噔噔跑起来。 “大伙都跟上——”胖子也搜索到，在那个方向，还有十多只野狼，看到奇奇差点被长草绊倒，干脆把她往肩膀上一扛，大步流星走过去。 见此情景，林风不由一愣，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涌上心头：怎么看起来他更像是奇奇的爸爸？ 狼群也都掉过头，不过队形并没有散乱，继续围护着众人，当然多半是监视。 在一块稀疏的林地，大伙又看到了一群野狼。王三炮眼睛一扫，嘴里吐出俩字：“狼王！” 虽然挺多年没上山了，但是对于狼群的规矩，他比谁都清楚，这种架势，围在当中那只青黑色的巨狼，肯定就是狼王无疑。 “好像是丑丑啊——”胖子仰颏跟头顶的奇奇叨咕了一句，对面那个家伙，和丑丑真的有几分神似，尤其是嘴巴子两边，也有几条褶皱，透出几分威严。此刻，它锋利的眼神，也正审视着最前面的俩人。 “这家伙估计是丑丑的后代——”胖子吧嗒吧嗒嘴，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慨。 “那也就是嚎嚎的后代。”奇奇从胖子的身上出溜下来，然后迎着狼王走去。或许在她的小心眼里面，一直有着一个坚定的信念。 前面的几只公狼自动向两边闪开，奇奇站到狼王的面前，她抽动几下小鼻子，然后伸出小手，慢慢向狼王的头顶拍去：“你长得还挺帅呢——” 人类可以有很多词语来形容野狼，但是还没有哪个人达到“帅”的程度。 狼王的大嘴抽动几下，然后就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奇奇的问候；周围那些野狼，也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咔嚓——闪光灯再一次亮起，对于奇奇跟狼王的亲切会晤，叶紫当然要如实记录下来。 狼王的身体一颤，明显感觉到它后背上的长毛一下子又长出几分。在这一刹那，两道凶狠的目光恶毒地射向叶紫。 旁边立刻有两只野狼向叶紫扑去，那丫头大大咧咧吼了一嗓子：“一边玩去，没看我正工作呢吗？” 那俩家伙还真有点被她给蒙住了，野狼的警惕性很高，甚至有点多疑，所以当你直视它们的时候，它们很少会采取正面攻击。王三炮当年就凭着一股气，愣是带着胖子从狼群里面安然穿过。 “别紧张——”奇奇有抚摸了一下狼王的头顶，它嘴里低吼一声，那两只狼又悄无声息地退回到狼群之中。 “以后我们就要经常进林子了，咱们谁也不许欺负谁好不好？”奇奇正儿八经地跟狼王展开双边会谈，叫那几个小青年看得一愣一愣的。 胖子乐呵呵地瞧着他们，知道他们肯定理解不了，这么做，只不过是一种态势，一种信号，告诉狼群，俺们又回来了。 以野狼这种群体生活的动物来说，它们才是最知道进退的，不像那些熊瞎子和野猪，蛮劲一上来，不管不顾。胖子和奇奇现在做的，就是把这种信号传递给狼群，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懂，以后都不会主动来找人的麻烦。 忽然，狼王仰头一声长嚎，随后，狼群也一起嚎叫起来，叫人只想捂住耳朵。而远处的林子，则出现了一些骚乱，鸟雀惊鸣，同时也有几声虎吼响起，似乎在用吼声来宣告它们的存在。 “真有好几只东北虎！”林风也忍不住惊呼一声，能够在这样山林生活的，当然是野生东北虎，就那些动物园的家伙，估计连一头健壮的野狼都斗不过。 一时间，虎啸狼嚎声响彻山林，沉寂多时的大青山，终于又因为胖子和奇奇的涉足，重新热闹起来。 就在这时候，胖子的身子忽然一震，然后也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啊——呀呀——” 这回大伙真把耳朵捂上了，几个小青年心中赞叹不已：胖叔叔这嗓门，比狼嚎还难听啊。 “胖子，你跟着凑啥热闹，赶紧停吧。”王三炮也皱着眉头，试图打断胖子的破锣之音。 可是胖子似乎被刚才的虎啸狼嚎引发共鸣，啸声越来越高，最后，整个林子里面都是他那粗犷的声音在回荡。近处的狼嚎，远处的虎啸，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息下来，只有胖子的声音，经久不衰，似乎要响彻整个大青山。 这是胖子的回归宣言吗？大伙愣愣地看着他，心里都是同一样的想法：胖子是想用他的吼声，郑重宣告，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啊！ 憋得脸红脖子粗之后，胖子这才停止制造噪音，看看狼群，竟然后退到几丈之外，除了狼王，竟然没有一只野狼敢跟他对视。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狼王啊，商量点事呗，带俺们去你们的老窝瞧瞧呗？” “狼窝——去不得！”王三炮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老跑山的都知道，一个是虎穴，一个是狼窝，这俩地方最好不要去，即使碰到，也要远远绕开。因为那里都是它们的幼崽，是根基所在，所以也最为凶险。 狼王显然没有听明白胖子说得是啥意思，不过刚才被胖子的吼声震慑，感觉也有点没面子，冷森森的目光扫过胖子，然后转身带着狼群离开。 “奇奇，走——其他人就在这等着。”胖子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扔，甩开大步，咚咚咚跟在狼群的后面。 “胖子，咱们还是赶路要紧啊——”身后传来王三炮的吆喝声，但是胖子和奇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跑出几里地，狼群并没能甩掉胖子，野狼耐力惊人，但是胖子的耐力更加变态。 终于，狼群再次停下来，几十头野狼都掉过头，目光阴森，满是警惕，很明显，它们不想请人类到家里做客。 胖子心念一动，丑丑忽然出现在他的怀里，然后被他慢慢放在地上。现在，丑丑已经能够站立，虽然想要迈步还有点吃力，但是起码不会再瘫软。 一声嚎叫从丑丑的嘴里发出，前面的野狼立刻都俯首帖耳，乖乖散到两边，露出后面的狼王。 狼王的双眼也忽然炽烈起来，猛地窜过来，匍匐在丑丑前面，打了几个滚，然后仰着头舔舔丑丑那有些松懈的大嘴巴子。 看到威严的狼王变成撒欢的小狗，胖子忍不住抓抓后脑勺，终于确定，这只狼王，肯定是丑丑的后代。 丑丑立在那，目光却凝望前方，颇有几分家长的威严，也有几分沧桑之后的宁静。然后，缓慢但是坚定地向前迈出几步。 看到丑丑摇摇欲坠，胖子连忙重新把它抱在怀里，毕竟刚几天时间，丑丑要彻底恢复，还要假以时日。胖子保守估计，最少还要一个月。 这一下，狼群也不再阻拦，加速前进，而且，胖子也察觉到，它们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兜圈子。 终于，狼群在一个山包上停下来，放眼望去，山包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洞穴，足有数百个之多，毫无疑问，这就是狼山！ “嗷——”怀里的丑丑忽然长嚎起来。随后，从一个最大的洞穴里面，慢慢腾腾地爬出来一头老狼，毛发虽然有些稀疏，但是胖子和奇奇还是同时一声欢呼“嚎嚎——” 而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在嚎嚎的后面，又钻出一个更加庞大的身躯，身披黑黄两色的花纹，虽然有些嶙峋，但是威风犹在。 “威威——”奇奇一声欢呼，然后飞奔上去；胖子则拍拍脑门，嘴里喃喃着：“不会吧——” 第六百五十八章 狼窝和草窝 第六百五十八章 狼窝和草窝 胖子都傻眼了，嚎嚎和威威竟然都还活着，而且还结伴在一起，这实在叫人有点难以相信。 不过他很快也就想通了，当年，嚎嚎率领狼群和威威曾经亲密合作，是战略合作伙伴；而且威威和嚎嚎，在胖子家生活的时间都比较长，笨笨毛毛它们能和到现在，威威和嚎嚎当然也不例外。而且看现在的情况，狼群能够给它们提供充足的食物，这也是活下去的保证。 尤其是威威，老虎都是独来独往，所以要是年老体衰，不能捕食，最后就得病饿而亡。别看森林之王平时威风凛凛，其实最后的结局都很可悲。 狼群也是这样，在食物匮乏的时候，它们多数时候会把群体当中的老弱病残驱赶出去，任其自生自灭；不过在大青山，因为食物丰富，所以嚎嚎才能颐养天年，也算罕见。 在胖子脑筋飞速运转的时候，奇奇也已经飞速冲到前面，先搂住嚎嚎的脖子，结果嚎嚎站立不稳，跟奇奇一起滚到在地。 这个时候，胖子和奇奇才意识到，嚎嚎它们真的老了。 从地上爬起来，嚎嚎伸出舌头，舔舔小丫头的手掌，然后向胖子望去。胖子连忙凑乎过去，先把丑丑放在地上，然后拍拍嚎嚎的脑瓜：“还好俺的耳朵好使，听到好像是你的声音，这才赶过来，要不然，以为你小子早就喂狼了呢。” 说完，想到嚎嚎本身就是一头野狼，胖子也不由嘿嘿几声。 嚎嚎用大脑袋拱拱胖子的大腿，差点把胖子的眼泪拱出来，然后就跟丑丑互相舔着嘴巴子，看得出来，爷俩还挺亲。或许，在它们相对来说漫长的生命之中，所经历的轨迹，要远远多于其它同类，无论是胖子还是奇奇，对它们都有太大的影响，这才屡屡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威威——”奇奇这回没敢在扑上去，而是用小手轻轻摸着威威身上干涩的皮毛，抽抽着小脸：“威威，牙都掉差不多没了。” 胖子的脑海里面，猛然回想起来，当初威威还是小不点的时候，憨态可掬扯他裤脚子的情形，心中腾起股股暖意：“威威，要不再来摔一跤——” 嘴里呼噜了一声，威威就向胖子扑过来，胖子哈哈大笑：“你这家伙都成了没牙老虎，脾气还这么大啊！”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身体却被威威一下给扑到在地，摁在爪子下面。奇奇拍手笑：“哈哈，威威你威风不减当年啊！” “俺是看它太老了，故意放水。”胖子笑呵呵地拍拍威威粗壮的大腿，示意它挪开，其实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无论是速度和力量，威威都不行了，大概只剩下那点可怜的威风，胖子不想再叫它失去，虽然小老虎以前跟他不大对眼，不过现在人家都老了，还有啥想不开的。 威威大概也很清楚，胖子是啥级数的，它心里最有数，于是把爪子抬起来，还伸出舌头，往胖子脸上舔去。 虽然这事它第一次和胖子这么亲热，但是胖子还是抬手挡住：“你个老家伙舌头都赶上铁锉了，是亲俺还是害俺啊。” 说完，拿出两块嫩羊肉，分别递给嚎嚎和威威。这俩家伙牙口不好，进食的速度很慢，旁边的狼群虽然都虎视眈眈，但是没有上抢的。 “胖叔叔，咱们把威威和嚎嚎带回去吧？”奇奇扯扯胖子的衣襟，小脸满是期待。 胖子也点点头：“不过你得问问它们同不同意，狼王和虎王，都是要面子的。” 虽然跟它们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不过胖子也不敢说完全了解威威和嚎嚎，动物的思维，绝对跟人不同。 奇奇蹲在地上，摸摸这个，拍拍那个：“跟我们回去好不好？” 俩家伙听不明白，奇奇就蹦蹦哒哒地向远处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招手。这下子，威威和嚎嚎都明白过来，它们对视一眼，嘴里同时吼叫一声，站在原地不动。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你们在这也是吃白食，还不如跟俺们回去呢，好歹有个伴儿啊？” 看到它们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胖子来气了，转到身后，直接把威威嚎嚎还有旁边的丑丑都收进木盒：“好说好商量不行是吧，非得叫俺动硬的！” “胖叔叔——”奇奇不满地拖着长声。 “嘿嘿，这俩老家伙死要面子，俺先放木盒里面养养，没准还能恢复一些活力。”胖子跑过去摸摸奇奇的小脑瓜。 “胖叔叔，要不那个木盒还是放到我这吧，不行咱们就单双号，单号放你那，双号就放我这。”奇奇眨眨大眼睛，真有点后悔，不该轻易就把木盒还给胖叔叔。 胖子小眼睛四下乱转，忽然大叫一声：“看，小狼——” 从好几个洞穴里面，都探出毛茸茸的小脑瓜，不过被胖子这么一吵吵，立刻又都缩回去。 奇奇立刻忘了刚才的茬子，噔噔噔跑到一个洞穴前面，三哄两哄，就抱出一个胖嘟嘟的小家伙。 “到狼山来掏狼崽子，估计也就你这丫头能干出来，哈哈，就好比是当年的红孩儿，哪吒和金刚葫芦娃啊——”胖子大笑，一下子想到了丑丑小的时候，心中顿时充满甜蜜。 刚张开眼睛的小狼确实招人喜欢，一个个吃得胖乎乎，跟个小毛团似的，小眼睛水汪汪，还没有沾染凶气，透着那么无邪。别说奇奇爱不释手，就连胖子也忍不住凑乎上去，结果在几只母狼“友好”的提醒下，这才讪讪地没敢动手动脚。 在狼山停留一阵子，奇奇恋恋不舍地在胖叔叔的催促下离开，一边走一边磨叽：“胖叔叔，要不咱们带回去一只小狼吧？” 狼群站在山岗，狼王用一声长嚎来为胖子和奇奇送行。胖子现在找到了嚎嚎，当然也就不用吼了，不过听着狼嚎声在耳边回荡，嗓子还真有点痒痒。 看到奇奇和胖子平安归来，大伙这才放心，继续上路。一路上，前面的先锋营不断扩大。叫林风无比兴奋的是，东北虎已经扩充到五只，另外还有不少豹子。奇奇见状，也就把那些食草动物先打发掉，免得到了晚上，自相残杀。 夏日天长，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当年修建的第一处落脚点。屋顶上都是一米多高的杂草，门窗也都被草丛遮掩住，大伙一吵吵，惊走了两只兔子，三只野鸡。 李强挥起镰刀，很快就把房子前面的杂草铲除。胖子抓住锈迹斑斑的门把手，用力一拽，哗啦一声，整个门就被他拉下来。 “胖叔叔，使那么大劲干啥呀，真是的！”奇奇嘟囔了一声。 “俺没使劲啊，年头太长了。”胖子刚要迈步进屋，结果里面嗖得窜出一个黑影，然后爬到不远处的树上，瞪着两只绿莹莹的眼睛看着下边的众人。 胖子摸摸脑门，幸亏刚才闪得快，不然肯定就要挨上一爪子，树上那只猞猁，爪子显然很锋利。 屋子里面也都长草了，还好不大气闷，有好几个地方漏风啊。大伙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屋子拾掇出来，原来的那口锅拔下来，重新安上一口新带来的，然后就生火做饭。 在房前又支了几个帐篷，黄毛领着几个小青年把房子四周的杂草灌木清理一遍，现在看起来，终于像是住人的地方了。 胖子鬼鬼祟祟溜达出去，不一会就拎着好几只山鸡回来。王三炮见状，开始揭老底：“胖子，你当年立下的规矩，不能随便祸祸山上的东西啊——” 抓抓后脑勺，胖子嘴里嘿嘿几声：“这玩意太多了，一帮一帮的，而且一个比一个肥，就在地上落，见人也不跑，俺也没瞅准，结果走了一圈，就踢死好几只，该咱们解解馋。” 红毛一听，还信以为真：“胖叔叔，你在那边碰见的，俺再去弄几只来！” “别听他瞎白话，你胖子叔就是馋了。”老药子呵呵大笑，心里话：这几个小家伙不知道胖子的老底，还是太实在啊。 胖子也不管这些，找了个盆子就褪山鸡，动作麻利，连王三炮都自叹不如。这一路走来，看到大青山里面物种极大丰富，胖子当然忍不住要弄几只山鸡尝尝。 保护和利用，其实一点也不矛盾，胖子一贯的主张是：保护的同时，也要好好利用嘛。再说了，这玩意也不能天天吃啊。胖子早就有了长期打算：山鸡飞龙沙半斤啥的，都得想法子搞人工养殖才成。 而且这一路走来，胖子就在最后边溜达，已经收进来不少飞禽，回去之后，把翅膀上的长翎一打，跟着鸡场里面的小鸡先驯养一段时间再说。 另外就是小树苗，胖子也没少划拉。林间隙地，小苗无数，这些最后基本都不能成材。 这次回来，胖子也有很大的遗憾，那些盆栽都卖了，而且当时的价格也都不高。结果后续的树苗断了，小石头最后也怅然离开靠山屯。 不过，他带走的十几个盆栽，还是使他一举成名。期间也回来过几次，看望乡亲们，每当回忆起往事，都一脸无奈：“大山封了，胖子也不回来了——” 现在胖子重新归来，当然不能放弃这个项目，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审美情趣也提高了，闲情逸致也有了，盆栽的市场越来越宽广。 胖子这边把小鸡褪完了，那边的蘑菇已经采回来。一个多点之后，最正宗的小鸡炖蘑菇上桌了。香气顷刻间弥散到整个屋子，响起一片吧唧嘴的声音。 老药子吸溜几下鼻子：“还是这个味正啊，今个咱们都跟着胖子借光喽。” 胖子卡吧卡吧小眼睛：“以后咱们的养鸡场就得变成飞禽养殖场，山里的这些飞禽也有十多样，全都养殖起来，到时候别说小鸡炖蘑菇，就是飞禽火锅也不再话下啊——哎呀，你们真不客气啊，说吃就吃，俺还没动筷呢——”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一撮毛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一撮毛 当聚拢了十多只野生东北虎之后，林风终于相信了胖子的话：这座大青山里面，野生东北虎肯定能有几十只。 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难以平静：几十只啊，也就是说，这个种群，完全可以在自然状态下生息繁衍。这个爆料要是抖出去，比周老虎要轰动一百倍。 胖子早就看出林风的心思，在旁边笑嘻嘻地道：“以后，俺是不是得叫你林老虎了啊？” “回去之后，我马上把这个情况汇报到院里；大概很快就要组织一个考察团，对大青山彻底评估。别的现在还不敢肯定，但是野生东北虎基地，那是板上钉钉了。”林风真的感觉不虚此行，作为一名专门研究濒临灭绝野生动物的专家，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呢，更何况，指挥着那十几只老虎的，正是他的宝贝女儿。 怀着无比满足的心情，向前面望去，只见奇奇正在归拢那些老虎，叫叶紫给它们来一张全家福。 这些山大王脾气都不大好，凑在一起，你瞪眼它哼哼的。奇奇挨个抱着它们粗壮的脖子，整理队形，累得脑瓜门上直淌汗。 “好嘞，可以照了——”叶紫好不容易把东北虎都圈进镜头，然后就听到后面的胖子扯嗓子嚷嚷一声：“茄子——” 给老虎照相还喊茄子——叶紫笑得手一抖，结果只照到了一片树叶，只得又重来了几张。 “解散解散，你们这些大爷，赶紧回自个山头吧。”胖子凑过来，叫奇奇把老虎遣散，这几天走下来，该拍的也都拍了，该摸底的也都清楚了。 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都给人们带来极大的惊喜，大青山，已经变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宝库，就看胖子他们怎么利用了。 承包的期限还有不到四年时间，胖子估计，从山里捞几十亿轻松加愉快。可是他并不准备那么做，败家子才那么干呢。 在承包期过后，还给国家一座空山，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那还是一锤子买卖，没意思。胖子的目光放得很远：下一个周期，还得把大青山承包过来。 永续利用，叫大山永葆青春，这才是胖子真正的打算。 山大王们纷纷隐入密林，奇奇挥着小手，跟它们一个一个告别。叶紫也拍到了好几张奇奇搂着东北虎毛哄哄的大脑袋的照片。 胖子把脑袋凑过来瞧了瞧，然后吧嗒吧嗒嘴：“这要是传到网上，估计肯定有人怀疑这不是野生的，简直是马戏团的乖乖虎嘛，得想点办法——” “最好的证明，就是捕猎，要是能拍到就好了。”林风提出比较专业的意见，动物园里的老虎，看到兔子都不敢逮，虽然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眼中，野生的和人工喂养的，一眼就能分辨，但是普通的老百姓可没这个眼光，最好是通过实践来检验。 “奇奇，留一只啊——”胖子连忙嗷唠一嗓子，然后把叶紫的dv机拿过来：“这活就得俺干啊，别人还真抢不上镜头。” 猛虎扑食，也就是一分钟的事，想要拍摄并不容易，起码叶紫自觉没有这个本事。 胖子举着机器，对准剩下的那只老虎：“各位观众，我们现在是在大青山的原始森林，站在我们前面的，就是被成为山中之王的东北虎，而且是真正的野生东北虎——” “胖叔叔，要不还是我来当这个节目主持人吧。”叶紫的身形出现在画面中。 “这段掐了别播——”胖子挪了几步，变换了另外一个角度：“也许您会怀疑，这个被小丫头搂着的东北虎，怎么可能是野生的呢，下面我们就准备为您如实记录一下野生东北虎捕食的情形。为了确定是这只东北虎，下面我们给它做一个记号。” 随后奇奇取出一个红头绳，美滋滋在东北虎的脑瓜顶上隆起一撮毛，然后在上面系了一个蝴蝶结，胖子这才接着白话：“现在我们暂时把这只东北虎命名为一撮毛，下边请专业人士，濒临灭绝野生动物研究所的林风先生，从专业的角度，把一撮毛的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 林风也不客气，挪到奇奇身边，挨着一撮毛站立，从老虎的体长、身高、年岁说起，证明这确实是一只野生东北虎。最后又振臂高呼：“下面我们将要展现一下东北虎捕食的场景，相信大家一定会眼界大开。” “行，一点没晕镜头！”胖子伸出大拇指，然后又扯起嗓子：“一撮毛先生是一只五到六龄的雌虎——我们这里也更正一下，应该是一撮毛小姐。” 胖子一贯对这些细节的东西比较含糊，直到毛毛生了小老大，才知道是一只母猴，你说啥样吧，所以对于这只东北虎的性别问题，也就不能怪他了。 “野生东北虎捕食，将会是十分珍贵的镜头，本人十分有幸为大家拍摄。请大伙记住，我们这里是林泉县大青山公社靠山屯所在的山林。” “现在是大青山乡，胖叔叔。”黄毛纠正了一下胖子刚才说话的错误，公社那都是老掉牙的称呼了。 胖子抓抓脑袋：“没事，到时候还得加字幕呢。” 不过事实远没有胖子想像的那么简单，跟着老虎屁股后面逛荡了半小天，也没拍成。人家老虎不饿啊，胖子也没招。 看看已经夕阳在山，胖子拍拍肚皮：“俺都饿了啊，干脆明个再拍，咱们先做饭。” “东北虎一般都是在傍晚或者入夜这段时间捕食的。”林风笑着给胖子解释。 胖子看到安营扎寨之后，那只东北虎拖着大尾巴，脑门上扎着一撮毛，有点想遛的架势，于是连忙尾随在后，一前一后消失在山林之中。 大伙支起帐篷，埋锅造饭，老药子生了一个火堆，烧上艾蒿和其它几样草药，驱赶蚊虫。山里的野牲口越来越多，蚊子瞎虻小咬也空前繁盛，一到傍晚，就成群结队出来，黑糊糊一片一片的。 直到眼擦黑的时候，胖子这才兴冲冲地赶回来，一撮毛则叼着一只梅花鹿，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老虎的嘴巴脖子都很有力量，叼着梅花鹿，好像并不怎么费劲。 “胖叔叔，拍到没有？”叶紫兴奋地抢过dv，开始回放。 “哇——好厉害！”画面很短，前后不过一分钟，只见一撮毛隐蔽在灌木丛后面，头顶的红头绳分外醒目。猛然间，它猛地蹿起，越过一米多的灌木丛，向前猛冲。钢鞭一般的大尾巴和地面平行，不断调整着身体的平衡，在这一瞬，力量、速度、美感都揉合在一撮毛的奔跑之中。 “胖叔叔，要是换成我，肯定就拍不到了。”叶紫现在心服口服，不用别的，这片灌木林，就足以把她困住。 大伙这才借着火光，仔细打量一下胖子，然后大笑，只见胖子的衣裤上好几个大窟窿，还有几块布条耷拉下来，比乞丐还狼狈。 “俺容易吗——”胖子赶紧拿出点云南白药，在划伤的地方涂抹起来。 几个小青年都七手八脚上来帮忙，对胖叔叔佩服个不得了，老虎奔跑的速度那么快，胖叔叔却一步不落，真厉害啊。 把胖子忙活完了，继续看录像，一撮毛狂飙二十多秒之后，就追上鹿群，跟住一个目标又狂奔了十几秒，辗转几个方向之后，大巴掌猛然拍出，前面的梅花鹿立刻滚落在地，没等它爬起来，一撮毛就已经扑上去，一口咬住它的咽喉。 整个捕食过程不到一分钟，只是一拍一咬，一撮毛的威猛就完全展现出来，令人叹服。大伙沉浸在震撼之中，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猛然间，就听胖子嗷唠一嗓子：“别都糟蹋啊，一撮毛，你给俺们留点肉啊——” 最后，虎口夺食，抢回来两个鹿腿，一共十多斤鹿肉，切成方块，扔到锅里煮上了。 一撮毛有点不满，叼着猎物消失在林子里面。堂堂山林之王，被胖子给分了一杯羹，能痛快才怪呢。 “胖叔叔，梅花鹿现在是保护动物，吃着不犯法吧？”红毛有点不放心。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是东北虎猎杀的，弱肉强食，没啥好说的，丛林规则就是这样，东北虎要是不捕食，那不就活活饿死了吗——嘿嘿，所以跟咱们也没关系，纯属借光，放心吃吧。”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也就释然，等鹿肉捞出来之后，撕一条，再稍微蘸点椒盐，都吃得啧啧有声。 一口酒，一口肉，大伙围坐在火堆旁边，谈天说地，边吃边喝，真正体会到丛林生活的美妙。 咣当——叶紫这丫头也喝了半杯白酒，终于不胜酒力，躺倒在草地上。 胖子嘿嘿几声，把她拎到帐篷里面，跟着奇奇先睡下：“叶丫头这么率真，不知道谁能有福气，说上这么一个媳妇啊。” 重新坐到火堆旁边，胖子又抄起酒瓶子：“三炮叔药子叔，你们说就这日咋样？俺估摸着城里人肯定都想体验一下？” “别说城里人，就是俺们都想啊。”黄毛他们笑呵呵地说，开始进山还不大乐意，现在才知道是美差啊。 “就怕把咱们好好的林子给造害喽——”王三炮不无担心地说道。 “没事，咱们划出专门的旅游线路，开放一小部分，再把采参挖药冬捕狩猎这些民俗都搞起来。”胖子又撕了一条子鹿肉，放到嘴里大嚼：“这么好的青山绿水，也该叫更多的人见识一下啊！” “一撮毛——”帐篷里面传来叶紫的呼唤，胖子四下瞧了瞧，并没有看到一撮毛的踪影，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这丫头叨咕梦话呢。胖子嘿嘿几声：不知道一撮毛的录像要是传到互联网上，会引发怎样的轰动呢，真是叫人期待啊。 第六百六十章 一掷五百万 第六百六十章 一掷五百万 黄建国放下电话，心中感慨万千，陈年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叫他迷茫了好一阵子。 “胖儿他爹，谁呀？”黄大娘虽然还不到五十岁，但是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这些年以来，日子一直紧紧巴巴，生完孩子之后，偏偏又在炕上躺了好几年，着实叫人操心。 庆幸的是老天开眼，在儿子五岁多的时候，忽然好了，满地撒欢，能吃能喝，把两口子乐得，好几个月没合拢嘴。 后来一直到上小学、最后上了大学，虽然没啥大出息，但是孩子孝顺，一切的付出，也算是值了。唯一叫她心里不踏实的是，儿子都眼看奔三十的人了，还没娶媳妇，她可一直盼着抱孙子呢。 “老伴啊，收拾东西，瞧儿子去！”黄建国兴冲冲地说，倒是不怎么见老，可能胖子就势受了他爹的遗传，乐天派，不知道愁字咋写。 但是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藏着个大秘密，没跟老婆说，也没跟自个儿子说，等待的就是这一天，儿子真正归来的这一天。 “小良子处对象啦？”黄大娘也随着欢喜起来。 黄建国满脸笑呵呵不说话，心里却偷笑：处对象？早就结婚喽—— 辗转了几次车，终于来到了靠山屯，黄建国还是二十多年前来过一回，现在变化太大，找了几个小娃子一打听，这才来到了胖子家。 “儿子不是在城里吗，怎么跑这来了？”黄大娘纳闷啊。 黄建国笑着拍拍老伴的后背：“别着急，一会不管遇到啥事，都不用奇怪，呵呵呵。” 正说着呢，笨笨晃悠过来，眨巴着小眼睛看着黄建国，感觉挺亲切，却又记不起来这个人。这倒不是笨笨岁数大了忘性大，主要是就见过一面，印象不深。 看到大狗熊在那晃悠，黄大娘有点害怕了，躲到老头子身后，却听黄建国叫了一声：“你是笨笨吧，还活着呢？” 笨笨憨厚啊，也不生气，反正别的也都没听懂，就听他叫出自个的名字，心里挺乐呵，上来跟黄建国拥抱。 “谁呀——”大辫子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黄建国，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激动地叫了一声“爸——” 黄建国点点头，彻底放心：儿媳妇还没老，生孙子肯定不成问题。于是点点头：“小玉啊，这是你婆婆。” “妈——快进屋。”大辫子上前拉住黄大娘的手，热热乎乎叫了一声妈。 这下子把黄大娘叫傻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难道是自个的儿媳妇？ “老婆子，这就是咱的儿媳妇。”黄建国心里偷笑，他就等着看老伴这副模样呢。 “啥时候处的对象，啥时候又结婚了，俺这当妈的咋都不知道呢——瞧瞧这闺女真俊，跟咱们儿子正好般配——”黄大娘恍如做梦一般，最后就知道拍着大辫子的手笑了。 黄良虽然长得不招人待见，不过在当妈的心里，儿子都是自个的好。 晕晕乎乎进到屋，王书记和王大娘也过来看亲家，两对老夫妻，年龄差别却在二十岁以上，绝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黄大娘看得心里犯嘀咕：别是人家的老姑娘吧，一般都最娇气，不过看小玉这孩子可又一点娇气都没有啊？ 正琢磨着呢，就听外面一阵大乱，闹哄声震天，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窗下一闪而过，正是自个的宝贝小良子，攀着刚才那只大黑熊的肩膀，咧着大嘴傻笑呢。 胖子带着大伙从山上回来，可谓是满载而归，心里乐呵，刚要进屋，就见一个人从屋里窜出来，嘴里喊着“儿子”。 “老爸——”胖子冲上去，把黄建国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这次父子相见，意义有不同寻常，胖子多了五年的记忆，所以对老爸老妈的感情更不一般。 “臭小子，放手！”黄建国拍着儿子的肩膀：这家伙劲真大，赶上大狗熊了。 胖子兴冲冲地冲进屋：“老妈——哈哈哈，您老终于来了，这是您儿媳妇，都知道了吧。” 黄大娘欣喜地打量着儿子，感觉熟悉又陌生，总觉得儿子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道不明：“小良子，这么大的事，咋不告诉妈一声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望着大辫子呵呵傻笑：“俺不是怕您是老封建嘛，小玉比俺小好几岁呢！” “臭小子，妈啥时候封建过！”黄大娘在儿子脑瓜子上轻推一下，心里琢磨：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找了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 胖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越扯毛茬越多，都不怎么好解释，于是胳膊一挥：“这回好了，该来的都来了，做饭去，咱们吃一顿团圆饭！” 大伙都看着他，谁也不动地方，胖子抓抓后脑勺：“呵呵，那俺去——” 胖子把吃的喝的都准备出来，大辫子她们这才接管了厨房，胖子则坐到屋里，李队长、叶莺、林青山等人都来了，大伙济济一堂，商议大事。都知道胖子从山上回来之后，该甩开膀子干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是胖子一张口，大伙还是都愣住了：“俺先说个事，叶丫头把俺那五百万先提出来，全部投资，在咱们村东，建一个大型的山庄，也叫青山庄园；南洼子的疗养院也准备承包下来，纳入青山庄园的一部分。” 说完，胖子笑呵呵地望着大伙，半天没啥反应，人们都在消化他的这个提议呢。于是笑呵呵地说：“大伙有啥意见没？” 李队长抓抓头发：“胖子啊，这钱——” “您怕钱不够啊，没事，这只不过是启动资金，后续的源源不断就会跟上来，钱的事谁也不用担心！”胖子现在还真找到点财大气粗的感觉。 “不是，俺是说这钱都是你的啊！”李队长又说道。 “队长叔，俺的钱不就是公司的钱嘛，也就是大伙的钱啊，就算是这二十多年咱们积攒的存款了。”对于胖子来说，也就是一眨巴眼的工夫，就多出了五百万存款，但是对于靠山屯的乡亲们来说，这是二十多年的血汗钱啊，胖子要是心安理得地拿了，那才是真正的没心没肺呢。 黄毛他们几个小青年不由低下头，当初他们还要打这五百万的主意，瞧瞧人家胖叔叔，一掷五百万，眼睛都不带眨巴的。 旁观的叶紫、吴琼、丫丫她们倒是没啥反应，只有林风为之动容：五百万啊，真不是个小数目，这个胖子，真是——真是怪胎啊！ 他也实在找不出啥词来形容胖子，只能说是怪胎了。 “叶丫头，你领着几个人，明天就出去考察，多走几个山庄，看看人家都是咋搞的，回来之后，再结合咱们靠山屯的特色，弄个方案出来。”看到大伙都不说话，胖子干脆就安排起来。 “叶紫和林风，一会有工夫先把那些照片和录像传到互联网上，然后林风你就回去，该咋办就咋办。呵呵，舆论是导向，必须一炮打响，把咱们靠山屯的名声先闯出去，山庄以后能发展成啥样，你们俩这一炮最关键。” 听胖子这么一说，叶紫打开笔记本，跟林风就忙活开了。 “队长叔、三炮叔、药子叔，你们就把自个拿手的那些老东西都准备准备，最好都带几个徒弟，除了旅游，还有那些民俗活动，都是吸引游客的地方。尤其是以前的一些传统的老手艺，也都要恢复。” 胖子白话地满嘴冒白沫，真有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意思。大伙一时间有点适应不过来：知道胖子要大干一场，不过是不是有点太大扯了啊？ 老药子在山里受到胖子的影响，还要好一点：“胖子啊，俺琢磨了一下，挖人参的事，最好再补充一点，别净挖老山参，那玩意金贵，弄坏了啥的不好办，再弄点便宜的园参啥的，十块八块一棵，挖完了，人家愿意买就带走；要是有钱的，愿意挖老山参也成。” “这个主意不错，覆盖面更广了，就这么办。”胖子觉得老药子说得有道理，自然通过。 “还有进山旅游的事，一个是安全，另外一个是保护，这两点都要做好。”王三炮也提出自己的见解。 “那是必须的，旅游只限定在外围，而且固定线路，圈出几片林子，其它地方不准入内。咱们不能为了挣钱，把大山的生态环境破坏喽，那就跟挖自个家墙脚没啥两样。”胖子也深知游客的厉害，无形中的破坏力绝对惊人。 “胖叔叔，我有什么任务啊？”奇奇凑到胖子面前，仰着小脸问。 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你的任务最重啊，这些日子正好放假呢，你就负责培训导游员，成天领着他们到山上转悠，熟悉环境，跟那些野牲口都拉好关系，到时候，游客的安全可全靠你们啦！” 奇奇向黄毛他们一挥手：“走，现在咱们就选导游员去——” 黄毛红毛他们见识过奇奇的手段，自然心悦诚服地跟在小家伙的后面。就连老虎在奇奇手下都得乖乖的，更别说他们了。 这些小青年，平时无所事事，现在终于找到属于自个的位置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十八怪 第六百六十一章 十八怪 人多出智慧，这话一点也不假，一听说胖子要重拾那些民俗，唐凤山就来劲了：“胖子，别的不说，就是熬大块糖、蘸糖葫芦啥的，俺肯定没问题！” “唐叔叔，你先蘸几串糖葫芦尝尝呗。”叶紫一听说糖葫芦，嘴里就有点冒酸水。小时候在靠山屯，最得意的就是这个。有山楂的，还有黑枣的，海棠果的，还有姑娘儿的，透亮十分，就跟黄玛瑙似的。 唐凤山咧嘴呵呵笑：“现在太热，这玩意冬天吃才带劲。” “到时候再腾出十几间老房子，把以前的老玩意都恢复一下，当成民俗旅游的一部分。再盖点木楞子啥的，准保招人。”胖子知道现代人的心里，有一种返古情调，所以准备建造一些木屋。鄂温克族的桦树皮制品啥的往里面一摆，很有民族风情。 越想思路越开阔，胖子甚至都想把东北几个主要的少数民族，比如说满族、朝鲜族、蒙古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等等都邀请一部分人来青山庄园，成立一个小型的民族园也不错。 一说起民俗，车老板子来劲了，吧嗒着小烟袋说：“那咱们以前的关东十八怪也都可以恢复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老板叔，俺就知道有三大怪，现在咋又出来十八怪？”呵呵，胖子心里话：俺就听你们唱过十八摸，嘿嘿。 话说东北三大怪是最稀奇的地方：窗户纸糊在外，养个孩子吊起来，姑娘叼个大眼袋。基本上都和东北的风土人情有关，也算是区域特色。 因为天冷，所以冬天都要把窗户缝糊上，但是糊到屋里，被潮气一熏就开裂，所以要粘在外面；家里生了小孩，都要睡“悠车子”，长椭圆形，里面铺上草口袋，小孩睡着不凉不上火，一般都是吊子房梁上，这边干活，随手就能悠荡一下；第三怪说的是即使没出门子的大姑娘，也抽烟袋，冬天御寒，夏天驱蚊。这些胖子都清楚，但是竟然有十八怪之多，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车老板子盘腿往炕上一坐，开始给大伙讲今比古：“这些东西，有些都快自生自灭喽，胖子你要保留，也是好事，俺就跟你叨咕叨咕。” “嘻嘻，这也算非物质文化遗产啊——”叶紫把东西传完了，合上笔记本，也凑乎到炕上，坐到车老板子的身后。只不过她盘不上腿，只能双手抱膝。 车老板子就掰着手指头说：“窗户纸糊在外，草苫土房篱笆寨，现在都是砖房，杖子也用砖的，铁栅栏啥的了。” “这些好办，以前的老房子咱们都还留着几撮呢，夹上柳条杖子就行，保活。”胖子一下子想起刚来靠山屯的时候，全村没一个砖房的情景。 “烟囱砌在山墙外，除病驱邪萨满舞，火盆上炕烤爷太。”车老板子把一只手查完了，胖子琢磨琢磨也乐了：“跳大神的咱们不能搞，不过萨满教表演性质的东西，倒是可以拿出来；火盆也好弄，嘿嘿，奇奇最爱在里面烤豆包。” “百褶皮鞋脚上踹，马拉爬犁跑得快，冰上钓鱼单线拽，大姑娘爬树比猴快。”车老板子又鼓捣出四个，胖子就有点蒙了，想了半天这才一拍大腿：“百褶皮鞋就是靰鞡啊，冬天的钓鱼冬捕爬犁啥的，也都是招人的玩意。冰雪旅游，滑冰滑雪看雾凇，咱们这都成啊。” “大碗白酒轮着喝，嘎拉哈姑娘爱，女人也叼着个大烟袋，南北大炕对脑袋。现在女人叼烟袋的少喽，就剩俺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车老板子有滋有味地抽了一口烟袋，黄铜锅，乌木杆，玛瑙嘴，贼讲究。 一听说嘎拉哈，叶紫就不禁手痒，小时候最喜欢和奇奇玩这个，一大袋子往炕上一倒，毛毛和笨笨它们也在旁边跟着忙活。基本上玩完之后都会少一个俩的，最后就上胖胖熊嘴里掏去，一准没跑。 “年节喜庆吃豆包，上贴饼子下炖菜。”车老板子说到吃上，然后瞟了胖子一眼，这家伙正吧唧嘴呢。 “豆包确实好吃，用点油一煎，焦黄的，撒点白糖一吃，那才叫美呢；现在铁锅炖菜也流行，鸡锅鱼锅骨头锅啥的，上面贴点大饼子或者蒸点小花卷，吃起来有滋有味。以后咱们山庄都少不了这些吃的。”胖子对饮食文化情有独钟，像这种民俗旅游，饮食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在胖子的计划中，农村的这些特色，办喜事的酒宴，全猪宴，全鱼宴，全羊全鹿等等，都有很大开发的空间，再加上蔬菜干菜大酸菜，蘑菇木耳山野菜啥的，换样吃，十天八天不带重样的。 “家家户户有酱缸，不吃鲜菜吃酸菜。”车老板子的十八怪数完了，包括衣食住行个个方面，确实具有地方特色。 “好啊，这十八怪有意思，大部分咱们都可以当成旅游的重点，就是这南北大炕对脑袋还是免了吧，太不方便！”胖子一脸坏笑地说道。 早些年一来盖房不容易，二来人少屋子住着也冷，所以就睡南北炕，一个屋子两家人，睡觉的时候就拉着幔帐，人是挡住了，可是声音挡不住啊。 小娃子睡得迷迷糊糊起夜撒尿，一转身上错炕的都有。 众人大笑，然后又七嘴八舌地补充起来，很多老古董都淘弄出来 。胖子咔吧着小眼睛，越来越亮，值得开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啦，不过多多益善。 正说着呢，外面喇叭声传来，然后就听到奇奇的声音传过来：“大枣——” 胖子嗖的一声就蹿出去，只见外面是一辆大卡车，车斗上面四匹高头大马，大枣和白马立在最前面。这俩家伙看起来还都挺精神，一点都不显老。想当年，胖子木盒里面的嫩草，它们可没少吃。 布日古德从一辆越野车上跳下来：“胖叔叔，现在是完璧归赵了。”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纵身翻进车斗，把大枣和白马的脑袋搂在一起：“老伙计——” “胖叔叔，我也要上去！”奇奇在下面急得直蹦，被布日古德举起来，放到车上。 大枣嘴里打着响鼻，一股股温热的气息扑到胖子脸上，然后就把大脑袋伸进胖子的怀里使劲拱。 “想把俺弄下去咋的？”胖子拍着大枣的脖子：“老伙计，还能不能驮动俺了？” 大枣一声长嘶，颇有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意思。胖子哈哈大笑：“好小子，这回俺驮你！” 说完，一只胳膊搬着大枣的脖子，一只手托着肚皮，然后从打开的车厢板上跳到地上，把车上几个蒙古族装束的汉子吓了一跳。 另外一边，奇奇正和白马贴脸呢，后面那两只也把脑袋伸过来，它们一红一白，恰似当年的大枣和白马。 搭起跳板，几匹马都下来，只听大枣又是一声长嘶，然后就往北面的鹿场跑去，剩下的三匹马，也都跟在后面，跑得十分欢实。 “老马识途啊——”车老板子手捻胡须，嘴里叨咕了一句，然后就看到奇奇在后面追上去：“等等我啊，你们谁驮我——” “小鹰，请你的朋友都进屋吧。”胖子知道蒙古族人最是热情好客，到了他这一亩三分地，当然也不能怠慢人家。 都坐下之后，胖子笑呵呵地说：“小鹰啊，你来的正好，刚才俺还琢磨呢，能不能从你们那给请过来一伙人，俺们这要建一个民族园，把你们蒙古族的民俗也都带过来，像蒙古包，赛马射箭搏克还有饮食啥的？” “那好啊，这位就是俺们旗里最好的搏克手——卓力格图，也就是大无畏的意思。”布日古德指着身边一个壮硕的蒙古汉子道。 胖子躬身行礼，然后笑呵呵地说：“有时间咱们切磋一下。卓力格图兄弟下盘稳健，得和勒的技术肯定不错。” 卓力格图愣了一下，向布日古德望了望，后者笑道：“胖叔叔摔跤十分厉害，都是跟狗熊老虎练出来的。” 蒙古族最重英雄，一听胖子搏熊斗虎，立刻都敬畏起来，重新施礼。胖子嘿嘿几声：“别听小鹰胡说，俺就是跟自个家的狗熊摔跤罢了。” 然后又跟布日古德说：“还有猎人村的鄂温克兄弟，俺也想请一批人过来，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日子倒是好了，就是原来的一些传统也都失去了。驯鹿近亲繁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林子里的野牲口越来越少，现在已经无猎可打。”布日古德说起来也不无遗憾。 “嘿嘿，那正好，俺们这准备建一个狩猎场，他们来了，正好有用武之地，可以领着游客打猎。”胖子兴奋地一拍大腿。 “别把咱们山里的野牲口也打光就麻烦了？”王三炮笑呵呵地提醒胖子。 胖子抓抓脑袋：“咱们就是专门圈出来一片林子，然后把养殖的野牲口撒进去就成，不能真刀真枪真打啊！” 谈笑之间，酒菜摆上来，大伙团团围坐，屋里吃不下，干脆就挪到外面，晚风习习，霞光艳艳，看着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没等喝呢，胖子就先醉了。 黄建国端起酒杯：“老亲家，咱们先喝一个！” 王书记端起一杯葡萄酒：“好啊，要是他们两口子给咱们几个老家伙生个娃子，那就更好了,最好是女娃，跟小奇奇似的。” “还是男娃好吧——”黄建国吧嗒吧嗒嘴说。 “有本事就生个龙凤胎。”武老头捏着小酒盅说道，然后十分潇洒地把里面的白酒扔进嘴里。 第六百六十二章 猛虎门事件 第六百六十二章 猛虎门事件 第二天早晨，胖子睁开眼，从木盒里面撒出丑丑，开始久违的晨跑。说是跑，其实也就是散步，丑丑现在刚刚恢复，虽然它很想努力地超越胖子，但是四肢实在没有力气。 即使这样，胖子已经很知足：有骨头不愁肉，有腿不愁跑，相信再滋养锻炼一段时间，丑丑肯定又会和从前一样。 出了村，嚎嚎也被胖子从木盒里面放出来，还有威威，也跟在胖子的屁股后面，慢慢踱步，大概是年岁大了，少了争胜之心，威威对胖子也不像从前那样敌对。 迎面碰上一伙老头，胖老头、老吴头、李五爷、武老头他们都在其中。老头们有的走有的颠，慢悠悠地伸胳膊扔腿，都蛮像那么回事。 “叶紫那丫头呢，这照片多有纪念意义，长寿村的老寿星集体散步——那啥，老爸，你咋还跟着掺和呢？”看到黄建国也在里面滥竽充数，胖子不由大乐。 “你小子整天老爸老爸的叫，俺不老才怪呢。”黄建国假装瞪起眼睛，不过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回头都上俺家，一人先领一罐子蜂蜜，天天冲水喝。”胖子的两只小眼睛眯缝成两条细缝，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健康，他倍加珍惜。村里这些老前辈，甚至包括李队长和王三炮他们，也都人人有份。 “说曹操曹操到啊——”老吴头用手向村口指去，只见叶紫披头散发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招手：“胖叔叔啊胖叔叔——” 胖子抓抓后脑勺：“疯丫头，有话好好说！” 叶紫跑到胖子面前，累得够呛，俩手拄着膝盖一个劲喘大气：“胖叔叔，猛虎门——猛虎门——” 胖子咂咂嘴，他就听说过艳照门，啥时候又出来一个猛虎门呢？ “咱们——咱们的图片在网上被炒成猛虎门啦！”叶紫总算把话说明白了。 “是啊，那先回去看看——”胖子撒腿就往村里跑，宣传攻势能不能顺利开展，直接关系到青山庄园将来的发展，胖子心再大，对这个也十分在乎。 “胖叔叔——等等我——”叶紫又在后面跟着跑，丑丑和威威它们还有那帮老头则全都不紧不慢地在后面溜达，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上了岁数之后，都有一种淡定。 叶紫跑了几步，实在是追不上变态的胖叔叔，只好停下来，回头望望威威，然后揉揉眼睛：“不会吧，好像是威威，这都二十多年了，岂不是成了虎爷爷——” 胖子跑回家，只见叶紫的笔记本前面围着一圈人，奇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还不到一天时间，浏览的人数就上百万，留言的帖子就有好几万，已经有网友把咱们传上去的图片称为猛虎门，哈哈，一夜走红，只能是网络时代才能缔造的传奇！” “叫俺先看看呗——”胖子屁股左一扭右一拱，就来到笔记本电脑前面，拿着鼠标点了一阵子，然后哈哈大笑：“好哇，咱们大青山现在算是彻底出名了，纯野生的东北虎，原始的森林风貌，还有纯正的野山参，哇，谁这么厉害，把以前水怪的照片也弄上来啦？” 看来，网民的实力绝对不能低估，就连二十多年前，汤姆和胖子拍摄的照片，也被有心人粘在回帖上，叫胖子都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叶紫也终于赶回来，倚在门框上说：“胖叔叔，这才刚开头啊，在以后的几天，真正的热炒才会上演，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得有人上咱们这来一探虚实。” 胖子点点头，好事者——也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有都是，更何况这件事还设计到濒临灭绝的东北虎呢，确实值得人们关注。 野生东北虎，最近几年虽然有一些传闻，但是并没有留下图片，更别说影像资料了，所以胖子给老虎们拍摄的全家福还有一撮毛捕食的精彩镜头，绝对是猛料。 转悠了半天小眼睛之后，胖子马上开始部署工作：“咱们要成立几个临时招待所，估计那些记者啥的，很快就该杀到了；另外也可能有人慕名而来，咱们都得好招待，虽然现在山庄还没有启动，但是也要先把牌子闯出去。” 于是到了李队长家，叫他派人一会就拾掇屋子。就在这时候，张良的电话从北京打过来，收购疗养院的事成了，总共二百万。 胖子乐得一个劲点头：“不贵，不贵，叶丫头一会就把钱给你打过去，然后你负责在那边签合同，我们这边就准备接收，正好这几天估摸着也要来人。” 张良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胖子，商量个事，疗养院的那些职工，愿意留下的都把他们留下吧？” “呵呵呵，这个你放心，咱们靠山屯的人，啥时候办过不讲究的事啊。”胖子笑呵呵地挂断手机，然后跟李队长说：“这回就省事了，不用折腾，来人就直接领到疗养院得了。队长叔，吃晚饭咱们都上南洼子，把疗养院先从名义上接管过来。” 于是各回各家，看到早饭还有满满当当三大桌子，胖子抓抓后脑勺：“就算俺有五百万，也架不住这么吃啊，以后不管是谁，都得交伙食费！” “臭小子，敢！”黄建国先拍案而起。 “胖叔叔，我也要交啊，那我明天就跟着妈妈会城里。”奇奇眨着大眼睛问。 “咱们都是一家人，不交就不交。”胖子一看都是惹不起的主，只能立马见风使舵。 “那俺们就是外人啊！”武老头眼睛一立立，吓得胖子连忙摆手：“行了，这事俺管不了，以后全凭自觉，吃饭吃饭。” 众人这才皆大欢喜，其实谁也不差钱，就是跟胖子逗着玩。 撂下筷子，丫丫把车从生产队场院开出来一看，道边站着十多位，都要上疗养院，肯定是拉不下了。而布日古德已经赶回草原，林风也开着车返回去报告，就剩这一台车了。 “胖叔叔，你好歹也算是百万富翁了，怎么也得买一台夏利啊。”丫丫嘴里抱怨起来。 “俺能坐进去算啊，再说了，俺那钱早就有主了。干脆你们坐车，俺骑马去！”胖子一挥胳膊，领着奇奇往鹿场跑，不一会，就骑着大枣白马二代，赶奔南洼子。 到那把情况一说，又给张良挂了个电话，疗养院的那些职工基本上也就认可了这件事，不过正式的交接，还要等张良回来之后。 服务员、保安、大厨都凑到一起商量去向，明显分成两派：一伙要回去听从分配，另外一少部分人则希望继续留下来。 胖子倒也干脆：“走的不留，留下的欢迎，待遇啥的比现在直高不低。” 结果，那些大厨在商量一番之后，全部撤离。毕竟以他们的级别和能力，窝在这里感觉有些屈才。 胖子也不挽留，山庄里面的饮食多是乡土特色，高薪请这些名厨打下手还真犯不着。原来的李二大厨虽然干不动了，但是手艺都传给儿孙，再加上车老板子和老药子他们相助，绝对能支撑起来。至于其他民族的特色饮食，那就得等人来了之后再慢慢弄。 都忙活完了，已经接近中午，干脆就在疗养院吃午饭，和以前相比，也仗义多了，毕竟是自个的东西了。 还没等进餐厅呢，胖子就接到大门那边的通知：叫他过去瞧瞧。于是连跑带颠来到大门口，只见门前停着两辆车，车前站着几个人，挂着相机，扛着摄像机，一看就是媒体。 “来的还真快啊——”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笑呵呵迎上去，伸出大胖手：“欢迎啊，欢迎各位光临俺们这个小山村。” “我们是省日报的记者，请问您就是黄良同志吧，我们准备对您进行现场采访。”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记者哇啦哇啦地说上了，嘴皮子十分利落。 “我们是省电视台新闻部的，大青山上出现野生东北虎这件事，是您传播到互联网上的吧，请问，您这些图片和影像，是否真实？”电视台的那几位更干脆，摄像机一架就开拍了。 胖子嘿嘿两声：“当然是真的，俺可不是周老虎，呵呵——” 看他趿拉这布鞋，甩着大袖子，嬉皮笑脸，一点正形也没有，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真的，两位记者皱皱眉头，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汇聚到奇奇身上，然后杂七杂八地问起来，因为在那些照片上，小丫头的出镜率是最高的。 奇奇当然就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胖子则被直接忽视，气得他心里暗叹：都是以貌取人之徒！ 不过这件事对他也多少有点教育意义：形象工程有时候还是很重要的嘛。 “能把那些老虎领出来叫我们看看吗？”女记者摸着奇奇的小脑瓜问。 胖子心里念叨了一声“白痴”，然后抢过话筒：“老虎都在山上，不是笼子里养的，说看就能看啊，记者同志，你们要是有胆量，俺领着你们上山转转。” 几名记者越看他心里越没谱，心里话：就是上山我们也得找个稳当人啊，别叫你卖给老虎就坏了。摄像师则忍不住嚷嚷：“那个胖子，麻烦闪开点，镜头里面全是你在那晃悠了！” 看到再次被无视，胖子不禁恼了：记者就牛啊，别说是省里的记者，就是中央电视台的也没这么大谱啊。到了俺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俺说了算。 于是咳嗽两声：“几位大记者，现在俺们不接受采访。已经有好几十家新闻媒体给俺们打过招呼了，等人都来齐之后，一起开个记者招待会。” 大伙一听都偷笑不已：胖子真能忽悠啊，即使想预约，谁知道你电话啊？ 几位记者却有点傻眼了，他们急火火赶来，就是想抢先做第一手采访，近水楼台先得月。做新闻的，就讲究个时效性，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龙抬头 第六百六十三章 龙抬头 记者们一瞧这胖子一挥手，那些老百姓全都要闭嘴撤退，才知道这家伙还真是一位屯大爷，得罪不起。 不过当记者的都最是善于察言观色，一看情况不妙，立刻放低姿态。一个省报的名记开始跟胖子套近乎：“黄良同志啊，怎么说咱们也是一个省的乡亲，这人不亲水亲，肥水不能流外人田，以后大家还要常打交道呢。” 胖子嘿嘿两声：“大记者您贵姓，要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没啥说了，大老远来的，总不能叫大伙失望啊。俺们农村人实诚，讲究的就是个以心交心。” 这年头，记者也不能得罪，人家嘴稍微一歪歪，那就是麻烦事。大青山的宣传攻势，离不开新闻媒体，以后确实要经常打交道。 那记者一看胖子挺上道，脸上的笑意更浓：“我叫龙子云，你看咱们的采访是不是继续进行？”这回说话就客气多了。 胖子抓抓脑袋，心里话：这家伙肯定也不咋地，聋子啥也听不着，当然就是胡说八道，这样的人当记者可有点屈才啊。 于是咔吧几下小眼睛：“先吃饭，吃完饭咱们进山转悠一圈，真假虚实一看便知。” 众位记者大喜，他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进山，确定一下这件事的真伪，别再搞出周老虎那样的笑话；同时抢得第一手材料，进行独家报道。 进到疗养院里面，一个摄像师大叫一声“松鼠”，然后就开拍。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嘟囔了一声：没见识，小松鼠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赵强，这还有梅花鹿呢！”一个女记者又在树丛中发现梅花鹿，那位叫赵强的摄像师又咔嚓了一通。甚至就连树上的几只啄木鸟，也成了他追逐的对象。 “胖叔叔，这些人不是要拍老虎吗？”奇奇看到他们见啥拍啥，心里不禁纳闷。 “理解万岁吧，估计他们看过的野生动物就是老家贼。”胖子小声跟奇奇咬耳朵，然后一起笑起来，胖子是坏笑，奇奇则笑得很可爱。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一凉一热，大拉皮、鱼锅。鱼锅上面蒸着拧成麻花劲的画卷，底下沾着点菜汤，滋味十足。 考虑到记者们职业特点，胖子只是准备了一些果汁，都是山里野果子酿制的原汁。龙子云和赵强看到大铁锅里面的鱼大大小小，大的二斤多，小的还没手指头长，不觉有些轻视：显然是大鱼不够小的凑啊。 哪知道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放到嘴里一吧唧，眼中立刻惊喜不已，丝毫没有土腥气，鱼肉滑嫩，鲜香十足，比大饭店里面弄得花里胡哨、卖相极佳，但是吃一口不想第二口的那些名鱼强百倍。要知道，记者走南闯北，走到哪都当个人物似的，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嘴最刁。 赵强瞟了胖子一眼，心中忽有所悟：这个胖子跟这个鱼差不多啊，都不能光看外表。 龙子云放下筷子：“这么好的菜，没酒咋行啊，胖子兄弟，你看能不能弄点？” 胖子嘿嘿两声：“酒倒是有，开始没赶上，怕你们喝完干不了活啊，到了关键时刻，手一哆嗦，连摄像机都拿不住，那不就是没正事了吗。” 赵强拍拍胸脯：“放心吧，人家武松是一分酒一分力气，我们是一分酒一分活。” 既然这样，胖子也就不客气，把青山老窖拿上来，连吃带和，一人都弄了半斤多。吃完一抹嘴，龙子云就意气风发地张罗着上山。 于是驾车回到靠山屯，胖子把应用之物准备停当，直接扛着奇奇上山。黄毛他们十多个预备导游员正好也跟着，就算是实习了。胖子反倒是不用再挑担子，轻省许多。 三伏天热啊，跟个大蒸笼似的，可是一进林子，立刻就阴凉起来，那些记者精神大振，随后眼睛就不够用了，瞧啥都新鲜，都忍不住要拍一阵，哪怕是个大蚂蚁窝，也不放过。 胖子也不拦着，任凭他们折腾，这样的报道，当然是越细越好。 “各位观众，我们现在是在大青山为您做现场报道——”支起摄像机，那位女记者就像模像样地开始白话。 胖子拿出手机瞧了瞧，信号还不错，也就是说，录制的节目当天就能传到电视台，只不过速度慢一些罢了。在原来的雷达站，也修了一座信号塔，所以只要不是深山老林，手机都能接打。 “大青山里面的生态系统受到很好的保护，我们进来一个多小时，就已经看到十几种野生动物。在环境保护成为全世界共识的今天，大青山人的做法，值得我们深思——”女记者拿着话筒说得正来劲呢，猛然听到身后的草丛传来一阵沙沙声。于是声音里面又多了几丝兴奋：“又有一种野生动物出现了，它会是什么呢，请大家拭目以待——” 转回身，女记者立刻大惊失色，手里的话筒也掉在地上，然后整个人也瘫倒在草丛里。随后，摄像师赵强颤颤巍巍地吐出两个字“豹——豹——” 只见一只金钱豹从灌木丛后面现身出来，身材修长而健壮，尾巴低垂，尾端稍稍卷起，行进间，身上的花纹轻轻抖动，极富韵律和美感。不过，那一双黄晶晶的大眼睛，却叫人看着心里发毛。 别说是女记者了，就连赵强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也吓傻了，连滚带爬往后跑，连摄像机那些吃饭的家伙都顾不上了。 “赵老师，别跑啊，你不是还想抱抱呢吗？”胖子吆喝一声，赵强哪有心思听他开玩笑，直接躲到胖子身后，心里话：这家伙肥，正好当挡箭牌，估计豹子一顿都吃不了—— 龙子云还算不错，使劲拽着一摊烂泥般的女记者，然后就觉得一阵冷风从身边呼啸而过，豹子尾巴在他脸上温柔的扫过，然后他就啥也不知道——吓晕了。 “财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只见奇奇迎着豹子跑过去，一把搂着它的大脑袋。这个豹子上回进山就跟着开道了，胖子根据它身上的花纹，给人家取了个财迷的名号。 看着奇奇跟豹子亲热，最后还象征性地骑到豹子后背上，记者们愣了半天，最后还是赵强比较敬业，想起自个的职责，连忙奔到摄像机前面开始拍摄。 胖子把龙子云也弄醒了，然后对赵强说：“别拍了，俺们带来的摄像师把刚才的都拍下来了。”只见叶紫正在那招手呢，手里还拿着个小型的dv。 赵强和龙子云他们凑过去一瞧，不由面面相觑，刚才他们大呼小叫、连滚带爬的模样都在里面呢，实在叫人有点丢脸。 “专业的还不如业余的呢！”赵强脸上发烫：“这个就掐了吧？” 女记者比较有专业精神：“不，一定要留着，这样才更真实。一会就传回去，晚上的新闻夜航里面就播放。” 一听这话，胖子高兴了：这才像个记者的样子嘛。于是笑呵呵地拍拍赵强和龙子云的肩膀：“习惯就好了，还有比豹子更猛的呢。” 那哥俩连连点头，心里多少有点委屈：以前采访，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啊，好家伙，简直比前两年上巴格达当战地记者还悬乎！ 财迷豹子加入大部队，渐渐大伙也都习惯了，看到它也不那么可怕。一直走到太阳下山，盼望中的东北虎并没有出现，主要是因为现在还处于林子边缘地带。于是大伙安营扎寨，胖子拢起两堆火，一堆熏蚊子，一堆做饭用。 赵强和龙子云嘀咕了一下，俩人就往林子里面溜达，胖子眼睛贼，在后面嚷嚷一嗓子：“别跑远啊，就近解决得了！”他知道俩人要方便一下，所以赶紧提醒一句，免得发生啥意外情况。 两个人答应一声，然后转到一棵大树后面，开始撒尿。赵强看到树根旁边有个大洞，干脆就往里面撒。 憋了一下午，两个人的尿泡还真够长，正到痛快处，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以为又来人凑热闹了呢，赵强就头也不回地说道：“等一会，一个个排号。” 等他系上裤子回头一瞧，立刻妈呀一声，只见一个硕大的蛇头正在身后晃悠，长长的芯子来回吞吐，差不多有一尺多长。眼睛后面，是长长的两条黑纹，就像人的眼眉一般。 一股凉气从脚心一直窜到头顶，感觉头发根似乎一下子都立起来。好家伙，面前的大蛇，身子比碗口还粗，大嘴一张，差点能把他吞进去，委实可怖。 旁边的龙子云妈呀一声，俩手提着裤子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树根绊了一下，连撞带吓，第二次光荣地晕倒过去。 大蛇抬着脑袋，芯子都快吐到赵强的脸上，赵强只能一步一步后退，最后身体靠在大树上。此刻，他满心绝望：撒泡尿都有生命危险，这还叫人活吗？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大蛇张嘴咬或者缠上来，就在那悠闲地吐着芯子。赵强也恢复了一丝镇定，看看脚底下，正好踩着那个大洞，不由醒过神来：这里不会是大蛇的窝吧？ 刚要给人家挪挪窝，就听那边同时响起两声欢呼，一粗一细：“黑眉——” 大蛇身子一卷，奇快无比地游动过去，赵强这才发现，这条大蛇，只怕有两丈长啊，刚才要是跟他缠绵一番，肯定吃不消。 第六百六十四章 虎虎生威 第六百六十四章 虎虎生威 胖子领着奇奇回到靠山屯，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黑眉不见了。据说在胖子他们失踪的第二年，这家伙也就离开了屯子，不知所踪。 想不到的是，这家伙竟然上山了，而且还长这么大，简直跟巨蟒差不多。黑眉锦蛇顶多也看两米多，黑眉现在却将近两丈，估计也是发生了一些变异。 听到龙子云的惨叫声，胖子和奇奇就连忙往过跑，老远就看到了大蛇，俩人心有灵犀，一致认定这肯定是黑眉。 大蛇游动过来，然后立起身子，直接爬到胖子的身上。多亏胖子体格好，要是奇奇，还真扛不动它。 胖子把黑眉的身体往肩膀上一扛：“你这家伙越来越胖啊，哈哈哈——这就是咱们家的门风——” 奇奇在那边使劲托举着蛇头，任黑眉的芯子在脸上游走，看到赵强扶着龙子云走过来，连忙喊道：“叔叔们过来帮忙啊，太重了——没事，这是我们家养了好几年的，别看个头吓人，但是脾气最好——” 那哥俩战战兢兢，根本就不敢靠前，还是叶紫胆大，拿着dv跑过来录像，嘴里还一个劲咋呼：“哇，这是黑眉吗，从来还没看过这么大的蛇呢！” 胖子一个二郎担山，把黑眉横在两个肩膀上，又用俩手托着走回驻地，奇奇这下省劲了，装模作样地捧着黑眉的小尾巴尖，小脸上笑容灿烂：这回家里原来的宠物可就快齐喽—— 刚到帐篷跟前，趴在草地上的豹子财迷一声低吼，然后一溜烟消失在树丛里面，想来对黑眉也十分畏惧。这么大的蛇，力道惊人，要是缠上身，能活活把人勒死。 从担子里面拣出一块肉，有豆腐块大小，黑眉直接一口吞下，看得大伙一个劲咋舌：它要是一急眼，没准真能把人给吞进去！ 看到赵强和龙子云都是小脸煞白，胖子摸出两个大药丸子：“这是定惊安神的，你们哥俩一人来一个吧，别半夜睡不着觉——放心，这蛇不乱钻被窝，俺搂着，正好天还热。” 俩人默默无语把药丸子接过来，然后就开始干活，把白天的几段录像传送回去，明天继续做跟踪报道。 晚饭的时候，奇奇领着一帮导游员采来不少野果子，放点沙拉酱，又撒点酸奶，酸酸甜甜，凉凉快快，再配上几样炝野菜和鲜鱼汤，吃得大伙都一个劲拍肚皮。 赵强和龙子云喝了点白酒，胆气也壮了几分，听胖子他们讲述大山里面的见闻，也觉得挺刺激。龙子云更是深有体会：进山一下午就吓晕过去两回，真是太刺激了。 第二天，胖子嗷唠一声，这才把大伙叫起来，他都领着丑丑在林子里面溜达一圈了。 赵强和龙子云睁开眼睛，就听见一片鸟鸣，掀开帐篷帘子，只觉得空气清新，直透肺腑，简直就是一个天然大氧吧。 俩人这才想起来，这次采访，除了猛虎门事件之外，还有一项就是关于长寿村的，估计是和这里清新的空气有关系。 刚要伸个懒腰，可是两只胳膊却在空中定格，再也不敢移动分毫，只见四周好几只阴森森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们。眼睛的主人，赫然是一只只野狼。 滋溜，赵强钻回帐篷。龙子云也慌手慌脚往里钻，却又和赵强碰了个头，原来这家伙手里拎着摄像机，准备出来拍照。 赵强算是想明白了，怕也没用，像龙子云那样，也是发昏当不了死。 “大伙都辛苦了，昨天守了一个晚上，现在都回去找食吧。”奇奇钻出帐篷，挨个在野狼脑门上拍了一遍，这些家伙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赵强等人面面相觑：啥玩意，这些家伙原来是雇来打更的啊，这事实在是闻所未闻。 那位女记者则摆弄好话筒：“各位观众，我们继续在大青山为您做跟踪报道。一觉醒来，虽然依旧没有东北虎的踪影，但是，为数在十只以上的狼群，却越发叫我们感觉到了大青山的神秘——以上内容是有记者赵颖新为您报道的，请大家继续关注。” 龙子云拍了拍脑门：晕了，我怎么总成为反面教材啊。 走到下午两点多，看到了第一处落脚点，重新经过修葺之后，现在又可以住人了。一路上并没有碰到老虎，不过却遇到几只黑瞎子拦路。记者们已经见怪不怪，咔咔就是拍。 “这附近就有一只老虎，而且还是一只母老虎呢。”奇奇早就有点忍不住了，放开小嗓子喊起来。胖叔叔不厚道，要依着她，早就把老虎叫出来了，胖叔叔非得吊人家的胃口，真是的。 “那是不是能看到小虎崽？”女记者蹲在奇奇面前，满脸兴奋。 小家伙眨眨大眼睛：“当然能——它们来了！”说完就向密林中跑去。 记者们现在也都磨砺出来，一窝蜂跟在后面。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嘟囔了一句：“再憋一天啊，追踪报道，时间就要长点嘛—— 跑了二百米，只见一只猛虎正像这边奔来，记者们赶紧架起摄像机，一通咔嚓。那只老虎显然不大适应，嘴里吼声连连，估计是抗议呢。那大嘴实在是吓人，要不是奇奇在这，估计早就发飙了。 “可以理解，野生老虎嘛。“胖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几个记者现在也都信了，虽然他们不知道野生老虎和人工饲养的有什么区别，但是就凭这种感觉，就能断定。 龙子云表现比以前好很多，起码没晕；女记者也报道完了，只是说话有点不大利索，站在猛虎身边，能不哆嗦吗？ “怎么不见小老虎？”女记者还不死心。 胖子咂咂嘴，心里话，你上班的时候，能天天抱着孩子啊。 奇奇则拍拍老虎的脑袋，然后跟在老虎屁股后面往前溜达，大伙更是不敢怠慢，紧跟在后。母老虎大概也有点不大放心，不时回头吼几声。尤其是黑眉拖着挺老长的身体，沙沙沙在地上游动，叫它心里很不爽。 母老虎在一个石头砬子前面停下来，很快，就从石洞里面探出一个毛哄哄的小脑瓜，奇奇欢呼一声就扑上去，把胖嘟嘟的小老虎抱在怀里：“哎呀，你可真够沉的呀——” 小老虎显然没弄明白咋回事，不过还是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在奇奇的脸蛋上舔了几下。母老虎在旁边虎视眈眈，但是却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别人看不出啥来，胖子心里却暗自慨叹：这种信任，大概只有奇奇能够享受到。 看到小老虎长得虎头虎脑，憨态喜人，胖子似乎又想起了威威小时候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 女记者一瞧小老虎真招人喜欢，也凑到奇奇面前，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脑门。这下可坏了，小老虎龇牙咧嘴，一口把她的手咬住，然后晃悠着小脑瓜使劲。旁边的母老虎也连连低吼，大发雌威。 奇奇好不容易把老虎妈子它们娘俩哄好，女记者抽回手一瞧，并没有出现血肉模糊的情况，原来小老虎还没冒牙呢，这才暗叫好险。 “这回不用怀疑是不是野生的了吧？”胖子笑嘻嘻地问。 女记者点点头，又拿起话筒：“各位观众，小老虎的凶悍大家都看到了吧，反正我是深有体会啊。不过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想每个人都忍不住想要摸摸抱抱，不过，似乎只有这个叫奇奇的小姑娘才有这个特权。奇奇，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这样呢？” 奇奇把小老虎面向镜头，美个滋地说：“因为我的爸爸，就是野生动物研究所的！”这是事先胖子就跟她交代好的。 女记者耸耸肩：“谢谢奇奇，叫我们看到，人类能够和野生动物和谐相处。这座大青山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只野生东北虎呢，请明天继续收看我们的跟踪报道。” 奇奇跟小老虎在草地上玩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小家伙送回洞里，要不是胖子拦着，估计就把它带回家了。 辗转回到落脚点，今天的行程也就告一段落。胖子刚要做饭，结果兜里的手机就响了，电话是家里打来的，说是又来了一个记者，是搜狐网刨根问底栏目的，拼死拼活也要上山，询问胖子他们的位置。 赵强和龙子云一个劲向胖子摆乎手，示意他别答应，不料胖子却嗯嗯几声。放下电话之后，胖子笑呵呵地说：“俺们不能一样客两样待啊。” 第二天在这等了一上午，无所事事之下，胖子又领着几个记者挖了一棵老山参，正好顺便进行一下宣传攻势。 吃午饭的时候，胖子掰下来一小截人参须子，用它炖了两只带来的白条鸡。有记者在场，胖子也没抓野鸡，万一曝光就坏了。 真正的野山参啊，大伙最后连鸡汤都喝得一点不剩。也不知道是真有药效还是心里作用，吃完之后就感觉身体发热，精神头十足，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好不容易把人盼来，只见李强和赵连长他们七八个人，护送一名记者而来。这家伙长得比较白净，就是脸稍微长点。看到奇奇，立刻凑乎上去：“小妹妹，我是你袁杰哥哥。我简直太崇拜你了，就是你能指挥老虎吧？”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心里琢磨：这家伙挺能忽悠啊，别把小丫头侃晕了。 “袁杰哥哥啊，你看大伙送你上山，这么危险，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啊？”奇奇满眼期盼地望着袁杰，瞧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那当然，每个人二十块劳务费。”袁杰拍着胸脯，一副十分豪爽的模样。 奇奇和胖子对视一眼，大眼睛小眼睛里都表达出同样的想法：这家伙是个小气鬼啊。 第六百六十五章 山贼 第六百六十五章 山贼 “您这劳务费太贵，俺们可不敢收。”李强笑嘻嘻地向袁杰说道，就连龙子云他们也都一个劲撇嘴，同行是冤家嘛。不过很快他们就想起一个茬子：我们好像还一分钱也没给呢，回头得请示一下，这么重大的新闻，花上万八千的都值个。 袁杰的大长脸上也堆满笑容：“应该的。”但是心里却不大痛快：啥时候采访都是人家往我兜里塞钱啊。 胖子估计了一下路程，正好半天时间，能到雷达站，于是大部队继续上路。一路上，袁杰使劲巴结奇奇，可是小丫头鬼着呢，当然不会受他忽悠。 傍晚时分，大伙来到了雷达站。原来整齐的营房现在都已经东倒西歪，院子里也杂草丛生，叫李强和赵连长他们唏嘘不已，埋头开始清理荒草。 胖子也不闲着，跟着一块干，心里琢磨着：把这建成一个山间别墅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敢在这住啊。 “别挨累了，这里又不住人，收拾它干啥？”袁杰不干活反倒上来瞎叭叭。他哪里知道赵连长他们对这里的特殊感情啊。 嗖——草窠里面窜出一只肥兔子，胖子掉过锄头就是一下子：“这三瓣嘴的最讨人嫌。” 兔子被横空打出好几丈远，蹬蹬腿就没气了，袁杰却乐颠颠地跑上去，把兔子抄在手中：“正好炖着吃，这可是真正的野味啊！” “叫你吃——”胖子心里面嘀咕了一句，然后把兔子剥皮之后，真就给他炖上了。 看到胖子手里摆弄人参，袁杰又凑上去：“是老山参吧，这可是稀罕玩意啊。” 赵强就故意馋他：“哈哈，中午我们都尝到了，确实滋补，走起路来，一点都不累！” 袁杰立刻馋得跟屁猴似的：“胖哥，这可不公平啊，这么好的东西，我说啥也得尝尝啊。” 看到这家伙赖皮缠，胖子转转小眼珠，然后又给他掰下来一根小须子：“这玩意不能多吃，大伙中午都吃了，这个是补偿给你的，别糟蹋喽。” 袁杰差点美出鼻涕泡，把人参须子塞进嘴里，喀嚓喀嚓大嚼：“苦哇——再苦也不能吐。”于是抻抻脖，硬是咽下去。 这下可坏了，到了晚上，这家伙兴奋得睡不着觉啊，瞪着眼珠子翻来覆去到了半夜，最后干脆爬起来满地逛，就跟梦游似的。 大伙都被他给折腾醒了，赵强吼了一声：“外边溜达去——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袁杰开门刚要往外走，呼的一下，眼前过去好几个黑影，吓得他妈呀一声又钻回来。 “蝙蝠有啥好怕的，又不吸你的血。”胖子嘟囔了一声，真后悔叫这家伙上山。 听他这么一说，袁杰也就消停了，躺到板铺上，愣是瞪着俩大眼睛一直到天明。早晨大伙都起来了，听他在那冒出来一句：“真是老山参啊——” 吃早饭的时候，胖子逗他：“袁大记者，还来一截人参不？” 袁杰的脸越发长了，一个劲晃脑袋，最后干脆闷头吃饭。龙子云和赵强他们也在一边跟着遛缝，说说风凉话，幸灾乐祸。 于是继续上路，路过参园子的时候，胖子假装去解手，溜达进去查看一圈。里面的人参长势良好，基本没有被野牲口糟蹋。 “嘿嘿，就在这好好长着吧。”胖子当然不会一股脑把人参都收光，除非下一轮承包期的时候，大青山易手。 不过胖子有信心继续承包，要知道，他的背后有小金库支持，信心足着呢。 “救命啊——”刚转悠出林子，胖子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嚷，心里一惊，连忙飞奔上去。 追上大部队，只见一群野狼围着两棵大树，树上骑着俩人，面生得很，显然救命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没事往山里跑啥呀，估计没安好心？ “我先把狼群遣散。”奇奇心眼好，急着要救人。 “等一等——”还没等胖子说话，袁杰就蹦出来：“你们俩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奔着山上的老山参来的，赶紧说实话，要不然我们就拍拍屁股走人！” 大伙不由刮目相看：这家伙的警惕性还真高啊。 树上那倆一个四十多岁，另一个是小伙子，看装束估计也是山边子的农民。那个老的一脸苦瓜相：“这话咋说呢，俺老婆子受了风寒，俺就领着儿子进山抓点蚂蚁啥的，不知道这山里有人参啊！”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扯起嗓子：“你旁边那个树杈子上有个树洞，里面好像露出一块桦树皮，你给俺掏出来瞧瞧吧。” 那人一听立刻就傻了，他爬得是一棵松树，不可能长桦树皮。这个胖子，眼睛太贼了。 袁杰一听更来劲了，架起摄像机：“这样不劳而获的家伙，就得好好教训教训，赶紧把人参拿出来，我给你们爷俩合个影，回头发到网上。还有这些野狼，也得好好拍拍，警告一下那些动歪心思的人！” 胖子心中大乐：“成，这家伙别看小气，大节还能把握住。” 树上的爷俩被袁杰逼得没招，只好把桦树皮掏出来，打开之后，里面确实是一棵老山参。袁杰一边拍还一边叨咕：“人怕出名猪怕壮啊，胖子，以后你们也得小心点，这都是真正的老山参啊，俺吃了一小块，一宿都没睡觉——” “嘿嘿，我们的护林队马上就要重新上岗，你再给宣传一下，山上野牲口多，私自进山，搞不好小命就没了。”对于这样的突发事件，胖子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人都赚钱不要命了咋的？ 看来啥事都有利有弊，胖子只想到了好的一面，却忽视了负面影响：既然是宝山，那就有人惦心啊。刚宣传没两天，贼就进山了。可是现在的大青山，真不是一般人就能在里面逛悠的啊。 “奇奇啊，把狼群先打发了吧。”胖子下达指令。 树上那爷俩乐坏了：“哎呀，大人有大量啊，俺们爷俩说啥也得好好谢谢你。瞧瞧您这富态劲，一看就是好人。” 胖子抓抓后脑勺：“想得美，下山就把你们送派出所去。” “那也得谢啊，到派出所不至于要命啊。”那个老的看来是想明白了。 狼群钻进林子之后，这俩人从树上爬下来。袁杰把人参抢过来：“这是赃物，我先负责保存。” “拉倒吧，回头你再偷着吃了，折腾起来没完，俺们可受不了！”赵强忍不住又奚落他几句。 袁杰悻悻地把人参交到胖子手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算了，还是给你吧。”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行，晚上咱们哥俩好好喝点，保管你就能睡着觉了。” “那好啊——”袁杰也挺高兴，不过很快就醒过味来：“胖子你没安好心啊，想把我灌醉是不是！” 说完，大伙一起大笑，顿觉融洽不少，勉强算是一个和谐的团队了。 就当胖子他们在大青山里面转悠的时候，靠山屯则迎来了全国各地的记者，足足四五十号。不过都干着急，无法进山。 李队长和叶莺就把这些记者都安置到疗养院，吃吃喝喝都正常收费，也算是小赚了一比。 记者们不能进山，有那些心眼比较活泛的，就鸟悄的展开其他方面的调查报道。比如说，长寿村的事，也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随着生活质量的提高，人们也越来越关心自己的身体和健康，所以也算是热点，虽然没有东北虎热，但是却更加适用。东北虎顶多就是看两眼，这个却是涉及到切身利益啊。 村里的几位老神仙现在都成宝贝了，李五爷一天就接受了十多次采访，胖老头因为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大多数记者都被挡驾。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记者的本事，还是有一位女记者走了群众路线，从其他村民那里，得知了胖老头的真正身份，然后报道出去。 这一下惹起轩然大波，一听说这么大的干部都隐居于此，而且曾经身患绝症，愣是在这养好，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把靠山屯当成了最理想的居住地。 随后，关于武老头的事也被挖出来，又成为一记猛料。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一些人来到靠山屯，住进了南洼子的疗养院。 几天的工夫，疗养院里就满了，然后就开始在村里租房住。叶莺跟林青山他们一合计，赶紧给胖子打电话，叫他回来拿主意。 放下手机，胖子的大胖脸上都笑开花：“嘿嘿，看来除了山庄之外，还要搞一些长期居住的地方啊。能在这住得起的，估计没有几个是在乎钱儿的主。” 袁杰则神神叨叨地凑过来：“胖子啊，商量个事呗，要不你就雇我当你们靠山屯的特约记者怎么样？” 胖子乐呵呵地摇头：“俺们雇不起你这大记者啊。” “免费还不成吗？”袁杰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 看到胖子还是摇头，又狠狠心：“那我给你钱成不成？”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啥钱不钱的，多伤感情——你能给多少钱啊？咱们丑话说到前头，二十块俺肯定不干！” 第六百六十六章 硬性投资 第六百六十六章 硬性投资 连续一个礼拜的跟踪报道，使大青山的知名度节节攀升。现在不仅是省内，就是全国都在震惊：在生态破坏满目疮痍的今天，竟然还有像大青山这样一块未经开垦的处女地，怎能不叫人震惊。 震惊之后，自然就是惊喜和好奇，于是各路人马纷纷杀向靠山屯，有采访的，有调研的，有专项考察的，也有凑热闹的，靠山屯一夜之间就红火起来。 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靠山屯的人们明显有点准备不足，一时间也无法适应，大伙都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幸好在这个时候，胖子及时地从山里返回，重新支起主心骨。 这天傍晚，胖子的大部队浩浩荡荡二十余人，开进靠山屯。一进屯子，就看到不少陌生的面孔，纷纷退避道边，主要原因，就是胖子的脖子上挂着黑眉，实在有点吓人。 “呵呵，来了——”胖子还笑呵呵地往前凑乎，热情地跟人家打招呼呢，结果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抓抓后脑勺，胖子也弄明白原因，把黑眉扔在地上：“自个回家去，扛了一道，比挑担子还累！” 这时候，笨笨它们也从鹿场回来，四个黑大汉一字形排开，扯膀子在道上横晃。开始这些外来人都瞧着眼晕，后来也都知道这四个家伙不咬人，还专门愿意跟人玩，也就不怕了，见到笨笨它们，一般都还故意打个招呼，拍拍肩膀拥抱一下，然后拍照留念。 正好被胖子逮住，赶紧把笨笨它们叫过来：“傻头傻脑的，一点经济头脑都没有，白给人家当模特啊，照一张相片，怎么也得十块钱！” 笨笨转着小眼珠，耷拉着脑袋挨训，正好看到黑眉，连忙奔过去。黑眉也真热情，缠住笨笨，勒得它嗷嗷叫。 “胖哥，你真是生财有道啊！”袁杰挑起大指，觉得胖子还挺有经济脑瓜。 “说着玩呢，能那么干嘛。”胖子笑嘻嘻地把黑眉从笨笨身上绕下来，笨笨喘了几口大气，这才缓过劲。 袁杰摸摸鼻子，心里琢磨：“胖哥这人看不透啊，真真假假的，看着挺实诚，有时候也使坏。” 李队长迎面溜达过来，打个招呼之后才发现，队伍里面还绑着俩人呢。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是进山偷药材的，气得脱下鞋底子就要抽。 “队长叔，直接送派出所，当成反面教材。咱们也得好好宣传一下，现在山里比较危险，外人一律不准进山。”胖子把他的胳膊抬住。 “我们护林队先在林子周围立上警示牌，顺便到周边村屯宣传一下。”赵连长提出自己的见解。不过大青山占地太广，只靠护林队，肯定看不过来。 “多亏山里野牲口多啊，震慑力不小！”胖子抓抓后脑勺，笑容里面也有些无奈。这事，主要还是得靠正面宣传再加上反面教育，有必要跟乡里县里都通通光，反正现在县里的人也比较硬实，县长和公安局长都是自个家人，只要做做正面工作就成，不要求他们以权谋私。 李强他们几个把偷挖人参的爷俩送往乡里，胖子这才回家。进屋一瞧，一屋子人都等着呢，绝大多数都是各路记者，七嘴八舌就对胖子展开了采访。 胖子也招架不住啊，一手拉着赵强，一手揪着袁杰，往自个身前一推：“呵呵，我已经授权这两位记者，大家有啥需要就找他们吧，你们同行之间也好沟通。” 这哥俩一下子就牛起来，吆五喝六地带着记者们去生产队开小会。估计以袁杰的手段，肯定要狠狠敲一笔，以此来补偿自己在大山里面的损失。 屋子里面一下子就清净下来，奇奇大眼睛一转悠，这才发现坐在炕沿上的林风，于是欢呼一声奔过去。 林风在她脸蛋上亲了几口，然后这才笑吟吟地跟胖子说道：“胖哥，我们所里来了一个考察团，还得麻烦你跟着进山啊。”说完，把考察团的几个人介绍给胖子。 胖子跟他们都问过好，然后对林风说：“你呀，有自个家闺女不支使，明个叫奇奇领你们去不就得了。” “回来这些天，差不多都长到山里了！”奇奇撅起小嘴。 “爸爸给你买毛毛熊。”林风搂着女儿许愿。 “毛毛熊能有笨笨可爱啊——”奇奇眨眨大眼睛，继续讲条件。要是外人，估计早就答应了，但是自个的老爸，当然要敲诈。 林风用手指往上捅了一下眼镜：“不听话就打屁屁，还治不了你了呢。”说完，爷俩唧唧嘎嘎就闹成一团。笨笨和胖胖熊不知道咋回事，也上去跟着掺和，热闹得就跟十八路反王一起造反似的。 “别把俺的炕头弄塌喽——”胖子也在地上嗷嗷。 正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一伙人，最前面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满脸堆笑地问道：“哪一位是黄良先生啊？” 炕上的大战这才结束，胖子卡吧卡吧小眼睛：“俺就是，来的都是客，都先请坐。”说完，顺手扯过来一个板凳。 那人低头瞧瞧板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后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刻用袖子在凳面上擦了几下。 胖子也挑了挑眉毛，心里不大痛快：跑这装大瓣蒜了，不知是何方神圣？ 那人这才在板凳上坐了，看得出来，应该是一个比较体面的人物，后面那几个人都立在他身后，站得笔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恒发集团董事长周恒发先生的秘书，鄙姓贾，这次是受周董事长的委托，来跟黄先生谈一笔生意。”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贾秘书，幸会幸会，看您这派头，俺还以为你就是董事长呢。” 贾秘书一愣，然后跟着呵呵几声：“黄先生真风趣，对我们恒发集团，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看到他脸上露出倨傲之色，胖子晃晃脑袋：“俺们屯子人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胖子的眼睛里不揉沙子，一看对方这架势，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根本就没啥生意好谈。有可能就是看到大青山的潜力，跑这拣便宜来的。 “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以后肯定就会知道的。”贾秘书依旧满脸是笑，不过在胖子看来，怎么都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贾秘书，俺们农村人都实在，讲究胡同赶猪，直来直去，你有啥事就说吧。”胖子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好说好说，黄先生真是爽快人。我们恒发集团想要在这里投资，建设一个山庄，拉动你们这个——什么屯——噢，靠山屯的经济发展，不知道黄先生意下如何！”贾秘书手里打开一把描金折扇，轻轻摇晃起来。 胖子抬起小眼睛，瞟了他一下：“这事啊，俺先代表乡亲们谢谢你们的好意——”看到对方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胖子又接着说道：“不过好意俺们心领了，实话跟您说，俺们不差钱。” 现在，对方的用意昭然若揭，看准了靠山屯的发展趋势，拣便宜来的。这简直是想从胖子手里抢钱啊，焉能叫他如愿。 啪，贾秘书手里的折扇合拢：“黄先生，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死。我们恒发集团，在本省实力最为雄厚，黄先生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 见这家伙说话开始咄咄逼人，胖子嘿嘿几声：“俺们山沟里的人，都是属熊瞎子的，一条道跑到黑。俺就跟你说实话，山庄俺们自个能建，不用外人掺和！” “给脸不要是不是——”刚才擦凳子的那个壮汉吼了一嗓子，脸上现出一条子一条子的横肉，凶得吓人。 胖子吧嗒吧嗒嘴：“小点声，别把俺这房子弄塌喽。”说完，拿出电话，挂通之后问道：“月明，咱们省有个什么破恒发集团，是啥来头？” 噢噢了几声之后，胖子放下电话，心中已经了然。这个恒发集团果然来头不小，董事长周恒发人称“发哥”。原本是从黑道混起来的，也是大哥级人物。后来成功漂白，前两年搞房地产开发，身家暴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这样的家伙要横插一脚，还真有点麻烦。 看到胖子脸上阴晴不定，贾秘书心里有底了，重新摇起小扇：“黄先生，合则两利，把你们这个小小的青山集团并入我们恒发集团之中，何乐而不为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们农村人就是不识抬举，你们那个庙太大，俺们这些泥腿子没法插足，只能麻烦贾秘书你白跑一趟。俺们这粗茶淡饭的，就不留你们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贾秘书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找你商量，是给你点面子。告诉你，就算不通过你，我们照样能在这建立山庄，到时候别想捞到一分钱！” “好啊，俺们还真就不信邪。”胖子笑呵呵地看着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笨笨，送客！” 笨笨虽然实在，但是也能看出好赖脸啊，跟胖胖熊它们冲上来，大巴掌使劲一推，贾秘书连人带板凳就都摔到地上，立刻弄了个灰头土脸。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条大蛇就游动过来，大嘴张开，真能把人脑袋吞进去。贾秘书吓得连滚带爬除了屋门，身后那几位类似打手的家伙跑得更快，都已经冲到大门外了。别看他们平时挺猛，但是对上笨笨和黑眉它们，也都吓麻爪了。 “你等着——”贾秘书爬起来，扔下一句很经典的话语。 胖子也慢悠悠地晃荡到当院：“呵呵，俺可没工夫等你，赶紧给俺土豆搬家滚球子。告诉你，这次算好的，下次再敢来，直接叫你们喂老虎——” 第六百六十七章 红豆之恋 第六百六十七章 红豆之恋 胖子的嗓门大啊，嗷唠一嗓子，整个屯子都能听到。看到那帮家伙丧家犬一般爬到车上，一溜烟跑没影了，胖子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瞧着他，估计是把他当成凶神恶煞了。 抓抓后脑勺，胖子嘿嘿几声：“俺说那几个混蛋呢，跟大伙没关系，大伙要是愿意，也喂老虎——拿着肉块子喂老虎吃，嘿嘿——” 众人一听也都乐了，在这呆过几天的都有感觉：村里的人都特别淳朴。 “胖子，吵吵啥呢？”武老头和胖老头闻讯赶回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帮人。 “没啥事，有几个狗要来抢骨头，被俺给吆喝走了。”胖子知道武老头的脾气大呀，这事要是叫他知道，敢拉出一支队伍，直接把那个什么破烂公司给平喽。 “没事瞎吵吵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林业大学的梁教授，带着一帮大学生来咱们这搞调研，你小子好好配合。”武老头把身边一个银发老头介绍给胖子。 “梁教授，欢迎欢迎啊——”胖子热热呼呼上去握手：“您老算是来着了，俺们这山上都是树。” “给你们添麻烦了，在网上看到对大青山的介绍，我们就把实习的地方定在这里。”梁教授很随和，跟刚才那个贾秘书完全是两路人。 “应该是俺们要麻烦您啊，先上俺家吃饭，咱们边吃边唠，俺手里可有个大项目。”胖子前后判若两人，还是那句老话：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用猎枪，嘿嘿—— 进到屋里，不大一会也就开饭了，煮的苞米碴子水饭，咸鸭蛋，蘸酱菜，另外还拌了一个大凉菜，炝了个薇菜。 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像素点。” “大热天的，正好清淡点，是俺叫小玉弄的！”武老头立立起眼珠子。 一物降一物，胖子一缩脖，立刻就蔫了，呼噜呼噜喝着苞米碴子水饭，下得贼痛快。其他人吃得也都挺香。这年头肚子里面油水都满满的，冷不丁吃上一顿农家饭，都敞开肚皮，吃得有点撑。 吃完饭，泡上药茶，胖子这才跟梁教授说：“梁老啊，俺们野菜厂前面那几片树林子您老溜达没？” 梁教授摇摇头：“我们下午才到，还没来得及走呢，那里都是什么树种？” “红豆杉，而且都是三十年以上。”胖子美美地喝了一口北芪茶。 梁教授胳膊一抖，茶水洒到袖子上：“红豆杉——有多少？” “几十万棵吧。”胖子笑呵呵地说，当年本来想要卖树苗了的，结果一下子就没影，他和小娃子们栽植的那些树苗，现在都已经蔚然成荫。 把手里的水杯放到桌子上，梁教授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啊，快带我们瞧瞧去。红豆杉，那可是宝贝啊，提取出来的紫杉醇，是当今世界上公认最好的抗癌药物！” “梁老，外面天黑了，咱们明个再去吧，反正那些红豆杉也跑不了。”胖子向窗外张望一下，已经眼擦黑了。 “那怎么行啊，不看上一眼，恐怕一晚上都不用睡觉了！”梁教授急火火地说道。 胖子知道，这些真正搞学问的人，都这样，于是也不阻拦，找了两个手提式电筒，领着梁教授和七八个学生出门。 夏夜宁静，远处虫儿唧唧，偶尔还有几声蛙鸣，一切都是那么恬静。只是梁教授心急，一个劲催着快走。 一行人来到野菜厂前面，远远就闻到一股清香，用手电筒一晃，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梁教授一路小跑，胖子只得在旁边掺着，这深一脚浅一脚的，别把老爷子摔着。 奔到树林边缘，梁教授亲自拿着一个手电筒，向树上照去，从树根到树梢，瞧得十分仔细。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红豆杉胸径都在一尺以上，大概七八个胖子摞起来，才能赶上人家那么高。 “三十年？我看最少也有百年吧，要知道，在自然条件下，红豆杉的生长极为缓慢啊。”梁教授用手轻轻抚摸着树干，就像抚摸自己最喜爱的孙子一样。 胖子知道这跟当初栽种的时候浇水有关，不过这事不能说啊，于是咂咂嘴：“梁老，俺们这里风水最好，树木一栽就活，就跟比赛似的，嗖嗖往高长。” “东北红豆杉在红豆杉的十一个亚种之中，品质最好，只是可惜啊，咱们国家已经把它列入一级珍稀濒危保护植物，不能随便砍伐。”梁教授也已经明白胖子的意图，就是想从红豆杉中提取紫杉醇。姑且不说提取技术有多困难，关键这东西就连联合国也明令禁止砍伐。 “嘿嘿，梁老，这树是俺们村里种的，不是天然林。”胖子在一株红豆杉上踹了一脚，随后，扑啦啦惊起几只夜鸟，远处，还传来一阵猫头鹰难听的叫声。 “真是这样就太好啦！”梁教授激动不已，手里的电筒掉下来。幸亏胖子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一直加着小心，顺手把手电筒捞起来。 “小黄啊，小胖子啊，这还真是一项利国利民利己的大项目啊——”激动之下，梁教授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后面他的一名学生连忙拿了几粒小药丸塞到他的口中，担心老人家兴奋过度，发生意外。 看到梁教授安稳之后，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梁老，而且咱们山上源源不断地能提供树苗，一边伐一边栽，能够永续利用，不是一锤子买卖。”胖子之所以信心十足，主要就在这呢。 “提取紫杉醇的工艺相当复杂，主要是从树根和树皮中提取，万棵红豆杉，才能提取一公斤紫杉醇，现在国际市场的售价就在二三百万元。胖子啊，你这片林子，价值上亿啊。”梁教授注视着胖子，看到他在黑夜之中，两眼都烁烁放光。 这下轮到胖子傻眼了，虽然他知道红豆杉名贵，可是想不到这么贵啊！ “导师，要不要也给他吃几粒救心丸？”刚才拿着药瓶的学生有点担心，换成是谁都这样啊，手里忽然攥着一个亿，那是什么概念，不发疯才怪呢。 不过胖子的抗打击能力显然十分强悍，不仅是肉体，就是精神上也是如此，主要是以前就锤炼过。只见他眨巴几下小眼睛，然后晃晃脑袋说：“不用吃，俺还挺得住。不过生物制药技术，俺们都是俩眼一抹黑，梁老，这方面就得靠您了。” 梁老微微摇头：“这事我也不成啊，红豆杉是国家濒危珍稀物种，只有咱们国家主持开发研究利用，私人可没有这个权利。” 胖子咂咂嘴：“这么说，这一亿马上就被分走一半啊？” “胖子啊，紫杉醇是治病救人的良药，这人命可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啊。”梁教授意味深长地说道。 “嘿嘿，俺就是叨咕叨咕，不瞒您老，要说起治癌抗癌，到现在，俺都治好仨了。知道武老头和胖老头为啥呆在俺们村不走嘛，人家一个军委副主席，一个军区司令，这么大的身份，就窝在这个山沟沟，因为早些年，都是得了癌症，愣是叫俺一通胡医乱治，给弄好了！”胖子越说越是得意，要是在白天，肯定能看到他嘴角直冒白沫。 “真有这种情况，那可得好好研究研究，胖子你都给他们吃了什么药？”梁教授也来了兴致。 “一样就是大王蝎，一样就是蜂王浆，另外还用老山参滋养元气，都是食疗为主。”胖子当年的得意之作，当然要好好显摆一下。 “按理说，食疗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不会治病啊，真是怪了！”梁教授不由自语起来。他的心里半信半疑，多半是小胖子吹大气吧？ 胖子心里偷摸乐：“要是一般的食疗，恐怕还真是这样，但是咱们这个不一般啊。 在梁教授的一再要求下，愣是在红豆杉林子里面转了一圈，直到手电筒没电了，这才转悠出来。迎着夏夜凉爽的暖风，梁教授长吸一口气：“这下能睡个安稳觉喽——” 回到家里，吃了点冰糕，里面加上采来的野果，更觉清香凉爽。比起那些用罐头配制的冷饮，不知道强了多少。梁教授兴奋之下，就把红豆杉的作用娓娓道来。武老头听了哈哈大笑：“不用那么费事，直接找胖子就成，当初俺们得了癌症，就是他给治好的。” “真有这事，我还以为小胖子开玩笑呢！”梁教授大惊失色。 胖老头翻箱倒柜，把他和武老头的病例拿出来。梁教授手扶着眼镜，越看越惊：好家伙，二十多年前啊，就把癌症治好了，这简直是个奇迹啊，这怎么可能呢？ 猛然间，梁教授心头狂喜：或许这一次真是来对了，不过自己只是林木专家，在医药方面基本上是外行。 沉思片刻，他转过头，向身后给他揣着药丸的学生道：“现在就打电话给吕教授，他是药物研发方面的权威。” 弟子不敢怠慢，拨通了电话，只听梁教授说道：“老吕，马上带一个小组到我这来——什么，手头有个要紧的项目，什么项目还有几十万棵红豆杉重要！” 说完，啪得一下合上手机。胖子抓抓脑袋：“梁老，那啥，您好像还没告诉人家地址呢吧。” 梁教授一拍脑门：“看我都乐昏头了。”于是又抄起电话，重新拨打电话。 而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胖子连忙迎出去，最后，满屋子的人都听到他破锣一般的叫嚷声：“哈哈，又一个奔红豆杉下茬子的家伙来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家有喜事 第六百六十八章 家有喜事 “是小石头叔叔——”奇奇知道钟情于红豆杉的人里面，以石中玉最甚，所以也就张着两只小胳膊冲到当院。笨笨和毛毛它们自然也跟着呼噜呼噜跑出去，它们主要是凑热闹。 来人果然是小石头，他还是不大喜欢多说话，只是抱着胖子的肩膀使劲摇晃，眼睛里面已经泪珠滚滚。 胖子拍着他的后背，知道石中玉是个重感情的汉子：“回来就好，咱们重打鼓另开张，不出三五年，准能把咱们大青山的盆景恢复过来！” “胖哥，俺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这些年啊，就盼着你回来呢。”石中玉使劲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说得豪情万丈。 “小石头叔叔，抱抱——”奇奇的声音传过来。 “这是谁呀，奇奇？我不会是做梦吧？”刚才黑咕隆咚的，他也没看清胖子的脸，不过一瞧奇奇这个头，一听这脆生生的声音，才觉察出不对劲。 “还啥小石头啊，现在已经差不多变成老石头了，再涨一岁就五十了吧？”胖子连忙打岔，他现在就怕以前的熟人问这个。 笨笨的记性还真不错，也认出老石头，上去给了他几巴掌。原来小石头再靠山屯的时候，憨厚内向，跟笨笨最对路。 大伙闹闹哄哄进了屋，自然又免不了一番亲热。大辫子要去给小石头和带来的俩徒弟做饭，小石头非得把胖子推到外屋：“俺就愿意吃胖哥擀的面条，用青椒和鸡蛋打卤，别整太咸了——” “俺先给你两擀面杖吧，来了就指使人。”胖子也不含糊，面板一放，又抄起擀面杖，在手里耍了个花。 这下可坏喽，小老大和毛毛它们都各举金箍棒，乒乒乓乓，跟胖子战在一处。敢情以为要跟它们耍大棍呢。 大辫子把面和好了，胖子擀了俩面团，刷刷刷下刀如飞，一根根又细又长的面条就抖落出来。 “多了，吃不了啊，现在的饭量，可不比20年前喽。”小石头拍拍肚皮，颇有些感叹。 “不是还有俺呢吗，刚才溜达一圈，晚饭消化差不多了。”胖子也拍拍肚皮，比小石头响多了。 不大一会，白净水灵的面条就端上来，胖子吐噜吐噜又吃了三大碗。梁教授他们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体格这么好呢，真能吃啊！ “哈哈，这顿饭吃得最痛快。”小石头放下饭碗，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的两个徒弟心里暗暗纳闷：师傅国内国外转悠，啥好吃的没尝过，从来也没今个吃得多啊。 吃饱喝足之后，炕上地下坐满了人，大伙一起闲聊。梁教授听说小石头也是来用红豆杉搞盆景的，有点担心：“盆景都长不大啊，把好好的红豆杉都糟蹋了，还不如提炼紫杉醇呢。” 胖子哈哈大笑：“梁老你就放心吧，咱们这红豆杉树苗富富有余。一个治病救人，一个是为了妆扮生活，都重要。” “还是胖子会来事，谁也不得罪。”老吴头又开始跟胖子互相攻击。 胖子当然不肯吃亏，转转小眼珠：“等明天俺就告诉那些记者，说你有返老还童的秘方，看不把你脑袋上的黑头发都拔下来做研究。” “要研究也得研究你和奇奇，二十多年了，愣是没变样，比俺可稀罕多了——对了，还有小玉呢。”老吴头这张嘴可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就抓住主要问题，末了还把大辫子也捎带上。 大辫子笑吟吟的也不说话，却突然干呕几声，连忙捂着嘴跑到外屋地。 这一下大伙都吃惊不小，别看大辫子平时文文静静，但是在大伙心目中的地位比胖子还高，最受人尊重，于是都跟着跑出去，胖子当然冲在最前头。 轻轻敲打大辫子的后背，看她吐了几口酸水，胖子也自责不已：“回来这一个多月，整天钻到山上，家里的事都推给你啊！” “药子爷爷，赶紧给小玉姐姐看看。”奇奇也急得直跳脚，一般情况下，胖子家里的人很少生病，感冒发烧啥的根本就不沾边。 老药子把手指搭在大辫子的手腕上，闭目号脉，大伙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真担心从他的嘴里说出啥不吉利的事来。 猛然间，老药子双目大睁：“胖子，你干的好事！” 胖子吓得一激灵：“俺——俺也没干啥坏事啊！” “出息——告诉你吧，小玉有喜了！”老药子光秃秃的头顶越发光亮。 “有喜了？小玉你怀孕了啊——”胖子一个高蹦起来，咧开大嘴傻笑，跟身边的人热烈拥抱。和小玉结婚好几年，还真就盼着这一天呢，想不到突然一下子就降临到头上，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也就是刚回来那天晚上和大辫子亲热了一次，以后就在山里转悠了，想不到这么准成。 看着胖子搂着笨笨，在地上一起又蹦又跳，大伙都不由莞尔。笨笨看到胖子练拥抱，当然要过来凑热闹。 奇奇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大辫子身边，趴在她的肚皮上听了半天，然后美个滋地说：“是个小妹妹——” 黄建国一听有点不乐意了：“奇奇别瞎说，十有八九是个小子。” “都不用吵吵，不管是啥都高兴！”胖子凑乎到大辫子身边：“小玉，走，俺扶你回屋休息，以后家里啥活也不用你干，你就是咱们家重点保护对象！” 大辫子脸上不由泛起两朵红晕：“没那么娇气，运动运动更好。” 胖子一个劲嘿嘿：“成，不过别干重活。哈哈，奇奇啊，你看看小玉姐姐，回来就有了，你这个头长没长啊？” 小丫头白了他一眼：“这才一个月啊，又不像胖叔叔身上的肥肉，说长就长。” 胖子抓抓后脑勺，把奇奇拉到门边，然后用手比量她的头顶，在门框上画了一条横杠：“胖叔叔给你下指标，过年的时候，必须超过这条线一寸。” 众人大笑：“这个也有下指标的，真是稀罕！” “呵呵，当年严打的时候，村里还有犯罪分子的指标呢。”胖子笑嘻嘻地说着。 闹哄了一阵子，大伙纷纷散去，小石头和梁教授他们，都去了野菜厂。两个人的目的有点相同，都惦记着红豆杉呢。 看到假山上的二龙戏珠依旧清脆如旧，小石头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宝贝在就好啊。 人都走了，胖子也跟着大辫子回屋睡觉，俩人脸对脸躺着，胖子看着大辫子如花的俏脸，一个劲嘿嘿傻笑：“小玉，要当妈妈了——嘿嘿，俺也要当爸爸了——” 大辫子脸上也漾着幸福，那几年没生养，虽然知道跟胖子穿越有关系，但是她心里也有点疙疙瘩瘩的啊，现在彻底安心了。 胖子缩到被子下面，把大胖脸贴到小玉光滑的小腹上：“俺听听，小家伙再里面有没有动静。” “大哥啊，早着呢——”大辫子看到胖子高兴得像个新得了玩具的娃娃，也不觉好笑，但是心里却甜滋滋的。 吧嗒，感觉到胖子的嘴唇亲在肚皮上面，然后就听到这家伙在下边磨叽：“小胖，乖乖听话，不准折腾你妈妈，不然等你出来之后，老爸打你腚锤子——” 再下边鼓捣了半天，胖子这才重新躺到枕头上。一贯沾枕头就着的主，今个破例有点睡不着觉，没法子，兴奋啊。 最后，这家伙忽然冒出一句：“坏了，小玉你怀孕，那俺也遭罪啊，得憋好几个月呢！” “坏蛋——”大辫子柔声说了一句，小手就掐在胖子的腰眼。 第二天起来，胖子觉得精神头比往常还足，这大概就应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为了小玉肚子里面的新生命，更应该好好干。不光是胖子，每一个听闻老婆怀孕的男人，大概都是这个想法。 到了外头，把丑丑撒出来。经过一个月的调养，丑丑身上的毛发重新变得油光锃亮，精气神都似乎又回到原来的模样。没等胖子跑呢，它先撒开四蹄，在前面飞奔起来。 “反了你个臭小子——”胖子嘟囔了一声，不慌不忙追上去，他不想跑得太快，万一把丑丑累着咋办啊，都得慢慢来。 村外，不少人都在散步，不少记者也跟着溜达，对于他们这个工作起来就不分黑天白昼的一群人来说，难得这么悠闲。 “胖哥快点跑，咋还连狗都撵不上。”袁杰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你撵撵试试，把你腿累折喽。”赵强总愿意跟袁杰掰扯，俩人不斗嘴就感觉像没啥意思似的，已经形成一种默契。 “胖哥，啥高兴事啊，一边跑步还一边傻笑？”龙子云也晃悠着俩胳膊，跟在胖子身边。袁杰和赵强一看，也都跟着跑过来。 “你看俺啥时候不乐呵了，不过好事还真有，俺媳妇怀孕了。”胖子笑嘻嘻的，边跑边说。 “这还真是喜事，胖哥你可得请客。”袁杰也跟着呲牙。 “请客没问题，不过你们是不是也都表示表示啊。”胖子最喜欢捡便宜了。 袁杰眨巴眨巴眼睛：“现在还早点，等孩子生下来，我们都来给胖哥下奶。” 胖子抓抓后脑勺：“给俺下奶有啥用啊，就算是累死也下不来啊。” 袁杰往胖子的胸脯子上瞄了一眼，看到他跑步的时候，肥嘟嘟的两胸一颤一颤的，忍不住笑嘻嘻地说：“胖哥，就你这身板，估计还真差不多啊。” 第六百六十九章 长寿秘笈 第六百六十九章 长寿秘笈 吃过早饭，奇奇领着老爸一伙考察队，还有梁教授他们，再加上护林队和导游员，浩浩荡荡，再次开进大青山。 胖子没跟着，而是留下来坐镇靠山屯。没法子，宣传攻势搞得稍微有点猛，各界人士的反应大大超出胖子的预料，基础建设没跟上，够大伙忙活一阵子的了。 叶莺等人早早就被胖子打发出去，到别的山庄考察；赵强和龙子云还有袁杰他们也都完成任务，满载而归，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等大辫子生娃子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信。 其他各路记者也都有所收获，陆续撤离，不过还是有健康报的司马平和张洋两位记者留下来，继续进行长期的考察研究。 胖子对这两位健康人士也比较看重，天天都在他家吃饭，平时还遛着点蜂王浆啥的。胖子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叫他们现身说法，那说服力才大。 一般当记者的，多数都有点小毛病，胃病是最常见的。生活不规律，身体也就处于那种亚健康的状态，总觉得浑身没劲，打不起精神。 在靠山屯呆了几天，一方面是清闲起来，早睡早起，另一方面饮食业发挥作用，两位记者越来越精神。司马平本来有胃溃疡，硬生的东西根本就不敢吃。现在倒好，饭量噌噌涨，跟张洋捏到一起，都赶上胖子能吃了。要知道，原来的时候，胖子一个人就能吃他们好几个来回。 这样一来，俩人就更不愿意走了，啥也没有切身感受来的实在啊。于是就挖空心思，琢磨靠山屯为啥利于养生。 哥俩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是因为行业原因，面上的事还是懂点的，于是在吃饱喝足溜达够了之后，琢磨出来“靠山屯长寿秘诀八诀”，在健康报上进行连载。因为图文并茂，所以也引起不小的轰动。 长寿八诀里面，一曰空气、二曰饮食、三曰劳作、四曰水土——洋洋洒洒，确实能忽悠一些外行。这也直接导致了靠山屯外来人口之中，老头老太太的数量一直呈上升之势。 胖子也天天看他们的文章，咂摸一下，觉得也是那么回事。按照这种分析，比别的地方多活十年八年很正常；不过真正的奥秘，却掌握在胖子手中，秘而不宣。 剩下的多是琐事，主要是解决外来人口衣食住行这些方面，胖子也不用太操心，动动嘴就成，反正园子里有蔬菜、山上有野果野菜，大米白面也都有，鸡蛋鸭蛋不用愁。在这以外，胖子还用大喇叭进行了一次宣传，号召这些人早晨喝青稻粥，每天必保一顿粗粮，苞米茬子或者大饼子高粱米啥的。 来的这些多数都是人精，知道干啥来的，干脆都直接花钱雇佣靠山屯的老娘们给做饭，要求很简单，平时在家里咋吃的，现在就咋做。 一日三餐，按月算钱，一个月五百。除了做饭，啥也不管。不过这样一来，反倒影响了自个家的正常生活，胖子找大伙一合计，想出个好主意——吃派饭。 把外来人口都分散到各家吃饭，就像以前干部下乡吃派饭一样，只不过这个要按照人头收钱罢了。 结果，凡是有老人的家里，就特别招人，李五爷家里都挤不下了，天天两桌子吃饭的，弄得老头也没招。 据说，还有偷摸给他塞钱的，就要在他家吃住。 另外比较火爆的就是胖子家，有胖老头和老吴头这俩金字招牌，那家伙是真招人啊。而且有两位健康记者的先例，所以除了去李五爷家里的之外，剩下的都跑这来了，满满当当一当院子。 “办个敬老院正好啊。”胖子也直挠头，这个问题实在是始料未及的，低估了现代人的热情以及对健康的迫切追求。 不过现在小玉怀孕了，胖子当然希望家里清净点，于是干脆就在野菜厂成立了“大锅饭”，由李二大厨的孙子掌勺，谁吃饭谁交钱，暂时先对付下来。 于是在靠山屯就出现了奇特的一幕，每到饭时，一大帮人就呼呼啦啦地前往野菜厂吃饭，一日三餐，风雨无阻。 吃的都是没有化肥农药的纯天然绿色蔬菜和粮食，喝得都是山泉，没有现代工业的污染，没有大都市的喧嚣，天天泡氧吧，偶尔洗温泉，这日子过的，就是一滋润。 胖子当然也不能闲着，偷摸给他们灌点水啥的，真正的长寿秘笈在他手里握着呢，这帮人都找错了对象。 靠山屯原有的几位老神仙周围，更是一天到晚围着不少人，就连李五爷到野外撒尿的习惯，竟然也被效仿，一时间传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老吴头更是不得了，从胖子那又弄来好几十个蜂箱子，天天挑到野地里面，根本都不用麻烦别人，手下那些跟他学习返老还童秘法的人就都干了。 蜂子放出去之后，一帮人就往山坡上一坐，戴着遮阳帽，聊聊天，下下棋。老吴头这下过瘾了，大杀四方，就是有几个棋力高过他的，为了讨他欢心，也经常故意放水。 为此也遭到胖子极度的鄙视，不过人家老吴头自得其乐，干气胖猴。 胖子当然不会真生气，一天到晚瞎忙活，一个是筹备飞禽养殖场，一个是跟小石头重办盆景栽培，哪有闲工夫斗气儿啊。 飞禽养殖场的事比较好办，花花绿绿的山鸡，小巧玲珑的飞龙和沙半斤，还有秃尾巴鹌鹑啥的，统统把翅膀上面的长翎剪掉，都飞不起来了，天天跟鸡群一块放养。 休息了好几年的老革命也重新披挂上阵，重操旧业，于是熟悉的哨子声又天天在山坡响起。 盆栽的事更好办，胖子上几回进山，收进来不少红豆杉，再加上木盒里面原有的，数量有上万棵，足够小石头折腾的了。 村里的那些老人又都有了营生，都被分配到小石头手下；外来取经的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死缠烂打地加入其中。不为别的，看到李五爷和胖老头往小板凳上一坐，手里摆弄盆景，立刻就趋之若鹜。 这一天，胖子正领着笨笨它们往野菜厂运送树苗呢，就看到两辆车开过来。前面一辆轿车，后面一辆货车，于是连忙将马车靠边。 车上的人估计也瞧着纳闷：狗熊驾辕，能不瞧着新鲜吗，于是车辆停住，不过没人敢下来。 胖子给笨笨它们发了点果子，然后自个晃晃荡荡迎上去。窗玻璃滑下去，里面露出一个银发红颜的老者：“请问这是不是靠山屯？”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胖子点点头：“嘿嘿，没事，这狗熊是俺家里养的，不咬人。” 老者点点头：“林学院的梁教授是不是在这？” “他们都上山了，您就是吕老吧，俺叫黄良，欢迎您来到俺们靠山屯。”胖子也终于确定，来人正是梁教授邀请来的药物专家吕正平教授。 听胖子这么一说，再看看笨笨它们，都坐在那啃果子呢，吕教授于是也下了车：“红豆杉林在哪，能不能领我们先去看看？” 胖子心中暗赞：这才是真正干事儿的人呢，来了水米没打牙，先要搞研究。于是呵呵几声：“咱们先把车停到野菜厂，林子就在前面。”说完向笨笨它们招招手：“走啦——” 只见胖胖熊在前面驾辕，另外那老哥仨在后面推，大车呼噜噜转起来，越跑越快。胖子一看它们有点刹不住车，连忙跑上去，把胖胖熊替换下去，亲自掌舵，拉进野菜厂。 大伙立刻七手八脚卸车，笨笨它们一个个劳苦功高，都坐在假山旁边，捧着个大瓶子，咕嘟咕嘟喝蜂蜜水去了，这是胖子专门给它们配置的饮料，深受笨笨它们喜爱。 吕教授一行也下了车，竟然有五六个人之多，而且后面那辆货车上还拉着不少仪器，看来是真要在这大干一场。 “红豆杉，真是红豆杉，我在车上瞧着就像！”吕教授直接冲到那群摆弄盆栽的人面前：“住手，全都住手，你们这是在犯罪知道吗，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糟蹋！” 大伙谁也不搭理他，哪来的疯老头啊。胖子知道这路人都是这毛病，于是赶紧上前招呼：“吕老，咱们山上这小苗有都是，俺领你先到林子里转转。” 就这吕教授还不愿意呢，一边跟胖子走，嘴里一边嘟嘟囔囔：“你们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树种嘛，提炼出紫杉醇能救多少人啊——” 出了野菜厂，还没等往树林里面转悠呢，就见道上又来了一溜小轿车，足足七八辆，风驰电掣，喇叭声震天，一看拍照，一串一串的，全都是一样的数字。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知道是那路瘟神，瞧着怎么不像好路数？ 车门一开，先下来一个戴眼镜的，手里还装模作样拿着一把折扇，正是恒发集团那位人模狗样的贾秘书。 “狗屎。”胖子见他就有点恶心，真像踩了一坨狗屎似的。 后面的车上也都钻下来不少人，一个个趾高气扬，簇拥在一个最为嚣张的家伙身边，那人走路直颠陷，梳着板寸，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胸前还纹着两条带鱼，到了近处才看出来是二龙戏珠。 这家伙鼻孔朝天地走到贾秘书身前：“就这么个小破屯儿啊，那几只熊瞎子在哪，我先把它们打趴下，熊掌砍下来烧上再说。” “刘飞老弟不要着急嘛，咱们不是来打架的，董事长叫咱们选一块地皮建山庄，省里都已经批了。要是有人找麻烦，老弟你再大显身手，呵呵呵——”贾秘书说话的声音很高，显然是故意叫胖子他们听到。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把大胖手伸到眼前瞧了瞧：嘿嘿，找来打手了，俺这巴掌不知道算不算熊掌啊？ 第六百七十章 都是大师 第六百七十章 都是大师 “小黄，赶紧去看看红豆杉！”吕教授看到胖子站在那不动坑，一个劲催促起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从院里叫出来俩人，叫他们领着吕教授一行去树林，既然来了对头，而且看架势还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胖子必须好好招待。 看到吕教授急匆匆地走了，胖子这才慢慢腾腾晃悠到贾秘书身前：“呵呵，又见面了，俺们这个小山沟沟，值得你们这样的大人物掂心吗？” 站在贾秘书旁边的刘飞嘎巴嘎巴捏捏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粗的架势。胖子都没正眼瞧他，瞧他这个得瑟劲就没啥本事，山里的老话咋说了：叫唤鸟没肉吃。 贾秘书脸上笑得很得意：“我们公司已经跟省里打下招呼，要在你们这建山庄，独立经营，现在就算是你们想合作也不成了，哈哈哈——” 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不生气，嘿嘿几声：“那好啊，俺们公司也正好要建一个青山庄园，正好能形成集团优势，招揽更多游客——不过，俺们屯的地皮现在可值钱啊。” 胖子心里话：往俺这硬性投资，那就是倒霉催的，有多少赔多少，最后不把你赔黄喽，算俺白长这么胖！ 因为憋着这个坏心眼，所以他并没有阻拦对方。贾秘书倒是误会了，以为大兵压境，胖子怕了，于是越发得意：“没关系，我们公司别的都缺，就是不缺钱啊，就算是用钱摞起一个山庄都不费劲。” “啥都缺，那你们缺德不？”胖子笑嘻嘻地问道。 刘飞向前跨了一步，却被贾秘书抬起胳膊拦住：“我们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事业，谁管缺德不缺德啊。走，先考察一圈，找块风水宝地。” “嘿嘿，好啊，找块风水宝地把你们埋葬。”胖子心里琢磨着，然后也跟在后边：“那俺给你们领道，这村子，谁也没有俺熟悉。” 贾秘书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胖子：“这样最好，放心，不叫你白干活，给你钱。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哈哈哈——” 说完，拿出几张红贴，随手一撒，散落在路面上。 “真是有钱人啊——”胖子啧啧赞叹，然后呼哨一声，很快就连蹿带蹦过来几只毛猴，都穿着小衣服，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往胸前的兜里一塞，转身就跑。 “你们谁要是敢拿钱去小卖店，看俺不把你们腿打折喽——”在胖子的吆喝声中，毛毛它们已经没影了。 贾秘书啪的一声把扇子合拢，感觉有些无味，本来想借机羞辱一下这个胖子，不料却被几只毛猴搅局。于是转回身，向着一个穿着绸衫的中年男子道：“刘大师，看风水的事就麻烦你了。” 那人倨傲地点点头：“放心，我从来没白拿过劳务费。” 胖子这才注意此人，只见他挎着一个皮包，皮包的正面绣着一个阴阳鱼，脸上也阴阳怪气，估计就是那些瞧风水糊弄有钱人的江湖术士。 最近这几年又大兴风水之说，有本事的、没本事的鱼龙混杂，真伪难辨。虽然胖子不知这位刘大师的深浅，但是一瞧他这个装模作样的架势，估计蒙事的可能性大。 于是拱拱手：“刘大师，俺们村也要建山庄，一会麻烦您也顺便给瞧瞧吧。” 刘大师全名刘广辉，只听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可以，先交一万块的出场费。” 一万块！这买卖来钱还真快。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不由暗笑：“这家伙一瞧就是骗钱的，要真是高人，哪有张嘴就要钱的。 胖子可不想当冤大头，在他的眼里，靠山屯处处都是风水宝地，根本就不用瞧。 说话间已经溜达到村里，胖子又喊上李队长。一听说是来抢地盘的，李队长就要立立眼睛，结果被胖子拉到后边：“别急眼啊，咱们先敲他们一笔再说，呵呵，建山庄的经费正好还有点不足呢。” “他们要建山庄，不把咱们给顶了吗，胖子你傻呀！”李队长急火火地说道。 “他们有本事建起来算啊！”胖子嘻嘻坏笑几声，然后拉着李队长跟上去。李队长虽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一贯对胖子充满信心，所以也就听之任之。 溜达到屯子南边，刘大师拿出罗盘啥的鼓捣了半天：“南方属火，而此地水汽旺盛，水火不能相容，山庄建在此处，必有纷争，再找！” 于是又溜达到村子东边，刘大师登高四望，忽然向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一指：“此乃八方阳气汇聚之地，大善——可惜啊，地下又有一股怨气冲天，这里定是埋葬过屈死之人，若不平息，恐怕不得安生。” 胖子连连点头：“大师高论，据老一辈子说，解放前这里曾经坑杀了一帮劫富济贫的胡子（土匪），月黑之夜，常听这里有呐喊之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说完，向那位刘大师眨眨眼睛。这位刘大师既然是骗钱的，那多骗点才好呢，反正是恒发公司的钱。 刘大师依旧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不过胖子注意到，这家伙的右手悄悄向他挑了挑大拇指，于是憨憨一笑。 贾秘书转转眼珠：“大师，这事还得麻烦你呀，想法子给破解一下。”他心里也明镜似的，对方这么说，就是张口要钱的一种说辞。 “还好我从师父那学来茅山道术，超度一番，可保平安，只是此法施展起来颇为耗费元气，折损阳寿，师父告诫我不可轻易施展，咱们还是别处转转吧。”刘大师摆弄这一套看来驾轻就熟，侃侃而谈，有鼻子有眼。胖子卡巴着小眼睛也不吱声，就在那看好戏。 贾秘书也很上路：“大师放心，在给您增加一万劳务费，务必请您辛苦辛苦。” 刘大师踌躇半晌，这才勉强答应，从兜子里面取出一把桃木剑，下去作法。胖子凑乎上去：“大师，俺给你打打下手。”说完也就跟在后面。 两个人转悠过去，只见刘大师从挎包里面掏出一沓钱，十分隐蔽地塞进胖子手中。胖子瞧瞧他的脸色，依旧是那副模样，于是嘿嘿几声，把钱装到兜里：“这才是大师风范，不过俺有句话，大师您以后最好就骗这些有钱的，别糊弄小老百姓，呵呵，平头百姓攒俩钱都不容易。” 刘大师目不斜视：“我的出场费是一万，平头百姓拿的起嘛！” 胖子点点头，觉得这家伙还有点意思，于是看在刚才那沓人民币的份上说：“大师这次看完风水，最好远点走着，不然恐怕麻烦上身。” “我们这些人萍踪无定，云游四海，积善行德，当然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刘大师傲然道，手里却又拽出几张钞票，面无表情地塞到胖子兜里。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胖子就想笑：这家伙太逗了，摆明了是骗完钱跑路，却说得大义凛然，能修炼成这样，还真是不愧是大师啊。 “胖子，大师我看你也是同道中人，就帮你一把。”张大师指着前面那块田地说：“这里是烂洼地，估计年年也没啥收成，这回就变成寸土寸金喽——” “多谢大师恩典。”胖子笑嘻嘻地说，刚才指定的那片地还真是像他说的这样，年年种点庄稼，基本上都当青饲料了。 “大师，哪一天您老要是云游够了，就回到俺们这个靠山屯，山清水秀的养养老也挺好。”胖子收了黑钱，又领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当然也得有点回报。 刘大师未置可否，到了地头，就开始做法，从兜里里面取出一个古香古色的瓶子摆在地上，然后就哼哼唧唧地开始念咒。 等他都忙活完了，这才手托瓶子回转过来，向贾秘书点点头：“冤魂都已经收在瓶子里面，只不过我的道行不够，需要回山请师父超度。” 胖子向李队长丢了一个眼色，李队长立刻咳嗽一声：“这块地皮不能占，是俺们村的耕地，还指望着它打粮呢。” 贾秘书呵呵一笑：“放心，我们公司就是靠房地产起家的，你们就说说吧，这块地一共多少钱？” 这下可把李队长难住了，一个劲向胖子使眼色。胖子这才咳嗽两声：“土地是俺们农民的根本，现在国家的政策又优惠，就是放在这不种都能领钱。这块地皮占的面积又大，我看最少得五百万。” 李队长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家伙，狮子大张口啊，要是俺说，有两万块就都乐乐呵呵的。 就连刘大师也向胖子瞟了一眼，脸上不露声色，心中暗暗钦佩：“厉害啊，这个胖子整个就是一笑面虎，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比我黑多了。我这跑前跑后的才赚了两万块，人家一开口就五百万。” 听到胖子报出五百万，贾秘书也吓了一跳，随即连连冷笑：“胖子，你也不怕撑着啊！” 胖子拍拍大肚皮：“没事，俺这里面能装。” “就怕你这肚子以后连大粪都装不了。”贾秘书一声冷笑，然后向旁边的刘飞扬扬下颌。 刘飞嗷唠一嗓子就蹦到胖子面前：“小子，敢讹我们，知不知道俺们以前搞开发的时候，是怎么打发那些钉子户的吗，信不信把你这身肥膘剔下来熬油！” 胖子晃晃脑袋：“不信。” 第六百七十一章 二百五 第六百七十一章 二百五 “老大，俺先教训教训他！”旁边又蹿上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胳膊上满是刺青，乱七八糟的，也瞧不出是啥。 这家伙嗓门挺大：“死胖子，今个虎爷给你点颜色看看，叫你见见红。”说完还伸出大舌头，在嘴唇舔了一圈。 胖子抓抓后脑勺：“想动硬的啊，那好啊，俺也会两下庄稼把式，咱们就在这草地上耍耍吧。” 话音刚落，身上的手机响了，胖子掏出来接电话，那位自称虎爷的家伙一个冲天炮就打过来，被胖子伸出另一只手捏住拳头，这家伙立刻就堆缩成一团。 “喂，谁呀，俺正忙着呢。”胖子手上又稍微加了点劲，虎爷的惨叫声就撕心裂肺地响起来。这家伙别的地方跟老虎一点不像，就这嗓门还有点意思。 “啊，老叶啊，啥事？”电话是叶省长打来的，有点急，所以胖子也就认真倾听：“胖子啊，有麻烦了，现在大青山变成香饽饽，好几个有实力的大集团想到你那打秋风，刮点油水，都被我给挡驾了。不过有个恒发集团，背景很深，我也拦不住，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嗯哪，俺正准备着呢，这事就顺其自然吧，你也不用太为难，俺自有对策。”胖子正等着恒发集团来送钱呢，怎么好意思拒绝。把手机塞进兜里，这才嘿嘿两声：“对不住啊虎爷，接了个电话，这回没事了，咱们接着打吧。” 虎爷眼泪都下来了，胖子的手指就跟老虎钳子似的，手指痛彻骨髓，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哭啊，都怪俺下手没轻没重。”胖子撒开手，还不忘安慰对方几句。 刘飞也被他这一手给镇住了，看不出这个胖子的深浅，于是向贾秘书丢了个眼色，示意在没有弄清楚胖子的实力之前，最好不要动手。 贾秘书皱皱眉，随后又打开折扇摇了摇：“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既然是生意，咱们就免不了要讨价还价一番，胖老弟，你这要价太高了一点吧？” 见到这家伙见风使舵的本事还算不错，胖子这才点点头：“那咱们就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谈。” 说完，四下一看，然后噔噔噔跑到一块卧牛石面前，瞧那样子，恐怕有三四百斤。胖子一猫腰，嗨了一声就把大石头举过头顶，就这样高高举着，一步一步走回来。 其他人都看傻眼了：这还是人吗？ 贾秘书一个劲后退，担心大石头砸下来，那些大大小小的打手，也都离胖子远远的，生怕他看谁不顺眼，把石头扔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石头落地，胖子脸上不红不白，向贾秘书招招手：“来啊，咱们坐在这慢慢谈。”说完，先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翘起二郎腿。 刘大师不由眼睛一亮，看向胖子的目光里面也多了几分赞赏：这家伙才是扮猪吃老虎呢，有意思。 包括刘飞在内的那些打手都面面相觑，彻底被胖子的神力震慑，贾秘书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大自在，有一种踢到石头上的感觉。 胖子就稳稳当当地坐在那：“贾秘书你倒是还个价啊，然后咱们再拉割。” 贾秘书脑门见汗，手里的折扇摇得更欢。事情发展到这样，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只有回去另想办法，或者通过政府行为来解决要更好一些。只要打通省里的关系，下面的市县乡就更不用说了，只有听喝的份儿。 于是嘿嘿几声：“胖兄弟，这笔金额太大，等我们回公司商量一下。”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也行，不过最好快点，俺们村里也准备建山庄呢，既然刘大师说这里是风水宝地，没准俺们先在这建呢。” 说完，向刘大师拱拱手：“多谢大师指点，还做法把这儿块地打扫完了，叫俺们擎现成的，怪不好意思的！” 刘大师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冷哼了一声就转过头。贾秘书则是暗暗叫苦，现在他终于有点明白过味来：敢情这个胖子是一块滚刀肉啊。 “三天之内，我们一定给你答复。”贾秘书咬咬牙，平生第一次向钉子户屈服。 胖子笑呵呵地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天，俺就给你今天一天的时间，明个俺们村的人就过来挖地基。”这事就得快刀斩乱麻，不能给对方太多运作的空间，这点道理，胖子还是懂得的。 贾秘书脸色铁青：这个死胖子软硬不吃，看来这事不能善了啊，于是向刘飞望去。 这么一大帮人，硬是叫一个胖子给镇住，刘飞也面上无光。咬咬牙，狠狠心，好虎架不住群狼，硬着头皮也得打这一架了。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胖叔叔，我回来了——” 连忙扭头一看，不由哆嗦一下，只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向这边蹦跶过来。小丫头当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后面，还跟着好几只大老虎，一个个都虎气冲天。 胖子咂咂嘴，心里不大高兴：“俺还想过过瘾呢，你个小丫头就跑来抢风头。” 于是就吼了一嗓子：“奇奇，俺不跟你进山，你就没人管了是不是，把老虎领下山玩，赶紧都撵走！” 奇奇脸上绽放出花朵般的笑容：“胖叔叔，我也没办法啊，它们非得跟着，而且我爸爸他们的考察队说是要给这些老虎检查一下身体呢。” “瞎扯淡，老虎在山里吃得饱饱的，检查啥呀！”胖子准知道是奇奇自作主张，把老虎领回来玩，不过也正好扯虎皮拉大旗，先吓唬吓唬这帮家伙也不错。 就在两个人一问一答之间，奇奇离这边已经很近了。只听那个虎爷大叫一声“有老虎”，然后撒腿就跑。这次假李逵碰上真李逵，他这个虎爷看到东北虎，立刻威风扫地，只能仓皇逃窜。 啥事就怕有带头的，看到虎爷撒丫子了，自然有人效仿，最后除了刘大师，贾秘书一伙人全都没命似的奔逃起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还跑啊，你们两条腿能有老虎跑得快啊。” 果然，那些老虎最喜欢追赶移动目标，一个个口中发出阵阵低吼，从后面就开始撵。 胖子把冲到面前的奇奇抱起来，在她的小鼻头上刮了一下：“淘气包，别真伤人。” “不会啦，吓唬吓唬他们总行了吧。”奇奇皱皱小鼻子说。 “也别吓破胆，俺还指望着从他们身上捞钱呢。人家大老远上赶子来送钱，总不能喂老虎吧。”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奇奇这才吆喝一声，一帮老虎悻悻而归，刚撒欢，还没过瘾呢。 “赶紧把这帮玩意打发走，别耽误正事，野生老虎不能总跟人接触。”胖子是卸磨就杀驴。 奇奇有点不高兴，撅着小嘴领着一帮虎兵往林子那边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下回不帮你了，哼——” 等奇奇走远了，贾秘书他们这才聚拢回来，一个个都蔫吧了，跟来的时候那股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派头简直判若两人。没法子，先后被胖子和奇奇打击，还能站着就不错了。 贾秘书挂了一个电话，点头哈腰一番之后，这才来到胖子跟前：“老弟，咱们接着谈吧，刚才董事长打来电话，答应补偿给你们一百万。” “还真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俺们村一百多户呢，一户才分一万，啥也不好干啊。再说了，你们要建山庄，俺们搞不搞就不一定了，大伙都吃啥喝啥呀？”胖子嘬着牙花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既然是敲竹杠，那么就得使劲敲。 贾秘书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胖子要建山庄的事，一帮子土掉渣的农民能搞出啥花样啊，只不过是想多讹俩钱罢了，于是就开始跟胖子讨价还价。 胖子也不着急，一会抽根烟，一会又从兜里摸出个大桃子，足足磨叽了两个多小时，这才终于敲定到二百五十万。 李队长乐得胡子直翘：胖子真是好样的，一块烂地就能整出这么多钱来。他哪里知道，人家胖子实际上更狠着呢：上俺们靠山屯来捡便宜的，都得付出点代价才成。恒发集团愿意当出头鸟，那俺就拿他杀鸡给猴看，看看以后谁还打俺们这的歪主意。 “啥时候钱到位，啥时候你们就可以开工了。”胖子笑呵呵地说：“二百五十万，250啊，这个数字实在不吉利，你们是二百五，还是俺们是二百五啊。” 贾秘书也不搭茬，自从认清胖子这个笑面虎的本来面目之后，他就觉得对这家伙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胖子则热热乎乎地伸出手：“合作愉快啊，以后有啥事就招呼一声，俺们村的人都是好劳力，上你们这干干活，顺便还能捞点外快呢。看到刚才那帮老虎没有，你们要是喜欢，就派俩给你们看大门，老虎把门，那多神气！” “行了，想把客人都吓跑啊？”贾秘书腹诽了一句，然后也伸出手跟胖子握了握，心里还有点哆嗦：这家伙不会使劲吧？ 一行人回到靠山屯，贾秘书带人离去，胖子把他们送上车，嘴里还一个劲磨叽：“最好早点把钱送来，别整邪的歪的，和气生财嘛；看到那个胖老头没有，知道干啥的不，没退休的时候，是咱们国家的军委副主席；还有他旁边那个干巴瘦的老头，原来也是军区司令，现在打个电话，都能叫来好几车人马你信不信。老贾啊，不是俺说你，也不好好打听打听，就跑这来动硬的。也就是碰着俺这脾气好的，要是换一个人，你们都得爬着回去——” 第六百七十二章 升官记 第六百七十二章 升官记 啪的一声，胖子关上车门，车内的贾秘书听到云山雾罩，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件事确实急了些，因为竞争对手太多，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忽略了事前的调查研究。看来回去之后，还真得好好摸摸底。 看着一溜小轿车灰溜溜地离开靠山屯，胖子摇晃几下大脑瓜子：“这才刚搭头啊，俺们靠山屯地方虽然小，但是能量可不小，不是随便叫人捏的软柿子。” “嘻嘻，胖叔叔，给你软柿子。”奇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胖子身后，递过来一个大柿子，是贼不偷。 胖子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奇奇啊，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没啥事的时候，多领着黄毛他们到山里转转，快到秋天了，马上就要收集药材了。” “胖叔叔，马上就要开学了啊，我都成了小支使了，还叫不叫人家学习了？”奇奇皱着小眉头说。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就礼拜六和礼拜天去。” 一大一小正在这磨牙呢，就见吕教授他们急匆匆地奔过来，见到胖子，老头脸上眉开眼笑：“胖子啊，谢谢你给国家留下这么多红豆杉，等我们把数量摸清之后，立刻就着手组织建设药厂，没问题吧？” “呵呵，您老还真是急茬。” “早一天投产，早一天提取紫杉醇，也就能早一些挽救更多的生命。你不知道啊，现在进口紫杉醇的价格有多么惊人！”吕教授忍不住感慨一声。 胖子点点头，心里也美滋滋的：又能赚钱又能治病救人，这买卖干得过。 于是叫奇奇去把梁教授他们叫来，一块在野菜厂用餐。奇奇转转大眼睛：“胖叔叔，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胖子拍拍脑袋：“嘿嘿，瞧瞧俺这脑瓜子，还停留在20多年前呢。” 不大一会，梁教授也来到野菜厂，两位老友一见面就掐，吕老埋怨梁教授怎么不早点告诉他，梁老就说吕教授不相信他，跟两个老小孩似的。 胖子则捅咕奇奇一下，小家伙立刻冲到两位老人中间：“吃饭啦——” 饭菜都是大锅饭，一起聚餐的不下二三十人，捞的二米饭，打的茄子酱。茄子都是囫囵个放到锅里煎，外面出了噶吃，里面软乎了之后，这才放大酱填汤炖。吃的时候用筷子一挑，茄子就一条一条的，蘸着油汪汪的酱汤，再就着点小葱小青菜啥的，贼拉下饭。 梁教授和吕教授都破例吃了两碗饭，平时都是一碗。放下筷子，看到别人都开始记账，凑过去一瞧，敢情一顿饭五块钱呢。 这是胖子定下的伙食标准，一日三餐，每顿五块钱，贵是不贵，没指望这个赚钱，就是积攒一下人气。 查点一下人头，两位教授也叫人掏钱。胖子摆摆手：“俺们这的规矩，头三天免费。” 虽然已经步入经济时代，到处都很直接的金钱关系，但是胖子并不想在靠山屯表现得那么明显，那么彻底，这年头，就是少了点人情味，所以这一点也被当成传统，在靠山屯被保留下来。大伙能安心住在这，其实也跟这个有很大关系。 平时吃个柿子，摘个黄瓜，弄点野果子啥的，给钱都不要。 喝了一杯茶，两位教授就带着人去清点红豆杉的数量，几十万棵呢，够他们查上三五天。胖子刚要跟着去忙活，就听到大喇叭里面传出李队长的声音：“大伙都注意啦，靠山屯的全体村民都到场院集合——” “又有啥事啊？”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跟着大伙一起溜达过去。场院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那嘀嘀咕咕，显然都不知道为啥开会。 最前面横着两张桌子，李队长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麦克风：“大脚嫂子，赵连长，都到前边来，还有野丫头没在家就算了——胖子，你也别往后缩缩，过来过来——” 被点名的几个人只好都坐到主席台上，大伙一看还挺正规，于是也都不吵吵了，都侧耳倾听。 “人也差不多了，咱们下边就开会。再过几个月，就是村委会改选了，大伙心里一定要有数，咱们先统一一下思想。” “队长叔，你放心，到时候俺们肯定还选你！”李锁子领头嚷嚷了一嗓子，引起一片赞同的声音。 胖子也在旁边嘟囔一句：“队长叔，你也太没有自信了，这事还用打预防针。” 李队长瞪了他一眼，然后敲敲麦克风：“都别瞎吵吵了，俺当这个队长四十多年，早就当够了。前些年，要不是为了保住胖子当年打下的基业，担心换人上来瞎整，俺早就交权了。现在胖子回来了，所以俺也该歇歇了。” 大伙这才听明白，敢情老队长不是拉票，而是宣布下岗啊，于是都议论纷纷起来。胖子也咂咂嘴：“队长叔，你要是不干谁接班啊，要不您再坚持两年，等咱们都安稳了您老再退位让贤？” “这回正式选举就有年龄限制了，俺肯定划到线外。”李队长意味深长地瞟了胖子一眼，然后提高嗓门，冲着麦克风喊道：“俺有个提议，下一任的村长，就由胖子担任，大伙说怎么样啊？” 大伙先是一愣，随后轰然叫好，就连小娃子们也跟着起哄。李锁子喊得最欢实：“胖哥当村长，俺举三只手欢迎！” 他老婆在后面捅捅他的腰眼：“你长三只手啊，德性！” “俺把脚丫子也伸一个。”李锁子嬉皮笑脸地说道。 胖子想不到这里还有他的事呢，于是连连摆手：“拉倒吧，俺可不是当官的料。大伙还不知道咋的，俺最懒散，就不愿意管闲事。” 李队长笑呵呵地说：“你小子想躲清闲是不是，没门，大伙给你拉上套，要是不使劲拉车，就用大鞭子抽，哈哈哈——” “队长叔，俺真不行啊。”胖子愁眉苦脸，还真没见他这么犯难过，他最不愿意涉足的就是官场，那里面的水太深。 “村长算啥官啊，七品是芝麻官，你说村长还是啥吧？咱们屯里的人俺都琢磨了一个遍，能够受到大伙一致拥护的，而且能全心全意给大伙办事的，胖子你是最突出的一个，你说这个村官你不当谁当？”李队长偏偏认准了胖子，盯住他不放。 胖子使劲挠着脑袋：“俺还要管理公司那边的事呢，忙不过来啊。” “拉倒吧，公司的事，你也就是支支嘴，天天把你闲得五积六受，养了一身肥膘，还好意思说呢。”王三炮义正词严地揭露胖子的老底。 胖子急赤白脸地争辩：“三叔，俺就这德性，喝口凉水都长膘。” 王三炮一挥手：“不管这个那个的，这事是大伙做主，没你说话的份。” “哪有这个干的，赶鸭子上架啊。”胖子哭的心思都有了。 李队长拍拍他的肩膀：“胖子啊，你放心，到时候给你派个副手，你就掌握一下大方向就成。”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老娘们拉着大辫子出来：“小玉，收拾收拾你们家胖子，破盆子还端起来了呢，要是叫别人当，都乐不得的呢。” “轻点拽啊，俺媳妇怀孕了，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胖子连忙从桌子底下钻出去，扶住大辫子的胳膊。 理理刘海，大辫子笑吟吟地说道：“大哥，既然大伙都这么相信你，就不要推辞了。” 得，这下胖子没话说了，别人的话他可以矫情，小玉的话却不能不听，于是点点头，心里琢磨：又给俺套上一个小夹板，到时候就叫李锁子当副手，这家伙能说会道的，又愿意跑腿学舌，刚才就数他叫唤得欢。 打定主意，胖子心里也就坦然：“大伙要是同意，俺就接队长叔的班，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到时候俺要干不好，谁也别埋怨！” 大伙都笑呵呵地看着胖子，李锁子又咋呼道：“胖哥你放心，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呀，大伙都信得过你！” 李队长完成任务，脸上笑开花：“这回俺总算是无官一身轻了，回头就把候选人的名单送到乡里去，到时候就你一个候选人，这位子肯定没跑。还有妇女主任、民兵连长和会计，大伙要是没有意见，就还是原来那套班子，这样才叫稳定嘛。” 通气会很快就结束了，大脚嫂看到胖子抽抽着脸，就上前逗他：“你要是不愿意干，就跟嫂子换换，俺这妇女主任比较轻省？” 胖子卡巴卡巴小眼睛：“嫂子你饶了俺吧，俺当老爷们还没当够呢。”说完，拉着大辫子的小手往家溜达。 回到家，武老头就看着他乐：“胖子，就你这熊样也要当官了，整天没个正形，大伙也放心？要不叫笨笨当得了，俺瞧着它比你憨厚多了。” 胖子吧嗒吧嗒嘴，小眼睛忽然神采飞扬：“少来，原来那伙人都当官了，有当省长的，有当县长的，俺当个村长还不行咋的！” “这才对劲，看你刚才那样，耷拉着脑袋，一点担当都没有。”武老头原来只不过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激将法。 “这点事都在俺心里呢，原来虽然不是村长，却干着半拉村长的活，现在也算是名正言顺了。”胖子把胸脯挺得老高，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只见他眨巴几下小眼睛又说道：“俺既然是村长了，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外来人口，必须办理暂住证，先交两千吧。” 武老头一瞪眼：“俺先给你两角吧——” 胖子闪过武老头作势要踢来的飞脚，嘴里嘟囔着：“这村长没法干了，说谁谁不听啊——” 第六百七十三章 土地爷 第六百七十三章 土地爷 叶莺领着一伙人在考察了几个山庄之后，兴冲冲地回到靠山屯。在她所到过的几个地方，无论是环境还是山水，跟靠山屯的天然优势都没法比，所以叶丫头的信心十足。 进了家门就找胖子，得知他去了生产队，也就是村委会，于是兴冲冲地奔过去。只见外面停着不少轿车，屋子里面不少人，正拿着笔在那签合同呢。 里面有县里土地局的干部，也有乡土地所的干部，都算是土地爷。再加上李队长和一干村民，一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李长江攥着拳头，中间插着一支笔还问呢：“不签名，摁个手印行不？” 而在桌子对面，则站着那位见过一面的贾秘书，还有一个中年人坐在那，面皮白净之中透出几分红润，看起来保养得极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顾盼之间，很有些威仪。尤其是左边眉毛里面长着一颗黑痣，俗称“眉里藏珠”，乃是富贵之相。 贾秘书则拿着折扇，使劲在那人旁边扇呼，一副走狗相。能叫他这么恭维的，当然就是恒发集团的董事长——周恒发。 此刻的周恒发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原本的江湖气隐藏得极深。并不像他手下那些人，一个个匪气十足。 能够成功转型的大多如此，经历过打打杀杀，也经历过尔虞我诈，大浪淘沙，沉淀下来的都是人精。 叶莺一看这阵势，也就忍住性子站在一边。看到她回来，胖子向她点点头，然后又把目光落到签字的那些人手上。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周恒发一眼。 但是在暗中，胖子却密切搜索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得出，此人深沉内敛，喜怒不行于色，很难想象，他的一批手下却如此飞扬跋扈。 胖子隐隐约约也明白了一些：或许，贾秘书还有刘飞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周恒发授意。毕竟这年头，大多数平头百姓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畏惧权势的心思。 而作为领头人的周恒发，则是真正掌舵的，站在最高处，稳稳操纵，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 于是胖子也收起轻视之心，但是心中的斗志更盛：这回估计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得好好耍耍。 闹闹哄哄的土地转让仪式结束，出乎意料的是，刘飞和另外一人直接抬进来一个大皮箱，打开之后，里面全是一捆捆百元大钞。一时间，村委会屋里也似乎一下子光亮许多。 周恒发不经意地瞟了一下在场的这些人，然后就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县里乡里的那些干部都两眼发直，唰唰放光；但是以那个胖子为首的一干村民，却表现地比较平静，要知道，他们才是这笔钱的主人。 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几下，土地局还有乡里的干部这才回过神，然后就听到周恒发慢条斯理地说道：“诸位，我们恒发集团这次来到林泉县靠山屯投资，是满怀着一腔诚意而来；这些钱，一分不差，全都给大家带来了，希望能对大伙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善；不仅如此，等我们的恒发山庄成立之后，更需要乡亲们的帮助，大家互利互惠，一定会亲如一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这下子，连胖子忍不住都拍起巴掌，不管怎么样，人家这话说得够漂亮，不管是真是假，叫人听了心里痛快。 于是也清清嗓子，笑呵呵道：“周董事长目光敏锐，看好俺们靠山屯的发展，就一点也不含糊地投资，是个干事业的人。俺们都是平头百姓，头上没官帽，光脚穿布鞋，就讲究个以心交心，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就认准一个理儿，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恒发山庄以后有啥用得着俺们的，一定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既然人家大面上过得去，胖子当然也得做做表面文章，至于以后怎么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融洽的气氛中，转让仪式结束，合同带回县里公证，胖子也就象征性地挽留大伙吃饭，不过周恒发却主动邀请大家到县里用餐，胖子也就不再挽留。 上车前，周恒发从车里拿出两个礼品盒，双手捧给胖子：“这次事件比较匆忙，无暇拜会家里的那两位老人家。还好以后要常来常往，区区薄礼，谨表敬意。”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就把盒子接过来，心里越发觉得这家伙是个人物，恐怕原来的计划也要稍稍调整。毕竟现在是和谐社会，解决问题也要采用比较温和的方式。 一串轿车消失在视野中，胖子却还站在道边思考。他原本计划是暗中破坏，叫对方建设山庄的计划流产，以胖子现在的手段，就是对方的整个山庄也能叫它彻底消失，或者变成豆腐渣工程。建成就塌，估计够千锤百炼的。 不过现在看来，恒发集团采取的完全是正常途径，摆出堂堂正正的架势；胖子要是再耍弄那些小把戏，就未免显得小气。 “胖哥，我看这个恒发集团是铁了心了，那咱们的山庄怎么办，还建不建？”叶莺早就忍不住了，叽叽喳喳向胖子开火。 “城里人搞山庄，没有农村生活的经验，肯定是不对味。就算是公平竞争，俺们也未必就怕了你。”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叨咕了一句。他的心中主意已定，对方不搞邪门歪道，那么咱们也就公平竞争，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商战。以胖子手头掌握的资源来看，并不畏惧对方雄厚的财力。想想靠山屯将要一下子矗立起两座山庄，那还真够热闹的啊。 就在笑容悄悄浮上胖子嘴角的时候，又有一辆小轿车转悠回来，开到胖子跟前停下，然后乡里土地所的所长张建祥就腆着大肚子下车。 “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白瞎这肚子了，当厨师正好。”胖子心里有点纳闷。叶莺则和他们打交道比较多，轻声在胖子耳边说：“估计是来收好处费的了。” 回想一下刚才在村委会，这家伙以及县里的几个干部都是满眼金星，胖子点点肥厚的下巴颏：“还真有可能啊，现在这世道，可不是二十年前喽——” 吃拿卡要在现在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属于潜规则之类。胖子瞧瞧自个的身板子，嘿嘿几声：确实够胖，难怪人家来揩油啊。 那位肚子跟他有一拼的张所长晃悠到胖子面前，油光满面的大胖脸上也满是笑意。俩胖子这一比，叶莺很快就发现：胖所长是臃肿，胖哥是壮实；胖所长脸上的肥肉瞧着就讨厌，胖哥则满是憨厚，同样是胖子，这差距还真大。 “小黄啊，恭喜你们村卖出这块金土地啊！”张所长拍着胖子的肩膀，胖子都感觉油腻腻的。 “呵呵，跟大城市的黄金地段比起来，俺们还差得远呢。”胖子也就笑嘻嘻地跟他扯淡，看对方怎么开口。 张所长瞟了叶莺一眼，然后把胖子拉到一边：“咱们都是一个乡的，乡里乡亲的，我就跟你直说吧。县里土地局的同志跑一趟不容易，这大热天的——”说着，还用手擦擦脑门子上的汗珠。 胖子则装傻充愣：“热啊？刚才宰的那个大西瓜还剩好几块呢，俺叫人都给你们装上，路上慢慢吃，那玩意利尿解暑。” 一看这胖子挺机灵的就是不上道，张所长这个一贯善于刮地皮的土地爷立刻把笑容敛去：“人家县里的领导不能白跑啊，你们靠山屯怎么也得有点表示啊？”说完，还把食指放在大拇指上，手指肚来回搓了几下子。 这一套他早就轻车熟路，打着上面的旗号到下边搜刮，然后从中渔利。 “噢——”胖子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在兜里翻找了半天，这才拿出一个纸包，塞到胖所长。 用手捏了捏，里面肯定是纸张，看这厚厚一沓子，只怕在万元以上。张所长脸上重新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等回头我再跟县里领导说说好话，以后再有转让土地这样的好事，多给你们联系点。” “谢谢啦，俺们靠山屯就那么大地方，再卖几回，俺们都上哪住啊？”胖子笑呵呵地看着对方把纸包塞进裤兜。 “只要有钱，哪还不能住呢。”土地爷跟胖子挥挥手，心满意足地上车。 叶莺凑到胖子跟前：“胖哥，真把钱给他啦，这帮家伙都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有这回就惦记着下回。” 胖子抓抓后脑勺：“给钱干啥呀，他吵吵热，俺就送给他一沓卫生纸，把他乐得屁颠屁颠就跑了！” 叶莺愣了一下，然后指着胖子笑起来：“你——你——你——”笑得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蹲在地上，抱着肚皮大笑不止。这事都能干出来，亏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在那装傻。真不知道那位胖所长打开纸包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估计一定很精彩。 “胖哥，没你这么捉弄人的啊，这帮家伙都记仇，以后说不定给咱们穿小鞋——”笑了半天，叶莺这才站起来说正事。 “呵呵，要是真对咱们好的，啥时候亏待过人家。再说了，咱们都光着脚丫子，也不怕穿小鞋啊。”胖子笑呵呵地说着，然后又咂咂嘴道：“真怀念马占山书记他们那一代的干部啊——” 第六百七十四章 特色 第六百七十四章 特色 回到家，叶莺他们就把在外地的见闻讲述一遍。胖子坐在炕头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连连点头。 “胖哥，说说你啥意见啊？”大伙都说完了，就等着胖子拍板呢，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瞧着他。 “毛毛，再倒一杯！”胖子忽然大声吆喝。叶莺一把将茶碗抢过去：“先说再喝！”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还用说，按照原计划进行，叶丫头你去跑手续，联系包工队，咱们再大干一场！” 众人一哄声吵嚷起来，都透出一股兴奋劲。叶莺眨巴眨巴小眼睛：“胖哥你把事都推给我，你干啥呀？” “呵呵，俺的任务最重，先得找一块风水宝地啊。这事最难，一般都得大师出马，你没看见人家恒发集团嘛，选块地皮就花了两万。”胖子说得煞有其事。 叶莺撇撇嘴：“反正你净拣轻巧活，人员分工啥的怎么安排？” “这都是小事，你们看着办吧，反正俺是山庄的名誉董事长。”胖子倒是推个一干二净，抄起饭碗抵到毛毛的小爪子里面：“想起来了，花果山上的那帮猴子，叫奇奇都好好训练训练，端茶倒水的都行，这也算是咱们山庄的特色嘛。小服务员再漂亮，也没猴服务员吸引人啊。” 大伙都知道胖子的毛病，也不搭理他，商量了半天，把人员就落实到位：总经理就是叶莺挂帅，餐饮部的顾问是老药子和李二大厨，部门经理是李二大厨的孙子李小勺，菜肴主要是以农家菜为主，辅之以药膳。 胖子在旁边给制定了一个口号，叫“吃出特色，吃出健康”。考虑到他是吃喝上的行家，所以叶莺也就采纳了这项建议。 客房部的顾问是车老板子，领衔的是李锁子和大脚嫂，计划分成山庄本部、传统民居、原始民居三个部门。这样一来，就需要制作木楞子十个，有车老板子和二柱子他们负责。 以后要是鄂温克和鄂伦春族同意加盟，再建一些撮罗子和仙人柱之类的民族建筑。 规模最大的就是旅游部，王三炮担任名誉顾问，赵队长和李强担任分部门经理，黄毛那些小青年都归入其中，充当导游员和联络员。 民俗部由唐凤山担当顾问，下面的人员也最杂，从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到穿着开裆裤的娃子，统统都归他管。 看叶莺安排地井井有条，胖子翘着二郎腿，一个劲滋滋喝茶水。奇奇支楞着小耳朵听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叶莺姐姐，给我也分派点任务吧，最好也当个经理啥的！” “好，专门成立一个野生动物部，毛毛笨笨还有山上的那些野牲口都归你管。”胖子眨巴着小眼睛说。 奇奇也欢呼一阵子，然后才想明白：“我这个部门就一个人啊，这个经理是不是惨点？” “呵呵，你管的多啊，加在一起，千军万马，谁能比得了。”胖子又送给小家伙一定高帽戴。 “奇奇姐姐，我加入你们部！”叶紫嚷嚷一声，然后挽起奇奇的小胳膊。这丫头现在也不走了，每天除了码字写文章之外，就是四处乱窜，还美其名曰搜集素材。 各部人马落实到位，叶莺最后把目光又投射到胖子身上，然后伸出巴掌：“胖哥，拿钱吧。” “又来一个要钱的，这个是硬债主，用卫生纸糊弄不了。”胖子嘟囔了一声，然后又向李队长道：“队长叔，还得开大会啊，咱们得统一统一思想。” “统一啥啊，这么多年了，咱们靠山屯人都还是那样。”李队长说得很有把握，事实情况也跟他说的差不多。 “现在是没问题，不过就算是一块铁板，也有锈出窟窿的时候，提前打打预防针，还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现在，外来人口越来越多，这也是一种很大的冲击力啊。搞不好，有些人就被冲昏头了。”胖子瞟了黄毛他们一眼，几个小青年不由都耷拉下脑袋。 李队长琢磨了一下，然后就起身用大喇叭通知去了。不大一会，人们就聚拢到生产队的场院。这次是扩大会议，不管老少，全都参加，那么大个场院，都挤得满满当当。 看到人来齐了，胖子拎起地上的大麻袋，然后哗啦一下到在桌子上，立刻红艳艳的一片，全都是一捆捆崭新的人民币。胖子拿起一沓钱，在空中抛了俩下：“真是好东西啊，啥都能买——” “哇——”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叹，随后就有人嚷嚷：“好啊，胖子叔又分钱啦——”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声音听着是多么熟悉和亲切啊，于是拿起麦克风，结果里面嗡嗡响，干脆重新放到桌子上，直接用肉嗓子喊： “俺先声明，今个咱们可不是分钱啊，这钱还留着建设山庄呢。”胖子双手一拢，把一大堆钱都纳入臂弯，财迷相十足。 “唉——”大伙又是一阵叹气，尤其是那些小娃子，声音特别大。有的还跟爹妈嘟囔：“你们不是说胖子叔原来就会分钱嘛？” 大人也被问得没话说，都大眼瞪小眼瞧着胖子，可是却见到胖子又把一沓一沓的人民币装回袋子里面。 大伙都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家伙要干啥，不由嘁嘁喳喳议论起来。 只见胖子慢慢腾腾把钱收拾完，又拿了一根麻绳，用手沾了点涂抹，在麻绳上撸了一下，把袋口一系：“这是二百五十万，谁要谁扛走。” 整个场院顿时鸦雀无声，虽然明知道胖子是在开玩笑，但是很多人也都在幻想，自个要是有了这么多钱该咋花呢？ “胖哥，真的假的，你逗我们玩呢吧？”李锁子鬼头鬼脑凑上去问。 “你看俺啥时候撒过谎？”胖子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李锁子一听乐坏了，一把拽过麻袋嘴，往肩膀子上一搭，扛着就跑。二百五十万人民币，足足有六十斤上下，一贯体格比较单薄的李锁子今个却来劲了，扛着钱袋子奔跑如风。 “这家伙真有动力啊，除了结婚抱媳妇下车，平时没见过锁子这么卖力！”胖子笑呵呵地在那说风凉话。 李队长捅咕他一下：“钱都整跑了，不留着建山庄了啊？” 胖子嘿嘿两声：“你瞧这不又扛回来吗？” 只见李锁子又扛着麻袋颠回来，把麻袋重新往桌上一放：“过完瘾了——这玩意还真够沉的，比一袋子面还重。” “恭喜你，终于没被金钱压倒。”胖子上前抓住李锁子的两手，然后使劲摇晃一阵，接着又吆喝一嗓子： “谁还想过瘾，都扛着跑一圈，省得以后被钱砸趴下。”看到大伙都嘻嘻笑，再也无人上前，这才接着说道：“财帛动人心啊，俺当年也因为这玩意，差点迷了心窍。今个把大伙叫来，就是要说说这钱的事，咱们靠山屯的人，无论到啥时候，都要记住一条，钱不长花人常在啊。” 大伙也都有点明白胖子的意思了，都认真倾听。只听胖子继续说道：“现在这社会，金钱被看得越来越重，以前的人情味渐渐就被冲淡了，既然这一点在咱们靠山屯还没怎么露头，那咱们就坚决要永远不能叫它露头，永葆咱们靠山屯淳朴的民风！” 看到胖子说到最后，慷慨激昂，那些上了点年岁的都一个劲点头。不过也有些小青年低声叨咕：“淳朴能当钱花啊？” 胖子清清嗓子继续白话：“这年头，就讲究个特色。咱们这山水有特色，人情再有特色，那将来整个山庄就有特色，不愁没人来溜达。有了客源，就不愁赚钱。过两年，没准还真能一家抗一麻袋钱回去呢。” 这一番建设有靠山屯特色的发展之路，把大伙听得乐乐呵呵，都一起点头。 胖子更来劲了，趁热打铁：“今个叫大伙看看这些钱，过过眼瘾就得了。真想要，咱们以后好好干，自己赚的钱，花得才舒坦。今个就立下规矩，谁也不能用邪门歪道赚钱，哪怕就是真有一百万摆在你面前，叫你做昧良心的事，也说啥不能干，大伙都对自个有这个信心没有？” “有——”场院里喊声一片，这是每个人发自真心的呐喊。 曹国舅挤出人群，冲到前面，他没有胖子的大嗓门，就趴在麦克风前面：“俺说两句，这事俺有切身体会啊，当年就是因为贪财，勾引别人挖宝，差点害人害己。老话说，宁失一捧金，莫失老乡亲，这些年了，咱们靠山屯就是能抱成团，以后只能越抱越紧！” 看到曹国舅动了真情，胖子乐呵呵地张开双臂：“国救大哥，咱们抱抱。” 这次回来，虽然靠山屯的风土人情没啥太大变化，但是胖子也觉察到一些不同。靠山屯不是世外桃源，它毕竟属于这个时代的一部分，必然也会受到时代大潮的冲击。所以胖子才有今天的举动，就是要防微杜渐，现在看，目的达到了。 胖子对这里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所以希望靠山屯永远是一块净土，尤其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想要守住这一点，并不容易，不过，胖子愿意为之去努力。 当然，淳朴的民风并不等同于落后，在胖子的心目中，这才是真正的返璞归真。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万丈高楼平地起 几天之后，恒发公司的建筑队就开进靠山屯，图纸早就设计好的，一方面开始进料，另外一方面就可以施工。都是现代化的机械，大爪子一掏就是斗大的窟窿，大铲车一猛进，一片一片的土地被推起来。 看到人家干得热火朝天，靠山屯的人就有点着急了：好家伙，机器隆隆，不分黑天白昼，进料的大翻斗车来回穿梭，可是咱们这边还没动静呢，就只有二柱子领着几个木匠，叮叮当当在那修建木楞子，气势上未免弱了许多。 胖子也领着笨笨它们去人家那转了一圈，笨笨看到现代化机械的威力之后，也蔫吧了，估计心里琢磨着呢：比俺可有劲多了。 不过胖子依旧不慌不忙，整天照样东游西逛，根本抓不着影。大伙就有点瞧不下眼了，这不是不务正业嘛？ 这天早晨，胖子起来领着丑丑跑步。现在丑丑已经彻底复原，浑身的皮毛油光发亮，大眼睛里面神采飞扬，跑起来虎虎生风，胖子只能又恢复到以前玩命狂奔的状态。 只是苦了后面那只小狗崽，累得一个劲哈嗤，最后只能蹲在草地上，小舌头伸出老长，满眼羡慕地望着满世界兜圈子的丑爷爷。 “胖子，还有心思跑呢，咱们的山庄还建不建了？”以李队长为首的几个老头迎面拦住胖子。 看到老头们摆出一字长蛇阵，胖子也只好刹车，肩膀子上立刻搭上来两只大狗爪子，他也就势扑倒在草地上：“建啊，图纸俺都画完了，叶丫头不是说施工队马上这两天就来了吗？” 小狗崽颠呵过来，似乎觉得丑爷爷胜了，围着丑丑直转圈，小尾巴晃荡的跟风车子似的，最后还在胖子脸上舔了几下，以示安慰。胖子则就势把它抱在怀里，跟小家伙顶顶鼻子，立刻就嗅到一股奶气。 一看胖子这没心没肺的架势，王三炮终于忍不住了：“人家那边都开始挖地基了，就算比把咱们全村的壮劳力都派上，也赶不上人家的进度，现在不像从前了，啥都用人工，现在清一色都是机械！” 胖子撇撇嘴：“不就是个地基嘛，把山上的野猪都叫下来，一宿就能把地基拱完。” 正在这磨叽着呢，就看到叶莺领着一个人飞奔而来，胖子盯着那人瞧了半天，冷不丁从地上蹦起来，飞奔上去：“二肥子，你个小兔崽子——” 来的正是二肥子，不过现在已经四十了，一副城里人的打扮，衣冠楚楚，不过就是脸膛有点黑，没法子，小时候晒的，啥增白也不好使。 “胖子叔，哈哈，俺就知道你铁定能回来！”二肥子一把搂住胖子，然后想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可是胖子的双脚就像扎根一般，纹丝不动。倒是他稍微一使劲，二肥子的身体就悬在半空，被胖子抡成大风车。 “晕了晕了，胖子叔快放手。”二肥子嘴里大呼小叫，被胖子撒开之后，就自个在草地上画圈，耍起了醉拳，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丑丑过去用舌头在他脸上舔了舔，二肥子忍不住一声惊呼：“丑丑你好啦，呵呵，还是胖子叔你厉害。” 胖子也在他身边坐下，掏出一盒烟：“小子，混得不错啊，在外面干啥呢？” 二肥子咣当几下眼珠子：“胖子叔，你不知道啊，俺大学念的是建筑工程，现在自个开了个建筑公司，这次就是专门回来给屯里盖山庄的！” “嘿嘿，你还不知道咋的，俺是甩手掌柜的！”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然后瞪了叶莺一眼，这丫头肯定是有意隐瞒，等着看笑话呢。 果然，叶莺和李队长那伙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笑。 胖子转转小眼珠：“那就好，这建筑费咱们就能省一大笔，原来俺还琢磨着得五六百万呢，担心钱不够花，现在估计就差不多了。 现在他的手头有七百多万，但是因为同时承包了南洼子的疗养院，所以就有点不大凑手。 “胖子叔，少给工钱，那干脆就别给了，俺就憋着这一天呢，只是咱们屯一直没啥大动静。”二肥子终于不晕了，从地上站起来，笑呵呵地望着胖子。此时此刻，才叫人感觉到，他的骨子里还是靠山屯的一员。 “好小子，胖子叔没看走眼。”胖子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拉着二肥子往家走。进屋之后，兴冲冲地拿出一张图纸铺在桌上。 二肥子一边瞧一边点头：“胖子叔，你是想弄个古色古香的建筑啊，二层楼是不是矮点？” “就两层，我听说人家恒发那边四层楼呢，四楼专门是个大健身俱乐部。”叶莺眨眨眼睛说。 “要是住大宾馆，直接在城里好不好。二层正好，一楼餐饮戏台娱乐场啥的，二楼客房，要不是担心占地太大，俺就全盖平房了，叶丫头你白考察一圈了，啥是山庄，就是彻底摆脱城市里的那个氛围。大伙在钢筋水泥坨子里面憋得慌，奔着回归自然才来的。”胖子毫不客气地抨击叶莺的错误观点。还真别说，大伙都听出点意思来，觉得他说得挺靠谱。 二肥子抓抓脑袋：“难度不小啊，俺们建筑队搞得都是现代化建筑，弄这些老古董还真不在行，这花棂门窗、亭台楼阁都得另请高明。不过现在有专门搞仿古式建筑的，就是工钱比较贵，料也贵，俺说胖子叔怎么要投入这么多资金呢。” “嘿嘿，钱不是问题，一千万之内都可以承受。”胖子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叫叶莺看着心里不爽：“胖哥，你那点家底谁不知道啊，还想拉饥荒咋的？” “你们就放手干吧，不用担心钱的事，不行把俺身上的肉割下去卖几斤也够了。”胖子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你是想卖，得有人买算，现在都讲究吃瘦肉，肥肉不吃香了。”叶莺说着说着，噗嗤一下也笑了。 胖子又转向二肥子：“你再给联系一下这方面的建筑队，眼下你们先慢慢干着，不然大伙都看着着急。” “胖子叔你就放心吧，咱们这边肯定不会比别人落后，今年把地基打完，来年开春就动工，用不上秋天肯定就完工。”二肥子信心十足，对他来说，这就是跟给自个家干活一样。 “地基俺都挖完了，直接进料开工就成。”胖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啥时候干的，胖哥你说梦话呢吧？”叶莺使劲瞪着小眼睛，人家恒发那边已经干了好几天，地基还没掏完呢。 “你看俺像瞎掰的人吗？”胖子鼻子里哼哼几声，有点不大满意。 “就你小子不靠谱，咱们瞧瞧去——”李队长他们也都不信。 “吃晚饭的啊，二肥子，咱们爷俩这么多年没见面，整两盅啊？”胖子吆喝一声，毛毛就抱着酒瓶子拐了过来。 早饭比较简单，就是青稻粥加窝窝头，有几样小咸菜还有咸鸭蛋。胖子和二肥子一人抠了一个咸鸭蛋，喝进去两大杯白酒，喝得二肥子走道又有点打晃。胖子还拍着他肩膀子说呢：“你这酒量还得练啊。” 一行人出了村，沿着小河往下溜达。山庄就选在河边，转过树林就到了。这里依山傍水，比刘大师选的地方强多了。 转过树林，大伙都傻眼了，原本是一块撂荒地，现在已经平平整整，而且沟壑纵横交错，地基还真都挖完了。 “哈哈，比恒发那边快多了呀！”叶莺乐得直蹦高。 “胖子，你这是咋干的啊？”李队长眉开眼笑。 王三炮嘟囔了一句：“蔫吧狗吃小鸡，俺以前就说过这话，胖子净蔫了吧唧的整大动静。” 二肥子则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召集施工队；叶丫头也打电话，原料早就联系好了，直接送来就成。现在的情形和以前大不一样，只要有钱，建材啥的不用发愁。 胖子拍拍巴掌：“呵呵，没俺啥事了吧，你们先忙着，俺先溜达着——” 大伙瞧了他一眼，谁也没拦着。二肥子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一剑能当百万兵”。 领着丑丑，甩着大袖子，胖子晃悠到村口的小桥，看到几个娃子在那洗澡，也就脱去外衣，噗通跳进去，手蹬脚刨，比小娃子们游得还欢实。 “胖叔叔，你这狗刨可没有丑丑专业啊——”小桥上忽然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原来天气比较热，丑丑也下河洗澡。 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抬头一看，立刻叫道：“小鹰，你也编排胖叔叔啊，下来泡一会。” 布日古德哈哈大笑几声：“胖叔叔，我请来不好客人呢，要不你还是先上来吧。” 胖子仔细一瞧，小鹰身边站着五六个人，还好都是大老爷们，不过服装各异，心中不由大喜，噼里啪啦跑到岸上，衣服裤子往身上一套，趿拉着鞋片子就迎上去：“欢迎各位兄弟——查干巴拉安答，真是你吗！” 桥头上立着一个年纪最大的蒙古汉子，两眼激动地望着胖子，俩手捧着一根红缨枪，正是胖子当年送给他的结义信物。 胖子的手里也出现那把蒙古刀，抽出鞘来，在铁枪上轻轻敲击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两个人挽着胳膊，一起放声大笑。 “胖叔叔——你还认识我吗？”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看穿戴是鄂温克人，。胖子还真有点不敢认。 “我是尼格来啊，当年胖叔叔和奇奇还给我治过病呢。” 胖子一拍脑门，然后叫道：“你们那还有没有萨满了？” 尼格来摇摇头：“原来有几个，现在也都从事农业生产了。” 胖子咂咂嘴：“这不屈才了吗，到时候把他们也请来，重操旧业，萨满舞还是蛮热闹的嘛！” 第六百七十六章 纹身 第六百七十六章 纹身 胖子看看跟着布日古德一起来的那些人，其中一个穿着的裤子十分奇特，瞧那纹路，有点像鱼皮，于是小声向布日古德问道：“是赫哲族的兄弟？” 不料那人哈哈大笑两声，然后用十分流利的汉语说道：“莫日根，赫哲族，听说你们这鱼多，就过来瞧瞧。” “莫日根兄弟啊，欢迎欢迎，俺最喜欢的就是那首乌苏里船歌。”胖子拉着莫日根的胳膊，扯起嗓子唱起来。 周围几个人听得直皱眉，河里的小娃子们起劲嚷嚷：“胖子叔，别唱了，还叫不叫人活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不在乎：“一会咱们就去南洼子，保准你到那就不想走。” 说完又看向另外一人，装束更有特色，身后背着长弓，腰间挎着弯刀，身上的皮衣一看就是用狍子皮缝制，只不过应该猎取的是春天掉毛之后的狍子。 手里还拿着一个狍子脑袋，细看之下，却又是一顶帽子，显然是把里面的骨肉去掉制成，十分精致。 胖子一拍大腿：“这位一定就是鄂伦春族的兄弟。”他听王三炮讲过，鄂伦春男子的传统装束中有这种帽子，叫做“密塔哈”，连狍子的皮、毛、角啥的都带着，进林子打猎的时候，戴在脑瓜上，是最好的掩护。 那人大概有三十多岁，憨厚地笑笑：“博山桦，鄂伦春族，听布日古德兄弟说，你们这里林子里野牲口多，所以来见识一下。” 胖子见他体格壮硕，行动矫健，心中暗惊：“好家伙，自个林子里的野牲口打没了，跑俺们这来过瘾了，可得管住了，不然真要打死一只东北虎就麻烦了。” 鄂伦春和鄂温克最近，习俗上也差不多，就是以打猎为主，都有自个的语言，不过都没有文字。但是现在也都普遍使用汉语，博山桦的姓氏其实就是从鄂伦春的部族姓氏转化过来，这种情况在其他民族也很常见。 不过自从改革开放之后，山上的野兽越打越少，而且大部分受到保护；河里的鱼也类似，很难见着大鱼，所以这两个民族也就都在平原地区定居，转入农业生产，本民族的特色，正在渐渐消失，这也是他们肯来到这里的原因。 胖子看看身边这些人，一个个服饰各异，不由哈哈大笑：“今个最热闹，咱们来个民族大团结，走回家喝酒去！” 东北的少数民族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见酒比较亲，而且要喝还就得喝烈酒，也算区域特色吧。 “胖子兄弟别急，咱们先到林子里转转。”出乎意料的是，博山桦竟然拦住胖子。瞧他手拄刀把的架势，大有要一显身手的意思。 “先别进山，咱们到南洼子瞧瞧。”莫日根拉住胖子的一只胳膊，赫哲族原来就是以船为家，听说南洼子那鱼类丰富，早就心痒难耐。 博山桦一瞧也来劲了，一把拉起胖子的另一只胳膊，俩人谁也不撒手。多亏胖子体格好，要不非得被他们给扯零碎不可，这俩人的手劲可都不小啊。 正在拉拉扯扯之际，只见从村里晃悠出几个黑大汉，正是笨笨它们。天气太热，这几个家伙天天都要到小河里泡泡。 只见博山桦撒开胖子的胳膊，眨眼间就已经把身后的长弓抄在手中。搭上一支长箭，对准前面的胖胖熊。 胖胖熊不知道咋回事，看到胖子在这，乐得一个劲挥舞大巴掌，在博山桦眼里，更像是张牙舞爪。 胖子吓得冷汗直冒，胳膊一甩，把莫日根差点扔河里。然后胖子挺身站在博山桦面前：“老哥，千万别射，那是俺们家里养的！” “养狗熊，头一回听说。”博山桦放下弓箭，而尼格来则面生惧色，看着晃晃悠悠而来的笨笨它们发呆。要知道，鄂温克族对狗熊十分畏惧。 四个黑大汉来到近前，傻乎乎地跟大伙拥抱。查干巴拉倒是没什么，莫日根觉得有点怪怪的，而尼格来更是躲躲闪闪。弄得笨笨它们直纳闷：今个这几位有点胆小啊？ “洗澡去吧。”胖子拍拍它们的大屁股，几个家伙下了桥，噗通噗通跳下河，很快就跟小娃子们在水里扑腾起来。 “看来山里的野牲口真不少啊。”博山桦赞叹了一句，家里都开养了，你说山里啥样吧？ 莫日根刚才被胖子一甩，这才觉察到这家伙的力气比他还大。他不但不恼，反倒对胖子多了几分钦佩，恭恭敬敬地说：“胖子大哥，那咱们就先去南洼子瞧瞧吧。” “成，顺道把老板叔也叫上，他也是老鱼把头。”胖子领着大伙回家，先认认家门。看到奇奇蹦蹦跳跳的迎出来，莫日根上前在小家伙的脑门亲了一下，惹得奇奇咯咯直笑，一个劲夸莫日根的鱼皮裤好看。 亲吻额头是赫哲族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莫日根对奇奇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喜欢，哈哈大笑道：“叔叔一定送你一套鱼皮衣，从帽子到鞋子。” 尼格来则瞧着奇奇发愣，偷偷摸摸把胖子拉到一边：“胖叔叔，奇奇怎么——” 胖子趴在他耳朵边上：“小丫头是被山神赐福的人，不能乱说。” 尼格来一听，立刻把奇奇奉为神明一般，比本族最大的萨满还敬重。本来这次应布日古德之邀，过来走走，而现在，却已经下定决心，要带着族人来这发展。 一听说要上南洼子，叶紫和奇奇立刻也要跟着，可是就一辆车，根本就拉不下。奇奇有办法，直接跟叶紫骑马去了。 一看有马，布日古德和博山桦也都不坐车了，在他们眼里，这种金属壳子，远不如好马骑着舒坦。 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各得其乐，浩浩荡荡来到南洼子。和胖子刚回来的时候相比，南洼子显得更加生机勃勃，大大小小的水鸟叽叽喳喳，游人指指点点，成为这种生机的发源。 “胖哥，今年这稻子长得好啊！”一见面，王二彪子就说起水稻的变化。 胖子抿着嘴笑，心里话：水稻水稻，水最重要，今年的水质变了，当然不同。 车老板子直接把他们领到主河道，一看岸边的芦苇水草，再跪到河边，捧起一把河水放到眼前瞧了瞧，赫哲族渔民莫日根就两眼发亮：“好水出好鱼，可惜啊，俺捕鱼的工具没带来！” 看他一副见猎心喜的模样，胖子点点头：这才是感情呢，鱼水之情已经渗透到骨子里。 车老板子手捻胡须，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木筏：“兄弟你用啥，那边都有，渔网渔叉鱼竿随便挑。” “渔叉最好！”莫日根拉着车老板子就往木筏那边跑。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也不能闲着，俺耍须笼最拿手。” 奇奇和叶紫一起撇撇嘴：“胖叔叔你就能收拾小鱼小虾米。” 胖子大怒：“今个俺就叫你们瞧瞧胖叔叔的真本事，一点不比赫哲族渔夫差！”说完，把衣服一甩，噗通一声跳下河。 “胖叔叔，我们跟你开玩笑呢，别想不开啊——”叶紫还在岸边说风凉话呢，结果被奇奇拉着看水鸟去了：“别理他，胖叔叔是看到天热，下去洗澡了！” 车老板子和莫日根上了木筏，拿起渔叉在手上掂量掂量，嘴里诧异道：“这渔叉肯定是我们赫哲族用的，瞧瞧这上边烙着的图案。” “这是当年一位赫哲族兄弟送给俺的，俺用了大半辈子喽，可惜现在有点耍不动了。”车老板子不无感慨的说道。捕鱼的方法有百样，最难的是渔叉。手眼身法，力量经验都缺一不可。能从水面的波动感知水下鱼类的大小深浅，出叉要精准，手臂上的力量要足。车老板子别的没啥说，就是眼神和力量有点上不去。 划动木筏，荡到河心，然后顺流而下。莫日根稳稳站在筏头，目光炯炯，死盯水面。猛然间，手里的渔叉一闪，然后，一条二尺多长的大鲤鱼就已经在木筏上蹦跳。 “过瘾！”莫日根大吼一声，好几年了，没这么痛痛快快地叉鱼。他能够感觉到，河里的鱼类很密集，大鱼估计也不少。 “又来一个大家伙！”看到水花翻动，莫日根心头狂喜，看这架势，应该在百斤以上，不大好对付。 就在他手握钢叉，伺机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水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脑袋，拨浪一下大脑袋说：“自己人，别下叉子啊！” “胖子？”莫日根惊呼一声，随即又晃晃脑袋，嘴里叨咕着：“刚才俺明明觉得是一条大鱼啊？” 胖子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大鱼在这呢，已经被俺抓住了。” 说话间，就见他身前的水面一翻花，然后蹿出一个硕大的鱼头。胖子双臂合拢，想要重新把大鱼抱住，只是鱼身滑腻，被它挣脱出去，比蒲扇还大的鱼尾巴，重重抽在胖子的胸脯子上。 啪的一声脆响，胖子前胸就印上一个鱼尾巴的痕迹。大鱼在水里的力量绝对惊人，胖子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大锤猛击一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这下胖子是真火了，一个猛子又没影了。莫日根看到刚才的那个鱼头，就知道大鱼肯定有五六十斤，立起来比人还高，在水里，想要赤手空拳制服它，真比登天还难。不用说别的，就是大鱼游水的速度，就算是游泳健将也追不上。 担心胖子有危险，车老板子使劲划了几下木筏，但是很快就失去了胖子的踪迹。正在他发愣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水里飞出一个硕大的黑影，重重落在木筏上面，差点把木筏砸翻。 定睛一看，只见一条将近两米长的大鱼一动不动横在木筏上，眼珠子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胖子再次从水里露头：“莫日根兄弟，俺们这有大鱼吧。” 莫日根都傻了：这还是人吗？ 一直到木筏靠岸，莫日根还有点迷糊。奇奇和叶紫看见抓住大鱼，立刻跑过来瞧热闹。围着大鱼赞叹了半天，奇奇的大眼睛这才扫到胖子胸脯那个鱼尾巴印上：“哇，胖叔叔，你这个纹身好酷啊——” 第六百七十七章 鱼宴 第六百七十七章 鱼宴 低头瞧瞧胸前的红印子，感觉火烧火燎。胖子不禁恶向胆边生：“今个中午就吃这条大鱼啦——” 也就是他的体格好，要是换成别人，这一下子就够养半拉月的。 “交给我了！”莫日根看到胖子拿出刀子要宰鱼，连忙凑乎上来，不为别的，就是这么大一张鱼皮，说啥也得留着。 这年头大鱼越来越少，缝制鱼皮衣，二三斤以下的鱼皮根本就不成，块小不说，质地也不够坚韧。 胖子把刀递给他，只见莫日根先把鱼头斩下，然后在背脊上划了两刀，都是从头到尾。接着，在兜里取出一把形如弯月的小刀，开始扒皮。 奇奇和叶紫都蹲在旁边瞧稀罕：“木头刀？多费劲啊——” “要是用铁刀，容易把鱼皮割破。俺们赫哲族收拾鱼皮的工具都是木头的，有木槌、木斧、木锯，这回都没带过来。”莫日根一边剥鱼皮，一边说道。剥到肚囔的时候，俩手用力一撕，半片鱼皮就被完整地剥下来。 “我来刮鱼鳞。”叶紫主动请缨。 “等阴干之后再用木锯去掉鱼鳞，现在刮，把鱼皮都弄伤就不结实喽。”莫日根叫胖子找来大木板，然后把鱼皮抻平，钉在上面，阴干之后就可以鞣制了。 “英雄叔叔，什么时候给我做鱼皮衣啊？”奇奇知道莫日根表示英雄的意思，就瞪着大眼睛问他。 “真正的英雄是你胖叔叔啊，能赤手空拳从水里抓住这么一条大鱼，那才是英雄呢。”莫日根又亲亲奇奇的额头说：“这两片鱼皮，就够给你做一条鱼皮裤喽，到时候采点红花，好好把鱼皮染成红色——” 胖子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嘿嘿，俺就是挨了一下之后，来了一股虎劲，呵呵呵——莫日根兄弟，对俺们这个地方还满意不？” 莫日根连连点头：“回去之后俺就告诉族人，估计大伙都要抢着来啊！” 胖子大喜，眨巴着小眼睛说：“那最好啊，顺便也把你们民族的一些传统工艺都恢复过来，桦皮帽、鱼皮衣、狍皮袍子，这些都可以出售啊。不说别的，就这一套鱼皮衣，怎么也得几千块。” “我们族一共有五千多人，胖子你这里住不下啊。”莫日根笑呵呵地说道。 “嘿嘿，先来个二三十人就成，最好都是一家一家的，其他人以后看情况再说。”胖子早有打算，这事还不知道行不行，先的试探试探。 “我们鄂温克人也来。”尼格来也恭恭敬敬地在旁边说道。 “还有俺们鄂伦春人！”博山桦也十分豪气地开了腔。 “好啊，这才是一家人呢，咱们就分成四个小部落，每族二三十人，一定要把本民族最有特色的东西都带过来，组成一个民族村，一起发展。”胖子想不到这件事如此顺利，要知道，叫一个民族离开他们的聚居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好靠山屯这里有山有水，有足够的魅力。 “发展部发展的俺们不管，只要能狩猎捕鱼，俺们就知足了。”几个人哈哈大笑，他们的思想比较朴素，不为了赚钱，就是为了把本民族的传统继承发扬下去。 胖子摇摇头：“大伙的心思俺知道，不过有了经济基础，做起事来才更顺畅。俺初步的设想是，旅游的收益，咱们各取一半，大伙看看怎么样？” 那几个人都是豪爽的汉子，自然啥说的都没有，全都点头同意。胖子也意气风发地一挥胳膊：“走，回去喝酒庆祝一下。这鱼就交给莫日根兄弟收拾，咱们也尝尝地道的赫哲族鱼宴。” 到了鹅场，莫日根就开始收拾大鱼，先剖开肚子，把手伸进去，拽出两片一尺多长的大鱼籽，里面是米粒大小的墨绿色颗粒。莫日根哈哈大笑：“运气真好，这下有生鱼子酱吃了。” 只见他把两片鱼籽在水里漂洗一下，然后就用手抓散，撒上精盐、食醋、辣椒和香菜，装到盘子里面，就算完事。 胖子忍不住用小勺先尝了一口，味道清鲜，果然别具一格。而那边的莫日根，则又开始切鱼肉丝，嘴里还念念有词：“这要是大马哈鱼的鱼籽就更美了，一个个都有黄豆粒大小，晶莹剔透就跟一个个红珍珠似的，吃起来也更有嚼头。要是冬天，还可以吃生鱼片，用刨子直接把鱼肉刨成一片一片，雪一样白，蘸上点盐花，那才叫鲜呢。” “呵呵，这个俺们还真吃过。”胖子瞟了车老板子一眼，以前冬捕的时候，就吃过生鱼片，不过手头没有刨子，都是用刀子削的，估计没有那么薄。 “冬季旅游，捕鱼这一块是重头戏啊。”胖子深知冬捕的乐趣所在。 “那没说的，赶上托日气，就是狗拉雪橇，到了江面上，凿冰捕鱼，那才叫过瘾。”莫日根把鱼肉切完了，用醋先拌上。等吃的时候，再加上精盐和几种蔬菜点缀，这就是刹生鱼，胖子也会做，只不过没有这么粗犷，醋也用的少。 看看鱼肉还剩了一多半，莫日根又削下几片鱼肉，用柳条穿起来，到外面用火烤。这个叫“烧鲁”，其实也就是烤鱼。只不过用的柴火十分有讲究，不同的柴火，能烤出不同味道的烧鲁，千变万化。 “剩下的就只能腌上制作成鱼披子，或者制成鱼毛子也成。”莫日根看着剩下的一大半鱼肉说，总之是不能浪费。 “鱼毛子？”奇奇和叶紫对对眼：“这是啥东西啊？” “哈哈哈，就是鱼肉松，小娃子最喜欢吃，叔叔这就给你们做。”莫日根看来真是要露一手，把剩下的鱼肉都扔到锅里，啥作料也不放，架上火开煮。 等到鱼肉快差不多熟了，就捞出来，把鱼肉里面的汁水使劲压出来，然后抄起一个小擀面杖，开始在盆子里使劲捣。 随后锅底烧上麦秸，把捣烂的鱼肉放到里面翻炒。文火慢慢燎着锅底，锅里的鱼肉发出轻微的吱吱声，颜色也渐渐变成金黄，更有一股股香气散发出来，满屋子的人都吸溜着鼻子，吵吵好香。 “鱼毛子必须用大鱼，炒熟之后散散落落，蓬蓬松松，最好是大马哈鱼和大鳇鱼。”莫日根又往锅里放了点盐水和糖水，继续翻炒一阵，然后盛出来，稍微凉了一下，就用手搓松。不大一会，两大盆鱼肉松就展现在大伙面前。 奇奇跟叶紫都捏起一小撮，放到嘴里，慢慢咀嚼，满口甜香，当成零食吃最好不过。 胖子当然也不甘落后，五齿挠子伸出去，丝丝落落的，一下子就抓走半盆。奇奇一瞧就急了：“胖叔叔，这是小孩吃的——” “嘿嘿，胖叔叔要是跟你老板爷爷一比，也是小孩。”胖子用另一只手抓了点鱼毛子塞进嘴里大嚼，嘴角还耷拉出来一丝一丝的。就这吃相，绝对是胖子的专利。 不大一会，一桌子带有赫哲人传统风味的宴席就准备利落，大伙围坐两桌，嚼着带有香蒿味的烧鲁，夹着酸滑爽口的刹生鱼，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菜卖相都不错，就是有点单调，不成席。一桌子菜，怎么也得有十个八个的才行，所以还得发掘一些民族特色。”胖子喝了三杯白酒之后，脸上不红不白，说话一点也不走板。 莫日根、博山桦再加上几位蒙古豪客也都是能喝的主，凑在一起，都甩开膀子可劲灌。博山桦听胖子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俺们鄂伦春族也有自个的饮食文化，柳蒿牙炖鱼炖肉最有名，另外加工狍子肉、鹿肉啥的也都在行，就是不知道山上有没有啊？” “我们蒙古族的饮食就不用说了，胖子都知道。”查干巴拉平时主要是牛羊肉，对鱼类菜肴还真感觉有点新鲜，拿着一块烧鲁撕了一大口，吃得十分豪气。 胖子不禁有点飘飘然：“今天得到各民族兄弟相助，咱们的大事可成，来，再干一个！” 大伙又都一口清杯，趁着都还明白，胖子赶紧把计划交代一番，免得一会都喝晕了：“各位回去之后，自行准备，总之就是本民族衣食住行风俗习惯啥的都要照搬过来，来年开春，咱们就开始建设，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已经正式开张喽！” 莫日根搓搓两只大手：“胖子，俺回去一趟，还准备再来，多捕几条大鱼，制几套鱼皮衣，这玩意费时费工，早点下手比较好。”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然后点点头：“该准备的是应该早点下手，博大哥，你们也得制作一批弓箭，最好是弩箭，容易上手，劲头不用太足，打个山鸡野兔啥的够用就成。” 博山桦也答应一声：“没问题，俺们传统的就是弓刀狩猎，这个最在行。不过光是野鸡兔子啥的，好像不够劲啊，最好有点野猪、梅花鹿啥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些东西咱们还留着自个打呢，游客们打打野兔或者狐狸啥的就不错了。” 博山桦一听大喜，其实胖子主要还是担心发生危险，毕竟野猪要是发飙，一般的猎人都罩不住。 边说边谈，喝到最后，这些汉子全都放片了。就连胖子也不例外，躺到炕上，鼾声如雷。 “一群醉鬼啊，不管你们啦——”奇奇皱皱小鼻子，往嘴里塞了一把鱼毛子，然后和叶紫骑上大马，一溜烟跑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水中霸王 第六百七十八章 水中霸王 送走各路人马，胖子的生活又渐渐归于平静，天天早晨领着丑丑跑跑步，白天跟一帮老头扯扯蛋，或者领着小娃子们撕疯，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与此同时，山庄建设也有条不紊地进行。这年头有钱就是好办事，一个月的工夫，地基就打完了，竟然比恒发山庄还要快，叫负责在那边监工的贾秘书大跌眼镜，怎么也搞不明白：没看到他们那边咋忙活啊？ 但是在宁静的山村生活中，也不乏一些大事。吕教授率领的考察团在圆满完成任务之后，很快就把建立红豆杉培植加工基地的项目落实下来。 厂址最初要设在靠山屯，但是胖子琢磨了一下，还是设在了大青山乡里。这样虽然在运输上要稍微费一些周折，不过绝不会因此打破靠山屯的宁静。 胖子知道，这种纯粹的田园生活，还是不要破坏的好。人们选择山庄旅游，就是为了回归自然，保持心灵的宁静，所以不能收到太多现代工业的污染。 红豆杉生物制药厂，完全是由国家斥资建设，靠山屯需要做的，就是保证原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由红豆杉起头，靠山屯也就和“基地”解下了不解之缘。林风他们濒临灭绝野生动物研究所也很快决定，把大青山建成“东北虎保护和繁育基地”，正式确立这些山大王的崇高地位。每一年，都有几十万专项拨款，从事东北虎的繁育研究工作。 对于胖子来说，这笔钱根本就是白送一样。繁育的事情，人家老虎在山上就自个解决了，保护的事就更不用说，没有靠山屯的人引路，谁敢上山啊。 这两个基地的成立，对胖子也有很大启发，琢磨了几天之后，又拟定出筹备中的另外几个基地：一个是林蛙养殖基地，一个是东北黑熊保护和繁殖基地，一个是野猪养殖基地，还有一个，则是梅花鹿繁殖基地。 本来还想申请一个沼泽鸟类保护基地，不过考虑到这样一来，南洼子恐怕就要变成受保护的湿地，禁止捕鱼，所以就把这一项放弃。反正也就是挂个牌子，有没有这个名号，都照样保护。 这一申请才知道，敢情难度还不小，设计到多个部门，叶莺跑了一个多月，靠山屯主动申请的四个基地，一个都没落实到位。 “真是上赶子不是买卖啊。”胖子抓了半天脑袋，明白一个道理：啥事从上到下都好办，要是自下至上，那就层层受卡，步步是坎，要多难有多难。 转了半天眼珠子，胖子只好请老将出马，叫叶海波拉着胖老头到北京去了，既然从下面走不通，也就只好走走上层路线。 胖老头刚走，莫日根就领着一家人来了，除了妻子和两个娃子之外，还有父母双亲，都是年近六旬，但是身子骨都十分硬朗。 俩娃子都和奇奇仿上仿下，一个上三年，一个还没上学。因为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对少数民族有所倾向，所以像赫哲族这样的六小民族之一，允许生二胎。 对于这一大家子的到来，胖子是打心眼里欢喜，帮着安家落户，腾出三间房，锅碗瓢盆还有生活用具啥的，都给准备齐全。 落脚之后，莫日根就拉着胖子前往南洼子，他最关心的，还是那里的大鱼。 时间已经将近十月份，正是金秋时节，即使莫日根不来，胖子也要去南洼子。不为别的，那些候鸟，也到了该保护的时候。 估计没有一个鸟类保护基地能像胖子保护得这么彻底，直接收进木盒，在里面生息繁衍，等到来年再出来的时候，数量足可以翻翻。毕竟在木盒里面，它们没有天敌，更没有人为带来的灾难。 俩人都骑着马，信马由缰溜达到南洼子，只见稻田里面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稻穗都耷拉着脑袋。稻田里面已经放水，就等着收割了。 “胖哥，你真是福将啊，一回来，这青稻又恢复原来的模样。”王二彪子一逮住胖子的影，就拉着他的胳膊，眉飞色舞白话起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一个劲嘿嘿，然后就被莫日根拉到水边。秋天到了，正是鱼儿最肥的时候。 “胖子，俺撒网，你还是下河捞吧。”莫日根对胖子赤手抓大鱼的本事也十分羡慕。 听他这么一说，胖子摸摸胸脯子，脸上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俺这鱼尾巴纹身刚消啊，好家伙，小溜疼了一个月，干脆，俺还是用鱼叉吧，站在木筏上比较保险。” “这样不好吧，一叉子下去，鱼皮肯定出俩窟窿。”莫日根搔搔鬓角的黑发说。 “那俺还是给你划木筏子算了，有俺这大块头压阵，省得叫大鱼把筏子弄翻。”胖子干脆给自个安排了个轻巧活。 莫日根也拿他没办法，两个人只好上了木筏，胖子干脆逆流而上，反正有的是力气。以往捕鱼，很少到上游去，正好摸摸那里的情况。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荡漾在河面上，秋风徐来，水波不兴，胖子也不觉来了兴致，扯着嗓子唱起来。 莫日根掏掏耳朵，然后拿出两个棉球塞进耳朵眼，估计是实在受不了。 越接近上游，水流也越发湍急，逆水行舟，即使是胖子这样力大如牛的家伙，也有点吃不住劲。 儿莫日根的两只眼睛则越来越光亮，手中紧握渔网，俩脚稳稳站在筏子头上：“胖子，使劲划啊，越是这地方，越有大鱼！”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划一会试试！”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现在，他的俩胳膊都有点发酸。这种感觉，胖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小心点，前面有漩涡——”莫日根又吆喝一声。 在一个转弯处，河水暗潮涌动，木筏刚刚靠近，就在水中开始打旋。胖子使劲摇橹，也无济于事。于是喊了一嗓子：“赶紧帮帮忙啊——” 这种时候，只要稍微一松劲，立刻就被卷进漩涡，或者被飞流直下的河水冲走，非翻船不可。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莫日根却发现目标，手中的渔网撒出去，唰得一声，没入水面。随即只见水中一阵翻卷，一条金黄色的大尾巴露出水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黄金铸就。 “大鳇鱼——”莫日根一声惊呼，然后就觉得手里的渔网被一股大力撕扯，连同他的身子，一起扯向河里。 看到莫日根如同中邪一般，竟然不知道撒手，胖子也顾不得操纵木筏，一个箭步扑过去，两手摁住莫日根的肩头，硬生生将他拉回来。 “想不到这里还有大鳇鱼，胖子啊，咱们可捡到宝了！”莫日根恢复了神智，手舞足蹈地哇哇大叫起来。 “真是大鳇鱼？”胖子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于大鳇鱼，他也是只闻其名。这种鱼学名叫做“达氏鳇”，只有黑龙江流域和它的一些支流里面才有生长，最大的可以达到千斤以上，是淡水鱼之中名副其实的巨无霸，所以有淡水鱼之王的美称。 大鳇鱼的名字，据说是乾隆皇帝命名。当时，鄂伦春渔民捕获了一条从来也没见过的大鱼，都非常惊奇，按照古代的惯例，就被当成奇珍异宝送到北京。当时没有现代化的运输设备，运送这样一条大鱼的难度，可想而知。 乾隆看到怪鱼，先叫手下试尝一下，鲜美无毒，于是这才亲口品尝。吃完就犯了老毛病，即兴赋诗一首：“有目鳏而小，无鳞巨且修，鼻如矜翕戟，头似戴兜蝥。”意思是说，这条大鱼眼睛长的非常小，修长的身体没有鳞片，鼻子像古代的兵器长戟，头像钢盔。 大臣中自然有跟着凑趣的，肯定皇上给大鱼命名。乾隆认为这是淡水鱼中最大的，又专门定为皇家贡品，所以就欣然命名为“鳇鱼”。 大鳇鱼全身都是宝，近些年越来越稀少，想不到在这里竟然发现，也难怪莫日根和胖子大惊失色。 “一定要抓住这家伙！”莫日根兴奋得嘴唇直哆嗦，抄起鱼叉，在后面系上一盘长绳。大鳇鱼是肉食性鱼类，性情凶猛，力气又大。所以赫哲人捕捉大鳇鱼，都是要先用鱼叉击中其头部，然后放开长绳，尾随在后，直到大家伙精疲力竭，这才过去敲断它的鼻骨。鼻子是它的要害，破了之后大鳇鱼就全身无力，任人摆布了。 胖子转转小眼珠，刚要说话，就听哗啦一声，一个硕大的鱼头冒出水面，月牙形的巨口，张着几根须子，鱼嘴跟鲨鱼类似，长在头部的腹面，看起来十分凶猛。 还没等俩人看仔细，大鳇鱼使劲一拱，木筏本来就有点风雨飘摇，这一下顿时被它撞翻。 与此同时，莫日根的钢叉出手，寒光闪闪，叉向大鳇鱼钢盔一般的脑袋。 “不能杀！”胖子大吼一声，就着落水之势，飞起一脚，把鱼叉踢飞，然后噗通一声，落到河里。紧接着，莫日根也从木筏上滑落下来。 他的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大鳇鱼性情最是凶猛，水中就是它的天下，真能活活把人咬死。 就在心急火燎的时候，忽然看到胖子出现在他的身边，拉住莫日根的胳膊，飞速向岸边游去，扑腾扑腾，依旧是标准的狗刨，但是速度却奇快无比。 第六百七十九章 美人鱼 第六百七十九章 美人鱼 胖子拉着莫日根，噼里噗通向岸边疾驰。莫日根的水性虽然不错，但是力量和速度还是无法跟变态相比。 一边游，胖子一边展开搜索，寻觅那条大鳇鱼的踪迹。这家伙就跟大鲨鱼似的，一急眼真没准要吃人。 果然，那只大鳇鱼性子够凶，平时是水里的霸王，今个被人冒犯，气就不打一处来，小眼睛里面凶光四射，在后面猛追。 这家伙的身躯差不多有三米长，而这种体型大鱼的游动速度绝对惊人，反正胖子都把吃奶的劲使出来，还是摆脱不掉。 胖子也急眼了，心念一动，想把这家伙先收起来再说。这么大个头的鳇鱼极为稀少，在不明白种群数量的情况下，胖子还不想杀死它。 不料大鳇鱼已经锁定目标，胖子收它不动，而这么一耽搁，大鳇鱼距离他们仅剩下几米，摇头摆尾，大嘴微开，比鲨鱼还凶势。 胖子也是急中生智，既然不能往里收，干脆就往外倒腾吧。于是在大鳇鱼前面，出现一个个障碍物，或者是一棵树，或者是一块石头，甚至还有一大块肉，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大鳇鱼越发愤怒，不过绕过这些障碍物还是花费了它不少时间，等到前面一片开阔的时候，胖子已经拽着莫日根爬上浅滩。 这俩人都长出一口气，然后转头望望水面，河水齐膝，这么浅的地方，大鳇鱼应该不会追过来了。即便是彪悍的赫哲族渔民莫日根，也心有余悸。在他们本民族的传说之中，有不少族人为了捕捉大鳇鱼，最后落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他并不知道，要不是胖子一路不停设置障碍，这回也就危险了。而且对胖子踢飞钢叉这件事也不大理解，他是直性子，忍不住出口询问。 胖子甩甩头发，立刻水珠四溅：“等咱们先摸摸底，大鳇鱼的数量要是多的话，可以捕杀；要是就一条两条的，那还是留着下崽比较好。” 莫日根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在赫哲渔民的脑子里，见到大鱼就一定要捕杀，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过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只见水面上冲开一条水线，箭一般飞射过来，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眼前。水中可以清楚看到一个金黄色的巨大身躯，腮后的两个大鱼鳍使劲煽动，比蒲扇还大出几倍。 “啊——肯定是千斤大鱼！”莫日根一声惊呼，这么大的鳇鱼，最少也要五六十年的时间才能长成。 “跑啊——”胖子可没心思赞叹，拉着莫日根在浅水里面往前扑腾，噼里啪啦，水花溅起老高。这头大鳇鱼还真够凶猛，竟然一直追上浅滩。 胖子并不知道，大鳇鱼捕食的时候，异常凶悍，常有这样冲击浅滩的情况发生。 还好越往前跑水越浅，两个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猛然间，那头大鳇鱼身体两侧的鱼鳍猛力一拍，大尾巴一扭，整个窜出水面，贴着水皮向胖子射去。 咕咚一声，胖子就像炮弹一样飞出去，然后重重落在草地上，后背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脊柱好像断裂一般，坐在那一动不敢动。 “这回不会又弄个大纹身吧？”胖子嘟囔了一声，嘴里抽着冷气，强忍着疼痛转过身。 只见莫日根就在他身后不远，再往后则是那只大鳇鱼，这家伙扑的太猛，一下子在沙滩上搁浅，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水面，鱼鳍鱼尾不停拍打，溅起一丈多高的浪花，声势不小。 “嘿嘿，尝到龙游浅滩遭虾戏的滋味了吧。”胖子这下也高兴了，活动活动后背，感觉没啥大事，于是又迎向那条大鳇鱼走去。 “哈哈哈，不费劲就捕获这么大的家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莫日根在惊惧过后，马上欢喜起来：“胖子，这大鳇鱼全身都是宝，两个侧鳍是制作鱼翅的好材料，体内的软骨是制作鱼胶最好的原料，制作鱼皮衣，直接用它粘连就成，鱼皮磨坏了，胶都不会开裂，还有里面的鱼肠鱼鳔，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听莫日根这么一说，胖子还真有点馋了，别的不说，就是这个鱼翅，他还真没尝到过。 使劲吧唧吧唧嘴，胖子嘴里叨咕道：“这条大鱼，就是给十万块也不卖啊，你这家伙追俺们，又撞了俺的腰，真应该一拳把你的鼻骨敲碎。” 虽然说得邪乎，但是胖子还是凑到大鳇鱼的身前，俩手使劲一推，把它的身子掉过来，然后一点一点往深水里面推。 “胖子，干啥呢，再往前这家伙就制不住了！”莫日根急得大叫起来。 “先放河里养着，以后在收拾它。”胖子俩手一使劲，大鳇鱼的身子都没入水中，瞬间就消失不见。 蹭蹭两只手，胖子又嘟囔了一句：“十万块一下子就没了，呵呵，好像有点败家子的意思。” 莫日根不心疼钱，就是心疼这大鱼，气急败坏地冲到胖子面前：“在俺们赫哲人当中，能够捕获到大鳇鱼的才是真正的英雄。俺早就憋着劲呢，就是一直没遇到，你怎么说放就给放了呢——” 胖子弯腰涮涮手：“莫日根兄弟，要是这水里大鳇鱼多，可以适当捕杀，现在情况未明，咱们也只能先放他一马，你想想，现在大鳇鱼为啥在很多地方绝迹，还不是因为捕得太厉害，咱们不能也这么干啊。” “俺还是想不通。”莫日根转着大眼珠子，他脑子里面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不是胖子几句话就能转变的，还得慢慢来。 胖子也不着急，拉着他的胳膊上岸。到了草地上，这才发现，脚下的布鞋都甩丢了，莫日根也差不多，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穿着一只鞋。 两个人相顾大笑，虽然在处理大鳇鱼上有些分歧，但是并不影响两个人共同患难的交情。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走，咱们哥俩在岸上溜达，顺便考察一下大鳇鱼的资源。”胖子光着脚丫子在草地上漫步前行，挺着大肚子，有点赤脚大仙的架势。 “大鳇鱼是深水鱼，除了捕食，一般时候都潜在水底，咱们再岸上怎么看？”莫日根有些不解。 胖子嘿嘿两声：“没事，没准咱们运气好，救了刚才那个大家伙，它领着鱼子鱼孙来朝拜咱们呢。” 他嘴里胡说八道，其实是想运用大范围搜索功能，好好查查河里大鳇鱼的数量，尤其是幼鱼。 莫日根不明所以，也只好跟在胖子身后，满脑子里面都是刚才那只大鳇鱼的身影。 “哈哈，又来一条！”胖子忽然大叫着指向河心，果然，水面上又有一个大尾巴在拍打，瞧那颜色和形状，肯定是大鳇鱼，只不过没有刚才那家伙大罢了。 这下莫日根也来劲了：水里的大鳇鱼要是多，那么以后就有机会来捕了。 而胖子的心里则更加欢喜，除了刚才他略施小计弄出水面的那只之外，他还看到了十多只大大小小的鳇鱼，从二尺到两米之间的都有。这些家伙性子独，都是单独在水里游动，所到之处，那些小鱼惊慌逃窜，如见瘟神一般。 而太小的鳇鱼并没有发现，估计这里水流湍急，不适合它们生长。走出去五六里，胖子心里也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河里鳇鱼这么多，刚才那个大家伙还真不应该放过它！ 等俩人回到鹅场，天斗快黑了，耍猴的一瞧胖子这德性就一个劲奸笑：“胖子啊，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这鞋子咋还跑丢了呢，遇到大老虎啦？” “老虎没遇到，碰见一条大鳄鱼。”胖子笑嘻嘻地说着，那条凶猛的大鳇鱼，还真跟鳄鱼差不多。 打这以后，胖子就跟着莫日根天天泡在南洼子，每天都能弄回去一两张大鱼皮。莫日根总惦记着要去捕大鳇鱼，只是胖子一直没松口。 奇奇也三天两头往莫日根家里跑，缠着老奶奶缝制鱼皮衣。当鱼皮阴干十多块之后，莫日根就搬出木槌床，放置在当院。 木槌床是用大木头墩子制成，形如马鞍，主要就是在这上面鞣制鱼皮。 先把阴干的鱼皮从木板上取下来，用铲子把里层粘着的鱼肉和油脂铲去，然后用木齿锯刮鱼鳞。 接下来就该是鞣制了，老奶奶坐在木槌床前面，拿着柞木制成的木槌，在鱼皮上一下一下敲打。奇奇看了一会，就要替换老奶奶，结果未能如愿，因为这也是一项技术活，落槌的轻重缓急很有讲究。 叶紫在旁边不时拍摄几张照片：“这项工作，游客肯定喜欢参观。” 鱼皮在木槌的敲打下渐渐泛白，也越来越柔软，这个时候就可以裁剪缝制。线用的是鱼皮线，针是鱼骨针，就连衣服上面的纽扣，也是用鱼骨磨制，一个个洁白晶莹。 缝制的时候也很讲究艺术性，根据鱼皮不同的纹路和颜色来搭配。眼看这鱼皮衣就要成型，奇奇美得小嘴都合不上。 当老奶奶在衣领、袖口、裤腿都装饰上毛边之后，奇奇就美个滋地把鱼皮衣裤套上，脚上也是一双鱼皮靰鞡，冬天的时候，里面可以塞上乌拉草，轻便又暖和。 “这丫头真漂亮。”老奶奶瞧着奇奇咧嘴笑。 旁边的叶紫也羡慕不得了，心里琢磨着：一定也要弄一套穿上。 “照相啊——”奇奇吆喝一声，叶紫这才给回过神，咔嚓咔嚓给小丫头照了不老少。 蹦蹦哒哒跑回家，大伙都吵吵漂亮。这时候胖子回来了，使劲瞪着俩小眼睛：“哎呦，这是哪来的小美人鱼公主啊——” 一句话把奇奇说得这个美啊，不过紧接着就听胖叔叔又笑嘻嘻地说道：“不过这衣服穿两年就小了，嘻嘻，奇奇干脆你还是不要长个了，要是总这么高，鱼皮衣就总能穿着喽。” 第六百八十章 预演 第六百八十章 预演 奇奇听到“美人鱼公主”的称号，高兴坏了，胖叔叔说话没正遛，很少能得到表扬，不料转眼间就说她不长个，实在气人。 于是使劲拉着胖子的衣襟，叶紫也在后面吭哧吭哧推，把胖子弄到门口。奇奇往门框旁边一站，小胸脯一挺：“胖叔叔，你看我都长高了！” 胖子跟原来画线的地方比量一下：“差不多啊，稍微高了针鼻那么大，估计是你的头发长厚了。” “等过年的时候再瞧。”奇奇像他皱皱小鼻子。 胖子则抓抓后脑勺：“哪天偷摸把这个线擦掉，再往上挪挪。” “不行！”奇奇晃着小拳头，使劲捍卫着自己的生长线。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哈哈，我们奇奇终于开始长高了，值得庆祝，武伯伯，今晚上咱们爷俩好好喝喝！” 其实胖子的眼睛最贼，早就看到奇奇的个头窜起来大概有半公分。回来之后，大辫子也怀孕了，奇奇也开始长高了，以前的烦恼统统都抛到脑后。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明天就是星期六了，我跟你们去南洼子好不好？” “你还另有任务呢，花果山的那帮猴头招安了没有，都好好训练训练，端盘子倒水啥的，以后山庄还靠它们支撑门面呢。别给客人端点水果，没等到地方呢，先叫它们给啃了！”胖子笑呵呵地说道，他早就想好了，山庄一定要办出特色，除了饮食之外，那些猴子啥的也都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天天晚上都训练一通。”奇奇朝着小老大招招手，这家伙就蹿出去，很快就把在生产队场院玩耍的猴子们都带到当院。 胖子看着这帮家伙乱糟糟的，你挠他抓，于是扯嗓子吆喝了一声：“立正——” 猴子们立刻就站成一排，毛毛它们在最前面，都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珠瞧着胖子，看着都挺机灵，都是一副猴精模样。 “小不点，往后站！”胖子走了一趟，然后敲敲一只小猴子的毛头。小不点朝他呲呲牙，显然有点不满，结果被胖子毫不客气地扒拉到最后边。 “嗯，瞅着这精神头都不错，不过得换上统一的工作服，卫生也要进一步加强。瞧那个家伙还摸屁股呢，手都弄脏了。”胖子在这横挑鼻子竖挑眼，除了毛毛它们知道胖子的毛病之外，其它众猴都面有怒色。 大辫子和叶紫拿来一大堆小衣服，颜色红艳艳的，还有小帽头，帮着猴子们武装起来。俗话说佛靠金装，猴靠衣装，换上衣服之后，瞧着果然都是人模狗样的了。 看到胖子在这边操练，笨笨它们也凑乎过来，站在排头。胖子抓抓后脑勺：“有了，弄几个绸带给它们挎上，上面写着欢迎光临啥的，站在门口当迎宾小姐。” 大伙嘻嘻哈哈直乐，但是仔细一想，这法子还真不错，保准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胖叔叔，笨笨它们年纪大了，万一站在那睡着了怎么办？”奇奇拍拍笨笨的大肚皮说。 “要不再培训几只小的吧，反正鹿场那边还有一帮呢。”胖子也觉得这活不大适合笨笨它们，要是站一会还成，成天站着肯定不行。 “干脆都先拉过来训练，然后也三班倒，定时换岗。”赵连长到底是军旅出身，提出自个的意见。 “成，就这么办。”胖子也击掌叫好，然后又补充道：“还有那些大马鹿啥的，也选出来十个二十个的，游人溜达的时候代步用也不错。” 奇奇立刻拍着小巴掌叫好，大伙一想也不错，起着大鹿，徜徉在青山绿水之间，还真能找到点闲人隐士的风范。 于是也都七嘴八舌跟着出主意，有的说是用驼鹿拉爬犁的，有的说找俩老虎把门的。这个直接就叫胖子给否了：“没等来就得把人吓跑。” 他们在这一研究，那些猴子也都耐不住性子，又都闹成一团。胖子瞪起小眼睛：“一家发个盘子，都先练端盘子去！” 正在闹闹哄哄之际，唐凤山和车老板子一起溜达过来，要胖子看看收拾出来的那二十多间老房子。这些天，唐凤山领着一伙人，就忙活这事呢。 这些老房子就在村子最北边，沥沥拉拉一共两趟房，在原有基础上，稍微修葺了一下。屋顶都是今年新换上的小叶樟，清一色泥墙，周围是一圈柳条杖子；烟囱就在房山西边，拔地而起的一个圆锥形。房前是小园子，房后有果树，叫胖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三十年前。 “好啊，乡土气息够浓。上年纪的没啥事摆弄摆弄园子，小娃子在旁边学着种瓜，城里绝对体会不到这种田园之乐，这日子真是美了。” 车老板子也笑呵呵地点头：“现在城里的娃子，五谷不分，要是在这住上一个礼拜，没准还真能知道啥是粒粒皆辛苦呢。” “这院里感觉还缺点啥，对了，狗窝鸡架啥的，也得都备上，还有小猫，炕头王嘛。”胖子很快就发现问题，原来是少了点活物。 “这个好办，村里的狗崽子多着呢，回头一家抱一个来——胖子，还是你眼神好使，没白叫你来，赶紧再进屋瞧瞧。”唐凤山拉开屋门。 胖子站在门口抬头看看房檐子：“嗯，都有小燕窝，不错不错，没有的想着来年开春叫奇奇招几窝，这玩意在城里也难得一见。” 进了屋，外屋地是灶台水缸，里屋都是火炕纸墙，炕上铺得都是炕席。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卫生要搞好，坚决不能有虱子跳蚤蟑螂啥的。” 唐凤山大乐：“放心吧，虱子现在都成稀有动物了，谁身上还长虱子啊，就是这墙上有点空。没法子，这年头买不找以前的年画了。” “嘿嘿，多亏俺有先见之明。”胖子蹬蹬蹬跑出去，不大一会，就抱着一大卷子硬纸回来，展开之后，里面都是一张张崭新的年画。 车老板子和唐凤山都惊得一个劲吧嗒嘴：“胖子，你都快赶上诸葛亮了，二十多年前就知道有今天。” “把这个莲年有余贴到炕里。”胖子抽出一张，一个大胖小子，梳着俩抓髻，带着个小肚兜，坐在莲花上，怀里抱着一个大红鲤鱼，个头比他还大。 “多少年没看过这稀罕玩意了。”车老板子忍不住感叹一声。 胖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炕头还缺个火盆啊，这东西可不能少啊，咱东北十八怪里面还特别提到它呢。” “李五爷他们都做完了，还没拿过来呢。” “还有烟笸箩、鸡毛掸子、大烟袋啥的，也都得准备。咱们这的叶子烟质量就不错，抽惯了烟卷，尝尝咱们这的蛤蟆头，也别有一番滋味啊。”胖子咂咂嘴，然后摸出一根红塔山点上，虽然大前门、大重九、大生产啥的还有不少，不过胖子平时也舍不得抽。这玩意真是抽一盒少一盒了。 一连走了好几家，基本情况都差不多，有几户还是南北炕呢。胖子提了不少合理化建议，毕竟对别人来说是过去二十多年了，但是对于他来说，才两三个月的时间，一切都记忆犹新。 “胖哥，木楞子也建好两个，你也过去瞧瞧吧。”二柱子正好路过，直接招呼胖子一声。 “成，今天就当是检查验收了。”胖子乐乐呵呵地跟着二柱子，又来到鹿场。两座木刻楞就建在平缓的山坡上，还真有点别墅的味道。不过造价一点也不低，一个木刻楞也好几万呢。 “咱们这个是完全按照传统工艺制作，没用一根钉子。”二柱子满脸得色。 胖子走到跟前，只见木刻楞的表面光闪闪的，用手一摸，原来是罩上一层清油，一来保持了木头原来的模样，二来也更能禁得住风吹雨淋。 “这木头缝之间咋还长苔藓了呢？”胖子又瞧出点问题。 “外行了吧，缝里加上苔藓，冬天的时候不透风，屋子里面才暖和。”二柱子笑呵呵地给胖子上课。 “嘿嘿，活到老学到老啊！”胖子抓抓后脑勺憨笑起来，然后推门进屋，里面也挺亮堂，胖子吧嗒吧嗒大嘴叉子：“俺都舍不得走了。” “看看还缺啥不？”二柱子提醒了胖子一句。 “我看这墙上有点空，挂点弓箭啥的当摆设最好，弄两张兽皮也成。”胖子琢磨一番，觉得木刻楞里面还是多一些原始气息比较好。回头又加了一句：“这个叫三炮叔准备就成。” 看完之后，一起回村，看到威威还有一大帮子狗熊都在这闹哄，胖子忽然想起一个茬子：“对了，饲养这些野生动物，是不是也得给它们办个执照啊？” 二柱子一个劲晃脑袋：“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听说城里养狗啥的都得办证。” “狗都得挂牌，更别说老虎了。真要是叫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知道，还不得告咱们啊！”胖子的脑瓜又告诉运转起来，既然山庄以后要大打动物牌，没准有人眼红去告一状呢，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 想通此节，胖子用手指点：“你们这帮家伙原来都还是黑户啊，咋的也得弄个身份证。” 正在这白话呢，就看到奇奇从远处跑过来：“胖叔叔快回家，胖爷爷回来啦——” 胖子不由精神一振：六大基地的梦想，不知道能实现几个啊？ 第六百八十一章 变味 第六百八十一章 变味 胖子扛着奇奇，一口气跑到家，冲进屋一看，果然胖老头已经回来，正跟着武老头坐在八仙桌旁边，慢悠悠喝茶呢。 抄起茶壶，先给二老的杯子里面都倒上茶，胖子这才把脑袋凑到胖老头面前：“嘿嘿，老将出马，效果咋样？” 胖老头吸溜了一口药茶：“哈哈，还是这个味道正啊。” 一看这架势，胖子也不着急了，自个也倒了一杯茶，坐在炕沿上慢慢咂摸滋味。 “胖子，刚才进屋还急得跟屁猴似的呢，这会咋又拿稳了？”武老头问了胖子一句，然后又吆喝一声：“倒茶——” 胖子屁颠屁颠地给他斟茶：“吃人家的嘴软，你们二老都在靠山屯吃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该做点贡献吧。” 胖老头呵呵几声：“该铺的路子我都给你架好了，过几天人家就陆陆续续要来实地考察，成不成的就看你的了。” “一准能成。”胖子知道，有些事情不过是走走过场，再说了，即使是实打实凿的，靠山屯在这几个方面也都够格。 了却了心中的一桩大事，胖子心情大爽，亲自弄了几个菜，欢迎胖老头归来，算是接风了。吃一口新打下来的青稻，胖老头连连点头：“好啊，又尝到从前的味道了。” 奇奇给他夹了一条酱炖的柳根鱼：“这个下饭最香。” “臭鱼烂虾，送饭冤家。”胖老头嗦啦一口胖乎乎的柳根鱼，就只剩下中间的一条刺，然后扒拉一大口饭，吃得分外香甜。 “咱这可不是臭鱼，就连莫日根都说南洼子的鱼，别乌苏里江的还好。”胖子则抄起一个大白菜叶子，夹了一筷头子米饭，然后又拌上点碎鱼酱，打了个饭包，一口塞进嘴里。 大伙都瞧着他鼓鼓的腮帮子笑，胖子则满不在乎地咽下去，抹了一下嘴丫子：“这就叫嘴大吃八方，有福之人都这样。” 吃过饭，奇奇拿出四个染成红色的羊嘎拉哈，跟叶紫在那扔口袋，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对了，还有这个呢，都多攒点，也算是咱们东北的特色。” “要说特色，好像还少不了二人转吧？可惜啊，咱们靠山屯多少年就不来唱二人转的草班子了。”老吴头咂咂嘴，接过话茬。 胖子又是一拍大腿：“您要是不说俺都忘了，咱们的山庄，说啥也不能少了这台大戏啊！” “胖叔叔，别总一惊一乍的。”叶紫的口袋没接住，立刻就把责任推到胖子身上。 “明个上县里溜达溜达去。”胖子回来之后，就在靠山屯转悠了，还真是一趟门都没出。 “我也去——”奇奇也想瞧瞧县城的变化，来的时候，归心似箭，根本都没心思看。 “成，小玉也去，到妇幼保健站检查一下。”胖子向大辫子望了一眼，只见她的肚皮稍微有一点隆起，心里立刻充满甜蜜。 第二天，叶紫开着车，一行人离开靠山屯，不到一个小时就望见县城。在东门外顺便到药厂瞧了一圈。林涛和李雪梅依然是药厂的主管，看到胖子，也激动不已。 对于这两个人，胖子特别敬重，前几年，药厂原料短缺，最不景气的时候，这两个人依然苦苦支撑，绝对可以共患难。 两个人也早就知道胖子回来了，只是今年秋天，药材充足，药厂开足马力生产，所以没工夫去看他。 “胖子啊，你回来就好了，咱们药厂又迎来第二春了。”林涛的头发也已经有些花白。 胖子挤咕两下小眼睛：“好啊，这样一来，你们两口子也迎来第二春喽——”他已经听说，两个人早就结婚生子，现在孩子都上大学了。 闲谈一阵，胖子就离开药厂。因为要逛街，索性连车也停在这，几个人直接溜达到城里。 二十多年，变化还真够大。尤其是最近十年，发展迅猛，那变化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胖子他们仨记忆中的建筑，全都荡然无存，就像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般。 “不用说沧海桑田了，这才多少年啊，就完全换了个样。”胖子也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大街两边的平房全都不见，清一色是楼房，以五六层的居多，下面是商服，上面是住宅；原来的国营商场，第一百货商店啥的都已经消失，换上大大小小的各种门面。大商场还是有几家的，不过里面也都是私人摊床，一时间，几个人还都有点不大适应。 看到胖子穿着大布衫子，甩哒甩哒的，脚上穿着的还是手工纳鞋底做成的布鞋，旁边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胖子抓抓后脑勺：“二十多年过去，俺现在更像是土包子进城啦，呵呵呵——” 转悠来转悠去，也没找到影剧院，胖子这才想起鼻子下面还有一张嘴呢，于是找人一打听，影剧院早就黄了，现在的县城，连一家电影院都找不到。 再问问原来那些唱二人转的，倒是还在，不过也变成私营的了，有一个百花剧团，每晚演出。 胖子咂咂嘴：“那咱们就先找个旅馆住一宿，晚上再去找人。”对于当年的采花人尤其是笨小孩他们，胖子还真有点怀念，不为别的，那时候的感情多真啊。 剩下的事就是领着大辫子到保健站检查身体了，结果一切正常，就是人家大夫都对大辫子的年龄表示怀疑，现在这时代，快五十的人生孩子，太罕见了。不像从前，老婆婆跟儿媳妇一起坐月子的时候都有。 看着大夫眼里探寻的目光，估计是把大辫子当成未婚先孕的准妈妈了，胖子脸皮岁厚，但是也只得领着大辫子仓皇逃窜。 到了晚上，找到那个百花戏院，门票是五十一张，想想以前几毛钱看电影的往事，胖子摇摇头，知道那样的日子一去不返喽。 进到里面，前面是个小舞台，下边百十多个座位，环境也算整洁舒适。桌上有茶水瓜子，不过奇奇嫌瓜子不好吃，就掏出几把松子，递给大辫子和叶紫。 渐渐开始上人，进来的观众都把目光投向胖子他们，眼神都十分复杂，有惊讶的，也有鄙夷的，还有幸灾乐祸的，看得胖子有点发晕：难道有啥问题？ 等到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胖子终于瞧出点问题：在座的都是男性，除了大辫子、叶紫之外，另外也没有小娃子，除了奇奇之外。 就在他瞎琢磨的当儿，舞台上灯光骤然一亮，音乐声也随之响起。奇奇嘘了一声，小声说：“开演啦——” “各位好朋友们，欢迎来到百花戏院开心——”一个胖子登场，头顶中央梳着一个朝天辫，四周都是寸草不生，上身光膀子围着个小兜兜，下身是又肥又大的裤子，里面装个小孩都看不出来。 “这个造型还真够奇特啊——”胖子抓抓后脑勺，怎么感觉这家伙也不像是唱二人转的。 果然，这家伙先唱了一支流行歌曲，然后站在舞台中央就开始白话，竟说磕碜话，专讲黄段子。 大辫子听了几句就皱起眉头，拉着奇奇和叶紫要走。奇奇有些不舍：“我还想看唱二人转呢，最喜欢看大西厢里面的小红娘。 胖子也觉得有些不雅：“咱们先出去吃根冰棍，等唱的时候再回来。” 讪讪地出了小剧场，一人要了一个冰激凌。胖子站在小剧场门口，边听边吃。里面叮叮咚咚很是热闹，就跟耍猴一般。 上场的这些演员，都是光说不唱，开口唱的，也是唱歌。听着带有二人转味道的流行歌曲，胖子觉得手里的冰激凌都有点变味。 忽然间，里面快节奏的音乐声响起，灯光也忽明忽暗，快速闪烁，胖子探头进去一瞧，只见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正在舞台上得瑟呢，跳上一阵，身上的衣服就少一件。 “胖叔叔，演啥节目呢，我也瞧瞧。”奇奇在身后急得直嚷。 胖子抓抓脑袋：“咱们来错地方了，这不是唱二人转的，是耍狗驼子的，退票退票！” 他的嗓门大啊，把里面金属般的音乐都压下去。很快就冲出来俩小青年，一个长发披肩，一个梳着板寸：“瞎嚷嚷啥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信不信给你来个三刀刘洞。” 这样的小角色，胖子岂能怕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前面的那个长毛：“俺们是来看二人转的，这都一个多点了，磨磨唧唧竟扯蛋，一句都没唱啊，麻溜给俺们退钱！” “你是哪个山上跑下来的？”俩小青年对对眼，一起促狭地大笑。 “俺们是大青山的，咋的了——” “你个屯二迷糊，俺们这天天晚上都这么演。赶紧回家里炕头上称王称霸去，别在这丢人现眼啦——”光头一边嬉笑，一边驱赶胖子。 一听说天天都这么演，胖子不由眨巴几下小眼睛，明白过来：原来现在所谓的二人转，根本就变味了。 不过总觉得不死心：“那俺们想听大西厢和回杯记啥的，上哪听去？” “这都啥年头了，还听那老掉牙的玩意。现在是快节奏，吼吼哈嘿、噼里啪啦才够劲。”长毛一边嗤笑着，一边摇头晃脑，满头长发飘飞，状如疯魔。 “咱们赶紧走吧，别被疯狗咬一口，还得打针。”胖子一赌气，钱也不要了，拉着大辫子就走，边走边琢磨：难道俺现在反倒成为了时代的落伍者？ 第六百八十二章 回杯记 第六百八十二章 回杯记 “胖叔叔，咱们吃烤肉串吧——”几个人走在霓虹闪烁的大街上，一阵阵孜然混合着辣椒面的香味扑面而来，奇奇于是忍不住拉拉胖子的衣角。 “小姐儿，这种路边摊不干净，死猫烂狗的肉都敢给客人吃。”叶紫扯着嗓子嚷嚷，虽然奇奇现在还是个十岁上下的小丫头模样，但是在她的心目中却一直是姐姐。 胖子瞟了瞟那个烤肉串的，个头矮小，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守着个两米长的大铁槽子在那忙活着，不由使劲吸溜几下鼻子。 别的不敢说，要是说到吃，胖子绝对是行家，而且他的感官又超乎寻常的灵敏，能够感觉到，那位小师傅烤的肉串，确实是新鲜的羊肉。 也许是叶紫咋咋呼呼的嗓门太大，那位小师傅也听到耳朵里，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叫嚷起来，嗓子还真脆：“瞎吵吵啥玩意，说我这肉不新鲜，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满嘴跑火车，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铁槽子不远放着几张桌，上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位客人，深秋时节，一般的烧烤都挪到屋里，这位估计是没有铺面。 不过这几个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向叶紫展开攻击，显然都是这里的常客。叶紫吐吐舌头，这丫头神经比较大条，当然不会往心里去，拽着奇奇就要走。 “等一等——今个说啥也得尝尝死猫烂狗烤成肉串是啥滋味！”胖子大步流星，直奔那位小师傅。 结果一个端盘子的小伙拦在他前面：“你还想打人咋的，我可喊巡警喽？”胖子长得五大三粗，晃晃悠悠奔过来这架势，还真像是找碴干仗来的。 烤羊肉串的小师傅猛然转身，一手拿着个小刷子，一手攥着一把穿着肉的竹签子：“儿子，你靠边，老爸收拾他——啊？胖哥，真是你吗？” 刷子和肉串都掉在地上，小师傅张大嘴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曾经十分灵动的大眼睛就像被定住一般。 “小孩叔叔——”胖子后面的奇奇大叫一声。 胖子则绕过面前的小伙，一把抱住笨小孩，在原地转圈。笨小孩俩手只能使劲敲打着胖子的腰眼：“胖哥，想死俺啦！” 这么多年过去，笨小孩身材还是那样瘦小，在胖子怀里，就像狗熊抱着个布娃娃。 那个小伙子怯生生地在旁边说了一声：“爸，你手上都是油——” “儿子，没事，这就是老爸总跟你念叨的胖叔叔——胖哥，这是我儿子，叔伯兄弟里面排行老三”笨小孩使劲挣了两下，胖子这才撒手，仔细打量一下笨小孩，眼角布满细密的皱纹，也老喽，不过脸上神采，依稀还有当年活泼乐观的影子，只是淡了许多。 当年县城里的名角，如今站在街边烤肉串，能不老吗？ 看着当年的笨小孩如今变成老小孩，胖子的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酸楚，眼睛里面不禁眼泪巴叉的：“小孩啊，咋还不唱戏了呢？” 笨小孩用袖子擦擦眼睛，这下可坏了，眼泪哗哗往下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旁边的小三子也毛了：“爸，别哭别哭，胖叔叔回来了，高兴才对。” “这衣服袖子上有辣椒面——”笨小孩鼻涕眼泪齐流，脸上却偏偏又笑嘻嘻的，模样十分古怪。 小三子赶紧拿了几张餐巾纸，帮老爸擦抹一阵。胖子拿出一个湿毛巾，帮他擦了几把脸，笨小孩这才敢睁开眼睛，红彤彤的，就跟哭了好几个小时似的。 “胖哥，小玉，还有这位大姑娘，都快坐，尝尝我的手艺。”笨小孩抱起奇奇，放到旁边的一把塑料凳上，嘴里又招呼着其他人。看那架势，不知道咋忙活好了。 见到他们是故友重逢，那几位客人这才坐回原处，笨小孩爷俩立刻又围着铁槽子忙活开了，胖子也就在旁边帮着送串拿酒。 客人们都吃上以后，笨小孩这才叫儿子先烤着，然后拉着胖子来到桌前：“胖哥，你先坐，我这就给采花人打个电话。” 胖子一边答应，一边坐下，只听哗啦一声，屁股下面的塑料凳子就粉身碎骨。幸好胖子下盘比较稳，一个骑马蹲裆势站住，要不然非得来个大腚蹲不可。 大伙先都吓了一跳，然后一起哈哈大笑，笨小孩抓抓后脑勺：“胖哥，看样子你就得站着吃了，要不然，我这些凳子今晚都得报销。” “报销好啊，用不着了。”胖子笑呵呵地说着，咬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干进去半下子。 “胖叔叔，肉串来了——”小三子的嗓子也挺喝亮。 胖子捏起一根竹签子在嘴边一撸，就变成光杆，一边嚼一边点头：“嗯，又香又嫩，绝对不是死猫烂狗。”说完一仰脖，一瓶啤酒就见底了。 “小三子，拎一箱过来，你胖叔叔的酒量，自个包一箱都不带上厕所的。”笨小孩大乐，然后再围裙上擦擦手，开始打电话：“麻溜上我这摊子来一趟，有事——告诉你，不来后悔一辈子！” 说完，咔嚓把手机一关，然后瞧着胖子一个劲笑。 胖子也抓抓后脑勺：“你小子抹了俺一身油，今天说啥也得敞开肚皮吃你一顿，非得吃赔你不可。” 当胖子喝光五瓶啤酒的时候，原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小孩，啥事啊，我正打麻将呢，马上就要搂宝了——胖哥，小玉，真是你们啊，这下俺可搂到宝中宝了！” 采花人身子还是那么轻盈，一下子飞到胖子身边，然后挂到他的脖子上。胖子赶紧把他摁到地上，仔细端详了一下，除了鬓角多了几丝白发之外，脸上的模样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挺自在啊，天天打麻将。” 听胖子这么一说，采花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消磨时光罢了，胖哥，这么多年你们跑哪去了，怎么一点都没变样，你看奇奇，还是这么高？” 奇奇正啃鸡翅呢，把大拇指和食指凑到一起，在鼻子前面晃悠几下，嘴里争辩道：“蔡叔叔，我都长这么高了。” 采花人摸摸她的小脑瓜，然后挨着大辫子坐下：“小三子，烤几串不放辣椒的。” “还保护啥嗓子，还指望能登台咋的？”笨小孩嘟囔了一句。 采花人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当年胖哥说的话，我可一直记在心里呢。这次来，肯定是找我们出山的。” “真的？”笨小孩盯着胖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胖子又灌了一瓶啤酒，这才说道：“真的假的先不说，你们哥俩咋都不唱了呢？” 二人脸上都露出愤愤之色，笨小孩说道：“现在都是打着二人转的旗号扯犊子，我宁可在这烤羊肉串，赚俩辛苦钱，也不跟他们那帮家伙搅和。” 采花人则叹了一口气：“胖哥啊，世道变了，原来那些老段子都没人听了，开始我们组织了一个小剧团，没支撑一年就赔黄了，我提前退休，每月开几百块钱对付生活就得了，犯不上出去丢人。” “敢情你闺女大学毕业不回来了，我们家小三子还得娶媳妇呢。没法子，得琢磨挣钱啊，要不也不至于支护这个小摊子啊。”笨小孩脸上的无奈之色更重，又要生活，又不肯违心到台上耍狗驼子，所以只能承受来自生活的压力。 胖子一言不发，咬开一瓶啤酒，仰脖喝了一分钟，一口气见底，然后重重把酒瓶子顿在桌子上，嘴里吆喝一声：“撤摊子，咱们重打鼓另开张，把以前的人马都召集起来，跟俺回靠山屯，来年山庄就建成了，你们俩还是台柱子。” “现在还有人听老段子，要是到那养着，光吃饭不干活，我们不去？”笨小孩眨着大眼睛，有点不大敢相信。 “别的地方不敢说，要是在山庄，肯定有人听。”笑容重新回到胖子的脸上，刚才听了这哥俩的遭遇，心里还真有点堵得慌。在改革浪潮的冲击下，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但是胖子不允许在自个身边发生。 “啪——”笨小孩和采花人一起击掌，笨小孩还模仿着本山大叔：“谁说俺笨小孩现在不值钱，马上就要挣美元啦——” “这么多年，功夫都没扔吧？”胖子心里也老敞亮了。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除非动弹不了了。”笨小孩看来真是高兴坏了，啪啪在地上来了两个空翻。小三子在旁边提心吊胆：“老爸，小小闪了腰——” 笨小孩这才抄起一个凳子垫，食指一挑，车轮一般旋转起来，又信手一抛，被小三子用手指顶住，继续滴溜溜转起来：“胖哥，我就知道有这一天，从小就手把手教小三子，现在这小子唱的比我还强。” 胖子嘿嘿两声：“那咱们今个唱得是哪一出啊？” “回杯记！”采花人比划了一个兰花指，手指还是那么美，看来天天摸麻将搂宝，估计也是这个指法。 “对，咱们都苦尽甘来，就是一出回杯记，呵呵，那俺就是赶考得中的张廷秀了，王二姐在哪呢？”胖子胸脯一挺，也来劲了。 “胖哥你不像是张廷秀，顶多就是里面的大反派，王二姐的姐夫赵昂。”笨小孩和采花人异口同声，大伙都一起点头：“像！” 第六百八十三章 百禽宴 第六百八十三章 百禽宴 青山庄园要办小剧团，这是胖子早就计划好的，而且要唱原汁原味的二人转。因为到山庄来的休闲度假的，要的就是这个调调。而发扬传统民俗，这也符合山庄的整体风格。 所以，胖子去的时候是四个人，回来的时候则变成十多个，除了采花人和笨小孩以及他们的家人之外，还有他们带的几个徒弟以及拉弦的乐队。 这伙人一进靠山屯，村里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都乐了：好些年没听过二人转了。 腾出几间房，把大伙都安置下来。大伙也把珍藏了多年的行头拿出来，缺啥少啥的，胖子出钱，都置办齐了，戏班子就天天开始训练。 从此之后，靠山屯每天都能听到飘渺的乐声，以及那熟悉的二人转曲调。村里的老人没事的时候，就吧嗒着烟袋，凑过去听上一段过过瘾，回来的时候都哼哼咧咧。 这些日子也没啥事，胖子就凑过去跟着混了几天，结果收到大伙的一致声讨，都说他唱得比狼嚎还难听。 胖子却不甚在意：俺自娱自乐，你们要是不爱听就躲远点啊。结果，被请走的自然是他。 没法子，胖子只好跟二柱子和王三炮他们去做木刻楞，跟着抱木头凿榫卯啥的，倒也逍遥自在。 休息的空当，胖子跟王三炮坐在木头上抽烟，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份，不过向阳的地方，还有点小阳春的意思，太阳晒下来暖洋洋的。 远处飞跑来一人，大老远就扯嗓子嚷嚷：“胖子——野猪——考察团来了！”很快，曹国舅就跑到胖子面前，顿在地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胖子则吧嗒吧嗒嘴：“打个电话不就得了，瞧瞧把国救老哥累的。” 曹国舅嘿嘿两声：“俺也是欢喜蒙了，胖子，赶紧回村吧。一定要好好招待人家，把野猪养殖场重新办起来——嘿嘿，不瞒你说，昨天晚上俺做梦还甩大鞭子呢，被老伴扒拉醒了一看，手里攥着笤帚疙瘩，老伴都挨了好几下——” “嘿嘿，多亏你是猪倌，不是猎手，要不然就出事了。三炮叔，你干过这事没？”胖子呵呵直乐，又顺便刺了王三炮一句。 “麻溜回村吧——”王三炮在他的大脑袋上扒拉了一下，胖子一溜烟地跑没影了，身后只有曹国舅忙三火四地追赶：“胖子，等等俺啊，招待费够不，俺掏钱——” 胖子一口气跑到村委会，只见当院停着两辆车，进屋一瞧，李队长和叶莺他们正陪着客人唠嗑的，来的一共有十多位，挨个握手介绍之后，胖子这才知道，有北京来的，也有省里的，有行政官员，也有专家，一共好几个部门，看来胖老头的能量确实不小。 “大伙能来俺们这个小山村，真是太好了，俺们请都请不来啊。”胖子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不大一会，毛毛它们穿着小红衣服，端来不少果盘，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屋，看得那些客人一愣一愣的。 “都是山里的野果，绝对没有污染，大伙都尝尝鲜。”叶莺笑吟吟地说道，像这样的考察团下乡，大多数就是奔吃奔喝来的。 “不错不错！”团长姓朱，拿起一个山都柿咬了一口，酸甜之中透出一股异香，果然是野味十足。 “回去的时候大伙都带点，这玩意放一个月都不带变味的。”胖子笑呵呵地说道，他大大咧咧舍得下本，别说这点野果子了。这年头，想要办事，哪有不出血的。 朱团长呵呵两声，胖乎乎的脸上未置可否。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打过招呼，尽量把事情落实，本来以为没啥油水，现在瞧这个胖子好像挺上道，估计不能跑空。 “山里有多少野猪？”一个戴着眼镜、瘦瘦的中年人打开小本，开始转入正题。 胖子小眼珠眨巴两下：“这个还真没一只一只细数过，不过大大小小都算上，五六百只总还是有的。” “那么多？数量一定要弄准啊，你们在上报的时候，不仅要成立野猪保护基地，还要成立野猪养殖繁育基地，到时候把山里的野猪都当成饲养的出售怎么办？”眼镜直接指出问题的关键。 胖子抓抓脑袋：“野猪在山里面也有天敌，像老虎豹子狼群啥的，都喜欢捕食小野猪；但是您放心，大青山已经封山十多年，绝对没有人为捕杀现象的发生——嘿嘿，要是真想捕杀，俺们这小村子山高皇帝远的，估计就算林子里面的野猪都抓光了，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是这样，俺们村从来也没人打野猪的主意，绝对都是保护野猪的模范。” 虽然话里有些自夸的成分，但是说得很实在，野猪虽然也摇身变成保护动物，但是各地偷偷猎杀的并不在少数。 “你怎么能证明没有猎杀过？”眼镜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射到胖子的脸上。看来，他是这一行人当中负责技术的，平时大多研究学问，所以性子比较直，不过胖子比较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起码不用动啥歪心眼。 他抓抓后脑勺：“这事还真不好证明，只有一个办法，明天咱们进林子看看，您就知道俺是不是瞎掰了。” 眼镜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点点头，坐到一边喝药茶去了。胖子看看表道：“大伙都跟俺上招待所吧，休息一下就开饭。” 于是领着他们往野菜厂溜达，朱团长要坐车，眼镜却要溜达，反正距离不远，大伙干脆就一起步行。 胖子也瞧出点苗头：看这架势，眼镜先生才是这些人里面的关键人物啊，估计最后也得他来拍板。 野菜厂里面，石中玉正领着一帮老头老太太啥的摆弄盆景。大伙也都瞧着新鲜，顺便参观。眼镜先生似乎对盆景比较偏爱，透过眼镜片，一双眼镜都唰唰放光：“红豆杉盆景，多少年都看不着了。我有个长辈家里养着一盆，爱如珍宝。” 胖子转转眼珠：“那估计就是俺们当年出售的那一批，呵呵，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石中玉。” 小石头抬起头，憨厚地向眼镜先生笑了笑，然后继续压枝。眼镜却是大惊：“石中玉，是那位在国际上都声名远播的小石头！” “正是。”胖子点点头。 “大师啊，这里的盆景，我 先定制两盆？”眼镜说话的时候，嘴唇有点哆嗦。他的志趣比较高雅，尤为喜欢盆栽，一看是大师手笔，怎么能不激动。 “除了那棵二龙戏珠，剩下的随便挑。”胖子的大方劲也上来了。 眼镜顺着他的手一指，正好看到假山上的二龙戏珠，立刻奔过去。现在这月份，红豆杉上面的小红果还没落，一个个晶莹剔透，一串串掩映在翠叶之中，把眼镜都看啥了。 就连朱团长他们这些外行，也都感觉到这棵红豆杉的不凡，围在前面观赏。虽然说不出啥，但是也能感受到它的动人心魄。 “好宝贝啊，不愧是大师手笔，堪称天下第一！”眼镜终于赞叹一声。 石中玉又憨憨一笑，用手向胖子指了指：“是他弄的啊——” 眼镜又重新打量胖子几眼，刚开始对胖子的印象比较糙，想不到还有这个艺术细胞？ “也不是俺弄的，是从山上挖回来。天然去雕饰，也只有咱们的大青山，才能孕育出来这等神韵。” “好，明天一定要上山瞧瞧。”眼镜的兴致更浓，别人都进屋休息，他就搬着个小板凳，往石中玉身后一坐。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胖子这才把他们请进食堂。桌上的饭菜都摆放好了，仅仅是四菜一汤：一盘子焖哈什蚂，一盘子小鸡炖蘑菇，一盘子酱炖嘎牙子，一盘子大拉皮。中间则是一个火锅，前飞后走，左鱼右虾，还有几盘水灵灵的山野菜。 “这个是用飞龙熬汤，然后有山鸡、鹌鹑、沙半斤、野鸭子野雁、油葫芦等飞禽大杂烩。锅底还有山上产的药材，再配上山里的野菜，原汁原味，特别鲜亮，而且滋补，大伙都尝尝。”胖子简单把飞禽火锅的特色介绍一下，大伙都抄起小勺，先尝尝里面的汤汁。 果然是鲜就一个字，这种鲜味，绝对不是用人工作料能调制出来的。一口就把人们的胃口提起来。 考察团基本都是大吃四方，啥好东西没尝过，不过味道这么独特的飞禽火锅，还真是第一次尝到。 胖子一看大伙那副陶醉的模样，更来劲了：“当年座山雕弄了百鸡宴，咱们这个百禽宴可比他那个强多了！” 忽然一声咳嗽传来：“山上的飞禽都打来吃，林子的野猪可想而知，要是换成别人，估计就要摆一桌子野猪宴了，所以这个飞禽火锅不吃也罢！”随后就是更加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大伙一瞧，说话的正是眼镜，好几个人的勺子和筷子都尴尬地停在锅边。 胖子看着眼镜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笑着点点头：“俺们村专门有个飞禽养殖场，这些都是人工养殖的啊。” 大伙这才长出一口气，重新动筷，桌上的气氛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领我去看看——”眼镜站起来，脸色十分严肃，看来是认真的。 胖子转转小眼珠，吩咐李小勺：“饭菜先热上，等俺们回来再吃。飞禽养殖场就在村子北边，咱们走吧。” 大伙没法子，都跟在后面溜达，眼镜先生的毛病他们都知道，办事特别认真，钉是钉铆是铆，就连朱团长也说不听他。 来到鸡场，正赶上二柱子媳妇领着儿媳妇他们放鸡回来，大部队声势浩大，吵吵闹闹，叫声宣天。 那些公鸡母鸡之间，果然夹杂着好些个特殊的阵营，有花花绿绿的长尾巴山鸡，也有秃尾巴鹌鹑，还有好些，大伙都叫不上名字。 “这怎么可能，这些飞禽难道就不想着飞走？”眼镜满脸疑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胖子往天上一指：“嘿嘿，您看看那。” 只见一只雪白的大鹰慢慢在天空翱翔，始终跟随在鸡群的上方。有小白压阵，那些飞禽当然不敢瞎折腾。 “原来如此，走，赶紧回去吃火锅。”眼镜二话不说，直接快步往回走去。 第六百八十四章 野猪林 第六百八十四章 野猪林 吃过早饭，胖子领着野猪考察团一行十余人，再加上奇奇和叶紫，一起上山。因为是星期天，大辫子也要去，胖子担心走得太辛苦，自己背着她倒是行，不过又怕压迫肚子里面的小宝宝，所以只能叫她在家休养。 出发前，朱团长还向胖子询问：“用不用带帐篷，没准要在山里转几天呢？” 胖子心里有底：“不就是看野猪嘛，出村就能瞧见，咱们晚上肯定能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考察团基本都不怎么相信：野猪又不是家猪，哪有那么容易看到。 奇奇和叶紫都挎着个篮子，蹦蹦哒哒地跑在最前面，看她们的样子，倒像是进山旅游，透着一股子兴奋劲。丑丑也十分欢实地跟在后面，还有一只半大子的小青狗，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丑丑屁股后面。 “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还领个小姑娘，碍手碍脚的！”眼镜虽然也很喜欢奇奇，但是严谨的科学考察跟喜爱没有关系。 “危险？”胖子抓抓后脑勺，整个大青山，奇奇就像走平道似的，还真不知道啥叫危险。于是嘿嘿两声：“张教授，有危险的时候，咱们还指望小丫头帮咱们摆平呢。” 眼镜摇摇头，不再搭理胖子。出了村子不远，前面就是收割完的庄稼地，基本上都是光秃秃的，只有麦田里面还有一丛丛的青绿，在这个遍地金黄的深秋，显得分外惹眼。 田里也有一些放倒的作物秸秆，苞米杆子、高粱秆子啥的，有几辆老牛车不慌不忙地在地里踱步，主人装车的时候，它们偶尔也哞哞几声。 忽然间，小青狗脆生生地汪汪几声。“野猪！”考察团里面有人惊呼一声，就在前面不远，一头大猪领着几个半大猪羔子，在土里拱食。那里应该是一片土豆地，大猪偶尔拱出来一个土豆，那些猪崽就吭吭唧唧地抢食。 丑丑则向着小青狗哼哼两声，似乎在埋怨它的大惊小怪，小家伙立刻闭上嘴巴。好的猎狗，一定要知道啥时候该叫，啥时候该保持安静，小家伙还太嫩，得跟着丑爷爷多多学习。 “这好像是村里的老母猪吧，见人一点都不害怕？”很快就有人发表不同的看法。 “看那些猪羔子的颜色，肯定是野猪崽。”又有人开始反驳，人们立刻分成两个阵营，争辩起来。 就在他们吵嚷之际，奇奇和叶紫已经走上去，只见奇奇顿在地上，小猪崽把她围成一圈，一个个都伸着小鼻子往奇奇身上拱，小丫头则伸手给它们挠痒痒，叶紫则在旁边照相。照了几张之后，就像胖子这边招手：“胖叔叔，帮我也照几张——” “哈哈，肯定是家猪，你见过这么温顺的野猪啊！”看到那边的情况，家猪派立刻就占据了上风。 张教授扶扶鼻梁上的眼镜，也有点糊涂了：刚开始，他认定那是一群野猪，虽然他的眼神不好，看不大清楚，不过经验在那摆着呢。但是现在他也不敢叫准了，或者就是野猪和家猪配种之后的产物吧，在别的地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大伙跟在胖子后面凑上去，只见那只大母猪嘴里哼哼几声，小眼睛警惕地望向众人。 “你们别太靠近！”胖子回头吩咐了一声，然后接过叶紫手里的相机，也给她拍了一张挠小猪的画面。在画面当中，那只小猪崽伸腿拉胯躺在地上，眯缝着眼镜，很是享受。 动物小的时候都招人喜欢，就连猪也不例外。小猪崽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脏，小鼻子湿乎乎的，拱在手上痒痒的，很好玩。 考察团里面也有一个女性，见状自然爱心大盛，也向奇奇那边紧跑几步。 “危险——”胖子大吼一声，把手里的相机一扔，然后狂奔过来。与此同时，那只大野猪也撒开四蹄，向那位女士横冲直撞过来，显得一点都没有爱心。 “真是野猪！”野猪派都是一声惊呼，但是现在都没有猜中的兴奋，都在替那位女士捏了一把汗，大野猪这种冲击力，大小伙子都扛不住啊。 奇奇背对着这边，等她转过身，就看到胖叔叔两手推在野猪身上，三百多斤的大野猪在土豆地了翻滚了几下，然后站起来吭吭两声，小猪崽立刻都从地上跃起来，跑到大野猪身边，然后跟着吃了点小亏的老娘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家伙真脏！”胖子搓搓两手，悻悻然说道。 考察团都以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他：能把野猪推诚滚地葫芦，这得多大劲啊！ 眼镜先生则盯着奇奇看，胖子的神力固然令他震惊，但是最叫他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这个小丫头，难道她的那双小手具有魔力？ 要知道，带着幼崽的母猪都护犊子，就算是老虎敢碰它的娃子，也敢毫不犹豫地撞过去，可是这个母野猪却放心叫这个小丫头在那给猪崽抓痒，实在是超出常理。 “我说出村就能看到野猪吧，你们还不信，刚才连大带小，一共是五只。”胖子洋洋得意地说道。对于那只给他露脸的大野猪也算客气，只是推了它一下，要不然狠狠踹上一脚，非叫它受内伤不可。 无论是家猪派还是野猪派都连连点头，眼镜教授则向叶紫说道：“回去之后，能不能把刚才的照片复制给我？” 叶紫点点头，然后埋怨着：“胖叔叔，以后再也不把相机给你了，幸好地里的土软乎，不然相机就摔坏了——” “救人要紧啊——教授您不用担心，一会野猪有都是，你们慢慢拍。”胖子满不在乎，领着大伙继续穿行在田间地头的小路上。 秋天的大地，秋风一吹，本来应该容易叫人感觉到萧瑟，不过奇怪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考察团里面的人却都没有这个感觉。 地里刨食的野鸟扑棱棱飞起，一群群的是麻雀，花里胡哨的是野鸡；原处停在那里张望的是红毛狐狸，目光闪烁，但是也并不急于逃窜。 “看得出来，你们屯子里确实没有人祸害这些野生动物。”眼镜教授终于有感而发。一般说来，野生动物的警惕性都很高，很少和人类这样近距离接触。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它们并不认为人类会威胁到它们的生存。如果是一帮被撵惊了、打怕了、吓坏了的动物，见到人影，它们早就没影了。 “当然当然。”胖子脸上笑得跟馒头开花似的，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小青狗又叫了两声，然后向前狂奔，不远处的一堆高粱秆旁边，正有一只浅黄色的兔子在那捡高粱粒。 当场就上眼药，真是不给面子。胖子抓抓后脑勺：“你这家伙不知到深浅，有本事把兔子叼回来，俺就带毛吃了。” 众人大笑，一起欣赏狗撵兔子，对于城里人来说，基本上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 兔子顺着垄沟往前跳，一跳就是一米多，而且速率惊人；小青狗稍显稚嫩，一边跑还一边叫几声，声势虽大，但是却被兔子越落越远。 那只野兔也是老油子，跑出一段就看出端倪，于是也就放慢速度，跑得更加轻松写意，小青狗最后累得一个劲耷拉着舌头哈哧，耷拉着尾巴铩羽而归。 “你就好好练吧，啥时候能像丑爷爷那样，能跟上俺，你再撵兔子。”胖子摸摸它的小脑瓜，然后爱抚地看了丑丑一眼。刚才要是换成丑丑，已经把野兔叼回来了。 “又来一只大野猪！”队伍里面又是一声惊呼，这次大伙的意见都惊人的一致，因为那只野猪嘴边有两只白闪闪的獠牙。 “这家伙只怕有四五百斤吧！”望着野猪小山一般黑黝黝的身躯，有人赞叹道。 似乎也听到他的赞美，大公野猪吭哧两声，然后翻出一个半截的苞米棒子，咔嚓咔嚓大嚼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 眼镜隔着挺远，照了几张相片；叶紫和奇奇则凑到野猪跟前照相，其中一张，奇奇还美个滋地摸着野猪的獠牙，叫人啧啧称奇。 现在，所有人都相信胖子刚开始说的话，没准还真需要这个小丫头庇护呢。 “这帮家伙都成祸害了，特别是夏秋两季，天天都得派人看青，不然庄稼就都被祸祸了，还不如把这些吃惯嘴的家伙圈养起来省事呢。”胖子开始唠叨，为申请养野猪搜集证据。 一路走下去，等到了林子边上，大大小小的野猪已经遇到十多头。朱团长看看黑黝黝的大林子，估计就是一坐野猪林，于是忽然冒出一句：“我看也没啥必要再进去了吧，里面的野猪肯定更多。”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网上关于大青山的那些图片和介绍，他也都看了，尤其是一撮毛捕食的那短短的一段视频，真是叫人震惊。想想现在来到人家的地盘，心里毕竟有点发慌。 “没事，这个奇奇，就应该是照片上那个抱着老虎脖子的小丫头吧？”队伍里面那位女士摸摸奇奇的小脑瓜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又围着奇奇仔细看了半天，终于确定就是这个小家伙。朱团长这下也来劲了，用手一指大林子，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架势：“有奇奇保驾护航，别说是野猪林了，就算是魔兽森林，咱们也照样敢闯！” 第六百八十五章 变奏曲 第六百八十五章 变奏曲 深秋的大森林，更显庄严肃穆，落叶类树种基本上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所以林子里面的光线亮了许多，针叶林虽然还是一片绿葱葱的，但是这种绿色也显出厚重之意，跟刚开春发出的那种嫩绿色新芽截然不同。 遍地黄叶枯草，行进起来更加容易，鞋底落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还有考察团成员大呼小叫的声音，使得山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松塔——”拳头般大小的松塔从地上捡起来，只可惜，上面溜溜光，连一粒松子也没有。 奇奇笑呵呵地抬手往树上一指，只见一只灰松树正在树杈上灵巧地窜来窜去，忙着储备越冬粮。 “真能干啊——”奇奇由衷的赞美一句，小松鼠跑得更欢了。 “能不能弄点松子尝尝？”考察团里面，除了眼镜教授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来游山玩水混吃混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没问题，不过数量不能太多，林子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动物都靠松子养活呢，俺们有两年采松子过量，结果黑熊成帮结伙围攻村子，差点爆发大战。”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大伙听了也都呵呵笑，胖子能白话，说得招人听。就连眼镜教授也连连点头：“你们懂得这个道理，真是难得啊，松子从树上的鸟类，到地上的走兽，都是它们越冬的主要食物来源，这个链条要是断了，就会对整个生态系统造成破坏。不贪小利，难得难得——” 听他这么一说，刚才吵吵要吃松子的人都不好意思吱声了，好像自个是进山抢粮食的日本鬼子一样。 “咱们少采点，回去尝尝还是可以的。”胖子看出大伙的顾虑。 大伙抬头看看几十米高的大红松，都一个劲摇头：“就算是想采松子，也够不着啊，这么高的大树，谁也爬不上去。” 胖子又咧开嘴白话：“要是从前，俺们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爬树打松塔，东北十八怪，大姑娘上树比猴快嘛，可惜啊，今天没把毛毛它们领来，它们都是采松塔的行家。” 说完瞟了奇奇一眼，小家伙心领神会，朝着树上忙活的小松鼠招招手，松鼠嗖嗖几下，就窜下来，蹲在奇奇的肩膀。 另外还从树洞里面钻出来一只，吱吱两声，也跳下来。奇奇的肩膀上一边一只小松鼠，大伙都围着看稀奇。在大城市里生活，就瞧见过老鼠，松鼠就在电视里看过。 奇奇比划了半天，两个松鼠大概也明白了，重新爬上树，开始从树洞里面往外倒腾松子，噙在嘴里，吐到奇奇的小巴掌上。 “要松塔就成，这个你们还是留着过冬吧。”奇奇举着一个大松塔，使劲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摇晃。 大伙都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着，心里不知不觉涌上一股温情，不管原来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现在都好像被洗涤了一遍，把那些脏东西洗净，只剩下本性中最真最善的那部分。现在，吃不吃松子，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们已经品味到人生中最美妙的滋味。 两个松鼠眨巴着大眼睛，估计这回事明白了奇奇的意思，重新窜到树上，开始往下咬松塔，噼里啪啦就跟下饺子似的。 奇奇一个劲在下面摆手：“够了，够了。” 把地上散落的松塔捡起来，装到叶紫的筐里，叶紫这才关掉dv，刚才这段经过，都已经被她录下来。 考察团中的那位女队员凑过来：“妹子，这段回头我复制一下，回去给家里的女儿瞧瞧，叫她也知道，人和动物还能这么相处。” 其他人也都恍然，七嘴八舌，纷纷要拷贝回去，也叫家人朋友都受受洗礼。 眼镜教授看到他们根本都忘了自己的职责，本来想要提醒一下，可是环顾一下林子，再看看胖子和奇奇，摇摇头，又点点头，心里也已经有谱：“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合适的吗，这次考察的任务，其实已经圆满完成了。” 放下心事，眼镜教授也就全身心地沉醉在美丽的大森林之中，无比轻松。整个考察，也彻底变成了一次旅游。 “黑野鸡！”有人扯嗓子喊了一声，只见树上蹲着一只比野鸡还大的鸟类，全身的羽毛差不多都是黑蓝色，头颈的羽毛是深蓝色，闪烁着蓝色的金属光泽，尾巴分叉，向外弯曲，头顶红色的冠状肉瘤很大，整个显得十分漂亮。 “这是黑琴鸡，现在也比较少见了，不过俺们禽类养殖场有这个，因为数量还少，所以昨天没吃，不过前些年尝过，肉味鲜美，比野鸡好吃。”胖子三句话不离本行，又说到吃上。 大伙也都不由跟着咽吐沫，正事就算办完了，当然重心就转移到吃喝玩乐上面。 胖子啥眼神啊，一瞧就明白了，胳膊一挥：“嘿嘿，俺早就准备好了，行李啥的都没带，就带来了吃饭的家什，一会咱们就准备野餐。” “要是把孩子带来就好喽——”那位女士感叹一声，又引起大伙的共鸣。 “嘿嘿，啥时候来都欢迎，来年俺们山庄建成了，比现在还美呢。”胖子顺手牵羊，给未来的山庄做了一下广告。 “说啥也要领孩子来见识见识，奇奇，到时候我给你带来一个小姐姐，你领着她进山行不？”女团员摸摸奇奇的小脑瓜，心里琢磨：这要是我闺女该多好啊。 “就在这安营扎寨，埋锅造饭。”胖子选了一块向阳的山坡，清理出一块草地，把大锅先支上。这月份树木枯黄，满地衰草落叶，最容易引发山火，野外烧火，必须小心。 “好像没啥吃的吧？”朱团长挠头道。 胖子向不远处的林子里一指：“吃的都在里面呢，走！” 大伙跟在后面，呼噜呼噜跑进林子。胖子咋呼道：“那片是榛子林，多采点，一会炒着吃，这玩意现在都干透了，在地上捡没虫窟窿眼的就成，一划拉就一兜。” 哗啦围上去，榛子都有大拇手指盖大小，外壳闪着深棕色的光泽，比松子来的容易，七手八脚往兜里装。 “榛蘑是不是就在这地方长着？”有人询问道。 “这月份哪还有蘑菇。”旁边立刻有人反驳。 胖子转转小眼珠：“有啊，今个中午，咱们的主菜就是它了。” 看到大伙兜里都已经满了，有几位穿西服的，兜里也都鼓鼓囊囊，于是领着大伙继续往老林子里钻，沿途也看到好几只大野猪，不过已经没有人注意这个。现在要说他们是来考察野猪的，肯定没人相信。 “那呢，就是俺们这的特产，只有深秋和初冬才能见到的元蘑，也叫冻蘑。”胖子指着一段倒伏在地的树桩子说。 只见几片巴掌大小，跟扇子形状差不多的白蘑菇长在那里，在遍地金黄中特别显眼。凑近一看，洁白之中微微透出点黄色，光滑细腻。 “好大的蘑菇啊！”大伙一边赞叹，一边伸手拔下来，伞梗却在一侧，而且极为短小，蘑菇入手，立刻就能嗅到一股清香。 “这是山里面仅次于猴头的菌类，咱们今天有口福了。”眼镜教授拿着一只元蘑，也乐得合不拢嘴。 小心翼翼地把元蘑放到篮子里面，大伙又四下搜寻，不大一会，篮子就满了。胖子拎着篮子：“这一筐就值个五百六百的，市面上见到的元蘑，一般都是人工培育的，花钱也吃不到这个。” 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一声咆哮，整个山林都为之震撼，队伍里面胆小的都吓得坐在地上，胆大的也两股战战，面如土色。 “是老虎吧？”有人战战兢兢问。 胖子大咧咧地一摆手：“没事，正好给咱们送点吃的，过去瞧瞧。” 大伙都面面相觑，不敢迈步，只有眼镜和那位女士，坚定不移地跟在奇奇身后。 好说歹说，大伙这才畏首畏尾地跟在胖子身后，不大一会，就看到枯草从中，爬着一个庞然大物，毛烘烘的大脑袋向这边望来，众人都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一撮毛——”奇奇和叶紫欢呼一声，飞跑上去。原来那只老虎的头顶系着一根红头绳，正是在电视里大出风头，亿万人为之痴迷的一撮毛先生。 在场的也都听过一撮毛的威名，虽然害怕，但是更好奇，都慢慢凑上去，只见奇奇正推着一撮毛的大脑瓜子，躲避它钢锉一般的大舌头呢。 胖子则看中了一撮毛身边的那头血呼连拉的狍子，上去割下来两条大后腿。一撮毛哼哼几声，有点不大高兴：这家伙咋回事啊，一见面就剥削俺的食物，上回是这样，这回还来！ 远远地照了几张相，大伙觉得这回真是不虚此行啊，看到了传说中的森林之王，而且还能虎口夺食，真是不敢想啊。 转回营地，胖子先把榛子松子各炒了一大锅，然后把袍子肉切成几大块，扔到锅里先烀着，旁边架起一个小锅，把元蘑打了个水抄，然后摸出两只白条鸡：“嘿嘿，正宗的小鸡炖蘑菇。” 好饭不怕晚，大伙等了俩多小时，野餐这才开始。地上铺着塑料布，黄澄澄的小鸡蘑菇端上来，都先把筷子伸向元蘑。果然，入口滑嫩，鲜香非常，实在是平生未食之美味。 再撕上一条子狍子肉，越嚼越觉得不虚此行。眼镜教授忽然豪情大发：“胖子，拿酒啊,如此良辰美景，美味当前，没酒怎么成——”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俺是怕大伙喝多了，没法下山啊。” 眼镜教授大笑：“人生得意须尽欢，醉上一场又何妨，今天应该喝个痛快！”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一头热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一头热 “喝酒的时候都使劲抢，现在倒好，全都趴下了吧。”胖子摇头叹气，看着考察团有一大半人都瘫倒在草地上，剩下一小半人虽然没有醉倒，但是走路也摇摇晃晃。眼镜教授走了几步，撞上一棵大树，索性就抱着大树睡着了。 对于他这样一向严谨的学者，能够放浪于形骸之外的次数，只怕是屈指可数。 “没带帐篷，得把这些人弄回去啊。”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向奇奇招招手：“找找吧，最好附近能有鹿群啥的。” 俩人转悠了半天，这才找到了一小队马鹿，还有两只黑熊，再加上一撮毛，基本也算够用了。 把醉鬼们都扶到马鹿后背上，喝醉的人就这样好，下意识的还会自保，都紧紧抱着马鹿的脖子。叶紫骑着一匹大公鹿在前面缓缓带路，奇奇则骑在一撮毛的身上再后面压阵，胖子跑前跑回，看到谁身子栽楞了，就给重新扶正，好不忙活。 下午三点多钟，大部队总算是回到野菜厂。眼镜教授醒酒了，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估计眼镜是被胖子收起来。 只觉得眼前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眼镜教授还以为是胖子呢，就拍拍肩膀：“眼镜呢？” 旁边伸过来一只大胖手，把眼镜帮他戴上，教授立刻吓得大叫一声，原来背着他的不是胖子，是一只胖乎乎的黑熊，还回头向他点点大脑瓜子。 教授的惨叫声把大伙也都惊醒了，揉揉眼睛，发现自个原来都趴在鹿背上，一时间也都觉得好笑。回想起林中的野餐，真是叫人回味，身心都彻底放松，不喝醉才怪呢。 从马鹿身上爬下来，大伙这才看到，奇奇骑着老虎，美滋滋地跟在最后，教授还在黑熊后背上不肯下来——他是吓麻爪了，不知道咋办好。 咂咂嘴，大伙忽然都觉得有点羡慕，这也算是难得的经历吧。 “胖子，你们回来了，正好又来了一个考察团，正在房子那瞧黑熊呢。”王三炮的声音远远飘送过来。随后，二柱子就又领着一伙人来了，看到一只黑熊背着带眼镜的在地上转圈，都围着瞧稀罕。 胖子心中暗笑：真赶上耍狗驼子了啊。于是上前跟他们握手，这才知道，是来考察黑熊项目的。 之所以申请成立黑熊保护繁殖基地，胖子不是想办狗熊养殖场，主要是为家里那些老老小小的黑熊着想，按照规定，私人不能养狗熊，可是笨笨他们还有它们的那些后代，都跟人生活惯了，要是放归山上，一来舍不得，二来它们也不好在野外生存。 “来得正好啊，再过几天，狗熊就冬眠了。”胖子乐呵呵地跟他们打着招呼。 “你们这的黑熊还能帮人干活啊？”团长看着背人的狗熊，乐呵呵地说，他搞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新鲜事。 胖子抓抓后脑勺：“大伙在山里心情舒畅，结果都喝多了，没法子，只好找这些家伙帮忙。” “野生的黑熊？”团长刚才已经鹿场里面那些家伙，以为这两只也是那伙的呢，不料却是临时抓来的壮丁。 奇奇把眼镜教授弄下来，然后找了点野果子，算是给俩壮丁的工钱。两只狗熊吃完了吧嗒吧嗒嘴，然后晃晃悠悠往山上走回去。 目送着狗熊扭动的大屁股，团长抓抓头发：“我看没有必要考察了，就咱们看见的这些狗熊加在一起，就够成立一个保护区的了。” 胖子一听高兴了：“山上的狗熊更多，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除了黑熊，还有棕熊呢，那些家伙个头更大，不过数量比较少，都生活在海拔比较高的地方。” “还有棕熊，那得进山看看。”团长一脸大胡子，听胖子这么一说，兴奋得胡须直颤。 胖子偷摸掐了一下自个的大腿：这不没事找事吗，只要名正言顺给笨笨它们办了执照就完事了。 不过人家考察团说了，就只能尽量配合：“今个晚了，咱们明天再上山吧——奇奇，赶紧把一撮毛打发回去，不许往家里领。” 奇奇已经偷摸跑出挺远，回过小脑瓜：“我就领到房子那，跟威威见见面还不行吗？”说完，也不管胖子答应不答应，跟叶紫手拉手跑了。 “这丫头——”胖子也没法子，只能朝着那些马鹿吆喝一嗓子：“你们的任务完成了，赶紧都回去吧！”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们这倒是方便啊。”胡子团长忍不住大笑起来，大嘴一咧，跟狗熊似的，看来是豪放型的。 把马鹿也打发走之后，胖子这才带着两个考察团回村。一进入十一月份，基本上就开始吃两顿饭，袅袅炊烟升起，靠山屯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等退休之后，要是能来这安度晚年就好喽——”眼镜教授不由感慨起来。 胖子接过话茬：“那绝对没问题，到时候我们聘请您当野猪养殖场的顾问。看到那个老头没有，既是酒厂的顾问，又负责养蜂，今年都九十二了，走道还嗖嗖的呢。” 老吴头正好从酒厂溜达回来，嘴里哼哼着二人转，看到胖子，立刻嚷嚷道：“是不是把俺那些蜂箱子保存起来啊？” 大伙一瞧，果然就跟返老还童似的，脸上红光满面，走起来步履轻健，背不驼，腰不弯，简直就是老神仙啊，不免都心生敬畏。 一起回到村里，都住在野菜厂的招待所。眼镜教授拿出几沓表格：“胖子，这是有关的统计数据，只能是麻烦你们慢慢完善了，尤其是养猪场里面的数量，一定要弄准，包括繁殖出的仔猪，出售的数量和销售对象，一笔一笔都不能含糊，每一年我们都要定期来检查呢。按理说，我们应该派人来常驻这里，但是看到你们现在保护的很好，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总之要把握住一点，山里野猪的数量要保持住。” 胖子和他握握手，如果要正规的审查，那麻烦就大了，既然眼镜教授把权力下放，胖子当然会遵守相关规定，坚决不私屠乱宰，在保护好种群数量的基础上，创造更大的经济效益。 “教授，我们其实也不想饲养山里的野猪，俺们就是想抓点公猪回来，跟家养的母猪杂交，野猪现在已经成为保护动物，贩卖、宰杀都太麻烦，只要借借种就成，呵呵——” “这样啊，那更没有问题了，南方现在饲养的野猪，其实也都是这样的特种野猪，不过最好是选用杂交一代里面的母猪，再跟山里的公野猪杂交，保证野猪的基因占到百分之七十五左右最为合适。”眼镜教授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从自个的兜子里面翻出一沓材料，递给胖子，原来是专门介绍野猪饲养的几篇论文。 “太感谢您老了，等俺们的特种野猪出栏之后，先给您赶一头去！”胖子现在缺乏的就是专业技术，以前都养的是纯野猪，现在这么一弄，心里也有点没底。 眼镜教授呵呵几声，以为胖子是在开玩笑，他哪里知道，胖子真是有这个想法啊，立刻就要来眼镜教授的地址。 第二天，野猪考察组就离开靠山屯，走的时候，胖子当然要送上不少土特产，蘑菇木耳榛子野菜啥的，一人弄了一大包。 要是换做往常，朱团长他们早就不客气的手下，不过这一次真心实意推辞起来。胖子当然不答应：“大伙就是到俺们这来串门的，咱们处的是感情，这东西是俺们心甘情愿送给大伙的，绝对不是昧着良心，送完东西，你们一走，俺们骂街，胡子团长他们先不走，可以作证。” 没法子，大伙这才收了，上车前，都吵吵来年暑假，一定要领孩子来溜达溜达。 送走一拨客人，胡子团长他们也要做做进山的准备，胖子索性就带着奇奇和曹国舅父子去抓野猪。说是抓，主要就是奇奇往回领就成。 逛游了一天，到了傍晚，一行人溜达回来，奇奇身后跟着一串大野猪，各个都长着獠牙，吭吭哧哧，十分威武雄壮。 曹国舅在最后挥舞着大鞭子：“都精神点，这是好事，领你们回去相亲，都给你们说一个溜光水滑的漂亮媳妇。” “爹，咱们那的母猪二三十呢。”小国救在旁边提醒道。 “那好办啊，不都流行二奶、三奶啥的吗。”曹国舅还真能跟上形势。 胖子大乐：“国救老哥，你想拉郎配，人家还不一定干不干呢，野猪的脾气倔，看不上家养的母猪咋办？” 结果还真被胖子给说中了，把大野猪领进猪圈之后，里面已经有了一只家养母猪。大野猪鼻子翕动两下，然后就横冲直撞向母猪冲去，随即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在猪场响起。 “真难听——”胖子一只手捂着耳朵，另外一只手打开猪圈门，那只家养母猪吱溜一下钻出来，屁股蛋子上挺老长一条口子，肉皮翻卷，血呼连拉。老母猪浑身筛糠，就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你这挨千刀的！”曹国舅火了，抄起大鞭子跳上墙头，想要教训一下里面的大野猪：没有这么浑的啊，好心好意给你找的媳妇，硬生生给打跑了。 “别急啊，强扭的瓜不甜，再想想招。”胖子把曹国舅从墙头上抱下来。曹国舅猛地一拍脑袋：“对了，胖子啊，俺忘个事，你不是配种专家嘛，这事得你摆平。” 胖子抓抓脑袋：“那也得两厢情愿啊，你这剃头挑子一头热可够呛。” 第六百八十七章 传奇就在身边 第六百八十七章 传奇就在身边 给野猪和家猪拉郎配的事，确实把胖子难住了，把眼镜教授给的材料翻了几遍，里面讲的方法都挨个试验。 有抹尿法，把家养母猪的尿液，刷到野猪身上。这种方法听起来好像挺管用，异性相吸吗。不过还是没有经得住实践的检验，野猪的大獠牙照戳不误。 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也均告失败，胖子配种专家的光荣称号眼看不保。这时候，张老汉拄着拐杖溜达来一圈，他用拐杖敲敲猪圈门：“这些母猪都打圈子没有？” 所说的打圈子，就是母猪进入发情期。胖子听了使劲一拍脑袋：“笨啊，没发情当然没啥吸引力，赶紧找一个打圈子的老母猪试试。” 曹国舅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出一只合适的，胆战心惊把一头大野猪撒进去。只见这个愣头青鼻子哼哼两声，然后就直接冲过去。 “坏喽——”曹国舅惊呼一声，一个劲拍大腿，眼看开始的一幕马上又要重演。 不料，大野猪这次并没有使用獠牙，而是抬起两只前踢，往母猪身上跨去。外面的胖子和曹国舅一声欢呼，胖子还嘻嘻坏笑：“这家伙真是直来直去啊，直接就想霸王硬上弓！” 猪圈里面闹腾了一阵子，母猪跑，大野猪在后面闷头追，胖子知道，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大野猪都不知道胜出多少，结果可想而知，于是叫曹国舅在这盯着，胖子则领着奇奇回家。 晚上为了招待胡子团长他们，特意安排了一场丰收菜，一大桌子都是烀熟的农产品，水灵灵的大白菜，脆生生的萝卜皮，赛过小人参的胡萝卜，笑开花的土豆，配上蒸好的鸡蛋焖子和小鱼酱，敞开了肚皮吃。吃得胡子团长大胡子挂着白花花的土豆渣：“奇奇，再给我打一个大饭包——” “别着急啊，咱们还有铁锅大饼子和粉面子蒸饺呢。”胖子把主食端上来，黄澄澄的是大饼子，里面掺上小米面、豆面啥的，一面贴出来金黄的噶吃；还有透明的粉面子蒸饺，里面是酸菜馅，面皮颤颤巍巍，咬一口劲劲道道，咋吃也不腻。 “这好玩意上晚了，俺们的肚皮都没地方塞。”胡子团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自个还是吃了半盘子蒸饺，然后拍着肚皮下桌。 “没有鸡鸭鱼肉，也能吃这么香啊。”一边喝着茶水，胡子团长一边慨叹。 “咋没有呢，这不是鱼嘛。”胖子夹起打酱的小鱼，只有半寸长，这也是鱼啊。 第二天一早，胖子带着考察队一行五人出发，奇奇本来也要去，但是考虑到小丫头要上学，所以也就没领她。 反正这次也不打算跟棕熊近距离接触，就是了解一下它们的数量，主要还是瞧瞧黑熊的情况，胖子对棕熊也不大热心，遇不上正好，这些家伙比黑熊个头大多了，而且脾气大，力气足，就算是东北虎，也不敢轻易招惹它们。 考察队的四个人身体都不错，经常跟狗熊打交道，体格不好的还真不行。胡子团长要带帐篷，结果被胖子拦住，山里有中转站，就按照那个路线走。 几个人都轻装上阵，胡子团长还背着一只麻醉枪，胖子则手持红缨枪，被那几个人戏称为儿童团员。 一路上行进的速度飞快，天黑前就到达第一个落脚点，一路上就遇到了三只黑熊，叫考察队很是兴奋，录制了不少珍贵的镜头。当然这也多亏了胖子帮忙，他最善于跟黑熊套近乎，给点吃的就能勾肩搭背，也叫胡子团长称奇不已，一个劲询问其中的缘由。 胖子装腔作势，说他曾经在山上单挑狗熊，把这些家伙都摔败了，这才赢得狗熊的尊敬。胡子团长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他这鬼话，最后一致认定：胖子这身材和脾气都跟狗熊相近，说白了，就是一类，结果把胖子气得一个劲翻白眼，直接导致晚饭偷工减料，拿手的叫花鸡也换成了白煮鸡。不过考察队那几位照样吃得香甜，连鸡汤都一点没剩。 睡到半夜，胖子就被胡子团长推醒了，窗户外面，好几只绿莹莹的眼镜闪烁，看那架势，肯定是狼群。 胖子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把丑丑撒出去。”然后又接着打呼噜，根本就没在乎。 考察团的几个人谁敢开门啊，最后还是丑丑在屋里嚎了一嗓子，外面的狼群这才散去。 胡子团长趴着窗户向外张望半天，确认狼群都走了，心里这才安稳，不过再看向丑丑的眼神就有点怪怪的：这是啥人物啊，一嗓子嚎退狼群？ 躺在炕上琢磨半天，也弄不明白，越想越精神，连觉也睡不着了，只好又推搡了胖子半天，问出心里的疑惑。 胖子又翻了个身：“没啥，丑丑以前就是山上的狼王——呼呼——” 胡子团长总算明白了，可是新的疑问又在脑子里冒出来：既然是狼王，咋跑到胖子手下混去了呢，这里面只怕也有故事吧？ 好奇心作祟，他索性又把胖子扒拉醒。胖子被他三番五次骚扰，也精神了，就把从前的故事讲起来。一扯开话头，就没完没了，结果大伙后半宿谁也没睡。 “大山里面的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吗，胖子，你说咱们能不能遇到这样的事啊？”一个队员问道。 胡子团长瞪了他一眼：“已经发生了，你不是看到胖子跟狗熊扳脖搂腰、称兄道弟，还跟老狼王在屋里睡了一宿，还不够传奇啊！” 那人缩缩脖，也认同了胡子团长的说法：传奇就在身边。 早饭是烙饼，卷上胖子带来的酱肉，吃起来抗饿，最后再用鸡蛋汤溜溜缝，也算丰盛。因为现在白天的时间短，中午没时间进餐。 快接近第二个宿营点，也就是原来雷达站的时候，遇到了一只母熊，领着一只熊仔在树林里面逛荡。考察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非要近距离拍摄小熊。 胖子有点犯难，要是忽悠忽悠公熊啥的，他还凑合；母熊带着崽子，一般时候最好不要招惹，估计奇奇能摆平，但是胖子就差点劲。 于是扔过去几个野果子，小熊颠哒颠哒地追着吃，一点一点靠近胖子这边，结果母熊吼了一嗓子，小家伙立刻掉头跑回去。 胖子又扔过去两个大雪梨，娘俩把果子吃光，然后就转身就走。胖子急眼了：“太不给面子了，逼俺用绝招是不是？” “你要跟它摔跤咋的，人家可是娘俩呢？”胡子团长性格豪爽，喜欢跟胖子开玩笑。 胖子坏笑几声，然后掏出一个罐头瓶子，拧开盖子，一股蜜香就散发出去。不大一会，狗熊娘俩就都转悠回来，蹲在胖子跟前淌哈喇子。 “还治不了你呢——”胖子用手指头在瓶里舀了一下，然后伸到小熊嘴边，小家伙立刻就噙住胖子的手指头，吮得啧啧有声。 母熊的大脑袋也凑过来，胖子可不敢对她动手指头，叫胡子队长找了个树棍，戳在棍头上喂熊。 “赶紧拍照，俺以后也有的吹了！”胡子团长牛哄哄地吩咐手下。 舞弄了半天，这才满意，可是几个人走的时候，狗熊母子就跟在屁股后面，还吃上瘾了。 没法子，胖子只好把罐子里面的蜂蜜抹到树上，然后几个人一路小跑，这才把狗熊甩掉。到了雷达站，收拾晚饭的时候，胡子团长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山里的狗熊，估计都叫胖子给喂出来了。 因为昨天没咋睡好，所以饱餐一顿之后，都躺到床铺上睡觉，刚睡着，就听外面砰砰有人砸门。胖子大怒：“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展开搜索，只见门外站着一大一小俩熊瞎子。胖子不由拍拍脑袋：“这娘俩跟胖胖熊都是一套号的，开始就不能搭讪！” 穿鞋下地，开门之后，噼里啪啦往外扔了一通果子，然后吼了一嗓子：“再敲门就把你们的熊爪子剁下来，明天烧着吃！” 还好，狗熊母子比较知趣，一晚上都没有打扰。第二天胖子领着丑丑在当院跑步的时候，发现它们都靠着窗户跟睡大觉呢。熊仔躺在母熊的怀里，睡得还真香。不时吧嗒吧嗒嘴，估计还在回忆蜂蜜的味道。 于是，行进的队伍之中又多了一大一小两只黑熊，大伙都吵吵，这样才是名副其实的黑熊考察队。 走到中午，前面的林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咆哮，结果狗熊娘俩掉队了，掉头就跑，很快就不见踪影。胖子又气又笑，不过跑了更省心。 胡子团长也面色更变：“是虎吼——咱们也绕着点吧？” 胖子点点头，他自认没有奇奇的如来神掌，跟老虎斗，顶多是两败俱伤，犯不上，就在他准备绕开那只老虎的时候，前面又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听起来声势一点都不弱。 “敢跟老虎较劲的，应该就是人熊了。”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嘟囔了一句。人熊就是棕熊，因为棕熊喜欢直立行走，爪子也分五指，所以叫“人熊”；另外个头比较大，也有叫马熊的。 “熊虎争霸，这个得开开眼。”胡子团长琢磨了一下，既然是奔着棕熊来的，现在好不容易发现目标，当然不能放过。 胖子则咂咂嘴：“希望咱们别成为出气筒才好。” 第六百八十八章 斗熊 第六百八十八章 斗熊 胖子领着考察队，都猫着腰，偷偷摸摸，做贼一般前行。胖子特意领着他们兜了小半圈，选在下风口接近目标。要知道，山里的野牲口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都灵着呢。 终于，透过一丛稀疏的灌木，发现了在一块林间空地上对峙的一虎一熊。 “好大的个头啊！”胖子心里赞叹一声，他说得当然是棕熊，只见这家伙浑身棕黑色长毛，脑袋部位更是金黄一片，有点金毛狮王的派头。 体长绝对超过两米，大嘴巴子一尺多长，两只眼睛凶光迸现，要多凶有多凶。再往身上看，膘肥体壮，保守估计也有五六百斤，站在那就跟一座肉山似的。 难怪敢跟东北虎叫阵，确实有这个资本，也许它没有老虎灵活，也没有锋利的虎牙，但是就是大身板，一巴掌挥出去，也能把老虎打一溜跟头。 对面的老虎气势一点也不弱，这应该是一只成年公虎，正是最能打的年岁，浑身充满力量和杀气，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好好的，为嘛打架啊，现在都是和谐社会了。”胖子有点急，瞧这哥俩的架势，肯定是一场搏命之战，伤了谁都不好啊，对于大青山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胡子团长伏在他耳边说：“肯定是为了抢地盘，老虎和棕熊的领地意识都非常强，尤其是棕熊，最喜欢占地盘，领地可以达到上百平方公里。” 胖子抓抓脑瓜：“老虎吃肉，棕熊吃素，互相不干扰啊。” “严格说来，棕熊应该算是杂食动物，一多半是素食，但是偶尔也要开开荤，捕食马鹿梅花鹿，甚至是黑熊。”胡子团长顺便给胖子扫扫盲。 其实胖子心里也清楚，不同类猛兽之间的争夺，主要就是为了地盘，当然也是为了尊严，在自己的领地内，不能存在太大的威胁。可是熊虎相争，必有一伤，还是想办法化解一下比较好。 没法子，谁叫他是大青山现在的承包者呢，这个和事老，他不当谁当啊。 于是轻声道：“团长，你们先撤，如果不行就赶紧上树，俺想法子把它们分开。” 胡子团长十分仗义：“不行，一个人太危险，我跟你留下，也好有个照应。” 胖子心说话：啥危险没有，俺偷摸把大棕熊收进木盒，剩下老虎哥一个，自然就打不起来了。不过这话不能摆到明面，于是又催促道：“没事，俺在林子里闯荡二十多年了，啥阵势没见过。”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身边咔嚓一声，随后亮光一闪，接着又是哎呀一声。原来是一个队员想拍摄一下熊虎斗的照片，惊慌之下，忘了把闪光灯关闭。 胖子一拍脑门：“赶紧上树！” 与此同时，林间空地上对峙的熊虎也一起向这边望来。估计它们老哥俩也明白，真要是打起来，谁也讨不到便宜，所以一直都在那示威，谁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这下被别人打扰，正好就坡下驴，把矛头一致对外。 “坏喽，真成出气筒啦——”胖子看到老虎和棕熊一起向这边奔来，也不由慌了手脚，连扔带扛，先把考察队的四个人弄到树上。然后自个也手脚并用，爬到一棵柞树上面。刚在树杈上坐稳当，那只大棕熊就来到树下。 那只老虎吼了几嗓子，一看人都上树，它也没啥招，猛然瞥见不远处的丑丑，立刻掉头追上去。 丑丑灵敏地钻进林子，它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引走敌人。老虎虽然凶猛，但是耐力没有丑丑强，再说关键时刻，狼群也能过来帮忙，所以胖子也不用为它担心。 事实上，胖子也无暇分身，那只大棕熊把怒火都撒到这伙人身上，直接就奔到胖子这棵树下，谁叫胖子目标太扎眼呢。 棕熊人立而起，先用大巴掌向上摸了几下，距离胖子还有两米多，它的弹跳力不行，根本够不找。于是就抡起大巴掌，啪啪开始拍树。 这家伙蛮力十足，沉闷的响声在树林间回荡。柞树被它连拍带摇，一个劲晃悠，树上最后几片黄叶，也彻底被它清扫干净。 胖子在上面却满不在乎，悠荡着两条腿，身体很有节奏地跟着大树摇摆：“老熊，你可瞧仔细喽，这是柞树，除非你拿着油锯，不然别想弄断。” 其它几棵树上的考察队员听了，也都不觉好笑，不过胖子这股气定神闲的劲头，确实也叫他们不得不心生敬意。 对于胖子来说，比这更危险的事情都经历过，好几次都是被狼群逼到树上，最后都化险为夷。 大棕熊发了一阵狂，然后就开始爬树。只是这家伙身子沉，爬树并不是强项，比狗熊可差远了，刚爬一尺多高，上面就伸过来一只大脚丫子，硬生生把它又踹到地上，摔了个大腚蹲。 “便宜了你，要是俺的铁扎枪戳下去，现在你都开皮了。”胖子还在上面说风凉话。 棕熊扭着大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估计也知道胖子是块难啃的骨头，索性放弃，又转悠到别的树下，最后选定了胡子团长藏身的一棵白桦。 胖子暗叫一声不好：刚才匆忙之间，胡子团长爬上的这棵白桦树有点细，跟碗口差不多，估计还真不够棕熊折腾的。 胡子团长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势，手里的麻醉枪举起来，现在只有这一招了。 啪啪啪，棕熊的两个大巴掌猛烈地捶打树干，白桦树就跟抽疯一般颤抖起来。胡子团长身子一栽，从树杈上往下掉，他也顾不得手里的麻醉枪，直接撒手，然后双臂抱住树杈，在半空悠荡，大有风雨飘摇之势。 麻醉枪掉到地上，倒把棕熊吓了一跳，一口咬住，两只大巴掌稍微一使劲，麻醉枪就散架了。趁着这工夫，胡子团长将双腿也盘在树杈上，暂时安稳了。 不过棕熊很快就又开始砸树，这家伙就像有使不完的劲头一般，大巴掌抡圆，左右开弓；还不时用后背撞两下，桦树不时发出刺耳的咔咔声，照这样下去，早晚得被它给弄折喽。 胖子那边也急了，不能叫考察队出事啊，黑熊基地的事成不成且不说，从感情上也过不去啊。于是手里出现一个大雪梨，胳膊抡圆了，向着棕熊砸过去。 雪梨在棕熊的脑袋上开花，这家伙嗷了一嗓子，然后四下查看，随后胖子又连发几个水果暗器，把棕熊打得暴跳如雷，掉头向胖子这边扑过来。 “来呀，来呀——俺好心好意喂你吃的呢，你先别发脾气啊。”胖子还在树上不停勾引，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扔了一粒黑加仑。 棕熊跑到柞树下边，又折腾了一阵子，丝毫没有效果，只好又重新跑到胡子团长那边，继续撞树。 胖子又打过来几个雪梨，这家伙也不管不顾，一门心思要把胡子团长弄下来。 那棵可怜的小白桦终于架不住熊掌的蹂躏，咔嚓一声，从中间折断，胡子团长也就随着树头，一起掉落到地上。 大棕熊兴奋地嗷嗷两声，就准备扑过去，不用别的，它只要施展出肉屁股神功，坐在胡子团长身上扭两下，就别想活命。 就在这时候，只觉得后腰被人抱住，随后一股大力猛地传来，两只后腿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下，摔到在地，来了个嘴啃泥。 大棕熊也摔得有点发蒙：平时都是俺摔别人啊，今个咋掉过来了呢？ 还没等它琢磨明白呢，胖子就猛扑上来，手里的绳子飞速缠绕，把棕熊的脖子和一只前爪缠在一起，然后一屁股坐在棕熊身上，大屁股使劲颠呵几下：“哈哈，还真软乎啊——” 棕熊大怒，这家伙把俺的绝招都学去了。于是挣扎着往起站，可是脖子和一只前掌被捆着，使不上劲，气急败坏之下，挥动另一个大巴掌，向胖子抡过去。 胖子当然不会得意忘形，早就戒备着呢，腾一下站起来，绳子一缠一绕，把这只熊掌也缠住。也就是他，眼疾手快，换成别人，还真来不了这个。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把黑熊的两个后腿也都缠上，脖子脑袋上又使劲缠了几圈，横行山林的大棕熊，就被一根麻绳制住，有劲使不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哼哼。 瞅准机会，胖子又把它的大长嘴缠住，然后这才放心地打了一个结，坐在棕熊身上喘粗气。 胡子团长从树枝子下面爬出来，因为树杈的缓冲，他摔得并不重，只是手上脸上划出几道口子。看着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大棕熊，胡子团长有点不敢相信地晃晃脑袋，确信自己没有摔晕之后，这才向胖子挑起大指：“厉害，难怪敢领着我们闯老林子。” 胖子嘿嘿两声，心里话：这不都是你逼的吗，要不然俺肯定就在树上跟它靠，啥时候把它靠走算拉倒。 其他几名队员也都围拢过来，击掌相庆，虽然刚才吓了够呛，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够刺激的，平时坐在办公室里，说啥也体会不到。 “老熊，跟你商量个事，俺们一会把你松绑，你就消停溜达行不行。你放心，这事俺们肯定不说，不伤你面子？”胖子蹲在棕熊面前，拍着它的大脑瓜子说。 虽然暂时将它制服，可是又不能把它杀死，又抬不动，放在这也不行，最后肯定还得放熊归山，可是抓起来不容易，放起来更难啊。这家伙现在眼珠子都红了，撒开之后肯定没完没了。 啥叫擒虎容易纵虎难，胖子现在算是体会到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怀念起奇奇来：要是小家伙在这，何必费这么大劲呢—— 第六百八十九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六百八十九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胖子坐在大棕熊的脑袋旁边，看着这家伙眼睛呼呼冒火，于是拿出来一个大雪梨：“老熊，要不要吃一个，这玩意最去火。” 说完，咔嚓咬了一口，大嚼起来。胡子团长他们也都瞧得哭笑不得，不过他们更想不出办法。 看到棕熊无动于衷，显然是怒火盖过了食欲，胖子就又摸出一罐子蜂蜜，拧开瓶口，用手指蘸了一下里面的黏稠的蜜汁，在嘴里吮吸一下：“你要老老实实的，这一罐子都给你，行不？” 然后用手指在棕熊的嘴边抹了两下，笑嘻嘻地说：“别装相了，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又找了一个木棍，挑了点蜂蜜，抹进棕熊的嘴丫子。大棕熊终于禁不住美味的诱惑，费劲巴力地搅动着舌头，开始吞咽蜂蜜。 胖子又给它喂了几口，然后把它嘴上的绳子拽下去，大棕熊终于能吃个痛快了。 示意胡子团长他们先撤退，等人都走远了，胖子这才把绳子全都抖落下来，不过他也全神戒备，随时准备跑路。 本来可以把这家伙收进盒子，然后远远放掉。不过胖子有意跟它拉拉感情，看看能不能像嚎嚎那样，建立起真正的信任和友谊。一般说来，熊类还都是比较憨厚的。 棕熊把罐子里面的蜂蜜一口气吃干，还有些恋恋不舍地舔着嘴唇，一副无限回味的模样，然后才把视线投射到两丈开外的胖子身上，人立而起，晃晃悠悠向胖子凑乎过去。 胖子心里也挺紧张，看这家伙的架势，好像没啥恶意，要不然动作不能这么慢。他紧紧盯着棕熊的眼神，试图从里面判断棕熊的想法。一般说来，动物不懂得掩饰，所以从眼睛里面，可以瞧出它们对你的态度。这一点，胖子在很多动物身上都得到过验证，哪怕是威威，当初跟胖子不对付的时候，眼神也不凶。 看得出来，棕熊现在的眼神应该算是比较温柔的，胖子的心放下来一半，站在那没动弹。他心里知道，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就再也得不到对方的信任。 想想奇奇跟动物们那么亲近，胖子终于明白，实在是需要太大的勇气和信任。 大棕熊站起来，比胖子还高出两个脑瓜子，大身板子，更是比胖子还宽。大嘴巴子伸过来，在胖子身上嗅了嗅，弄得胖子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脚蓄力，随时准备攻击或者逃跑。胖子敢这么做，主要还是对自个的能耐有几分信心，能不能打过棕熊不好说，但是逃跑时肯定行的。 扑腾——，棕熊的两只大巴掌落地，胖子这才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从今以后，能够跟这个大块头称兄道弟了。 试着伸手拍拍棕熊的大脑瓜袋，这家伙还露出一副比较享受的模样，胖子就又给它拿出一个雪梨，塞进嘴里。 棕熊咬了两口，竟然吐在地上。胖子抓抓后脑勺，明白过来：刚吃完蜂蜜，根本就尝不出雪梨的味道了。 于是就弄出一条三斤多的大鲤鱼，扔在棕熊的面前。这家伙用爪子把鲤鱼按住，然后就有滋有味地啃起鱼肉，不是抬起脑瓜子，向胖子伸伸脖子，一副示好的模样。 “还是大熊实诚啊。”胖子叨咕一声，然后用袖子在脑门上擦了擦，刚才太过紧张，冒出一头冷汗。 万物有情，胖子今个用自个的实际行动，再次验证了这句金玉良言。 心情舒畅之下，胖子嘴里哼哼着小调，前去个胡子团长会和，唱着唱着，猛听身后响起一串嗷嗷声，回头一瞧，原来是大棕熊也晃荡着大脑袋，跟他一唱一和。 当考察团的人看到胖子和棕熊时，都有点傻眼：一人一熊都是一个做派，相互攀着肩膀，摇头晃脑，嘴里制造着噪音，从林子里一起冒出头。 大伙都揉揉眼睛，显然不是幻觉，那就是奇迹。胡子团长抓抓头发：“你们哥俩挺happy啊——” 胖子嘿嘿两声：“俺跟它摔了一跤，连着把它弄了仨跟头，这家伙服了，这叫不打不相识。” 几个人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看着他们这个热乎劲，棕熊肯定是跟胖子对眼了，于是都过来拍照，正好还方便搞研究呢，有些测量啥的，胖子直接就搞定。 傍晚时候，到了第三个落脚点，胖子老远就看到屋顶上炊烟袅袅，于是就吆喝了一嗓子：“强子，是你们在这吗？” 很快，李强就从屋门奔出来：“胖哥，你来啦——哇，好的家伙，是棕熊！” 胡子团长纳闷了：“胖子，这山里还有人？” “是俺们村的护林队，这月份防火最重要，所以大伙吃住都在山里。”胖子给他解释了一下，然后又向李强说道：“强子，这几位是考察团的，要在咱们这成立黑熊保护繁殖基地——这个是俺新收的小弟，够威猛吧。” 李强一个劲点头：“猛，现在俺总算知道啥是天外有天了，以前以为胖哥你这身板就是天下第一了，现在终于给比下去了。” 说完，上来跟胡子团长他们握握手：“欢迎欢迎，俺们山上这黑熊老鼻子了，棕熊也有十多只，以前这玩意很稀少，估计都是从别的山上流窜过来的。” “那好啊，原本成立黑熊基地，现在肯定要把棕熊也算上了。”胡子团长心里高兴，考察任务肯定能轻松愉快完成，没啥顾虑了。 大伙进了屋，屋里一下就满了，棕熊也要往里凑乎，胖子担心把门框挤坏，连忙把它伸进来的大脑瓜子推出去，扔给它一条大鱼，到柴火堆那吃去了。 “我们正好采了不少冻蘑呢，胖哥，你露一手，弄个菌汤。”李强正忙活着做饭呢，既然来了胖大厨，他当然要让贤。 “弄菌汤太素，吃腻了大鱼大肉，喝它正好。山里清苦，不吃这个，炖点五花三层的腰排，把蘑菇放里面，比肉还好吃。”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立刻就有了主意。 护林队的人立刻一声欢呼，大伙在山里不怎么能吃到肉，还真有点馋了。 只见胖子从带来的花篓里面拎出一条子五花肉，足有三四斤，都切成半寸左右的长条，放到锅里翻炒，不一会就哗哗出油。 把多余的油脂舀出去，锅底少放点糖，慢慢熬成红色的糖浆，然后把肉又炒了一遍，都变成淡淡的红色，放上点作料，添上汤，抄好的蘑菇往里面一放，就算完事。 烧了几个开之后，又把泡好的宽粉放了一把，弄了大半锅。上面则直接蒸上白面烀饼，饭菜一起出锅。 大伙团团围坐在炕上，也不用桌子，满满当当坐了一炕，几盆子炖菜端上来，冻蘑滑腻腻，粉条红呼呼，肉块里面的油熬出一大部分，吃到嘴里只剩下香，丝毫不腻。 “动筷啊——”胖子看到大伙都瞪着眼睛瞧着他，嘴里嚷嚷起来。 “别装糊涂，赶紧把酒拿出来——”李强嘴里催了一句。胖子这才嘿嘿两声，乐呵呵地拿出两瓶青山老窖，看看日期，都是五年陈酿。 也不用杯，倒进两个大碗里面，你一口他一口轮着喝。胡子团长豪气万丈：“大碗酒，大块肉，这简直就是山大王的日子啊！” “就你这一部络腮胡子，一看就是大寨主。”胖子把酒碗抢过来，就剩下一个底了，敢情谁也不客气啊。 填饱肚皮之后，打上地铺，大伙都躺下睡觉，基本上都是一觉到天亮。胖子推门出去，只见丑丑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回来，而那只大棕熊，依旧在柴火堆上打呼噜。 “这家伙的警惕性也太差了——还是俺家丑丑厉害，愣是没叫笨熊发现。”胖子嘟囔了一句，就领着丑丑出去遛弯。丑丑的肚子鼓鼓的，一点不瘪，在林子里面，胖子根本就不用担心它挨饿。 大棕熊也醒了，扑通扑通跟在后面，估计是以为胖子要把它甩下呢，看来胖子想要甩掉它，好像有点难度了。 到了第五天头上，胖子来到第五个落脚点的时候，看到小白从天而降，带来了大辫子的问候，于是回复一句，小白又冲天而起。 因为到了这个距离，离雷达站的通讯塔太远，山高林密，手机已经联络不上。 进山十天之后，胖子一行这才回到靠山屯，这时候，第一场雪已经落下来了。大辫子和奇奇她们得到消息，一直接到鹿场东边，远远看到一个胖大的身形在前面晃荡，奇奇就飞跑着迎上去：“胖叔叔——” “不是胖叔叔，是大熊！”跑着跑着，奇奇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棕色的大熊，别胖叔叔还高还胖。小丫头跑得更欢了：“哈哈，胖叔叔把他哥哥领回来了——” 后边的胖子一听，不由摸摸后脑勺：“这丫头，俺是长得那个熊样吗——” “是！”后面考察队的人都异口同声。 奇奇跑到大棕熊面前，翘脚蹦高也够不着它的脑袋，只好在它的大肚皮上拍了两巴掌：“这家伙真胖啊，干脆就叫你胖胖得了！” 奇奇才一米出头，大棕熊则两米大多，往那一站，就跟奥运会上，姚明领着小男孩出场一样。 大棕熊很快就变成四肢着地，抽动几下大鼻子，然后就围着奇奇转圈，还一边直颠哒。奇奇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剥下糖纸，塞到它嘴里：“走，跟我回家，见见笨笨它们去，这回你厉害了，笨笨它们肯定摔不过你——” 胖子愁眉苦脸地在后面嚷嚷：“反了，奇奇你弄反了，这家伙是赖皮缠，俺领回来就是叫你把它打发回山上，你咋往家领呢！” 没法子，请神容易送神难，大棕熊认定了胖子，一路跟回来，胖子想破脑袋，也没把它撵走。 奇奇眨眨大眼睛，然后骑到大棕熊的后背上，小丫头算是想明白了：反正不是我领回来的—— 胖子恨得牙根直痒痒：“大笨熊，不用你得瑟，等来年开春的时候，你自个就乖乖上山找母熊了！” 第六百九十章 闪电式考察 第六百九十章 闪电式考察 胡子团长带着考察团离开了靠山屯，有点恋恋不舍，不过等到来年春天，还要回来，在这建造一个研究所，这是眼镜教授传回来的消息。胡子团长因此深受启发，决定回去之后也立即申请成立一个黑熊棕熊研究所。胖子私下猜测：都是一面研究，一面在这度假。不过对于靠山屯来说，毕竟是好事，胖子当然举手欢迎。 胡子团长走了，大棕熊胖胖却留下来，这叫胖子有些懊恼。这家伙太能吃，胖子天天盼着它冬眠，可是有吃有喝的，傻子才冬眠呢。胖胖俨然成了熊族的领袖，整天领着笨笨它们一帮小弟东游西逛，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啊。 开始的时候，笨笨它们瞧着胖胖还眼晕，不过很快就发现，跟它们都是一个熊样，所以也就打成一片。 几天之后，胖子接到胡子团长的电话，项目已经得到批准，剩下的就是办理相关手续。临了，还兴冲冲地嚷嚷，研究所也批了，来年春天就投资建设，到时候回来跟胖子喝酒。 放下电话，胖子咂咂嘴：“六大基地，现在落实了四个了，剩下的两个，估计要推到明年喽，现在都冬天了。” 这事还真不抗念叨，几天之后，又一拨考察团来了，只有三个人，一辆车，开始胖子还以为是旅游的呢，见面一唠扯才知道，原来是来考察林蛙的。 胖子一个劲挠头：“这月份，水面都冻上有一尺厚了，林蛙都趴到水底下睡觉了啊？” 那团长姓林，脑袋大脖子憨，大嘴叉子一咧，比胖子嘴都大：“这时候才好呢，夏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逮起来费劲，现在一掏一窝。” “好嘛，这是来研究还是来捕捞的，不会是吃茬子吧？”胖子心里琢磨着。 “别的都是次要的，只要蛤蟆数量在那摆着，就最有说服力。”林团长大嘴一咧，说话也憨声憨气，不过却直透本质，大有一针见血的架势。 胖子这才眉开眼笑，暗叫一声厉害，这才是真正的考察呢，不整那些表面形式，就专门捞干的。 于是盛情款待，因为他们人不多，所以就直接请到家里。三个人往炕头一坐，毛毛它们给端上茶水，小鹦鹉落到大腿上，歪着小脑瓜，转着小眼珠打量林团长，然后忽然冒出一句：“大嘴巴——” 喝茶的都一口茶水喷到地上，林团长转着一双黄焦焦的眼珠：“这鹦鹉通人气啊，不过就是审美观点差点，你自个那个钩钩嘴咋不说呢。” 鹦鹉最是争强好胜，当然不能吃这个亏，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林团长也就笑呵呵地跟它打嘴仗，感觉真是稀奇，第一次跟鸟掐起来。 “不理你啦——”鹦鹉毕竟说不过人啊，这家伙最后气呼呼地一扭头飞走了。 林团长哈哈大笑：“有意思，这鸟真聪明，家里要是有这样一只鹦鹉，得增添多少乐趣啊。” 另外两名团员也都一个劲点头，满脸羡慕。正说着呢，只听扑通扑通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头棕黑色的大熊冲进来，肩膀子刮了一下门框，吱嘎一声，差点把门框带下来。 考察团三人吓得都从炕上站起来，只见大棕熊手里托着刚才那只小鹦鹉，嘴里还一个劲咋呼：“坏蛋，坏蛋——” 林团长贴着炕里的墙壁抓抓后脑勺：“不带这么玩的啊，搬来这么厉害的救兵，我认输还不成吗。”他也看明白了，胖子一个劲弹着棕熊的脑瓜嘣，显然也是家养的，肯定不咬人。 只听胖子嘴里教训着：“告诉你多少回了，进门的时候小心点，一点记性不长！” 正好奇奇放学回来，一进屋就嚷嚷：“胖叔叔，你又欺负胖胖啦——” 胖子转转小眼珠，指着门框上的生长线说：“胖胖要是把门框弄倒，这条线就不准了。” 奇奇一听，也伸出手指头，在大棕熊的脑门上戳戳点点。那么大一个大棕熊，窝窝囊囊耷拉着大脑瓜子坐在地上，被一个小不点数落，怎么看都叫人忍俊不禁。 胖子亲自下厨，弄了一桌子菜。叶紫要吃焖蛤蟆，结果被胖子给使劲剜了两眼：上眼药咋的？ 正好赶上王三炮家杀猪，直接端过来几样杀猪菜，酸菜血肠啥的，吃得林团长他们一个劲叫好。 第二天，约上车老板子和几个棒小伙子，前往蛙厂。大伙往爬犁上一坐，一出溜就到地方了。胖子指着望不到边际的城墙说：“这就是俺们圈定的林蛙养殖场，林子里面还有一半呢。一共是两个场子，都有二十多年历史了。” “局势真不小，基本上是天然，你们起步还真早，可是咋没啥太大名头呢？”林团长是行家，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个大概。 车老板子瞟了胖子一眼，然后笑呵呵地说：“我们主要是保护，每年出售的都不多，市面上基本见不到，只供应北京的几家大饭店。” 自从胖子失踪之后，林蛙养殖场的销售基本保持原状，没敢扩大。因为李队长发话，要给胖子打下的家底都留着。 说话间，已经来到几个大泡子前面。一个小伙子到上面蹦跶了几下，冰面已经能禁住人，于是就抄家伙，要镩冰窟窿。 “等一会——叫老板叔找个好地方。”胖子也出溜到冰面上，结果脚底下咔咔直响，一条一条的裂纹四面延伸。 吓得胖子赶紧原地躺下，打了几个滚，滚到岸上。车老板子乐得胡子直翘：“叫你减肥你不听，今个就在上边看热闹吧——告诉你，随便挑个地方就成，咱们这里面的蛤蟆有都是。” 林团长不信，在泡子的边缘找了一块地方开凿。冰层不厚，几下就透了，咕嘟咕嘟往外冒水，直接就喷出几只小蛤蟆，翻着红肚囊。 把大笊篱直接伸下去，一搅一捞，慢慢一下子，干的乎的，全是林蛙，倒进铺好的麻袋上面，都懒洋洋的也不蹦跶。 “够了，够了——”林团长一看他们还要捞，连忙吆喝一声，蹲在麻袋前面，先把小崽都扔回冰窟窿里面，剩下的都是大个的，有几只竟然有拳头大小，肚皮上全是鲜红的斑点，几乎连成一片，只有少数地方露出淡淡的黄色。 “这家伙最少也得五年。”林团长捏起一只母蛤蟆，噗通一声扔回水里。 其他两个人忙着照相，又抓了几只放到塑料袋里，留着回去解剖，剩下的都要往回扔。 “别的了，冻这么长时间，放回去也够呛能活，都带回去尝尝吧，是好是赖，一吃就知道了。”胖子在岸边嚷嚷起来，主要是蛤蟆太多，吃点也就吃点了。 林团长四下望望，好几个大泡子，下面到底有多少只林蛙，只怕谁也搞不清楚，反正他走过不少林蛙养殖场，没见过这种规模和密度的，于是咧开大嘴：“不用看了，这事板上钉钉。胖子，你们这里以后就是规模最大的林蛙养殖和繁育基地。” 胖子抓抓脑袋：“就这么简单啊，一笊篱就完事，俺还没过着瘾呢。” “等到十冬腊月吧——”车老板子把家什一收拾，四五斤林蛙往麻袋里面一装，就打道回府。 考察团到家之后，解剖了几只母蛤蟆，里面的蛤蟆油取出来，莹白细腻，分量也足，确实是难得的精品。 “胖子啊，这下你们要发财啦。”林团长放下手术刀说。 胖子抓抓后脑勺，十分谦虚地说道：“要指望这个发财，估计也就没有今天的规模了，您说对不？” 林团长摘下手套，向胖子挑挑大指：“难得难得，这个养殖基地，说啥也要给你们争取下来，走了这么多养殖场，你们这里是功利色彩最淡的一家。” 这话还真说到点儿上了，现在好几个教授专家都留在靠山屯，专门就研究这里的生态、资源、发展啥的，都憋着要大干一场呢。 胖子笑嘻嘻地点头：“林团长，你们这个考察团最利索，剩下也没啥事了，一会俺好好给你们焖一盘子蛤蟆。” “好啊，别看我们研究这个，但是还真没吃过几回，舍不得啊。今天到了蛤蟆窝，也就破破例。”林团长一点也不矫情。 晚饭的时候，两大盘子酱焖蛤蟆端上桌，叶紫立刻一声欢呼，用筷子挑了几只蛤蟆的肚皮，夹过来一只大个的，把两条后腿扯下来，放到奇奇碗里，然后挑出肚子里的黑籽，一个个晶莹黑亮，就跟小黑珍珠似的。 林团长左右看看：“咱们也别客气了。”伸出筷子，也夹了一只母的，专家就是厉害，公母一看便知。 入口之后，肉质细腻，异香满口，香就一个字。尤其难得的是刚捕捞回来，并没有经过加工运输，吃个新鲜。 “不愧是八珍之一啊。”林团长忍不住赞了一声。虽然是研究林蛙的专家，但是却真是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美味。 “嘿嘿，您是研究专家，俺是加工林蛙的专家，术业有专攻，在尝尝这个雪蛤冰糖青稻粥吧，最是滋补。看到这几位女士没有，一个个皮肤都这么好，就是天天吃这个吃的。”胖子一高兴，就白话开了。 林团长看看大辫子和叶紫，甚至包括几个老头和胖子，皮肤都是一个赛一个，也就点头认可。不过很快就想起一个问题：“天天吃？你们这个也不是保护啊？” 胖子使劲拍拍后脑勺，这下说秃噜嘴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有钱难买高兴 第六百九十一章 有钱难买高兴 林团长他们离开靠山屯之后，胖子就彻底闲着了。看着大辫子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胖子的嘴也越乐越大，再过半年就要当爹了，能不乐呵吗？ 不知不觉过了元旦，奇奇她们都放假了。叶紫出了一本络名人，可爱的头像传遍整个网络，知名度比一线女明星还高一大截。 胖子本来也要带上大辫子，可是他老娘还有老丈母娘都不同意，只能留在靠山屯。 不料想，胖子他们刚走没几天，靠山屯陆陆续续就开进来不少旅游者，大多数都是领着孩子来的。据说早都计划好了，就等着放寒假呢。 叶莺他们立刻就忙活起来，山庄虽然没建成，好在准备出一些土房。最后就连南北炕的那些屋子，也都住满了。最后住不下的，只能往各家分派。 村里的人都高兴啊：山庄还没建成呢，这人就呼呼上啊，真是赚钱的买卖。 因为很多项目都还没有开展，所以对于这些游客，就是收点饭费，其余的一律免费。也算是对他们支持靠山屯旅游业的一种回报。 家里这么忙活，胖子当然也不好在外面多呆，办完事就急匆匆回来，包里装着好几份合同，六大基地，连梅花鹿马鹿养殖基地也一并申请成功，这下胖子心里彻底有底了。 轿车驶回靠山屯，当街上的人明显见多，而且小娃子居多，一个个都拿着鞭子，在雪地上抽尜呢。小胳膊甩得老高，一个个小脸都红扑扑的。 快到家门口了，就听到生产队里传来锣鼓家伙点声，胖子侧耳一听，里面正唱二人转呢，嘴里不由叨咕一句：“俺先回家看看小玉，一会也吼两嗓子过过瘾。” 叶紫一边开车一边咯咯笑：“胖叔叔你要唱，估计坐着七个人得晕过去六个。” “至于嘛——”胖子毫无自知之明地嗤了一下，然后车子停住，急火火地钻下车往院里跑。 迎面看到笨笨，跟胖子拥抱一下，接着是胖胖，这家伙搂着胖子不撒手。胖子也急了，脚底下来了个绊子，把它放倒在地，然后进屋瞧大辫子去了。 胖胖从地上爬起来，还有点不服气，嗷嗷两声，领着笨笨它们冲出大门。当街上立刻想起一声欢呼，小娃子们呼一下围上来，吵吵把火地就跟笨笨它们摔成一团。 看到家中一切都好，胖子这才问起村里的情况，听说一下子来了上百人，胖子也暗暗吃惊：这是冬天啊，而且还没宣传呢，这要是到了夏天，那得多少人啊？ 对于青山庄园的宣传工作，胖子一直没有进行。其实宣传图片早就做好了，形象大使就是奇奇，小家伙骑在一撮毛身上，背景就是大林子，绝对够震撼。 不过硬件设施没到位，胖子没敢宣传，结果，还是有这么多人慕名前来。 “恒发山庄那边有啥动静没？”胖子最后又问了问对手的情况，入冬之后，恒发山庄就只有几个人留守在村子里，大队人马需要等到来年开春再来建设。 叶莺一听这个，眼睛立刻笑成一条缝：“胖哥啊，他们只能看着眼馋呗，不过看那意思，还都挺有奔头，憋着劲等着山庄建成呢。” 胖子也嘿嘿两声：“他们就等着后悔吧，到时候来的人，肯定绝大部分都是奔着咱们的。” 唠扯一会，胖子就跟叶莺一起出屋，到游客那走一走，也算是慰问吧。说实在的，对于现在就来的这些游客，胖子要格外高看一眼。当时在电话里面就交代了：一定要好好照顾，给大伙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刚一出院，就看大道上围着好几十人，喊声震天，热闹非凡。胖子以为打架了呢，连忙飞跑上去，只见一帮娃子正叽里骨碌跟笨笨它们摔跤呢。 有村子里的，大多是来旅游的娃子，一个个张牙舞爪，嘴里怪叫连连。光是笨笨，就被四个娃子团团围住，俩抱后腿的，一个搂腰的，还有一个在正面诱敌。笨笨终于寡不敌众，在小娃子们一阵欢呼声中，被掀翻在地。 这种游戏笨笨它们都是行家，根本都不急眼，倒了就再呼哧呼哧爬起来接着摔，而且下手极有分寸，大巴掌从来不使劲抡。要不然，那些小娃子早就趴下了。 “好像老头子哄小孩玩啊！”胖子笑呵呵地叨咕了一句，按照年龄来说，笨笨它们也确实比这些小娃子要大出很多。 而那些城里娃子一个个也都沾着一身雪，干干净净的羽绒服也都不怕脏，就在地上那么骨碌，旁边的大人也不管，一个劲哈哈乐，有的还一边笑一边录像拍照。 这年头，花钱找乐都不容易，别说这免费的娱乐了，有钱难买娃子高兴啊。在城里，都一家一个，哪有这么热闹啊。 看到叶紫也拿着摄像机，胖子点点头：以后这都能当成山庄宣传的一部分，要是别处的小娃子看到能跟狗熊较量摔跤，那还不嗷嗷喊着来啊。 不过也有不高兴的，胖胖傻乎乎地站在那，眼巴巴地瞧着人家撕疯。没法子，他的块头太大，人家都瞧着它眼晕，不敢上来挑战。而且他下手没轻没重，刚才把一个小娃子塞到屁股底下，要不是奇奇拦着，非把人家坐坏喽不可。 “胖胖，咱们俩来来。”胖子也不禁手痒，向胖胖招招手，这家伙就乐颠颠地晃悠过来，跟胖子在那支起黄瓜架。 “胖叔叔加油——”娃子们都给胖子鼓劲。 “胖胖加油——”这是奇奇和几个新结识的小姑娘一起叫喊，只不过声势要弱上许多。 叶紫也连忙把镜头转移过来，关注这场人熊大战。胖子和胖胖都是人来疯，都使足了力气，在雪地上打转，他们的力气相差无几，但是胖子的技术要好一些，大小得和勒用得十分纯熟，胖胖最后被他坐在屁股底下，惨遭蹂躏。 胖子坐在那，一边摇晃大屁股，一边指手画脚：“奇奇啊，马上找你老板爷爷他们，多找几个爬犁，把咱们训练的马鹿领出来，人家这些小朋友都大老远来的，一定要好好招待，都当一回圣诞老人，坐坐鹿拉雪橇——” 还没等白话完呢，胖胖缓过劲来，一下把胖子掀翻，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肚皮上，压得胖子龇牙咧嘴：“你这家伙太卑鄙，竟然搞偷袭——” 娃子们乐得前仰后合，周围那些陪同来的大人也都跟着哈哈笑，想不到啊，在这个小山村，竟然能享受到久违的快乐，无拘无束，想笑就笑，不用考虑什么工作、房子，活得这么单纯，又是这么洒脱。不知不觉，每个人都喜爱上这个地方。 不大一会，大木爬犁都准备好，娃子们拉着出村，迎面看到奇奇领着鹿群过来，于是把绳子都套好，脖子的部位都帮着草包，免得把马鹿勒坏。 三五娃子乘坐一辆爬犁，奇奇在前面领队，在七嘴八舌的吆喝声中，爬犁大队开始在雪地上飞驰。后面那些大人跟着飞跑，都想给自个的宝贝照几张相片。 胖子一高兴，也拿出雪橇，扔个丑丑一个滑雪板，一前一后，也跟着追上去。那些大人们不干了，还能滑雪啊，我们也要。 车老板子把准备好的雪橇都拿出来，这种简易的雪橇比较宽，易于掌握，胖子早就叫人着手制作出一批。 这下好了，不仅娃子们玩得高兴，大人也乐呵，一直到了下午两点多，这才收兵回营，结果那些小娃子还都没玩够呢。 胖子最善于鼓动小娃子，他咔吧几下小眼睛：“几个都先回去，早点睡觉，明天咱们有个好玩的大型活动——冬捕，哈哈，到时候再冰上烤鱼吃！” “噢——”娃子们一听都欢呼起来，别说他们，就连大人们也暗自高兴。以前只听说过，想不到还能亲身经历，太过瘾了。 回到村里，各回各家，胖子到各家慰问一番。撕疯了半小天，大伙都认识他了，知道这家伙好玩，都喜欢跟他扯蛋。 屋子里面烧着火炉，十分暖和，每一家都有靠山屯指派的专人负责给做饭，小娃子们都玩累了，进屋脱鞋上炕，鞋里腾腾往外冒热气。 “明天穿这个可不行，脚趾头能冻掉下来，回头把靰鞡都准备好，里面垫上靰鞡草，在雪里站一天都不冷。”胖子知道城里人都不抗冻，所以装备一定要过硬。这些东西，也都是民俗的一部分，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然后掀开大锅瞧瞧，酸菜炖粉条，盆子里还泡着山野菜，另外还有咸鸭蛋，主食则是苞米碴子粘豆包。对于城里人来说，这些东西都带有浓浓的乡土气息，平时很难尝到。 走了几家，伙食也都各不相同。叶莺拟定了一个大致的菜谱，后面也有价格。吃小鸡炖蘑菇的占绝大多数，另外酱炖泥鳅鱼也比较受欢迎。 很多人都惦记着吃野味，不过现在基本都刚刚饲养，还不能大面积供应。 胖子提着个篮子，到谁家都给扔点山里的野果子，深受娃子们欢迎。而且吃饭的时候，也都特别上食，在外面疯了大半天，胃口能不好吗。 “要是在这住俩月，孩子挑食的毛病都能改过来。”大部分人都向胖子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而那些小娃子则看见胖子就拉着胳膊问：“胖叔叔，明天啥时候捕鱼去啊，能不能抓到大鱼？” 胖子基本上都是一拍胸脯，牛气哄哄地说道：“要是抓不到鱼，你们就把胖叔叔塞冰窟窿里去！” 第六百九十二章 冬泳爱好者 第六百九十二章 冬泳爱好者 天还没亮，村委会的大喇叭里面就响起胖子浑厚如破锣一般的声音：“大伙都注意啦，捕鱼队的人都起来吧，做好准备，记住，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早饭清一色得吃饺子——” 其实不用他吆喝，大多数人都已经从炕上爬起来，靠山屯的人不用说了，知道冬捕的规矩；那些游客主要是因为兴奋，所以早早就醒来。 各家各户的饺子都是昨晚上包好的，基本都是酸菜油滋喇的，这两样东西是绝配，酸菜吃油解腻，油滋喇比较香。尤其是早晨起来，一般胃口都不大好，酸酸香香的，也能吃进去。最后再热热乎乎喝上一碗饺子汤，别提多美。 能喝酒的自然也要喝两口，活血御寒。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队伍已经在大道上集合完毕。 胖子吃饱喝足出来一瞧，好家伙，足足一百多人，浩浩荡荡，排了长长一溜，不由抓抓后脑勺：“都去啊——” 基本上来的游客都出来了，一个个全副武装，脑瓜上扣着狗皮帽子，也有几个戴着狍子皮帽子，脖子上缠着大围脖；身上不是羽绒服就是羊皮袄，脚上都是大靰鞡，手上还戴着手闷子，捂得这个严实啊。 冬捕的总指挥是车老板子和莫日根，胖子基本上是跑腿的。看到人也差不多了，胖子一挥胳膊：“上车——” 大伙立刻胡噜胡噜往车上跑，有大爬犁，也有大马车，队伍最后，还跟着十多辆小轿车，都是旅客自己开来的。 考虑到冰面上比较冷，胖子担心城里娃子怕冷，所以预备了这些轿车，谁要是冷了，到里面能暖和暖和。 爬犁、马车上面都挤满了，小轿车里面除了司机，根本就没有乘客，就算是司机，也羡慕不已，想尝尝做雪爬犁的滋味。轿车坐腻了，都想尝尝新鲜的。 车队浩浩荡荡，向南洼子进发。胖子坐在马车上，颠呵颠呵的，又找到以前的感觉，忍不住扯起嗓子：“赫哲人撒开千张网——” “不听不听，耗子念经——”小娃子们一致声讨，胖子也只好把这个让给莫日根，人家才是原汁原味。 等到太阳从东边露出头的时候，车队来到河面，小娃子们看到一望无垠的冰面雪面，立刻嗷嗷怪叫着冲上去，咕咚咕咚摔倒一大片。 “都注意安全，尤其是等冰窟窿凿出来之后，都离远点，万一滑到里面，谁也捞不出来！”胖子先吆喝一声，然后又接着说：“大伙都先跟着叶紫和奇奇，到那边看雾凇，照照相，那也是难得的一景！” 因为南洼子这边有温泉，冬天还有不结冰的水面，所以水气蒸腾之下，极容易形成雾凇奇观。 大伙一听还有这样一景，都跟着奇奇呼噜噜向不远处云雾迷蒙的地方走过去。 “千万别走散喽——”奇奇脆生生地吆喝着，越往前走，能见度越低。地上的芦苇蒿草的杆子上面，都已经挂上厚厚的一层冰晶，放眼望去，一片洁白。 “大家就在这自由活动吧——”奇奇还真像个合格的小导游，在一排大树下停住脚步。游客们都傻眼了，千树万树梨花开，枝条上全都挂着一公分左右的冰晶，都像粉雕玉砌一般。 小娃子们也都仰头驻足，仿佛走进一个童话般的世界，似乎在蒙蒙的冰雪中，指不定什么地方就会忽然冒出七个小矮人。 咔嚓咔嚓，叶紫已经开始拍照，这是胖子交给她的任务，多弄点宣传片。 游客们也都回过神，自个找地方开始摄影；小娃子们不大安生，开始有人踹树。伴随着欢呼声，漫天的冰晶在晨光中散落，五彩缤纷，更像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在这玩够了，这才回到冬捕的地方，只见大伙已经开始凿冰窟窿。除了铺网的冰洞之外，在旁边还凿了五六个冰窟窿，这是专门供大伙钓鱼的地方。 咕咚——伴随着一声声闷响，冰面被凿穿，在巨大的水压下，冰窟窿就像泉子一样往外冒水。 小鱼——城里娃子瞧着新鲜，冒出的水里，带上来一些小鱼，在冰面上蹦跶两下，然后就直挺挺地冻成棍。 “真有鱼啊——”大伙都赞叹起来，胖子撇撇嘴：“这小鱼崽子就打酱吃还成，大个的都在下面呢，好戏在后头，俺们这边下网，没事的到那边跟着莫日根钓鱼，谁钓的都记住了，一会自个吃，钓多少吃多少！” 冬季垂钓，在场的除了莫日根之外，基本都没尝过这种方式，于是簇拥在莫日根的周围，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般，弄得莫日根也越发觉得神气。 “都小心冰窟窿——”他嘴里大声吆喝着，然后拿起几个笊篱一般的丝网，把冰窟窿里面的浮冰捞出来：“隔一阵子就捞几下，不然就把冰口冻死了。” 鱼竿啥的早都准备好，就是一米多长的柳条棍子，也不用浮漂，鱼线垂直放下去，看着鱼线一绷一动，就可以提竿了。 鱼食下到钩上，钩旁还都有一条精致的小鱼，栩栩如生。这是赫哲族垂钓传统的方式，可以引诱那些肉食性的鱼类。 鱼钩下到水里之后，人就在旁边一站，怀里抱着鱼竿，每个冰窟窿旁边都站着一圈人，幸好窟窿开得够大，直径有两三米，能竖下去十多个鱼竿。 小娃子们也都凝神上阵，俩眼闪光，不过都悄无声息，生怕把水底的大鱼惊跑似的。 莫日根强忍着钓鱼的冲动，来回巡视，嘴里还跟小娃子们开玩笑：“小心点，别被大鱼给拖到冰窟窿里面呦——” “嘘——”小娃子们对他吵吵巴火的做法有点不满。 莫日根拍拍头上的狍皮帽子：“记住，实在不行就撒手，这水底下的大鱼，个头比你们还大呢！” “来了——”一个大人的欢呼声响起，大伙都把目光投射过去，只见那人的鱼杆高高提起，一条半尺长的鲫瓜子在空中摇晃，鱼尾巴来回甩。 “抓住喽——”旁边他的儿子用手闷子把鱼夹住，乐得又蹦又跳，看来爷俩配合挺默契。 叶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精彩的镜头，在旁边咔嚓咔嚓拍。那个小娃子则得意洋洋地举着鲫瓜子，那个美啊。 大伙一瞧都馋坏了，把注意力都放到自个的鱼线上，很快，又有人开始往上拎鱼，欢呼声此起彼伏。 钓上来鱼的，就心急火燎地开始张罗着要吃。胖子在那边吆喝一声：“先别急，你自个吃，别人不馋啊，等俺们这收了一网之后，咱们一块进餐。” 说完之后想了想，又招呼道：“谁要是冷了，就到车里呆一会，暖和够了再下来。” 有这么好玩的事，谁上车里遭罪啊，胖子喊了几嗓子，一个动地方的没有，只好接着干活。 冬捕队这边都是轻车熟路，穿杆子，下渔网，一样一样都井井有条。胖子正忙活着呢，忽然听到钓鱼的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有人掉冰窟窿里啦——” 原来有一个十多岁的娃子钓到一条大鱼，看到鱼线剧烈摇晃，使劲一拉。可是水下的大鱼不干了，用力一挣，小娃子站立不稳，滑到在冰面。旁边的大人一把没拉住，咕咚一下就栽进冰窟窿，一下子就没影了。 这下把他的父母吓傻了，当娘的疯了一般也要往冰窟窿里跳，当爹的还算冷静，使劲拉着媳妇，正在哭喊之际，只见一道人影闪过来，咕咚一声跳到冰洞里面，溅起两米多高的冰水。 “胖叔叔跳进去了——”奇奇眼尖，看到刚才跳进去的是胖子。 “完喽——”莫日根急得一个劲跺脚，冬天衣服厚，到了水里，重量猛增，河水又凉，用不上半分钟就浑身冰凉，根本无法游水。上面是一米多厚的大冰盖子，只有进去多少，别想有一个出来的。 于是大吼一声：“都离远点，谁也不许再下去——” 话音刚落，就见冰窟窿里面冒出个小脑瓜，随后就看到胖子的大脑袋也露出头，双臂用力上举，硬生生把小娃子脱出水面。 莫日根连忙把小娃子拽到怀里，就听下面的胖子嚷嚷：“赶紧弄车里去，把湿衣服脱下去，把带来的姜汤灌点，没事，刚呛两口水——” 果然，那小娃子还清醒着，小脸煞白，估计是吓傻了，都不知道哭了。 莫日根撒腿就往车那跑，后面跟着娃子的爹娘，还有十多个人。剩下的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真危险啊，要是胖子再晚来一分钟，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这时候，大伙才发现胖子还在冰窟窿里呢，七手八脚要往上拉。胖子嘿嘿两声：“反正也下来了，俺干脆在里面洗个澡，大伙该干啥就干啥去，不用管我。”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变态的。有人开始嘀咕：“不会是专门练冬泳的吧？” “胖子，赶紧上来吧，别人来疯似的。”车老板子到底比较稳重，知道大冬天的在冰窟窿里面不是闹笑话，万一找不到出口，那就活活被闷在下面。 胖子这才用俩胳膊撑住冰面往上爬，不过，下去容易上来难，根本就使不上劲，好几回都滑到水里。最后还是拿来一根木头杆子，五六个人一起使劲，才把胖子弄上来。 “冷啊——”一出水，胖子就扯嗓子嚎了一声，然后身上的衣服就慢慢被冻硬。 “一会就变成冰棍啦！”胖子吆喝一声，撒开脚丫子，向停车的地方飞奔过去。 第六百九十三章 渔乐 第六百九十三章 渔乐 胖子在车里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脱下来的则抟成一团，等回家再洗。还真别说，在水里洗了一澡，还真舒坦不少。 不过这大冬天的，敢在水里泡的，也就是胖子，换成别人还真受不了。当时听到喊声，胖子就毫不犹豫冲过去，直接搜索到那个落水的孩子，然后把他送出水面。对于别人来说，这也许是个难事，不过胖子做起这事就轻松极了。再加上变态的身体素质，大冬天的也不怕冷，所以才完成了冰下救人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溜达到围着一群人的轿车前面，胖子拿出一套准备好的衣服，因为他已经看到，车里的娃子，正光溜溜地披着一件羊皮袄。 小家伙看起来还不错，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红晕，眼泪巴叉的，估计也吓够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胖子还给人家宽心丸呢。 不大一会，小家伙又全副武装地钻出车，父母领着他过来给胖子行礼，感谢救命之恩。 胖子摸摸小家伙的脸蛋：“没啥，到俺们这来溜达，有危险哪能成，还敢不敢上冰，一会钓一条大鱼上来？” “敢！”小家伙回答的十分响亮，一说话，嘴里冒出一股浓郁的姜汤味。 人们重新都回到冰面，这回都知道加小心了，小娃子们都离得冰窟窿好几米，避免重蹈覆辙。 还真别说，不大一会就钓上来五六十条，虽然没有太大的，不过也足够他们兴奋的了。 胖子一瞧那边也快收网了，于是就忙着架起几个大火堆，都是烧木头柈子，准备一会烤鱼。莫日根也拿来不少收拾鱼的工具，有鱼鳞刷子，还有大大小小的铁钎子，最特别的是，还有好几个木匠用的那种收工刨子。 小娃子们这下可高兴了，把钓到的鲫瓜子啥的去掉鱼鳞，开膛之后穿到铁钎子上面，然后就围着火堆开始烤鱼。 “胖叔叔，火堆能不能把冰烤化啊，再露个大窟窿就麻烦了？”刚才掉冰窟窿的那个小娃子警惕性显然大有提高。 “呵呵，火焰往上烧，没事，放心大胆地吃烤鱼吧——别烤糊了，火候要慢，要有耐心。”胖子笑呵呵地指导着娃子们烤鱼。 莫日根更是手把手地教这些娃子：“啥作料也不用，最后撒点盐就成，咱们就吃这个鲜亮劲。” 不大一会，烤鱼散发出的清香就开始在河面上弥散，大人们都吸溜着鼻子，忍不住心动，干脆都把鱼竿一收，凑到火堆旁边。独钓寒江雪的滋味固然美妙，可是烤鱼的香气更加诱人。 “收网出鱼喽——”车老板子一声吆喝，从出网的大冰窟窿里面开始往外搭网。呼啦一下，那些人立刻都围上来，大眼瞪小眼，看着渔网。 “哇——好大的鱼啊——”立刻有人惊呼起来，只见胖子把一条四五斤重的大胖头鱼摔在冰面上，大鱼尾巴抽打着，发出啪啪的响声，不过很快就被粘在那里，动弹不得。 莫日根欢呼一声，趁着没冻上，赶紧把鱼皮扒下来，剩下的都是雪白的鱼肉，白花花的直晃眼。 “这家伙正好刨鱼片吃——”等鱼肉冻实成了，莫日根手里的刨子唰唰在鱼背上推起来，一片片薄薄的鱼片就被他刨出来，真跟推木头弄出来的刨花差不多，只不过这个都是雪白雪白的。 刨好的鱼片都装到盆子里面，一会就可以直接吃了。莫日根在这边忙活，那边的渔网也全部拖出来，冰面上横七竖八，大大小小全都躺着各种鱼类。 “这一网收获不少，足有一千五百斤！”车老板子估摸了一下，然后把冰面上的鱼用铁锹攒成一堆：“先在这吃一顿，剩下的留着回去慢慢吃。” 说完，大伙一起动手收拾鱼。这下子就快多了，都是行家，手脚麻利，不大一会，烤鱼的铁钎子就不够用了。 “来，尝尝咱们最正宗的赫哲族生鱼片，蘸点盐花就成。”几大盆子鱼片端上来，大伙开始都不大敢吃，不过吃了一口之后，才知道确实不一般。 鱼片极薄，好像入口即化，可是偏偏又很有韧性和嚼头，越嚼越能吃出那股真正的鱼味，不是腥，而是鲜。 “别光吃啊，鱼片就酒，边吃边喝。”莫日根嘴里嚷嚷着。 白酒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对瓶吹，贼拉豪气。不过小娃子们不干了：“我们喝啥啊——” 胖子大乐：“有葡萄酒，一人一小杯暖暖胃，谁也不许多喝，喝多了耍酒疯，掉冰窟窿里面，俺也不下去捞了！” 生鱼片性凉，所以必须喝点酒，胖子早就预备了葡萄酒，从车里拿下来，分给这些娃子。 烤鱼也好了，焦黄焦黄的，看着就有食欲，咬上一口，软嫩鲜香，没有任何人工添加的杂味，就是那种原始的清香，吃得大伙连连叫绝，都吵吵说：原来还有这么鲜的鱼。 “好吃也不能吃多了，呛风冷气的，大伙都不习惯，尝尝鲜就得了，等回家之后，咱们再大吃大喝，尝尝老板叔的全鱼宴，那才叫一绝呢。”胖子在旁边不停吆喝，担心大伙的肠胃不适应，回去之后闹肚子。 “胖哥，你怕我们把鱼都吃没咋的？”有人跟胖子开起玩笑。 没法子，胖子只好把带来的几袋糖姜片分发给大伙，每人都嚼几片，也能暖胃驱寒。 “收工，把垃圾都捡到袋子里拿回去——”胖子吆喝一声，大伙都有点意犹未尽，不过想到胖子说的全鱼宴，心里又都充满期待。于是打扫战场，捕获的鱼装了十多个麻袋，专门用一辆大马车拉着，胜利返航。 “原来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坐在爬犁上面，小娃子们依旧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在大城市生活，确实体会不到这种乐趣。 “娃儿们，记着一条，多亲近大自然，你们的心灵也就会越来越纯净，越来越宽广——”胖子扯着嗓子瞎白话，不过无论是大人小孩，都没有反驳。 洒下一路纯真的笑声，留下一段美妙的回忆，车队终于返回靠山屯，远远的就看到村口有几个身影晃荡，走进一看，正是笨笨它们，为首的是胖胖，这家伙似乎也嗅到了鱼腥，嘴里怪叫着冲上来。 “给你——”胖子扔过去一条大鱼，胖胖立刻趴在地上啃起来。这家伙比较独，胖胖熊凑过来也要尝尝鲜，被它一屁股拱到一边去。 奇奇又扔下几条鱼，一只熊一个，都叼在嘴里，喜气洋洋地跟在爬犁后面。 到了村委会，把鱼一分，各自回家收拾。车老板子专门收集鱼鳞鱼皮鱼肠鱼肚，准备加工全鱼宴。莫日根也跟他抢生意，专要大鱼皮。 大伙不明所以，听说原来是要做鱼皮衣，都惊奇不已，于是都跟到莫日根家里，参观鱼皮衣。 这几个月，莫日根一家也做出好几套鱼皮衣，挂在那里当样品。大伙一看之后，都赞叹不已，结果当场就把几套鱼皮衣给哄抢了，一套五千，算起来比貂皮便宜多了，关键是这玩意比貂皮可稀罕多了。 现代人都讲究个性，在衣着上尤其如此，穿着这样一件鱼皮衣在大街上一走，那才叫特立独行呢。 没抢上的几位女士都不甘心，都吵吵着一会剥下来鱼皮，叫莫日根加工。 “这玩意老费工了，要不然一套能卖五千块嘛。大伙都不要急，可以先预定一下，量身定做更合适。”胖子也笑逐颜开，算起来，这鱼皮衣没本钱，五千块全是工钱，这才叫无本生意呢。 但是也绝对不是胖子赚黑心钱，鱼皮衣是纯手工制作，工序繁多，制作起来极为麻烦，而且光是这材料就值钱了。现在大鱼少，鱼皮的成本极高。要是换到别的地方，想做鱼皮衣还做不了呢，五千块绝对值了。 “因为俺们的山庄来年才能建设起来，所以还有些民俗项目没有上马，等到来年的时候，还有赫哲族、蒙古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四个民族旅游项目，各具特色，欢迎大家到时候再来——不过，到时候可就要收一些费用喽，就像今天的冬捕，每位最少也得五十元。”胖子笑呵呵地还不忘做宣传。 “吃上这么鲜的鱼，一百块都不多。”大伙差不多都是异口同声。 “好吃的还在后头呢，全鱼宴是俺们这的特色饮食，保准你们都没吃过，而且吃过这一回就永远也忘不了。”胖子咂咂嘴，一副无限回味的模样。 晚饭就在野菜厂统一安排，等到一盘子一盘子的菜肴端上来，大伙都傻眼了：这都是啥玩意啊？ “不是全鱼宴吗，怎么一条鱼也没有？”那个落水的娃子嚷嚷道，小家伙叫韩天阳，聪明伶俐。 “下边俺来报菜名——”胖子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叫鱼鳞冻，是用鱼鳞熬制；这个是溜鱼皮，非大鱼不可，鱼皮滑腻劲道；这个是鱼肉丸子汤，是用纯正的鱼肉制成鱼丸，一点不掺假；这个就更难得了，红烧鱼肚——” 他一边说，大伙一边尝，最后胖子也急了：“老板叔，你接着说，俺要是再不吃，就都被他们给搂席啦！” “没事，管吃管填，都慢慢吃——”车老板子乐得胡子直翘。看到大伙跟抢菜似的，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吃过饭，胖子腆着大肚子回家，不大一会，韩天阳就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胖子家。小家伙进门就给胖子磕头，说啥也要认干爸。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只好应承下来，不过心里忽然一动，嘴里叨咕道：“俺以前认的干闺女，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正说着呢，奇奇从外面跑进来，扯着小嗓子嚷嚷：“胖叔叔，黄姐姐来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选举之变 第六百九十四章 选举之变 奇奇口中的黄姐姐，当然就是黄婉莹。胖子乐得一拍大腿：“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随后，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身材小巧玲珑，从相貌上，依稀能看出当年黄婉莹的一些影子，只不过，眼角也已经有了几条细细的鱼尾纹。她把手里的大箱子放在地上，然后就看着胖子发愣。 “傻丫头——”胖子笑呵呵地凑上前：“不认识了咋的？” “干——爹——真是你吗？”望着眼前比自个还年轻的胖子，黄婉莹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 胖子拍拍她的脑瓜顶：“回来就好啊，莹莹，这里一直就是你的家。” 一声莹莹一句家，立刻把黄婉莹的眼泪叫出来，扑在胖子怀里抽泣起来。 “这么大了还掉眼泪疙瘩，快看看你小玉姐姐。”胖子把她拉到大辫子面前，大辫子笑吟吟地拉着黄婉莹的手，叫她一下子感觉到来自亲人的温暖。 胖子知道黄婉莹心里肯定有不少疑问，不过现在人多，于是就赶紧转移话题：“丫头，你回来就回来吧，还带这么大哥箱子干啥，亏你怎么拎的呢。” 黄婉莹抹抹眼睛，然后把箱子上面蒙着的厚布掀开，里面原来是两只花鹦鹉。 “啊——是你们啊——”奇奇乐得蹦起来，两只鹦鹉正是当初马戏团从这借走的，是那四只小鹦鹉的亲生父母。 “奇奇——”两只鹦鹉一起在笼子里面喳喳起来，起劲地扑扇翅膀，兴奋个不得了。 胖子连忙上前把笼子打开，嘴里还一边磨叽：“还认识胖叔叔不，快说，不说就把你们关着。” 奇奇冲上来，把胖子拱到一边，两只鹦鹉从笼子里面钻出来，立刻飞上奇奇的肩膀，用弯嘴在奇奇的脸蛋上一个劲蹭。神态亲昵，叫人看了不觉从心底涌起一阵温情。 笨笨也挤上来，长着大嘴，伸着大巴掌，一只鹦鹉立刻飞到熊掌上面，叫了一声：“笨笨——” 别看笨笨长得五大三粗，但是性子最憨厚，也最喜欢跟其它动物交朋友，跟谁都能相处得很融洽。 看着笨笨咧着大嘴傻笑，胖子有点嫉妒：“俺还赶不上大笨熊了呢，咋混的？” 这时候，屋里叽叽喳喳一片，四只小鹦鹉都从东屋飞过来，欢快地叫着，满屋乱飞，看样子，它们也知道谁回来了。 “亲人相见，人生快事。”大辫子拉着黄婉莹的手，嘴里喃喃着，黄婉莹也使劲点点头。她是从网上看到大青山的消息，认出了奇奇，于是把身边的事情处理完，千里迢迢赶回来。 好不容易，鹦鹉们都落到幔帐杆上，两只大鹦鹉亲热地跟孩子们碰嘴，蹭起来没完没了。大伙也这才纷纷落座，唠起家常。 胖子拍拍韩天阳的小脑瓜：“莹莹啊，这是俺今天收的干儿子。俺一下子就想起你来了，然后你就回来了，这才叫心想事成呢。” “还好意思说呢，你这个干爹就白当了，见面礼都没送。”老吴头最喜欢瞧胖子吃瘪，所以嚷嚷了一句，大伙立刻都跟着起哄。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不是还没等拿礼物，莹莹就回来了吗。”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把小蒙古刀：“天阳，这个送给你，只有真正的小男子汉，才有资格佩戴。” “干爹，我长大了一定向你一样，成为真正的男子汉！”韩天阳小脸满是激动，对于跳进冰窟窿里面把他捞出来的干爹，打心眼里面敬佩。 “好，别的都可以学，就是别长成你干爹这身板子就成！”老吴头又在旁边溜缝，气得胖子使劲瞪了他两眼，决定以后下棋的时候，说啥也不能在让着他，一定要杀个片甲不留。 大伙闲谈一阵，都回家睡觉。就剩下胖子的家里人，于是黄婉莹这才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胖子也不能说实话，遮掩过去之后，就赶忙问起黄婉莹的情况。这才知道，黄婉莹这些年竟然过得很艰辛。 马戏班散了，没有固定职业的她只能跟几个人组成一个小型的表演队，四处流浪；二十五岁那一年，跟相处多年的小师兄结婚，可惜几年之后，那位师兄出国任教，就再也不回来了。一直到现在，年近四十的黄婉莹依旧孑然一身。 听她讲完，大辫子已经泪眼朦胧，胖子也欷歔不已：“莹莹啊，以后就哪也不用去了，就在家呆着！” 黄婉莹笑了笑，笑容里面多少有些苦涩：“这么大人了，难道还真要干爹养着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这有都是活，还能叫你吃闲饭咋的。” “有了，就叫莹莹姐组织个马戏团，在咱们山庄演出。”奇奇眨着大眼睛说。 “好，就这么定下来！”胖子一拍大腿，有了小剧团，再来一个小马戏团，反正鹦鹉、狗熊、猴子甚至大老虎都有，不用担心没演员。 “能行吗？”黄婉莹脸上也露出几分期待。 “没问题，把你团里的那些兄弟姐妹都叫来，怎么也比你们四海为家强。”胖子当场拍板，不为别的，就为了黄婉莹能安心留在这，这事就值了。 虽然跟这个干闺女接触的并不太多，但是胖子最看重的就是感情，对她跟对待奇奇都是一样的。 “那好，我这就打电话！”黄婉莹也显得特别兴奋，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想留在这。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叫她跟奇奇叶紫一起睡，当年的小姐仨重聚，人家那俩都成年，就奇奇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着实叫黄婉莹感慨一番。 几天之后，黄婉莹的一般同行都来到靠山屯，从此也就在这扎根了。 陆陆续续的，靠山屯的游客有来有走，不过总人数却是有增无减。胖子没啥事，整天领着一帮娃子换着花样玩。 这一天，正在雪地上进行人熊摔跤大战呢，李队长急急忙忙跑过来：“胖子，还有闲心耍呢，乡里来通知了，马上就要选举村干部了！” 胖子嘿嘿两声：“队长叔，你不是说板上钉钉了吗，还着啥急？要不你也跟笨笨来一跤咋样，你们都属于一个档次的，都是老年队。” “臭小子，甭扯蛋，事情有变故了，你赶紧过来，咱们商量商量。”李队长急得吹胡子瞪眼。 一瞧这架势，胖子也知道事情可能有点麻烦，于是连忙跟着李队长来到村委会。 “胖子啊，你看看这通知吧。”李队长把几页纸递给胖子。 胖子飞速扫了一遍，前面都是一些没营养的文件精神，后面这才接触到实质。这次选举，一部分是村民中有选举权的投票，占百分之五十；另外那百分之五十，由乡里领导说了算。最后则是各村的候选人，靠山屯这里，除了黄良的名字之外，还有一个于得水。 “好啊，正好俺还不愿意干呢，就叫这个于占江当吧，这人是哪冒出来的？”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有点正形好不好，这个于占江是乡里的秘书，想下来兼任村书记，捞点油水。这家伙在乡里名声可不咋地，吃喝玩乐走关系，就是不干正事。这样的人要来咱们村，瞎搅和咋整啊？”李队长知根知底，着急的就是这个。 胖子抓抓后脑勺：“要是这样，白给咱们也不要啊——选举不都是村民投票嘛，啥时候乡里也跟着掺和了？” “土政策呗，你以为现在的干部还像以前呢，很多事里面都有猫腻。”李队长在这方面比胖子强，胖子毕竟脱离实际好些年呢。 “各占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大伙都选俺，要是乡里那边得零分，俺顶多跟这个于占江打个平手，不妙不妙啊——”胖子也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真要是来个不合手的，没准还真把靠山屯这一汪清水搅和浑喽。 “所以，这次选举，你必须拿下！”李队长盯着胖子，嘴里狠狠地说道。 “嗯，队长叔你放心，俺一定全力争取。”胖子也站起身，知道这事不是儿戏。 “咱们村里是没啥说了，主要是乡里，也要做做工作，现在都时兴这个。明天咱们爷俩跑一趟，到党委书记和乡长那转转，胖子你也准备俩钱。”李队长当了这么多年队长，知道咋处理这些事。 “还要送钱啊——”胖子有点意外：“得多少？” “书记那这个数，乡长那减半。”李队长伸出一个巴掌。 “五千！那都构成犯罪了！”胖子小眼睛瞪得溜圆，送钱这玩意不像送点土特产，还有几分情面在里面，要是一送钱，就是赤裸裸的交易啊，胖子实在不愿意干这事。 “五千，人家都不带正眼搭理你的，是五万，而且听他们说，这还是最少的呢。”李队长直接把巴掌拍到胖子脑门上。 胖子不由咂咂嘴：“想不到一个村书记这么值钱，队长叔，这事不能这么办啊，不符合咱们靠山屯的风气。你放心，就算是俺选不上，别人来了，也不能叫他瞎得瑟！” “有外人怎么也别扭不是，最好的法子，就是你顺利当选。”李队长也知道胖子的毛病，讲得是感情，不过现在这世道，当官的之间谁还讲感情啊？ 胖子咔吧半天小眼珠：“这事俺心里有数，明天咱们爷俩上乡里去一趟，俺先探探书记和乡长的口风，然后再想辙。”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胖子你心里可得拿稳了，这个村书记，必须争取下来。”李队长知道胖子花样多，也稍稍安心。 爷俩一起出了村委会，然后就看到一辆小轿车迎面开过来。到了近前停下，车上钻出来一个矮胖子。李队长一惊，用胳膊肘捅捅胖子，低声道：“这家伙就是于占江——”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不称职的小丑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不称职的小丑 在农村最基层的官职就是村书记，别看官不大，但是效益也很可观，所以很多在仕途上不能再向上发展的乡干部，都喜欢到下边代理一个村，捞点实惠。 于占江就是这样的人，脑瓜削个尖想要当当土皇上。正好今年赶上换届，他就把目光盯到了靠山屯这块大肥肉上。 不用说别的，光是去年卖了一小块地皮，就赚了二百五十万，这要是他操作，起码能弄到手一百万，这是多大的财富啊。 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他不惜下了血本，这才成为候选人之一。要知道，靠山屯是一块香饽饽，想上这来的人都能挤破脑袋。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靠山屯现在就已经比较富裕，而且还有巨大的发展潜力。用他们这些善于搜刮之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富得流油。 不过于占江也做过周密的调查，他的竞争对手黄良并非等闲之辈，在靠山屯的威望极高。所以在接到候选通知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先来这溜达一圈。 “老书记，您好您好啊——”看到前面的李队长，于占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知道这样的人在村里都是德高望重，得罪不得，起码是在当选之前这段时间不能得罪。 胖子则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人，个头不高，肚子却大的出奇，虽然脸上笑开花，但是却也掩饰不住藏在眼睛深处的贪婪。尤其是一嘴的大黄牙，看起来叫人生厌。 与此同时，于占江也在偷偷打量着胖子，一看这身板子，应该就是传说中自己的竞争对手。于是也伸出手：“这位是——” “俺叫黄良，欢迎于秘书来俺们屯。”胖子笑呵呵地说着，落在于占江眼里，对面的胖子憨厚朴实，比普通的农民还老土。 “当了好几年大头秘书，也没啥进步，书记和乡长一来气，就把俺扒拉到基层锻炼，这不，俺就来你们靠山屯了吗。”于占江在乡里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啥长进，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却练出来了，俨然以村书记自居，在气势上力压胖子一头。 几个人先进了村委会，于占江先问问基本情况，越听越是心惊：太肥了，俺要是当上村官之后，每年—— 还没当官呢，就先惦记着搂钱。有时候这玩意也跟做生意差不多，投入多少，能有多少产出，得好好算算，不然就做亏本生意了，这也是农村基层最大的悲哀。 看着这家伙一脸贪婪之色，胖子心里暗暗鄙夷：妈个巴子的，说啥也不能叫你选上；就算是选上，也叫你不敢进村，看得见吃不着，馋死你！ “能不能召集村民开个见面会啊，也好跟大伙都认识认识？”于占江道出来意，主要是想走走群众路线，先集中再各家走访，拉拉选票。 李队长挠挠头：“这大冬天的，把大伙都折腾出来——” 胖子连忙接过话茬：“于秘书想跟大伙亲热亲热，这是好事啊，俺这就通知。” 于占江心中暗自得意：这胖子真实在啊，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现在这社会，玩得是脑子—— 在大喇叭里面吆喝两嗓子之后，不大一会，村民就到场院集合，就连那些小娃子们也来瞧热闹，七嘴八舌打听：“是不是胖子叔又要分钱了？” 胖子、李队长和于占江在桌子后面站定，李队长就嚷嚷起来：“这位是乡里的于秘书，也来参加咱们靠山屯村书记的竞选，下边给大伙讲两句。” 大伙一听就炸营了：不就胖子一个人选村书记吗，啥时候又冒出来一个，不行，靠山屯不能叫外人来指手画脚。 在老百姓朴素的观念之中，对那些上头派下来的人根本就不相信，所以立刻都吵吵把火喊起来：“俺们要选胖子，选胖子——” 最后，全是“选胖子”的声浪在场院回响，势不可挡，叫于占江站在前面十分尴尬，可是又无法下台，只能在那脸红脖子粗地硬撑。心里却暗暗发狠：娘的，等俺上任之后，看怎么收拾你们这帮刁民！ 看到于占江满是坑坑洼洼的脸上越来越红，胖子这才挥挥手：“大伙不能这样欺生啊，现在讲究公平竞争，民主选举，都别瞎吵吵啦——” 这一嗓子还真好使，人群立刻肃静下来，连于占江都觉得胖子这人真不错，于是清清嗓子，扯起一副公鸭嗓说起来：“靠山屯的父老乡亲们，俺也是农村出来的娃，这次受书记和乡长的委托，到靠山屯来竞选村书记，这是领导的信任，当然更需要大伙的支持，无论是谁当选，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咱们靠山屯建设得更加富裕，大伙说是这个理吧？” 这家伙不愧是秘书出身，说话很是漂亮，不少人也都跟着点头。 于占江一看更来劲了，又接着白话起来，吐沫星子乱飞，把靠山屯的未来描绘得跟天堂一般。 胖子暗暗好笑：这家伙就会开空头支票，说得全是不着边际，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俺先瞧瞧，大伙能不能被他忽悠了。对于全体村民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吧。 “天怪冷的，有啥事说啥事，没事俺们就回家蹲热炕头去啦！”人群里面传出一声嚷嚷，听得出来是王三炮的大嗓门。 这时候，车老板子忽然站出来：“于秘书，你说得挺好，俺们要是跟着你干，到时候能过上啥日子，你就说简单的吧，人均收入能有多少？” 胖子心中暗赞：还是老板叔厉害啊，一下子就问道点子上，估计这回于秘书要丢人了。 于秘书也不是白混的，尤其是一些数据，都烂熟于胸，靠山屯的人均收入虽然比其他村屯要高一些，但是也有限。反正现在是开空头支票，多说点也无妨。于是使劲咳嗽两声，底气十足地说道：“到时候保证人均收入在万元以上！” 车老板子呲牙笑笑，然后摇摇头：“那就没啥意思了，俺们不能越过越回陷啊。于秘书，上几天俺们刚进行完年终核算，人均收入一万二。” 大伙立刻哄堂大笑，车老板子抬脚磕打磕打烟袋锅：“这不是扯蛋玩嘛，还是回家看牌去吧——”说完，直接就溜达了。 他这一走，大伙呼噜呼噜也都散了。于占江急得扯着公鸭嗓嚷嚷：“刚才俺说错了，是两万，两万啊——” “你就是八万藏都不好使，跑这忽悠俺们了，真以为俺们都是屯二迷糊呢。摆明了告诉你，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趁早死了这份心！”王三炮在于占江面前吼了几嗓子，然后大摇大摆走了。 “这——这怎么说话呢，俺好歹也是乡干部！”于占江这个恼火啊，还不如不安排这个见面会了，简直是丢人啊。 胖子嘿嘿两声：“于秘书啊，最好别惹他，这老爷子脾气不大好，当年是咱们大青山有名的猎户，枪下不知打死多少野牲口，有一回急眼了，把枪支到县长脑瓜门子上，差点给崩喽。” 于占江一听，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不敢吱声了。咔吧几下眼睛说：“咱们还是到村民家里走走吧。” 这点小心思，胖子当然心知肚明，这年头贿选的不在少数，这家伙估计也要搞这一套，于是嘿嘿几声，掰着手指头说：“有几家可千万不能去啊，一个是老程家，程磊他媳妇是咱们县法院的院长——” 于占江心里一哆嗦：“好悬啊，胖子真是好人，这要是不说，俺不就直接撞枪口上了吗！” “还有叶莺家里也不能去，她老公是咱们县里的黄县长，不过去也没关系，俺们小时候都是光腚娃娃。”胖子继续笑呵呵地说着。 再看于占江，脸色更变，心里一个劲打鼓：俺知道黄县长老婆在这，这是不会牵扯到县长吧？ “叶丫头，你过来，这位是于秘书，要来咱们这竞选村支书，你跟黄小伙给说说好话，吹吹枕边风啥的。”胖子招手把叶莺叫过来，然后笑嘻嘻地向于占江说：“你放心，她跟俺老婆是表姐妹，俺跟黄小伙是连襟，说话肯定好使！” 大冬天的，于占江脑门子上汗都下来了，他现在明白了：敢情人家那关系比他硬实多了。 再重新打量一下这个胖子，依旧是满脸憨笑，透出一副忠诚老实的模样。于占江越看越没底：人家这才叫稳坐钓鱼台呢，不行啊，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还是赶紧回去找党委书记，赶紧换个地方吧。 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于占山最恰当不过。 就在这时候，只见远处跑来一个大丫头，长得挺漂亮，就是有点疯疯张张：“胖叔叔，我爸爸来电话了，说是今年回咱们家过年！” 胖子把叶紫手里的电话接过来：“老叶大哥啊，省里那么忙，有空回来吗——你说我咋不去啊，现在村委会改选呢，大伙都推举俺当村书记，也给拴住了——嘿嘿，当啥官啊，跟你省长一比，差老远了，再说现在还不一定能不能选上呢。行了，你也别瞎磨叽了，等回来过年的时候再细唠扯。” 挂断电话，胖子瞟了于占江一眼，看见他的眼睛都直了，像被孙悟空施展了定身法一样。知道刚才的连番打击稍微有点重，一个乡里的小秘书，脑瓜皮本来就薄，还使劲吓唬人家干啥，真是不厚道。 “那啥——俺就回去了，黄良同志啊，靠山屯的村支书你当最合适，俺回去就把这情况跟书记乡长他们汇报一下，退出竞选。”于占江现在终于明白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这年头，找不准地方就容易站错队伍，最后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看着于占江的小车一溜烟开出靠山屯，胖子知道这家伙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由咂咂嘴，叨咕了一句：“没意思，跳梁小丑蹦跶几下就完事了，还不如回家看毛毛耍猴呢。” 第六百九十六章 老少爷们 第六百九十六章 老少爷们 轻松搞定于占江这个小丑，胖子很快就把这件事淡忘，继续过着悠闲自在、没心没肺的日子。这一天，正在家里看着黄婉莹她们训练狗熊踩跷跷板呢，别看胖胖块头大，站在上面晃悠得最稳当。忽然听到外面警车呼啸，就在他家门口停下，还没等胖子出屋呢，一帮警察就冲进来：“谁是黄良、黄奇奇、王小玉，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事情需要你们协助调查。”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是黄良，啥事啊，还大老远的惊动市里？”他心里也纳闷啊：无事家中做，祸事临头来，难道又来一次严打，那也打不到俺头上啊？ “去了就知道！”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警察吼了一嗓子，然后又拿出照片，指着大辫子道：“你是王小玉，还有一个黄奇奇呢？” “这呢，我在外边玩了——”奇奇挤进人群，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屋里的警察：“警察叔叔，为什么抓我们啊？” 那个警察也是一愣，然后拍拍奇奇的小脑瓜：“不是抓你们，是协助调查。”跟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他也显得和蔼不少。 “那俺们收拾一下，俺老婆都怀孕五六个月了。”胖子知道这事肯定要走一趟了，脑瓜里面开始飞速转悠：到底啥事呢？ “有啥问题就在这问吧，何必把人带到市里，折折腾腾的还麻烦。”一个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传过来。 警察们连忙看去，只见从东屋走出来两个老头，一个胖，一个瘦，穿着打扮都跟农村老爷子没啥太大区别。 不过警察执法，最怕老头老太太，不敢碰，不敢骂。一碰就倒，说话不好听点就犯病。于是也都不敢造次，还是那个领头的和颜悦色道：“老爷子，办案的程序就是这样，要是查完了没问题，用不上48小时就回来了。” “程序是死的，你们几个不是大活人啊！”武老头吼了一嗓子，那些警察平时都够凶了，可是吼声入耳，也觉得心脏突突了几下。武老头的军威，已经渗透到骨子里，这一发作，几个警察当然扛不住。 一看几个警察战战兢兢，胖子咂咂嘴：“武伯伯，不带吓唬人的，就是去调查一下，咱们肯定没犯案子，你想想，奇奇还能做啥坏事咋的？” 武老头眼神中的凌厉之气这才渐渐消散，几个警察也都长出一口气，刚才真有一种被压制得不敢喘大气的感觉，大伙心里都纳闷：这老头谁呀，好大的威风？ 胖子看看那些警察的眼神，然后笑嘻嘻地说：“武伯伯，您这军区司令都退下来好多年了，咋还一身瘆人毛呢！” 军区司令？警察都傻眼了，赶紧站成一排要敬礼。武老头摆摆手：“算了，俺现在都退伍了，不用整这些没用的，到底咋回事，你们说说，俺们这些家属也有知情权吧。” 这回警察也不敢藏着了，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胖子听完，使劲抓抓后脑勺：“这跳梁小丑还挺能蹦跶啊。” 事实证明，跳梁小丑绝非蹦跶几下就完事。于占江回到乡里，腆着脸到县里，去公社书记家拜访一趟。 现在大多数的乡干部都是如此，工作在乡镇，家却安在县城，反正基本上都有车，来回也方便。 敲开了书记家的楼门，于占江把情况回报一遍，书记嘬了半天牙花子：“这事已经都印发到文件上，往哪给你调啊，开始还不是你自个抢破脑袋要去靠山屯的。” 于占江碰了钉子，回来之后越想越恼火，想想为了这件事，多年的积蓄都砸上去，现在眼看要人财两空，真是不甘心啊。 于是利用职务之便，开始搜集胖子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小脚，把对手扳倒。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他找出一条比较震撼你的消息：早在二十多年前，靠山屯就上报过黄良一家三口失踪的事情，要求公社和县里帮着查找，可是一只杳无音讯；不料就在今年夏天，黄良又突然出现，而且看他的相貌，也就三十岁，算算实际年龄，应该五六十了。 这件事透着蹊跷啊，咋听咋悬乎，里面要是没有猫腻才怪呢。于占江又派人到靠山屯胖子家打探一番，又得出一个猛料：那个叫黄奇奇的小姑娘，竟然还那么大，就连王小玉，也刚刚怀孕，要生孩子！ 于占江知道自个的机会来了：只要把这事捅到上面，下来人一查，把人抓走，这个村书记不就是俺的了吗！ 为此他激动了半宿没睡着觉，作为竞争对手，他当然不能出头做这件事，于是找了一个拐弯抹角的亲戚，把这事直接捅到市公安局。 这样的案件，确实透着蹊跷，所以市局的外勤这才直接来到靠山屯。虽然警察嘴里没有说出于占江的名字，但是胖子知道，这事肯定没跑。 这次回到靠山屯，胖子最挠头的也就是这件事，跟大伙还能遮掩，真要到法庭调查，那说啥都不好使了，搞不好就有当小白鼠的危险。 一时间，胖子头大无比，关键这事本身就是说不清楚的事啊。 了解原因之后，武老头和胖老头也不好再插手，不过俩老头商量一下，决定也跟着去。有他们坐镇，起码能保证警察不会搞猫腻。 “两位老太爷啊，你们跟着起啥哄啊，消停在家呆着。”胖子可不想折腾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万一折腾出个好歹，那罪过就大了。 武老头哼了一声：“那你把手机带好，天天向我们汇报情况。” “成。”胖子点头哈腰答应着，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奇奇还要把毛毛笨笨带上，结果警察没同意，只好带了两只鹦鹉解闷。警察刚要拦着，看到武老头一立立眼睛，也就没敢吱声。要知道，奇奇是这个家里的眼珠子，心肝子。 带上户口本，仨人都没有身份证。本来胖子有证奇奇有号，可是那个身份要是暴露出来，就更说不清楚。胖子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真要是认真查，一下就查出来，那样就彻底瞒不住了。 警察还要到村里采证，所以胖子仨人直接就被簇拥着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警察到底还是向武老头敬礼。 武老头一本正经地说：“还有胖老哥呢，他原来比我的官还大，中央军委副主席。” 几个警察差点都吓趴下，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进门之后没敢得瑟啊—— 不料，刚到院里，就看到外面人山人海，围了足有几百人，那两辆警车，早就淹没在人海之中。 “凭啥抓人——”王三炮吹胡子瞪眼，用手指着警察喝问。 “对，凭啥抓人！”喊声震天。 警察也有点晕了，他们也都是老油条了，但是这样的场面还都第一次遇到。有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就要摸枪，结果被领头的那个捅了一胳膊肘，这时候，不能火上浇油啊。 “我们奇奇这么点年纪，有啥罪过！”李五爷颤巍巍地走到奇奇面前，将小丫头搂在怀里：“今天五爷爷在这，我看谁敢动你一根头发！” “五爷，五爷啊，您老消消气。”胖子连忙凑过来，用手摩挲着李五爷的后背，然后扯嗓子喊道：“没啥事，大伙都回去，俺们这是去跟着协助调查——” 这事弄不好就搞成民变，胖子可不希望靠山屯的大好局面被破坏。 “胖子，真没事啊？”王三炮问道。 胖子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真没事，保管几天就回来。” 王三炮这才一挥胳膊：“胖子，要是真受了冤枉，俺们老少爷们就一起到市里，说啥也要讨个公道。” 大伙这才向两边闪开，警察们一瞧，好家伙，后面那些小伙子老爷们都抄着家伙，有拎着铁锹的，也有扛着铁镐的，有几个小娃子还举着鸡毛掸子、笤帚疙瘩啥的。 多亏矛盾没有激化啊！警察们都暗自庆幸，瞧这架势，要是真动手，今个谁也别想回去了。这个胖子人缘真好啊，全村人都敢为他拼命。 胖子把这一切也看在眼里，心里这个热乎啊：这帮老少爷们，真是——真都是爷们。 打开车门，叫大辫子和奇奇先上去。叶紫也穿着大衣，挂着相机冲出来：“小玉姐姐坐我的车，警车太颠哒。” 说完，把车钥匙往警察手里一塞：“你们开车——” 警察心里恼火，可是嘴上却不敢吱声，还真是头一回办这样的案子，那俩老头也就算了，都是高干，这个疯丫头也敢大呼小叫的，实在气人。 “警察同志，别搭理她，疯疯张张，写书写得脑子都坏了；也是叫老爹给惯的，她爸爸就是咱们省里的叶省长。”胖子看到大辫子叶紫都上车了，这才小声跟警察解释了一句，免得他不服气。 得，又是一个惹不起的。警察也想开了，拉开车门，当起司机。 奇奇则图新鲜，非得要坐警车，所以就拉着胖叔叔往警车里面钻。胖子跟大伙挥挥手，然后咧嘴一笑：“老少爷们都回吧，过几天俺们就回来——” 说完钻进车里，一直出了靠山屯，心里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宁失一捧金，莫失老乡亲，还真是这个理啊。 不过，眼前这个危机该咋解决呢？胖子闭上眼睛，这回是真犯愁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半拉科学家 第六百九十七章 半拉科学家 坐在飞驰的警车里面，胖子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想辙：这件事非比寻常，就算是找老叶或者胖老头他们出面，也不好摆平。 现在这社会，不怕你犯事，就怕你搞鬼。邪门歪道，历来是打击的要点，胖子这件事本身就透着邪性，总不能把木盒交出来吧，那样胖子倒是省心了，可是大青山的发展计划恐怕又要受阻。 就算是把盒子交出去，这事也不能算完啊，只会越来越麻烦。要是有了这个宝贝，估计胖子很可能成为中国的007，别想过消停日子。 “看来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当初归心似箭，一门心思要回靠山屯，现在想想多少还是有点冲动。”胖子开始有点后悔了，不过后悔药没地方买去。 “饿了——”小鹦鹉尖声尖气的嚷嚷。 “胖叔叔，给小鹦鹉拿点吃的。”奇奇闲着没事逗鹦鹉说话，听见小家伙吵吵饿了，连忙用手推胖子的胳膊。 胖子装模作样地把手伸进衣兜，其实是到木盒里面拿鸟粮。忽然间，胖子脸上笑容绽放，大叫一声：“有了！” 奇奇撇撇小嘴，心里话：“一惊一乍的，谁还不知道你那盒子里啥都有！” 胖子拿出鸟粮，然后身子往靠背上一栽楞，不大一会，警车里面就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噜声。 “这位心还真大啊——”车里的警察面面相觑，能在警车里面真睡觉的，这还是第一位。 几个钟头之后，就到了市里，林泉县并不归省城直接管辖，所以距离只有几百里。 “醒醒吧，到站了——”警察推推胖子，后者睁开小眼睛，擦擦嘴角的哈喇子：“这么快啊——” 迷迷糊糊进了公安局，坐在凳子上，胖子终于精神了：“警察同志，俺这回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实话实说。” 奇奇一听就急了，连忙捅了胖子一下：“胖叔叔，这是秘密啊！” “在国家面前还有啥秘密。”胖子翻了翻小眼睛，然后转向警察：“同志，这事可关系重大，你看能不能把你们头儿找来啊。” “还真有大案啊——”警察不敢怠慢，不大一会就请来了一位副局长，旁边连记录再录音的好几位，都摆开阵势。 “来瓶矿泉水，嘿嘿——”胖子还真不客气，接过来矿泉水瓶，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这才抹抹嘴：“告诉你们吧，其实俺是科学家。” 警察们大眼瞪小眼，都感觉好像被这个胖子给耍了，就他这德性，还科学家？ 局长咳嗽了一声：“黄良同志，在这里说话可要负责啊——”他已经和那几名外勤通光，知道这个胖子背景挺深，要不然早就拍桌子了。 胖子嘿嘿几声，一脸忠厚：“俺可不是瞪眼睛说瞎话。”说完把户口簿拿出来，往桌上一摆：“俺们一家三口都在上面，俺今年都五十七了，俺媳妇四十六，奇奇三十五，你们信吗？” 众警察都一起摇头，局长强忍住没有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他估摸着，这个胖子肯定精神不大正常。 虽然不相信，可是户口本上写得很清楚，这也是他们最疑惑的地方。局长又咳嗽两声道：“根据我们调查，你们三人在1985年失踪，一直到今年才重新露面，这么多年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个怎么解释。”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们没失踪，一直躲在大山里面进行科学研究，所以说俺是半拉科学家嘛。” 又来了——局长皱皱眉：“那能不能说说你研究的是什么项目？” 胖子这下子来劲了：“可以给你们透漏一点，俺研究的就是长生不老药！” 局长抬抬手：“给北郊精神病院打电话，叫他们派一辆车，把这人拉去检查一下。”他终于受不了这个胖子满嘴跑回车了，长生不老药，稍微有点科学知识的人，都知道这纯粹是瞎掰。从古至今，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哪一个不是倾举国之力寻找长生不老药，到现在没一个活着的，这玩意纯粹是骗人啊。 胖子一听也急了：“俺没有精神病，到现在，只研究成功一半，所以才说是半拉科学家。你们想想，要不然俺们能这么年轻嘛——” 局长的脑子里面也糊涂了：“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问题你们当警察的就不懂了，得把咱们国家研究生命科学方面最权威的专家请来，俺们好好交流一下。”胖子反倒开始摆谱，大大咧咧的继续往嘴里灌水。 一旁的奇奇和大辫子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她们都以为胖子要把木盒的秘密吐露出来呢。 不过看胖子现在的模样，多少带有几分神棍的色彩，大辫子又暗暗担心：“万一科学家真来了，那不是也要露馅，到时候更不好收场啊？” 局长一时间也举棋不定，要是真上报了，十有八九是个闹剧，难免贻笑大方；可是这个胖子看起来精神挺正常，也不像是胡说八道。 很快，一个折中的方案就在他的脑子里面成型：“黄良同志，把你研究的药物拿出来，到咱们市里的医院化验一下怎么样？” 胖子俩手一摊：“没了，炼制出来之后，都被俺们仨给吃了，现在只剩下原料了。这么多年，俺就是想再弄点出来，可惜一直没能成功，要不然，俺现在早就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大科学家了。唉——科学家最大的悲哀就是实验的失败啊。俺现在也心灰意冷，知道这么艰难的事情，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正好你们找上门，俺也就坦白了，把这个项目交给国家算了。” 听他唠唠叨叨说了半天，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堆灰糊糊的东西：“这个就是主要原料——” “好像是蘑菇？”警察们看了半天，终于确定木盒里面的东西。 “对啦，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蘑菇，对了，你们谁来试试它的功效，保准神奇。”胖子把木盒举到局长面前。 警察们都连连摇头：谁知道这玩意有没有毒，万一这胖子使坏咋整啊？ “可惜啊——”胖子撇撇嘴，一脸惋惜的模样，似乎是一盘美味被警察们拒绝一般。 “局长，电话——”一个警察把手机恭恭敬敬地交给局长：“是省里叶省长打来的。” “是叶叔叔啊，我先跟他说几句——”奇奇站起来要抢电话，被胖子摁回到椅子上。 只见公安局长嗯嗯了一阵，然后就把刚才的情况开始汇报。等他撂下电话之后，这才对胖子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管辖的范围，提升到科学的高度。一会省医学会就有专车过来，把你们接走。” 胖子听了点点头：“反正俺也不准备自个搞了，当初年轻啊，总惦记着自个出名。”他心里却早就乐翻天了：只要公安机关不参与，这事没准就能糊弄过去。 在车里给鹦鹉拿鸟粮的时候，胖子忽然看到了一丛丛茂密的灰蘑菇，立刻灵机一动，这才想起冒充科学家这一招。反正这东西有研究价值，当初无论是老花脸还是花脸它们，吃了这个之后，都出奇地能活。以前林教授虽然研究过，但是那时候科技比较落后，现在重新研究一下，没准还真能鼓捣出点东西，起码这里面应该有抗衰老的成分，也不算完全忽悠人。 接到省里的通知之后，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下来，案子就算是结了，天大的事也不归他们管辖。警察们收拾好笔录，然后就围着灰蘑菇瞧。也有人动了心眼：不知道吃了之后，能不能有效啊？ 不过看着土里土气的半吊子科学家，大伙心里都没底，谁也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没事，俺们都常吃。”胖子掰了一小块灰蘑菇，扔到嘴里大嚼：“不过你们没有抵抗力，必须得少吃。” 终于有一个年轻的警察经受不住诱惑，看到局长不在屋，向胖子伸手讨要了半拉灰蘑菇，战战兢兢地扔进嘴里。 “咋样啊？”其他警察都纷纷询问，看见胖子神神叨叨的，大伙也都怕错过机会。 “嗯，有点晕，不过这种感觉真舒服——”那个警察竟然躺到沙发上，发出一阵阵呻吟声，看得出来，这家伙确实美了。 屋里的警察都两眼放光，立刻把胖子围住。胖子笑嘻嘻地嚷嚷：“别着急，都有份，告诉你们，这东西值老银子了——” 等那位副局长溜达回来之后，看到屋里发生了诡异的一幕：几名警察都躺在地上哼哼，儿胖子一家三口在笑呵呵地坐在那。 “没事，警察同志们都尝尝俺这药，反正俺们现在也不是犯罪嫌疑人，属于私人交流。”胖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有滋有味地吧嗒着。 局长被弄得哭笑不得：这帮混蛋，等醒了全都关禁闭——科学家就是厉害，不用枪照样能把人放倒。 “局长，您也尝尝，这滋味不错，你看他们一个个都飘飘欲仙了——”胖子掰了一块灰蘑菇递过去。 “你这个不会是毒品吧——”局长大惊失色。 胖子抓抓后脑勺：“放心，不上瘾，不吃拉倒，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以后这玩意比金子都值钱，想吃你都买不起。” 局长哼了一声，扭头踢了地上那几个手下的屁股几脚：“都起来，上禁闭室里蹲着去——” 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地上躺着的一名警察身上传出，胖子叫了一声不好，连忙招呼奇奇和大辫子用袖子捂住鼻子，而可怜的局长同志身子摇晃几下，也噗通一下躺在地板上，脸上现出迷醉之色，跟他的几名部下保持一致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歪打正着 第六百九十八章 歪打正着 当一干警察都清醒之后，再看坐在那跟弥勒佛一般的胖子，觉得还真有点科学家的架势，最起码也是半吊子科学家。 于是热情招待了一顿酒饭，又恭恭敬敬送上了省医学会的专车。胖子对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承诺如果长生不老药研制成功，一定叫他们先尝。其实胖子心里有数：能研究成功才怪呢？ 幸好这种灰蘑菇够神奇，而且确实有研究价值，万一要真是研发出什么新型药物，还真是一大笔收入呢。因祸得福，没准说得就是胖子。 心情大好之下，胖子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一报平安。大辫子坐上叶紫的车里，这才知道是她给叶省长打了电话，把这事由公安机关转移到科学研究的领域。 到了省城，直接来到最先进的第二医院研究所，不由分说，先给胖子他们进行体检。胖子偷摸直乐：他和奇奇检查不检查都成，大辫子正好检查一遍，还是免费的，嘿嘿—— 等到大辫子从彩超室出来，胖子贼眉鼠眼凑上去，笑嘻嘻地问大夫：“俺媳妇怀的是丫头还是小子？” 大夫没好眼色地瞧了他一眼：“你想要啥？” “俺啥都想要，最好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胖子胃口还真大，要求更高。 大夫愣了一下，心里念叨了一句“狗屎运”，然后说道：“你妻子怀的还真是双胞胎。” “耶——”胖子和奇奇都是一声欢呼，然后伸出巴掌，在半空使劲拍了一下。那个大夫看得很不爽，冷冰冰地说道：“别高兴太早，龙凤胎的概率是非常低的。”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就当对方是嫉妒。然后跟着护士，去了一个专门给他们准备的病房。屋里一应设施十分齐全，比宾馆还强。 “小玉，躺床上歇歇，娘仨呢，嘿嘿——叶紫啊，赶紧跟奇奇把这些野果洗洗，顺便再问问护士，上哪吃去啊？”胖子一进屋就跟到家了似的，不够他张罗的了。 门口站着的俩小护士都抿嘴乐，然后奇奇就领着俩鹦鹉来到她们面前：“护士姐姐——” 教了几遍，其中一只就尖声尖气地叫起来：“护士姐姐。”说话的频率飞快，乐得俩护士眉开眼笑。 另外一只转转小眼珠，叫了起来：“护士妹妹——护士妹妹——” 俩护士一愣，都瞪着眼睛瞧着这只小家伙。奇奇也戳戳小鹦鹉的脑瓜儿：“见谁都叫妹妹，说你多少回了也不改！” “嘿嘿，要是按照年龄，还真比你们俩白衣天使大呢，这俩家伙，都将近三十岁了。”胖子赶紧在旁边溜缝。 很快，叶紫就端着果篮回来，几个人咔嚓咔嚓大吃二喝，两个护士也都被奇奇往手里塞了几个山都柿，吃得有滋有味。 门一开，呼啦啦进来一大帮人，都穿着白大褂，戴眼镜的居多，俩小护士连忙把嘴里的野果子囫囵个咽到肚里，因为来的人里面有院长，还有院里几位权威专家。 “这位是专程从北京来的，中科院生命科学专家章教授。”院长把北京来的专家介绍给胖子。 胖子打量一下这位章教授，感觉有点眼熟，只见章教授向胖子伸出手：“我是林老的弟子，当年见过你，这么多年，你基本没变样，真是个奇迹啊。” “林老，他老人家还好吧——”胖子心中也是一阵激荡，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个可敬可爱的老军医的形象。 “老师已经过世了——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把你提供的这种蘑菇应用到医疗之中。你失踪之后，这种蘑菇的样品就断了，研究无法进行。”章教授摘下眼镜，然后擦擦眼睛。 胖子心中也是一阵黯然，沉默半晌，这才喃喃道：“林老走得太早了——”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自个能顺顺当当离开公安局，北京的专家为什么又会对这件事如此重视，这一切，固然有老叶的原因，更多的是当年和林老的那段善缘。 “老师未尽的心愿，现在落到我的身上了——”章教授注视着胖子，缓缓说道。 胖子使劲点点头：“放心吧，你要多少样品，俺全都无偿给你提供；以后要是真研究出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俺也全部负责给你们提供原料，就算是咱们一起帮着林教授圆梦了。” 章教授伸出手，紧紧地跟胖子的大手握在一起，五十多岁的人了，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许久，屋子里面的稍显悲凉的气氛这才渐渐散去，章教授平复一下心情，这才问道：“你们三个人身上的奇迹，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事纯属偶然啊，俺们在山里野游，熬了一锅汤，具体有啥都记不清了，反正蘑菇野菜啥的好几样，当然还有这种灰蘑菇，结果喝完之后，就这样了。俺也觉得奇怪，这么多年，就在山上结庐而居，一方面想研究研究，另外一方面，也怕下山被当成怪物。直到今年，俺发现奇奇又开始长高，俺媳妇也怀上孩子，知道药劲可能过了，所以才下山。” 没法子，胖子也只能撒谎，因为他身上的秘密实在太过惊人，不足为外人道也。 章教授沉思一阵，然后就渐渐兴奋起来：“要真是这样，也许能够从里面提取出某种未知的药物成分，能减缓衰老，这实在是人类的福音啊！” 胖子一个劲点头：他心里有底，估计差不多，毕竟花脸一家的例子摆在那里，不过到底能有多少效果，那就不好说了，反正想要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 打开提包，把里面用塑料袋装的灰蘑菇摆到桌上：“章教授，这些样品您先拿去做实验吧，啥时候用没了，就打发人到俺那去取就成，没有鲜的，干的效果也差不多。另外俺们一家三口的情况，看看能不能保密，俺们可不想整天被人参观。就是因为这个，俺才一直没敢和你们接触。” “放心吧，我们不会打扰你们正常生活的，这种蘑菇，当初老师就想在实验室培养，结果没能成功，以后就全靠你们大青山这个基地了。”章教授已经感觉到这种灰蘑菇蕴含的巨大价值，当然把胖子当成宝儿。 胖子也彻底放心，这件事要是能这样解决最好，也算是去了胖子的一块心病，以后谁也别想再拿这个说事了。有中科院当靠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他并不知道，章教授的这个研究项目，受到的关注程度之高，绝对可以用空前绝后来形容。因为无论是谁，不想多活两年啊。 胖子这下算是歪打正着，在中央都挂号了，成了国宝级的人物，只是他自个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章教授又详细询问了一下当初那锅野菜汤的成分，胖子也就顺口胡说，里面有人参须子、还有灵芝啥的，最后补充一句：时间太长，记不清楚了。 在医院住了一宿，胖子他们就有点呆不住了，虽然环境不错，待遇也挺高，可是总觉得没有家里好，于是跟章教授一说，也就同意他们出院回家。 胖子又多长了一个心眼，叫章教授出具了一张证明，以后再有人找茬，直接就把这个拿出来挡驾，肯定好使。 出了医院，胖子这回来劲了，决定到动物园溜达一圈，上次路过，怕惊世骇俗，所以没敢去。如今手里掐着证明，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得。 叶紫开着车，直接来到动物园的门口，因为是冬天，所以游人稀稀拉拉。胖子他们下了车，两只小鹦鹉怕冷，都钻到胖子怀里躲着，这家伙肉墩墩的，是个天然暖炉。 叶紫要去买票，结果被胖子拦住，到售票处那出示了工作证。里面的售票员是个年轻的姑娘，盯着工作证看了半天：“我们园里也没你这个人啊，你这个证不会是——” “虽然现在造假证的比较多，但是也不会仿造一个从前的破工作证吧？”胖子笑嘻嘻地跟人家掰扯。 “干脆买几张票进去得了，胖叔叔小抠——”奇奇嘟囔了一声。 “小丫头家家的懂个啥，俺这是告诉他们一声，当年的正式待业青年后来转成临时工的黄良同志又回来啦——”胖子神气活现地嚷嚷着。 他的嗓门大啊，声音传出老远，只见院里有一个人飞跑出来：“黄良——在哪呢——哈哈，胖哥，真是你啊！” 来人一把抱住胖子，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那位女售票员看得一愣一愣的：园长今个这是怎么了？ “神枪手——小郦子，哈哈，咱们又见面了，你也老喽——”胖子拍着郦原道的肩膀，心中又升起世事沧桑之慨。 “胖哥，你咋好像没变样呢——还有奇奇，大辫子嫂子，你们，你们——”神枪手也终于发现问题，瞪圆双眼，好像眼前是几个怪物似的。 “没啥——”胖子取出一个小本本，放到神枪手的手上，多亏准备了这玩意，这就用上了。 “还真有这种事啊——”神枪手也不由慨叹起来，然后就把奇奇抱在怀里：“哈哈，动物园真正的主人来了，快快请进！” 奇奇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神枪手叔叔，原来那头小象呢，还在不在你们这里？” 神枪手大乐：“虽然不在我们园里，但是郦叔叔知道它的下落。你们一来可太好了，动物园又该红火喽，胖哥，这么多年，我做梦都盼着你来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俺的工作关系是不是也该转正了，工资还开不开？” “财迷叔叔。”奇奇和叶紫一起刮刮鼻子。 神枪手哈哈大笑：“胖哥，现在都是聘任制了，到时候给你发一张最高级别的聘书，享受专家待遇——哈哈，你不号称配种专家嘛。” “俺这个专家惨了点——”胖子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个称号，好说不好听啊。” 说完凑乎到大辫子的身前，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肚皮：“不过，俺的得意之作还是这个，哈哈哈——”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两极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两极 神枪手领路，大伙说说笑笑往里走，迎面看到几个饲养员，都喊“园长”。胖子不由使劲拍拍神枪手：“升官了，呵呵，告诉你，俺也要升官了，靠山屯最高行政长官。” 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响了，接通之后，里面传来李队长的吼声：“臭小子，麻溜回来，马上就要选举了，你要是不回来就算弃权！” 胖子使劲拍了一下后脑勺：“不好，乌纱帽要飞，神枪手，有事电话联系，俺得马上回去。” 他到不是官迷，非得要当这个村书记，主要是靠山屯不能叫外人乱搅和啊。尤其是那个于占江，竟然背后使绊子，差点叫胖子翻船，这样卑鄙的家伙，坚决不能叫他的阴谋得逞。 把电话号码告诉神枪手，然后着急忙慌往门口跑，奇奇不高兴了：“我还想看看那些动物呢——” “你和小玉姐姐留下吧——”胖子知道回去要开快车，有点不大放心，干脆就叫小玉也留下来。 再说电话那边的李队长，通知完胖子之后，愤愤地把电话挂断，直奔村委会。很快大喇叭里面就传出他的吼声：“大伙都听着点，下午两点进行选举，胖子那事估计就是姓于的鼓捣的，不用俺说，都知道咋做了吧！” 刚播完通知，就看到黄毛他们一帮小青年冲进来，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把菜刀：“队长爷爷你放心，姓于的要是敢进村，俺们就把他剁成稀巴烂！” “一帮混球，谁叫你们砍人了！”李队长气得直翻眼珠子：“等给姓于的投票的时候，弃权就成！” 黄毛他们点头哈腰：“明白了，明白了，俺们也告诉别人一声。” “别人谁不明白，就你们几个愣头青！”李队长嗷唠几嗓子，黄毛他们狼狈而去。 听到广播之后，各家各户都严阵以待，下午一点半，胖子还不见影，反倒是乡里来了两部小轿车，于占江满面春风地从车里钻出来，然后乐颠颠地把后面那辆车门拉开，里面走出的是冯乡长，稍稍有点秃顶，派头挺足。 李队长上前招呼一声，然后把人都让进村委会。冯乡长往椅子上一坐，喝了几口茶水：“这次改选县乡领导都很重视，这位是县政府办的刘秘书，和我一起监督选举的全过程。尤其是你们靠山屯，现在名声在外，很受关注啊。” “冯乡长，俺们村里推举出来的候选人黄良，现在还没回来了，所以大伙都建议，等人回来再选。”李队长这么大岁数了，没啥好怕的，所以一点也不畏官。 于占江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那个死胖子现在自身难保，还想回来参加选举，做梦去吧！ 冯书记皱皱眉：“选举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参加呢，太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吧，这样的同志，我看根本就没有资格参选。” 这一下就表明了态度，显然是站在于占江一边，也就是说，这家伙是给于占江站脚助威来的。 李队长不由气往上撞：“胖——黄良是被市公安局请去协助调查，我已经通知他了，肯定能赶回来。” “公安局？不会是犯什么案子了吧。按照咱们选举的要求，不遵守国家法律法规的，剥夺候选人的资格！”冯乡长用手理理头发，把中央的秃山头覆盖上，说起话来有点杀气腾腾的感觉。 “我看可以等一会嘛——”一直坐在那的刘秘书忽然开口，他长得胖胖乎乎，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不过却极有分量，毕竟人家代表的是县政府，冯乡长虽然从职位上比人家高，但是也不得不敬畏三分。 尤其是领导身边的秘书，最是得罪不得，说不上啥时候嘴一歪歪，给你在领导面前说几句坏话。 “还是刘秘书高瞻远瞩，咱们就等一等再开始。”冯乡长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错，此乃混迹官场必备的基本素质之一。 利用这段空闲时间，正好把选票发下去，靠山屯有选举权的一共五百六十二人，人手一张，上面印着俩名字：上面是于占江，下面是黄良。 参加过选举的都知道，这名字上也有说到，一般都是在前面的占优势。所以在印制选票的时候，于占江又忍痛破费了一桌酒席，这才把名字混到前面。 村民的选票比较简单，只要打对号和画叉就成，虽然选举还没开始，但是大伙都已经偷摸开始画票。 除此之外，乡里来的四位领导还有县政府的刘秘书，也各有一张选票，他们这个就比较详细，分门别类进行打分。 “队长爷爷，俺们也要票，俺们想给胖叔叔投票——”村委会呼噜噜闯进来一群小混世魔王，一个个嗷嗷乱喊，都是村里的小娃子，另外也有一些来这旅游的小朋友也滥竽充数，比如说胖子的干儿子韩天阳也跟着使劲吵吵。 “没你们份，这又不是电影票。”李队长嗷唠几嗓子，把小娃子们都撵出去。不过这帮小家伙也不走，都在窗台上趴了一溜，笑嘻嘻地往屋里看。 冯乡长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这都快三点了，人怎么还不会来，刘秘书，你看这——” 刘秘书面上不动声色，不过心里也有点着急，他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在政府办，他是黄县长的贴身秘书。 不过选举毕竟有章可循，他也不好一手遮天，这年头，面上的事必须得照做，暗箱操作毕竟不能摆到桌面。 “来的时候县领导交代过，为了确保选举的公平公正公开，如果候选人迟到一个小时，那就只能按照弃权处理了。”刘秘书不咸不淡地说道，然后瞟了李队长一眼。 李队长抄起墙角的笤帚疙瘩：“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赶紧滚蛋，看耍猴的咋呢！”说完，举着笤帚疙瘩就冲出去，到了房山头，赶紧拿出手机给胖子打电话。 “臭小子，火都上房了，你咋还不见影呢，走到哪了，三点之前必须赶回来！”李队长冲着手机里面喊道。 “队长叔，急啥，俺就在你身后呢。我都回来半天了，在村里转悠一圈了。”声音不是从手机传出来的，而是来自背后，李队长扭头一看，只见胖子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身后。 “真有闲心啊，你赶紧进屋吧——”李队长抓住胖子的胳膊，把他拽进屋，嘴里大声嚷嚷着：“胖子回来啦——” “都来了——”胖子向屋里的几个人点点头：“叫各位领导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没法子啊，中科院的专家要跟俺合作一个项目，耽误点时间。” 屋子里面的几个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胖子，以为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呢。 冯乡长向刘秘书点点头：“咱们开始吧。”然后就对着话筒开始讲话，先把选举的意义说了一通，白话得满嘴冒白沫，各家各户的村民该做饭的做饭，该喂猪的喂猪。 然后又有一个乡干部宣读选举的程序和规则，最后必须本人前来村委会投票。 好不容易发出了填写选票的命令之后，就看到外面三三两两的有村民进来，把选票塞进一个红色的箱子里面。 于占江在那有点坐不住凳子，跟大伙点头哈腰，胖子则蔫了吧唧地坐在那抽烟，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瞧。 不到半个小时，票就投完了，又选出三位村民代表，跟着乡干部一起统计选票，只见他们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很是精彩，目光不时向于占江和胖子两名候选人扫去。 于占江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下了那么大的本，可千万不能打水漂啊。 统计结果最后汇集到冯乡长和刘秘书手中，两个人同时看了一眼，也都惊得瞪大眼睛。冯乡长愣了半天，这才磕磕巴巴地宣读：“于占江0票，黄良562票。 一个零票，一个满票，这两极分化也太严重了吧。难怪大伙都这么震惊，胖子在靠山屯的威望可见一斑，而靠山屯老百姓竟然如此齐心，也实在罕见。 于占江脸上涨得跟猪肝一样，这可不仅仅是面子问题，这次选举，他已经败了。因为即使乡里领导给他打满分，顶多才跟胖子持平，难道，这些领导还能全给胖子打零分不成？他心里这个骂啊：那些收钱的家伙咋不办事呢？ 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就算是跟他最要好的冯乡长，也不敢给胖子打零分啊，这事要是查起来，那可是要犯错误的，没准乡长都得掉蛋。 果然，最后的综合得分出来了，于占江得了45分，胖子得了68分，自然顺利当选。 “我还有一个情况要汇报——”于占江还要做垂死挣扎，他用手指着胖子：“黄良同志的身份有问题，户口上明明已经五十八岁，可是看看他现在的模样，顶多三十，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胖子直到这个时候才抬起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放到冯乡长和刘秘书中间，然后瞟了于占江一眼：“你把自个最后一条活路给堵死了。” 冯乡长和刘秘书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小本，然后目光中无比震惊，他们现在终于相信，胖子开始说的中科院，并不是在那胡说八道呢。 “黄良同志的身份没有问题。”刘秘书把证件还给胖子，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那他的年龄也超标了——”于占江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冯乡长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不过他还是没有敢轻举妄动，瞧着刘秘书怎么处理。 刘秘书用手指敲敲桌子：“根据刚才的证明，黄良同志属于比较特殊的情况，生理年龄和实际情况差别很大，我们也不好决定，这件事看来是要上报到县委县政府了。” 于占江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定论，就还有机会。 这时候，只听胖子忽然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有村民反应，于占江同志有贿选的嫌疑，背地里给靠山屯村民200到500元，数额不等的人民币，帮他拉选票。” “胡说八道——”于占江急了，气冲冲指着胖子。 “你才瞎白话呢，这就是你给俺们大伙的钱——”外面冲进来十多个村民，手里都拿着几张票子，一起指向于占江。 第七百章 狗咬狗 第七百章 狗咬狗 胖子的车刚开进村口，结果就被几个人拦住，七嘴八舌说起于占江给他们钱的事，并且纷纷把钱掏出来。 “这个事不好办啊，人家死不认账咋整？”胖子抓抓后脑勺。 曹国舅咧嘴笑了：“俺多长了一个心眼，给他录音了。” “行啊，这损招都能想出来。”胖子大乐，跟着曹国舅去了他家，跟大伙都统一好口径，这才来到村委会。 看到于占江跟疯狗似的，胖子这才把他的老底抖落出来。胖子一直就是这个德行，脑子里多多少少也受到靠山屯老百姓这种小农意识的影响，不主动惹事，也不喜欢以势压人，自个能摆平的事，不愿意麻烦别人。 但是，一旦有人算计他，那胖子也就会毫不客气的进行反击，而且这种反击往往更加猛烈。用老话来说，这个就叫“后发制人”。 一看这些村民职责自个贿选，于占江可急了，这事要是坐实，可不仅是当不当村书记的问题，自个秘书的职位都保不住，弄不好得开除公职。 于是立刻奋起反击：“胡说，俺根本就没给过你们钱——” “你是没给过，可是你派乡里的干事来的，俺都给你录音了。”曹国舅把小型录音机打开，里面传出一段对话，确实多次提到于占江的名字。 这下于占江脑瓜子也冒汗了：“俺，俺冤枉啊，这些事情俺一点都不知道啊。” 刘秘书一拍桌子：“这件事我们县政府会调查的，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但是也不会姑息那些搞歪风邪气的！” 他胖乎乎的脸上十分严肃，吓得于占江不敢再吱声，耷拉下脑袋，跟个斗败的公鸡差不多。 选举工作虽然完成，但是结果却还悬着，看来这件事只能上面出头处理了。刘秘书收拾了一下公文包，就要返程。 这时候，门口忽然溜达进来两个老头，大伙一瞧，连忙给让道。胖子一看，连忙迎上去：“你们二位老太爷咋还来凑啥热闹。” “我们也来投票啊——”胖老头乐呵呵地说。 武老头则眼睛一瞪：“俺们俩来瞧瞧，有没有人敢到靠山屯捣鬼。妈个巴子的，俺们这俩老不死的，是不是都被人给忘了！” 刘秘书经常跟着黄县长，当然知道两个老头的身份，说是老太爷，一点都不过分。于是笑呵呵地站起来：“武老，您消消气，快坐这——” “你小子是给黄小伙跑腿的吧，俺认识你，要是换成别人，看俺不先削他几棍子。以后谁要是不知天高地厚，跑靠山屯来得瑟，俺就拉一支队伍过来灭了他！”武老头大发虎威，那模样还真吓人，好像要吃人一般。 冯乡长也不知这位是何许人也，年龄大，嗓门大，脾气更大，他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刚要发作，可是看到刘秘书都一个劲赔笑脸，也就不敢造次。 武老头和胖老头隐居靠山屯，也就是县里的黄县长知道，别人都是道听途说，不明真相。这老哥俩又一贯韬光养晦，不理俗事，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要不然，冯乡长也不敢跑来人五人六的摆架子。 胖子一看武老头震慑全场，连忙上来打圆场：“老爷子，赶紧回家，俺一会回去跟您喝两盅，这些小事不用您操心。”一边说，一边把武老头搀出屋，然后才转悠回来。 出了门，武老头脸上的怒气全消，嘴里叨咕着：“这个臭小子，俺俩直接打个电话，把这些小杂鱼都一撸到底算了，还非得叫俺跟他演这么一出干啥。” 胖老头比较想得开：“这又不是你们家开的，说免就免啊；我看胖子这样也挺好，不仗势欺人。咱们老哥俩这么一闹，估计以后也就消停了。走，回去接着看牌去——” 他们俩乐呵呵地走了，冯乡长这才沉着脸向李队长问道：“刚才那老头谁呀，好大的脾气。” 李队长瞟了他一眼：“当初脾气比这还大呢，指挥千军万马，枪林弹雨里面杀过来的，你刚才没感觉到杀气咋的！” 冯乡长一惊，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还真有点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胖子嘿嘿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俺告诉你吧，这个武老头退伍之前，是咱们省军区的司令员，还有身后那个胖老头，更不得了，原来是军委副主席。他们老哥俩都得过癌症，在俺家里养好的。” “这样啊——”冯乡长立刻像霜打一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只觉得脚底下一股凉气冒上来，一直往上窜，来了个透心凉。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靠山屯，以后说啥也不能碰啊，比炸药库都危险！ 在这种思想指引下，他狠狠瞪了于占江一眼：“你现在有贿选的嫌疑，剥夺候选人的资格，停职接受调查。” 一看自个成了出气筒，于占江也豁出去了：“你也别吼俺，收了俺的钱，还在这装腔作势的，你那些事俺都给你记着帐呢，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胖子抓抓后脑勺，脑子里面冒出一句话：“狗咬狗一嘴毛啊，掐，使劲掐，反正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刘秘书也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声色不动地看好戏。 当着县里的秘书，冯乡长当然不能服软，这件事可是涉及到他今后的仕途，于是秃脑门都红了：“疯狗，乱咬一气，还嫌事小咋的！” 他吼得虽凶，但是其实也给于占江提醒呢：不能乱咬，越咬事不越多嘛。 不料想，于占江此刻真有点疯眼了，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瞪着俩眼珠子乱喊乱叫：“俺就是疯狗，咬你一口，你也好不了，别说是你，还有乡里的党委书记，他还收了俺五万块钱呢，你收了两万五，还想不认账咋的！” 胖子一听乐坏了：都抖落出来了，好啊，这回县里的纪检委恐怕有得忙喽—— 冯乡长恨得牙根直痒痒，不过这事死也不能认账：“全他妈的扯蛋，你自个犯事，还想拉几个垫背的，没门。” “黑钱你都收了，还在这昧着良心说话，告诉你，送钱的时候，俺也录音了，就怕你们这些黑心的翻脸不认帐！”于占江一脸狰狞，看得出来，这家伙确实疯了。 “都会这招啊——”胖子拍拍手里的录音机，然后把录音键摁回去：“刘秘书啊，这个先放到你那吧，好歹也算是证据。” 说完转过身，扯嗓子嗷唠一声：“你们俩也别叫唤了，愿意掐找地方单抠去，俺们这靠山屯干干净净，别叫你们给弄脏喽——” 他这一嗓子就跟打雷似的，立刻把冯乡长和于占江的声音压下去。然后就看见胖子一手拎着一个，就像拎小鸡子似的，把俩人拎出村委会，使劲往雪地上一惯，然后拍拍两手，哈哈大笑：“哎呀，把俺这两只手都弄脏了。” 剩下那几名乡干部都面面相觑，最后只好一起望向刘秘书：“这事咋办啊？” 刘秘书毕竟见识过一些大场面：“都先带回县里，交给纪检委处理，走，上车上车——” 大伙推推搡搡，把冯乡长和于占江弄到车上。胖子还在旁边溜缝：“别整一个车里啊，万一办到掐起来，控制不住，把车弄翻喽咋整啊——” 说完跟刘秘书握握手：“这次就不招待你了，下回跟黄小伙一起回来，咱们哥俩好好喝喝。” 刘秘书拍拍胖子的胳膊：“一定一定，以前黄县长不叫我跟着，这回我可有的说了，哈哈哈——” 一行人上车，很快就离开靠山屯。胖子晃荡了几下脑袋：“这官场的水还真浑啊，俺都后悔竞选这个村书记了，队长叔，俺年龄过线了，你这回另请高明吧。” “你小子就是懒蛋子，俺估计这回你跑不了，黄小伙肯定有办法把你推上去。告诉你吧，这次就是你不回来，于占江也当不上，俺都跟黄小伙通气了。”李队长捋着胡子，哼着小调，得意洋洋地往家溜达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敢情就忽悠俺一个人玩呢——” 几天之后，县里的通知下来了：胖子当选为靠山屯的村书记，任期三年。消息传到靠山屯，大伙自然是一片欢腾，老少爷们都糊到胖子家，嚷嚷着要他请客。 “全票当选的，全县就你一个啊——俺说得是村民这边。”李队长乐得胡子直翘，他终于找到一个放心的接班人，心里当然乐呵。 “我还听说呢，乡里的领导班子也都大换血，冯乡长和于占江都被抓起来了，就连党委书记听说也降职了。”叶莺又发布了一条小道消息。不过，她的小道消息来源肯定比较可靠，估计是从枕头边听来的。 胖子却嘟嘟囔囔：“俺是赶鸭子上架，本来就不乐意当。要请客，也是队长叔出钱。” “你小子还唧唧歪歪呢，不为了别的，就是全村这562张票，一张不缺，一张不少，你也得出点血啊。”李队长当然不能便宜了胖子，立刻发动群众攻势。 胖子也装模作样地咬咬牙：“成，到时候俺多贪污点公款，说啥也得把损失补回来。” 大伙一阵哄笑，胖子要是贪污，那天下就没有清官了。 第七百零一章 借条 第七百零一章 借条 反正是冬闲时节，没啥大事，胖子胳膊一挥：“走，到野菜厂去，俺请客，李小勺呢，你负责掌灶——” 大伙轰然一声，呼噜噜出了胖子家，半道上人越聚越多，足有上百号。胖子一个劲吧唧嘴：“敢情吃大户呢！” “谁叫你是咱们公司最大的股东，不吃你吃谁啊！”李锁子眉飞色舞地嚷嚷着。 “你也别咋呼，俺现在是村书记了，就聘你当村长，以后跑腿学舌的事都归你。”胖子一看李锁子那样，心里就不爽。 不料李锁子一听乐得屁颠屁颠的：“那好啊，俺一分钱不花，也弄个村长当当，过瘾。” “那这顿饭就算你的！”胖子可下子抓住垫背的了。 闹闹哄哄走到野菜厂，忽然看到公路上闪烁着好几个车灯，大伙靠边一看，全是大卡车，里面都是铁笼子。 奇奇从车里跳下来：“我回来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你回来不要紧，咋还把动物园给搬来了呢？” 神枪手也从驾驶室里面跳下来：“胖哥，借你这个风水宝地，把俺们园子里的动物好好养养。不过你看俺们那也不能停业整顿不是，所以就先换点回去，等到时候再换回来！” 原来奇奇和大辫子在动物园里呆了两天之后，神枪手就想起这招，把蔫了吧唧的那些豹子，梅花鹿，野狼啥的都装上车，直接拉到靠山屯休养生息。 胖子一听也乐了：“那俺这还得多成立一个基地，专门给你们动物园擦屁股。” “胖哥，看你说的，你也是动物园的一员，聘书都给你带来了。”神枪手把一个大红聘书递过来，胖子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诚聘黄良同志为我园野生动物繁育饲养专家。 “还是配种专家啊！”胖子把聘书往兜里一塞，然后哈哈大笑。 奇奇又上了车，把这些动物送到北边的鹿场，胖子则开始张罗饭菜，吃喝都是现成的，都是自个家人，也不用太讲究样式，有啥吃啥。 等奇奇那边忙活完了，这边饭菜也好了。一共十多桌，坐得满满登登，中央是一个木炭火锅，手切羊肉好几盘子，都是从草原运过来的；蘑菇野菜都是鲜的，是胖子从木盒里面倒腾出来的，大冬天的吃这个，就是个鲜亮。 另外就是红扑扑的大鹅，一共炖了三只，里面放点土豆干，油汪汪地端上来，贼有食欲。大鹅属于大牲口，而且是纯天然绿色食品，一点添加剂都没有，所以肉也格外香。 老吴头拿着个鹅巴掌：“妥了，这一个就够喝二两酒了。”鹅掌是大鹅身上最好吃的地方，肉头头的，啃起来有滋有味。 “牙口不好还非得啃这个，赶紧给俺得了——”胖子一看鹅巴掌都被抢光，就对老吴头循循善诱。 “嘿，俺又长出好几颗新牙，正准备开开光呢。”老吴头一呲牙，果然在原来光秃秃的牙床上又冒出几个洁白的新牙。 胖子一听比较郁闷：“您老都跟奇奇混成一伙了，刚换牙。” 说说笑笑，酒喝得也痛快，一百斤的大桶最后就剩下一个底了，另外还喝了一木桶葡萄酒。神枪手到底没下去桌，直接喝倒。幸好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今个高兴，肯定要多，吃饭的时候坐的是炕桌，躺那就睡着了。 胖子也喝得有点散脚，被笨笨和嘟嘟架着回到家，扔到炕上就打起呼噜。今个确实高兴，满票当选，大伙这份心意，就足以叫他熏熏然。 第二天早晨照常起床，胖子领着丑丑跑步，顺便看看神枪手弄来的那些动物。奇奇也已经起来，也跟着在后面跑：“胖叔叔，你慢点。” 胖子一边猛跑一边嚷嚷：“你叫丑丑慢点，俺不就慢了。”说完兜了个圈子跑回来，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抗，然后又开始飞奔。 一口气跑到鹿场，好家伙，还真拉来不少：三只比笨狗还老实的野狼，一个个目光呆滞，没有一点狠劲。 “这几个家伙都圈成老年痴呆了。”胖子叹息一声，动物园这地方，实在不能算是野生动物的乐园。 还有两只豹子，皮毛干涩，死气沉沉，看到丑丑，都吓得直躲，估计也得看看动物心理医生，帮它们恢复一下霸气。 还有几头梅花鹿，肚子比胖子还大；一只大驼鹿，则是瘦骨嶙峋；还有一只公野猪，比家猪还懒，躺在草窝里面一个劲哼哼…… “奇奇，你这不是收破烂吗，俺得找神枪手商量商量，别回头把野牲口生龙活虎运过去，几个月之后都变成这熊样。 “放心吧，这几天我已经帮着郦叔叔提出很多改造方案，保证它们都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奇奇美个滋地说着，看来小家伙在动物园里面没白过。 胖子一听就乐了，按照奇奇的整改方案，动物园肯定会大变样——反正弄个乱七八糟都是轻的。不过对于那些动物来说，肯定是好事。 吃过早饭，胖子、奇奇就领着神枪手还有动物园的几个工作人员进山，帮助动物园扩军。当然，作为靠山屯专职摄影师，叶紫自然也混在队伍里面。 两头大驼鹿拉着爬犁，在雪地上飞驰。虽然这几年雪小了，但是平地也有一尺多厚，足够爬犁滑行了。 放眼四望，一片银白，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大驼鹿很卖力气，主要是出发前，胖子给它们饱餐了一顿青草。 现在，大青山上的驼鹿也超过百只，而且大多数时候都在林子边缘地带活动，所以很少遇到猛兽的袭击，日子过得挺滋润。 鄂伦春人博山桦来的时候，看着这些犴子就十分眼馋，说啥也要猎杀一只，尝尝新鲜的驼鹿肝，结果被胖子给拦住。一百多只看着不少，但是也架不住杀啊。 不过随着种群数量越来越多，也出现了近亲繁殖的现象，胖子准备来年开春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和动物园或者别的饲养场交换几只。 比如说这次动物园运来的野牲口里面，就有一只雄驼鹿，虽然病怏怏的，但是胖子有信心叫它重新恢复活力。一只雄鹿，在配种的时候，就能解决挺大问题啊。 这也是胖子同意互换的原因，也是互利互惠。不过动物园改建成啥样，他没看到，还是有点不大放心，坐在爬犁上跟神枪手磨磨唧唧：“俺们把山里的野牲口借给你们，顶多三个月就得给俺们拉回来，啥动物到了你们那笼子里，都得关傻喽——” 最关键的问题，胖子担心时间长了，把野牲口的野性磨平，回来之后无法再适应大山的生活。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胖哥你就放心吧，这回奇奇给我洗脑了，以前是以游人为本，现在是以动物为本，保管借走的时候啥样，还回来还是啥样。”神枪手拍着胸脯保证，然后又把脑袋凑到胖子面前：“胖哥，借两只东北虎呗，准保吸引游人——” 胖子转转小眼珠：“东北虎等以后暖和的时候再说，你们好好建一个虎园，然后俺再琢磨琢磨；不过俺家里那个大棕熊你们可以拉去养几个月，这家伙太能吃。” “不行，等开春之后，胖胖还得上山呢。”奇奇小耳朵更尖，在后面那个爬犁上也听到了。 胖子暗自得意，他早就想把胖胖撵回山上了，小丫头一直舍不得：还是鲁迅先生说得对啊，要说开个窗子，都不同意，要说在屋顶扒个大窟窿，大伙就都觉得还是开个窗子比较容易接受。 不一会就进了林子，下了爬犁之后，动物园的那些人眼睛就不够用了：“松鼠，带回去几只，咱们园里有几棵大松树，就是没有松鼠。” 看到松鼠也大惊小怪，亏你们还是动物园的呢。胖子呵呵两声：“成，借给你们两窝，这东西要是养好了，繁殖才快呢。” 神枪手抬头观望一阵：“胖哥，这松鼠有都是啊，你也太小气了吧，干脆就送给我们得了。” 树上的松鼠确实不少，在树杈上窜来窜去，可能是看到了奇奇，所以都比较欢实。随着人类的大进军，很多地方的松鼠都消失了，原来的公园、树林里面，经常能看到这些机灵的小家伙蹦蹦跳跳，但是现在已经很少能够在人类活动的地方见到它们的身影。 胖子转转眼珠：“家大业大，更不能瞎祸祸，借你们就不错了，记住，回村之后别忘了打欠条。” 本来送两窝松鼠也是胖子心甘情愿的，不过送和借不一样，借出去的东西，以后要起来也仗义啊，这样才能显出他这个专家的存在价值。 “猞猁——这个也要！”神枪手顾不得跟胖子磨叽，指着树杈上蹲着的“大花猫”嚷起来。那家伙俩眼放光，龇牙咧嘴耍威风。不过奇奇吆喝了一小嗓子，大猫就乖乖从树上跳下来，蹲在奇奇脚下。 胖子不禁有点肉疼：“俺这山上也不多，顶多三五十，万一你们养不好咋办啊？” “胖叔叔，我早就准备好了，有树有草地，肯定不是关笼子里面。”奇奇在一旁打包票，小家伙主要是想起以前她逛动物园的时候了，看到那些动物都懒洋洋的，小朋友们也提不起精神。 “这个更得写好欠条，到时候要是少一根毛可不行。”胖子那模样就跟个守财奴似的，这也就是借几个月，顶多就当旅游一趟了，要是白送，胖子更舍不得了。 “哇，野狼，好威风啊，这个也要，干脆多借几只，到开春的时候下两窝狼崽就赚了！”神枪手又是一声欢呼。 胖子抓抓后脑勺：“想得美，俺们这些动物都跟大熊猫出国似的，凡是繁殖的后代，所有权还归俺！” 第七百零二章 永恒 第七百零二章 永恒 下山的时候，除了早晨去的那些人之外，队伍里还跟着一大帮飞禽走兽：胖子挑着个担子，扁担上蹲着一排小松鼠，跟着一颤一颤的。 筐里则是松子，奇奇怕这些小家伙吃不惯动物园准备的劣质松子，所以就弄了两筐。 胖子一边颤悠着扁担，一边笑嘻嘻地说：“好家伙，赶上搬家了——小坏蛋，嗑俺的帽子干啥——” 蹲在他脑后的一只松鼠闲着没事，咔嚓咔嚓咬起了胖子的毡帽头，他拿下来一看，已经被嗑出来一个圆溜溜的小洞。 “告诉你们，要是不老实，俺就不要你们了。以后别想再回山！”胖子恶狠狠地威胁着，结果惹得后面两只豹子不大满意，嘴里低吼两声，吓得胖子赶紧闭嘴。 “咋没有熊瞎子呢？”神枪手还不知足。 “都猫到树洞里面睡大觉呢，你就把俺们鹿场那的黑熊领几只得了——对了，都叫叶紫给它们照相存档，别回头偷摸叫你们给卖喽，现在熊胆老贵了，专门有黑心的动物园搞这个。”胖子又咋呼开了。 神枪手嘿嘿两声：“胖哥你放心，俺们不干这缺德事，要赚钱就通过正当渠道，这批动物要是运回去，俺们的门票也得涨价喽——” 胖子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看看那几只野生紫貂，绝对是稀罕物，在别的地方，比大熊猫还稀少。” 奇奇美滋滋地抚摸了一下怀里的一只紫貂，光溜溜的，手感真是舒服：“那是，野生的紫貂，就咱们大青山里最多。” “这事俺功不可没啊，当初跟黄金荣他们合作养貂的时候就约定好了，边养边放，所以山上的紫貂才会越来越多。对了，奇奇啊，咱们啥时候到张家窝棚和夹皮沟转转，看看白狐去。”胖子说着说着，冷不丁想起这茬。 “好啊——”奇奇欢呼一声，结果惹得身后的两头大野猪也跟着哼哼起来。 当霞光洒满雪地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回到鹿场，又选了几只梅花鹿和马鹿，拉爬犁的两只驼鹿也直接被领到车上，几辆大卡车都装得满满当当，连夜离开靠山屯。 胖子把神枪手写的借条装进兜：“这回城里的娃子算是能开开眼界了，嘿嘿，还是俺脑瓜聪明，告诉神枪手，一定要标明，这些动物是从俺们大青山借过去的，到时候，那些小娃子要是看着不过瘾，就该往靠山屯溜达了。” 奇奇则一个劲挥舞着小胳膊：“都听话，过两个月我就把你们接回来——” “走吧，咱们也回家，这回先试验一下，看看效果，要是这帮家伙回来的时候还都挺欢实，以后就轮班送它们到动物园休假，嘿嘿——”胖子又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抗，然后大步流星往家走。 奇奇则一个劲咯咯笑：“胖叔叔，你的帽子上好几个洞噢——” “没事，透点风更凉快。”胖子大咧咧地说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奇奇就缠着胖子，要去看白狐。胖子这回也不怕抛头露面了，所以欣然前往。自从这次回归之后，胖子听说夹皮沟的紫貂，还有张家窝棚的狐狸貉子的养殖都有声有色，早就想去溜达溜达，现在总算可以堂堂正正走一趟了。 叶紫开车，一百多里地，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坐在车里，胖子瞧着路面都是新铺的水泥板，比靠山屯那个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的道路要强很多。 公路是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一面镜子，所以胖子看得有点眼热，跟叶紫叨咕道：“丫头，回头跟你老爸说说，能不能把咱们那边的公路也重新修修，等山庄成立了，人来人往的，路上坑坑包包，瞅着也磕碜。” “胖叔叔，这事你自个说吧，比我说话都好使——”叶紫嘻嘻一笑，然后把手机拿给胖子。 胖子卡巴几下小眼睛，然后开始打电话：“老叶啊，要过年了，领着嫂子到俺们屯过年吧？” 电话那边的叶省长连连点头，就算是胖子不邀请，他们两口子也得来。唠了几句，胖子就撂了。奇奇瞧着奇怪：“胖叔叔，你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啊，怎么还不好意思说了呢？” “嘿嘿，老叶坐车来，一看路面颠颠哒哒，自然就想起修路这茬。”胖子笑呵呵地说着，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奇奇撇撇嘴，然后摸摸旁边的花脸：“胖叔叔都快赶上你狡猾啦——” 因为要去看白狐，而花脸曾经是狐王，那些也多是它的后代，所以也就把它带着。这家伙蜷伏在车座上，眯缝着眼睛，很是深沉，还真有点祖爷爷的派头。 说话间就到了张家窝棚，老远就看到公路中央悬着一个大条幅“张家窝棚狐狸养殖基地欢迎您”。 胖子点点头：“人家这基地组织搞得比咱们还早啊。” “嘿嘿，还是胖叔叔你厉害，人家养狐狸咱们靠山屯跟着分钱，都赶上坐地分赃的山大王了。”叶紫现在也把自个当成靠山屯的一员。 这些年，无论是张家窝棚还是夹皮沟，每年提供给靠山屯的资金就有几十万，确实有点坐享其成的架势。 车子进村，街道两边矗立着不少二层小楼，就算是平房，也都是亮亮堂堂，墙面都贴着瓷砖，上面还有一些精致的图案，很是讲究。 “挺富啊——”胖子叨咕了一句，心里也涌起一种成就感，毕竟这一切是他领的头。 在挂着村委会牌子的小楼前面停下车，车门一开，奇奇领着花脸先跳下来，然后就听到旁边有人惊呼一声：“花脸狐王——啊，你是——你是奇奇，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就响起一声呼喊：“花脸狐王回来啦——” “还有俺呢——”胖子费劲巴力地从车里钻出来，笑呵呵地望着对面那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胖子——”那两个人有点目瞪口呆，好半天这才回过神，其中一个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俺赶紧找村长去——” 说完慌慌张张就往村委会院里跑，结果迎面正好碰上村长张大力，急火火地询问：“谁吵吵说花脸回来了？” “不光是花脸，还有胖子叔和奇奇呢。” “好啊，他们回来了，那咋还不赶紧请进来呢！”张大力埋怨一句，撒腿跑出村委会的大院，然后就愣在那里。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还真够惊世骇俗的，幸好俺现在有国家权威机构的认证—— “胖哥，奇奇，你们咋一点没变样呢？”张大力结结巴巴地问道。 胖子向花脸一指：“俺们现在都是狐仙，吃了灵丹妙药，长生不老了！” 张大力咽了几口吐沫：“真有狐仙啊？” 一看他还真信了，胖子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于是拿出小本，给张大力看了一遍。张大力这才从震惊转为欢喜：“胖哥，你来太好了，赶紧进屋，外边怪冷的。” “还是先看看白狐吧——”奇奇脆生生地说道，她最心急的是这个。 “成！”张大力乐颠颠地在前面领路，还不忘吩咐身后的那两个人：“赶紧预备饭去！” 到了村后，只见一排排整齐的房舍坐落在那里，周围都圈着铁丝围栏，占地很广，几只白色的身影在地上追逐。 “白白——”奇奇立刻喊了一嗓子，那几只白狐立刻跑过来，趴在围栏上兴奋地直叫。 “不是白白它们——”奇奇稍微有点失望，把小手从围栏的缝隙伸进去，叫几只白狐舔着。这几个家伙显然还没长成，还是是小狐狸。 养殖场里面跑出来几个人，把门打开，花脸嗖一下先窜进去，然后直接向房子那边奔去。奇奇一瞧，也跟在后面使劲跑，那几只小狐狸也都乐颠颠地跟在小丫头身后。 “没看到这家伙跑这么快过。”胖子也笑呵呵地进了饲养场，忍不住编排花脸一句，随后，就听到它扯着脖子叫起来。狐狸不像野狼，没事喜欢嚎，它们一般的时候很少叫唤。 房舍的门一下子从里面拱开，然后白影一闪，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出现在花脸对面。 一向沉稳的花脸忽然蹦起来，两只前腿抬起，后腿也扬得老高，毛蓬蓬的大尾巴一扫一扫，似乎在那跳舞一般。 等它消停了，白狐这才把脑袋贴过来，在一起使劲蹭，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白白，真是我的好白白——”奇奇也终于跑到，也欢快地喊了一声，白狐身子一震，然后立刻蹿过来，两只前爪立起，搭在奇奇的身上，伸出舌头舔向奇奇的脸蛋。 “人家久别重逢，你个小丫头跟着瞎掺乎啥。”胖子心里也流淌着一股脉脉的温情。 “白白还有最初几代的白狐，俺们都给它们养老送终了，就数白白活的时间长。”张大力也不由感慨起来，看到奇奇和白狐之间的真情流露，他心里也觉得热乎乎的。 “要是这样，俺们这回就把白白带回去吧。”胖子看到花脸和白白这么亲昵，就再也不忍将它们分开了，在他的脑子里面，忽然浮现出当年老花脸它们公母俩的模样，似乎渐渐跟眼前的花脸和白白重合在一起。 有些东西，是时间也无法隔断的，会成为生命中的永恒。 第七百零三章 野味馆 第七百零三章 野味馆 “真不错啊，屋里都是暖气，比俺家还强。”胖子在狐舍里面参观了一圈，忍不住赞叹起来，到现在，他家还烧火炉子呢。其实，主要还是大伙喜欢这个调调。 狐舍里面的条件确实不错，采光很足，卫生也过得去，只是稍稍有点腥臊味；外面的活动场也够大，可以随时溜达。只是现在天冷，大多数狐狸和貉子都喜欢在室内活动。 在饲养场里面，还专门聘请了一位高级兽医，负责狐狸的防疫、配种和疾病控制工作。整体走了一遍，胖子感觉这里已经具备了现代化饲养场的规模，比起自个那种粗放式经营，不知提高了多少倍。 “好像没有屠宰取皮的地方啊？”胖子看到奇奇领着花脸和白狐在外面玩，这才向张大力问道。 “俺们都是把狐狸直接运到屠宰场，那里专门有剥去狐狸皮的——嘿嘿，胖哥你也知道，自个家养活的玩意，舍不得下手啊。”张大力跟胖子，也竟说实在话。 胖子点点头，又问道：“这几年的效益咋样？” 听他问起这个，张大力立刻来劲了：“最近几年，皮草风行，所以裘皮的价格也越来越高，尤其是咱们的白狐，一张都能上万，而且还供不应求。”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狐狸为皮把命丧。”胖子嘴里叨咕一声，然后晃着大脑瓜子走出去，吆喝了奇奇一声，一起回村。 白狐自然也跟着奇奇，过了最初的兴奋劲之后，它也重新显出老态。奇奇就趴在胖子耳边嘀嘀咕咕：“胖叔叔，等回去之后，把白白放到你那盒子里面养些日子吧？” 胖子抽巴着一张大胖脸，嗯了一声。回到村委会，饭菜都准备好了，果然够丰盛，鸡鸭鱼肉都有，不过胖子似乎胃口不大好，扒拉了两碗饭，连酒都没喝。 撂下筷就张罗着走，张大力诚心诚意挽留，胖子推说还要去夹皮沟，把花脸和白狐弄上车，然后离开了张家窝棚。 “胖叔叔今个肚子不舒服啊，怎么没看见你搂席？”叶紫笑吟吟地问道。 “我知道胖叔叔是心里不舒服，我也一样，要不，咱们就别去夹皮沟了，还是回家吧。”奇奇坐在后面，左边是花脸，右边是白狐，俩手摸着它们的脑瓜，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 “今天这是都咋的了？”叶紫不明所以，感觉有点怪，不论是胖叔叔还是奇奇姐，一向可都是乐天派的啊。 “不去了，这趟就算是接白狐回家吧。”胖子也是一样的心思，他和奇奇都是想到那些狐狸的最终命运，所以心中怅然若失。 “那有一家小饭馆，咱们下车再吃点。”胖子看到路边有一座孤零零的小房子，挂着酒幌子，前面已经停了几辆小轿车，立刻就感觉肚皮有点饿得慌。 “好啊，我也没吃饱——”奇奇也是欢呼一声，看来小家伙跟胖子不愧是一伙的，总是心有灵犀。 把车停到饭馆门口，奇奇叫花脸它们在车上睡觉，然后就蹦蹦哒哒下了车，抬头一看，只见牌匾上印着几个大字“野味馆”。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跟奇奇对视了一眼，一起点点头，手拉着手走进屋。 屋子里面热气腾腾，弥漫着浓浓的香气，胖子吸溜了几下鼻子：“这是炖野鸡的味啊——” 一个妖冶的女服务员迎上来：“先生一看就是老食客，到我们这算是来对了，各种野味，一应俱全。” 胖子瞟了她一眼，大大咧咧地说道：“都有啥新鲜的，推荐推荐。” “我要吃熊掌——”奇奇忽然冒出一句，一边说，一边向胖子眨眨眼。 “小姐儿，这熊掌你怎么也吃啊，笨笨它们——”叶紫有点纳闷，反正她现在成天跟笨笨它们耍，一听说吃熊掌就有点膈应。 “你们来得太巧了，刚好还有一只，不过价钱上有点贵。”服务员一脸媚笑，能吃熊掌的主，都是有钱人。 胖子心里一惊：还真有熊掌啊，不知道是哪来的，别是在大青山上弄的吧？ “是前掌还是后掌，是马熊还是狗熊的？”胖子往椅子上一靠，然后笑呵呵地问道。 真碰到吃茬子了。服务员也是一惊，瞟了一眼胖子肉呼呼的大巴掌，心里琢磨：这位肯定没少吃熊掌。 于是跑到后厨给问了一下，乐颠颠地跑回来：“大师傅说了，是前掌，不过您要吃得多等一会，这东西加工起来比较费事。” “不知道你们这的熊掌好不好啊，别弄个假的糊弄俺们。”胖子慢慢开始套话。 “先生放心，我们这是今年入冬前刚进山捕获的，这个月份，是一年中熊掌最肥厚的时候。” “山里，哪个山里，大青山不是封山了吗，你这肯定是别处运来的，糊弄俺们。”胖子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服务员也觉得这个胖子唧唧歪歪，有点令人生厌，于是嘟囔了一声：“要是吃不起就别跑这装大爷，这头黑熊挖胆取掌的时候，我都是亲眼瞧着的！” 胖子也不让人：“扯蛋，谁有本事敢上山打猎，听说大山里面老虎豹子都有，难道你们还真赚钱不要命了！” 旁边桌上有几位客人，一看胖子磨叽得讨人嫌，其中一个穿着讲究的小伙子忍不住站起来：“大哥，我们都是大老远从县里来的，就是为了吃野味。你放心吧，这里的东西绝对地道，货真价实，我都来好几回了。” 胖子卡巴几下小眼睛：“把菜单拿来吧，俺先点几个。” 接过菜单一瞧，上面还真够丰富：山鸡野兔，狍肉鹿筋啥都有。胖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把菜单往桌上随手一扔：“这些东西很多都是保护动物，俺要看看你们的经营许可证。” 服务员气得牙根直痒痒，用手指着胖子：“你是干啥吃的，管得还挺宽，不吃赶紧走人，别在这瞎耽误工夫。” 要不是看到胖子领着奇奇这样的小丫头，服务员还以为他是某个执法部门来找麻烦的呢。 “今天是走不了啦——”胖子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过去：“月明啊，麻烦你来一趟吧，俺发现了一家专门经营野生动物的餐馆，还有熊掌呢，你们过来查查。” “找碴来的——”女服务员终于明白过来，大声吆喝了一嗓子，后厨里面立刻就冲出两个棒小伙，横眉瞪眼地嚷嚷：“谁跑咱们这得瑟！” “俺。”胖子笑嘻嘻地指着自个的鼻子，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两个小伙子大怒，直接就冲过来，扯着胖子的衣领，挥拳便砸。只听扑通两声，他们哥俩都趴在地上，竟然不知道这个胖子是怎么出手的。 “打得好，叶紫赶紧照相！”奇奇也在一旁直跳脚，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叶紫和奇奇出屋，到车里取了照相机，奇奇还把花脸也领进来，站在门口神气活现地说：“我们这有一只狐狸，你们敢不敢收！” “先上厨房！”胖子吆喝一声，刚要进后厨，就看到里面又冲出两个系着围裙的大师傅，手里拎着菜刀，气势汹汹：“小子，俺天天宰野牲口，今个拿你练练手！” 另外那桌子的客人一看要打起来，噼里扑通往外跑，然后都站在窗户外面瞧热闹。 “花脸，去——”奇奇拍拍花脸的脑门，就见它闲庭信步一般向那两个大师傅走去，随着毛蓬蓬的大尾巴一摇，两个大师傅忽然翻身栽倒，四肢抽搐，跳起了抽筋舞。 “狐狸精！”女服务员吓得大叫一声，吱溜一下钻到桌子底下。 “你才是狐狸精呢。”叶紫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蹲在地上，咔嚓给她来了一个特写。 胖子一看稳住局面，立刻开始指挥：“奇奇你守在外屋，不能放跑一个；叶紫，咱们进厨房和仓库照相！” “放心吧。”奇奇往门口一站，双手叉腰，旁边立着威风凛凛的花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胖子则领着叶紫冲进厨房，有两个老娘们都吓得靠边站，叶紫咔嚓咔嚓一通拍，然后又问：“装野味的仓库在哪！” 一个俩手都粘着白面的妇女向后门一指，胖子一脚把门踹开，后面是一个冷房子，里面挂着好几样飞禽，地上还有几坨肉，还有一只没扒皮的梅花鹿。 “妈个巴子的，胆子真不小，竟敢祸祸俺们大青山，这回都给你们连窝端！”胖子小眼珠子瞪得溜圆，就连他们靠山屯的人，平时都舍不得个野鸡啥的，都要人工养殖繁育。 照了一圈，胖子又气冲冲回到前屋，扯嗓子喝问那个女服务员：“谁给你们供货，快说！”能搞到这么多野味，显然是经常出入大青山的，这样的祸害，必须根除。 一看胖子跟凶神恶煞似的，女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说：“都是俺们老板自个打的，跟我没关系啊——” “你们老板呢？” “估计这时候也快回来了。” 胖子哼了一声，然后找了把椅子往那一坐，看着俩厨师在那抽筋。实际上，已经展开大范围搜索，密切关注这家野味馆四周的动向。 不大一会，一辆马拉爬犁从远处飞奔而来，胖子一下就发现，在爬犁上横着一头梅花鹿，上面还搭着两只黑琴鸡。 腾地一下站起来，胖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声：“正主来了，今个俺这心里一直不大痛快，这回得好好撒撒气！” 第七百零四章 独臂大侠 第七百零四章 独臂大侠 气势汹汹站在野味馆门口，那几个看热闹的食客也瞧着胖子眼晕。胖子也对他们没啥好脸色，都是这帮人跟着起哄，要是没人吃，野味馆也就关门了。 远处的爬犁越来越近，赶车的戴着大狗皮帽子，长长的绒毛遮挡住大半拉脸。他大概也看到了餐馆门口聚拢着不少人，大概还以为生意挺火爆呢，大鞭子甩得越发响亮。 忽然间，他看到了门口那个胖大的身影，吓得这家伙差点从爬犁上栽下来，连忙掉转马头，向远处狂奔而去。 “好小子，想跑，看看是四条腿快，还是俺的两条腿快！”胖子拔腿要追，就听叶紫在身后嚷嚷：“胖叔叔，还是我的车轮子快，赶紧上车。” “奇奇，把门守好。”胖子嚷嚷一声，然后钻进车里，很快，小轿车就跟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 叶紫说的没错，轮子确实比马跑得快，和前面的马爬犁之间的距离迅速缩小。戴狗皮帽子的一瞧大事不妙，赶紧下公路，上小道，地上全是厚厚的雪壳子，轿车开不进去了。 胖子钻下车，开始发足狂奔，一边跑一边心里发狠：“俺就这么光腿撵过兔子，你这个兔崽子更别想跑！” 他的速度还真不是吹的，越追越近，赶爬犁的那人鞭子都快抽折了，可是距离依旧越缩越小。 气得这家伙把爬犁上的梅花鹿啥的都扔下来，速度顿时又快了不少。只是胖子的耐力奇佳，是有名的累死马，还是甩不掉他。 这场雪地追踪进行了二十多分钟，胖子还跟没事人似的，速度丝毫不减；可是前面的那匹马却跑不动了，嘴里一个劲喷白气，最后四蹄一软，直接趴在雪地上。 “胖叔叔真棒！”远处的叶紫大声为胖子叫好，还有那几个看热闹的，也都暗叹这个胖子实在变态。 爬犁上的那个家伙也只好靠自个的两腿跑了，胖子这回反倒不慌不忙，放缓脚步，决定要累一累傻小子。 追逐赛又进行了十多分钟，前面那人实在是跑不动了，扑通一下跪在雪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声就跟拉风箱似的。 “你咋不跑了——”胖子跑到距离这家伙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来，气不长出：“要是俺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俺的熟人吧，要不然也不能大老远看见俺就撒丫子。转过头来，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胖子刚才已经想明白了：肯定是熟人，而且看着这个背影也眼熟。 那人还真听话，猛然转身，胖子也不禁一愣：“还真是你——” 咔吧一声脆响，那人手里的弩箭发射出来，笔直设想胖子的胸口。胖子只注意那人的面相，没留神他手里还拿着弩箭，等听到声响，近在咫尺，已经来不及躲避。 凭借着本能，胖子往旁边一闪，随后只觉得肩窝一阵刺痛传来，弩箭深深射进去，箭尾依旧突突颤动。 “妈了个巴子的，亏你还是护林队，竟然监守自盗，良心叫狗吃了！”胖子气得两眼冒火，眼前这人，竟然是李强他们护林队中的一员，是后补充进去的，名叫李大勇，胖子离开靠山屯的时候，他才一两岁，就是这次回来之后才有点印象。 “胖子叔，都是你逼俺的——”李大勇状如疯狂，歇斯底里叫嚷起来，然后手上的弩箭又开始发射。 这一次胖子有了准备，迅速闪躲，手里还连续不断地跑出拳头大小的石头，进行还击。很快，一块石头就击中李大勇的脑袋，这家伙身子一栽，直接扑倒在雪地上。 “小兔崽子，吃里爬外的东西。”胖子把弩箭拿在手，然后又拎着李大勇往回走。现在他也明白了，靠山屯并非是铁板一块，嗑瓜子还有臭仁呢，以后的思想工作坚决不能放松。 “胖叔叔，你受伤啦——”叶紫看到胖子身上插着弩箭，吓得大叫起来，刚才她的距离远，看不太清楚。 “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胖子把李大勇塞进车里，然后也坐进去，这才感觉到肩窝的伤口越来越疼。 叶紫手忙脚乱地把轿车启动：“赶快回去进屋处理一下，胖叔叔，你真棒，受伤了还能抓坏蛋。” 胖子咧咧嘴，露出的却是苦笑，伤口的疼痛不算啥，出了这事，关键是叫人痛心啊。 回到野味馆门口，远处两辆警车也呼啸而至，萧月明和胖子几乎同时下车，对视一眼，萧月明脸色一凛：“胖哥，你受伤啦！” “车里那家伙就是这家饭店的老板，也是俺们村护林队的成员，被俺用石头砸晕了。”胖子咬紧牙关说了一句，然后赶紧进屋。 萧月明吩咐手下抓人，然后紧跟着胖子进屋：“胖哥，赶紧上医院吧，射得挺深。” “没事——”胖子坐在椅子上，摸摸奇奇的小脑瓜，小家伙看到胖子受伤，眼泪在眼圈里面一个劲打转。 咬咬牙，胖子猛地抓住箭尾，用力向外一拔，然后把弩箭狠狠摔在地上。与此同时，伤口上开始呼呼冒血，很快就把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拿出几瓶云南白药撒上去，很快就把血止住，胖子这才长出一口气：“想不到俺第一回受这么重的伤，竟然是伤在自个人手里。” “胖哥，一会还是一起去县里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免得感染。”萧月明也是一脸怒色，把野味馆的几个人都铐起来，押进警车，然后又搜出不少野味，也都作为证据带走。 稳当了一会，胖子也恢复了精神，看到李大勇也醒了，就凑过去。李大勇这回害怕了以为胖子要收拾他，连连后退，最后绊在一个板凳上，摔了个大腚蹲。 胖子唾了一口：“小子，还有谁跟着你一起干这事，快说！” “胖子叔，饶了俺吧，是俺财迷心窍，听说开野味店赚钱。别人都不知道，这块地方归俺负责巡逻。”李大勇现在尿急了，哭哭咧咧求饶。 “晚了！”胖子瞪了他一眼，然后招呼奇奇上车，跟在警车后面去了县城。 到了人民医院，重新清洗包扎伤口。弩箭射的很深，胖子当时凭着一股血气之勇，硬生生拽出来，伤口破坏得更加厉害。大夫要给胖子打吊瓶，结果这家伙硬是不干：“嘿嘿，俺这身子骨结实着呢，不用吃药，回去弄点好吃的滋补一下就成。” 在大夫的摇头叹气中，胖子离开医院，坐车回家。 “胖叔叔，还疼吗？”奇奇用小手摸着胖子的后脑勺。 胖子扭头瞧瞧小家伙：“不疼，奇奇是好孩子，不许掉金豆子。” “嗯，奇奇要像胖叔叔一样勇敢。”小家伙咬着嘴唇，使劲点点头。 一进家门，大伙都大吃一惊：胖子走得时候好好的，回来胳膊咋还吊上了呢？七嘴八舌一问，奇奇嘴快，把经过说了一遍，叶紫又在旁边补充，胖子倒是一句话都不用说了。 “这个李大勇还真是可恨，俺去找他老爹理论一番！”武老头又瞪起眼睛，拔腿就走。 胖子连忙把他拦住：“这么大岁数了，脾气能不能小点啊，他爹也不知道这事。李大勇这回抓进去，估计要判几年了，应该能给咱们屯和周边村屯一个很好的教训，以后咱们做好正面宣传就行了。” 刚说完，外面就呼噜噜进来一帮人，都是听说胖子受伤，前来探望的。听说李大勇的事，大伙都气愤不已。 老药子查看一番胖子的伤势，回家拿了几包药，叫大辫子给胖子熬了，都是生肌活血的好药，比打吊瓶强。 忙活完了，大伙这才散去，胖子也回屋睡觉，躺在炕上，胖子终于忍不住哼哼起来，在大伙面前，他一直咬牙坚持。 大辫子用手巾帮他把额头上的汗珠擦掉，不知不觉，晶莹的泪珠掉在胖子脸上：“大哥——” 胖子抬起那只好胳膊，理理大辫子的刘海，然后轻轻在她眼角擦了两下：“小玉不哭，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宝贝呢，俺这点皮外伤没事。” 大辫子点头微笑，眼睛里面闪着泪花，柔声说道：“大哥，以后一定要小心，别啥事都大大咧咧的，叫我们娘仨担心——” “嗯哪，一看到俺家小玉，伤口就不疼了。”胖子笑嘻嘻地说着，抬起脑袋，把脸贴到大辫子的肚皮，结果牵动了伤口，立刻又直冒冷汗。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胖子才不会去刻意隐瞒。 第二天起来，感觉伤口好多了，一来胖子自身的恢复力比较强，二来老药子的那些红伤药也确实不错，当然还有大辫子的原因，在精神上给胖子莫大的安慰。 丑丑围着胖子转了几圈，嘴里呜呜直叫，似乎也知道胖子伤了，所以并没有粘着他跑步。 这时候胖胖从仓房里面晃悠出来，看到胖子就咧着大嘴冲过来，瞧它那架势，好像要跟胖子摔跤。 胖子连连摆手：“停——俺现在是伤号，独臂大侠，你看不出来咋的；还是丑丑好啊，比你这个大笨熊聪明多了。” 胖胖有点莫名其妙，还要往前凑乎，结果奇奇忽然在它面前冒出来，手指头戳着它的胸口：“不能趁人之危，懂吗，你看笨笨和嘟嘟多乖，还给胖叔叔捶背呢——不能捶啊，伤口怕震啊——” 第七百零五章 宝中宝 第七百零五章 宝中宝 等胖子的伤好了差不多的时候，春节也进入倒计时，一般都是从小年这天开始算。 虽然生活水平都提高了，过年不像从前那样有盼头，可是因为是农闲时节，闲的难受，大伙自然就要找点乐子，久违的秧歌队又办起来，整天丁丁咣咣一敲，也算热闹。 秧歌队已经停办好些年了，一来上头不组织，二来大伙的心气也不高。但是今年因为胖子的回归，靠山屯整个精神面貌大变样，所以又把这个捡起来。 行头道具啥的能买的就买，不能买的就自个动手；奇奇又把毛毛和笨笨它们充实进来，大伙似乎又找到从前的影子。 就连不少来这旅游的也加入其中，跟着凑热闹。本来临近新年，胖子以为人家都得回家过年，不料想大多数都不肯动坑，都听说农村过年热闹。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人专门就赶上过年的时候下来旅游，靠山屯的游客有增无减。 胖子和叶莺他们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商量一番之后，定下了总体的原则：尽量把那些民俗活动都恢复起来，热热闹闹的过一个大年。 所以在二十三这天，唐凤山和车老板子他们又重操旧业，做起了大块糖。 那些游客小时候都吃过脆生生、甜丝丝的大块糖，但是还真不知道咋做的，所以都一拨一拨过去瞧热闹。胖子乐了：“这玩意就是卖点啊，今个过小年，把祭灶的传统也恢复喽，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更应该感谢灶王爷啊。” 嚼着纯粮食制造的大块糖，胖子各家各户溜达，叫半大小子们砍来不少树杈子挨家送，那些游客，也都在自个临时的小家里面粘灯笼头，树灯笼杆。每家还都派一个老娘们进行指导，帮着糊灯笼啥的。 “人多就热闹——”胖子溜达一圈回到家，一进院就被胖胖拦住，这家伙把大脑瓜子凑到胖子脸上使劲闻。 “远点闪着——不许舔——”胖子躲避着它的大舌头，棕熊不像黑熊，这家伙舌头上的倒刺太厉害，要是使劲一舔，脸上立刻就血乎连拉啊。 “胖子，你那脸皮还怕它——”老吴头又跟胖子逗闷子。 “要不舔你一下试试，反正您老八十多岁头发能长黑，九十多岁换乳牙，没准脸皮也没了也能换新的。”胖子当然嘴上也不饶人，顺手还往胖胖嘴里塞了一块关东糖，这家伙才欢欢喜喜跑一边吃去了。因为它的块头太大，秧歌队不要它，怕它伤人，所以胖胖最近比较郁闷。 老吴头乐呵呵地也不在乎，反正胖子说得都是他的优点，跟夸他一样。 俩人一来一往，正在这唱二人转呢，大门外跑进来一人，五十多岁，满脸惶急，是村里的李保国，也就是护林队李大勇的老爹。 “胖子啊，大勇判了三年，家里就剩下俺们老两口子，俩姑娘又都出门子啦，这日子还咋过啊——”李保国拉着胖子的胳膊哭天抹泪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保国啊，这都便宜了，就这罪过，最少五年，要不是咱们找萧局长还有法院的包局长求情，能这么轻判吗。” 李保国一面擦眼泪一面点头：“这事俺知道，可是，可是——” “放心吧，大勇不争气，跟你们老两口子没啥关系，有公司和乡亲们在，不能叫你们喝西北风。”胖子又安慰他几句，大过年的，家里摊上这个事，确实挺闹心，别想不开啥的。 李保国来也就是要胖子这句话，听完之后也就安心：“大勇这个小兔崽子，本来挺好的，自从迷上打麻将之后，钱输多了，就开始搞歪门邪道，唉——” 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胖子咔吧咔吧小眼睛：“打麻将不就跟看小牌差不多吗，块儿八角的能有啥输赢。” 李保国瞪大眼睛：“胖子啊，现在小孩打扑克都不玩一块的了，村里打麻将这些，小的五块钱一个子，老娘们都玩十块的！” 胖子咂咂嘴：“这可就是赌博了啊，这玩意小来小去的是娱乐，大了那就是赌博啊，十块钱的麻将，一场就得有几万块输赢，比以前的推牌九都厉害啊！” 自从进入冬闲之后，村里也有不少闲着没事打麻将的，有时候撞见了，看到大伙都拿着扑克牌算子，胖子以为大伙都跟胖老头他们那样白玩呢，敢情人家都是最后算账，一张扑克牌十块钱呢。 “这股风得杀杀啊，对了，这么玩乡里派出所咋不管呢？”胖子嘴里叨咕一句。 “往年都来抓好几回，一般是年前抓，年后正月里就不管了，谁知道今年咋搞的，根本就不管，放大片汤了，胖子，你这个当村支书的可得抓抓这事啊。”李保国深受其害，所以对耍钱这事是深恶痛绝。 这些年大概是兜里钱都多了，为了更好的叫人民币流通，棋牌室泛滥，对耍钱的也不怎么管了，所以赌博之风重新兴盛。 要是小打小闹，大伙就当消磨时间了，可是真要是玩大了，伤筋动骨，那就容易出事了。李大勇这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看到李保国走了，胖子站在当院琢磨了一下，这才进屋：“小玉啊，先给俺拿两万块钱，俺跟他们打麻将去！” 大辫子被他说愣了：“大哥，打麻将还用这么多，再说了，也没看见你玩过啊？” “俺要杀杀村里的赌博风——”胖子笑嘻嘻地说。 “胖子，要说下棋你是村里的一把手，可是打麻将啥的估计就不行了，你钱多了准备扶贫咋的，嘿嘿，村支书还真有扶贫的任务。”老吴头在旁边给他提醒。 “您老当一回拎包的吧，把这个包给俺背着，看看能不能装满。”胖子把一个帆布书包跨在老吴头的脖子上。 “哦，明白，你这是要抓赌啊，走，我跟你去！”老吴头也是老小孩的性子，喜欢胡闹，接过大辫子递过来的两万块，往包里一塞，跟着胖子出门。 “哪有牌局啊？”胖子看到二柱子从鹿场回来，拦住他问。 二柱子抓抓后脑勺：“胖哥，你还不知道俺咋的，自从那回被抓赌之后，就再也不耍了。” “好，那你也跟着——”胖子把二柱子也扩充进来，走了两家，终于在李锁子家看到一个麻将局。 屋里除了牌桌上的四个人之外，还有几个看热闹的，都叼着烟卷，乌烟瘴气的。李锁子正码牌呢，看到胖子领着哼哈二将进来，不由一愣，再一瞧，胖子脸上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这才放心：“胖哥，你来摸几把。” 说完又给另外俩人介绍：“这是俺们村支书——” 那两位面孔很生，显然不是靠山屯的，都站起来跟胖子点头。胖子热乎乎地跟他们握握手：“欢迎欢迎啊，欢迎你们来给靠山屯的经济发展做贡献。” 那俩人也都乐了，以为胖子开玩笑呢。他们俩知道靠山屯村民手里有钱，基本上天天都来玩，年前年后能赢几万回去。 胖子大排二排往椅子上一坐：“俺不咋会，讲讲规矩。” “咱们就是东北麻将，上听吃三家，带宝的。”李锁子一边给胖子倒水，一边跟他讲规则。 “打多大的？”胖子不慌不忙地码牌。 “就是十块钱，带跑的。” 胖子招招手，老吴头递过来两沓钱。那俩外村人一看，眼光对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笑呵呵地说：“到底是支书啊，随人带着现金员，要不咱们就玩大点，二十的吧，也跟您这身份相配。” “成！”胖子把色子抓在手里：“从俺这开始起庄，开船——” 旁边那几个看热闹的也都吵吵起来，各自选定一人傍上，输赢都双份，胖子一看没人傍他，于是回头瞧瞧二柱子和老吴头：“你们下傍不？” 那俩人全都摇头，老吴头那么大岁数，根本就不在乎钱，主要是来看热闹的；二柱子则是彻底不赌。 “胖叔叔，我傍你——”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小人，正是奇奇，刚从场院扭秧歌回来，脸上还汗沫流水的呢。 “好，咱们爷俩轮班上，俺打一把，你打一把。”胖子摸摸奇奇的小脑瓜，然后就开始抓牌，只见他根本就不抬牌，在自个面前摆了一溜，全都扣着，然后随手扔出一张八万。 下家抓了一张，把手里的红中打出去，胖子喊了一声“碰”，然后从面前的排堆里面翻出两张：“嘿嘿，俺上听了。” 大伙不由一愣：真的假的啊？ 转回圈，胖子扔色子掷宝，然后把那张牌直接翻过来，还是一张八万。身后的李锁子急了：“胖哥，这个不能给别人看，上听之后才有权瞅宝。” 胖子嘿嘿两声：“没事，俺胡了，宝中宝。”说完把牌全都翻过来，果然是夹八万，宝中宝，还有两家没开门呢。 刷一下，大伙的汗都下来了，一把就叫胖子搂去三万多块啊。 “收钱！”胖子牛哄哄地向老吴头招招手，老吴头就乐呵呵地往书包里面敛钱，大伙一瞧，好家伙，钱兜子都准备好啦，不会吧？ 胖子把地方让给奇奇，小家伙也像模像样坐到椅子上，可是个太矮，够不着牌，只好又站起来。像弹玻璃球一般把色子弹出去，嘴里还跟胖子说呢：“胖叔叔，还有没有比宝中宝大的啊？” 第七百零六章 禁赌 第七百零六章 禁赌 奇奇上阵，人小口气大，张嘴就要超过胖子。胖子也不大懂行，抓抓后脑勺问身后的李锁子：“还有啥大胡没？” “俺们玩也带宝宝飘的，飘胡必须都是坎子，赢128个子，不过这个千载难逢。”李锁子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刚才傍到胖哥身上就好喽，这家伙傻小子睡凉炕，点子壮啊。 “那我就胡这个了！”奇奇向胖叔叔眨眨眼，然后开始抓牌。她没有胖子那两下子，只好把牌都立起来，一张一张看，嘴里还问呢：“胖叔叔，像两个m的这个是啥呀？” “是八条，没用，打出去吧。”胖子乐呵呵地说。 下家抓了一张牌，手里也闲着一个八条，于是也就打出去。打麻将讲究跟上家臭下家，头一把就叫胖子整个大的，所以也加了小心。 “碰——上听啦。”奇奇喊了一声，这才又美个滋打出去一张红中。 另外三家又开始冒汗了：邪门啊，跟上把一样。 下家手里正好闲着一个红中，琢磨了半天没敢打，担心重蹈八条的覆辙：仨八条都能打出去一个，那好像起手就抓胡了。 三个人战战兢兢各自打了一张牌，谁都没开门，轮到奇奇掷宝。只见她掀开一个小鸡，然后把牌一推：“胡了！” 大伙一瞧，红中和小鸡对倒，剩下的也全是坎子，真是宝宝飘。胖子咧开大嘴：“奇奇你真比胖叔叔还厉害，收钱——” 那仨人都尴尬地站起，把挎兜翻了一个遍：“钱不够了——” “有多少交多少，俺们还得赶场子呢。”胖子把桌上的钱一划拉，全都塞进书包：“这才刚装一个底啊，走，再找一家。” 说完拉着奇奇就走，一连转了好几个场子，基本上都是两三把牌就走人，而且全都是一扫光。 这下大伙可都红红动了：“胖子成赌神啦——” 最后来到一家，围了一大桌子人，胖子以为吃饭呢，再仔细一瞧，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三张牌，敢情在哪开拖拉机呢。 “呵呵，俺也开两把。”胖子以前就玩过扎金花，不过跟这个基本差不多，挤了一个地方坐下。 “好啊，胖子今个咋这么有兴致。”玩的六七个人还不知道胖子刚才的大扫荡，都乐乐呵呵地招呼着。 “呵呵，手头有点紧，想凑俩钱花花。”胖子把快要满了的书包往桌子上一放，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么多钱啊，胖哥，一会赢了你可不许耍赖。” “嗯哪，俺要是赢了，你们也别哭鼻子。”胖子拿过扑克牌，洗了两下：“俺发牌，没意见吧？” 上家给他切牌之后，胖子把剩下的一摞放到桌上：“咱们公平点，自个抓，省着捣鬼。” 这里面还有三个外村人，当然同意，于是轮番抓牌。三张牌到手，都背着别人和身后看热闹的，把牌捻成一条缝，攥到手心里瞧。 只有胖子不看牌，三张牌并排扣在桌子上，笑呵呵地望着大伙。 从他的下家开始，一共是七个人，每个人看完牌之后，都扔里五十块钱。轮到胖子了，他看也不看，直接拿出一张一百的扔到里面：“一会还得开会呢，干脆大点玩着吧。” 大伙相互瞧瞧，然后都一起点头，没人拿出来一摞钱，贰佰贰佰往桌子当腰扔，就跟扔纸片子似的。 “好玩啊，谁也不下去。”胖子一张一张往出抽钱，桌子上已经铺了一大堆。 “有点乱啊，俺不要了。”终于有一家忍痛放弃，不过依旧攥着牌不撒手。很快，又有俩人挺不住劲，也不再往里扔钱。剩下胖子他们四个，谁也不肯撒手。 不大一会，除了胖子之外，另外三个人的现金都光了，其中一个外村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存折：“这里面有两万，密码是六个8，俺吧这个押上。” 胖子看着他一脑瓜门子汗，于是也就点点头：“成，除了老婆，押啥都行。” “锁子哥，你跑一趟，告诉俺媳妇拿两万块钱——两万不够，有多少都拿来——”村里的张金来脸红脖子粗地嚷嚷着。 “记个数就成，反正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都有房子有地的。”胖子不怕事大。 那几个人也都红眼了，都开始查数，一人又查了好几千进去。终于有一个挺不住了，把手里的三张牌摔在桌子上：“你们要是没有俺这牌大，今个就说道说道，看谁钱大咋的！” 大伙一瞧，桌上亮开的三张牌是三个10。三张一样的叫“豹子”，是最大的一个系列，从a到2排下来，他这个豹子10已经很大了。 旁边一个放弃半天的也把牌摔在桌子上：“你叫唤啥啊，俺这仨j都没吱声呢。” “那俺也不要了。”一个人把手里的三个皇后也扔在桌子上，大伙一片惊呼：“豹子q，这也太巧了吧！” 胖子看看唯一剩下的那人：“就咱们哥俩了，你说咋整吧？” “俺这折子里面还剩一万四，都放里了，咱们比比大小咋样！”那个人站起来，拿起存折本，在桌子上使劲摔了一下。 “成，开牌吧。”胖子满不在乎。 那人把手里的牌亮出来，竟然是三个老k，算是第二号人物了，除非胖子那三张牌是仨a。 大伙的目光都注视到胖子那只胖呼呼的手上，只见他慢悠悠的揭开一张黑桃a，大伙都啊了一声；随后，有掀开一张红桃a，大伙则哇了一声，叫声比刚才还响。 第三张牌又被胖子掀起来，是一张方片a，这回，屋子里面一声都没有，大伙全都傻眼了，只有几个人粗重的喘气声。 “嘿嘿，这钱都是俺的了。”胖子抓起桌面上的一堆钱，把书包塞得满满当当：“开会去——” 胖子走出去了，只剩下输钱的几位在那大眼瞪小眼，一个个面如土灰。 不大一会，大喇叭里面就传出胖子的吼声：“全村人都注意啦，马上到场院开会，咱们有一件大事要商量！” “分钱喽——”小娃子们都欢呼起来，因为公司今年的账目还没结算，所以大伙的分红钱还没到手呢。 “这回八成还真是要分钱，胖子俩小时就赢了十多万。”李锁子一直就跟着胖子走场子，他已经隐隐猜到胖子的意图。 输钱的那几个外村人，也探头探脑的凑乎到场院，他们都觉得这钱输得有点冤。 看到人都来齐了，胖子把挎着的书包拿下来，往桌子上哗啦一到，里面全是钱，百元的居多，还夹杂着一个存折。 “真是要分钱啊！”小娃子们都乐了，他们这辈的，都听说过胖子叔好分钱，还真没经历过。 胖子清清嗓子：“呵呵，这些钱，都是俺刚才赢的，一共俩小时，赢了十三万多。这买卖好干啊，别啥都轻巧，来钱还快，以后谁要想耍钱，千万得招呼俺一声啊。” 人群立刻炸锅了，七嘴八舌询问咋回事，有几户人家就把胖子大扫荡的事说了，惊得大伙一个劲吧嗒嘴：“好家伙，这胖子真成赌神啦！” “今个咱们就立下一个规矩，以后在靠山屯打麻将打扑克啥的，都不许超过一块钱一个子，谁要是违规，村委会就把你送到乡里派出所去。咱们有些人手里有了俩糟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越玩越大。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转眼就打水漂，你还是人嘛；有些老娘们也打五块十块啊，是不是吧以前拿鸡蛋换油盐酱醋的时候的日子都忘到脑后去了——” 胖子越说越气，一拍桌子，哗啦一下，桌子散架，上面的钱全都掉在地上。 “手里有钱了，更不能得瑟，不能翘尾巴，踏踏实实地干点正事；上些日子去张家窝棚，人家村里多少二层小洋楼；在电视上报纸上看看人家华西村没，人家过的那叫啥日子；哪有这么鼠目寸光不干正事的！”胖子的嗓门越来越大，人群之中不少人都耷拉下脑袋。 “咱们护林队的张大勇，判了三年，那不就是因为打麻将输了，然后开始琢磨歪门邪道吗，喝酒越喝关系越厚，耍钱是越耍越薄啊，刚才那把牌，你们几个是不是连押房子押地动刀子的心都有了！” 指着前面几个输钱鬼，胖子厉声喝问，那几个人眼镜恨不得塞裤裆里。 “从今往后，咱们靠山屯禁止赌博，谁要是犯了，立马从公司开除；你要是钱多没地方花，俺帮你们捐了，现在也有吃不饱饭，上不起学的呢！” 胖子小眼睛里面腾腾冒火，那架势瞧着还真是瘆人；大伙都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弥勒佛似的胖子，要是真发起火来，比四大金刚还吓人！ “大伙看看人家二柱子，就是有记性，再看看以李五爷和胖爷爷他们为首的这些老人家，人家怎么玩的，贴纸条，钻桌子，这才是娱乐呢。” 深吸一口气，胖子又接着说道：“别人都散了吧，输钱的留下，把自个的钱都拿回去。还有外村那几位，以后要到俺们村来溜达，举手欢迎，要是来耍钱，别怪俺把你们都送派出所去。” 人群沥沥拉拉散去，李队长在远处笑呵呵地望着胖子，然后跟王三炮说：“行，这小子挺有态度，这事抓得好啊，把咱们靠山屯交给胖子，俺算是放心了。” 把钱都分完了，胖子掂量着自个那两万块回家，一进屋，老吴头就笑呵呵地拉住他的胳膊：“走，跟俺们几个老头打牌去，咱们玩一毛钱一个子的！” “要不弹脑瓜蹦得了。”胖子笑嘻嘻地说。 老吴头拍拍自个的“阴阳头”说：“快走吧，把你那出老千的手法教教俺们几个老家伙，以后也能少往脸上贴纸条不是。” 第七百零七章 五块的 第七百零七章 五块的 胖子就任村支书以来，第一个大会就是扼制赌博之风，并且取得了圆满成功。没法子，谁要是不服，就跟靠山屯的赌神来来，输剩下一条裤衩子可别埋怨人。 其实，无论是麻将还是扑克牌，胖子都是小小的挪移了一下，随便换换牌就能大杀四方，这种出老千的手法，只此一家，而且是最高明的一家。 “胖子，你啥时候要是缺钱了，就到澳门还有那个拉什么斯逛荡一圈就完事。”大伙这两天见到胖子，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嘿嘿，那钱来的没意思，还是咱们靠自个的血汗赚来的钱，花着才舒坦。”胖子倒是想得开，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干。真要是缺钱，到南洼子溜达一圈，比澳门不近多了。 一晃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刚吃完早饭，就有不少人夹着红纸溜达到胖子家，原来是写对子来的。 一开始，胖子乐乐呵呵写了几家，不料想人越来越多，连外屋地都排满了，胖子不禁有点发愁：“武伯伯，您也来几笔啊，俺忙活不过来了！” “现在卖的对联福字都一样比一样好，胖叔叔写得那么难看，还赶不上我呢。”奇奇一边裁纸一边叨咕。 “小丫头家家的懂啥，现在胖哥是有名的金手指，他写出的东西挂到家里，保准发家。”李锁子嘴里嚷嚷着，上次胖子在赌场大扫荡之后，就赢得了金手指的美称，大伙主要是想沾沾光。 胖子用袄袖子擦擦脑门子：“谁家缺门神不，俺这身板正合适。” 众人一起大笑，从胖子家写完对联，再去唐凤山那领挂钱，他家也挺热闹，一大帮游客正在这欣赏他刻挂钱呢。只见唐凤山运刀如风，也不用打稿，一沓沓挂钱就在他的巧手上完成，真叫人有点叹为观止。 人家这是真功夫，属于实力派；胖子那主要靠名气，基本是偶像派那伙的。 陆陆续续的，靠山屯又来了不少人，都跟回家过年似的：叶海波两口子领着孩子来了，丫丫一家也来了，林风和吴琼他们更得来，另外像叶省长，包文静等人，也都回来，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回家。 这一下更热闹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院里拉着过道旗，窗户上彩灯闪烁，有的人家灯笼杆上还扯了不少彩灯，想想当年灯笼里面点蜡烛的情景，那真是翻天覆地啊。 现代的东西有了，老古董也不能丢，胖子没事的时候，给小娃子们做小灯笼，用罐头瓶子，把底炸掉，接上一个木头块，传上来两股铁丝，木块中间钉一个小钉子，留着插蜡烛。 一口气做了十多个，然后分给小娃子。结果人家全都撇撇嘴：“谁还稀罕这个，现在都是电子灯，又方便又好看。” 弄得胖子没招，只好把这些瓶瓶罐罐送给毛毛它们，每个猴子一个。把这帮家伙乐坏了，晚上拎着到外面显摆，溜达一圈回来就全都碎了。 在欢欢乐乐，闹闹哄哄中，终于迎来了大年。一大早起来，忙活贴对联粘挂钱，奇奇则美个滋的站到门框边上：“胖叔叔，爸爸妈妈，你们看我长高了吧！” 胖子拿了一把格尺比量半天：“不错，长了将近一厘米，还得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变成胖叔叔这样。” 奇奇欢呼一声，挨个搂了一遍脖儿，大伙也都笑呵呵地望着小丫头，要知道，奇奇不长个，大辫子不怀孕，一直以来都是大伙比较关注的问题。 胖子看看奇奇，再瞧瞧小玉，咧着大嘴傻笑：现在好了，不会再有啥遗憾。 家里忙活完了，就连忙去野菜厂，因为人太多，好几家合在一起过年，所以就借用这个地方准备年夜饭。 胖子掐着菜单子：“老规矩，一家俩菜，自个做自个的，然后放到一起吃，现在开始报菜名——”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大伙不在乎吃喝，关键是要这个气氛，胖子当然得给营造出来。 大伙七嘴八舌、然后七手八脚开始忙活，胖子则偷摸溜到生产队的大场院，秧歌队已经在这整装待发。如今也不为了拜年得几盒烟、几块钱，就图个乐呵，所以第一站就先在村里挨家拜年，烘托一下气氛。 第一站当然是那些外来游客的临时家庭，锣鼓敲起来，喇叭吹起来，大伙扭起来，一下子，过年的气氛就起来了。 队伍里面，小老大率领的猴子军还有笨笨领导的狗熊大队最招人看，别说城里的娃子，就算是靠山屯的小娃子，也没见过这个啊。 把个胖胖急得啊，抢过笨笨的红绸子，然后跟在队伍后面扭屁股，逗得娃子们笑弯腰。 “东家打赏——”胖子装模作样地吆喝一声，然后从主人手里接过一条烟，打开之后，拆开几盒分给大伙，会抽的抽一根，就算完事。 发完烟了，有两个刺头也凑乎到胖子跟前，伸出毛乎乎的小爪子要烟。这俩家伙不学好，也学会抽烟，而且还有烟瘾，一天不抽就鼻涕拉瞎的。 转到下一家，先叮当放了一通炮仗，然后开扭，一家几分钟，一个小节目就成，然后又每人分了一块糖，也算不空嘴、不空手了。 转了几圈，笨笨和毛毛它们的兜里都快塞满了，只有胖胖胃口大，有东西就吃，不知道留后手，所以就跟着笨笨屁股后面黏糊。 不知不觉就来到胖子家，先扭了一阵，然后胖子还在那吆喝呢：“东家打赏——” 大辫子笑吟吟地从屋里走出来，挨个发烟发水果。胖子扯嗓子喊：“东家打赏每人一万块——” “胖叔叔，拿钱！”奇奇把小手伸到胖子面前。 胖子咔吧咔吧小眼睛：“自个家人不算——” 闹哄了一小天，中间还用大客车拉着到南洼子和疗养院也扭了一圈，到了下午两点，这才散伙，回自个家吃年夜饭。胖子肩膀上扛着奇奇，身后跟着丑丑，左边是笨笨它们，右边是毛毛它们，浩浩荡荡回到野菜厂。只见花脸和白狐它们正在当院溜达着，就连大枣白马它们也在那啃青草，年夜饭嘛，就要吃个团圆。 大伙团团围坐了五张桌，胖子吆喝了一声开饭之后，姑娘媳妇们就开始往上端菜，按照老中轻幼的顺序，一桌一桌，忙而不乱。每一道菜，胖子都掐着菜单子报菜名，后面还有加工者的名字，好不热闹。 菜上齐了，大伙也都落座，胖子这才端起酒杯：“俺先白话两句，今年咱们的主题就是团圆，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把人都聚齐，有年岁过百的老者，也有尚在腹中的胎儿；有俺们的至亲，更有好友。大伙欢聚一堂，喜迎新春，这份感情，来之不易，弥足珍贵——” “发言不许超过一分钟，不然菜都凉了！”叶省长一瞧胖子这架势，要长篇大论，连忙提醒。 胖子抓抓后脑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愿我们年年都有今日，干——” 大伙哗哗鼓掌，然后都端起酒杯，有白酒的，也有果酒的，还有啤酒饮料的，反正喝啥都是高兴。 你一句他一句，祝酒的人一个接一个，反正几位老太爷收到的祝福最多，都是希望他们健康长寿；其次就是大辫子，奇奇也不错，都祝贺她长个；只有胖子白忙活，啥也没捞着，一个劲喝酒，还笑嘻嘻地干喝不醉。 沥沥拉拉吃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尽欢而散。外面天也黑了，胖子领着家人，晃晃荡荡刚回到家，结果一帮小娃子就都来给他拜年。都知道胖子叔当年最大方，压岁钱都给五块。那时候的五块钱，能顶现在200块钱用。 “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胖子的大脸蛋子喝得红扑扑，晕晕乎乎从兜里拽出一沓崭新的票子。 “还是五块的！”小娃子们立刻叫嚷起来，都失望之极。 胖子低头往手上瞅瞅：“嘿嘿，拿错了，这个是糊弄毛毛它们的——”说完，又拽出来两沓崭新的红贴：“来，一个人两张。” 娃子们这才转忧为喜，乐呵呵上来磕头，然后又都乐呵呵地成群结队跑了。 一瞧手里还剩不少钱呢，胖子扫了一眼：“丫丫、叶紫、吴琼，还有莹莹，你们几个也是小辈儿，赶紧来领压岁钱。” 几个丫头有点不大情愿，丫丫说：“胖叔叔，你现在看着比我们还年轻呢。” “嘿嘿，那就不用磕头，直接领钱。”胖子也每人发给她们两张，最后还给林风两张，弄得林风一脸窘相。 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都上几位老太爷那屋，记着多磕头，肯定能混个千八百的。” 说完，看到毛毛它们贼眉鼠眼地凑乎上来，连忙把大票揣起来，然后掏出那沓五块的，挨个给它们往胸前的口袋里面装。 不料想猴老成精，毛毛它们经常买东西，认识钱的大小，起码五块和一百块的还是能分出来的，结果都跪在那不起来。 弄的胖子没招，只好也给它们也发红贴。看到胖胖也凑在里面等着领赏，胖子给它拿出一张五块的，估计这家伙混得时间短，俩五不知一十。 胖胖瞧瞧巴掌上的人民币，然后舌头一卷，吃进嘴里，嚼了几下之后，吐在地上，估计是油墨味太冲。 “你个败家子啊——”胖子把钱从地上捡起来，上面漏了好几个窟窿，刚要训斥两句，就听东屋传来武老头的吼声：“胖子咋还不过来给俺磕头呢，压岁钱不要就都给奇奇了！” “俺还有份呢，哈哈——”胖子也顾不得胖胖了，乐颠颠地往东屋跑。仨老头正并排坐在炕上，胖子趴在地上，咚咚咚，给每人磕了仨头。 站起身，接过压岁钱，胖子傻眼了：“五块的啊，毛毛它们都涨到一百啦——” 第七百零八章 安家 第七百零八章 安家 热热闹闹、欢欢笑笑中，正月就出去了，在这一个多月里面，胖子最大的收获就是体重噌噌见长，连他自个都一个劲叨咕：“该忙活忙活了，也好减减肥。” 出了正月，冰雪消融，忙碌的季节自然也就到了，而今年最大的任务就是修建青山庄园。 给二肥子的建筑队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已经联合了一个专门搞复古工程的队伍，马上就过来。 胖子这才安心：得抓紧时间啊，人家恒发山庄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咱们可不能落在后面。要是人家建成在先，然后抢先开业，肯定要抢走一部分客流。 这一天，胖子正在村委会里面办公呢，拿着手里的大炮，要去轰炸老吴头的老帅，结果李锁子闯进来：“胖哥，快出去看看，来了老鼻子大卡车！” “哈哈，好啊，肯定是二肥子这小子来了，速度还真快。”胖子也顾不得下象棋了，棋子一扔，就跟着李锁子跑出去。 只见大道上长长的一排大卡车，差不多一直排到野菜厂，胖子定睛观瞧，嘴里叨咕道：“好像不是工程队吧，车上咋还拉着不少牛羊呢？” “工程队直接把伙食带来了呗，估计队里都是回民，专门吃牛羊肉。”李锁子也跟着瞎分析。 “哈哈，是我们的草原雄鹰来了！”胖子眼尖，看到布日古德从车斗里面跳下来，这才知道不是二肥子他们的工程队，而是布日古德的搬迁的车队先到了。 “胖叔叔，我们来了。”布日古德弯腰施礼，然后拉过来一个十多岁的男娃子，身上穿着蒙古袍，两个红彤彤的小脸袋，依稀和布日古德小时候有几分相似。 “哈哈，我们的雄鹰带着小鹰练飞啦。”胖子大喜，这娃子肯定就是布日古德的儿子。 “小巴图，快点给胖爷爷见礼。”布日古德一边点头，一边跟那个娃子说道。 娃子瞧瞧胖子，然后咧咧嘴，低声跟布日古德说：“阿爸，他的年龄还没您大呢？” 胖子哈哈大笑：“俺长得年轻，这小子，比你阿爸小的时候闯荡，去吧，跟那边领着狗熊的小姐姐玩去。” 巴图从腰间抽出一把小蒙古刀，然后向着奇奇那边飞奔过去，结果被布日古德一把拉住：“那个就是阿爸给你说过的笨笨，你这个小愣头青。” “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和它摔跤。”小巴图一听，满脸兴奋。 胖子点点头：“成，你爸爸小的时候摔不过它，你上去试试吧，记着先行礼，按照辈分，你得管它叫笨笨叔。” 看着小巴图飞奔而去，胖子和布日古德一起放声大笑：看到孩子，也就看到希望，所以特别容易叫人高兴。 “胖叔叔，这次我们一共来了三户人家，十六口人，你瞧，蒙古包、勒勒车、连牛羊都带来了。”布日古德看来准备得很充分，胖子还发现，车上跳下来几条大笨狗，都跟丑丑在那龇牙咧嘴，虽然不敢上前撕咬，但是也不甚畏惧。 “好啊，地方随你选，不过牛羊就不用养太多，咱们这的草场可没有你们草原那么大啊。”胖子心里也挺敞亮，跟这些少数民族兄弟办事就是痛快。 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十多个牧民，查干巴拉一家也都在内。胖子上前拥抱：“安答，你能来太好了，哈哈，告诉你吧，俺们这大青山上，还真有一只白虎呢！” 查干在蒙语中的意思是白色，巴拉指虎，所以连起来就是白虎的意思。蒙古族男子的姓名，很多都是以猛兽来命名。 查干巴拉一听，立刻也来了精神：“那我说啥也得开开眼界。” “看可以，不过你们两头白虎可别掐起来。”胖子上几回进山的时候，发现一只罕见的白虎，所以才会跟查干巴拉开玩笑。 说话间，已经来了几十个小伙子，帮着卸车，先把勒勒车卸下来，接到一起，然后其它的东西都放到勒勒车上面，牵过来健壮的老牛拉车，其他人都上了马，指挥着牧羊犬驱赶着牛羊，很快就整装待发。 “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真利索啊。”胖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然后抓抓脑袋：“小鹰啊，好像还没选好地方呢！” “胖叔叔，我早就看好了，就在鹿场东面，靠着小河，牛羊饮水比较方便，那里的几个山坡，就够我们轮流放牧了。”布日古德早有准备，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帮着族人选择好栖息地。蒙古族对物质条件的要求不高，只要水草丰茂就成。 胖子一挥胳膊：“那咱们就走人，先把家安置下来，然后咱们再喝酒。知道你们肯定要早点来，还留了不少好吃的呢。” 于是赶起勒勒车，大轮子一转，就往村子北面行进；剩余的东西，李锁子就组织几辆大马车给拉着。 那几只蒙古獒十分凶猛，开始还不让外人动那些东西，查干巴拉刚要吆喝，却见奇奇跑过去，那几只敢跟狼斗的蒙古獒就乖乖跟在她屁股后面，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实，叫人不由不感慨：一物降一物啊。 出了村子，向东走了四五里，车队在一个山坡上停下来。布日古德吆喝一声：“就是这里了。” 说完，大伙七手八脚把蒙古包从车上卸下来，不到一个小时，几座洁白的蒙古包就矗立起来，那些牛羊也不用人看管，自个就在山坡上啃食枯草，看来它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只不过这次迁徙得稍微远一点。 “哈哈，真方便啊。”大伙都看着稀奇，忍不住都进到蒙古包里面溜达。人多了，自然就有犯忌讳的，比如踩门槛子，摸小孩头顶啥的，胖子就连忙大声吆喝着，叫大伙注意。 事实上，随着蒙古族和汉族的杂居交往，很多民俗也都在渐渐消亡，真正住蒙古包的蒙古族人，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了。 几个蒙古族妇女烧起了火炉，然后就开始煮奶茶，还有几个蒙古族汉子拽倒了两只肥羊，当场就宰杀起来。 “说好的吗，今天到村里吃。”胖子一看他们这架势，就知道要用蒙古族的方式来待客。 布日古德摸摸宽宽的额头：“胖叔叔，现在是你们来到我们蒙古包，当然要由我们来款待。”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你们运来的羊可不多啊，架不住这么杀。” “不要紧，带来的主要是一种象征，真要是旅游旺季，这些羊只怕几天就宰杀光了。牛羊还有奶制品，主要还得从草原运过来，现在道路好，两天时间也就到了。”布日古德经营马场，生意经当然很熟。 “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胖子本来就实在，知道少数民族兄弟比他还实在，所以也就不再矫情。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喝彩声，只见小巴图正跟笨笨它们摔跤呢。小家伙虽然技法高明，但是力气太小，而且笨笨咋说也摔了二十多年，经验不能说不丰富，一时间竟然相持不下。 摔跤、骑马、射箭是蒙古族男儿三艺，都是从小就磨练。而笨笨上了年纪，到底没有巴图那股冲劲，结果还是被他勾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奇奇跑过去，往它的嘴里塞了一个野果子，以示安慰。其实，笨笨心胸如胖子一般宽广，不以胜败论论狗熊，才不在乎输赢呢。 巴图一来劲，在地上跳起了蒙古搏克手胜利后的舞蹈，还挺带劲，猛然就觉得身后一个阵大力传来，然后扑倒在草地上。 站起来回头一瞧，好家伙，原来是一头大棕熊，就跟一坐小山似的，立在他面前。 原来是胖胖看着不服气，上来给笨笨找场子。小巴图咬咬牙，大吼一声冲上去，蒙古人骨子里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在小家伙身上显露无疑。 “哈哈，还真是个小勇士啊！”胖子知道，巴图在蒙语中，就有勇士的意思。 不过小勇士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胖胖几下就把巴图扒拉倒了，然后往他身上一坐，压得巴图说啥也起不来。两个拳头在胖胖的后背上使劲敲，就跟给它挠痒痒差不多。 幸好现在胖胖在奇奇的教导下，也知道几分轻重，没实得惠的坐那，所以不用担心巴图被压坏。 奇奇冲上去，把胖胖拽起来，以她的力气，当然拽不动，主要是胖胖自个站起来的。 “巴图，除了胖叔叔，没人能摔过它，你敢跟胖胖摔跤，就很勇敢了，走，我领你到鹿场骑鹿去，比骑马还好玩。”奇奇看到巴图情绪有点低落，就出言安慰。 看着一帮小娃子簇拥着巴图离去，布日古德脸上也不由浮现出微笑，似乎又回到了自个小时候的情景。他觉得，把儿子带到这里生活，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森林里住着勇敢的鄂伦春——”远处一阵嘹亮的歌声传来，随后就看到十几皮马向这边飞奔过来，最前面是一个中年汉子，身后背着一把长弓，头上戴着狍子帽，正是博山桦。 “哈哈，俺说今个家里扫炕的笤帚疙瘩咋立在墙角了呢，原来真是有客人来啊。”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撒腿跑过去。 第七百零九章 仙人柱 第七百零九章 仙人柱 鄂伦春人的生活比起蒙古族人，还要简单粗放，所以，搬迁过来的博山桦等人，就是一匹猎马一杆枪，背弓挎箭，全副家当就带来了。 看到里面还有两个鄂伦春老人，胖子连忙曲膝请安，嘴里说了一声“阿亚”，也就是年轻人向长辈问候平安的意思。 那两个老人果然眉开眼笑，大概觉得这个胖子挺懂事。 大伙都纷纷见礼之后，胖子笑呵呵地说：“博大哥，你们也自个找个地方吧。俺们已经建好了几个木刻楞，要不你们先住那？” 博山桦哈哈大笑，向远处已经泛青的大山一指：“俺们鄂伦春人，当然是住在山岭上的人，那里才是俺们的家。” 胖子抓抓后脑勺：“住山里还是有点太危险，碰到那些野牲口咋办，要是打吧，违反条例；要是不打，容易伤人。沿着河边往前走不远，就有一片白桦林，离大山比较近，没啥大牲口，咱们过去瞧瞧？” 鄂伦春在解放前是一个以打猎为主的民族，从原始社会一步迈进社会主义，所以性子里面还保留着那种彪悍尚武的民风，他们愿意来这，主要是因为山上猎物多，可是胖子不能叫他们放开了打啊，万一打没了咋整？ 兴亡盛衰，往往只是弹指之间，所以才有守业难于创业的说法，胖子在过去和现代之间穿梭过，所以这种感触更深。 大伙纵马过去，也就是三里路左右，出现了一大片白桦林，是当初胖子领着童子军栽种的，因为这里就是当初发现水獭的地方，所以才弄了这片独立的白桦林，供水獭生息。 一看见那些亭亭玉立的白桦树，博山桦等人不禁喜上眉梢，鄂伦春和鄂温克这两个民族相近，都对桦树有一种偏爱，建造住所喜欢用桦树，生活中的饰物甚至是服饰，也都少不了桦树皮。 “就这了！”博山桦跳下马，忽然把身后的长弓擎在手中，抽出一支箭，向前紧跑几步，然后稳住身形，弓拉满月。 “不能瞎射啊——”胖子在他身后吆喝一声，见他无动于衷，只得在后面捅了一下他的胳膊。 嗖——利箭飞射出去，然后笃的一声，射在一棵白桦树的树干上，箭簇已经钻到里面，只剩下箭杆在那突突颤动。 林子里面立刻像开锅一般，然后就看到一个个肥胖的身形，连滚带爬地往旁边的小河里面跑，皮毛在阳光下直闪。 “水獭——”博山桦大吼一声，然后就有十多只猎狗猛冲出去。最近几年，水獭几乎绝迹，野生水獭皮属于有价无市一类。现在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怎不叫这些天生的猎手欣喜若狂。 “赶紧把狗叫回来啊——”胖子急得直拍大腿，他也想不到这里水獭的数量竟然如此惊人，大大小小，只怕在百只以上。 他是搜索到的，所以不仅仅看到表面这十几只，在林子里面，也有受惊的水獭往河里逃窜。当年纯属无心插柳，想不到却成为了一个天然的水獭养殖基地。 噼里啪啦，就跟下饺子一样，水獭都进水了，别瞧它们在岸上跟鸭子拽似的，笨拙可笑，但是到了水里，就跟蛟龙入海一般，几下就游到河心，抬着小脑瓜张望。 猎狗也跑到河边，向着河里的水獭狂吠，现在刚开江，河水里面还有大块大块的冰盖子，河水更是冰冷刺骨，猎狗没有水獭那样的皮毛，所以不敢下水。 “博大哥，不能这么干啊，你们要是见啥打啥，那俺们可就不敢留了。这些水獭请还请不来呢，这要是吓跑咋整啊！”胖子多少显得有点气急败坏。 博山桦抓抓头上的“密塔哈”，憨厚地嘿嘿几声：“胖子，俺们这是见猎心喜。” “这毛病可得改改啊——，那些猎狗先别叫它们叫唤了。”胖子嘟囔一声，然后看看水里的那些水獭，真有点担心它们搬家。 哒哒哒——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只见奇奇骑在马上，飞奔而来，后面跟着小巴图，奋力扬鞭，却还是被奇奇落下好几个马身。瞧那架势，俩人赛马呢。 胖子大喜：“奇奇快过来，赶紧把这帮水军安抚一下，别发生叛乱啥的！” “这么多水獭啊，哈哈，以后想要吃鱼就方便多了，叫它们抓就成。”奇奇居高临下坐在马背上，看到水里密密麻麻的一圈小脑瓜，立刻把马收住，然后从马背上出溜下来。 后面的小巴图则一阵阵懊恼：真窝囊，输给小丫头了，瞧她下马那姿势，根本就没经过专业训练，不过这样都比输了，好像更丢人啊—— 奇奇在岸边打了一个口哨，河里的水獭都游到岸边，然后爬上岸，抖落着毛尖上沾着的水珠，溅了奇奇一脸。 猎狗们可下子逮住机会了，咆哮着冲上来，被奇奇小手一拍，全都老老实实趴在地上。这下可不得了，博山桦带来的鄂伦春人立刻把奇奇惊为天人。因为他们驯养的猎狗，从来只认主人，可是在奇奇手底下，乖巧得就跟小绵羊一样。 看到奇奇被一大群水獭簇拥着，胖子也凑乎过去：“嘿嘿，叫它们接着在林子里面住吧，我跟你博叔叔商量商量，大伙和平共处，你把那些猎狗都好好进行一下思想政治教育，别见着啥都想抓，破坏咱们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大好局面。” 博山桦听得连连摇头：“要是那样，还叫猎狗吗？” 胖子则把他拽到一边：“鄂伦春兄弟姐妹们，俺知道大伙手痒痒，不过等咱们先安家之后，然后专门圈出一片林子当狩猎场，把咱们饲养的动物撒进去，然后领着游人打猎。不能下狠茬子，一口气打光，明白不？” 大伙都一起摇头，在他们的思想里面，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这一条。 抓抓后脑勺，胖子心里一阵气闷：还不如奇奇呢，她那边的思想工作一下就做通了。 “反正大伙就记住一条，不能随便放箭，更不能开枪，咱们这林子是绝对禁枪的。”胖子没招了，只能先下命令，以后再慢慢适应吧。 “那我们来还有啥意思，光看着眼馋。”大伙七嘴八舌吵吵起来。 “能打，但是现在不能打——总比原来你们啥野牲口看不着好吧！”胖子也有点黔驴技穷的架势。 大伙一琢磨，还真是这样，于是也就忍了。他们都已经在平原地区定居，平时看见个野兔子都觉得稀罕，所以还真舍不得这个地方，过过眼瘾也好啊。 于是选择向阳之地就开始建造房屋，既然是传统民俗，当然就建造最原始的“仙人柱”。大致情形跟鄂温克族的撮罗子差不多，也是把木头支起来，围成一个圆锥形，不用钉子也不用绳子，就是树杈间彼此咬合就成。 外面围上桦树皮，暂时没有就用苇帘子，冬天的时候可以再裹上狍子皮。从村里拉来几车木杆，大伙七手八脚，在两位老人的指挥下，很快就把框架支起来。 年轻一代的鄂伦春人，还真没住过这种原始的仙人柱，所以也觉得新奇，更多的是激动。因为桦树皮要经过煮晒等工序，只能以后慢慢再做，现在直接苫上苇帘子，就可以住人了。 屋里大概能有将近二十平米的样子，中央是建造的火塘，按照老规矩，火塘点着，就终年不熄，这样火神才会保佑平安。 一般来说，进入仙人柱的客人，也要先拜火塘，吃饭的时候，都要先往火塘里面扔一块肉，就算是祭拜火神了。 睡得都是地铺，铺上干草，上面再铺上兽皮就可以了。不过正对着门的地方最尊贵，名叫“玛路”，是供奉的神位的地方，只有族中的老者或者最尊贵的客人，才可以在这里下榻。 胖子看到鄂伦春老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个桦树皮制作的类似神龛一样的盒子，挂在“玛路”上方，上面有几个桦木雕刻的神像，应该是祖先或者各种神灵。 奇奇看着好玩，凑过去拿起来一个细看，老者一脸惶急：“神位是不能叫女人靠近的！” 胖子一看不妙，民族之间的冲突，主要就是由彼此的习惯信仰不同而引发的，于是连忙上前道：“奇奇还是小娃子，不是女人，再说了，她可不是一般人——” 说完，趴在老者耳朵边嘀咕了一阵，老者面色大变，然后恭恭敬敬地对奇奇行礼。 胖子这才长出一口气，刚才情形比较紧张，他只好把奇奇说成是山神的化身来蒙事，还好奇奇刚才降服猎狗的表现足够惊艳，老者这才深信不疑。 铺位都搭建好之后，把带来的桦木桶外面搭上晾晒架，铺上柳条，上面就可以晾晒肉条和野菜蘑菇，不过暂时还只是一个摆设。 等忙活完了，胖子他们也不由不赞叹：看看人家就是方便，安个家半天时间就完事。 布日古德他们那边的饭菜也都预备好了，连鄂伦春人都一起请过去，东北的少数民族之间，在饮食和风俗上也都有相近的地方，所以能够融洽相处。 吃着鲜嫩的手抓肉，喝着醇香的马奶酒，耳边回荡着悠扬的马头琴，胖子仿佛又回到了大草原。心里美滋滋地畅想：这样的地方，肯定能招人啊。 第七百一十章 狩猎场 第七百一十章 狩猎场 没过几天，尼格来也领着十多位族人来了，除了一些日常用物之外，竟然还有十几只驯鹿，一路上他们就是用驯鹿托着东西，步行而来。其实算起出发的日子，比博山桦他们还早。 那些木刻楞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居所，看到山下竟然有不少犴子，都拿着弓弩，兴冲冲地想要上前围猎。 因为胖子有言在先，所以来的时候都没有带猎枪，再加上现在枪械管理严格，也不能背着枪到处跑。 胖子当然不能叫他们胡闹，先把人集中起来办学习班。不过要想彻底改变这些狩猎民族脑子里面根深蒂固的思想，应该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都安稳下来之后，鄂伦春和鄂温克族的老人妇女就用收购来的桦树皮制作一些工艺品，青壮年男子则跟着胖子进山，圈画猎场。 为了不给大山造成太大破坏，所以狩猎场当然要选在森林的边缘，溜达了两天，反复对比，终于选定了一处山头，里面是杂树林为主，不算太密，面积大约有七八万平米，大小也合适。 不过最困难的就是如何把猎场圈起来，要是用铁丝网铁栅栏之类，未免造价太高，就算是用石头垒墙，对靠山屯来说，也跟当年修长城差不多。 因为猎场不像蛙厂，墙头一米就够高了，为了把野牲口拦住，最少也得两米以上，就算是这样，也挡不住那些高来高往的飞禽。 “要不干脆就这样吧？”尼格来向胖子提议。 胖子一个劲晃荡脑袋：“那不成啊，野牲口都喜欢乱窜，万一溜达进来一只东北虎咋整啊，谁把谁整死都不好，再说了，咱们放的都是人工养殖之后的动物，跑到别的林子里就白瞎了，这些东西数量也有限啊。” 这下子大伙都没辙了，最好还是胖子有招：建一道天然的屏障——栽树。相对来说，工程量要小很多，而且还天然环保。 树种就选择三四年生的小榆树，从一人多高的地方开始去掉树头，然后密密麻麻地栽种下去，前后各留一道进口和出口，平时用栅栏一拦，就算是封死了。 这月份正好适合栽树，在加上有胖子相助，栽下去的小树又保活，所以大伙都干得挺来劲。村子里也调集了上百名小伙子加入到这场战役之中，进度也大大加快。 只是到了后期，周边树林的榆树苗都没了，所以也不管是啥品种了，挨排栽吧。 胖子估摸了一下，这些人一起干，最少也得半拉月，于是就利用空闲时间，领着尼格来和博山桦他们，在猎场里面巡视一番。对于未来的战场，当然要熟悉。 丑丑领着几条猎狗走在前面，现在，它已经成了这些猎狗的头领，似乎又找到当年狼王的感觉，显得精神焕发。 对于树上那些小松树，猎狗们开始也瞎咋呼，不停狂吠，有点大惊小怪，没法子，它们以前见过的最多的猎物就是野兔子。 丑丑哼哼了几遍，这些家伙才消停了，不过，看到扑棱着翅膀飞起来的野鸡，就又旧病复发，大喊大叫着追上去。 看得胖子一个劲摇头：“狗是挺好，就是没训出来，这帮家伙，都赶不上俺们村子里的那些笨狗，人家上山都能逮住兔子啥的，哪像这些家伙，就会瞎咋呼。” 博山桦大笑：“这些狗都没参加过正式的围猎，得慢慢调教。不过对于那些外行的游客来说，这样才有打猎的气势。” 正在这说笑呢，就看到一只猎狗哀嚎着跑回来，前面一只爪子耷拉着，剩下三条腿跑得还挺快。 尼格来把狗叫住，查看一下它受伤的爪子，稍微有点肿，并无大碍。胖子抓抓后脑勺道：“估计是叫蝎子或者蜈蚣给蛰了，养几天就好。这帮家伙太熊，一点捕猎的经验都没有，要是带着它们打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话间，只见丑丑叼着一只大蝎子跑回来，那只受伤的猎狗一见，吓得躲到尼格来的身后，估计刚才就是被这只蝎子给蜇的。 “以后领着游客打猎，千万要注意这些蝎子啥的，当然也可以偶尔捕捉一下，客人说不定也得意这口呢，话说油炸蝎子的味道确实不错。”胖子叮嘱了一番，反正这些东西虽然有毒，但是并不太厉害，可防可治，没有必要都清走，那样就没啥意思了，多少也得有点刺激才成。 就在这时候，前面又狗咬吵吵，不是好动静。胖子也是一惊：“估计遇到大牲口了，赶紧过去瞧瞧。” 博山桦和尼格来等人一听，都把弓箭刀叉擎在手中，准备大干一场。别小看这些原始的武器，在他们手中，威力一点也不小。 “黑熊——”尼格来惊呼一声，鄂温克人最怕熊，一看到前边的猎狗围着一截大树桩狂吠，树桩上边伸出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正往下边瞅呢，估计是冬眠的黑熊，被猎狗嗅到。这家伙睡得好好的，被吵醒了，迷迷糊糊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看我的。”博山桦弯弓搭箭就要射，不过弓箭对黑瞎子的威胁并不大，这家伙皮糙肉厚，就算是射中，只会激发它的凶性。 “别急，看俺的。”胖子对付黑瞎子还是比较在行的，拿出个雪梨咬了一口，剩下的挑在红缨枪上，然后叫丑丑把猎狗带走，又把红缨枪伸到黑熊面前。 黑熊嗅到香味，当然不客气，把雪梨扒拉下来，囫囵个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几下子就咽到肚里，然后就把脑袋缩回去。 很快，这家伙就从大树后边钻出来，凑乎到胖子跟前，在他身上闻了几下，然后掉头就跑，直接从还没有栽树的地方跑没影了。 大伙立刻把胖子围住，能把黑瞎子吓跑，那可不是一般人啊。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也有点纳闷：以前这帮玩意跟俺都挺亲啊，这家伙估计是睡糊涂了吧。 他哪里知道，最近经常跟胖胖摸爬滚打，而黑瞎子则最害怕棕熊，所以才把这家伙吓得屁滚尿流。 又往前走了一段，尼格来忽然大叫了一声“野猪”，然后嗖得一箭射出去。等到胖子看的时候，那只箭已经扎在野猪的脖子上，而那只受伤的野猪则哼哼怒吼着冲过来。 要是别的动物，受伤之后马上就逃，可是野猪性子憨，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加之它们经常在泥里打滚，然后到处蹭松树油子，就跟穿着一层盔甲似的，所以这一箭射得并不深，箭杆已经耷拉下来，在灌木丛里面一带，就掉落地上。 “来得好！”博山桦大叫一声，声音里面透着兴奋，早就憋得难受，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放过。刷得一箭射过去，正中野猪左边的前腿。 野猪身子一栽，迎面又飞来一箭，正中右腿，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又有五六只利箭射过来，大野猪差点变成刺猬。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箭法真准啊，要是叫他们放开了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估计最后全都没活路了。” 就在他思索之际，那只大野猪又一瘸一拐地冲上来。这家伙也真是彪悍，中了好几箭，竟然还是屹立不倒，也不逃窜，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看来这家伙只能给这些猎人祭箭了——”反正这头野猪也活不了了，索性回去吃猪肉吧。 想到这里，一挺手里的红缨枪，就要往上冲。可是还没等他动地方，五六个猎人就各举刀叉冲上去，瞧那架势，比野猪还疯狂。 等胖子走到跟前，野猪已经躺到地上蹬腿了，而且只能蹬后腿，两只前腿已经被猎手斩断，脑袋上也血乎连拉。 博山桦手里的钢刀在野猪脖子上一抹，立刻血流如注，显然是活不成了。众猎人都取了一点猪血，把自己的武器涂抹一下，一个个都俩眼放光，杀气腾腾，瞧这架势，就算眼前有一只大老虎，也敢冲上去当一回打虎英雄。 胖子哭笑不得看着大伙，这些人狩猎的技术不用说，都是一流的，可是这下手的狠劲，绝对也都是一流。 “兄弟们，这样不行啊，山里的野牲口再多，也架不住这么杀啊，前几天俺跟你们讲的那些大道理都白说啦，凡是那些受保护的大牲口，坚决不能猎杀！” 众人都一起嘿嘿，然后兴致勃勃地看着躺在黄草上的大野猪，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显然没往心里去。 胖子一看自个说了也是白费唾沫，一赌气转身就走：“要是这样，咱们这个狩猎场也就不用建了。” 大伙面面相觑，猎杀野猪带来的兴奋和刺激也随之而去。尼格来和博山桦追过去：“胖子，俺们一看到猎物就冲动，以后一定听你的还不行嘛。” 胖子这才点点头：“俺也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这片林子你们知道有多么珍贵嘛，将近三十年了，没有组织过一次围猎，才有现在的规模，不能毁在咱们手里啊。” 尼格来拍着胸脯：“胖子大哥你放心，这肯定是最后一次——”说到这，手里的弓箭又抬起来，嗖得一箭射出。胖子刚要瞪眼睛，看到草窠里面蹿出一只兔子，蹦跶两下，然后倒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支利箭。 胖子长吁一口气：“好箭法，兔子啥的倒是可以射，不过只能限定在这片林子里面。” 大伙一听，嘴里都兴奋地嚯嚯几声，然后四散。胖子急得直跺脚：“现在先别着忙啊，等游客来了的——” 第七百一十一章 花脸素 第七百一十一章 花脸素 到了傍晚，山上干活的人这才手工，四个猎人抬着大野猪，另外几个手里拎着野兔。而博山桦则背着一只狍子，从远处看，他长着俩狍子脑袋。 回到木刻楞，准备在这收拾大野猪，奇奇正好领着笨笨它们在这呢，看到那些猎人唱着歌下山，胖胖撒腿就往村里跑。 猎人们刚来的时候，差点把胖胖围攻，而且这些人身上透漏出来的气息，叫它也感觉很不舒服，所以一直都敬而远之。 “我们回来喽——”尼格来老远就吆喝，有点凯旋而归的意思。妇女老人们都迎出来，猎手是他们族里最受人最经的职业。 然后就开始收拾猎物，剥皮剔肉，个个都是好手，内脏啥的，直接扔给猎狗，锅里烧上水，一条子一条子的野猪肉扔到里面，不大一会，就香气四溢，把胖胖又勾回来，在远处直转圈。 剩下的肉都切成长条，腌制或者风干，兽皮也简单处理一下之后，挂在木刻楞的外面。忙活完了，大伙都说：“这样才有一点猎人村的意思。” 而那头狍子则由博山桦处理，狍子头整个割下来，留着做帽子，打开内脏之后，把狍子的肝肾先取出来， “趁热乎尝尝这个！”博山桦把狍子肝切成一条一条的，端到大伙面前。鄂温克人和鄂伦春人都直接拿起来塞到嘴里，吃得很是香甜。 胖子虽然号称吃客，但是也没这么吃过，先挑了一个最小块的放进嘴里。狍子的肝脏很是细腻，开始稍稍有些腥气，不过越嚼越是鲜美。 “这个还不是最好的，要是犴子的肝脏，那才叫美味呢。”博山桦舔舔嘴角的血筋，颇有点茹毛饮血的架势。然后又见他把狍子的肚子清洗干净，里面放上水，把切成碎块的狍子肉放到里面，再吊到火堆上烧。 这是鄂伦春族独特的一种吃法，名叫“吊烧”。等外面的肚子烧焦了，里面的水也开了，狍子肉也到了七八分熟，拿下来之后，里面放点野葱或者柳蒿芽，就可以吃了。 剩下的狍子肉则放到锅里煮，跟蒙古族的手把肉差不多，就放点盐或者野葱就成，或者干脆吃的时候蘸。要是作料多了，反倒会冲淡肉味。 锅里的肉翻了几个开，然后就捞出来。胖子抓了一块肉骨头，撕下一条肉，里面多少还带着点血筋呢，反正刚才连生的肝都吃了，索性蘸了点盐花，放到嘴里一嚼，果然鲜嫩，那些用各种调料煨出来的熟食之类，不可同日而语。 少数民族的饮食，因地制宜，各具特色，虽然不讲究形色，但是却别有一番返璞归真的味道。 胖胖终于忍受不住美味的诱惑，也晃悠过来，奇奇递给它一大块狍子肉，乐颠颠叼着跑了。棕熊属于杂食，所以也吃肉。 吊烧的狍子肉也好了，胖子尝了一块，味道又跟煮的有所区别。博山桦今个过了打猎的瘾，所以显得特别兴奋：“胖子啊，俺们以前还有一种更特别的吃法，当然现在早都不用了。” 对于饮食之道，胖子最喜欢听，于是问道：“啥做法啊，说来长长见识？” 博山桦撕了一口狍子肉：“早年间俺们鄂伦春人没有锅啥的，不能煮肉，就把石头子烧红了，扔到木桶里面，桶里装着水和小肉块，石头子扔多了，桶里的水开了，肉也熟了，这叫淬瀹肉。” 胖子听完了抓抓后脑勺：“还真是头一回听说，等咱们山庄开业了，也把这个恢复一下。现在的游客不在乎吃啥，就图吃个新鲜。” 说话间，野猪肉也煮好了，里面放着晒干的柳蒿芽。大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最后，胖子喝得醉醺醺的，被奇奇拉着回家，然后叫笨笨它们把他弄到床上。大辫子现在已经七八个月了，挺着个大肚子，奇奇担心胖子喝酒睡觉不老实，扔上去胳膊大腿啥的，那就坏了。 一连忙活了十多天，狩猎场终于建设完毕，里面那些受保护的动物还有大型的野牲口全都清理走，只剩下野兔、狍子啥的，就算是游人进去，也没啥危险。 而二肥子请来的工程队也到了，山庄的建设如火如荼。胖子也就是隔三差五过去瞅瞅，不用太操心，那些杂事，有林青山和叶莺他们处理，胖子还是甩手掌柜的。 另外一些工程跟靠山屯也有关，但是就更不用操心，比如说提炼紫杉醇的生物制药厂。这个项目全是国家斥资建设，到现在为止，胖子还一趟没去呢。另外就是几个小型的科研单位，林蛙研究所啦，黑熊、棕熊研究所啥的，也都开始兴建，这些就更不用胖子管了。 这一天，胖子正在南洼子领着大伙掏塘泥呢，忽然接到消息：北京的章教授来了。 胖子闲事一愣，最近接触的教授有点多，一时没反应过来。报信的这才提醒道：“就是那个蘑菇教授。” 噢，原来是林老的弟子，专门研究灰蘑菇的，大老远巴巴赶来，估计是研究上取得突破。 想到这里，胖子精神大振，把手里捞泥的大铁勺递给别人，然后骑马跑回靠山屯。 章教授在胖子家陪着胖老头他们唠嗑呢，得知三位老神仙并没有吃这种灰蘑菇，不觉暗暗纳闷：“那三老的身子怎么还这么健壮？” “俺回来了，章教授，欢迎欢迎啊——”胖子热热乎乎地伸出手，这才发现手上都是大泥巴，于是嘿嘿两声，赶紧洗手换衣裳，顺便又把带回来的大甲鱼放到盆子里。 “胖子啊，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经过我们对灰蘑菇的研究，提炼出一种新的抗生素，能抑制细胞衰老，增强组织活力，要是能大批量生产，还真能延年益寿啊。”看得出来，章教授很是兴奋。最为一个科研工作者，也许一生当中都不能有一项取得轰动的研究成果。 “那好啊，俺们这的会蘑菇又都是，赶紧投产吧！”胖子心里也挺乐呵，估计这次又赚大发了。像这种蝎子粑粑独一份的东西，那才叫一本万利呢。 “哈哈，你比我还急啊，现在还在试验阶段，一项新药的研制，有它完善的过程，最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章教授笑眯眯地看着胖子说道：“另外也要考察一下这种蘑菇的资源，万一数量不够，也没法批量生产啊。我们也做了很多实验，在实验室或者其它地方，这种灰蘑菇根本就不繁殖。” “没问题，山上有都是啊！”胖子终于弄清楚章教授的来意，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就算山上没有，他手里也有啊。 “这个月份能有吗？”章教授推推眼镜，表情很郑重。 胖子眨巴眨巴眼睛：“肯定有，不过都是干的。”他以前见过花脸吃过干的，照样有效，应该不会差。 “好，那咱们明天就上山转转。”章教授大喜，本来应该过几个月，等到菌类生长旺季的时候再来考察。只不过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而且上边催的也紧，所以这才着急忙慌来到靠山屯。 “上山那是家常便饭，不过这回得带着花脸，它最会找这个。”胖子当然满口应承。 “花脸？就是当初带到北京研究的那只狐狸，它还活着？”章教授当年在北京也见过花脸，这都是将近三十年的事情了，这狐狸还真是成精了。 “这大概就是你说的那种新药的功效吧，要知道，正是因为花脸，俺们才知道这种灰蘑菇的存在。章教授，不知道这种新药起名没呢？”胖子忽然想起一个茬子，要是能给新药命名，那才美呢。 章教授摇摇头：“按照国际惯例，可以由最初发现它的人来命名。” “太好了！”胖子乐得蹦起来，一直以来，他就被奇奇剥夺命名权，这回总算能说了算一把。 “胖叔叔，啥事这么高兴啊？”奇奇跟巴图放学回来，看到胖子手舞足蹈，于是也就凑过来。 “没啥事，你赶紧写作业去！”胖子心中暗叫不妙，想赶紧把小丫头支走，这小家伙要是知道了，非得剥夺不可，起名也上瘾啊。 章教授不明所以，看到奇奇又那么招人喜欢，于是就把经过说了一遍。奇奇眨眨眼睛：“最先发现的应该是花脸红红啊，所以这个名字应该由它来起；不过花脸不会说话，当然就由我代劳了，我看，就叫——花脸素吧。” 胖子嘟嘟着嘴不吱声，章教授眨眨眼，觉得这个名字挺一般，不过看到胖子也不反对，就点头答应。 胖子白高兴了一场，反倒叫花脸出了风头，心里有点不甘：“俺要是不发现花脸吃蘑菇，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所以功劳也不小，要不叫胖花脸素吧？” 这个更难听的名字当然不能通过，胖子只好郁闷地站起来：“算了，俺还是收拾甲鱼去吧，吃这玩意也能延年益寿啊。” 于是到了外屋地，把甲鱼按在木板上，毛毛在前面拿着筷子逗，这甲鱼就是不肯伸脑袋，估计也知道伸头就是一刀。 胖子没好气地向屋里吆喝一声：“奇奇，出来一下，你那手指头小，正好在前面逗逗甲鱼！” 这下连章教授都听出点问题，嘴里叨咕道：“胖子这事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啊，哈哈——” 第七百一十二章 长寿秘诀 第七百一十二章 长寿秘诀 甲鱼炖进锅，这玩意得小火慢咕嘟，所以胖子又溜达了一圈，找了几个陪客的，有狗熊研究所的胡子团长，也有野猪研究所的眼镜教授。这两位在开春之后，果然如约来到靠山屯，当然，打着科学研究的大旗，而且两位在专业领域里确实也算是专家。 清炖甲鱼端上桌，再配上几样青菜，几位学者都拿着小勺，吱溜吱溜喝着甲鱼汤，边喝边赞：“以前也吃过这个，怎么不是这味呢？” “咱们这个是纯天然的，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胖子一瞧这三位也没了学者风度，拿着勺就不放下，尤其是胡子团长，本来性子就粗豪，差点就要端着汤盆灌了，连忙给胖老头他们都盛了半碗汤，最后又给大辫子盛了一大碗：“呵呵，俺媳妇三张嘴呢，得多喝点。” “这玩意孕妇最好少吃。”章教授连忙相拦：“甲鱼是滋补，但是这玩意活血滑胎，对孕妇不利，少喝两勺就成。” 胖子抓抓后脑勺：“真的假的，不会是你们怕把汤喝没了吧，放心，锅里还有呢，不行咱们就把甲鱼放到水桶里面，再洗洗澡，不就有汤了。” 大伙一起大笑，不过大辫子还是没敢多喝，只是象征性的尝了两小勺。其实这月份，胎儿已经坐稳，没有大碍，就是刚怀孕的几个月，要是吃多了甲鱼，容易引发流产。 第二天起来，大伙都觉得精力充沛，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甲鱼汤真有功效，反正觉得浑身都有劲。 章教授他们跟在胖老头武老头身后，一起散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到刚刚冒芽的小嫩草，神清气爽。几个人心里都暗自琢磨：这种生活，不长寿才怪呢。 迎面看到胖子飞奔过来，后面跟着好几只大狗，除了丑丑之外，还有那只孙子辈的小黑犬，这家伙跑得也挺欢，紧跟在丑丑后面；再往后就是几只大笨狗，都是博山桦和尼格来它们领来的，现在属于丑丑的部下。只不过，它们的速度就差远了。 章教授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不禁吓了一跳：“胖子咋把这些狗惹急了？” 胡子团长大笑：“哈哈哈，胖子这是在晨练呢——这家伙跑得比狗还快！” “你这是夸俺还是骂俺呢？”胖子停在大伙面前，气不长出地问。 章教授看到那群狗也停下来，于是说道：“胖子啊，一会进山的时候，把这些狗都领着吧，听说山上野兽不少，还有老虎呢！” 胖子卡巴卡巴小眼睛：“今个是星期六，把奇奇领着就成，。” “奇奇能顶用？”章教授听糊涂了，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结果立刻遭到眼镜教授和胡子团长的一致鄙夷。他俩都跟奇奇进过山，见证过神奇。 溜达到家，叶紫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青稻粥，煮鸡蛋、咸鸭蛋，还有好几样咸菜，另外每人一杯蜂蜜水。 眼镜教授和胡子团长自从来到靠山屯之后，也就赖在胖子家，跟着混吃混合。 章教授到底是搞医学研究的，喝了一口蜂蜜水，立刻咂咂嘴说：“这里面有蜂王浆啊，而且肯定品质上乘，难怪啊——” 说完，咕嘟咕嘟喝个底朝上：“胖子，哪来的蜂王浆？” “都是俺们自个养的野蜂子。”胖子可不想再把这个秘密也透漏出去，蜂王浆的产量有限，自个家人再加上村里的一些老人，也就消耗差不多了。 章教授不依不饶，非要弄点研究一下，胖子没招，只好把老吴头收取的蜂王浆给了他小半瓶，算是应付过去。 简单收拾一下，大伙就上山，叶紫和奇奇都挎着个小筐，顺便挖点婆婆丁和小根蒜啥的；花脸不慌不忙地跟在胖子身边，跟丑丑并行。原本是天敌，现在却像老友一般。本来嘛，几十年的交情了。 小黑犬则跟在奇奇和叶紫在前面猛跑，和丑丑相比，它还是个不定性的娃娃。 路过一片豆地，上面有一撮一撮青绿色的小苗，有点像麦苗，但是挖出来之后，根部却是手指甲大小的白色圆头，这个就是小根蒜，没有大蒜那么辣，吃起来比较清新。 “咱们这里的山野菜最好啊，无论是甸子里的，还是大地里的，绝对没有农药化肥的污染。”胖子沾沾自喜地说着，这个还是他当年的功劳。 “你们村种地不用农药化肥？”看着田野里黑油油的土地，好像一把都能攥出油来，章教授有点不敢相信。这年头，不用农药化肥的地方，实在太稀少了。 胖子点点头：“俺们这清一色是农家肥，你们看地里那一堆一堆的土包，全都是运送来的肥料，俺们的鸡场鹅场还有鹿场，这几个地方生产的肥料就用不了。” 大伙这才注意到，不少四轮子正拉着一车车发酵好的肥料在地里忙活。眼镜教授一拍巴掌：“我说早上的稻米粥那么好喝呢，原来如此，全是无污染的绿色产品啊，怪不得你们村的人都长寿呢。” 胖子卡巴几下小眼睛：“长寿的秘诀，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他们在这谈论的工夫，叶紫和奇奇已经挖了半筐小根蒜，叫小黑犬叼着筐梁先送回家。 溜达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进了林子。随着春天的降临，林子里面越发生机勃勃，鸟鸣声越来越多，在它们的叫声中，树木也越来越绿，有的已经抽出嫩芽。 “这的空气真新鲜啊，完全是大自然的气息。难怪啊，在实验室里培植不出灰蘑菇，完全是大自然的精华孕育。不管长寿的秘诀是什么，反正清新的空气肯定要算一条。”章教授第一次进山，所以啥都新鲜，还联系到灰蘑菇上面。 眼镜教授则拿出一个笔记本：“顺便看看野猪的情况，冬天和开春这阵子，食物最匮乏。” 胡子团长也捋捋大胡子：“俺那些熊玩意也是，估计冬眠也都结束了，青黄不接的，别饿坏喽。” “嘿嘿，你们研究所有没有这笔经费啊，要是有就直接划给俺得了，俺们负责给你们投喂饲料。”胖子笑嘻嘻地说，山里的食物从不匮乏，两位教授就是瞎担心。 “没有可以申请啊！”胡子团长哈哈大笑，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个大松塔，里面还有不少松子呢，于是顺手向前面一棵大树扔过去。 正好那里有个大树洞，松塔直接飞进去，发出噗得一声。很快，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树洞里面伸出来，向这边吼了一嗓子。 “都到春天了，还睡啥呀，你们团长叫黑熊大队集合呢！”胖子也紧跟着吼了一嗓子，那只黑熊就噗通噗通跑过来，不过却转到奇奇身边。 小丫头往黑熊嘴里塞了一块糖：“那个长着大胡子的叔叔才是你们团长呢，他说要给你们发救济粮。” 黑熊又跑到这边，不过站在胖子面前，一个劲眨巴小眼睛，傻乎乎的还有点可怜巴巴。 胖子往它嘴里塞了一个大雪梨：“叫你黑瞎子一点都不冤，你瞧瞧俺长胡子了吗！” 胡子团长抓抓后脑勺，从地上又找到一个松塔扔到黑瞎子脚边，这家伙瞧了一眼，然后用大巴掌扒拉到旁边，有点不屑一顾的意思。气得胡子团长一个劲磨叽：“还是不饿——” 胖子担心这只黑熊黏糊起来没完，于是给它扔点果子，赶紧往前走。沿途看到几只野猪，也都膘肥体壮，看来不缺吃喝。 走了一个多小时，章教授有点着急了：“怎么没看到灰蘑菇啊？” “别着急，林子边没有，等过了这片林子就差不多了，你盯住花脸就成，他找这个最是行家。”胖子搜索了一下，这片林子海拔太低，估计不适合灰蘑菇生长。 大自然的奇妙，最是令人捉摸不透，比如到现在，还有几种美味的野生菌类不能在人工条件下养殖，灰蘑菇可能也是这样。 一边走，胖子顺手还挖了几棵老山参，给药厂带过去。去年夏秋之际，胖子收获了大量的人参籽，现在木盒里面的人参苗起码有十万棵，山里根本就栽不了这么多，胖子打算干脆卖人参苗算了。毕竟现在有不少地方封山育林，也适合栽种山参。 不过这纯正野山参苗的价格，还真不好确定啊，反正一百块是打不住。 胖子一点也不小气，有财大家发，市场这么大，对靠山屯的人参产业不会有太大的冲击。 想到这，胖子心里又开始犯合计，再过两年，大青山的承包合同就到期了，这事还得先下手为强啊，现在大青山可是块香饽饽，指不定多少人都抻着脖子掂心呢。 不知不觉已经又走进了一片林子，花脸也终于有动作了，只见它鼻子抽动两下，然后就飞跑起来，一改先前沉稳的作风。 章教授不敢怠慢，跟在后面就跑，转到一棵树下，只见花脸蹲在哪里，随后传来哗哗的轻响。把章教授险些气了一个倒仰，敢情这家伙是尿急！ 胡子团长粗放的笑声响起，章教授越发觉得没有面子，随后就看到花脸转到大树后面，他索性也不再跟着，谁知道这个狐狸又搞什么猫腻。 胖子忽然嘿嘿两声：“章教授，您不过去瞧瞧啊，可别后悔。” 话音刚落，只见花脸嘴里叼着一簇干巴巴的蘑菇跑出来，到了胖子跟前，把蘑菇放到地上。 “真有啊！”章教授眼镜一亮，连忙转到大树后面，只见枯黄的草丛中，匍匐着一簇簇干蘑菇，以他对灰蘑菇的熟悉，一眼就能判断，正是自个要找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蘑菇都采摘到篮子里，章教授兴奋地跑回来，搂着花脸的脖子，差点想在它脸上亲一口。 而花脸则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目光注视远方，显得十分深邃，似乎，它才更像是一个深沉的学者、深邃的哲人，或许，花脸的长寿秘诀不仅仅是吃灰蘑菇吧？ 第七百一十三章 承包计划 第七百一十三章 承包计划 章教授已经做过研究，干蘑菇里面的花脸素丝毫不差，而且更容易提取。就算是鲜蘑，也要烘干之后再加工，所以看到花脸叼回来的干蘑菇，才会如此激动。 这种蘑菇确实奇特，长成之后也不腐烂，就像草木一样干枯，采集起来也极为便利。 在花脸的协助下，一簇簇干蘑菇被发现，章教授采了办筐之后就不再动手，因为它的胞子就蕴藏在伞盖之中，等到再过俩月，气候适宜，就可以繁殖了。 胖子看得暗暗点头：“不错，知道保护，都快赶上俺了。” 剩下的路程就比较轻松，基本上跟春游差不多，三个教授都自个研究自个的，互不干扰，奇奇和叶紫则挖点婆婆丁之类的野菜；胖子最清闲，一会逗逗小松鼠，一会吓唬吓唬窜出来的野兔，就数他不安生，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这么一闹，到底惹祸了，章教授正研究蘑菇分布带呢，忽然打了个激灵，抬头观看，顿时吓得坐在地上，只见一只野狼就在前面几米的地方，凶巴巴的眼光射过来，叫人不寒而栗。 “有狼啊——”章教授大喊一声的同时，野狼猛地扑上来，腥气直扑面门，锋利的牙齿咬向章教授的脖子。此刻，胖子他们还都在远处逛荡，显然救援不及。 章教授都吓麻爪了，他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瞪着眼睛瞧着饿狼扑过来，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呜呜——”一声尖锐的狐鸣响起，立刻把饿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它放弃了章教授，转向旁边花脸红毛狐狸。 原来章教授一直跟着花脸，关键时刻，花脸同志挺身而出。一般情况下，狐狸见了狼，只有逃跑的份，无论从哪个方面衡量，狐狸绝对不是野狼的对手。 这只野狼大概心里也纳闷：还真有不怕死的啊。 这时候，胖子听到章教授的呼叫，已经带着丑丑冲过来，嘴里还大呼小叫，喊声震天。野狼心中气恼，拿花脸当出气筒了，一呲牙就要往前冲，忽然眼前一个毛蓬蓬的狐狸尾巴闪过，然后立刻中招倒地，四肢抽搐，完全丧失了抵抗力。 “好悬啊，多亏有花脸在。”胖子跑到近前，一看就明白了，野狼受到毒气弹的攻击。 章教授惊魂初定，从地上爬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胖子帮他划拉一下身上的草沫子和松针：“嘿嘿，这头野狼是个愣头青，俺们家花脸不当大哥好多年，这些小辈都不认识啦。” 胡子团长他们也都围拢过来，看到野狼在地上口吐白沫，抽筋扒骨，也都啧啧称奇。 章教授摸着花脸的脖颈：“救命之恩啊，这种新药就叫花脸素，这回我一点意见没有！” 不大一会，野狼还阳过来，精神有点萎靡，丑丑站在它的对面哼哼几声，估计是警告它以后眼睛放亮点。那家伙只能老老实实耷拉着脑袋，一副挨训的架势。 胖子在它后胯上踢了两脚：“赶紧滚蛋，今个便宜你了，要是换做从前，给你扒皮吃肉啃骨头——” 野狼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胖子索性就在这里埋锅造饭，把野菜洗洗涮涮，炸了点鸡蛋酱，用带来的干豆腐一卷，里面放点婆婆丁和小根蒜，也都吃得有滋有味。 拿出一瓶青山老窖放在地上，每人发了一个咸鸭蛋，胖子又打了点野菜蛋花汤，用的是新长出来的柳蒿嫩芽，鹅黄中稍稍泛出点新绿，再配上蛋花，色香味俱佳。 胡子团长喜欢喝酒，跟胖子你一口我一口，喝得有滋有味：“呵呵，俺就喜欢这个调调，胖子你以后进山，千万记着叫俺一声。” 眼镜教授性子比较内敛，不像他那么直白，只是笑眯眯地喝一口汤，然后咬一口干豆腐卷，再喝一小口葡萄酒，自得其乐。 花脸则跟着丑丑跑没影了，据胖子估计，肯定是跑到狼窝那边打秋风去了，它们这对组合，估计也能横行大青山，根本不用惦心。 简短的午餐之后，继续上路，章教授渐渐发现，灰蘑菇基本是呈环形带状分布，太高或者太低的地方还真没有，看来跟山势和纬度有着密切的关系。 “越是珍贵的东西，对生长环境的要求也就越苛刻，胖子啊，多亏你们把大青山保护的这么好，要是换成别处，早就糟蹋光了。”章教授大致计算了一下，以现在这种储量，如果能够持续保持的话，应该有生产价值，所以也就彻底安心。 胖子嘿嘿两声：“也不好说，再过两年，俺们的承包期就到了，要是换成别人承包，那可就不好说喽——” 当初签订合同的期限是三十年，但是真正对大山的利用并不太多，虽然三百万对于现在来说只是个小数目，但是当时绝对是天文数字。从这个方面算，胖子他们还赔钱呢。 而下一轮的承包，胖子都可以预见到，竞争将会十分激烈，或者得用残酷来形容。相比之下，当年承包时候的经历，估计都是小儿科。 在这个以经济为中心的时代，大青山这座宝库，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估计砸出几亿都愿意干；另外还有一些手眼通天的人物，不仅有钱，手里更掌握着强硬的关系网，而胖子现在无论是在经济和人脉上，估计和人家无法抗衡。能不能二次承包，那还悬乎着呢。 胖子别的能耐没有，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所以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但是这事一直是他考虑的头等大事。只不过为了安抚人心，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所以看起来还是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子。 虽然省里有老叶，但是到时候都不一定好使；胖老头和武老头虽然还有威望，但是也不过是面上的事，要是动真章的时候，也不见得顶用。 胖子建立的关系网，顶天也就这些了，情况很是令人堪忧，可是想要再向上发展，一直也没有机会。回来之后，胖子果断展开宣传攻势，用意也是在于造势，在第一个承包期内，把大青山保护得这么好，争取获得一些感情分，为下一个周期的承包打下基础。只不过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还未可知。 而这次花脸素的研究，胖子觉得是一个最好的契机。毕竟这玩意太神奇了，无形中能延长人的寿命。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谁不想多活两年。尤其是官做的越大越惜命，花脸素投入生产，先把国家的主要领导人吃乐呵了，那直接就通天了，比啥都好使。 这是胖子目前能够拥有的、威力最大的攻击武器，唯一可惜的是，花脸素要想正式投入使用，还得一两年的工夫，就怕到时候赶不上啊。 听胖子这么一说，章教授脸上也露出沉思之色，过了半晌，这才说道：“胖子啊，你说的有道理，要是换成别人，急功近利，没准真把大山祸害完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件事情上支持你！” “还有俺呢！”胡子团长哈哈两声：“俺好像也挂着个政协委员呢，到时候把这帮教授联合起来，多少也有点助力。” “我也参加。”眼镜教授一般的时候不掺合政治，这次也表态了，坚决拥护胖子。 胖子心里也热热乎乎的：“章教授，那您就得加快研究速度了，早点叫花脸素投入使用，到时候说话才硬气！” 章教授眨眨眼，立刻领会了胖子的意图，啥人最厉害，能把别人的性命操纵在手里，那才叫牛人呢：“好！回去之后，我们就甩开膀子干，不过，你一定要把原料供应上，而且还要能永续利用才好。” “其实，你们那个疗养院也不错，而且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琢磨，胖子你们这在饮食、气候环境、生活方式以及药材疗养等方面，都有可取之处。有机会的话，不妨把国家领导人请来疗养，到时候这些事就比较容易说话。”眼镜教授一旦动起脑筋，还真有点老谋深算的架势，说得头头是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是想请，但是人家不来啊！”想到这事，胖子暗暗后悔，当年邓公来这疗养的时候，那是多好的机会啊，要真是给好好调养一番，搭上关系，没准真能参加香港回归庆典呢。可惜啊，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然后他和奇奇还有小玉就跑回来了，实乃憾事！ “有了梧桐树，不怕凤凰来，应该会有机会的，到时候把握住就好！”章教授沉稳地说道，他是接林老的班，所以跟国家领导人能接触上，心里已经琢磨好了：有机会帮着胖子说句话。 大伙推心置腹地谈话之后，胖子心里也亮堂多了，一高兴，叫奇奇弄来几头大马鹿，大伙都骑上，慢慢往回溜达。 走着走着，眼镜教授忽然偷笑起来，胖子一问，原来是想起上回醉卧山林，被熊瞎子给背回来的事，大伙听了，也都跟着笑了一回。 回到家，几位教授上炕休息，胖子则跑前跑后张罗饭菜。从禽类养殖场抓来一只飞龙吊汤，然后切羊肉片，各种蘑菇野菜都端上桌，大伙围成一圈，热热乎乎地吃火锅。有了这层关系，胖子更得好好招待了。 吃到一半，几位教授把外衣都脱了，赤膊上阵，对于章教授和眼镜教授来说，绝对是第一次。 正吃得热火朝天呢，只见李锁子慌慌张张跑进来：“胖哥，那个恒发集团的董事长来啦——” 第七百一十四章 走着瞧 第七百一十四章 走着瞧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叨咕了一句，对于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周恒发，胖子还有点摸不着他的深浅。 不过胖子记着一句老话，兵来将挡，也没啥好怕的。于是撂下筷子，示意章教授他们先慢慢吃，然后自个一个人迎出去。 大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贾秘书，带着金丝眼镜，此刻看起来文质彬彬，手里那把讨厌的扇子也没拿着，或许以前的那副姿态，是他故意做出来的也未可知。 而周恒发更是风度翩翩，西装革履，头发梳得锃亮，真有几分周润发的风采，脸上挂着成功人士那种看似亲切，实则俯视的笑容，叫胖子心里很讨厌。 “周总儿大驾光临，俺这小破院也蓬荜生辉啊！”胖子嘴里打着哈哈，然后把堵在大门口的胖胖扒拉到一边，嘴里训斥道：“你这家伙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看见周总儿来了嘛，也不知道给开门，你以为是咱们村里的羊总儿呢，只养两头种羊，人家是大老板！” 胖胖觉得有点冤，估计心里琢磨呢：俺要是开门，他们还不撒丫子跑啊。 只有周恒发和贾秘书进院，虽然看着胖胖以及两边的笨笨它们有点眼晕，不过面色上并没有太大变化，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胖胖一丢颜色，笨笨立刻咧着大嘴迎上去，张开双臂要练拥抱。 这下把那两位成功人士吓得不轻，一个劲往后躲。胖子嘴里嘿嘿两声：“没事，不咬人，俺家笨笨最热情，客人来了，要是不跟它抱一下，这家伙该发脾气了。”其实，他是看两个人气焰太盛，先给个小小的下马威尝尝。 贾秘书转转眼睛，似乎也觉得万一把狗熊惹毛喽，危险性比较大，于是硬着头皮凑上去。笨笨实在啊，结结实实跟他抱了一下，大巴掌还在贾秘书的后背拍了两下，叫他差点吐血。 “赶紧屋里请，正好赶上饭时，进门槛吃一碗，周总儿估计也饿了。”胖子笑呵呵地往屋里让客，那二位一看还好几个狗熊眼巴巴等着呢，连忙钻进屋。 周恒发很快就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姿态，进屋之后，先跟几个老爷子问好，这几位的身份，他早就打听明白了，知道是轻易不能招惹的人。 贾秘书又殷勤地把带来的礼盒摆到柜盖上，都是一些营养品，也有几瓶酒，一看档次就不低。 “客气啥呀，花了不少钱吧，你看看——”胖子假模假样的客套两句，然后就让两个人上桌。 贾秘书道：“来的时候我们在县里都吃过了，大伙别客气，赶紧接着吃。” “那俺就以实为实了——”胖子还真不客气，重新坐回原位，吱溜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然后从桌子底下又鼓捣出一瓶：“来，尝尝这个！” 胡子团长眼尖，一把将包装盒抢过来，四面看了看：“哈哈，说啥也得再喝点，就算喝醉了也得喝！” 说话间，胖子也把酒瓶子打开，立刻一股浓郁的酒香散发出来，大伙都吸溜着鼻子问：“啥酒啊？” “茅台。”胖子先给武老头倒了半杯，然后给胖老头、老吴头都倒了一小盅，眼镜教授和章教授也都用小杯，眼镜教授一个劲摆手：“我不喝白酒。” 胡子团长瞟了他一眼：“不喝别后悔，这是80年产的茅台，就这一小盅就值千八百的，关键是你有钱也没地方买去啊！” 眼镜教授听了，也吃惊不小，低头在酒盅上闻了闻：“别说，还真不一样。” 最吃惊的要算是周恒发和贾秘书，跟这瓶酒一比，他们拿来的礼物就显得太没档次，就算是以周恒发的交游，到目前为止，也只尝到过一次这样的陈年茅台，确实是有价无市之物。 贾秘书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就拉下脸坐下吃点了，现在倒还，只能闻着看着，这不是馋人吗？ 他还真猜对了，胖子这么做，还真就是有意馋馋他们，当然也顺便显摆一下，告诉告诉他们：别拿俺当土鳖。 大伙吱溜吱溜，都小口慢慢喝，边喝边赞。有两个刺头酒瘾大，急得在地上直转磨磨，抓耳挠腮，一副猴急相。 胖子也就大发慈悲，用筷子头在被子里沾了沾，然后叫这俩猴酒鬼嗦啦两下，算是解馋了。 越这么整，坐在地上的俩人越眼馋，心里跟那俩刺头也都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把这顿饭挨过去，胖子打着酒嗝，把两位客人请到西屋。贾秘书这个羡慕啊：打饱嗝都这么香。 坐下之后，毛毛它们端来了茶水，胖子知道周恒发来了肯定有所企图，稳稳当当坐在那，一口一口喝茶水。 贾秘书终于沉不住气，轻咳一声开了腔：“周董事长这次来，主要是看看恒发山庄的建设情况，另外还有一件事想和黄先生协商一下。您看一个村子，两个山庄，到时候难免有摩擦，我们周董事长的意思是，能不能两家合一，现在都讲究和谐统一嘛。” 胖子一听就明白了，抓抓后脑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不瞒您二位说，俺们青山家园还没那么大实力收购你们恒发山庄啊，俺们农民能有啥钱。看你们山庄修建那架势，没个千八百万下不来吧？” 一看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贾秘书脸上依旧挂着伪善的笑容：“黄先生误会啦，我们两家，不存在收购的问题，就是联手发展，共同促进繁荣大青山。” “那谁说了算啊——”胖子俩手一摊，直奔主题。 “根据山庄的投入情况，采用股份制，到时候大家按股分红，呵呵，靠山屯的乡亲们坐地收钱，这买卖合算吧。”贾秘书满面春风。 胖子咂咂嘴：“俺们农民都是吃苦挨累的命，享不了福，恒发集团的好意俺们心领了。” 周恒发坐在那一言不发，这会终于开口了：“黄先生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不用急着答复。据我所知，你们对大青山的承包期也快到了。如果下一轮不能承包到手，那么你们山庄恐怕就难以维持下去。” 这家伙确实厉害，一下子就戳到要害。胖子搞的山庄，是以农家乐为框架，处处都要依托大山资源，下一轮承包要是失败的话，那就断了根，山庄能不能收回成本都不好说。 贾秘书一看周恒发说话了，连忙在旁边溜缝：“董事长说得对啊，毕竟我们来到大青山，跟靠山屯的乡亲们就是一家人了嘛，时时处处还是要为乡亲们考虑的。董事长那里还有一条建议，想要转包你们的大青山，跟咱们的山庄联盟融为一体，反正你们的承包期也要到了。” “胃口真不小啊！”胖子心里一阵冷笑，然后卡巴着小眼睛问：“不知道你们能出多少钱，俺们当初可是花了三百万呢，那时候的三百万，顶现在一个亿了！”呵呵，胖子的胃口更大。 贾秘书向周恒发瞥了一眼，看到他微微点头，这才说道：“那我们就出三千万怎么样，靠山屯一百户人家，每户平觉还能分三十万呢。虽然从实际价值上来看，可能赶不上你们当初的三百万，但是现在承包期还剩两年不到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的出价相当于每年将近两千万呢。” “嗯，这么算确实不少。”胖子也顺杆往上爬：“俺们农村人实在，想问题也简单，这么干，你们恒发集团不是赔本了吗，俺们占便宜你们吃亏，这样的事可做不出来。” 周恒发忽然笑了几声：“没关系，我们也是准备搞长期投资，争取继续承包期，这样就不会有损失了。而且我们已经跟上面打过招呼，承包的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为了不教靠山屯老百姓蒙受损失，这才特意来联盟和商量转包的事宜，还请黄先生站在乡亲们的角度，多想想，别叫群众利益受损。” 果然如此！胖子心中雪亮，这家伙不仅是要吞并青山庄园，更大的野心是要抢占大青山，胃口真不小，想要一口吞山。 “毛毛，倒茶——”胖子猛地嗷唠一声，就跟打雷似的。然后站起身：“周总儿，贾秘书，俺们农民的特点，你们想必还不大了解，不管啥东西，俺们都喜欢攥在自个手心里，这样心里才踏实，攥着三十万的存折，还没有攥着两亩三分地舒服呢。所以你说的这些都挺好，但是俺们不愿意，山庄俺们要攥在自个手里，大青山更要攥到自个手里，谁也别想夺走。” 胖子也不再跟他们磨叽，直接摊牌：咱们各玩各的，有啥能耐使啥能耐。 周恒发脸色变了几变，闪过一丝阴狠，不过最后还是忍住，干笑几声站起身：“哈哈哈，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说是不是，黄先生。” 胖子抓抓后脑勺：“周总儿这意思是不是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啊！” 第七百一十五章 此树是我栽 第七百一十五章 此树是我栽 周恒发走了，走的时候，脸上一副志在必得之色。虽然心中怒气值差不多满了，但是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经懂得，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等到把大青山承包下来，胖子和他的青山庄园就是捏面人的泥团，想捏成啥样都行。 在他的心里，最想把胖子的耳朵鼻子抻长，捏成一个猪八戒，那才痛快呢。 坐到车里，贾秘书显得有点气急败坏：“这家伙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要不找两个人给他点颜色看看？” “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啦——”周恒发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然后脑袋往后一仰，闭目养神。贾秘书知道他的脾气，也就乖乖地不再做声。 他们的车队驶出靠山屯，胖子却还站在道边，嘻嘻哈哈的样子早就不见，脸上多少也显出几分凝重，他知道，这位周恒发肯定要动真格的了。 更令人担忧的是，在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大青山这块肥肉呢，这才是最大的隐忧。 “看来要早点把这个事办喽啊——”胖子叨咕一声，然后回家睡觉。他就这点好，天大的事放在心里，挨枕头就着。 第二天，章教授心满意足地离开靠山屯，胖子留他再住两天，好好享受一下农村悠闲的生活。章教授则笑呵呵地摆手：“你不急我还急呢。”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胖子更急啊。 胖子挥挥手，然后就领着村里的小娃子，扛着铁锹，拎着水桶，到村外栽树。大伙也都知道了红豆杉的价值，所以一帮老娘们和小老头也都自发组织起来，跟在队伍后面，加入到植树的队伍之中。 “3月12号都过了吧？”胖子回头一瞧，乐呵呵地说道。 “啥日子啊？”车老板子问。 “爷爷，3月12号是植树节！”他孙子使劲嚷嚷一声，给爷爷普及一下常识。 车老板子一个劲点头：“嘿嘿，那胖子就是植树造林的模范啊，当初领着一帮娃子栽树，俺们都说他吃饱了撑的，现在这树可值钱喽——” “我们也都要当模范！”娃子们一听都来劲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 “嘿嘿，你们要是跟着胖子叔干，肯定能成模范，除了冬天，俺都能栽树，以后星期六星期天都不用干别的了，就跟胖子叔栽树！”胖子大乐。 “好啊——”娃子们又蹦又跳，看来对这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明显估计不足。 “老板叔，你领着娃子们先挖坑，俺运树苗去。”胖子一挥手，领着胖胖和笨笨它们就走。身后传来几声呼喊：“胖叔叔，俺爹说植树吃茶叶蛋，这个规矩可不能破坏啊——” “一帮馋猫，早给你们准备好了，还在锅里煮着呢，一会吃热乎的！”胖子忍不住笑骂一句。 不大一会，就拉着一车树苗返回来，胖胖在前面驾辕，笨笨和嘟嘟它们在后边推车，轰隆轰隆，极有气势。 “停车——”小石头站在路中间使劲吆喝着，胖胖的眼毛长，挡着有点看不着，要是不喊，肯定撞上了。 “这红豆杉都有七八年了吧，俺先选选，看看有没有合适当盆栽的。”小石头站到车厢边上，只见里面都是一米半左右的红豆杉，青翠喜人，看看这个也爱，瞧瞧那个也舍不得撒手，最后跟胖子说：“干脆拉野菜厂去得了，俺下点工夫，做一批大器点的！” “人家都劫财，没见过劫树的。”胖子理所当然的跟小石头开起玩笑，石中玉也真卖力气，把家都搬来了，可见其决心。 “此山是胖叔叔开，此树是胖叔叔栽，要想此路过，留下大树来！”小石头的儿子也笑嘻嘻地回应。 胖子没招，只好掉转方向，把这批树苗拉到野菜厂，出来之后，看到左右无人，赶紧又调出来一车，嘴里催促着胖胖：“快点跑，别再碰上劫道的——” 胖胖现在有点听不懂人语，还是笨笨跟胖子生活的时间长，能领会领导的意图，在后面使劲推，胖胖这才知道要加速，于是迈开两条大粗腿，通通通跑起来。 “靠边，靠边，停车——”没跑出多远，胖子又使劲吆喝起来，只见前面开过来一辆小轿车，胖胖看不到，还在路中央横冲直撞呢。 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胖胖这才把车停下。轿车早就靠边停下了，距离仅有几米远，胖胖伸着大脑袋，往车里瞅。忽然嗷嗷怪叫几声，把车辕子一扔，跑到轿车前面，愤怒地嚎叫起来。 胖子连忙跑上来，真害怕这家伙蛮劲上来，把小轿车给掀阳沟里去。胖子也搞不明白，胖胖一贯表现不错啊，今个脾气咋还上来了呢？ 透过车窗玻璃，胖子看到车里的几个人也都吓够呛，棕熊个头大，大巴掌要是一拍，车窗玻璃肯定一下就碎。 最后，胖子的目光定格在风挡里面挂着的那个小毛毛熊身上，晃晃悠悠的，大概比拳头稍微大一点。 估计是这个东西把胖胖惹毛了，胖子知道胖胖脑瓜没有笨笨它们灵光，于是先把胖胖推到身后，敲敲窗玻璃喊道：“把那个毛毛熊拿下来——” 车里的人大概也醒悟过来，摘下毛毛熊，摇下窗玻璃递出来。胖子把毛毛熊抓到手里，然后塞给胖胖。这家伙果然乐了，把毛毛熊往胳肢窝一夹，美滋滋地晃悠回去。 “大笨熊。”胖子也给他气乐了，然后向车里的人说道：“对不住啊，这个多少钱，俺赔给你们——不用怕，这几只熊都是俺家里养的。” 车上下来一个人，跟胖子握握手，然后靠在打开的车门边上，看来还是不大放心：“老乡，前面是靠山屯吧？”一边说，眼睛一边向马车那边瞟。 “嗯哪，你们是来旅游的啊，快往村里请，俺给他们打个电话，马上就有人来迎接。”胖子一向比较热情。 “车上的是树苗吧，能不能把那几只熊先撵走，我们想看看”原来那人不是看熊，而是看上了车上的树苗。 “看吧，这几个家伙绝对不咬人。”胖子抓抓脑袋，心中暗道：果然又碰见劫道的了。 车上又下来两个人，战战兢兢不敢过去，胖子只好又吆喝一声：“笨笨，领它们到野菜厂喝点水去。” 狗熊排成一队，胖胖领头，晃晃悠悠走了。那三个人这才跑到车旁，嘴里大呼小叫：“是红豆杉啊，老乡，这树苗往哪拉啊，是不是卖去啊？” “俺们这个是自己栽的。”胖子大致弄清楚几个人的来意，估计是买树苗来的。 “老乡，你领着我们去见见村长吧，我们想要购买一批红豆杉树苗。”三人之中年龄最长的那个人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就是靠山屯的村长，嘿嘿，俺叫黄良，欢迎几位来俺们靠山屯。” 那几个人吃了一惊，然后又都重新和胖子握手。年龄最大的那个叫李树清，也是林泉县的，是榆树镇的乡长。在他的印象中，村长都是土皇上，也就是见到乡里党委书记乡长啥的才点头哈腰的，平时都牛气不得了。 胖子拿出一盒烟，给那三个人点上：“俺先把这车树苗送去，然后再一起进村，那边还不少人等着栽树呢。” “一起去吧。”李树清倒是不敢小瞧胖子。 “那也成。”胖子拉起车辕子，迈开大步，那三个人本来想在后面帮着推一把，不料胖子在前面跑得飞快，根本就撵不上，只能一溜小跑，跟着马车来到一片荒坡。 只见老老小小好几十人，正在那忙活呢，一个老头扯嗓子喊：“胖子，咋这么磨蹭呢，早晨没吃饭咋的！” 李树清瞧了胖子一眼，心里嘀咕起来：“这家伙忽悠我们呢吧，有这样的村书记吗？” “这不是来客人了吗。”胖子把树苗卸下来，然后有嚷嚷说：“这些栽上，剩下的时间你们就挖坑吧，等俺回来浇水。”说完，领着李树清他们就走。 “胖子叔，别忘了俺们的茶蛋——”小娃子们都一起呐喊。 “成，一会叫奇奇领着毛毛它们送来。”胖子答应一声，然后笑呵呵地跟李树清他们说：“要不你们做车板上，还能快点。” 那几个人连连摇头，到了轿车跟前，重新上车，跟在胖子后面进村。 一直跟着胖子进了村委会，看到村务公开板上的照片，几个人这才相信，眼前这位确实是靠山屯的村支书。 有人倒上茶，又拿出瓜子，胖子又掏出点野果子叫人洗了，然后这才坐到椅子上：“李乡长，要是别的树苗，俺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可是这个红豆杉是国家保护树种，禁止私下买卖，俺也做不了主啊。” 李乡长喝了一口药茶，感觉清香满口，不由往茶碗里多看两眼，然后才客客气气地说道：“我们也了解这个情况，所以想跟你们签一笔合同，买回去的树苗，到时候都卖给国家。这样一来能给我们乡里的农民创收，二来也能解决一下你们村里土地不足的问题。我们那有不少荒坡，要是种别的树，还担心不成材，听说你们乡里建了生物制药厂，专门提炼紫杉醇，所以这才来商量商量。” 胖子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站起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李乡长能够在就任期间，想得这么长远，帮着老百姓做这件好事，证明是个干实事的，咱们好好研究研究！” 第七百一十六章 战略伙伴 第七百一十六章 战略伙伴 现在的干部多是轮换制，在这个地方当三年五载，然后又转悠到别的地方。这样就产生一个很大的弊端：在任期间抓政绩，等到拍拍屁股走人了，就跟人家啥关系也没有了。所以有很多东西，都是短期行为，真正能立足长远的并不多。 也正因为如此，胖子才会对李树清这位乡长高看一眼。十年树木，种植红豆杉，周期何止十年，没个三五十年都不成啊。 “黄书记过奖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应该给老百姓做点实事。”李树清嘴里谦逊着，胖子看人还是比较准的，对方的眼神里面，并没有功利色彩，这不由叫他想起了当年的马占山。 “咱们就实得惠的，不用客套了。俺这就给吕教授打个电话，红豆杉的事，俺不能做主，人家才是掌舵的。”胖子掏出手机，拨通了吕教授的电话。 “吕老啊，您挺好的。俺是胖子黄良啊，您咋老也不来俺们靠山屯呢，大伙都想你了！”胖子先跟吕教授套近乎。 电话那头传来吕教授的声音：“胖子，有啥事快点说，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天天就在乡里，离你们那就几十里，你怎么不来瞧瞧我呢！” “呵呵，不是怕耽误您办正事嘛，吕老啊，俺找你是想说说红豆杉的事，现在这不开春了吗，俺们想多栽点红豆杉树苗，扩大面积，可是除了水打沟和烂洼地，没啥好地方了，咋办呢？”胖子没直接说，先把包袱甩一个过去。 “这事你跟乡里说不就行了，再到别的村子批几块地。”吕老一听胖子说的也是正事，语气这才平和下来。最近忙着筹建工厂，还要进口设备，确实忙坏了。 “俺们周边地区都是耕地，所以考察一下，发现离俺们乡不远的榆树镇那荒坡多，正好适合栽种红豆杉，俺们准备跟他们联手，您老看看行不行。”胖子把主动和被动关系给掉了一下个，立刻就掌握主动。 旁边的李树清凝神倾听，不由连连点头：这胖子别看外表粗，但是真会办事。 “具体啥情况你就掌握吧，不过有一条，必须签订收购合同，等到红豆杉成材之后，必须卖给咱们药厂。”吕老干脆利落地交代完毕，然后挂断电话。 “呵呵，成了！”胖子把手机扔到半空，接住之后乐呵呵地说道。 李树清也长出一口气：“胖子，太感谢你了，帮着我们榆树镇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这事用句时髦的话叫双赢，其实俺们靠山屯土地有限，不然也准备找一个合作伙伴。这事以前俺们早就干过，跟张家窝棚合作养狐狸，跟夹皮沟合伙养紫貂，还有大王蝎啥的，都是采用这种方式，互利互惠嘛。从今往后，咱们也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前面，你们那到底啥情况，俺也得溜达一圈，呵呵。”胖子心里美滋滋的：这回，俺也得尝尝考察团啥滋味。 “必须的——”李树清高兴之下，也开起玩笑：“不过你这树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可千万不能往死削我们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哪能呢，你们要多大的树苗吧，现在俺们每年能提供五万棵七八年的树苗；至于两三年的，数量就多了，十万棵都没问题。” “当然要大苗，周期尽量要短一些，现在科技发展这么快，要是二三十年之后，癌症被攻克了，红豆杉就不值钱了。”李树清来的时候早就打算好了。 “没事，就算不提炼紫杉醇，现在红豆杉也是最流行的绿化观赏树种，肯定不能亏本就是。”胖子从吕教授那里得到不少关于红豆杉的情况，所以也不隐瞒，对待朋友，胖子从来都是开诚布公。 在大城市中，正兴起一股红豆杉热，所以它的价值也越来越高。 “那具体的价格——”李树清最关心的，当然还是价格问题。这笔树苗钱，乡里只能筹集一小部分，绝大部分还得落到准备栽种树苗的农民身上，所以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一百块怎么样？”胖子笑呵呵地望着李树清。 “一百？现在就算是普通的塔松，七八年的，一百块都下不来，胖子，你就甭逗我们了，到底多少钱，给个准话。”李树清一直在农村基层，当然熟知树苗的价格，最近几年，树苗越来越值钱，种树苗的都发家了。 “没错，是一百块，而且包活，死一棵都算俺们的。”胖子还真不是开玩笑，不过，他还另有打算：“一百块就是个树苗的成本钱，等到出售的时候，我们再收取20%，这样成不成？” 李树清忍不住拍了一下巴掌：“哈哈，想不到咱们都是同道中人，眼光放得都挺长远。胖子，人敬我们一尺，我们得敬人家一丈，这事就这么定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像俺还没去你们乡镇考察呢，呵呵——” “现在就走，用不上两个小时就到了。”李树清拉着胖子的胳膊，立刻就要出发。 “那帮娃子还等着俺栽树呢，好不容易赶上一个礼拜天，俺还是明天去吧，反正离得近。”胖子想到山坡上还有老老小小一大帮呢，不能撒手不管啊。 “好，我们等你，干脆一起栽树去，也顺便学学。”李树清一边说，一边迈步出门。 “别着急，俺先给娃子们拉点吃喝，也好有劲干活。”胖子把马车拉到家门口，吆喝一声，叶紫和奇奇就端着两盆热气腾腾的茶蛋出来，身后还有毛毛它们，抬着好几筐水果，拐了拐了的，累得直咧嘴。 “上车——叶紫啊，你在家做饭，好好整几个菜，今天来客了。”胖子抄起俩车辕子，奇奇美个滋地坐到车上，毛毛它们也嗖嗖嗖蹿上来，胖子脚底下一使劲，马车就跟飞了似的跑起来。 “胖子啊，你们村没四轮子啊，还用这个，多费劲啊？”李树清也跟在后面小跑。 “四轮子啊，四五十个呢，现在是农忙，都上地了，南洼子的稻田去了一半，还有一些帮着建筑队拉砖。反正俺一把子力气，不用白不用。”胖子主要是树苗来的方便，只要背人就行，其实也跑不了多远的道。 “有你这个领头的，靠山屯不富才怪呢！”李树清由衷地赞叹起来。 不大一会就到了地方，胖子扯起嗓子：“歇工歇工啦——犒赏三军——” 呼啦一下，娃子们都围上来，奇奇站在车上嚷嚷：“先洗手啊——” “毛毛，你们发茶蛋，一个男娃子俩蛋，你老板爷爷是老小孩，给仨，不然该哭鼻子啦——”胖子指挥有方，乐得车老板子指着他直翘胡子。 “还有雪梨呢——”娃子们干活还真卖力气，都汗抹流水的，看到黄澄澄的大雪梨，都高兴的直叫，往年就秋天能吃到这个，胖叔叔一回来，留得还真长远。 饱餐战饭之后，继续干活，胖子又领着笨笨它们运了一趟树苗，回来的时候，看到李树清拿着一个小本，正认认真真在那记呢，还不时向车老板子请教一番。比如株距、行距、喜欢啥肥料，都写得清清楚楚。 下午手工的时候，娃子们也都累得东倒西歪，当然，笨笨它们一个个摇晃得更厉害——它们平时走路也这样啊。有几个平时不怎么干活的娃子，把巴掌伸到胖子面前，上面都有好几个水灵灵的大水泡。 “没事，回家用针挑破了，撒点药粉就成。你们是该锻炼了，别长成温室里面的花朵。”胖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倒给娃子们上起了政治课，吃苦耐劳传家宝，啥时候也不能扔啊。 娃子们都回村了，胖子和车老板子则在李树清的要求下，到那几片红豆杉林参观一下。看到一株株亭亭玉立的红豆杉，李树清的信心更足了。 提炼紫杉醇，主要是从树根、树皮和枝叶中提取，中间的木料照样可以做家具，而且绝对够档次，价格不菲，总之是没有遭禁玩意。 跟着胖子，踌躇满志回到家，饭菜已经摆到桌上，胖子也不忘夸赞叶紫几句：“手艺见长啊，估计快有人排队等着娶我们的女作家啦——李乡长，今个这饭菜档次够高啊，著名女作家下厨，一般人吃不到啊！” 这几个月，大辫子身子不方便，叶紫就利用闲暇之余，承担起火头军的重任，现在也像模像样了，她是写作做饭两不误。 随后，又把其他人都介绍一遍，几个老头就不用说了，另外还有蹭饭的胡子团长和眼镜博士，陪客绝对都够级。 李树清心里还真够震撼：这些都啥人物啊，就这人脉，谁也比不了啊。 再看桌上的菜，鸡蛋炒韭菜，酱肉丝，鸡丝薇菜，炝土豆丝，切得比头发丝稍微粗点，还有葱丝，香菜段，小鱼酱、鸡蛋酱，中间则摞着挺老高的春饼，外加一盆野菜汤。 李树清一拍巴掌：“这个最实惠，菜饭一起来。不过，要说饼，我们榆树镇的筋饼那是最有名，薄如纸，软如绸，明如镜，最是地道，胖子，明天去了，一定请你好好尝尝。” 胖子一听不由咂咂嘴：“成，俺这饭量大，最少也得十张八张的。” 跟李树清同来的秘书大笑：“胖哥，一张饼要是揉成团，也就比手指盖大不了多少，你这肚皮，三五十张打不住啊！” 第七百一十七章 水陆并举 第七百一十七章 水陆并举 忙活了一个多月，这才把榆树镇的树苗都弄完了。一共五万株，胖子的公司一下子又进账五百万。 因为频繁使用木盒，胖子的身心都消耗比较大，正月里抓的年膘都消耗不说，还拐走十多斤，一下子显得苗条不少。 为此胖子磨叨了好几天：“早知道还不如买彩票了，中个五百万完事，何必累成这样呢。” 有了钱，山庄的建设速度也就不会拖拉，胖子跟叶莺算计了一下，最后还能剩三百万。这家伙把胖子乐得：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李队长一看胖子这架势，忍不住问道：“胖子，这钱留着吧，来年就又要搞承包了，这回估计三千万也打不住，咱们得攒点啊。” 胖子是有名的钱不留手，有钱就要花的主，大伙都知道他的这个毛病，所以这才好意提醒，咋的也得留点过河钱啊。 胖子卡巴半天小眼睛：“不是钱的事，二次承包不能用钱开路。这笔钱，俺都琢磨好了，先买辆车再说。” “买车？也是正事，胖哥这身份，是得有个像样的座驾。”叶莺点头同意。 胖子抓抓后脑勺：“你说的是身份还是身板？” 大伙都抿嘴直乐，都知道胖子不喜欢坐小轿车，对他来说，里面的空间太小，就跟笼子差不多。所以，走路的时候居多，要不就骑马，万不得已才坐车。 “胖哥，你看现在的村支书，基本都有车，最次的也值个十万八万。不过你要买车，那可得好好选选，他们开的那些小轿车都不行，太憋屈。”李锁子立刻给胖子支招：“最好是敞篷的越野，座位要大，马力要足，跟你这身板子配套。那家伙突突突一开，才带劲呢。” “俺听你说的咋像小四轮子呢——”胖子将他扒拉到一边。 叶紫忽然插嘴道：“胖叔叔要开车，最好是悍马，要能买到军用的最好。” “那车可贵啊，而且是油老虎，三百万还指不定够不够呢。要说威猛，俺还不如买个翻斗子呢，那家伙一上路也够威风——其实，俺不是要给自个买车，主要是想买两辆大客车，来回接送游客，或者跑南洼子啥的。”胖子说了半天，这才揭示主题。 靠山屯这个山沟沟，一直不通客车，所以胖子才想起来这个。 大伙这才恍然大悟，李锁子笑嘻嘻地说：“俺就说嘛，胖哥根红苗正，八辈贫农，咋能有钱就贪图享受呢，原来还是为山庄的发展着想，真是一心为公，两袖清风——” “别白话了。”胖子一巴掌把嘴角冒白沫的李锁子扒拉到一边。 这事也就定下来，胖子给叶海波打了一个电话，叫他给联系，没用上半拉月，厂家直接就把大客车给开到靠山屯。 胖子带人迎出去，一看就十分满意，都是豪华大巴，车身连字都喷好了，“靠山屯青山庄园”几个大字尤为醒目。 “想得真周到啊，俺先上车试试——”胖子上了驾驶室，往那一坐，视野开阔，地方宽敞，感觉跟悍马也差不多。 打开后面的车门，好家伙，奇奇先蹦跶上来，后面是笨笨它们一大帮，胖胖则卡在车门子上，上不来下不去，急得直叫唤。 奇奇看到毛毛它们急得在地上直蹦，于是就把打开了窗玻璃，嗖嗖嗖，毛毛它们一贯不走寻常路，直接就从窗玻璃蹦进来，往座椅的靠背上一蹲，东张西望看新鲜。 “你不会侧身上啊，笨熊。”胖子一屁股把胖胖顶下去，然后侧身从车门走下去。胖胖还真不赖，也学着侧身挤上车，看到笨笨它们都像模像样地坐在坐垫上，也往里挤，可是它那身板，根本就进不去，也坐不下，最后咕咚一屁股坐在机盖子上，总算找到自个的位置。 就连丑丑也上来溜达一圈，然后直接爬到最后排的长条座，还是人家会找地方。 下边看热闹的人都不干了：“下来啊，赶上动物园专列了，俺们也要上去参观参观！”而那些小娃子则不管不顾，也都冲上来，各霸一方。 车老板子在下面捋着胡子：“够热闹，都快赶上当年俺第一个买小四轮子的时候了。” “各位乘客请注意，大青山号马上就要发车，请系好安全带，祝你旅途愉快——”胖子尖声尖气地开始播音，只不过本身的嗓子太粗，看来还是奇奇干这活最合适。 “停——有证没，这个可是需要a证啊？”叶紫伸开双臂，拦在车头前面。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就有自行车证。” “胖叔叔，你赶紧下来，大客车不像别的，得为里面的乘客负责。”叶紫掏出个小本本，敢情她的驾照是最高等级的。 胖子没招，只得磨磨蹭蹭地开门下车，叶紫钻进驾驶室，兴奋地转转方向盘：“还是这个带劲啊。” “这疯丫头可不保准啊，奇奇，笨笨，毛毛，你们都赶紧下来吧。”胖子不甘心，在地上发表反动言论，一个劲蛊惑人心。 不过没人搭理他，叶紫一踩油门，大客车一声轰鸣，缓缓启动。胖子这才想起来自个还在下边呢，于是连忙在后面招手：“等等俺啊——” 车窗里面探出奇奇的小脑瓜，向胖子招招手：“本次列车已经满员了，请您乘坐下一趟班车。”声音清脆悦耳，还真像那么回事，气得胖子在后面直跺脚：“信不信俺把大客车踹阳沟去——” 这种威胁明显苍白无力，靠山屯号专车发出几声清脆的喇叭响之后，就绝尘而去。叶紫一高兴，直接把车开到南洼子：“以后再上工就方便了，直接坐大巴，这才有点现代化的意思呢。” 车门一开，笨笨它们都下去活动，毛毛走顺腿了，还是直接跳窗户。耍猴的他们从远处跑过来，也显得特别兴奋：“大客车买回来了，以后上班就不用骑自行车喽——胖子，你总算是办了一件讲究事。” “胖叔叔没来啊——”奇奇有点纳闷，明明把他甩了嘛，难道是跑来的，那到有可能，胖叔叔的长跑速度可厉害。 回头望望，来路上也没有人影，这时候，忽然听到半空传来胖子的声音：“俺在这呢，还是上边风凉，一点也不憋闷，以后坐车，俺就坐行李架上！” 抬头一瞧，只见胖子坐在车顶，正手搭凉棚，高瞻远瞩呢。原来客车开动之后，胖子紧跑几步，顺着后面的梯子爬到车顶，叶紫第一次开客车，也没留意，叫他搭了顺风车。 既然来了，当然要溜达一圈，稻田已经修整完毕，就等着插秧了；而大棚里面的秧苗也长得格外壮实，当然少不了胖子的功劳。 小娃子们来一趟南洼子，当然要过过抓鱼的瘾，呜嗷喊叫地奔到一个小水沟边，直接用手在小河沟里面摸鱼。有几个比较聪明的，已经开始用泥憋坝。在小河沟里拦上一道泥坝，然后从下游把水放掉，捡干鱼。 笨笨它们也都站在水边，盯着水面，等水干了之后，就有一尾一尾的小鱼在河底的泥沙上翻身。胖胖就伸出大巴掌捡鱼，不过鱼小巴掌大，一下就摁到泥里。 还是毛毛它们心灵手巧，风格又高，小爪子一伸，就把小鱼都扔到岸边的草地。 胖胖这才把小鱼用爪子尖一钩，在旁边的水坑里面涮了涮，然后直接放到水里，吧唧吧唧就吃。 胖子也过来凑热闹，瞧着可乐：“胖胖，俺才看明白，敢情你不是棕熊，是浣熊啊，吃东西还知道用水涮呢。” “莫日根叔叔他们在那呢，找几个鱼钩去！”娃子们嫌这些小鱼看不上眼，于是就吵吵着钓大鱼。 “人家都忙着造船呢，没工夫搭理你们，叫奇奇把那帮水老鸹叫来，给你们叼鱼去。”胖子会出招，小娃子们都图新鲜，簇拥着奇奇跑远了。 胖子自个则往主河道那边溜达，过完年，莫日根也回去领来十多个族人，一共三家，搭了几个撮罗子住。赫哲族离不开水，自然就在南洼子安营扎寨。天气暖和之后，就一直忙着造船。 “都忙活着呢。”胖子老远就吆喝一声，走到近前，大伙围坐休息，胖子挨个给他们发烟。年轻的都接过来，两个老人则抽烟袋。 “整这么多桦树皮干啥啊？”胖子看着不远处堆着白花花的桦树皮，忍不住问道。 “做船啊，俺们赫哲族最传统的船只，就是桦皮船，俺们赫哲人叫它乌末日沉。”莫日根把胖子领到他们刚才制作的木船旁边，船只刚做了一半，大概有六七米长，但是比较窄，两头尖，船头翘，有点像独木舟。里面是用水曲柳做成框架，然后贴桦树皮。桦树皮也都经过熬制，坚韧轻便。 粘接桦树皮的时候，全都用松树油子，等全部贴上桦树皮之后，外面还要涂一层松油。据说这样的船只十分轻便，一个人就能扛着走，而且防腐防潮，经久耐用。 看到旁边还有两只做好的桦皮船，胖子不禁手痒：“俺先试试，能不能禁住啊？” 莫日根大笑：“就算是俩胖子也能禁住啊，这船坐四个人没问题。”说完抄起船桨，跟胖子抬着桦皮船往河边走。 “这船还真有民族特色，不过好像不大结实吧，要是大鱼一撞，估计就得漏水。”胖子看到船桨上面都雕刻着花纹，船舱里面还吊着几个小鱼篓，还真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只要不碰上大鳇鱼就没事。”莫日根把桦皮船扔到水里，然后坐到中间，准备划船。 胖子也腾一下跳上船头，结果整条桦皮船猛地往下一沉，胖子噗通一声，就四仰八叉地落到河里。 第七百一十八章 捡漏 第七百一十八章 捡漏 胖子稀里哗啦从水里爬上岸：“莫日根大英雄啊，你这船太轻便了，上船的时候可得加点小心。” “主要还是你太沉。”莫日根抓抓头发，他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说实话。刚才他坐在船中央，胖子无论是上船头还是船尾，结果都一样。 把衣裤一甩，胖子光膀子上船，现在已经快到五月份，虽然对别人来说还有点凉，但是胖子不怕。 莫日根只好挪到船头，还是叫胖子坐在船当腰比较稳妥。不过这样一来，划船的重任就落到胖子身上。 虽然胖子劲大，但是划桨是技术活，桦皮船在原地转磨磨，就是不往前走。 “干脆俺下去推得了——”胖子也没招了。 莫日根连比划带讲解，胖子这才渐渐掌握要领，桦皮船贴着水皮飞行起来，悄无声息，又省力，速度又快。 “撒一网，一会用柳蒿芽给你炖鲇鱼。”莫日根坐在船头，嘴里唱起赫哲族渔歌，胖子也听不懂，只觉得歌声十分悠远，如同雾气一般在水面飘荡。两岸碧草青青，河水清净如带，空中鹤舞云天，置身其中，才会觉得自己真正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 这一入神，胖子有点迷醉，双手机械的划着船桨，一点也不费力。桦皮船贴着水皮，如同离弦之箭，逆流而上。 划着划着，忽然听到莫日根嚷嚷：“胖哥，别划了，好像都过来咱们上回遇见大鳇鱼的地方了！” 胖子这才回过神，只觉得神清气爽，双臂刚活动开，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不由豪情万丈：“哈哈，怕啥，要是真有鳇鱼敢过来捣乱，咱们就抓一条尝尝鲜，反正这河里的大鳇鱼也不少！” 上回考察之后，胖子就知道河里的鳇鱼已经形成种群，可以适量捕捞，所以才会口出狂言，否则以他对野生资源的“小抠”样，说啥也舍不得捕捉稀少的大鳇鱼。 一听胖子这么说，莫日根精神大振，把鱼叉握在手中，又拿出两盘绳子系在鱼叉后柄，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他早就想干一票了，可是胖子一直没松口。作为一个赫哲族渔夫，能够捕捉到大鳇鱼，那才是名副其实的“莫日根”。 因为鳇鱼体大性子凶，所以捕捉起来并不容易。赫哲族渔民都是在发现鳇鱼之后，奋力把渔叉投掷过去，然后放绳子跟在鳇鱼后面，直到它筋疲力尽，这才用铁钩搭上岸。 看着莫日根一副紧张兴奋的模样，胖子倒是不咋在乎，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干脆偷偷摸摸收一条算了，啥劲都不用费。等到山庄成立庆典的时候，也把这个当成一道名菜。 虽然最近几年已经有人工驯养繁殖大鳇鱼的，但是因为水质的原因，味道肯定要差很多，南洼子的大鳇鱼，绝对是纯天然的，可以比拟古代给皇帝进贡的了。 在清代，鳇鱼是贡品，每年都要专门运送到北京。但是其他季节运送，因为千里迢迢，半路上鱼就臭了，所以只能冬天运。 但是冬天根本捕不到大鳇鱼，于是就把春夏捕捉到的鳇鱼专门找一块水域圈养起来，现在还有好些地方都叫鳇鱼圈，就是由此而来。等到冬天再捞上来，挂上黄绸子，浩浩荡荡把鳇鱼运到北京，名为“鳇鱼贡”。 这些老古董，胖子都听车老板子讲过，所以对这种大鳇鱼也十分向往，嘿嘿，当然是向往着亲口尝一尝了。 不料，胖子一边划船，一边搜索，又逆流而上好几里，依然不见鳇鱼的踪迹。莫日根手擎鱼叉，胳膊也有点酸了，却根本没机会发射。 “怪事啦——”胖子不由叨咕起来：“这些大鳇鱼怎么都玩起了失踪，难道是知道咱们不怀好意？” 莫日根放下鱼叉，使劲一拍大腿：“对了，这月份，鳇鱼全都逆流而上，找地方产卵去了。” 胖子点点头：“那有可能，别的事也没这么大劲头，咱哥俩反正也没事，凑凑热闹，顺便瞧瞧，咱们这河里到底有多少鳇鱼。” “要是鳇鱼扎堆的地方，最好还是别去了，咱们这桦皮船可架不住它们折腾，要是再像上回那样掉进河里，可就没有那么运气了。”莫日根反倒打了退堂鼓，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在鱼类的产卵季节，一般是要休渔的。 这一点跟猎户差不多，像王三炮他们那样的老猎手，都十分忌讳捕杀幼畜和揣着崽子的母兽，只有那些二杆子才不管不顾，不讲规矩。 胖子却是傻大胆：“有俺呢，顶多一条大腿够了，这样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俺一直纳闷呢，下游咋从来没见过小鳇鱼，这回一定要好好摸摸底。” 莫日根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任由胖子使劲划桨，胖子越划越来劲，最后竟然扯着嗓子嚎起来：“同舟共济海让路，号子一声浪靠边，百舸争流千帆竞，波涛在后岸在前——” 还真别说，唱得气势磅礴，莫日根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 “那有个河汊子，应该差不多了。”莫日根站在船头远眺，只见前面的江水分出一道水汊，于是指引着胖子划过去。 胖子搜索了一下，然后抓抓后脑勺：“我看咱们哥俩还是上岸比较保险——” 莫日根看到胖子刚才还雄心万丈，海让路浪靠边啥的，现在他自个先靠边了。不过倒是正好合了他的心思，于是把桦皮船弄到岸边，俩人下了船，直接把船拉到岸上，然后沿着河汊子往前溜达。 这地方胖子也是第一次来，只见河汊子很宽，水流平缓，河水清澈，里面水草婆娑，如同一块碧绿的翡翠铺在河底。 “小鳇鱼——看来不会错了，这里就是鳇鱼产卵的地方，小鱼就在这里长大，然后再进入大河。”莫日根在河里看到一条尺八长的鳇鱼，要是外行估计就以为是鲇鱼了呢。 胖子了解到的情况当然比他更多，这段河道里面，鳇鱼苗的数量还真不少，所以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收起来好几十条。 别看这些鳇鱼小，但是捕食却十分凶猛，小鱼小虾啥的一口就吞到肚里，幸好这片水域水草丰茂，各种鱼类都喜欢来此产卵，所以幼鱼的密度极大。 但是胖子的木盒就不同了，所以没敢多收，更没敢动那些大个的成年鳇鱼，不用多，有两条就扛不住，水塘里面的其它鱼类早晚就会被吃光。 “大鳇鱼！”莫日根一声惊呼，他终于在水中看到了一条大鳇鱼游过来。这是一条母鱼，两米多长，正在水草上产卵。一粒粒圆形的大鱼卵从体内排出，晶莹如玉，仿佛用翡翠雕琢。 莫日根舔舔嘴唇：“鳇鱼卵啊，那是鱼卵中的极品啊——” 说话间，又一条大鳇鱼尾随而来，看来这里就是它们爱的小巢。 “嘿嘿，咱们俩就别在这当灯泡了——”其实，胖子看到的要远远超过莫日根，在他已经搜索的范围内，就已经发现十多条体长在两米以上的大鳇鱼，所以他才没敢把木船划进这片水域。当然，他也不愿意破坏这种安农的氛围，捕杀鳇鱼的想法也淡了，反正以后有都是机会。 沿着河岸走了几里，胖子已经发现的大鳇鱼就有三十条以上，莫日根看到的，也有五六条，兴奋不得了。不过正值产卵季节，他也不敢妄动杀机，只能瞧着干眼馋。 “有情况——”胖子向岸边的一处沙滩指去，两个人随即飞跑过去，然后呆立在河边。 只见一条将近三米长的大鳇鱼在沙滩上搁浅，金黄色的鱼皮已经有点发干。鳇鱼无鳞，但是体表有一层粘液，现在已经被太阳晒干了。 “好像还没死啊？”胖子看到长鼻子下面的鱼嘴还微微的一开一合，于是就动手往水里推。这条鳇鱼少说也有三五百今，胖子又不敢太过用力，所以还真弄不动他。 “是条母鱼，估计是产卵之后，体力消耗太大，然后搁浅了。”莫日根跳进水里，俩手用力往鳇鱼身上扬水，沙滩都湿润之后，胖子这才把大鳇鱼推进河里。 俩人似乎都忘了，就在刚才，他们还雄心勃勃地要捕杀一条大鳇鱼呢。 不过那条鳇鱼显然是不行了，大尾巴无力的摇晃几下，身子就半躺在水里，根本就无力游水。 莫日根摇摇头：“胖子，看来咱们只能捡漏了，把它弄回去吧，不然也可惜了。”虽然捕杀鳇鱼一直是他的梦想，但是莫日根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要在惊涛骇浪中战败大鳇鱼，那才算数。 “嘿嘿，虽然过程跟咱们设想的有点出入，但是结果一样。”胖子一看这条鳇鱼不行了，也就不再矫情，当以五脏庙葬之。 “胖子，你在这看着，俺回去弄个大木筏来。”莫日根一看鳇鱼的个头太大，小船要是装了它，就再也不能坐人。 “不用那么麻烦吧，用绳子一拴，从水里就拉回去了。”还是胖子脑瓜灵光，很快就想出对策。于是把大鳇鱼弄到岸上，用绳子捆了几道，胖子一使劲，背起来就往桦皮船那边走去。 那条大鳇鱼横在胖子的身后，头尾一颤一颤，在后面的莫日根只能看到胖子的两条腿在向前移动。 他忍不住嘴里叨咕一句：“不管怎么说，这次有口福了，还是小时候尝过一回鳇鱼肉呢，这鳇鱼全身都是宝啊！” 第七百一十九章 味道 第七百一十九章 味道 “胖叔叔，这么一条大鱼，干嘛弄死！”奇奇看到胖子从水里背出大鳇鱼，立刻急了，站在胖子面前，俩手叉腰，鼓着腮帮，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平时弄点小鱼小虾米没啥，但是这么大一条鱼，活了好几十年，都有灵性了。 “这家伙搁浅了，马上就要完蛋，当然不能浪费，不信你问问莫日根叔叔。”胖子知道小家伙要是上来劲贼拉难缠，幸好还有一名人证。 看到莫日根一个劲点头，大鱼身上也并没有伤痕，奇奇这才作罢：“要是骑着大鱼在河里兜兜风，肯定好玩，胖叔叔，不会就这么一条吧？” “醉入东海骑长鲸，那不是神仙了。”胖子一边走一边说，不过想到奇奇的本事，没准还真能骑着大鳇鱼当船使。 “鲇鱼精——”小娃子们也都围上来，都有点看傻眼了，这么大的鱼，还真是头一回见过。大鳇鱼长得像鲇鱼，所以这帮家伙以为是鲇鱼成精了呢。叶紫则拿着相机，一个劲拍照：“估计这就是淡水里面个头最大的霸王了。” “大鳇鱼——”还是赫哲人识货，那些造船的渔民都跑过来，围着大鱼和胖子惊叹，询问捕捉的经过。 一口气把大鳇鱼背到赫哲人聚居的那几个撮罗子前面，放到大木板上，胖子吆喝一声：“把没事的人都叫来，还有在疗养院的游客，都过来瞧瞧新鲜，叶紫啊，你再给老板爷爷打个电话，叫他也来——”说完，找个河沟跳进去，先冲冲澡再说。 不大一会，耍猴的还有程磊他们就跑过来，叶紫也用大客车从疗养院拉来一车人，大伙都围拢在大鳇鱼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般说来，淡水鱼的个头有限，像这样一丈长短的，实在罕见，这回算是开眼了。有一些已经开始打听：“这是啥鱼啊，好不好吃？” 莫日根兴奋地磨着刀子，能够亲手宰杀鳇鱼，对他来说，也是破天荒的事情，心中着实激动不已。 车老板子也终于被人用叶紫的小轿车送来，看到大鳇鱼，也兴奋得手舞足蹈：“胖子，哪来的，这东西现在可太稀罕了——不应该啊，以你的性子，咋舍得捕杀呢！” 胖子趴在他的耳边嘀咕几句，车老板子就剩下点头了：“好啊，想不到咱们这条河里还有这些宝贝。大鳇鱼全身都是宝，这一条鱼，价值十万。” “嘿嘿，有些东西，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莫日根兄弟，动手吧。”胖子一挥胳膊，莫日根就在两名赫哲族老人的指导下，开始动刀。 鱼皮当然要先剥下来，鳇鱼皮用来制作鱼皮衣，颜色质地俱佳。然后开膛，里面的内脏扒出来，就装了两大盆。 鱼肠鱼肚都是好东西，两位赫哲族老人把里面的杂物倒出去，然后用清水漂洗；这时候，莫日根从鱼肚子里面捧出一个大鱼鳔，足有二尺多长，就跟一个超级白色大葫芦似的。 “就这一个东西，千金难得。”车老板子赞叹着：“用它加工成的鱼肚，当年连乾隆皇帝吃了都赞不绝口。” 胖子卡巴着小眼睛：“那说啥也得尝尝。” “这东西也是难得的药材，滋阴壮阳，效用最佳，你小子阳气太盛，不用补这个。”车老板子捋着胡须，笑呵呵地瞧着胖子。 听他这么一说，人群一阵骚动，不少游客都动心了，琢磨着把这个大鱼鳔买下来。这年头生活条件好了，饱暖思淫欲，所以这类壮阳的东西最抢手。 “把肉剔下来，中间的脊骨别弄断了，留着熬鱼胶，以后制作鱼皮衣，就再也不用针缝了，直接抹上鱼胶，穿坏了都不带开的。”赫哲族老人指点着莫日根。 莫日根则一条一条分割鱼肉，刀子太短，最后只好找来一个大锯，两个人来回拉，就跟锯木头似的。 胖子看着那两个侧鳍，立刻上前割下来：“俺还真没吃过鱼翅呢，呵呵，这回估计能过瘾了！” “嘿嘿，这玩意一般人不会加工，里面的软骨丝挑不出来，你要想吃，必须得找个明白人才行。”车老板子一看胖子那馋相，就忍不住逗逗他。 胖子抓抓后脑勺：“留着以后慢慢加工，早晚能吃到嘴，今个能吃到鳇鱼肉就知足了。” 遇到这样知足常乐的人，车老板子也没法子，只好转到鱼头前面，把鳇鱼的大鼻子割下来：“这玩意也是好东西，好吃不说，还专能催奶，胖子你先留着，等小玉生了娃之后，给她熬点喝。” 胖子一听，当然不会客气，乐呵呵地接过来：“肉头头的，一看就好吃，不过，还是先给俺媳妇留着吧。” “还有更好的呢。”车老板子在鱼头上边割了几刀，然后把鱼脑都扒拉到盆子里，又卸下来一块软骨：“这东西，比燕窝都好！” “果然全是都是宝啊，没有糟蹋玩意。”胖子也不由感慨起来。 “只是可惜了，肚子里面没有鱼籽，那东西，才是鳇鱼身上最名贵的。不过也好，这样才能更好的繁殖，要不然还真可惜了。”车老板子把手洗净，然后就在撮罗子前面的大锅里烧上水，把一大条一大条的鳇鱼肉扔到里面，放点盐就煮上了。其它的作料，一概不用。 分割出来的东西，除了鱼皮和脊索留给莫日根，剩下的胖子都包圆了，有几个要买鱼鳔和鱼肠的，都被他笑嘻嘻地拒绝：“嘿嘿，一会咱们尝尝鳇鱼肉，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大伙一想，也就释然，于是都散坐在周围，没有一个走的。等锅里的水开了，立刻就散发出阵阵香气，引得大伙一个劲偷摸咽吐沫。 这股香味十分纯正，那是鱼肉本身散发出来的，充满原始的诱惑。能来这旅游的，都是有钱的主，啥好东西没尝过，不过就是经受不住这种香气的诱惑。 很多人在忽然之间顿悟：以前吃的那些东西，都是虚名啊，来到这之后，才算是尝到真正的美味。 香味把笨笨胖胖它们也都吸引来，一个个围着大锅旁边转圈，哈喇子在嘴角耷拉挺老长。 胖子一瞧鱼肉还要炖一会，于是把大伙领到王八坑，跳进去捞出来几个：“俺们这个都是纯野生的甲鱼，年份都将近三十年了，大伙有想尝尝的没？俺们村的老人长寿，跟喝这个有很大关系。” 大伙一听，立刻就有人开始报名，胖子一边给他们往塑料袋里装，嘴里一边说：“北京的大饭店来收，五百一只，俺都没卖，就留着山庄里慢慢吃。呵呵，俺都成王婆卖瓜了，大伙尝尝就知道了，不用多说。” 又观赏了一阵奇奇训练水老鸹捕鱼，看到那些鸬鹚跟小丫头亲得什么似的，大伙都不由纷纷举起相机，留下这难忘的瞬间。 “吃鱼喽——”那边的莫日根吆喝一嗓子，大伙这才呼啦啦跑回去，只见锅盖已经掀开，里面是雪白的鱼肉，连汤都莹白得如同牛奶一般。 一人半碗汤，一条鱼肉，吃到嘴里，肉香汤鲜，用当初尝过鳇鱼的一位清朝王爷的话来说“吃完都能放三天香屁”。 大伙呼噜呼噜都吃完了，一人捧着个空碗：“还有没有了啊！” 胖子吃东西知道细细品尝，慢条斯理地把鱼汤喝完，然后咂咂嘴，还回味无穷：“都白吃白喝，还想管够啊，行了，留着慢慢回味吧——” “我们出钱，刚才剩下那么多鱼肉呢！”大伙当然不干，七嘴八舌嚷嚷起来，胖子一看形势不妙，连忙一挥胳膊：“撤——” 怀璧其罪，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胖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一溜烟跑到大客车上，也顾不得有没有驾驶证了，开着就跑。 游客们心里都怅然若失，但是随后也都觉得实在够幸运，免费尝到了这样的美味，值了。 开出老远，胖子这才把车停下，等笨笨它们和那些小娃子们都上了车，这才把驾驶权转交给叶紫，自个跟着丑丑往最后排的长椅上一坐，丑丑把脑袋枕到胖子软乎乎的大腿上，等到靠山屯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回到家，奇奇和叶紫把在南洼子的经过一学，武老头大怒，眼珠子瞪起来：“胖子，有好吃的自个独吞，你小子是不是皮子紧了！” “嘿嘿，哪能呢，那么大一条鱼呢，鱼肉就有二三百斤，俺早就留后手了，别人不管，还有俺媳妇呢！”胖子笑嘻嘻地说着，麻溜到厨房炖鱼去了。 至于其它的鱼鳔、鱼翅、鱼肠之类，胖子自知手艺不高，还是先留着吧，别吃白瞎喽。 把李队长、李五爷还有老爸老妈、岳父岳母，再加上胡子团长他们都请来，满满当当坐了两大桌子，鳇鱼自然是主菜，但是一个菜肯定不够吃，胖子连忙又杂七杂八弄了不少。 等他忙活完了上桌一看，唯独炖的鳇鱼肉都没了，连汤都没剩：“俺还没尝尝呢，白忙活啦——” 看到他抽巴着脸，奇奇这才从桌子底下断出一个小碗：“胖叔叔，给你留啦——” 说完低头望碗里一瞧，就剩下个空碗了。连忙趴在炕上往桌子下面一看，只见一只小毛猴正蹲在那舔爪子呢。 胖子大怒：“小老大，你这手下咋管的，信不信给你停职反省关小黑屋！” 那小猴崽子吓得吱溜一下钻进奇奇怀里，奇奇拍拍小脑瓜安慰它：“别害怕，当年你们老祖宗偷仙桃，偷仙丹都没事，更别说偷点鱼腥了——胖叔叔，反正还有不少菜呢，你将就吃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依旧气鼓鼓地说：“小猴崽子，以后再敢手脚不老实，就拿你喝猴脑！” 小毛头似乎也知道胖子说的不是啥好话，不过有奇奇撑腰，于是就向胖子龇牙咧嘴做鬼脸，欢声笑语立刻充满整个屋子。 美味虽好，但是也比不上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味道美啊。 第七百二十章 重量级 第七百二十章 重量级 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靠山屯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忙活，先是稻田插秧，虽然现在也有插秧机，但是那玩意不保准，所以还是采用传统的手工插秧，兼做表演。 在疗养院的那些游客，也有幸看到了真正的大田劳动，将近二百人一起干活的劳动场面，绝对够盛大。 随后就是上山采野菜，二十多年了，这项活计差点被淡忘。随着胖子和奇奇的回归，不用再担心山里的野牲口，所以又把这项传统恢复。 虽然没有订货单，但是现在真正的山货不愁没有市场，比如说去年夏秋之际采摘的蘑菇，加工成干蘑之后，每公斤也能卖到八十元，野菜厂只是动用了一下烘干机，结果就创收好几十万，也叫大伙更加认识到大青山所蕴含的财富。 战前动员是少不了的，作为总指挥，胖子在大喇叭里面把应该注意的事项嚷嚷了一遍，最后又特别强调：“如果遇到人参啥的，就当没看见，千万别挖，细水长流呢。” 等他从村委会转悠出来，立刻就受到不少人的质疑：“胖哥，承包期都快到了，难道还把人参留给别人啊，赶紧挖出来卖钱是正事。” “嘿嘿，这老山参是咱们自个的，忙个啥，就算别人接手大青山，他还敢进老林子咋的。就算实在没招了，咱们在承包期满前一个月进山就可以，就算那样也不能都挖绝根，咱们得对得起大山啊。”胖子并不着急，至少现在局势还可以掌控。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下一轮承包落空，大山该保护还得保护，不能因为换了主人，亏待山上生灵。 当然，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胖子也绝对不会放弃战斗，山里面千军万马，胖子会领着它们，斗争到底。 采集野菜的大部队整装待发，浩浩荡荡，足有二三百人，基本上靠山屯的青壮都上阵了，挎筐背篓拿着麻袋，都轻手利脚。其他的饮水、伙食，都有专门的队伍负责。 采集山货这项工作性质特殊，基本上还是原来的纯手工劳动，大伙都吵吵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生产队的时候。 李强他们护林队领路，奇奇蹦蹦哒哒走在最前面，左边跟着丑丑，右边是胖胖，其实有它们俩，基本就能镇住场子，但是正好赶上星期六，所以奇奇也就来凑热闹。 再往后就是大部队二百六十多人，基本上一个小时就能扫荡一片林子。说是扫荡可能有点不恰当，胖子定下的原则是采三分留七分。 采集的野菜主要是刺嫩芽、薇菜、蕨菜，至于黄花菜啥的，还要再过半拉多月，正好到时候蘑菇也差不多能下来，也就接上捻。 进到一片林子，奇奇先清场，吆喝几嗓子，把里面危险的大型猛兽先驱散，然后大伙再进林子采集。不过效果不太理想，根本就驱散不了，那些野牲口反倒把奇奇团团围住。没法子，奇奇只好把它们领到下一片林子。 胖子则专门负责后勤保障，供水供饭。领着十多个棒小伙子，推车挑担，也忙活够呛。 到了晚上下山的时候，野菜厂的院里就堆起了一座座山野菜组成的小山。胖子对山里的野菜资源和大伙的干劲都估计不足，结果采下来的野菜太多，以目前的生产能力，全天生产，能加工一半就不错了。 这下子可把大伙都愁坏了：鲜野菜最不抗老，蔫吧两天就跟柴火似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野菜厂的设备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设备太老了，现在人家都喜欢吃鲜的，依着俺看，咱们就把这些鲜菜留着，等山庄开业之后，山野菜也是主打菜，自产自销能够就不错了。” 林青山连连摇头：“没有设备，质量肯定不过关，生产出来也是一堆垃圾。” “这个不用担心，俺自有妙策。大伙把多余的野菜都拿回家，摘洗干净，然后用大锅打个水抄，送到俺家就完事。”胖子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 大伙一看这架势，知道胖子神出鬼没的，不属于正常人之列，于是各回各家，分散加工，一个多点就全部完事，用大盆子抬到胖子家里。 胖子照收不误，偷摸往木盒里面一装，就完事大吉，一点劲都没费。按照胖子的预计，等到山庄建成之后，山野菜的销量肯定不小，这玩意基本就算没啥成本，卖多少钱赚多少，属于无本生意，稳赚不赔。 就这样一直干了二十多天，山野菜的旺季渐渐过去，胖子的木盒里面的鲜菜已经有还几万斤，弄得胖子心里也没底：这么多，估计够吃两年了。 还好放到木盒里面一点不会变质，留着早晚能变成钱，他本来就心大，也就不往心里去。 大部队撤下山，不过还有几十人继续从事采集，山野菜的品种丰富，比较有名的也有十几样，只不过数量上比起蕨菜和薇菜要差很多，正好留着以后自个用。 胖子刚想消停两天，结果却忽然接到章教授的电话。一看电话号码，胖子心头一颤：莫非有大买卖？ 接通之后，胖子哈哈两声：“章教授，原料用完了啊，俺马上派人给你送过去。” “胖子，花脸素的研究进展顺利，马上就要进行动物活体实验，年末估计就可以进入试用阶段，消耗的原料也就增大了，每个月提供十公斤干品，没问题吧？”章教授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兴奋。 “一百斤都没问题。”胖子心里也挺乐呵，这个项目关系重大，就指望它出菜呢。 “还有好消息呢，马上要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到你们山庄疗养，能不能接待好，就看你的本事了。”章教授又通告了胖子一个好消息。 “重量级？有多重，有没有俺重啊？”胖子就知道章教授来电话，肯定不光是业务上的事。 “这个要保密，你就不用管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胖子啊，这是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的机会，千万要把握住啊。”章教授又叮嘱一番，这才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胖子使劲拍了一下巴掌：“哈哈，机会终于来了。” “胖叔叔，啥高兴事啊？”奇奇看到胖子脸上都笑成开花馒头了，于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好事——”胖子乐呵呵地跑出屋，直接去了村委会，不大一会，大喇叭里面就传出胖子的声音：“大伙都注意下，过几天要有检查团来咱们屯子，而且规格还比较高，咱们必须全力接待。各家需要做的就是把卫生搞搞，干干净净的就成，剩下的平实啥样咱们就啥样，不用装相。” 胖子知道，越是大领导越没说，就是下面的小鬼难缠，听章教授的意思，来的任务肯定是政治局常委级别的，人家啥阵势没见过，还不如保持农村本色为好。 三天之后，几辆轿车开进靠山屯，其中一辆胖子比较熟悉，是叶省长的座驾。胖子心里纳闷：咋还鸟悄儿来了呢？ 把来客让到村委会，叶省长一介绍，原来是国务院办公厅的工作人员，领头的是五十多岁的一名主任，姓李，是来打前站的。 落座之后，毛毛它们把药茶端上来，叶省长向李主任道：“实不相瞒，二十多年前，我爱人就在靠山屯休养，结果把癌症都治好了，这里民风淳朴，颇有古风，当年军委的徐副主席，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这。” 李主任点点头：“一会还要看望一下徐主席，老帅之中，现在是硕果仅存的了，一百岁啊，真叫人羡慕。” 胖子呵呵两声：“李主任，俺们靠山屯是长寿村，啥时候您卸甲归田，俺们也照样欢迎你。”大领导胖子也没少见，所以并不怯场。 “希望如此啊！”李主任把杯里的药茶喝干：“走吧，先去你家，拜访一下老前辈。” 胖子抓抓后脑勺：原来人家早就摸清底细了。于是站起身在前面引路，把一行人领到家门口，然后吆喝一嗓子：“来客人啦——” 扑啦啦——从窗户里面飞出一帮花鹦鹉，七嘴八舌嚷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最后，还有一只喊了一嗓子：“胖叔叔回来了，开饭——” 李主任大乐，一抬手，一只鹦鹉落到他的胳膊上，张嘴问了一声：“您好。” “这小家伙好像通人气啊！”李主任轻轻抚摸着鹦鹉光滑的羽毛，然后又发现一个问题：“这么多燕窝？燕子可是吉祥鸟，看来你们家人气还真高！” 只见房檐子下面，燕窝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不下三五十个，大燕子飞来飞去，嘴里叼着小虫子，忙着哺育幼鸟，窝里的小燕子都长着大嘴，哇啦哇啦大叫。 胖子抓抓后脑勺，刚要说话，就看到笨笨它们从屋里冲出来，尤其是胖胖，张牙舞爪的，吓得李主任等人连连后退。 “没事，都是俺们家里养的，比俺还憨厚。”胖子连忙出言安慰，接着又喊了一声立正，笨笨它们立刻站成一排，把一个巴掌举起来，有点迎接检阅的意思。 李主任嘴里也啧啧几声，他也算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但是这种场面，还真是头一次，不由重新打量一下胖子，心里琢磨道：“这位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第七百二十一章 平民总理 第七百二十一章 平民总理 在靠山屯转了两天，李主任这才满意而去，胖子也挺高兴，看这架势，板上钉钉了。于是他也不敢远走，天天就在屯里逛荡，免得错过这次良机。 几天之后的一个中午，一队小轿车悄无声息地开进靠山屯。胖子穿着个背心，正要上河里泡一澡呢，听到汽车喇叭响，连忙迎上去。 看这架势，应该不是大人物来，胖子以前也见识过，就算是一走一过，沿途都是交通管制，各个路口全都封死，无论是车辆还是行人，都不许通过，搞得贼拉严实。 主要原因，一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再有一个就是地方领导脑瓜皮薄，担心出现拦车喊冤的现象，影响自个的仕途。 所以胖子也就没太在意，以为是来旅游或者考察的呢，乐呵呵地凑乎上去。不料，叶省长从第二辆车上钻出来，向胖子丢了一个眼色。胖子这才猛然醒悟：“正主来了——” 随即想到，这不是检查工作，主要是来疗养，估计也比较低调，于是连忙跟着叶省长往后面走。 还是那位李主任下了车，然后拉开车门，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平凡，但是双目凌厉。胖子不由抓抓后脑勺：“好像太年轻了吧，常委里面没这号人啊？” 那人扫了胖子一眼，胖子笑呵呵地回望，不过心里还是暗暗吃惊：这家伙也有瘆人毛啊，这眼光也就是比武老头稍微差点，难道来的是军方的大员？ 环视一圈之后，男子这才俯身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车门这才又走下一人：个子不高，六十多岁，穿着一件白色半截袖，戴着一副眼镜，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胖子有点傻眼了：好像是总理啊！ 主要是平时在电视上看，都穿着西服，系着领带，比较正装其事，所以胖子一时间有点恍惚，但是他很快也就反应过来：没错，就是总理，想不到啊，还真是重量级人物啊！ “总理好，欢迎来到俺们靠山屯——”胖子没怯场，毕竟当年也曾经和邓公对面而谈，上过大摊，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说话有点土，没法子，习惯了。 “总理，这是靠山屯的村书记黄良同志，徐老他们就一直住在他家。”叶省长笑吟吟地在旁边介绍。 总理也笑微微地伸出手，跟胖子握手，而那个男子，始终密切关注着胖子的一举一动。胖子现在也明白了，应该就是总理的贴身警卫，呵呵，有机会和他较量较量，这家伙看谁都像审查坏蛋似的—— “黄良同志，先到你家。”叶省长向胖子说道。 “不忙。”总理抬起手，然后信步向道边一户人家溜达过去，看来这位平民总理要先走访一下普通老百姓家。 那是李五爷家，门口两棵大榆树，李五爷坐在小板凳上，正在那搓麻绳呢，旁边爬着一条大黄狗，伸着大舌头哈哧。 农村的住宅，一般院里院外都有树，但是栽树也有讲究，前不栽杨，后不栽柳，院不栽松。杨树和“扬”谐音，门前栽杨树，日子肯定过不好，有点好玩意全都扬巴了。 柳则与“流”谐音，也是担心家里的财富流失；而松柏之类则多植于阴宅，所以阳宅里面一般很少种植松柏。 看到来了生人，大黄狗忽的一下窜起来，警惕地盯着前面那个警卫，似乎也感觉到对方的敌意。猫狗的感觉都非常灵敏，能知道你是不怀好意还是对它们友善。 “一边凉快去——”胖子吆喝一嗓子，大黄狗立刻夹着尾巴跑进院。因为丑丑的关系，全村的狗都得给他面子，胖子说话好使。 “五爷，瞧瞧谁来看你啦——”胖子把李五爷从小板凳上搀起来。 “是小叶啊，你回来了——”李五爷没注意后面的人，先看到了旁边的叶省长。 胖子干脆把李五爷拉到总理面前，李五爷别看年岁大，但是耳不聋眼不花，终于看清来人，使劲晃晃脑袋：“俺没看错吧，总理——” “老人家——”总理向前迈了两步，两手抓住李五爷粗糙的大手：“您老高寿啊，身子骨这么硬实？” “哎呀，总理来了，快进屋——”李五爷欢喜得就知道咧嘴乐了，胖子连忙替他回答：“老爷子都过百岁了。” “福气啊！”总理本来看到树下有位老爷子，过来问候一下，没想进屋，可是李五爷实在啊，拉着总理的胳膊不放，只好进院。 胖子在前面领路，用手一指，大黄狗老老实实钻进狗窝，鸡架上的一只五花大公鸡看到来了生人，也扯着脖子打鸣。 “哈哈，它也知道总理来了。”李五爷大乐。金鸡欢唱，也是吉兆。 胖子心里也挺乐呵：回头给点好吃的，真长脸。 看看前面绿油油的菜园子，还有干干净净的院子，以及四间大瓦房，窗明几净，总理也点点头：小日子过得不错。 屋里面李长海两口子迎出来，后面还跟着个穿开裆裤的娃子，是李五爷的重孙子，小家伙一看胖子就黏糊上来，胖子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高粱果，也就是野草莓，把他打发了。 进到屋里，桌上的饭菜都摆上了。总理坐在炕沿上，唠起家常，问了问家里的人口、收入，生活水平等等，气氛十分融洽。 “总理啊，正好赶上饭时，就在俺家吃吧？进门槛，吃一碗。”李五爷乐呵呵地说道。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煎了一盘小鲫鱼，炒的芹菜粉，里面有不少瘦肉丝，另外还有园子里新下来的黄瓜蘸酱菜啥的，中间还一碗鸡蛋酱。 总理点点头：“家常饭菜，有鱼有肉，能吃饱，能吃好，我这心里也就饱了。” 胖子这才接过话茬：“五爷，总理还要看看徐老呢，改天再来吧——”说完，总理也就站起身，又跟李五爷握握手，这才出屋。 走到胖子家，正好奇奇放学回来，小家伙眼尖，老远就喊：“温爷爷——”然后蹬蹬蹬跑到面前。 总理摸摸她的小脑瓜：“噢——你就是那个率领一群东北虎的小姑娘吧，真够厉害的。” 胖子一愣：这事总理都知道了，看来还真够轰动的。这么说总理选择俺们这，估计也不是瞎溜达。 “我去告诉胖爷爷和武爷爷去——”奇奇蹦蹦哒哒跑进院，然后扯起小嗓子：“温总理爷爷来了——” 这下子可热闹喽，门里呼呼跑出几个黑大汉，窗户里蹦出几只毛猴，还飞出来几只小鹦鹉，原本宁静的小院，顿时炸营一般。 最后，仓房里面还钻出来一条大蛇，好家伙，身子都快赶上胖子的大腿了，体长过丈，全身的鳞片被阳光一照，有点闪闪发光的意思，要是脑袋上再长俩犄角，身下长几个爪子，就差不多成龙了。 警卫的脑门子有点冒汗，挡在总理身前，目光在胖胖和黑眉身上来回移动，在他的感觉中，这俩家伙威胁最大。 “好热闹啊，都赶上动物园了。”总理依旧谈笑风生，就凭这一点，胖子心里就服气：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吓够呛了。 于是赶紧喊了一嗓子：“都规矩点，奇奇，赶紧管管它们——” “都出来欢迎的嘛——”奇奇一点也不给胖叔叔面子，然后就招招手，几只小鹦鹉飞过来，奇奇就教它们说“总理”。 很快，一只鹦鹉就尖声尖气地说了一声“总理您好”，惹得大伙全都笑起来。 “这是笨笨、嘟嘟、胖胖熊和小黑，它们也都二十多岁了——还有这个大个子叫胖胖，力气最大。”奇奇如数家珍一般介绍着，然后又对那位全神戒备的警卫说：“叔叔您不用担心，它们都可听话了，从来也不伤人。” 说话间，胖老头和武老头他们也都从屋里走出来，胖子连忙叫笨笨它们都靠边站，让出一条通道。 “徐老，还有武老，我代表大家来看望你们啦——”总理上前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一起进屋。 奇奇把毛毛它们支使得团团转，端茶倒水拿水果，很快，炕上的八仙桌就满了。胖老头心里也挺高兴：“总理，尝尝这些野果子，都是山里产的，一点污染没有，用现在时兴的话说，就是纯天然绿色食品。” 总理拿起一粒红彤彤的野草莓，刚要往嘴里放，不料桌子下面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爪子，随后又露出一个抽抽巴巴的小猴脸，于是就把草莓放到猴爪上。 警卫脸上的汗越来越多：防不胜防啊。 胖子趴在他的耳边说：那就无需再防。 看看这个胖子，警卫有点纳闷：这家伙怎么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 毛毛会来事，伸出巴掌吓唬了一下那个小猴，然后把装着草莓的盘子端到总理面前。总理愣了一下，然后这才笑吟吟地捏起一粒，放到嘴里：“嗯，很有味道，大伙也都尝尝。” 其他人这才动手，毛毛拿了一个大桃子，凑乎到那位警卫身前，抬起爪子递过去。警卫有点尴尬，按照要求，他要时刻保持警惕。 总理向他点点头，然后说道：“徐老和武老在这住，根本都不用警卫员，所以你也随便写吧。”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闹闹吵吵，呜嗷喊叫，警卫连忙缩回拿桃子的手，然后闪身出屋、 胖子抓抓后脑勺：“估计是大伙都知道总理来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家常 第七百二十二章 家常 胖子猜的没错，等他到了院里一看，只见李队长、王三炮、车老板子他们一大帮人都进大门了，一个个脸上都透着股子兴奋劲，不用说，准是从李五爷那得到消息。 警卫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阻拦这些人。胖子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俺们农村就这个习俗，谁家来了贵客，都得过来瞧瞧，呵呵——” 大伙呼噜呼噜进了屋，有拎着一篮子鸡蛋的，也有抱着个大西瓜的，王三炮还带来一小袋炒好的松子，老药子则抱着个大玻璃瓶子，里面是泡得白白胖胖的一根老山参。 “大家都好啊——”总理也感觉心里热热乎乎的，站起身打招呼。 奇奇和叶紫忙着把这些礼物都接过来，摆到柜盖上，松子啥的就放到炕上，胖子则张罗着大伙坐下，然后挨个介绍：“这位是老猎手王三炮，不过已经二十多年不打猎了，领着护林队在山上巡逻，保护俺们这片大青山。现在山上还能保留原生态，都是他们的功劳。” “这位是老药子，药酒、药茶、还有营养液啥的，都是他鼓捣出来的，现在俺们大山上光是老山参就有上万棵，功不可没——”胖子一边介绍人，顺便也说说山里的情况。 大伙一听就不干了，李队长说道：“别光夸俺们啊，当初要是没有胖子领路，大青山也不能像今天保护得这么好，咱们村也不能有这么多工厂啊。” 总理也被勾起兴趣：“你们村有哪些工厂，有时间走走，现在北方的乡镇企业不好搞。” 这事有点汇报工作的兴致，当然得胖子出头回答，他掰着手指头：“有飞禽养殖场，现在除了笨鸡笨蛋之外，还驯养山里的一些野禽，比如山鸡、黑琴鸡、飞龙、沙半斤啥的。不能上山打野味，俺们就琢磨出这个法子；还有野猪繁殖基地、野菜加工厂、大王蝎饲养场、鹿场、鹅场、酒厂、药厂、林蛙养殖场、珍珠养殖场、甲鱼养殖场、盆栽加工，划拉到一起十多个呢，最近还有两个国家级的合作项目，一个是利用红豆杉提炼抗癌物质紫杉醇，另一个更不得了，俺们山上有一种灰蘑菇，里面提炼出一种花脸素，专门能抗衰老，要是真能投入生产，大伙都能活到徐老这岁数，呵呵呵——” 胖子言简意赅地把靠山屯整体发展讲述了一遍，虽然已经够简略的了，只是项目太多，所以还是变成长篇大论。 总理听得兴致勃勃，等胖子白话完了，忽然问道：“这样算，你们村里一年的收入能有多少？” 胖子向叶莺瞟了一眼，这事还是叫会计说比较准确，胖子一贯粗心大意，账目上的事不大关心。 叶莺从身上掏出个小本：“就说说今年上半年的情况吧，出售红豆杉树苗的收入是五百万、疗养院和旅游业加在一起有将近三十万、药厂再加上出售鹿茸、麝香一共是——” 一笔一笔算下来，产值已经有将近一千万，最后叶莺合上小本：“而且有些项目的产出都在下半年，比如说野菜和蘑菇，今年我们计划能创造二百万的产值，另外我们跟周围几个村庄合作养殖的大王蝎、白狐还有紫貂，每年的收入也有上百万。” 总理也听得入神，右手在腿上轻拍：“好啊，靠山吃山，但是又不破坏生态平衡，发展和保护之间没有产生矛盾，你们这条发展的道路很正确啊；最难得的是，三十年来一贯坚持自己的发展之路，这个不简单啊。” 胖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总理对大青山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趁热打铁，下边就该用事实说话了，不能光支嘴啊。真要是树立成典型，那对于下一轮的承包，绝对是一个重重的砝码！ 于是看看时间，笑呵呵地说：“总理，咱们也开饭吧，这都晌午了？” 叶省长和李主任都点点头，然后李队长和车老板子他们也都告辞。胖子也就没拦着，因为事先没啥准备，饭还真不够。 本来午饭已经做好了，苞米碴子水饭，咸肉炖豆角，另外还有一盆子蘸酱菜，打的鱼酱。胖子觉得款待总理，稍微有点简陋，于是又弄了几个：切了一盘子鱼鳞冻，鸡丝炒蕨菜，凉拌黄花菜，蘑菇汤，里面调了点用飞龙熬的鲜汤，最后还有一块热乎乎的大豆腐，切了点葱丝、香菜段，浇上酱汁。满满当当也摆了一桌子，虽然没啥太高档的，不过也正好代表了农家特色。 胖老头、武老头、总理、叶省长，再加上胖子和奇奇在炕桌，剩下的工作人员还有叶紫都在地桌，大辫子身子不方便，当然也不能上炕。 “总理，没啥准备，粗茶淡饭，等到晚上，再请您品尝俺们大青山的特色。”胖子把陈年果酒拿出来，没好意思像以前那样，来了客人就可劲灌酒。 “这就很丰盛嘛，徐老他们天天吃这个，都活到百岁了，我当然也要尝尝。”总理夹了两根野菜，细嚼慢咽之后又说：“很鲜，大概只有深山老林，才能有这种味道。” 胖老头叫奇奇给他用勺子舀了点大豆腐：“总理啊，这么多年，我们还真吃服了，从来没用过农药化肥，真正是吃出天然，吃出健康。等你退休了，也来跟我们做伴，呵呵呵——” “那俺们这可就真成了老干部基地啦。”胖子抄起一双没人用的筷子，给总理夹了一块鱼鳞冻：“这个是用鱼鳞鱼骨熬制的，总理，晚上俺们给你炖大鳇鱼，上几天刚刚捕捞上来的。” 一顿饭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总理吃了一大碗苞米碴子水饭，武老头饭量大，吃了两碗，那位警卫则吃了三碗，最能吃的还是胖子，连干带稀，一共喝了五碗，最后饭盆要空了，这才作罢。 小憩片刻，就在胖子的引领下，一起出村。总理大概是难得有这种悠闲，也没坐车，就慢慢步行。 到了村外的小河，一帮野小子都光着屁股在水里扑腾，奇奇朝他们刮刮鼻子，这帮家伙都猫到水里，露出一个个小黑脑瓜，冲着桥上的人嘻嘻笑。 总理脸上也笑吟吟的，胖子在旁边揣摩，估计也是回忆起他自己小的时候。 “俺们从去年开始就建设山庄。”胖子向河边不远处一指，那边青山庄园的整体框架已经完成，就差细节方面的装修了。 “这也是个大工程啊。”一看山庄的规模，总理也猜出大概。 “投资业将近一千万呢，而且还联合了几个少数民族，一起发展民俗特色旅游，那边白色的蒙古包是蒙古族兄弟的；那边的木刻楞是鄂温克兄弟的，那边白桦林是鄂伦春兄弟的，在南洼子的河边，还有赫哲族的兄弟。”胖子也不忘提提民族大团结的事。 总理身后的工作团队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会都走访一下，毕竟民族团结是个大主题。 说说笑笑间，前面终于看到了鹿群，上千只鹿，场面还真够壮观，整个山坡上斑斑点点，全是鹿影闪动。 奇奇吆喝一声，立刻就有上百头鹿奔过来，吓得警卫连忙站在总理身前，因为他看到，前面都是身体壮硕的大马鹿，担心它们伤人。 一伙人很快就被鹿群围住，这些家伙刚才奔跑的时候气势惊人，现在却都十分驯服，大眼睛多数都停留在奇奇身上，尤其是那些小鹿，更是把小家伙团团围住，又蹦又跳。 “总理，这里面有梅花鹿，也有马鹿，现在二茬茸都割完了；这小的是香獐子，出产麝香，一对种鹿，价格都在三万左右，我们这一千多头鹿，价值也在千万以上。”胖子不无得意地说道，从最开始的十几头，发展了将近三十年，才有这样的规模，确实值得骄傲。 说话间，奇奇把一头小梅花鹿领到总理身边，小家伙一点也不眼生，还伸出舌头舔舔总理的手。 动物在小的时候最招人喜欢，总理的心头也不禁荡起阵阵怜爱，轻轻摸摸小家伙的后背：“想不到你们的鹿场有这么大规模，看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啊。” “再过三年，数量就可以翻一番，不过俺们这里的资源有限，多余的就只能出售了。”胖子对尺度掌握的特别好，现在这上千只鹿，已经到了这里环境承受的极限。 奇奇则美滋滋地骑上一头马鹿：“总理爷爷，你要不要也骑上一只？” 看到总理笑着摇头，奇奇这才把鹿群遣散，继续前行。一阵口哨声传来，原来是二柱子媳妇领着几个妇女，驱赶鹅飞禽大队二来。 这只队伍比较乱套，有地上跑的，也有在半空飞的，还有连飞带跑的，十分闹吵。 “长得最花哨的就是山鸡，花尾巴的就是飞龙，浑身黑毛的是黑琴鸡——”胖子充当了导游员的角色，给大伙介绍着。 “这些飞禽都是我们人工繁殖饲养的，晚上尝尝鲜。”最后，胖子又把话头落到吃上。 总理却微微摇头：“看它们自由自在的，还是免了吧。” 奇奇一听，立刻又对总理亲近了几分，这话一下就说到她的小心眼里了。 “威威——”看到远处跑过来的一只东北虎，奇奇一个劲挥手。 警卫顿时紧张起来，眨眼间手上就出现了一支手枪，对准了飞奔而来的威威。 第七百二十三章 水上飞 第七百二十三章 水上飞 “不能打——”奇奇一下子就挡在警卫身前，小脑瓜正好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胖子也急眼了，心念一动，就准备把他的枪收进去。 “别忘了，咱们的奇奇可是专门降伏猛虎的。”总理不急不缓的声音传过来，警卫连忙收枪，胖子也松了一口气，真要是发生点啥意外，那就很难预料到会出现什么场面。 威威跑到奇奇面前，闭着眼睛接受小家伙的爱抚。经过大半年的修养，威威现在也恢复了活力，体态丰满许多，只不过眉眼间还是显出老态。 “老虎养在这里，到底是有些安全隐患啊。”李主任叨咕了一句。 胖子抓抓后脑勺：“呵呵，没法子，这只老虎太老了，到今年都快三十岁了，牙齿和爪子都磨平喽，放到山里，只能活活饿死。” “是不是可以考虑到动物园养老？”李主任还是蛮有创意的。 “动物园的那些动物，还都跑来跟俺们换着养呢，刚才的鹿群里面，有几只就是动物园的，还有那两只豹子，也是动物园的，养懒了，到俺们这来劳动改造。”胖子笑呵呵地给他解释。 说话间，就到了木楞子前面，胖子招呼了一声：“尼格来兄弟，叫大伙都过来一下，总理来看望大家了——” 上两天，胖子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伙了，虽然不知道是总理要来，但是也都知道要来大人物。 木楞子里面立刻走出一帮男女老少，大伙都过来见礼，年纪最长的一位老者，恭恭敬敬地把一顶桦树皮帽子戴到总理的头上。 进到屋里，总理问寒问暖，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叫人觉得很亲切。最后，总理又问起有没有什么困难，尼格来刚要摇头，就被胖子接过话茬：“还真有一个问题不好解决，属于国际上的。鄂温克兄弟的驯鹿，因为近亲繁殖，现在已经濒临灭绝，要是能从俄罗斯引进一些，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既然人家总理都说了，那还客气啥。这个问题胖子早就琢磨了，不过因为是跨国，所以最好政府出头。最主要的是，这事名正言顺啊。 总理向身后的李主任示意了一下，李主任点点头：“我们试着想想办法。” 尼格来大喜，国家要出面，这个问题就是小菜一碟，当然能摆平。 出了木刻楞，又到蝎厂、酒厂溜达了一圈，然后转回来，到蒙古包走访。布日古德已经接到消息，在蒙古包外早就准备好了美酒哈达，而且是规格最高的五彩哈达。 胖子在旁边小声给解释，怎么弹酒敬天地，他知道总理不能喝烈酒，就在嘴唇上沾了一下，然后叫旁人代饮。 进了蒙古包，献上马奶酒还有琳琅满目的奶制品。总理也都饶有兴味地品尝一下，大伙也都跟着借光，胖子吃得最欢实，午饭有点没咋吃饱。 布日古德张罗着要宰羊，结果被胖子拦住：“一会就去南洼子的疗养院了。” 小鹰哪里肯依：“那我就把烤全羊送过去。”蒙古汉子的热情，真是叫人拒绝不了。 转了一圈，又驱车去了野菜厂，看到石中玉领着一帮老头老太太在那摆弄盆景，总理也饶有兴致地过去询问一番。 尤其是看到那株二龙戏珠，更是赞不绝口，胖子也顺杆往上爬，把以前珍藏下来没舍得卖的给总理选了两盆。这两盆都有三十年的树龄，老树盘根，虬枝绿盖，苍劲不俗，要是拿到市面上，绝对都是万金难求。 下午五点，这才驱车前往疗养院，叶紫也开着大客车，跟在后面，胖子还有几位随行人员都坐在这里面，胖老头和武老头则坐轿车。 叫胖子有点不服气的是，奇奇也跟着蹭进轿车，享受了一把高级待遇。气得胖子都想把小家伙撵回去上学了。不过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放学，明天又是双休日，这才作罢。 在疗养院大门口，抬头仰望青山庄园几个大字，总理也微微点头，因为这是前辈邓公的亲笔题词。小平同志政治生涯起起伏伏，也曾经当过国务院的总理，一生功业，万年大成，确实叫人有高山仰止之感。 进了疗养院，环境清幽，古树参天，林间的小鹿，树上的松鼠，又在幽深之中平添几分生气，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所在。 张良早就得到胖子的通知，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先参观了一下展览馆，里面有邓公的题词和照片。总理看了半天，终于瞧出点问题，指着一幅邓公跟奇奇的合影道：“这个小姑娘看着眼熟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个就是奇奇啊。” 不知道底细的那些人，包括总理在内，全都一愣：这怎么可能？ “其实，俺们一家三口都是因为吃了含有花脸素的食物，在相貌上这才一点没变。”胖子也是有意夸大花脸素的作用，所以又亮出章教授给开具的证明。 每个人都沉思起来，这件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成了长生不老丹了吗？ “可惜啊，当初稀里糊涂弄了不少其他的野菜啥的，以后再也不能复制出来，而且现在药劲也过了，奇奇又开始长高。不过，中科院的章教授说，这种花脸素肯定具有抗衰老的作用。”胖子不无惋惜地编着瞎话。 “可以开饭了吗？”张良进来请示，李主任点点头，大家都略带沉思地离开了展室，前往餐厅。 晚饭时李小勺上灶，菜肴并不多，但是却绝对能够代表靠山屯特色：小鸡炖蘑菇，凉拌刺嫩芽，黑木耳炒小白菜，酱焖哈什蟆，清蒸甲鱼汤，外加一盆泉水清炖鳇鱼。 “这些东西，都是俺们大青山的特色，做法也都是土法子，吃个新鲜。”胖子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菜肴的特色，然后大伙动筷。 就在这个时候，布日古德带人把烤全羊也抬进疗养院，同样还有莫日根送来的酱炖嘎牙子，博山桦送来的鹿脯等，使餐桌成了民族盛宴。 吃到小鸡炖蘑菇的时候，李主任忽然向胖子问道：“这个蘑菇，是不是那种能够生产花脸素的？” 大伙听了，脸上都露出笑意，原来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 “那蘑菇直接服用，副作用太大，可以使人致幻，用量不好掌握，所以这个都是山上的榛蘑。”胖子一边解释，一边用汤勺盛了鱼汤和大鳇鱼，分发给大伙。 或许是因为度假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食物确实顺口，这些经常品尝国宴的人物，吃得格外舒畅。对于现代人来说，有很多时候，吃得都是一种心境。 饭后，闲聊一会，胖子和胖老头、武老头他们也就起身回家。人家总理是来山庄疗养的，你要总围着身边转，也怪讨人嫌的。 奇奇也要跟着回去，不过却被总理留了下来。胖子知道奇奇看着小，但是智商极高，心思灵敏，也不担心她瞎放炮，就放心的把小丫头留下。 回到家，胖子躺在炕上跟大辫子唠嗑：“好像预产期快到了吧？”说完，伏在大肚皮上听了半天：“嘿嘿，俩小家伙在里面打架呢——” “快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上次检查医生说可以顺产。”大辫子看看自个的肚子，又轻轻在胖子的肚皮上拍了两下。 胖子嘿嘿两声：“不用比了，肯定没你的大——小玉啊，要不咱们还是剖腹吧，那样比较安全。” “大哥，大脚嫂她们看了都说能顺产。”大辫子在怀孕期间，营养供应绝对没问题，另外并没那么娇气，天天也都运动，忙里忙外，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计，所以并没有发胖。 胖子抓抓脑袋：“到时候看情况，明天咱们就先上县里的妇幼保健站，省得到时候现折腾。” “不用去那么早啊，呆着还气闷。”大辫子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理都做好了准备，老话常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女人生娃子，未尝不是一种很重要的人生体验。 第二天上午，胖子又到疗养院点卯，他心里还有点想法：最好能叫总理到林子里转转，那样印象才更加深刻。 到了疗养院，说是到水边钓鱼去了，胖子于是又溜达过去，只见钓鱼场支着几把遮阳打伞，但是鱼竿都放到岸上，也没有人影。 “跑哪去了呢，肯定是奇奇这小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胖子嘴里叨咕一声，然后四下观望，只见主河道那边围着一群人，还隐隐传来几声叫嚷。 “挺热闹啊，俺也凑凑去！”胖子迈步溜达过去，远远地看见在宽阔的河面上，奇奇正在来回飞驰。 开始胖子还以为下边有木筏子呢，可是又走进一些，小丫头竟然是坐在水里，两腿都没入水中。 “不会是骑着大鱼呢吧？”胖子赶紧跑过去，只见张良和叶省长他们都陪着总理在观看水里的表演，总理戴着一顶遮阳帽，手搭凉棚，看得有滋有味。 再看水里的奇奇，衣服都湿了，两条莲藕小腿儿在水中若隐若现，而在她的身下，不时有一个黄色身影在闪现，赫然是一条大鳇鱼。 胖子不由使劲拍了一下脑门：“水上飞，这回玩得好像有点大吧——”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大势初定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大势初定 一大早起来，奇奇就缠着莫日根，坐上桦皮船，逆流而上，寻找大鳇鱼。小丫头倒不是想捕鱼，就是想骑鱼。 小时候上水族馆，看着水里那些大鲨鱼，看到驯兽员骑海豚，奇奇就有了这个梦想；上一回胖叔叔捕捉到大鳇鱼，一看那个头，小家伙就动了心思。 莫日根开始不敢答应，害怕奇奇有危险，不过架不住奇奇缠人的手段，后来叫他都不忍拒绝，只好载着奇奇向上游划去。 划出七八里，水面渐渐不平静起来，莫日根凭着经验断定，水下肯定有大鱼活动，甚至目标就是他们这只桦皮小船。 就在他准备停船靠岸的时候，就见船头的奇奇忽然一个跟头翻到水里。这下子可把莫日根吓坏了，刚要往水里跳，结果发现奇奇又冒出来，而且正坐在一头大鳇鱼身上，两只小脚丫挂着大鳇鱼的两条侧鳍，坐得稳稳当当，没美个滋地笑呢。 然后，就看到那条大鳇鱼驮着奇奇，箭一般向来路驶去，擦着水皮，飞速前进，速度之快，就算是轻便的桦皮船，也追她不上。 莫日根虽然从学会走路开始就跟水打交道，但是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愣了半天之后，这才在后面紧追。然后又把钓鱼的那些人都喊来，一起看着奇奇在水里乘风破浪。 “奇奇，叫胖叔叔也骑一会——”胖子扯着嗓子吆喝一声。 “你太沉了——”奇奇拍着大鳇鱼的脑袋，驶到岸边，然后跳到水里，又摸摸鳇鱼的大鼻子：“改天再找你玩——” 大鳇鱼尾巴一甩，潜入水底不见踪影，它比较喜欢在水流湍急之处猎食，像这样平缓的水面，一般时候不怎么喜欢来。 “你这丫头太胆大——”胖子跑过去在她的脑袋上蹦了一下，不知是后怕，还是嫉妒。 “奇奇姐真棒，我都给你录下来了——”叶紫则对奇奇无比崇拜，大伙看她这么大的丫头管奇奇叫姐姐，也都见怪不怪。 “你也跟她一块疯，领着回疗养院换衣服去。”胖子把她们小姐俩打发走，然后到钓鱼场去垂钓。 靠近水边，又有大伞遮阳，偶尔一阵清风拂过，感觉十分惬意，除了警卫和胖子，其他人都各自找好据点，胖子则咋咋呼呼当起了裁判。 池子里的鱼确实不少，不管大小，大伙都纷纷起竿，起码掉得尽兴。不大一会，奇奇换了一身小泳衣出来，疗养院里面，没有她这么小的衣服。 “我也参加——”奇奇看到大伙钓得起劲，立刻也加入战团。 “奇奇，小心别被大鱼拽到河里——”李主任眼睛盯着鱼漂，嘴里却逗她。 “我找几个帮手。”奇奇眨眨大眼睛，离开大伙二十多米，然后把手指塞进嘴里，呼哨一声。 很快，就有一大群水老鸹飞过来，落在奇奇身边，欢快地叫着，就是声音有点难听，跟胖子有得一拼。 奇奇小手一指，水老鸹们就噼里啪啦跳进水里，然后就全都潜入水下追鱼，很快，一条条鱼就被甩上岸，奇奇拿着个网兜，跟叶紫乐呵呵地往里面装鱼。偶尔有两三斤的大鱼，水老鸹们还知道团结协作，一起用嘴把大鱼弄到岸上。 李主任大笑：“完了，咱们都比不过小丫头了——咬钩了！”他猛地一拉鱼竿，可是稍微晚了点，鱼已经脱钩。 “咱们尝尝赫哲族的烤鱼吧，能弄出各种风味。”胖子专门负责收拾鱼，莫日根他们则找来了各种各样的柴火，里面还添加一些不同的蒿草，把鱼用柳条串了，架在火上慢慢烤。不大一会，阵阵清香就开始在钓鱼池上弥散。 胖子从疗养院里又搬来两箱子酒，冰镇啤酒，也有白酒和果酒，里面还有几瓶果汁。大伙围坐一起，摘着烤鱼，慢慢啜饮，只觉得身心无比舒适。 就连警卫也被招呼上来吃烤鱼，只不过他不喝酒，蹲在奇奇身边，一起喝饮料。 “闲来垂钓碧溪上，浮生难得半日闲啊——”总理深有感触地说道。 胖子暗暗点头：处于那个位置，日理万机，确实闲不下来啊。于是张口说道：“总理，要不要进林子溜达一圈，那里更是一个令人忘俗之地。” 警卫听了，立刻以眼瞪之：林子里面野牲口多，安全怎么保障？ “昨天晚上奇奇已经向我发出邀请，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了。”总理笑吟吟地说道。 胖子心中暗赞：好奇奇，果然跟俺想一块去了，这丫头，真是猴精—— 李主任也不大放心：“安全上——” “没事，有我呢。”奇奇拍着小胸脯做保证，胖子也在旁边溜缝：“叫护林队在周围保护，再加上奇奇，绝对不会出问题！” 到了午后，大伙出发上山，因为就在最外面的林子转转，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才选择下午进山。 考虑到毕竟还有十几里路要走，所以破例坐车，虽然没有专门修道，不过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上，小轿车也能行驶。 距离林子几百米的地方，这才停车移步，午后的太阳，跟下火一样，不过一进林子，立刻就凉爽起来，颇有两重天的感觉。 大伙都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直透肺腑，叫人有回肠荡气之感。这种原始森林的气息，对于久居城市的人来说，已经陌生得太久。 李强带领护林队四散开来，奇奇在前，胖子在后，紧密保护在总理周围；警卫更是精神高度紧张，时刻警惕周围的动向，不过在这片林子里面，他的作用比胖子都差远了，更不要说跟小奇奇比了。 树林里面一派原生态的景象，从高到低，树木花草错落有致，叫大伙都有目不暇接之感；而林中不时活跃的动物，更是给人们带来不小的惊喜。 “这里的生态确实保护得好啊！”总理也不由赞叹起来，眼见为实，置身密林之中，比啥都有说服力。 胖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向身边的叶省长丢了一个眼色过去。老叶心领神会，接过总理的话茬：“当年靠山屯承包大青山，我当时是林业厅的厅长，亲自见证了这件事。虽然承包者比较多，但是最后我们选定了靠山屯，现在看来，还真是明智之举啊。” “呵呵，是啊，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下一个承包期转眼又到了，要是换成别人，还真担心能不能守住这片大青山。”胖子也跟着发起感慨，其实就是想把话头往承包上引。 老叶也一个劲点头：“不过现在大青山名声远播，只怕参加竞争的人会更多。” 两个人一唱一和，演起了二人转。前面的总理则微笑不语，不知道心里如何打算。 胖子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再一个劲磨叽，人家该烦了，正好搜索到不远处有一株老山参，于是领着大伙走过去：“总理你看，这就是纯正的野山参，已经长出六品叶，最少也有七八年了。”说完，打开场子，然后就挖起来。 “挖出来要是不用就浪费了。”李主任知道野山参的珍贵，现在极为难得，于是连忙阻拦。 胖子嘿嘿两声：“俺们的药厂，每年都需要百八十棵的。” 大伙也是第一次见到采参，都兴致勃勃地在旁边观瞧。胖子一边挖，一边讲起来一次发现人参时候的情景：奇奇拔出来人参，然后当成水萝卜，差点没吃到肚子里。 不大一会，人参完整地出土，一看这个头，胖子就知道是二十多年前自己种植的那些，于是说道：“看这胳膊腿，应该将近三十年了，就这么一根人参，拿到市场上，万金难得。我们这山上，这样的人参，不下万株，再过几十年，连百年老参都有啦——” 总理点点头，忽然问道：“如果下一个承包期换成别人，那么这些人参怎么处理？” 胖子抓抓后脑勺，目光和总理直视：“这些老山参，当年都是俺领着大伙栽种的，所以大部分都要采挖出来；不过也不能一下子就弄绝根啊，还是要剩一小部分，实非我愿啊！” “山林和水库的承包，确实存在这个问题，短期效益和长期效益之间会出现矛盾，我们也在商讨，修改相关方面的法规。”李主任也深有感触地说道。 “黄良同志，如果下一个周期还叫你们靠山屯来承包，这片大山，能不能继续保持下去？”总理忽然问道。 胖子身子一颤，心中激荡不已，大声说道：“请总理放心，俺们只会叫大青山越来越美！”既然总理这么问，那么用意已经很明显，基本上就相当于已经把大青山承诺给靠山屯，胖子怎能不激动。 “跑题了，今天咱们是来游山玩水的，不谈公事。”总理笑吟吟地摆摆手，然后深有感触的说：“难怪古人都愿意归隐山林，一进入这里，确实叫人神清气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种闲情逸趣，真叫人向往啊。” “总理兴致这么高，等下山之后，一定要给俺们大青山题词。”胖子小眼睛一卡巴，又想起一个道道。 正说着呢，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吆喝：“是胖子进山了吧，过来吃点蜂蜜吧，昨天刚搅的椴树蜜！” “这是谁，难道真是山里的隐士？”李主任笑呵呵地问道。 胖子嘻嘻笑了两声：“不是隐士，是个专门喜欢养蜂子的老顽童罢了，走吧，尝尝新鲜的椴树蜜，给此行留下一段甜蜜的回忆。” 第七百二十五章 自然的味道 第七百二十五章 自然的味道 在一片林间的开阔地带，摆着百十个蜂箱，老吴头正领着几个助手在忙活。早在两个月前，他就耐不住寂寞，领人上山养蜂。 驻地旁边搭着几个马架子，前面还支着两口锅，吃住都在山上。当初胖子担心不够安全，所以劝他别来，可是老吴头有招，把奇奇领到山上，结果请了一撮毛当保镖，又跟野狼黑瞎子等各方面势力都打了招呼，结果愣是在山里站住脚。 第一次看到老吴头，没见过他的都暗暗吃惊：头型太有特色了，周围一圈白，中央一大片都是黑色，所以胖子以前管他这个叫阴阳头，只不过现在黑头发侵占的地盘越来越大。 在往脸上看，红扑扑的如同婴儿一般细嫩，基本上没有皱纹，眼珠也越发清澈，人说人老珠黄，有的说是珍珠，有的说是眼珠，因为人老之后，眼珠浑浊昏黄。不过这位老爷子目光贼亮贼亮的，一时间也搞不懂他多大年龄。 “老爷子，总理来了——”胖子怕他没个正形，连忙先提醒一句。 老吴头早就看到了，不过骤然在密林中相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到胖子这么一说，这才笑呵呵地跑过来，腿脚依旧十分灵便：“总理啊，大老远的上山来看我，这怎么话说的呢，哈哈哈——” “总理，这老爷子喜欢逗闷子，今年都九十多了，还像个小孩似的。”胖子在一旁笑着解释。 “九十多了，难得啊！主要是这种心态好啊。”总理跟他握握手，见面就开玩笑的，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老吴头活了这么大岁数，啥都想开了，所以才显出一种勘破俗世的淡然，再加上成年跟胖老头武老头这样的人物混在一起，所以见到总理，一点也不拘束：“总理啊，新搅的椴树蜜，说啥也得尝尝，这玩意最是强身健体，扶正祛邪。” 见他这么热心，大伙当然不能拂了他的美意，于是都跟过去。警卫看到周围都是飞来飞去，嗡嗡嘤嘤的蜂子，不免又有些担心。胖子安慰他：“没事，人家都忙着呢，没工夫搭理咱们；再说了，有小龙女在这怕啥啊，当年曾经指挥着蜂群，蛰过贪官，撵过日寇。要是在这个林子里面，还真没有人是小家伙的对手呢。” 警卫起初有点不服气，又一想也确实是这样，不用别的，小家伙调过来一群虎狼之师，还真就抵挡不了。 胖子在草地上铺了几个皮垫子，大伙都席地而坐，蜂巢附近，其它蚊虫一律回避，耳边只有蜜蜂的嗡嗡声。起初大伙还稍稍有点担心，但是很快也就习以为常。 “今个总理来了，咱们就弄点纯天然的饮料。”老吴头嘿嘿两声，然后拿起个小凿子，在周围几棵白桦树上凿起来。这几棵白桦树都挺粗，一个大人都抱不过来。 “太姥，不能破坏树木。”奇奇第一个上前阻拦。 “没事，凿个小孔就成，就像人身上扎个小刺，没啥影响。”很快，老吴头就凿了一个跟奇奇手指头差不多粗细的小孔，然后拿出一个喝饮料用的塑料管插进小孔。 开孔的位置距离地面也就几十公分，下面放上一个大杯子，然后老吴头又去其它几棵白桦树上凿孔。 “出水啦——”奇奇蹲在第一个凿孔的树下，只见从塑料管里面开始淌水，开始小，后来都连成一道水流，直接落到下面的大杯子里面。 “这是天然白桦汁，这招还是你三炮爷爷教的呢。”老吴头笑呵呵地对这位重外孙女说着。 大伙也都瞧着新奇，凑过去观瞧，只见树汁清澈，聚集得多了，颜色微微有点橙黄，看起来似乎不错。 “老爷子，就这么淌，大树枯死咋办啊？”胖子又提出疑问。 “这样一棵大树，里面蕴含着多少汁液？放出来这些，就像你手上拉个小口淌点血，死不了。不过，小树不行，三炮老弟说，必须得是一搂粗的白桦树以上才成。”要是论起在林子里面生活的时间，老吴头比胖子长多了，所以比他有发言权。 “这样啊，那俺先尝尝味，要是好喝，大伙再来。”胖子抄起地上的杯子，先往嘴里灌了一口，然后咂咂嘴，看到大家都望着他，这才一伸大拇指：“天然饮料，天然的味道。” “胖子，你跑俺这做广告来了——”老吴头大乐，先给大伙都倒了一点桦树汁，一尝之下，味道稍稍有点甜，透着一股天然的清香，确实像胖子说的那样，是一股天然的味道。 “听说热带有一些植物，里面蕴含丰富的水量，想不到咱们这也有啊，这座大山里面的宝藏，真是无穷无尽。”胖子喝一口白桦汁，嘴里赞一句，看得出来，这片大山，甚至已经化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咱们再往里加点椴树蜜——”老吴头又舀来金黄的椴树蜜兑到树汁里面，立刻甜味大增，两种味道都是草木精华，并不干扰，反倒综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忍不住叫人拍案叫绝。 “吴老爷子，您这天天过得真是神仙日子啊，咱们商量商量，上点税呗，给总理带回去一些椴树蜜。”胖子这个倒也不是特意巴结，以前这东西也没少送人。 “那还用你说，俺连蜂王浆都准备好了。”老吴头瞪了胖子一眼。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就干脆多叨扰你这个老神仙一阵，咱们晚饭也在这吃得了。” 李主任环顾一下四周阴翳的树林：“黄良同志，我看还是算了，吃完饭就黑天了，林子里面不好走。” 虽然他也很希望在这样的环境中进行一场野餐，不过职责所在，只能忍痛割爱了。 胖子也点点头：“也好，奇奇叶紫，咱们采点野果子，采点蘑菇野菜，回家吃也是一样。” 大伙都一起动手，不大一会带来的几个土篮子就满了，然后就恋恋不舍地踏上归途。直接到了胖子家，把李小勺接来下厨，准备晚饭。 胖子则叫奇奇拿出毛笔和宣纸，在桌上铺好，又找了一瓶一得阁墨汁，在一般人家，这个就算是好墨了。因为奇奇每天坚持练字，胖子逢年过节或者谁家有个喜事啥的，也都好舞文弄墨写两笔，所以家里常备这些东西。只不过胖子不思进取，也不练字，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奇奇都比他写得强多了。 “总理，您给题词吧。”胖子笑笑呵呵地向总理请示。 拿起在手，略一沉思，然后一挥而就。奇奇在旁边拍手称赞：“总理爷爷的字有工夫。” 胖子因为水平太洼，所以鉴赏力不够，不知道小丫头是溜须还是事实如此，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更多的是里面那种象征意义。 总理的题词比较简略：自然之乐，乐在自然，一语道破大青山的真谛，胖子当然如获至宝。 总理则摸摸奇奇的小脑瓜：“你也会写毛笔字？” 奇奇点点头：“练四五年了，不过没有总理爷爷的气质。” “那好啊，落款就你帮我来题，这个就算是我们合作完成，怎么样？” 看着总理慈祥的目光，奇奇拿起笔，也是一挥而就：总理游山，欣然命笔，自然之意，纵贯天地。 再后面，写上了年月日，然后美滋滋地放下笔。大伙也都抚掌大笑，齐声叫好。 等墨迹干了，胖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即使排除这幅字的其它因素，单凭内容，也值得珍藏。 闲谈一会，晚饭上桌，大伙采来的野菜蘑菇成为餐桌上的主菜，一个个都吃得分外香甜。当然还有那些野果，被奇奇制成了水果沙拉，和几种果酱，各有风味，吃得大伙胃口大开。 虽然没能在林子里面进行野餐，但是这顿饭也算是补偿过来。 胖子在家睡了一宿，第二天准备又去疗养院，却看到总理一行驾车来到屯子里面，原来准备返回。 胖子咂咂嘴，心中暗叹一声：身不由己啊。于是趁着总理跟胖老头他们道别之际，忙着给收拾东西。 主要都是一些山货啥的，另外比较贵重的也就是小石头拿出来的那两个盆栽了。不过据他说，盆子不大好，回去需要找懂行的换换盆子和支架。毕竟对于一个盆栽来说，盆、架、树都是有机的一个整体。 总理一行出了屋，立刻就愣住了，只见外面人山人海，都是村民知道消息，自发前来送行。 李五爷拉着总理的手：“你瞧瞧，到底也没在俺家吃一顿饭啊，这里有两个猴头，总理带回去尝尝鲜吧。” 其他人也都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个劲往车里塞，拦也拦不住。 “谢谢乡亲们，如果有可能，等退休了，也来这里跟大家作伴。”总理跟大家频频招手，然后这才上车，轿车缓缓驶出靠山屯。 胖子一直遥望这车队消失不见，这才转过身：“大伙都回吧，该忙啥接着忙啥，以后有吃不了的好东西，也往俺家送点，呵呵——” “等小玉生了孩子，我们都去送鸡蛋。”大脚嫂爽朗的笑声响起。 随后，就看到叶紫慌慌张张跑过来：“胖叔叔快回家，小玉姐姐肚子疼啦——” 第七百二十六章 龙凤呈祥 第七百二十六章 龙凤呈祥 胖子一听，撒丫子往家跑，后面胡噜胡噜跟着一大帮人。冲进屋里，只见自个的老妈还有老丈母娘都在，小玉躺在炕上，脸上汗珠直滚，紧紧抓着王大娘的手。胖子的老妈则慌慌张张地喊道：“羊水破了，看样子马上就要生！” “小玉——停住啊——”胖子脑门子上也冒汗了，早就说要小玉这两天上保健站住院，现在看这情况，显然来不及了。 “我看看——”大脚嫂子风风火火闯进来，还不忘回头吆喝一声：“没结婚的姑娘还有小孩子大老爷们都别进来！” “胖叔叔还在里面呢——”奇奇有些不满地叨咕了一句，小家伙也惦记着要进去，给小玉姐姐鼓劲也好啊。 看到大脚婶子只是把门关上，奇奇也就推开一条小缝，滋溜钻进屋。外面笨笨它们也毛了，不知道发生了啥大事，兵荒马乱的，于是也探头探脑要进屋，被奇奇敲了一下鼻子给撵出去。 大脚嫂手脚麻利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打开电灯，连鞋也顾不得脱就上炕了，瞧了一下，嘴里就嚷嚷道：“真要生了，咱们只能在家接产了。胖子你先别转圈，俺都接了十多个娃子了，就这几年都是独生子女，金贵了，都上医院，以前不都在自个家炕头嘛！” 听他这么一说，胖子心里也有点底了：“嫂子，那俺就把小玉娘仨都交给你了！” “呵呵，不过这双胞胎俺也是头一回接，没关系，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大脚嫂在炕上铺上塑料布，又扯了几团子卫生纸铺在上面，然后把小玉挪到上面，脱去裤子，吆喝胖子：“你烧水去，这里用不着你个大老爷们帮忙。” 一听说烧水，胖子忽然响起一件事：“嫂子，现在有一种水下分娩，俺前两天在电脑上查了，说是对母子都有好处，咱们就用这个吧？” “瞎扯蛋，小孩要是生在水里，那还不淹着。”大脚嫂认为胖子有点异想天开。 “小孩在肚子里就是生活在羊水里面，现在大城市都开展了水下分娩，主要是能减轻产妇的痛苦。”胖子瞧了瞧炕上的大辫子，看着心疼。最主要的是，他有木盒里面的水，那是生命之水，绝对有好处。 “俺不会你说的那个啊。”大脚嫂没练过这个水下分娩。 “其它都一样，就是把小玉的身体泡到水里就成。”胖子冲到外屋，叶紫已经在大锅里面烧开水，胖子家的饮用水都是从木盒里面弄出来的，所以也不用特意准备。 把平时洗澡的大木盆搬进屋，这家伙又像木盆又向水缸，主要原因是胖子他们以前喜欢用水缸来洗澡，去年就做了这个大澡盆，比一般的澡盆要深很多。 用水冲洗一遍，锅里的水也开了，大澡盆里面先放上凉水，然后一盆一盆兑热水，水温大概比正常人的体温稍高一些就成，这样孩子出生的时候，外部环境跟在母体内差不多。胖子小心翼翼地把大辫子抱到水盆里面，正好躺在盆里，两只手臂抓住盆子的边沿，能使上劲。 泡到水里之后，大辫子感觉腰腹的疼痛一下子就缓解不少，嘴里也不再叫喊。奇奇则拿着毛巾，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咋样啦——”门外传来武老头的叫声，敢情他们都在那等着呢，里面还夹杂着胖胖它们的吭唧声。家里最亲的几个人都在屋里，这帮家伙就有点慌神了。 “没生呢——胖胖、笨笨、毛毛，你们都消停点，别添乱，没看俺们都忙着呢吗——”胖子吼了一嗓子，外面的人和动物心里都稍稍安定了一些。 “出来了——”大脚嫂一声吆喝，婴儿的脑瓜露出来，很快，整个身子都钻出来，小家伙闭着眼睛闭着嘴，在水里还舞动着小胳膊，蹬着小腿。 “还会游泳呢，真厉害！”奇奇忍不住赞了一句。 大脚嫂还真没经历过这阵势，不知如何是好。胖子心中大定：“嫂子，把孩子捞出来啊，然后改咋办就咋办——” 大脚嫂答应一声，这才身上把小家伙慢慢托出水面，脑瓜一出水，小家伙就张开嘴，闭着眼睛使劲嚎了几声，向这个崭新的世界发出呐喊，宣布他的到来。 “这嗓子——嘿，跟俺一样！”胖子乐得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呵呵，这小脸抽巴的，跟小猴一样，人是由猿进化来的，一点没错。”这种场面，给奇奇上了一堂鲜活的人类起源教育。 胖子看到第一个娃子顺利出生，也放心不少：“生命最初都是在海洋诞生的，所以这个水下分娩，还是比较科学的！” 他说的是没错，可是要没有木盒里的神奇之源，他也不敢这么干。 大脚嫂又在胖子的指挥下，把小娃子放到水里，轻轻擦擦身体，这才拎出来剪断脐带，然后用预备好的红布，把小家伙包裹起来，尤其是两条腿，还都绑得溜直，屁股下面塞了一块褯子，然后放到炕头，盖上小被。 胖子抓抓后脑勺：“嫂子，俺娃子没犯啥罪啊，别出生就给绑上啊，这是老法子，把孩子都绑傻了，还是撒开吧。” “一直都这么伺候孩子，没看哪个是傻子。”大脚嫂嘟囔了一声，还是把绑腿给小娃子松开，然后准备接下一个。 “姑娘小子啊？”外面的武老头又按捺不住。 “没腾出功夫瞧呢，等完事一堆看吧——”胖子回了一声，然后瞧瞧大辫子，还好，虽然脸上稍稍有些苍白，但是精力还挺旺盛，这个一方面是营养充足，另一方面，也跟她在怀孕期间的运动有关系。 不大一会，另一个娃子也顺利产出，俩娃子并排往炕上一趟，呼呼大睡。 大辫子又在水里泡了一会，等胎盘脱落出来之后，这才被胖子搀扶起来，擦干身子，然后抱到炕上，盖上小薄被子。 “大哥，瞧瞧是男娃还是女娃——”大辫子一脸幸福地瞥着炕头的两个孩子，终于当妈妈了，兴奋之中又稍稍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胖子轻轻掀开小被子：“哈哈，是个丫头——” “耶——”奇奇伸出小巴掌，跟胖叔叔在空中击掌，他们俩在加上小玉，都喜欢姑娘。不过大辫子心里稍稍有点遗憾，毕竟，几位老人还是盼望着能有一个男娃的。 “哈哈——这个是臭小子！”胖子又掀开另一个小被子。 “龙凤胎，胖子、小玉，你们公母俩真有福气，恭喜恭喜啊！”大脚嫂子一般给人家接生，都是先瞧瞧男女，今个胖子非得搞花样，弄得她有点手忙脚乱，也没顾得上看，听胖子说是一个姑娘一个小子，也乐得合不拢嘴。 外面那帮听信的也都听到了，立刻欢叫一团，几个老人最高兴，毕竟年纪越大，越珍爱新生命。大伙推开门就要往里闯。 大叫嫂子连忙横在门口：“先别进，采生的进来。” 按照当地的习俗，娃子出生之后，第一个进屋的人，就是采生的，一般都是早就选好的了，多是有点身份地位的，或者是大富大贵之人。到时候找个由子把人请进屋，就算是采生了。 “俺先进！”武老头一拉胖老头，二老迈步进屋。外面的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这二老采生，最恰当不过。 “这个男娃子叫武伯伯抱，这个女娃子叫徐老抱着，给你们分好喽，省着打起来——”胖子把娃子递给两位老人，大伙这才有心思凑到跟前细瞧。 两个小家伙容貌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抽抽巴巴的，还布着一层细密的汗毛，眉眼之间，像大辫子的地方比较多。 胖子一听都吵吵长得像小玉，就不满地嘟囔一声：“你看那嘴，跟俺一模一样！” 大伙都笑起来：“别跟你似的，都是吃茬子。” 于是又把娃子抱到小玉身前，叫她瞧瞧。看着小玉用指尖轻轻摸着两个娃子的脸蛋，胖子心里暖洋洋的：“小玉，这就是咱们的娃子。” “你们俩先别黏糊了，胖子，赶紧熬小米粥，煮鸡蛋去，一天最少四顿。过了三天，再熬点鸡汤。以后天天你就伺候月子吧！”大脚嫂那意思，非得把胖子支使得团团转不可。 胖子乐颠颠地往外屋跑，结果没等出门，就又被笨笨和胖胖它们挤回来，还有毛毛它们一帮，甚至丑丑和花脸也都冲进屋。 “干啥呀——你们也想采生啊，完了，都先出去，你们这帮玩意太闹吵！”胖子就开始往外撵。 奇奇眨巴几下大眼睛：“胖叔叔，别撵了，叫它们都悄悄，也就放心了，不然毛毛和笨笨它们好奇心都强，趁咱们不注意的时候，毛手毛脚得就不好了。” “嗯，言之有理。”胖子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把它们组织排好队，挨个上前参观一遍。 似乎也知道这两个小生命不同寻常，这帮家伙都挺老实，没有毛手毛脚的，只有笨笨伸出大巴掌，轻轻碰了一下娃子的小手。胖子也没拦着，因为笨笨最知道加小心，跟那些比它弱小的动物，从来都特别温柔。 轮到毛毛的时候，这家伙挠挠猴头，然后从胸前的口袋里面掏出点东西，放到枕头前面。胖子拿在手里一看：五块钱。 胖子也跟着抓抓脑瓜：“这算下奶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冠名之战 第七百二十七章 冠名之战 刚把这帮好奇心超强的宠物撵走，然后就开始上人喽，一拨接着一拨，都是来给胖子贺喜的。弄得胖子脱不开身，他老妈赶紧上外屋地熬粥煮鸡蛋，粥里再拌上点红糖，这个叫月子饭。 来客都请到东屋，屋里坐不下，外面还一大帮。胖子乐呵呵地递烟，毛毛它们忙着倒水。 “今个都别走了，一会摆几桌子，咱们好好乐呵乐呵——”这样的大喜事，胖子当然要庆祝，平时没啥事还要找点理由往一块凑乎呢。 李队长一挥手：“不用，等三天头上，过喜三的时候，你好好办置办置。胖子你放心，少不了要好好吃你一顿。” “胖子，这个给你。”老药子挤到胖子跟前，把一个小纸包递给胖子，打开一看，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面而来。 “艾蒿，这个有啥用？”胖子有点莫名其妙。 “给大脚送去就成，他知道咋用。”因为人多，男女老少都有，老药子也不好明说，这个东西，是专门给产妇洗浴用的，扶正祛邪，也算是当地的传统，大伙基本都知道，就胖子是外行。 “还有这个，过两天给小玉吃饭的时候遛着点。”王三炮也拿出一包东西：“这是鹿胎膏，呵呵，月子人吃了最补。” 这个胖子倒是知道，鹿胎膏对于产后身体的恢复有很大帮助，另外也是美容佳品，以前也给小玉吃过一些，于是笑呵呵地接过来：“大伙还有啥礼物，赶紧往出拿，还等着俺要咋的，呵呵——” “没见过你这样的。”车老板子则拎来一个鱼兜子，找了个大盆子往里面一到，然后添上水，噼里噗通都是鲫瓜子：“多熬点鲫鱼汤，最好别放盐或者少放盐，奶水肯定足，对了，上回那个鳇鱼鼻子焙干了吧，要是奶水不足，也用上，两张嘴呢，够小玉呛啊——” 老药子嘿嘿直笑：“放心吧，无论如何也得把奶整够吃了，有你药子叔在这，肯定没问题！” 正说着呢，就听屋里传来哇哇儿的哭声，胖子赶紧跑进去，原来大辫子正在大脚嫂子的指导下，给小娃子喂奶呢。 母乳喂养对母子都有好处，尤其是初乳，更是不得了，所以开奶越早越好，产妇稳定之后，就可以给娃子喂奶了。 只不过刚开始乳腺未通，小娃子的小嘴又没劲，吮了几口啥也没有，顿时发起小脾气，哇哇哭起来。一个哭，另一个也不闲着，躺在那也跟着叫唤起来。 胖子挺大个人，立刻就忙活冒汗了，关键现在听不懂话啊，他有劲没处使。 还是大脚嫂有办法，把奇奇拽到跟前：“你先给吮几口，开了就好了。”一般农村都是这个法子，先找个小孩疏通。 “我？”奇奇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她吃奶的时候还不记事，一时间下不了口。 “怕啥，以前的小娃子，吃奶都吃到八九岁呢，放学回家还要吃两口呢。”大叫嫂子给小家伙打气。 奇奇一狠心，也就趴在那开始吃奶。刺激了半天，终于来精了，然后又吃另一个。胖子在旁边还一个劲逗她：“甜不甜，啥味啊？” 忙活完了，奇奇这才白了他一眼，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大辫子抱起小娃子喂奶。小家伙立刻也不哭也不闹，小嘴啧啧有声。 “俺家娃子也终于抱上饭碗子了。”胖子大乐，又出去招呼大伙。 “胖哥，悠车子来了。”只见二柱子一个胳膊夹着一个摇篮跑进院：“胖哥，得了双胞胎，啥玩意都得双份啊。” 胖子一拍大腿：“对呀，养活孩子吊起来，这玩意冬暖夏凉，一悠就睡，俺赶紧挂上去。” 正说着呢，就听屋里又传来哇儿哇儿的哭声。胖子又屁颠屁颠往屋跑，却看到一个娃子正吃奶呢，另一个已经呼哧呼哧睡着了，小鼻翅还忽闪忽闪的。 “没哭啊——”胖子又一听，哭声是从东屋传来的，于是跑出去一看，只见有两只小鹦鹉正一唱一和地在那哇哇呢。 “学点正经的好不好。”胖子也气乐了，嗷唠了两嗓子，鹦鹉这才闭嘴，看来，太聪明也不好。 胖子这才回屋，把悠车子栓到幔帐杆上，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草口袋，这玩意越睡越热乎，而且还不上火。 上面铺上小褥子，红色的小枕头也是早就做好的，里面放着粉碎的谷壳子，还加了一些艾蒿浆草之类，可以驱虫。 把小娃子放到里面，上面盖上小线毯，奇奇一手一个，轻轻一推，悠车子就摇摆起来。毛毛它们一瞧，也都贼头贼脑地凑乎上来，帮着奇奇推悠车子。 “行，干这活正合适——别悠太高啊，你以为是打秋千呢。”胖子在旁边指导了一番，嘴里就哼哼起来：“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 哇——哇——这回俩娃子是真哭了。看到大伙都没好眼睛瞅着他，胖子抓抓后脑勺，十分自觉地闭上嘴巴走出屋。 奇奇轻轻拍拍俩小家伙，哭声立止，乐得奇奇也合不拢嘴：“看来我哄孩子也管用。” “以后他们俩就是奇奇姐的小跟班。”叶紫在旁边帮着忽悠。 “对了，还没起名字呢，嘻嘻——”奇奇忽然想起这茬，这是她的专利啊。 胖子的大脑瓜子从门口伸进来，压着嗓子说：“奇奇，这回可轮不到你，胖叔叔说啥也得说了算一回——” “想得美，你老爸我还没出马呢。”黄建国得了大孙子和大孙女，乐得老脸开花，使劲扒拉了一下胖子的脑瓜。 “俺是采生的，这名字得俺们老哥俩起！”武老头也加入战团，他眼珠子一立立，那爷俩都消停了。 “双胞胎，按照我们这的习俗，不能放一块养着，姥姥家也得帮着养活一个，所以我也有权起名。”王书记也站出来说话，别的事都好说，这事谦让不得。 胖子一看，也立刻开始反击：“俺的娃子，就是俺和小玉的产品，当然拥有冠名权。”他怕势单力孤，又把大辫子也拽上。 奇奇也从屋里跑出来，叉着腰喊：“我刚才还给开奶了呢，要不然都得挨饿，哼！” 于是老老少少一大帮，吵得不可开交，外屋地比菜市场还热闹。 笨笨还以为干仗了呢，傻乎乎地冲上来，站在当央，伸出巴掌推推这个，推推那个，估计是怕打乱套喽。 这下子大伙也都不吵了，全都大笑起来。胖子抓抓后脑勺，想出个法子：“大伙把想好的名字都写纸条上，最后集体评议，咱们要充分发挥民主嘛。” 大家这才一哄而散，各自苦思冥想去也。胖子则拿着铁锹，到了大门外，挖了一个深坑，把胎盘埋在里面。按照老规矩，这个叫“顶梁柱”，生下的娃子将来还要立门户呢。 等忙活完了，胖子进了东屋，然后就吵吵一句：“交作业了——” 大伙纷纷把写好的纸条递过来，胖子挨个念：“这个是徐老和武伯伯的，男娃叫黄龙，女娃叫黄凤。嗯，性别特征十分明显，寓意也不错，就是龙啊凤啊的，有点俗——” 抬眼瞟了一下，只见武老头怒目相向，于是也就没敢接着评论，又打开一个纸条：“咱们听听奇奇的，小弟弟叫黄威威，小妹妹叫黄奇奇。这个好像有点太对付了，直接把你的名和威威虎的名套过来，太不认真了吧，简直就是直接剽窃——” 看到奇奇一个劲向他翻白眼，胖子嘿嘿两下，继续念：“这个是俺老爸的，黄忆苦，黄思甜，老爸，这个一看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跟您那个黄建国档次差不多。” “臭小子——”黄建国在胖子脑瓜上嘣了两下。 “这个是俺岳父的，男娃叫黄双松，女娃叫黄双竹，一听就是哥妹俩，松竹也都是岁寒三友之一，按理说寓意是不错，可是这个——”胖子抓着后脑勺，他一直对老丈人比较尊敬，所以还真不好挑毛病。 武老头来气了：“你小子挑三拣四的，说说你的，俺们听听。” 胖子一听来劲了，摇头晃脑道：“俺这名字当然不同反响，雅而不俗，言短意长，寓意深刻，志存高远——” “得了，先别夸口，赶紧说正经的。”大伙七嘴八舌开始攻击。 胖子点着一根烟：“小子叫黄点点，丫头叫黄豆豆，咋样，都是胖乎乎圆溜溜的，一看就随俺，这就是门风。” 大伙一起撇嘴，都吵吵难听，然后就都自吹自擂起来，屋里又开锅了。胖子一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于是又站起身：“干脆，咱们抓阄吧，抓到谁起的名字就算谁的！”胖子多了个心眼：俺先搜索后抓阄，肯定跑不了。 “成！”大伙都一致同意，不过奇奇眨眨眼睛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这些人都不许动手抓，咱们找旁人抓阄，这样才公平。” 正好毛毛就蹲在她身边瞧热闹呢，于是被奇奇拉到身前：“我们就叫毛毛来抓，怎么样？” 大伙自然没有意见，就是胖子奸计没有得逞，有点恼火，不过别人都同意了，他也不好反驳，反对肯定也无效。 奇奇把纸条都揉成团，然后装到一个罐子里面，伸出食指在毛毛眼前晃了晃：“毛毛，就抓出来一个，明白不。” 毛毛也想不到自个的责任如此重大，点点小脑瓜，然后把爪子伸进罐子里面。大伙的眼睛，立刻都盯在那只毛烘烘的小爪子上面，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第七百二十八章 洗三 第七百二十八章 洗三 “哈哈，是俺的，娃的名，天注定！”胖子从毛毛的小爪子里面抢过纸团，打开之后立刻欢呼一声，噌噌蹦了俩高。 其他人则是一阵气闷，奇奇戳着毛毛的脑门：“白疼你了，太不争气了。” 胖子则抱起毛毛：“哈哈，想吃啥就吱声，桃子雪梨花生松仁，俺都包了。”说完，乐颠颠地往西屋跑：“小玉，孩子们的名字都起好了，小子叫黄点点，丫头叫黄豆豆，是俺起的！” 大辫子向他笑着点点头：“大哥，女孩叫黄豆豆有点不大雅观，而且还像个男孩子的名字，不如这样，儿子叫黄豆豆，女儿叫黄圆圆，跟你的本意也相符，怎么样？” “好，还是俺家小玉有水平。就这么定下来，豆豆，圆圆，呵呵，咱们两口子双剑合璧。”胖子咧着大嘴乐。 旁边的老丈母娘看着不爽：“去，洗尿褯子去——” “得令啊——”胖子拎着两张还热气腾腾的布片子跑出去。 一晃就到了三天头上，这一天名为“洗三”，就是取其“三朝洗儿”的意思。老话说是要洗去婴儿从前世带来的污垢，今生平安吉祥，其实要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也有给小孩洁身防病的功效。因为“洗”和“喜”同音，所以老百姓为了讨个好口彩，叫白了就叫“喜三”。 吃过早饭，胖子正在给大辫子熬鲫鱼汤呢，陆陆续续就有人上门，王三炮哼着小曲，拎着一篮子红皮大鸡蛋进来了，篮子上面还放着两双虎头小鞋，两个小虎脑袋栩栩如生。 胖子仔细一瞧，竟然真是用虎皮做的，于是埋怨起来：“三叔，这个太浪费了吧！” “呵呵，没事，都是以前存的一小块，做别的也不够，这玩意穿上，一虎压百邪。”王三炮哈哈大笑着说道。 “就是一般人还真弄不着。”胖子心里嘀咕了一句，也就乐呵呵地把东西接过来。 随后，李队长老两口子来了，一人抱着一个小老虎枕头。这个在农村十分常见，小孩又能枕着睡觉，醒了还能当玩具。里面还装着十几味草药，对于安神驱虫都有帮助。 “俺先替豆豆圆圆谢谢您二老。”胖子把礼物收下，然后跟李队长商量：“队长叔，估计人得不少，家里放不下，干脆咱们就到野菜厂安排饭吧。” “成，我看十桌好像都不够，大伙都憋着劲要来呢。”李队长知道胖子的人缘好。 胖子于是抄起电话，给李小勺打了一个，叫他领人去野菜厂准备饭菜。菜好说了，鸡鸭鱼肉啥都不缺，饭必须是面条，称为洗三面。 正说着呢，采花人和笨小孩他们一大帮人来了：“胖哥，这大喜的日子，办个堂会吧，就在大门口，我们先唱去了。” “好啊，这下热闹了。”胖子又往屋里喊了一声：“莹莹，你们杂技团也一起上吧，花场。” 黄婉莹正在屋里帮着大辫子给娃子喂奶呢，答应一声跑出去叫人。 因为人多，胖子的嗓门又大，所以黄豆豆和黄圆圆这俩小家伙也习惯了，不怕动静，该吃吃，该睡睡。对于他们来说，这两样就是现阶段的头等大事。 人越来越多，基本上都是一篮子鸡蛋，另外还有一些特色物品，比如说小孩的鞋帽衣服等等，胖子一个劲磨叽：“咋都不随份子呢——” 大伙进屋看了看小孩子，然后就到外面听戏，外边正唱《梁赛金擀面》，也叫《兄妹会》，讲得是兄妹团圆的故事。梁子玉和梁赛金兄妹从小手足分离，十年后梁子玉得中八府巡案，回家祭祖路遇李家老店，通过做一碗龙须素面兄妹相认。 采花人男扮女装演梁赛金，笨小孩的儿子演梁子玉，笨小孩出演梁赛金的义父李堂倌，敲敲打打，唱腔优美，好不热闹。胖子也跑出去听了一会，然后就看到叶紫开着大客车从南洼子回来，车上又下来好几十人。 耍猴的拎着一篮子鸭蛋：“胖子，还是你厉害，一箭双雕。”这家伙越老越没正行。胖子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子：“猴哥，今个您也露一手，重操旧业耍耍猴，不过别用鞭子。” 张良他们也都纷纷上前祝贺，其中还有几位游客，都是长住疗养院的主，混得挺熟，也是跟着凑热闹来，一看门口唱大戏，都感觉不虚此行。 唱了一出之后，黄婉莹领着笨笨它们耍马戏。别看笨笨老胳膊老腿的，踩起大木球来功夫不减当年，晃晃悠悠的就是掉不下来。 这时候，几辆轿车开过来，黄小伙、萧月明他们也都来了，进屋一看两个大胖娃娃，都提胖子和小玉高兴。 “这么多年了，真不容易啊。”萧月明感慨一声，他的娃子都上大学了，可是胖子的娃子刚出生。 “人家是不生则已，一生惊人，龙凤胎，咱们谁家也没有啊，这叫好饭不怕晚。”李锁子在旁边溜缝。 “你赶紧张罗饭菜去吧。”胖子见他狗嘴不吐象牙，赶紧撵跑。 刚接待完这拨人，又来了几辆车，这回事叶海波他们，丫丫和吴琼一下车就往屋子里钻：“看看小玉姐姐和小宝宝，起名字了吗？” 奇奇撅着嘴说：“胖叔叔起的，黄豆豆和黄圆圆。” 俩丫头一起撇撇嘴：“这么难听，到时候人家不给上户口。”说完就风风火火跑进屋。 “胖哥，大喜大喜啊。”叶海波把一对金锁送给胖子，样式很古朴，看来是有些年头了。 胖子跟他也不客气：“嘿嘿，这回来就多呆两天，等娃子过了满月再走，正好到时候山庄也就开张了。” 叶海波耸耸肩膀：“那不还得准备一份贺礼，呵呵。” 看看时间快到中午，大脚嫂找到胖子：“是不是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开始吧。” “行，这个就得嫂子你主持了。”胖子一瞧该来的也都到了，于是喊了一嗓子：“开始啦——” 那边戏也停了，猴也不耍了，都围拢上来。大澡盆子抬出来，大脚嫂嘴里念念叨叨，胖子一听，敢情这一行的老祖宗竟然是封神演义里面的三霄娘娘。一想也对，三霄娘娘娘娘的混元金斗，可不就是给小孩洗浴用的吗。 然后大伙就排好队，依次往盆子里面添温水，采生的二老最开始，一个个往下轮，后面的人实在太多了，也不能都上，所以前面的就代表了。 盆子里面放了一把钢镚，这个也有讲究，叫做“添盆”。也可以放一些花生桂圆红枣栗子之类。 只见大脚嫂拿着个小木头棒在水盆里面搅了搅，一边搅一边念叨：“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了！” 胖子在旁边大笑：“不用领着跑了，咱们就这一茬。” “你种庄稼呢——”大脚嫂白了他一眼，然后先把黄豆豆抱过来，放到水盆里面，先往脑瓜上轻轻抹了一把：“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原来这洗三也专有一套嗑，都是些吉祥话啥的，大伙听着都觉得挺新鲜，尤其是那些城里来的游客，更是没见过这些。 看到大脚嫂在黄豆豆下面耷拉的小蛋蛋上轻轻洗了两把，嘴里又念叨着：“洗洗蛋，做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胖子拍了黄小伙的肩膀一下：“你小时候是不是洗过？” 黄小伙大窘，叶莺则在胖子身后拧了他一把，胖子这才闭嘴。 大脚嫂还真卖力气，洗完这个洗那个，黄圆圆被她折腾得有点不耐烦，哇哇大哭起来。大脚嫂面露喜色：“响盆了，这丫头赶明个肯定厉害！” 仪式进行完毕，胖子站在当中吆喝起来：“谢谢大伙给俺们一家四口来道喜，咱们再野菜厂准备了酒菜，今个这菜硬实，前后左右七盆八碗，全是鸡蛋糕。好家伙，一家一篮子鸡蛋，俺家小玉一年也吃不了啊——哈哈，走，咱们都喝喜酒去——” 大伙嘻嘻哈哈，直奔野菜厂，家里留下老妈和老丈母娘照看大辫子，胖子也领着剩下的人赶过去。 到了野菜厂一瞧，屋里放了十桌，已经满满登登，外面有摆了五六桌。算一算，一家一个就一百多人，更何况还有很多专程赶来的呢。 胖子就不怕热闹，把年轻的和小娃子叫出来在外面坐，然后就开席。 一共十六个菜，八凉八热，这月份蔬菜都下来了，园子里的，山上的，有都是，鸡鱼肉蛋样样都不缺，所以菜肴十分丰盛。 胖子端着酒杯，拎着酒瓶子，挨桌倒酒，一圈下来就喝了一斤，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越喝越精神，最后干脆跟布日古德和莫日根他们坐到一桌，又pk上了，看来是不醉不罢休。 “胖叔叔，少喝点，回家还得洗褯子呢。”奇奇趴在胖子的耳边吵吵。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晃晃大脑瓜：“对呀，俺还有正事没干呢。”说完站起来，晃晃悠悠走了几步，脚步踉跄，一个劲跄前。 大伙连忙把他扶住，往炕上一搭，胖子四仰八叉就打起呼噜。谁说喜酒不醉人，胖子这回事真醉到心里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一天儿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一天儿 小孩出息快，半拉多月过去了，黄豆豆和黄圆圆小脸就长开了，原来黑糊糊的胎毛也不那么明显，加之奶水充足，俩小家伙就跟吹了气的气球似的，噌噌往起长。 刚生下来的时候，俩小家伙也就四五斤，加在一起也就比别人家的大孩子沉点。可能是双胞胎的关系，肚皮里面空间有限。现在自由了，也就随便长了。 大概已经适应了外部的环境，这对小兄妹也一天天精神起来，原来除了吃就是睡，现在睡醒之后，俩小胳膊使劲抻，小拳头赚着，小嘴张得挺老大，就跟伸懒腰似的。 然后就睁开眼睛瞧热闹，眼睛就跟黑豆似的，不掺杂一丝尘世的污染，和胖子奇奇相比，还要清澈。 或许是双胞胎的原因，心意相通，睡觉都一起睡，醒了都一起醒，也叫大人省老心了。而且这俩小家伙特别省事，除了饿的时候吭吭唧唧之外，其他的时候基本不哭。 就算是偶尔哭两声，奇奇往前一凑乎，往悠车子跟前一站，立刻就不哭了；奇奇要是不在，笨笨或者毛毛也成，但也不是全灵，黄豆豆专门喜欢看笨笨，黄圆圆专门喜欢看毛毛，各有所好。 但是对于那几只花鹦鹉，俩小家伙都比较喜欢，可能是这月份对色彩的感觉比较明显，看着它们花里胡哨的，就非常激动。另外，这些家伙也会说，叽叽喳喳的声音，也能吸引婴儿的注意力。 在奇奇的教导下，鹦鹉们的语言又丰富不少，会叫黄豆豆和黄圆圆的名字，也会叨咕吃奶，而且连哭声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看着俩娃子茁壮成长，胖子天天也乐得合不拢嘴，嘴里唱唱咧咧，脚下忙忙活活，似乎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另外一件喜事就是山庄终于修建完毕，建筑队已经撤离靠山屯，可以交付使用。不过胖子考虑到建筑材料里面的有害物质比较多，现在正好是大夏天，开窗开门通风，等暑假一到，马上开张。 这一天，胖子正把着黄豆豆撒尿呢，肩膀上落着一只小鹦鹉，嘴里一个劲“嘘嘘嘘”，这招也是新学的，天天用的最勤。 别看小家伙人不大，小水枪的射程还真远，一到高高的抛物线就发射出去。毛毛连忙把尿壶凑上去，帮着接尿。 叶紫端着笔记本电脑跑进来：“胖叔叔，恒发山庄准备开业了，定在7月20号，咱们山庄啥时候开业啊——” 说完，把笔记本一放，抱起了悠车子里面的黄圆圆，刚放到腿上，就觉得大腿热乎乎的，原来已经被尿湿了一大片。 “嗯，你这丫头比较识交。”胖子笑呵呵地说，看来对方也准备在暑假的时候开张，抓住这个旅游旺季，一炮打响。 “叶紫啊，你说咱们也凑凑热闹，跟他们赶到同一天咋样啊？”胖子其实早就计划好了。 “反正咱们也都弄利索了，不如就早几天。”叶紫眨眨眼睛说道，毕竟同一天开业，又是在一个地方，太过较劲，万一被比下去，那滋味可不好受。 胖子却一点也不担心：“自个弄自个的，互不干扰，谁有啥能耐使啥能耐，这多好。而且两家一起开业，和和气气，这才叫公平竞争嘛。” 既然都是山庄，那么竞争再说难免，所以胖子也不准备回避，以青山庄园手中掌握的资源来看，不惧怕任何对手。 “胖叔叔你看，人家恒发山庄的宣传攻势很厉害啊。”叶紫也不在乎裤子上黄圆圆给留下的纪念，反正童子尿也不脏。 胖子在网页上浏览了一下，恒发山庄的宣传攻势铺天盖地，而且已经有两个扯蛋性质的会议，也定在恒发山庄召开。另外，电视、报纸上的宣传页很猛烈，看来这一次恒发山庄的动作不小。 “咱们的宣传片不是也做好了吗，呵呵，也传到网上，就跟上回那个大长脸加小抠袁杰说一声，叫他在搜狐网里面给发布一下。”胖子的宣传攻势也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是一直引而不发。 “龙子云和赵强那边用不用也打个招呼？”叶紫考虑的比较全面。 “那当然，当初都说好了，山庄开业的时候要告诉人家一声。”胖子拿出手机，先给龙子云和赵强打了个电话，然后才是袁杰的。 “喂——袁杰主任吗，听说你升官了，俺给你道个喜——”过年的时候袁杰来过电话，说是因为对大青山的采访报道取得巨大成功，所以就把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放到关键位置磨炼。 袁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胖哥啊，还不是借了你跟奇奇的光。哎呀，我做梦都想回到大青山瞧瞧，瞧瞧这山这水这些亲人，就是工作太忙——” “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俺媳妇生娃子了，一男一女龙凤胎，你就说随多少贺礼吧。” “真的，那我得恭喜胖哥啊，你说咱们这关系，动钱不就外道了吗，等我回去的时候，给他们一家买个毛毛熊——”袁杰也知道胖子是开玩笑呢，所以也就跟着瞎扯。 “一寻思你这抠门的家伙就榨不出油，要毛毛熊干啥，俺们家真熊一划拉都一堆，比那个不好玩多了。说正经的，俺们山庄7月20号开业，你们网站给宣传一下吧。” 在电话这边，胖子都听到袁杰拍胸脯的声音：“胖哥，这个你就放心吧，我敢打包票，而且是在首页免费宣传，咋样，够意思不！” “行，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胖子交往的这些朋友，都是以诚相待，交人交心，不像现在社会上的钱权交易，所以显得比较另类，但是说来也怪，在当今社会照样好使。或许，这就是人们内心深处的一种渴望吧。 “嘿嘿，胖哥，我这边也有个事，正好我们网站要组织一个网络论坛峰会，由我负责，干脆就在你们那召开吧，到时候你给便宜点，嘿嘿——” “你这家伙，先惦记跑俺这打秋风，行，正好就当宣传了。”胖子知道，袁杰这么安排当然对青山庄园有好处，不过这家伙没正经的，好事也说得像要占便宜似的。 放下电话，胖子又琢磨了一下，然后对叶紫说：“给你老爸也打个电话吧——” “嘻嘻，早就打过了，说到时候一定来捧场，就是没告诉具体时间。”叶紫早就跟老爸联系好了，到时候就算他不想来，说啥也得跟老妈把叶省长揪来 叶紫一边说着，一边把准备好的文件给袁杰传过去，虽然都是压缩后的，但是图片比较多，所以也传送了好半天。 利用这工夫，胖子则到了生产队，用大喇叭广播一番，把山庄开业的消息公布出去，然后又派人通知山庄下属的四个少数民族部落。 不大一会，布日古德他们就都来到胖子家，小鹰比较有经济脑瓜：“胖叔叔，旅游除了饮食和娱乐之外，购物也是一个大项，尤其是俺们这些少数民族的工艺品，到时候得多准备点。” “你们各族来的人虽然少，不过后方都有坚强的后盾，回到各自原来的聚居地一划拉，东西不就海海的。”胖子也早就算计好了，立刻安排人手和车辆，跟着他们回老家。 当天晚上，网络上又刮起了一股大青山旋风，和去年的猛虎门遥相呼应。核心内容就是一条：青山庄园成立特色旅游。 作为大青山的形象大使，奇奇也再次成为焦点，那些宣传图片中，她出镜率最高。尤其是骑着大鳇鱼在河里遨游那幅图，大鳇鱼的半个身子跃出水面，奇奇美个滋的坐在上面，叫人看了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网友留言最多的就是询问这副图片的真伪，以为是人工合成的呢。叶紫又贴上去一张图片，这张不仅有奇奇骑着大鳇鱼遨游，岸上还有几个人，其中赫然有总理。这一下，再也没人怀疑了。 这些图片一发表，最受小娃子们的欢迎：和狗熊摔跤，尤其是胖胖被四五个小娃子压在身底下的衰样，连大人都忍不住发笑。 骑鹿和做爬犁，也是小朋友们向往的，还有那些小娃子和动物们玩耍嬉戏的图片，一下子不知道叫多少小朋友为此失眠。 大人们值得向往的东西也不少：冰上垂钓，温泉洗浴，山林野餐，采野菜、挖人参、打猎捞鱼、少数民族风情，都具有极强的诱惑力，也叫人按捺不住心底的游兴。 老人们则更多的把目光盯在李五爷、老吴头、胖老头、武老头这四个老头的合影上，加在一起都快四百岁了，真是令人羡慕啊。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很多人把目光锁定大青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家里给娃子洗尿布呢。虽然有尿不湿啥的，但是大夏天的，娃子垫着遭罪，还是尿布来的实惠。 在地上的大澡盆子里，黄豆豆和黄圆圆都套着个小游泳圈，在水里扑腾呢，奇奇一会推推这个，一会拉拉那个，然后把手伸进盆子里，轻轻拍拍小屁股，俩小家伙还朝她咧嘴笑呢。 因为天热，所以这两天每天都给娃子洗澡，而且胖子估计，这水对娃子们的身体也有好处。他们也似乎喜欢上这种运动，在水里特别欢实，连奇奇羡慕得都想进去一起玩了。 毛毛贼头贼脑凑上来，也推着游泳圈，瞧着气孔那块挺特别，就毛手毛脚地扒下来，嘶嘶开始漏气。 眼看黄圆圆的小脑瓜就要沉到水里了，小家伙腿一蹬，胳膊一划拉，竟然又浮上来，奇奇兴奋地大叫：“哇，这么点就会游泳了——” 第七百三十章 国际助威团 第七百三十章 国际助威团 “啥玩意都得从小训练啊。”胖子把俩小家伙从水里捞上来，用线毯一裹，然后笑呵呵地说：“等他俩能走了，就交给奇奇训练。” 随后就看到一个小毛猴跳进水里，把游泳圈往脖子上一套，在水里扑腾开了，毛毛喊了几声，小猴玩得性起，根本不理这个茬。毛毛一生气，又开始放气。 胖子看得嘿嘿直笑，正在闹闹哄哄之际，就听外面传来叶紫的喊声：“胖叔叔，有人来了，是外宾！” “外宾——”胖子抓抓后脑勺，连忙把娃子交给大辫子，起身迎出去。 “哈罗——”汤姆张着俩胳膊，无比激动地扑过来：“哦我的天啊，你还是那么胖，还是那么年轻，真是不可思议——” 旁边杀出一个程咬金，结结实实地跟汤姆抱在一起，正是胖胖，它一看别人张胳膊就有点条件反射。 “大棕熊！”汤姆抹了一把脸，上面还沾着胖胖的哈喇子。他现在也是一脸大胡子，肚子也有点往起鼓，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哈哈，汤姆老弟，我一猜就是你。”胖子对这个汤姆的印象不错，虽然这家伙喜欢吹牛，不过当初确实要感谢他把大青山推向国际。 “黄先生，这位是我的夫人。”汤姆身后事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气度不俗。胖子早就看到她手上戴着的戒指，上面有一颗黄灿灿的珍珠，正是当年给汤姆打造的那个。 胖子大大方方上去拥抱一下，顺手把胖胖推开，别把人家女士吓坏喽：“欢迎你们来到中国，汤姆我们是老朋友，认识二十多年了，希望你们夫妇在这过得愉快。”胖子的英文水平还成，跟汤姆的媳妇客气了一番。 然后又用中国话问汤姆：“行，你这媳妇不错，都快赶上俺媳妇漂亮了，咋糊弄到手的？” 不料，汤姆媳妇竟然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道：“还不是用他那些破照片骗取了我纯真的感情，说是要领我来这，结果一直等了二十多年。” 胖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汤姆老弟啊，这你就不讲究了，不过还好，总算是来了，快进屋吧，瞧瞧我儿子和姑娘。” 汤姆边走边说：“你先说说，你怎么没老——哇，你夫人还这么年轻，快点告诉我，有什么秘诀！” “别着急，一会再说，看看俺家的一对双胞胎，还没满月呢。”胖子把汤姆拉到悠车子前面，不料黄豆豆和黄圆圆一瞧，小嘴一咧，哇的一下哭起来。 “胡子拉碴的，估计是把你当大熊了，不对啊，俺家娃子不怕狗熊啊——”胖子打趣道。汤姆媳妇看着这俩小家伙也觉得可爱，上前逗使了一下，果然不哭了。胖子大笑：“你媳妇比你招人待见。” 把澡盆子撤下去，毛毛它们端来茶水和水果，汤姆媳妇眉开眼笑，跟毛毛握握手：“真有这样的猴子啊，太了不起了！” 汤姆一脸得意，大概是在老婆面前赚了面子：“这个小姑娘叫奇奇，逗使她训练的，厉害吧。” “你认识她？对了，照片上那个小女孩——”汤姆媳妇眼睛睁得溜圆，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 “我都说了，这里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要不是胖子——黄先生他们失踪，不能进山，我早就来了！”汤姆在第二年就打电话，结果知道胖子失踪，没人当向导，所以也就不能来考察，这件事一直是他最大的遗憾，去年从互联网上又看到了关于大青山的消息，所以才选择了夏天来故地重游。 胖子问问汤姆的情况，得知这家伙混得不错，在国际摄影界也算是资深专家了，经常当个评委啥的，满世界溜达。 汤姆则最关心胖子他们几个的年龄问题：“黄，你们不会是碰到外星人啦吧？” “嘿嘿，俺们是吃错药了。”胖子把伪造的经过跟他也学了一遍，现在甚至连胖子自个都有点相信这是真的了，谎话说了一百遍，感觉就是真话。 “这次来，能不能上山看看怪兽？”汤姆此行最大的秘密还是要揭开怪兽之谜，争取再火一把。 “成啊。”胖子现在已经不在乎天池里面到底是什么怪兽了，反正大青山现在已经不需要它来做广告，能够解开真面目更好。 “那我就打电话，有几位老朋友一直还不忘这件事呢。”汤姆立刻兴奋起来。 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也没有拦着，反正这件事得山庄开业之后才能去，外国人来了给山庄宣传一下也不错，白用谁不用。 谈了一会，汤姆就领着媳妇，兴致勃勃地要溜达一圈，胖子叫奇奇领着他们，自个在家做饭。 先给大辫子熬粥，煮鸡蛋，还有鲫鱼汤和猪爪，粥里面还放了点蛤蟆油，最后再调一杯加了蜂王浆的蜂蜜水，估计一般的孕妇是没有这种待遇。 俩娃子吃奶呢，营养不上去，还不把大辫子吸干了才怪，胖子可担心这个。而且这俩娃子越来越能吃，大有像他们老爸看齐的架势。 弄好了之后，大辫子先吃。说来也怪，小玉以前的饭量不算大，起码比胖子可差远了，但是现在可大大的不同，三碗粥、四个鸡蛋，一个猪蹄两条鲫鱼，全都进肚。胖子估摸了一下，自个大概也就差不多吃这些。 看到胖子笑眯眯地坐在旁边看她吃饭，大辫子脸上也微微泛起红晕，俩人难得享受片刻宁静的二人世界。 “小玉，呵呵，问你个事，啥时候能同房啊？”胖子把大胖脸凑过去。 大辫子脸上的红霞更艳：“最少得一个多月呢。”说完，瞟了悠车子里面的两个娃子一眼，看到他们都睡得香甜，这才放心，有点做贼的感觉，呵呵。 “那亲一下不要紧吧——”胖子猴急地把嘴凑上去，晚上都是他老妈和老丈母娘跟着小玉伺候孩子，胖子一直靠边站。 “孩子在跟前呢——”大辫子用手阻拦。 “小屁孩知道个啥——”胖子嘟囔了一声，然后发现黄豆豆忽然睁开黑油油的小眼珠，正瞧着他们俩呢，于是连忙把身子坐正：“嘿嘿，当爹的就要有当老子的威严——豆豆，赶紧睡觉吧，噢——” “大哥，就算是你有孙子，肯定还是没正形。”大辫子嗤嗤笑着说。 嗯，胖子点点头：“知我者莫过俺媳妇也——” 俩人谈笑正欢之际，忽然看到叶紫又跑进来：“胖叔叔，又来人了，还是外宾——” 胖子抓抓后脑勺：“今个啥日子啊，跟老外干上了，不过也挺好，顺便提高一下咱们山庄在国际上的知名度，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嘛。” 于是迈步出屋，胖子认识的国际友人都是有数的，他一猜就是樱田雅静他们，到了门口一看，果然不错，樱田雅静正跟笨笨在那拥抱呢。 “岁月无情，樱田也有点老喽——”每到这时候，胖子才感觉到他和大辫子以及奇奇是多么幸运。 樱田雅静也看到胖子，满脸震惊，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岁月没有在眼前这人脸上留下痕迹。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上前握手：“二十年弹指一瞬，樱田小姐风采依旧。” “这话用在黄先生身上才恰当。”樱田雅静脸上绽放出笑意，胖子一瞧，心中忽然一宽，看得出来，樱田现在的眼神，平淡祥和，已经没有当年那种功利色彩。 “樱田小姐的变化也不小，中国有句古话叫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樱田小姐深得其中三味。”胖子说得是心里话。 樱田雅静也点点头：“当年要是能理解到这种境界，那就好喽，说起来还要感谢黄先生，从你的身上，叫我才有更深的体会。”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你肯定是拿我当反面教材。”说完，看到樱田雅静身后走上来一人，头发花白，正是田中一夫。 “老朋友啊，你还好吧。”胖子上前跟他拥抱一下，心里也颇多感触。 “我们在互联网上看到介绍大青山的消息，这一次专程前来旅游，给黄先生添麻烦了。”田中一夫还是那么一丝不苟地给胖子鞠躬行礼。 “这把年岁了，也就不用拘泥俗礼。”胖子拍拍他的肩膀，把几个人让进屋里，除了这两位熟人之外，还有几个年轻人，都是两个人的晚辈，看样子，还真是来溜达的。 “小玉刚生孩子！”樱田雅静无比震惊，然后就欢欢喜喜地凑到悠车子跟前，满脸笑意地看着两个娃子。 正在这时候，奇奇他们也溜达回来，一进屋，就看到田中一夫，立刻大叫了一声“稻草人叔叔”，然后看到了樱田雅静，就扑到她的怀里：“樱田姐姐——咦，你都有白头发了！” 樱田雅静把奇奇抱在怀里：“想不到啊，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没变，在网上看到你的照片，我还以为是你的孩子呢——” 她爱怜地抚摸着奇奇的小脑瓜，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心中泛起股股暖流。 胖子一瞧这架势，连忙把情况跟樱田雅静他们又解释了一遍，然后，又给汤姆他们彼此介绍了一下：“哈哈，今天老友重逢，而且还都是国际友人，实属难得，咱们定要一醉方休！” 汤姆和田中一夫同时大笑：“我们早就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试营业 第七百三十一章 试营业 随着距离7月20号的日子越来越近，靠山屯的人明显开始增多，尤其是过了15号，学生们都放假之后，游客开始大量涌入。 胖子早有准备，青山庄园的两台大客车轮流在乡里接客，毕竟驾车来的游客是少数。 除了大客车之外，还专门配有几辆马车，驾车的辕马装备整齐。披着红布条，挂着铜铃铛，走起来呱嗒呱嗒，叮当叮当，很是带劲。 车上还都插着彩旗，上面印着青山庄园欢迎您，全都是免费接送。 相比之下，更多的游客选择了乘坐马车，毕竟对这些城里人来说，客车天天坐，马车可是稀罕玩意。尤其是那些小娃子，下车就往马车上跑，然后看着拉车的大辕马，问老板子能不能骑马。 “这马市拉车的，要骑马，到山庄再骑，不光骑马，还能骑鹿呢。”车老板子们大辫子甩得嘎嘎响。 而恒发山庄那边也有专门接站的大车，游客也不少，但是没有马车这边受欢迎。 一进靠山屯，道边就立着两块大广告牌，一块写着“青山庄园欢迎您”，另一块写着“恒发山庄欢迎您”，还真有点唱对台戏的意思。 游客们就糊涂了：俩山庄，上哪个啊？大伙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两个地方，自然有好坏之分，溜达一趟不容易，可得选好喽。 还是小娃子们眼尖：“上青山庄园，上青山庄园——” 大人就不明白了，一问才知道，青山庄园的广告牌子上印着奇奇骑着一撮毛的图像，形象大使引路，大多数小娃子都是奔这个来的。 结果有不少坐在恒发山庄上的游客就张罗下车，投靠到青山庄园这边，气得他们那边的工作人员干瞪眼。 胖子这两天没啥事，就在村口树根底下坐着呢，看了几次这样的场面，小眼睛一眨巴，心里又来了道道。摸出手机，往家里打了一个：“奇奇啊，领着毛毛和笨笨它们去公社接站——嗯，你不用总在那，叫毛毛和笨笨它们在那就成。” 不大一会，大客车就把奇奇和她手下的军团一起运过去，胖子一来劲，也跟着爬上车看热闹。 奇奇她们下了车，往道边的大旗下面一站，还真惹人注目，左边是笨笨，右面是毛毛，肩膀上蹲着俩叽叽喳喳的小鹦鹉，不少当地的群众都围过来看热闹。 正好一辆客车行驶过来，车上下来十多位游客，都是大人领着小孩。恒发山庄的人连忙上去招呼，可是小娃子们一看这边的狗熊，立刻都奔过来，嘴里都喊着奇奇的名字。 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家伙，小家伙的知名度还真高啊。 不用说，游客们都上了青山庄园的马车。恒发山庄那边都长长眼睛了，往回还能接几个人，这回更干脆，剃了零蛋。 “同志们辛苦了！”胖子心花怒放，给予大伙口头表扬。 “胖叔叔，天太热啊，你看笨笨都快中暑了。”奇奇嘴里抗议道。 胖子一瞧笨笨虽然没有小丫头说的那么邪乎，但是也有点打蔫，这才一拍大腿：“可不是咋的，都上道边树林里去。”然后就跑到一个食杂店，弄回来一大盆冰糕，里面又倒进去不少小个的野果子，搅和搅和，分给大伙。 这下好了，笨笨它们几个吃得美了，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哼唧，道边停下一辆小轿车，里面下来一家三口，那个小男孩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干爹——” 胖子回头一看：“哈哈，臭小子，放假了，快点过来吃冷饮——” 来的正是韩天阳，小家伙一溜烟跑过来，先跟奇奇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挨个拍拍笨笨它们的脑袋，毛毛则比较会来事，还递给他半碗冰糕。 胖子又跟韩天阳的亲爹握握手：“韩城兄弟，欢迎欢迎啊——” “这小子没放假就开始张罗，跟你都比我这个亲爹还要亲。”韩城笑呵呵地说着，他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 “小玉生了吧？”韩天阳的母亲向胖子问。 “生了，一个丫头一个小子，龙凤胎。”胖子一说起这事就乐得合不拢嘴。 “那赶紧瞧瞧去，天阳先在这吧。”这两口子上了车，一溜烟开走了，就把孩子扔给胖子，谁叫他是当干爹的呢。 又接了一辆大客车，恒发山庄照样是全军覆没，胖子这才带着奇奇他们胜利收兵。 恒发山庄的人也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在这全权负责的贾秘书，这家伙使劲摇着扇子，也没摇出啥招了，只好又向周恒发汇报。 胖子没回家，直接去了青山庄园。出了村，沿着光滑的石板路走出二里地就到了，整个山庄掩映在一片树林之中，十分清幽。树梢上露出琉璃瓦，还有装饰着各种兽头的屋脊，颇有几分古意。 这些树木，当然都是胖子移栽过来的，对他来说，这是小菜一碟，当消化食了。 整个山庄坐北朝南，四周全是用树林当做天然围墙，里面还参杂着一些灌木丛，参差错落。 大门前两株大红松，高耸入云，中间横着一块匾额：“青山庄园”，这个就当是大门了。 两旁一溜小灌木，一直延伸到院里，地面用青色方砖铺砌，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色彩，看了叫人心里舒服。 迎面就是花圃，也都是直接在地上开垦起来，没有修筑花坛花池，里面也全是野花，蜂飞蝶舞，花香阵阵。 花园旁边是菜园，架子上挂着锄头片镐之类，院子里面种植着各色蔬菜，一架架的黄瓜，碧叶黄花，柿子也刚刚泛红变黄，更有小葱韭菜萝卜之类，还真有点农庄的意思。 山庄里面的大树也不少，错落有致；再细一看，都是果树，山丁子，桃树，李子树，还有沙果叔等等，现在都已经坐果，要是秋天的时候来，比如十一长假，直接就可以采摘。 客房是一座座二层小楼，装饰得古香古色，雕花窗，影壁墙，亭台掩映，古意盎然。小楼都不大，每座可以容纳三十人上下，四周树木环合，令人忘俗。这样造价虽然要高出许多，但是无疑跟那种长筒子楼不是一个档次。 客房都散落在南北两面，餐厅设在东边，旁边连着一个活动室，小剧团和小马戏团都在这里演出。 整个山庄，就是追求一种自然的味道，叫那些生活在都市中的人们，找到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小老大率领着猴子猴孙都穿着红色的小背带裤，来回忙活；胖胖则领着一帮黑熊在树下乘凉，这家伙现在比较拽，一般来这的小朋友都要跟它合影留念，有点当明星的感觉。 韩天阳直接朝它奔过去，搂着胖胖的大粗腰就摔。他这么一带头，旁边看热闹的十几个小娃子立刻也一拥而上，就跟这些熊瞎子摔上了。 笨笨一瞧，也连忙跑过去帮着嘟嘟助战，不料被两个小娃子缠住，搬脖子下脚绊，愣是把笨笨给摁到草地上。 胖子在旁边给他们加油鼓劲，他这大嗓门一吵吵，山庄入住的游客都出来瞧热闹，不少人都开始乐呵呵地拍照。 “胖哥，还没开业呢，现在就有一百多名游客了。”山庄管事的是叶莺，她喜滋滋地向胖子汇报，现在，山庄里面的客房可以容纳二百人，基本就算是一半了。 “呵呵，是个好兆头，蒙古包，木楞子还有撮罗子里面，也可以容纳一百人左右，不过现在还没人住。” 胖子抓抓后脑勺：“没事，等大伙进行民俗游之后，估计就该有人愿意住了。” “还有村子里面的那些传统民居，现在差不多都住满了，看来这个是最受欢迎的。”叶莺现在对胖子也越来越佩服，当初改建这些房屋的时候，大伙还都以为胖子瞎搞呢。 “到时候别住不下啊——”胖子抓抓后脑勺，嘟囔了一句。 “野心倒不小，加在一起，这边就能住将近四百人，还不算疗养院那边；要是全都住满，咱们山庄的收入可就厉害啦！”叶莺觉得胖哥是标准的乐观主义者，啥事都能给你往好的地方想。 “呵呵，还是有备无患啊，不用四百人，就是二百人，一天的吃喝就得老鼻子东西了，多亏今年开春在屯子跟前的大地改建了几个菜园子。”胖子也不是盲目乐观，开业前这两天正是上人的时候。 “胖子啊，鱼不够用了，大伙来了，都点了咱们的鲫鱼汤或者酱炖嘎牙子。”帮厨的大脚嫂风风火火跑过来，现在再去捕鱼有点来不及了。 “没事，俺家有存货呢。”胖子跑出去，不大会就挑着俩大水桶跑回来，一桶银白的鲫瓜子，一桶是黄澄澄的嘎牙子：“咱们不是专门挖了两个室内的深池子吗，明天告诉老板叔，再多储存点。” “野菜好像也不够了，来的游客都喜欢吃新鲜的。”大脚嫂把鱼收了，可是又有了新问题。刚一开始，大伙还都有点不熟练，难免手忙脚乱，也要有个适应过程，但是大伙这种淳朴的热情，却始终如一。 “没事，现在是试营业，有啥问题暴露出来，也好早点解决。山野菜不用担心，以后每天早晨俺给你们准备出来。”胖子当初留了后手，多余的山野菜都在他的盒子里装着呢。 正忙活着呢，就看到两辆小轿车开到山庄门口，车身上印着一个大熊猫的图案，外面是一个绿色的圆圈，还有四个字母“cwca”. 车上下来几个人，领头的一个中年人说道：“我们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接到举报，你们这里私自圈养野生动物，前来调查情况。” 其中有一个眼尖：“那边呢，好几只黑熊，正被人殴打呢——” 第七百三十二章 山庄食为天 第七百三十二章 山庄食为天 “找麻烦的来了——不过好像眼神不咋地啊。”胖子望着这几位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同志，轻轻摇晃几下大脑瓜子，不用说，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 这样的小把戏，胖子根本就没放到心上，恒发山庄不能接客，所以就开始捣鬼，嘿嘿，终于开始暴露本来面目了。 就在他琢磨的这工夫，那几位同志已经跑过来，不仅有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还有一个新闻记者，咔嚓咔嚓拍照。 胖胖还以为是游客拍照留念呢，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装可怜。 “瞧瞧，好好的动物都给祸害成啥样了！”领头的痛心疾首：“我们马上要呼吁有关单位，查处这家黑山庄，把这些可怜的动物都带走，还它们一个公道！” 胖子笑嘻嘻地凑上去：“同志，你没看狗熊正跟小朋友玩呢吗，要是关到笼子里面榨取胆汁，或者拴上铁链子虐待也成，别瞪眼说瞎话啊。” 周围的小娃娃也都嚷嚷起来：“不能带走，笨笨它们是我们的好朋友——” “私人不能豢养野生动物，尤其是黑熊，属于国家保护动物，不是玩物。”领头的人理直气壮，不依不饶。 胖子比他还理直气壮呢：“俺们这些黑熊都是有户口有档案的，叶紫，把东西拿出来。” 很快，黑熊棕熊繁殖基地的相关材料就交到对方手中，下面还真有笨笨它们的档案，一张一张，傻傻呼呼，年龄性别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动物保护协会的人还要找碴，结果胡子团长闻讯赶来，把自己的证件往出一亮：“这的事我们负责，不用你们插手。” 结果，这些人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山庄，胖子望着他们的背景：“这些家伙，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型。” 这段小小的插曲只是博得大伙一笑罢了，该玩玩。那些小娃子们都围着奇奇，询问明天有啥活动内容。有些大人也很关心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一个劲咨询都有那些游览活动。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赶紧把叶莺叫到跟前：“咱们想得还不够周全，起码要有个山庄简介啥的，叫游客一目了然。” “胖哥，这个都已经定做了，包括咱们靠山屯附近的地图，既然是旅游，没这个怎么成。”叶莺觉得胖子有点太低估她的智慧了。 正说着呢，两辆大马车呱嗒呱嗒跑进山庄，上面横着两大块宣传板，大伙七手八脚抬下来，立到客房前面的空地上，一幅是山庄的简介，图文并茂；另一幅是线路图以及标明的游览内容。 大伙立刻围拢上来观看，小娃子立刻就嚷嚷起来：“明天先上山观虎——” 小丫头们则叽叽喳喳的：“先游览大森林，采野果。” 大人们都议论着要去打猎，妇女们则希望却划船观鸟，这下热闹了，意见不统一，家庭内部先争执起来。 “这个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俺也管不了，都怪咱们设计的项目太多了。”胖子坏笑着去了餐厅，汤姆和樱田雅静他们都住在这，胖子得陪人家用餐，顺便检验一下餐厅的水平。 餐厅里面的布局挺有意思，有两个大厅，加在一起可以容纳200多人，另外还有“雅间”。所谓的雅间，就是传统的火炕加八仙桌，客人吃饭都得上炕。 胖子先到后厨查看一番，只见厨房里面热火朝天，十多口大铁锅都咕咕冒气，因为炖菜比较多，而且都是提前下单子，同样的菜肴就一锅炖出来。比如很受欢迎的小鸡炖蘑菇，一口大锅，能炖五六只小鸡，大锅炖菜的特点就是菜越多，炖着越香。 下面灶坑里面有烧煤的，也有烧柴火的，根据菜肴本身的特点来定，柴火胜在持久，一般需要文火慢炖的都用这个。 另外还专门有两口大锅是炒菜用的，胖子在农村生活总结出来一个经验，大铁锅炒菜，比你那些现代化的厨具设备弄出来的菜要香。 比如说炒绿豆芽，放到大锅里面，扒拉几个来回，就可以盛盘，吃起来又鲜又脆；否则火候上不去，都炒蔫吧了，吃起来跟皮条似的。 主灶的是李小勺，还有几个副手，另外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凉拼的，比如说制作一些粉闷子，冻子，灌制各种香肠，猪头闷子啥的，打下手的也有十多个，菜墩面案，连烧火都得专门有一个人，还紧着忙活。 另外还有几个人专门负责主食，比如大饼子，土豆抹糊，粉面子干粮之类，也都挺费事。 “同志们辛苦啦——”胖子笑嘻嘻地吆喝一声，立刻有几个老娘们向他发起攻击：“胖子，别在那说便宜话，赶紧帮忙来！” “俺这是领导视察工作，只动嘴不动手。咱们山庄旅游，伙食是大事，一定要讲究卫生，另外还得整好吃了。”胖子看到大伙忙活得热火朝天，但是忙而不乱，也比较满意。 “放心吧，我们都做过体检，全都是持证上岗。”李锁子的媳妇正在包豆包呢，随手扔过来一个圆溜溜的豆馅子。 胖子直接用嘴接住，嚼了两下：“不错，豆沙白糖，咱们不能糊弄人，就要个货真价实。” “胖子，你赶紧该干啥干啥去，一会厨房里的吃喝都叫你给包圆了。”李小勺一身白色的工作服，头上还带着大高帽，像个大厨的样子，不过胖子知道他的底细：一点级别没有，纯属土厨子。 笑呵呵地出了厨房，胖子看到大厅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用餐。因为空桌多，所以基本上是以家庭为单位，一家一桌；当然也有临时搭伙的，两三家凑在一起，你要这个，他要那个，吃得比较全乎，这样的一看就是老驴友，经验比较丰富。 往桌上瞧了瞧，一般都有山野菜，或炒或拌，另外就是蘑菇也比较受欢迎，无论是炖菜还是炒山蘑或者是蘑菇汤，基本都有一样。 胖子心里暗暗思量：看这架势，以后山里出产的蘑菇就不用外运了，自产自销就好，还有蛋类啥的，能供应上就不错了。 之所以这样说，因为基本上人手一个咸鸭蛋，桌上也大多摆着黄澄澄的鸡蛋糕，老人小孩都喜欢吃这个。 “大伙有啥意见就提，这样俺们也能不断改进，到俺们这来溜达，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乐好。”胖子笑呵呵地吆喝一声。 “有没有熊掌啊——”一个小娃子高喊一声，惹得大伙都停筷微笑。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你到外边跟笨笨商量商量吧，看看它愿不愿意把熊掌给你吃——不过俺们这也有一些野味，不过都是人工繁殖饲养的，生活环境跟林子里也差不多，比如说野猪肉和各种飞禽、野兔、狍子、林蛙啥的，大伙可以放心品尝，吃了肯定不犯法，呵呵呵——” 众人大笑，然后继续吃饭，胖子则拎着白酒果酒饮料，挨桌招呼一下：“酒水都是咱们山庄自产的，白酒是百年老窖里面酿出来的，大伙一喝就能尝出来；果酒和果汁全都是山里的野果酿造，纯天然饮品，而且俺们酿酒厂已经有将近三十年的生产历史，这酒都够年头，一点不比广告里面的那些高档名酒差。” 其实不用他白话，不少人都已经尝出来，青山老窖还有五六样果酒，确实是好。不过一看这个胖子笑呵呵的，跟个弥勒佛似的，大伙也都愿意跟他开玩笑：“胖师傅，你们酒厂三十多年历史，怎么刚才还说百年老窖呢，不带这么吹牛的吧。” 敢情这位把胖子当成厨师了，还真比说，就他这体格，说是厨师肯定都信。 胖子小眼睛一眨巴，立刻就白话开了：“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当年俺们建酒厂的时候，愣是在底下挖掘出来几口百年窖池，大伙说这事神吧！” 一边说，一边倒酒，男的就是白酒，女同志就是果酒，小娃子倒饮料，各得其所。经过胖子这么一说，大伙再喝起来，感觉真就不一样，于是连连称赞。 转了一圈，胖子又张罗一声：“大伙都慢慢吃啊，缺啥少啥就吱声，咱们这山庄是农民自个组织的，都实惠，这菜吃没了，再添点也没关系，不朝你要钱。大伙也都看到了吧，一般的菜价都便宜，都是自个家产的东西，差不多就成了，俺们真正的农民，没有拿刀子宰客的毛病。” 游客们都连连点头，他们都看过菜谱了，前面有一些贵的，比如说甲鱼、林蛙、猴头啥的，也都加了说明，这些东西一来稀少，二来成本就比较高。 但是后面那些菜肴，和城里的饭店一比，便宜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味道还都更胜一筹，因为这的东西本身的材质好啊。 忙活完了，胖子这才进了一个雅间，只见汤姆他们已经坐在那吃上了。汤姆媳妇不会使筷子，正抓着一个鹅巴掌啃呢。 “好像又回到二十年前的感觉。”樱田雅静笑吟吟地望着胖子。 “要是这样，就说明对味了。”胖子坐到炕上，把奇奇和叶紫往两边一挤，抄起筷子夹了一筷头粉条子，秃噜到嘴里。 “胖叔叔，有外宾呢，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叶紫打趣道。 胖子嘿嘿两声：“来的是朋友，不是外宾。” 话音刚落，李锁子跑进来：“胖哥，来了一大帮老外，你赶紧出去看看吧——” 胖子一拍大腿：“好啊，看来咱们山庄在国际上都有知名度啦！” 第七百三十三章 晨光 第七百三十三章 晨光 李锁子说的一大帮，果然不差，胖子和汤姆到了外面一看，好家伙，足有二三十位，其中里面不乏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当年探险队的成员。 “胖哥，这下好了，山庄开业的时候，有这么多老外给咱们站脚助威。等回国一宣传，咱们山庄就能赚外汇啦。”叶莺看到了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商机。 胖子小声跟他说：“这些考察团都有钱啊，嘿嘿——” 汤姆上前打招呼，跟这些人挨个拥抱，有几个还跟他媳妇握手，只不过汤姆媳妇手上刚拿了鹅巴掌，这才没叫这些家伙捡便宜。 那几个熟人看到胖子，都有点傻眼，汤姆还认认真真地给他们解释呢，结果弄来一帮“卖糕的”。 “黄先生，这个山庄很漂亮。”大胡子史密斯跟胖子拥抱之后，由衷的称赞起来，他现在已经是研究水怪方面的权威，比当年的专家更进一步，所以一接到汤姆的消息，马上就组织大队人马赶来。 先安排下客房，索性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楼，然后洗漱一下，就领到餐厅。胖子把菜单递过去，那些老外都干瞪眼，上面没有英文标注。 “看看，这也是个问题啊，叫叶紫再制作一份，这丫头英语比较好。”胖子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能接待外宾。 于是就由他做主，点了十个大菜，有两个人想吃西餐，胖子就跟他们解释：“在家里天天吃还没吃够啊，换换口味，俺们中国的美食，全世界都知名。” 安排完了，胖子也没工夫陪他们，准备回家瞧瞧娃子去。自从两个宝宝出生之后，胖子心里就像被栓了两根无形的线一样，总惦记着。 小剧场里面已经开始演唱，黄婉莹的小马戏团则就在外面露天演出，围着一圈小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有些家长担心外面蚊子多，因为太阳一落山，这帮玩意就欢实起来，而且听说山里的蚊子都个大嘴毒。结果出来一看，并没有那种讨厌的嗡嗡声，甚至就连客房里面，开窗开门的，也没有文字小咬啥的，不由暗暗称奇。 其实，胖子当初早就想到这一点，把盘踞在原来雷达站的蝙蝠全都连窝端来，到山庄镇场子，还白得了不少夜明砂，也就是蝙蝠的粪便，这玩意也是名贵的药材，治疗眼疾效果最好。 溜达到家，小玉正吃饭呢，黄豆豆和黄圆圆正在摇篮里面伸胳膊蹬腿练武。胖子在那根本没吃几口，于是把家里的剩菜剩饭热一热，又跟着大辫子借光，喝着小米粥，吃了几个鸡蛋。 奇奇汗沫流水地跑回来，进屋一瞧就乐了：“胖叔叔，你也不喂孩子，怎么还吃月子饭。” 胖子瞪了小家伙一眼：“没看吃这个能减肥吗，都是素食。” 奇奇吐吐小舌头：“那你手上拿着的猪爪是咋回事啊。” 看在小家伙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份上，胖子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奇奇，早点睡觉，明天还得跟着旅游团呢，正好现在放暑假，你先带带黄毛他们。” 奇奇乐呵呵地点点头：“我还要给豆豆和圆圆洗澡呢——”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领着丑丑跑出村，只见河边不少人都在那溜达呢，在山庄的生活，早睡早起。 黄毛他们几个已经起来，领着大伙参观：“再往上游走一会，咱们就能看到水獭，现在这玩意可少见呢，游水可快了，不过咱们千万别大喊大叫，打扰它们的宁静生活。” 胖子听得有趣，于是也跟着跑过去，大伙看到丑丑长得威武，都纷纷询问：“这是狼还是狗啊？” 这下可问道胖子的得意处：“呵呵，这叫狼犬，是狼和狗交配生出来的，当年俺们救治了一头野狼，这家伙叫嚎嚎，后来成了山上的狼王，为了感谢俺的救命之恩，这才给俺留下了丑丑这个根苗——” 大伙一听都不信，本来挺真实的事，被胖子一忽悠，就跟假的一样。 胖子还急赤白脸地争辩呢：“不信到时候你们去鹿场瞧瞧，狼王嚎嚎还在那养老呢，今年都三十多岁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更不信了：哪有活三十多岁的野狼啊。 弄得胖子一个劲起誓发愿：“这事俺骗你们干啥，俺们这的水土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长寿。” “这事我可以证明啊。”樱田雅静也在人群中慢步行走，她取出一沓照片，展示给众人看，里面就有嚎嚎和丑丑的照片，时间还是1984年的呢。 大伙不由不信，这下子胖子来劲了：“呵呵，俺们农村人都实在，从来也不骗人啊。” 过了山庄，只见汤姆他们一大帮老外也在那溜达呢，汤姆还指着小河说：“我夫人戒指上的珍珠，就是从这里采捞上来的，二十多年了，还像我对她的感情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史密斯他们都一个劲摇头，小河看着是挺清澈，可是太不起眼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珍珠呢。 看到胖子过来，汤姆拽住他的胳膊，也急赤白脸地说：“黄，你给捞个珍珠出来，叫他们看看！” 胖子抓抓后脑勺：“汤姆啊，这么多年了，里面的珍珠肯定比你媳妇手上戴的还好，到时候再朝你要，俺可不能送了，你自个花钱买吧。” 汤姆媳妇一听，也跟着搅和：“当年，你说这事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胖子一瞧汤姆有点念咒，就乐呵呵地说：“当年确实是独一无二，不过现在水里的珍珠又孕育了好几十年，所以就有可能超过这个，你的明白？” 汤姆现在也是有钱的主，当然不会在乎一粒珍珠，于是非要叫胖子下去捞一个，证明自己的清白，顺便讨好一下老婆。 胖子有点不大满意：“这大早晨的，水还凉呢。”一边说一边脱衣服，剩下一个大裤衩子的时候，噗通跳到河里。 为了表示一下自个劳苦功高，胖子扑腾了半天，这才抱着一个大河蚌上来，河蚌的长度超过一尺，上面一层一层，闪烁着墨绿色的光泽。 “河蚌乖乖，把门开开——”胖子嘴里叨叨咕咕，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蚌壳。现在的这些大河蚌，他也舍不得杀死，把珍珠取出来就得了，长了这么多年，都不容易啊。 河蚌还真听话，咧开一条小缝，胖子大喜：“你们看看，里面那不是珍珠——哎呦——” 只见一道水柱从里面激射出来，呲了胖子一脸，幸好没啥危害，要不然就惨了。 看到蚌壳重新关得严严实实，胖子也挠头了，除非动硬的，不然没法取珠。大伙看他一个劲在这磨叽，都议论开了：“里面不会是没珍珠吧，不敢撬开。” “俺是不像杀死这个河蚌，都快三十年了，弄死可惜。”胖子用手指在蚌壳上捅来捅去，冷不防蚌壳张开一条小缝，一下将他的手指夹住。 胖子嗷唠一嗓子蹦起来，然后又乐了：“这回你们瞧瞧吧——” 大伙顺着缝隙看进去，果然里面包裹着几颗珍珠，虽然露出来的不多，但是从那个弧度可以推测出来，里面的珍珠肯定不小。 更厉害的是，虽然早晨的阳光已经很亮，但是蚌壳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团金色的光雾缭绕，有点令人神往。 黄毛忽然咳嗽一声：“要是月圆之夜，悄悄站在河边，有时候就能看到老蚌吐珠，就跟水下点了一个个小灯笼似的，那才叫好看呢！” 真的假的？大伙又表示怀疑，胖子也对他的说法表示疑问，毕竟他也没在晚上特意来瞧过。 “那还有假，俺就是看了这个，才把头发染成金黄色的。”黄毛口才还真不错，不管真假，起码把大伙忽悠得晕晕乎乎，感觉十分美妙。 “黄——你就这么夹着啊？”汤姆指指胖子手指上的河蚌问。 胖子大咧咧地说：“没事，就当拎着个手提包了呵呵，一会太阳一晒，它自个就撒开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大早的，你光着身子耍啥呢？”车老板子早晨也出来溜达，看到这情况，也不由想起了一句老词。 “嘿嘿，这不是沐浴晨光呢吗——老板叔，帮俺想想招，这玩意夹得还挺疼。”胖子一看来了救星，连忙求助。 车老板子在他的脑壳上敲了一下：“放到水里，它自个就撒开了，笨——” 胖子一听，干脆整个人都噗通跳下水：“你们再岸上走，俺就在水里游算了，反正身上也湿了。” 大伙也都乐了，有几个小娃子一看胖子在水里扑腾得挺欢实，也要下水，车老板子说水凉，这才作罢。 渐渐接近桦树林边上，大伙远远就看到水里露着一个个小脑瓜，跑到跟前一看，原来全是水獭，都在那忙着抓鱼呢，在晨光的映照下，水獭金黄色的皮毛闪闪发光。看到游人，都好奇得在水里张望。 胖子在水里游得也不慢，他跟奇奇经常来这跟水獭嬉戏，所以水獭也不怕他，只见胖子游到水獭群里，肚皮朝天，一只小水獭趴在他的大肚皮上，小爪子挠得胖子痒痒的。 咔嚓——带着相机的游客，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场面，胖子一见，连忙缩到水里，光着身子，只穿着一件花裤衩子，这个陪衬实在是不大雅观啊。 第七百三十四章 首日游 第七百三十四章 首日游 一大早就能看到大珍珠和水獭，游客们都感觉不虚此行，对未来几天在山庄的生活也更加期待。 胖子回家吃完饭，又叫人领着毛毛和笨笨去接站，奇奇则去了山庄，协助黄毛他们当导游。要说起这个，其实还是她最胜任。 好歹这也是青山庄园第一次正式在游客面前亮相，胖子当然也要跟着瞧瞧，看看有没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经营山庄，也有点摸着石头过河的意思，好在大伙上下一心，大青山可以利用的资源又比较丰富，最关键的是，游客真捧场啊。 这事其实也是相互的，游客们在这，身心得到休整、愉悦，收获也是巨大的。这些东西，并不是想要花钱就能买来的，要不然时下山庄那么多，人家为啥专门来你这，不就是奔着这种原生态的特色吗。 等胖子到了山庄，旅游团已经准备好，清一色都带着金黄色的草帽，连那些老外也不例外。这招也是胖子想出来的，人家旅游团都带着各种颜色的帽子，上面印着旅行社的标记，到时候好找好认。不过既然是山庄，那当然要有山庄的特点，所以都带这种大檐的草帽，上面也印着“青山庄园”几个大字。 这就不错了，要是按照李队长的主意，上面还要印着“农业学大寨”呢。 黄毛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小旗，本来上午的形成分成好几伙，大家分组进行。不过因为奇奇的加入，所有人都要跟着她游览，结果就变成一个大队。 浩浩荡荡，一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跟在奇奇后面，弄得小丫头也感觉肩上的责任重大，一定要把大青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游客。 第一项就是到鹿场参观，顺便叫那些小娃子们过过骑鹿的瘾头。因为是早晨，所以天气还算凉快，漫步在小路上，两边碧草青青，野花盛开，一派田园风光。 有些小娃子忍不住去采花，这些野花，颜色艳丽，看着确实招人喜欢。不过奇奇很快就制止了这种行为，只见她扯着小嗓子：“大家不要采，这些花长在地上不是更好看嘛——还有那些蝴蝶、蜜蜂这些花仙子，都要依靠野花生活呢，一会咱们还可以尝到蜂蜜呢——” 她这么一吵吵不要紧，只见周围的蝴蝶和蜜蜂纷纷聚拢过来，奇奇本来穿着一件白色的公主裙，不大一会就变成花裙子了——上边落了好些个花蝴蝶。 还有大大小小的野蜂子，在奇奇头顶上盘旋。里面还有黑白花的熊蜂，胖子指着半空，吓那些小娃子：“看见没，谁要是采花，这帮家伙就一哄而上，知道俺为啥这么胖吗，就是当初被蜂子给蛰了，还没消肿呢。” 小娃子们都嘻嘻笑，不过也真都谨慎起来，不敢再随意破坏花草。 就连大人们也都看傻眼了，心里都琢磨起来：这大概才是真正的花仙子吧？ 到了鹿场，远远的威威就奔过来，一看到东北虎，大伙心里直突突，不过人多胆壮，再加上黄毛他们的安慰，所以没有一个跑的。胖子更坏，在后面一个劲嚷嚷：“谁也不许跑啊，老虎专门喜欢追赶移动目标。” 威威年纪虽大，但是经过胖子的疗养，身体也恢复差不多，所以虎威不减当年，看到老虎跟奇奇这么亲热，大伙这才慢慢靠近，几个小娃子仗着胆，凑到奇奇跟威威跟前，跟他们照相。 “今个照相不要钱，往后跟老虎合影就得收十块钱，人家是山中之王，也算大腕，十块钱的出场费都太低了。”胖子在后面瞎扯蛋，也给大伙增添了不少欢笑。黄毛他们看得暗暗心服：还是胖子叔厉害，谈笑风生就活跃气氛了，得好好学学。 “这个是不是一撮毛啊？”有一个小娃子向奇奇问道，因为去年的猛虎门事件，一撮毛的名头十分响亮。 “这是威威，是公虎，威威都跟我都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了，它现在老了，不能捕食，就在我们这养老。”奇奇眨着大眼睛解释道。 小娃子们一阵惊叹，不过刚才那个小家伙皱皱眉头：“奇奇撒谎，你才多大啊，怎么能跟威威认识二十多年？” “这里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樱田姐姐，还有汤姆叔叔都行。我是因为当初吃了花脸素，所以相貌没变。”奇奇拉外国人作证，汤姆还牛哄哄地拿出当年的照片，给大伙显摆。 “走吧，看梅花鹿去——”奇奇一声吆喝，直奔鹿栏。因为是早晨，所以还没去放牧，大伙一看这么多鹿，眼睛都花了。 黄毛拿着个手提话筒开始介绍：“我们这有梅花鹿，那种高大的是马鹿，最小的是香獐子，麝香就是雄性香獐子体内产的，一会我们还可以看到难得一见的活麝取香。” 这个也算是一个助兴的节目，是王三炮提出来的，本来还有割鹿茸，不过现在这月份过时了而且天气太热，不利于恢复。 奇奇叫出来几头小梅花鹿，跟小朋友一起亲热。这下子把娃子们乐坏了，都搂着小鹿的脖子，美滋滋地照相。 小梅花鹿大大的眼睛，毛茸茸的耳朵，看起来确实招人喜欢，不少女游客也都蹲在地上抚摸小鹿。 剩下的那些老爷们都开始动歪心眼，向黄毛他们询问，能不能弄到鹿茸鹿鞭啥的。 胖子眨眨眼，然后给大伙解释：“鹿茸俺们这有，保证都是货真价实。不过大伙拿回去也不方便，俺们村的药厂有加工现成的药酒，以头茬茸为主料，还加了其它壮阳补肾的药材，大伙直接买那个就成，保证好使。” 大老爷们大喜，都询问上哪买去，黄毛告诉他们，村里有个山货店，里面可以买到各种大青山的土特产，不过现在还没开张呢。 众人一听就急了，七嘴八舌地嚷嚷：“啥时候开张还不行呢，一会回去就买去！” 正吵吵着呢，王三炮领着几个小伙子过来，马上就要表演掏麝香，大伙这才围过去瞧热闹。 这些雄麝也都被掏习惯了，伸腿拉胯往那一躺，并不怎么挣扎，要是真正野生的香獐子就不同了，除非是一枪击毙，否则受伤之后，就会自个把香囊咬碎，有点玉石俱焚的意思。 王三炮手法纯熟，小木勺拿捏的恰到好处，讨了二十多年，闭着眼睛都行。黑乎乎的麝香弄到瓷罐子里面，大伙都吸溜着鼻子，连叫好香。有人当场就要买回去放在家里，结果被胖子拦住：“这个不经过加工，放置时间长了就有一股腥臊气，而且数量太少，就不卖给大伙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这才作罢。不过还有人不死心，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胖子面前：“小哥，无论如何也要卖给我一些。这是我眼看着取出来的麝香，肯定纯正。” 胖子早就留意这人了，穿着一件很古老样式的绸衫，黄白色，应该是柞蚕丝的料子，夏天穿在身上凉哇哇的，头发一丝不苟地背到后面，气度不凡。于是问道：“不知道有啥用？” “我是搞绘画的，在墨迹里面加入少量的麝香，就称为麝墨，气味芬芳，而且还可以防虫防蛀，长期保存。”那人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那俺们就送给您老得了，宝剑赠烈士嘛，不过，您肯定也不好意思白要，就给俺们画几幅画，写点字啥的，咱们各取所需，咋样？”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那人一愣：“小哥，这天然麝香的价格你可知道？” 胖子点点头：“也就是黄金价格的六七倍吧，价格不是问题，时间长大伙就都知道了，俺们靠山屯人讲得是感情，钱不钱的都是小事。” 该大量的时候就得大量，胖子知道这是宣传的好机会，而且也是为了树立靠山屯的形象。不用别的，回去一宣传，多来几个游客，啥都出来了。 大伙看着刚才掏出来的麝香，晒干之后肯定也有五六克，要是出售，那就是七八千块啊。 那人脸上也显出几分激动：“好好好，我就在这流连半月，给山庄多作几幅山水画，只要不嫌弃就好。” 听他话里十分自信，胖子抓抓后脑勺，凑到跟前：“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呵呵，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在下沈舜安。”那人跟胖子握握手，十分亲热。 “沈先生啊，这个——嘿嘿，俺不大熟悉搞绘画的，见谅见谅。”胖子就知道几位老画家，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啥的，不过都已经作古。 沈舜安也不以为意，反倒是这个胖子直来直去，有啥说啥，更博得他的好感。 胖子把麝香交给沈舜安，然后掏出电话，给小石头打了一个，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沈舜安的画家，小石头在电话里说：“知道啊，他是张大千先生的再传弟子，也小有名气。” 放下电话，胖子嘿嘿几声，心里话：这回还真不是亏本生意啊。 第七百三十五章 旅游购物两不误 第七百三十五章 旅游购物两不误 “走，骑鹿去——”奇奇小手一挥，娃子们一阵欢呼，就盼着这个呢。 叫出来平时训练好的马鹿，黄毛先讲起应该注意的安全事项，小娃子们虽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还都认真听着，毕竟这玩意不像在公园坐木马。 等黄毛说完了，娃子们就在大人的搀扶下上了鹿背，这些大马鹿都挺乖，而且也不跑，慢慢溜达，所以挺稳当。 有不少大人也瞧着眼馋，想上去找找感觉，不过没有闲的了，总不能把娃子赶下来大人上吧。胖子瞧出这个苗头，于是告诉黄毛通知一声：等停下来的时候，叫那些大人骑上去合影留念就行了，他们都太沉，别把马鹿压坏喽。 下一站就是民俗之旅，先去鄂温克人的木楞子，因为离的最近。娃子们骑鹿，大人们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弄得这些小家伙都嚷嚷还没骑够呢。 黄毛告诉他们，一会还要骑着去别的地方，娃子们这才肯下来。 尼格来他们已经出来迎接，都穿着民族传统的服饰，尤其是尼格来脑瓜上戴着的狍子帽，尤为引人注目，再有就是那些驯鹿，也很受大伙喜爱。 近些年，圣诞节、情人节这些洋节越来越受到重视，连带着圣诞老人和驯鹿爬犁也为大伙所熟知，虽然现在不是冬天，但是一家一家的还是都上了驯鹿拉的雪橇，合影留念。 另外就是鄂温克族的桦树皮制作的工艺品，也很受大伙喜爱，那些妇女看到木刻楞里面装饰着的那些桦皮制品，就想购买。 “到时候咱们商店里面专门有卖的——”黄毛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大伙。 接下来有一个重头戏，就是鄂温克和鄂伦春两族领着大伙上山狩猎，只不过山庄还没正式营业，加之目前准备的猎物比较少，所以就只能等两天了。 就在大伙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两辆大卡车开过来，车上拉的也是十几头驯鹿。胖子连忙跑上去一问，果然是从俄罗斯引进过来的，这件事是国务院亲自出头办理，连费用都不用胖子他们出。 这下可把尼格来他们乐坏了，因为近亲繁殖，鄂温克人祖祖辈辈驯养的驯鹿已经处于灭绝的边缘，国家的这个举措，无疑是雪中送炭啊。 搭上跳板，把车上的驯鹿都赶下来，大伙一瞧，身体健壮，皮毛光滑，果然都十分精神，而且都是青壮，并无老弱病残。 两位上了年岁的鄂温克老者神色激动地上去吆喝，不料这些驯鹿比较野，根本不听指挥，要不是腿上用绳子绊着，估计早就撒丫子了，另外还有几头雄鹿晃动鹿角，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 “反了天呢！”胖子嗷唠一嗓子蹦过去，直接向最健壮的一个家伙扑过去，猛然出手，扳住鹿角，双膀一较劲，就把鹿头压到草地上。 那只驯鹿使劲挣扎，蹄子乱刨，无奈胖子如同泰山压顶，它根本抬不起头来。 “躺下吧——”胖子身子一转，脚下一绊，驯鹿轰然倒地。大伙想不到能看见这么一出好戏，都给胖子拍巴掌。胖子也洋洋得意地拍拍两手：“从外国来的就了不起啊，告诉你们，强龙不压——” 他正白话呢，那只驯鹿站起来，猛地向他冲去，看来这家伙真是被胖子给激怒了。 胖子也不敢正面抵抗，也不能把驯鹿弄伤，所以只能落荒而逃，好在他的速度快，领着驯鹿在草地上兜圈子，驯鹿也撵不上他。 “停——”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正是奇奇看到胖叔叔不能摆平驯鹿，这才挺身而出。 胖子挺听话，停下脚步，那只大驯鹿只听到声音没看到人影，这家伙怒气冲天，当然不会停下，径直向胖子撞去。 “你这家伙不守规矩啊——”胖子一看躲不开了，只能探出双手，看准来势，猛地一抓，重新把鹿角抓在掌中，不过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两个巴掌也火烧火燎。 一人一鹿就在草地上支起黄瓜架，还是胖子聪明，俩手虚晃一下，驯鹿向前猛冲，又被胖子绊倒。这回胖子说啥也不肯再放开它了，一屁股坐在驯鹿身上。这招是跟胖胖学的，超级大肉弹。 奇奇也赶过来，伸手摸摸驯鹿的脑袋，拍了几下，驯鹿的眼神立刻变得温和起来。 胖子这才站起身，驯鹿也爬起来，伸着舌头舔舔奇奇的小手，温柔的像个小绵羊。胖子不由抓抓后脑勺：“早知道这样，俺就不费那么大劲了——” 其实，胖子早知道奇奇一出马，肯定轻松搞定，他只不过是想给那些游客来个小节目助助兴罢了。 驯鹿群安稳之后，都和在一起，看到它们都和睦相处，旅游团这才赶往下一站——蒙古包。 在碧绿的草地上，洁白的蒙古包特别显眼，就像一个个大蘑菇，周围还有一些牛羊，几位牧人骑在马上，身后跟着牧羊犬，放牧牛羊，悠扬的蒙古长调，随风飘来，一下子仿佛就进入到另外一片天空。 “欢迎来到蒙古草原！”布日古德骑在骏马上，飞奔而来，跳下马之后，把手放在胸前，弯腰致敬，立刻被那些小娃子围住，当成英雄一般，骑马可骑鹿帅多了啊！ 蒙古族姑娘捧出奶茶和奶酪、奶皮子之类，款待这些小客人，有几个嘴馋的就问起有没有手抓肉和烤全羊，黄毛笑呵呵地给他们解释：“专门有供客人居住的蒙古包，也算是山庄旅游的一部分。”结果立刻就有人报名。 奇奇和小巴图还表演了一趟赛马，看得小娃子热血沸腾，都吵吵着要骑马，不过没有专业训练，这个可不行，只能骑在马上照相了。 另外还观赏了蒙古族传统的搏克、射箭等等，大伙也都饶有兴致地练习了一下射箭，毕竟看过射雕英雄传的都对曾经梦想着能够弯弓射雕。听说打猎的时候就用弓弩，那些人更加期待起来。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大伙都纳闷：这时间咋过的这么快呢？ 于是回到山庄用餐，到了地方之后，那些马鹿就自行跑回去，大伙就直奔食堂。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肚子还真饿了，不知不觉，已经溜达了一上午。 饭菜都是早晨就订好的，大多数都选择苞米碴子水饭，夏天吃这个最痛快。菜肴就不用说了，各取所爱。在胖子的倡议下，大多是几家凑成一张桌，吃会餐。 可能是受到民风的影响，来到这之后，感觉都愿意跟别人交流，人和人之间的感觉好像更加亲密，其实，这个都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尤其是看到小娃子们都打成一片，大人们的感触就更深。 胖子看到大伙都吃上了，这才一溜小跑到了家，大辫子已经吃完了，胖子挨个亲亲俩小宝贝，然后到东屋跟胖老头他们一块吃饭。 “奇奇咋没回来？”武老头惦记着小家伙，所以问了一句。 “人家现在可厉害了，那些来旅游的小娃子，都邀请她吃饭，当然不回来了。”胖子也有点饿了，狼吞虎咽扒拉饭。 武老头说了一句“还是俺们奇奇有人缘”，然后也就安心吃饭。 撂下筷，胖子在炕上直直腰，然后就接到电话，是叶紫打过来的：下午的行程有变动，应游客们的一致要求，要到村里逛土特产商店。 虽然商店还没开张，但是准备工作也早就做好了，购物也是旅游的一部分，而且这玩意还能创收，所以胖子也就没拦着。并且通知叶莺，把商店开放。 撂下电话，胖子就往商店跑，这个也是新建的，就在屯子中央马路边上，一溜五间大房。不大一会，游人就都溜达过来，一拥而入，商店里面顿时热闹起来。 “这衣服真好看，哇，是用鱼皮做的！”这类多是妇女在惊叹。 “这个就是药酒吧，种类这么多，好好看看说明书！”这类则是老爷们在吵吵。 老年人则更喜欢药茶，小娃子们则直奔吃喝。那些售货员都忙得不可开交，本来都是业余的，就是从靠山屯选出来的一些妇女，没经过专业训练，所以难免忙乱。 干野菜，干蘑菇和木耳，最受欢迎，一般都要买点回去。大伙都尝过，绝对有滋味，自个吃或者馈赠亲友，都是不错的选择。虽然城里也有卖的，但是不如这个地道啊。 比较高级一些的就是猴头和蛤蟆油之类，价钱虽高，但是买的也不少。 另外一大块就是野生的药材，药厂加工的那些产品，像蜂蜜系列饮品、蚂蚁系列、药酒、药茶，都很受欢迎。 看到摆在那做样子的几棵人参，大伙都来了兴致：“这个是不是老山参啊？” 胖子点点头：“当然是货真价实的老山参，明天咱们还有一个项目，就是挖山参，另外我们还栽培了一些园参，大伙可以自己动手挖，品尝一下收获的喜悦。虽然赶不上老山参，但是价格便宜，而且咱们这里出产的，药效咋的也比水萝卜强。” 胖子又趁机鼓动了一下，永远给游客带来新鲜和期盼，那就肯定是成功了。 等到游人撤下去，叶莺拢拢账，竟然销售了三万多块，算了算，平均每人也得花了二三百。而且出售的产品，大多是无本买卖，利润高的惊人。 大家凑在一起，都不由慨叹：这旅游还真是来钱啊！ 就在这时候，胖子兜里的电话响了，接通之后，胖子脸色大变，气呼呼吼了一嗓子：“开车上公社，妈个巴子的，笨笨和毛毛它们被人给打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胖子的愤怒 第七百三十六章 胖子的愤怒 听说笨笨和毛毛被人欺负，胖子这火腾一下就冒起来，小眼睛里面凶光闪闪，吓得叶莺后退几步：“胖哥，你可别冲动啊——” 别看胖子平时是没脾气，但是一旦爆发出来，就跟火山喷发差不多。他拔腿跑回家，拿了叶紫的车钥匙，然后驾驶着小轿车，一溜烟开出靠山屯。 十多分钟就到了公社，只见路边围着一大群人，胖子直接奔过去一瞧，只见有两个负责接站的坐在地上，垂头丧气，青山庄园的大旗也被折断，旗面撕成两截。 “笨笨呢，还有其他人哪去了——”胖子吼了一嗓子。 “胖叔叔，你可来了——别人都被打伤，去医院了，笨笨在客车上呢。”那两个人可下子看到亲人，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胖子刚要上车，就听道边的树上吱吱几声，然后一个黑影跃下树来，扑到胖子怀里，正是毛毛。估计是这家伙身体灵便，跑到树上避难。 看到毛毛搭在他肩膀上的小爪子瑟瑟发抖，胖子心中又怜又恨，轻轻拍打几下它的后背，然后抱着毛毛走进客车。 笨笨就在最后一排的长垫子上躺着，原本光滑的黑毛变得十分凌乱，一个眼睛被打得肿了，根本睁不开。另一只眼睛瞧见胖子，嘴里哼唧了几声，想要爬起来，挣扎几下，终于没能起来。 胖子一拳砸在车靠背上，笨笨最实诚，绝对不会装相，看来确实被打的挺重。 于是连忙上前，伸手在笨笨的脑瓜上抚摸几下，笨笨伸出舌头舔舔胖子的手背，一下子就把胖子的眼泪舔出来。 “妈个巴子的，到底咋回事！”胖子回身吼了一句。 一个接站的小伙子说道：“胖叔叔，俺们马上就要收工的时候，忽然开来两辆车，下来五六个人，都拿着棒子，见人就打。我们也没有防备，被打伤好几个，笨笨也挨了好几棒子。然后还没等俺们喊人呢，那帮家伙又上车跑了，车上也没挂牌照。” “认识那伙人不？”胖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接站的两个人都摇头，胖子挥挥手，把毛毛放下来，然后抱着笨笨下车：“先上医院瞧瞧那几个人去。” 乡里的医院就在道边不远，胖子进去之后，在诊室里面看到自个伙的那几个人，还好伤都不重，有两个脑瓜被打破了，大夫正给缝呢。 “先住院修养两天，大伙放心，俺肯定帮你们讨还公道。”胖子安慰他们几句，然后掏出一沓钱递给身边的人：“你就在这负责照顾大伙，别怕花钱，这笔账到时候要好好清算。” 然后又叫上另外一个没受伤，叫李三蛋的，抱着笨笨出来，到了外面，在它身上捏了一遍，没发现有骨头折的地方，胖子心中这才大定，掏出两瓶云南白药，把两粒保险子先给笨笨吃了，然后又给它灌进去一瓶。 笨笨毕竟年岁大了，老胳膊老腿的不抗敲打，而且它生性憨厚，一贯与人为善，从来也没打过人，这回却被一帮小无赖给打了，叫胖子怎不怒火中烧。 “胖叔叔，笨笨咋样了——”只见奇奇和叶紫也从车里钻出来，向这边飞跑。看到笨笨的肿眼圈，奇奇一咧嘴，眼泪噼里啪啦掉到笨笨身上。 不过很快小丫头就抹抹眼泪：“胖叔叔，是谁干的，咱们把坏蛋抓出来！” 胖子点点头，然后拿出电话：“月明啊，有点事你给俺调查一下，县里有没有这样两辆轿车，一辆是帕萨特，黑色的，还有一辆是广州本田，银灰色的，都没有牌照，对了，还有一条线索，有没有一个叫大飞的小地痞？” 要在小县城里面查点啥事，找公安最好使，尤其是这样沾点黑恶势力的。那个叫大飞的，胖子是听一个被打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当时有人喊了一声“大飞，快上车”。 “胖哥，有啥事？”萧月明听出胖子的语气不善，立刻询问。 “这事牵扯的可能挺大，俺先自个办，需要你出头的时候再招呼你。”胖子知道，要是公安插手，调来查去的，那些人早就跑了。 “胖哥，掌握好尺度，自个别犯法。”萧月明知道胖子的厉害，所以先叮嘱一句：“车的事我马上给你查，那个叫大飞的，是不是身高一米八出头，身材比较壮实，黑脸平头，脖子左边有道伤疤？” “就是他了！”胖子已经询问过这人的体貌特征，立刻认定。 “这人是县里莎啦啦歌厅老板的手下，也是个小混子。”萧月明把自个知道的情况都说给胖子，最后又问：“用不用我出面？” “不用了，俺自有主张，你知道这个事，有个准备就成。”跟萧月明，胖子也不用客套，直接挂断电话，对奇奇说：“你把笨笨先送回家，我带着毛毛去县里。” 奇奇当然不干：“胖叔叔，你忘了，咱们一直是并肩战斗。” 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然后把笨笨放到车里，叫叶紫先拉回去，找老药子给笨笨调理一下，他那配制的红伤药最好使。然后就拉着奇奇上车，两个人再加上毛毛，还有那个目击证人李三蛋，直接向县城进发。 到了县城，已经眼擦黑，胖子打听到莎啦啦歌厅的地点，直接摸过去。歌厅的规模还真不小，外面的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门口熙熙攘攘的往里进人。 叫奇奇和毛毛先在车里等着，胖子绕着歌厅转了一圈，看到就这一个前门开放，于是转到门前，跟把门的一个小青年说：“大飞哥在不，俺跟他是老乡，农村没啥好干的，听说他在这混得不错，找碗饭吃。” 小青年吐了一口烟，瞟了胖子一眼，看他土里土气，也没在意：“在里面呢，你自个找去吧。” “嘿嘿，谢谢你啊，一会俺就不打你了。”胖子乐呵呵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扯起嗓子：“奇奇，咱们并肩子上啊——” 奇奇从车里钻出来，肩膀上蹲着毛毛，李三蛋站在她后面，心里有点没底：这么点人，就敢来砸场子啊。 胖子扯开嗓子，使劲吆喝起来：“歌厅里面的人都听着，这个建筑当初是豆腐渣工程，现在又是蹦又是跳，在十分钟之后肯定就要倒塌，要命的赶紧往出跑啊——” 歌厅里面刚开始上人，所以比较消停，胖子这嗓门又大，连喊几声，连二楼里面的人都听到了。 这年头的人最惜命，就算明知道是谣言，也不敢在里面停留，都呼噜呼噜往外跑，不到三分钟，里面的客人就都跑出来。 胖子满意的点点头：“这个疏散速度还成，万一发生火灾啥的，应该不会有危险。” “啥玩意，搞消防演练啊——”跑出来的客人立刻大哗，有人已经准备开骂。 “瞎吵吵啥玩意，你们就不能等几分钟啊，看看一会倒不倒——都再往后点，别砸着，等一会你们就该谢谢俺救命了。告诉你们，俺是建筑方面的工程师，专门研究这个的专家！”胖子瞪俩眼睛白话，旁人也不知真假，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也就没人吵吵，都准备等几分钟看看。 这时候，屋里冲出十多个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谁他娘的在那造谣，先把他腿打折了再说——” “胖叔叔，打人的几个都在这伙人里面。”李三蛋也鼓起勇气，指着那些人道。 本来蹲在奇奇肩膀上的毛毛则尖叫一声，然后滋溜一下钻到奇奇的怀里，显然也认出这些家伙。 胖子眼睛一扫，为首的那家伙应该就是叫大飞的，脸上还贴着一块邦迪，手里拎着个镐把子，正恶狠狠地叫嚣呢：“就是这死猴子把俺的脸给挠了，敲了它的脑壳喝猴脑！” “就是你了——”胖子用手一指：“别人都闪开，打俺们青山庄园的人都站出来，跟俺到公安局走一趟。” “公安局是你家开的——”这帮小地痞平时打打杀杀惯了，还真没看见过这么横的，立刻全都嗷嗷怪叫着往上冲。大飞冲在最前面，手里的镐把子抡圆了，往胖子的肩膀上砸下来。 “打人了——”胖子嚎叫一声，拉着奇奇转身就跑。李三蛋一瞧吓坏喽：胖子叔是纸老虎啊，人家一动真章，他先跑了，这家伙天天早晨练长跑，肯定追不上他，俺可惨喽—— 那些小地痞一看也都不觉好笑，本来以为是砸场子的呢，原来是个熊包。不过这帮家伙一贯欺软怕硬，这下撵得更来劲了。 胖子跑出去十多米，前面就是人群，这些看热闹的也对他有气，挡在那不让路，胖子一看跑不了，只能回过身：“俺跟你们拼了，大伙都看到了，俺这可是正当防卫啊——” 说话间，大飞哥的镐把子就来了，胖子刚才一番做作，就是要争取一个正当防卫，现在哪里还会客气，往旁边一侧身，然后一脚就踹过去。 大飞哥的身体立刻飞上半空，飞起来一丈多远，重重落到地上，当时就晕过去了。那些小地痞就在一愣神的工夫，就看到一个彪悍的人影冲过来，噼里啪啦，就跟虎入羊群一般，眨眼间，全都被胖子给放倒在地。这些家伙都是小混混，没啥本事。平时就仗着人多，欺负普通老百姓还成，碰到胖子这样的，全都白给。 胖子耸耸肩膀：“大伙都看到了，俺是被他们逼的啊——” 第七百三十七章 胖大侠 第七百三十七章 胖大侠 “这位胖子，你是哪来的，走，咱们进里面谈谈如何？”歌厅里面又出来一人，个头不太高，说话嗓门有点哑。 “高老大——”胖子听到后面不少人都低声议论，他也有所耳闻，这位高老大在林泉县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从黑道混起来的，把持着林泉县不少财路。 不过不管是谁，打了笨笨，惹了靠山屯，胖子就跟他没完。于是嘿嘿两声：“你这个歌厅马上就要倒了，俺可不敢进。俺是靠山屯的，来了就想问一件事，你的手下把俺们屯的人打了，还打了俺家笨笨，这事咋算。” 那人眼睛里面凶光一闪：“你不是也把我的人打了嘛，大家扯平，有啥话坐在一起说开不好吗！”他自认为是个人物，这样跟胖子说话，已经给足对方面子，要不是眼前的死胖子凭借一己之力就把自个的手下全部放倒，他也没必要摆出这样的低姿态。 胖子摇晃几下大脑瓜子：“那不一样，俺这是被动防卫。今个把话挑明，不管你是高老大还是矮老大，不给俺个交代，就叫你永远消失！” 高老大何曾受过这种憋屈，猛然抬起手：“先废了他！” 早有两个打手混迹在人群之中，袖子里藏着刀子，伺机动手，听到命令，立刻就要展开行动。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哗啦一声，歌厅上面立着的大霓虹灯忽然掉下来，啪嚓一下，把高老大扣在里面。 还好灯管都比较细，而且架子也都是薄铁管，高老大这才没被砸晕，不过当他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时候，脸上身上血乎连拉的，全都被灯管刮破。那两个打手也顾不得胖子，赶紧去搀扶高老大。 “怎么样，俺说这家歌厅马上就要倒嘛——”胖子这下来劲了，扯嗓子喊起来：“里面还有人没，再不往外跑就不赶趟喽——” 还真别说，里面呼噜噜又跑出十多个人，都是女的，衣着比较简单，一个个抱着脑袋，嘴里不停尖叫。最后还有一个更加惨不忍睹，裹着个大西服，看样子里面基本没穿啥。 随后，就见歌厅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从上到下开始坍塌。胖子笑呵呵地念叨着：“这破名字起的，非得叫莎啦啦，现在怎么样，全都哗啦啦了吧——” 看热闹的人群又都往后退让，不过没有跑的，反倒是人越聚越多，不少人都小声在那谈论：“该，今个终于有人收拾高老大！” 胖子抓抓后脑勺：呵呵，原来俺变成梁山好汉啦，呵呵，这个还真是意外收获，本来俺是报仇来的。 要说拆个房子啥的，胖子绝对拿手，稍稍移动一下下层的横梁啥的，上面自然开始坍塌。他也琢磨好了，这回得整个大动静，别以后小鱼小虾米都敢来得瑟。 楼房一倒，高老大就被手下搀扶着上了汽车，还有开始被胖子放倒那些，也都爬起来撤退，就连那位昏迷的大飞哥，也被人架走。 奇奇捅了捅胖叔叔的腰眼，胖子微微摇头，小声说：“这人太多，咱们跟着瞧瞧，估计他们得上医院。” 于是啪嗒一下两手，回身对那些看热闹的说：“怎么样，俺早就看出来了，这楼要塌，大伙是不是得谢谢俺——” 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车里，展开搜索功能，远远吊在高老大那辆奥迪的后面。 不出胖子所料，这伙人直接去了县里的人民医院，到急诊室处理。胖子在外面等了一阵子，这才领着奇奇溜达进去。 李三蛋这下扬眉吐气了，腰杆拔得溜直，现在他的心里对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胖子叔厉害啊，一个打十个；而且人家咋就算得那么准呢，说楼要塌，果然就塌了，赶上金口玉牙啦！ 推开急诊室的门，里面立刻投来十多道恶狠狠的目光，胖子一瞧就乐了，这帮家伙，有的胳膊架起来，有的脑瓜子缠着纱布，高老大最惨，脑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 “嘿嘿，这回咱们坐在一起谈谈吧——”胖子笑嘻嘻的目光扫了一遍，不知咋搞的，那些小地痞都感觉后脊背有点发凉。 “俺就是想问一声，到底是谁叫你们干这事的？”胖子把目光投向大飞哥。 这家伙也苏醒了，不过面色煞白，估计是受内伤了，胖子那一脚含愤而出，就算是老牛，也能踹趴下。 大飞哥瞧瞧高老大，然后低头不语，到了这时候，他也不嚣张了。欺软怕硬，是这种人一贯的作风。 “其实你们不说俺也知道，只不过是想要证实一下，俺知道，你们惹不起人家，但是你们应该明白，俺更不好惹。”胖子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 高老大脸上阴晴不定，这位也算是从最底层混出来的，经历过的大阵仗也不少，不过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有力使不出。 他心里清楚，这个胖子说得没错，自个的歌厅啥质量，哪能说倒就倒啊，这个胖子有本事能够不声不响把楼房弄塌了，能是一般人吗！ 可是另外一伙人他同样得罪不起，要是供出来，估计脑袋都得搬家。这个胖子虽然是个狠茬子，但是估计还不敢杀人吧。 想到这里，干脆一咬牙：“俺们就看你们靠山屯挣钱不顺眼，先打一顿，然后上门收保护费。这回是有眼无珠，认栽了，你要是没完，现在就报警，我们自首去。” “嘿嘿，想把这事抗下，没那么便宜，奇奇，下边看你的了。”胖子出屋拎过来一个大袋子，奇奇接到手里，却一点也不沉，而且里面还发出一阵沉闷的嗡嗡声。小家伙立刻就明白了，把袋口解开，嗡得一声，里面飞出成百上千只土雷子，在屋子里面乱飞。 奇奇喊了几嗓子，蜂群立刻向她聚拢，随后就听小家伙脆生生的说：“你们打了笨笨，就得接受惩罚，就等着挨蛰吧，除非老实交代！” 刚才蜂子一飞出来，那些小混混吓得都趴在地上，这种土雷子他们都知道，毒性猛烈，能活活把人蛰死。而更令人惊骇的是，这些蜜蜂似乎还有组织有纪律，紧紧团结在那个小姑娘身边，似乎听她指挥。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喽，一想到这，就叫人头皮发麻，要是小丫头小手往谁头上一指，那可咋整啊？ 高老大脑门子上也见汗了，汗水渗进伤口，火烧火燎，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他只是奇怪：哪冒出来这一大一小俩变态呢？ 屋里还有一个护士俩医生，吓得都钻到桌子底下了，本来给高老大一伙治病，都有点胆战心惊，敢情来的这俩更猛啊。 胖子还在那一个劲添油加醋：“奇奇，别跟他们磨叽，赶紧办正事——” 奇奇心里一个劲埋怨：“胖叔叔真是的，没看见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吗，要是真放蜂子蜇人，我才不干呢！ 不过嘴里还得进一步进行恐吓：“快说，你们欺负笨笨和毛毛，不知道它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吗。要不是有人拦着，我早领来几只大老虎了，哼——” 高老大一咬牙，终于下了狠心，摸起病床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把铁家伙，对准奇奇，嘴里吼道：“快把蜂子都弄走——” 这家伙还敢拿枪，胖子心里也是一惊，现在枪械管理最严，私藏枪支是要重判的，看来这家伙狗急跳墙了。 于是吼了一声：“都趴下！” 其实不用他喊，这些人都在地上趴着呢，一看动枪了，立刻都双手抱头，紧紧贴在地面上，生怕误伤，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真开枪啦！”高老大也豁出去了，在这里的根基也毁了，反正今天也不能善了，打完人赶紧跑路，能跑多远算多远。 胖子一声冷笑，看到高老大瞄准奇奇，直接把这个家伙收进木盒。高老大直觉的眼前一花，然后脑瓜就遭到一记重击，那是胖子调动里面的一块石头，给了他一下子。现在，胖子对木盒的使用已经随心所欲，所以这位高老大也只能自认倒霉，不该惹了他这尊弥勒佛。 高老大还没明白咋回事呢，就扑到在地，恍惚之间，他好像发现，下面是绿油油的草地，然后，意识就模糊起来。 这一切只不过是瞬间，如果有目击者，就会发现，高老大忽然从原地消失，然后又奇迹般的出现，只不过，已经趴在地上不动，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那把手枪，也掉在地上。 “持枪伤人，这回你的罪过可重了。”胖子把枪先捡起来，免得再有人狗急跳墙，然后拿出电话，给萧月明又打了一个，现在既然出现了一把手枪，也只能报警了。 奇奇的蜜蜂也被胖子收起来，那块石头，也被胖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出来。趁着这工夫，胖子又询问那位大飞哥：“现在该说实话了吧，你们的老大肯定要进监狱，难道你们也都想继续跟着他啊！” 那些小混混都吓傻了，堂堂高老大，就这么倒了，这一切实在太过突然，他们的神经也有点要崩溃的架势。 没等大飞哥开口，旁边就有俩小混混哭叽尿嚎地说：“胖爷爷，我们说，是那个恒发山庄的人叫我们干的啊——” 第七百三十八章 俺们不缺钱 第七百三十八章 俺们不缺钱 不到十分钟，萧月明就带人来到了医院，看来早就做好准备了。一进急诊室，把他吓了一跳，地上躺着一位，胖子手里正摆弄一把手枪，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坏喽，胖哥杀人啦！ 可是随后就看到胖子把枪笑呵呵递过来：“萧局长，这个叫高老大的要持枪伤人，大伙都亲眼所见。” 萧月明这才放心，把手一挥：“都先把人带回去——” 胖子当然也跟去了，反正没他啥事，早就把身子闪开。结果一帮小混混，连大夫护士，愣是坐了好几辆警车。 公安局也早就重新修建，连夜突审之下，那些小混混被胖子吓破胆，连以前的一些缺德事都抖落出来，胖子也算是为林泉县除了一害，虽然他不是有意的。 而恒发山庄雇凶打人的事，也立案侦查。胖子和奇奇一直陪到半夜十点多，这才从公安局出来。胖子摸着肚皮抱怨：“月明，俺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那我请你，也算是奖励我们民间的胖大侠。”萧月明笑吟吟地说道。 “拉倒吧，俺还是回去瞧瞧笨笨吧——”胖子心里惦记着家，直接开车返回靠山屯。 到家一瞧，都没睡呢，就等着他们回来。胖子把情况简单一说，然后嚷嚷道：“赶紧睡觉吧，你们也真是，俺和奇奇出马，啥事摆不平。” “你就吹吧！”武老头瞪了他一眼，这才上炕睡觉。 胖子溜达回屋，看到笨笨在垫子上躺着啃大苹果呢，这才安心，坐在旁边拍拍它的大脑瓜子：“笨笨啊，俺已经提你们出气了。” 笨笨大概早把这茬给忘了，它性子憨厚，不会记仇。胖子本来还担心给它心里造成阴影，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叶紫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胖子和奇奇吃得狼吞虎咽，真都饿了。 胖子还用筷头子蘸点菜汤，给黄豆豆和黄圆圆舔了舔，俩小家伙都使劲吧嗒嘴。 “大哥，他们还不能吃油腥，该拉肚了。”大辫子连忙阻拦，典型的没正事嘛。 “还有这说道啊——”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又笑嘻嘻地说：“这俩小馋猫，瞧瞧那小嘴吧唧得那个香——” 第二天吃过早饭，胖子召集了一伙人，叫上嘟嘟和小黑，又领着毛毛它们，准备继续上公社接站，顺便看看那几位伤号。 刚出门，就看到一辆小轿车开过来，在胖子身边停下，贾秘书从车上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黄先生啊，实在是对不起啊，想不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公司的刘飞，竟然私自找了一帮小混混，给你们捣乱，还打伤了人，这家伙惹了祸，已经跑没影。你说咱们两家在一个村里，本来都是和睦相处，亲如一家，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 胖子笑呵呵地看着他表演，这是明摆着的事，恒发山庄找了个替罪羊，那个刘飞估计早就回到省城，而贾秘书又跑过来装人。 这几天，青山庄园的游客越来越多，而恒发那边却冷冷清清，所以他们才会背后搞鬼；不过他们想不到胖子这家伙竟然如此变态，领着奇奇就把高老大一伙扫荡。无奈之下，只好把刘飞送走。 这些关系并不复杂，所以胖子虽然不善于玩弄阴谋诡计，但是也能想明白。他嘿嘿几声：“贾秘书啊，俺们的人还在医院躺着呢，刘飞毕竟是你们山庄的工作人员，所以这个损失，你们得出。” 贾秘书点头哈腰：“都准备好了，这是一万块，算是我们的赔偿。” 胖子撇撇嘴：“这么着吧，俺给你一万，然后找俩人揍你一顿，你干不干？” “呵呵，黄先生真会开玩笑。”贾秘书使劲摇着扇子：“那黄先生你看看赔偿多少钱合适？” “十万块就差不多了，关键是俺们山庄的名誉受损，而且职工没有安全感，万一都撂挑子，俺不成光杆司令了。”胖子也知道这事不能便宜他们，先敲来十万块再说。既然对方不仁，那么以后就用慢刀子慢慢折磨他们吧，反正这些招数，胖子早就琢磨好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贾秘书大概也没想到胖子会狮子大张口，掏出纸巾擦擦汗：“这事还没有向董事长汇报呢，稍后再给黄先生答复。” “成，不给钱也成，其实俺们不缺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胖子也不跟他磨叽，上车扬长而去。 贾秘书眨巴半天眼珠，也上车打电话去了。以前竟讹别人了，现在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这滋味还真不大好受。 胖子到乡里卫生院转了一圈，本来手上的几个人就不重，都要出院，结果被胖子拦住：“别的，还指望你们赚钱呢，多住些日子，放心，有人付账。” 然后，胖子就回到靠山屯，领着奇奇进山又逛一圈，下午两点多才回来，连饭也没吃，俩人就又去恒发山庄登门拜访。 自从恒发山庄建成之后，胖子还真是第一次来，远远一瞧，确实比青山庄园气派多了，周围是一圈铁栅栏，样式美观，铁艺的大门，一看就够气派。里面的楼房就更不得了，金碧辉煌，比城里的大宾馆都豪华。 只不过绿化建设还只停留在地面，种点花草啥的，给人有点暴发户的感觉。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也不像山庄啊——奇奇，你请来的那帮黑将军呢？” 奇奇的肩膀上蹲着一只黑色的乌鸦，羽毛油黑锃亮，细看之下，还挺漂亮。乌鸦这种鸟，就是口碑不大好，其实要论智商，在鸟类里面绝对数一数二。 “准备好了，黑大帅，你去把部下都带来吧。”奇奇用手指碰碰乌鸦的尖嘴，黑大帅就振翅高飞，随着几声难听的呱呱声，天边渐渐出现一群黑点，飞近之后才看清，原来都是乌鸦，足有二三百只，声势浩大。 这些家伙在空中盘旋几圈，然后就落到恒发山庄的楼顶上，哇啦哇啦叫成一团，看那架势，好像是要召开一项重要会议似的。 “呵呵，咱们进去瞧瞧吧。”胖子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扔，大步向山庄走去。 等他们来到山庄大门前，里面已经乱成一片，员工都出来，站在楼下张望，有几十位请来的嘉宾来的比较早，也都在那指手画脚：“这些乌鸦太吵了！” “关键不吉利啊！” 贾秘书在那一个劲喊：“赶紧把这些黑老鸹撵走，上楼，上楼顶——” “还是你们恒发山庄热闹啊——”胖子手搭凉棚，向楼顶观瞧。 “怪事啊，我们山庄那边来了一帮喜鹊，你们这怎么都是乌鸦啊——”奇奇也仰着头，边说边看。 贾秘书这才发现胖子来了，嘴里连忙招呼着：“黄先生，欢迎啊，先请进屋，等我忙活完了再招待黄先生。” 胖子摆摆手：“不用了，后天就要开业，俺琢磨着都是邻居，过来瞧瞧，想不到来的不凑巧，好像俺们把这帮黑乌鸦带来似的，嘿嘿嘿——” 听他这么一说，贾秘书心里一动：不会真这么凑巧吧，难道真是他们招来的？ 看看胖子肩膀上的小奇奇，贾秘书猛然醒悟：这个小丫头据说能指挥动物，而且从昨天得到的消息看，在医院里还弄出一帮野蜂子，没准这事还真不是凑巧啊！ “十万块！”贾秘书恍然大悟，心里已经确定，这肯定是胖子捣鬼。于是搓搓手：“黄先生啊，你看这几天忙着山庄开业，也没倒出时间把钱给您送去。走，咱们现在就取钱去！” “嘿嘿，俺们不缺钱，俺们缺的就是尊敬。”胖子还是那副笑嘻嘻的德性，不过这话可挺气人。 说完，迈步就走：“贾秘书，你们先忙，俺们爷俩溜达了。” 看着胖子摇摇晃晃出了山庄，贾秘书恨得牙根直痒痒，然后回身骂了一句：“你们这些笨蛋，赶紧上楼顶啊——” 有几个胆大的拿着杆子上楼，开始驱赶这些讨厌的黑乌鸦。还真别说，一撵就跑，不过也不飞走，就在天空盘旋，有一些还落到绿地上，不慌不忙地开始散布。 胖子和奇奇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瞧热闹，一大一小两个巴掌在空中敲击了一下。这帮乌鸦，估计够他们头疼的了。 山庄里面，贾秘书气急败坏地东奔西走，可是这些乌鸦就是冤魂不散，打骂不走。贾秘书这下发愁了：要是后天开业的时候，这帮大爷还跟着搅局，那可就坏了！ 于是赶紧给周恒发打电话汇报，周恒发大怒：“先骂了一通看风水的刘大师骂了一通，然后又训了贾秘书几句。 贾秘书心里委屈啊，于是又把自个的猜测说了一下。周恒发在电话那边想了一下，然后下令：“先给他十万，这钱以后咱们加倍讨还。” 放下电话，贾秘书把钱提出来，然后就驾车出门，开到山庄门口，连忙来了一个急刹车，只见两只老虎懒洋洋的趴在大门外，猩红的舌头正舔着鼻子呢，看那架势，估计刚刚饱餐一顿。 哗的一下，贾秘书脑瓜子上的汗就下来了：这俩门神往这一躺，惹不起，打不得，谁还敢来这旅游啊！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大师和大炒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大师和大炒 “快看，那只老虎的脑瓜上还系着红头绳呢——”老虎的出现，也把游客都吸引到铁门里面，兴奋地向外张望，结果就有人发现了问题。 贾秘上传的猛虎门事件的主角，不就是一撮毛吗，看来肯定是那个小丫头捣鬼！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正是奇奇上山把老虎领下来，只不过一撮毛头上的红绳早就刮没了，奇奇又顺手给它系上一根，这是一撮毛的独家标记，比较好认。 “嘿嘿，够威风的啊，弄了俩老虎看门——”胖子躺在山坡上，嘴里嚼着几片酸草叶，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而山庄里面的贾秘书等人则早就急得焦头烂额，有人出主意说是给老虎扔几块肉，吃饱了就该走了。于是选了上好的牛肉扔出去，结果那两只老虎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在那冲盹，还呼噜呼噜直拉响鼻。 “报警吧！”贾秘书实在没招了，终于想起来有事找警察。 不大一会，两辆警车就开过来，远远的停下，车里的警察也不敢下来，用喇叭在车里喊话：“赶紧撤离，不然我们开枪啦——” 这招要是吓唬小孩好使，老虎也不懂人语，当然不会走。现在东北虎是大爷，警察也不敢开枪打啊。 一撮毛似乎对警车发生了兴趣，懒洋洋地走过去，开车的警察一看不妙，赶紧掉头就跑，还真怕万一老虎伤人咋办啊。 警车在前面跑，一撮毛也来劲了，在后面狂奔，竟然跟警车齐头并进。不过它的耐力到底干不过机器，跑出去二里地又溜达回来。 另一辆警车则比较惨，司机反应稍慢，结果被老虎锋利的虎牙把轮胎啃破了，咣当咣当，栽栽歪歪往前开着。 警察也弄得没招了，通知山庄里面的人：“赶紧给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打电话，他们那里有麻醉枪啥的，把老虎放倒，然后弄回林子里。” 不过一时间肯定来不了，慢慢靠着吧。眼看都六七点钟，山庄里不进外不出，要是这样下去，离关门就不远了。 “活该，谁叫他们欺负笨笨，这回让他们瞧瞧动物的报复！”奇奇一想起笨笨被打，还有些愤愤不平。 “嘿嘿，俺没好意思出招，他们倒先出手了，你不仁，俺就不义，咱们就折腾玩吧。”胖子又拿出两个野果子，扔给奇奇一个。 “老虎走了——”山庄里面的一名保安叫起来，只见在夕阳之中，两只老虎向林子里面溜达过去，就像散布的一对情侣。 “哎呀，总算是把这两尊瘟神送走了。”贾秘书心头如释重负，然后赶紧回身张罗：“餐饮部，赶紧准备晚饭，其他人都各就各位。” “那些乌鸦还没散呢——”手下人提醒道。 “先不用管它们。”跟老虎一比，贾秘书觉得这些乌鸦还挺可爱呢，除了比较烦人之外，没啥威胁啊。 “快看，又来了几只老虎——”又有人大声嚷起来。 果然，山庄门口又出现几只花里胡哨的家伙，仔细一瞧，不是老虎，而是比它们小一号的金钱豹。 “这玩意还带轮班换岗的啊！”贾秘书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心里发堵，浑身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走，咱们爷俩也回家吃饭吧，后半夜叫几只野狼来换班，一天三班倒，俺就不信折腾不过他们。”胖子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扛，然后往家溜达。 到家一看，嘟嘟小黑还有毛毛它们都在当院逛荡呢，看样子是没人再敢打它们的主意。 “来客人啦——”小鹦鹉叽叽喳喳地叫唤起来，后天山庄就要开业，肯定来贺喜的人不少，也在胖子的意料之中。不过进屋一瞧，胖子还是有点吃惊——来的竟然是给恒发山庄看风水骗钱的刘大师，旁边还跟着一个，大夏天的还穿着西服，领带系得严严实实，看着也有点眼熟。 “大师，这比较危险，恒发山庄估计正找你泄愤呢。”胖子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估计以周恒发和贾秘书之流，肯定要把怨气转移到刘大师身上。 刘大师还是那样一副高深莫测、世外高人的形象：“无妨，我看的风水绝对没问题，是他们建楼的时候自作主张，破了聚财之门，人气不和，必主霉运。” 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那您老这趟是来——” “山人云游天下，有些倦了，你们青山家园气象藏龙卧虎，准备在此隐居。”刘大师大言不惭地说道。 明白了，估计是骗人骗到硬茬子上，跑俺这避难来了。胖子基本上也能猜出一个大概，于是嘿嘿两声：“大师，俺们这可不养闲人啊！” “放心，山人有祖传的相术，你这里游客众多，正好可以为芸芸众生指点迷津。”刘大师脸上不红不白，慢滋滋地喝着茶水，气定神闲。 胖子连连摆手：“拉倒吧，你要是这么一忽悠，俺们山庄离黄就不远了，这么着吧，大师您能说会道，干脆就当导游得了。” 刘大师面露喜色：“如此甚好，干啥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旁边那位穿西服的终于有点着急了：“胖子，你不认识我了，你小子发达了，连亲戚都忘了啊，气死我也！” 这一张嘴，露出一张口龅牙，胖子这才使劲一拍大腿：“表哥，这都十多年没见面了，俺还真不敢认你了呢！” 说完，上去给他来了个熊抱。龅牙憋的脸红脖子粗：“放手，你小子现在咋这么大劲啊！” 原来，这位是胖子的远房表哥，名叫张海丰，早些年就到深圳淘金，很久没有联系了。 “表哥啊，你咋来了呢，怎么找到俺的？”胖子认亲，所以特别近乎。 “你们这大青山现在全国驰名，找你当然容易。”龅牙好不容易挣脱了胖子的怀抱，整理一下西服，把从胖子身上过渡来的两根草叶划拉下去。 “表哥，现在咋样，出去闯荡这么多年，现在都是老总了吧，瞧瞧你这西装，还是鳄鱼的呢——好像不对啊，俺记着鳄鱼头都是朝这边——” 龅牙轻咳一声：“我现在自在了，在家里炒股票，也不用上班，每天上午下午动动手指头就来钱，星期六星期天还休息，够舒坦吧。在网上听说你们山庄成立，所以来溜达一圈。” 胖子知道这位表哥没别的毛病，从小就喜欢吹牛，于是抓抓后脑勺：“表哥，听说前两年股市好的时候，闭眼睛都能赚钱，那你现在发了吧？” “还成，有个几百万，在深圳就是穷人，所以俺也不准备走了，在你这帮着处理业务，成立个青山股份啥的，争取年底就上市。”张海丰龇着龅牙，白话得唾沫星子横飞。 “那你们两位是怎么勾——认识的？”胖子一看他描绘美好前景，说个没完没了，赶紧拦住他的话头。 “刘大师正好也在深圳云游，偶然相识，说起你这，就一起前来帮你成就大业。”龅牙竟拣好听的说。 胖子抓抓脑袋：“表哥啊，您说的那些现在还稍微早点，不能立刻发展，所以你是不是也自个在这找点活干？” 他早看出来了，表哥是混不下去了，跑这打秋风来的。这类人眼高手低，先干点活磨磨性子吧。 “胖子，我的资金现在都压在股票里，你先拿出来几百万，表哥帮你掌舵，投入股市，保管年底就能翻一番！”张海丰雄心勃勃，越说越来劲。 “表哥，冷静，冷静，俺们那个山货点里正好缺人手，你就先跟着卖货吧，炒股的事先不忙。”胖子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叫叶紫把笔记本拿来：“表哥，这两天你先用着，别耽误你炒股，好几百万呢，不是个小数目。” 张海丰没敢接：“算了，俺也懒得天天看，先吃饭，就等你们了！” 胖子本来想摸摸他的底，瞧瞧他的账户里面到底有多少钱，现在目的也达到了：估计是个练空手套的。 不过人家既然大老远来了，还是找点事干吧，反正山庄也缺人手，各方面的人才都有施展空间。 饭菜都做好了，粉条炖豆角，里面还有五花肉，张海丰甩开筷头子，专门夹肉筷子。刘大师则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少叨肉。看样子，这哥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吃完饭，胖子正坐炕上剔牙呢，就接到贾秘书的电话：“黄先生啊，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十万块，可是山庄门口有豹子挡路，您看是不是麻烦亲自来一趟啊？” 没劲，俺们的反击才刚搭头。胖子心里嘟囔一声，嘴里打着哈哈：“有豹子啊，那俺也不敢去啊，一条大腿也不够啃啊。”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几分钟之后，电话铃又响了，这回事周恒发打来的：“黄先生，打人的事我也是刚刚听说，你放心，我们赔偿全部损失，再叫贾秘书登门道歉，去医院看望一下伤员，以后也肯定不会出现类似的现象。” 胖子咂咂嘴，也不想一棍子把人打死，这回要不是恒发山庄主动惹事，胖子才不愿意跟他们扯蛋呢：“周总儿啊，大伙在一个地方刨食，和为贵嘛，这点小事就揭过去了，和气生财。” 放下电话，奇奇撅着嘴说：“胖叔叔，我还没玩够呢。” 胖子咔吧咔吧小眼睛：“再搞下去，显得咱们不厚道了，啥事都要适可而止。不过，这还没揭幕呢，大战还在后边，有你耍的——” 奇奇一听，这才美滋滋地给黄豆豆和黄圆圆洗澡去了。这时候，叶莺风风火火跑进来：“胖哥啊，有情况，今个游客暴涨，山庄里面住不下啦！” 第七百四十章 全家福 第七百四十章 全家福 “人多总比人少强啊——”胖子嘴里叨咕了一句，山庄还没开业，就有这么多游客从四面八方而来，给大伙带来很大鼓舞。不过，游客大老远奔来的，总不能叫人家住露天地啊。 “布日古德和尼格来他们那些地方都住满了？”胖子还不死心。 “都住满了，连村里那些民居的南北炕都住满了。”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叶莺这回也没招了。 胖子倒是有法子，把人都收进木盒，里面气候宜人，搭上马架子就能睡，可是不能用啊。 抓抓后脑勺，胖子跟叶莺说：“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把游客安排到各家，现在大伙的住房都宽绰，腾出一铺炕没问题，实在不行，家里的人到别人家找宿吧。” “也只能这样，不过这事还是你这个村支书去做动员工作吧。”叶莺又风风火火跑出去，需要她安排的事太多，忙得脚打屁股蛋。 趿拉着鞋子溜达到当街，当然要选条件好的。大伙还真都支持，没有推辞的，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十多家。 给叶莺打了一个电话，叫她把游客都领来，呼呼啦啦足有二三十人，还好，一般多是以家庭为单位，两三口人，正好睡一铺小炕。 胖子笑呵呵地跟大伙道歉：“对不住啊，来的游客太多，俺们山庄规模有限。不过咱们在个人家住更好，园子里的黄瓜柿子啥的随便吃，主人家吃饭，就大大方方跟着蹭，别客气，就跟自个家一样。” 各家各户也都把自个家的瓜子、野果啥的拿出来待客，往炕上一坐，还真有点找到家的感觉，游客们也都比较满意。 都安置好了，胖子这才回家休息。在悠车子里面，俩小娃子攥着小拳头啃呢，有滋有味，都能吧嗒出动静。用老话说：小孩的手里有二两蜜，非得啃完拉到。 “哎呀，明个就满月了，呵呵，叶紫啊，到时候给俺们全家照一张相片。”胖子准备大木盆，放上水，俩小娃子套上游泳圈，开始在水里扑腾。 “全家福啊，那得算我一个吧。”奇奇一边跟小娃子玩问。 “你也不是俺家的，跟着凑啥热闹。”胖子逗她。 叶紫在旁边笑嘻嘻的说：“奇奇姐，现在胖叔叔有了豆豆和圆圆，你就不吃香了。” 奇奇撇撇嘴：“把户口本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我的名字可是在上面的。” 这时候笨笨也凑过来，伸出大巴掌，在水里推着黄豆豆，现在它除了还有割肿眼圈之外，基本都好了。 “对了，要照全家福，笨笨、毛毛它们也得算上。”奇奇又想出新点子，其实要从地位上看，这些动物真比胖子的老爸黄建国资格还老。 “那我也要照。”叶紫这下也不干了，她几岁就在这个家里混，也是老油子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不管了，反正别把俺落下就成。”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破例没有听到丑丑的挠门声，出屋找了一圈，也不见影。转着小眼珠琢磨一下，胖子一拍大腿：“对了，准是跑恒发山庄跟野狼搭伙去了，奇奇，赶紧跟胖叔叔走一趟，昨天都答应人家了。” 两个人跑步到达恒发山庄，果然，十多只野狼在大门口转悠呢，里面还有人不停往出扔大块肉。这些饿狼可不管那个，毫不客气，狼吞虎咽。 丑丑也果然在这，它跟狼比跟狗亲，另外还有嚎嚎。看到胖子，嚎嚎立刻扯着脖子长嚎起来，听得山庄里面的那些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胖子嘿嘿两声：“这帮家伙一点也不会演戏，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咱们是一伙的吗，行了，你们赶紧撤军吧。” 很快，狼群就没影了，房顶上的乌鸦也呱呱叫着飞走，不过也有几十只没走，地上有狼群剩下的肉屑啥的，都在那捡食，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不想走了。 恒发山庄的大门终于敞开，好家伙，这么大的买卖，差点不能开张。 胖子也不愿意跟贾秘书见面，直接领着丑丑和嚎嚎回去。等吃过早饭，贾秘书就来了，送来了十万块钱，胖子也就毫不客气地收下，然后又跟着贾秘书坐车上公社医院，探望伤员。 贾秘书收下带来不少水果，这家伙嘴也会说，一进门就开始白话：“大伙都受委屈了，由于我们山庄用人不当，导致大伙身体和精神上遭受损失，所以我代表——” 见他罗嗦起来没完，胖子把兜子里面的钱拿出来，一人发了一沓：“行了，这是人家赔给咱们的钱，多少就是这么个意思，谁也不许计较。” 伤号们一瞧这个厚度，一沓就是一万块啊，心里立刻乐翻天：“值了，要是这么干，一年不用干别的，挨几回打就成。” 更多的，是对胖子发自内心的钦佩：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还是咱们的头头硬实啊！ 剩下两沓，胖子往自个兜里一装：“这个就给俺家笨笨和毛毛了——贾秘书啊，你看大伙都挺满意，谢谢啊——” 贾秘书干笑两声，然后连忙告辞，心里早就骂翻天了：死胖子，咱们走着瞧，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他们一走，这些人也全都出院，胖子去结算医药费的时候，好几个大夫都向他挑起大拇指。经常有这样打架讹人的，但是一般都是小流氓讹诈老实人，像今个这样的，看着叫人心里痛快。 更主要的是，胖子在县里横扫高老大的事情也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神。一个大夫就笑呵呵地问：“胖子啊，都说你一抬手，歌厅的大楼哗啦就倒了，有这事没？” “瞎扯，俺要是那样，不都成奥特曼了吗。”胖子赶紧交钱走人。 在乡里停留了一会，依旧有不少游客陆续到来，胖子也跟着坐马车回村。还真别说，坐在车板上，一颤一颤的，这种感觉还真亲切。 “妈妈，给我喝可乐——”一个小娃子热了，一个劲要饮料喝。现在正是五黄六月，天气最热的时候。 “这个马车上面弄个敞篷也行啊。”胖子又发现了一个值得改进的地方，然后就拿出一篮子野果：“小家伙，吃这个，保准比你那个可乐好。” “这么小的草莓啊，真酸，不过味道真浓。”小家伙吃了几个高粱果，嘴里一个劲冒酸水，还真解渴。 大人们也都尝了几个，香气浓郁，果然比水果店里面卖的那种傻大个草莓有味。胖子就咧开大嘴白话：“这就是天然的味道，还有这个山都柿，学名叫蓝莓，滋味更足。” 大伙一边吃，一边听他说些山林里面的趣闻，真是有滋有味，不知不觉就到地方了。 回到家，就听奇奇在屋里吵吵：“胖叔叔回来啦，赶紧都出去照相去！” 呼噜噜，笨笨它们就开始往外跑，毛毛它们和小鹦鹉干脆就走窗户，随后，老老小小出来一大帮，当院子差不多都要满了。 胖子卡巴几下小眼睛：“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都来了，俺那俩宝贝儿子呢，今个是人家小哥俩满月，你们都这么来劲干啥！” “臭小子，全家福怎么能少得了俺！”武老头瞪起眼睛，没错，他和胖老头绝对是这个家里的老太爷级别的人物。 他这么一吼，胖子当时就消停了，开始进屋搬凳子，胖老头和武老头在中间坐定，然后说道：“还差老吴呢？” “来了来了，这事当然不能落下——”老吴头也从大门外走进来，他昨天接到消息，回来参加山庄开业庆典的。 “您老把头发好好梳梳，要不就染染，白的黑的都能，都比这个阴阳头好看。”胖子把老吴头拉到胖老头的左边，奇奇进屋拿来木梳，给太姥爷梳头。 然后王书记和王大娘也挨着武老头坐下，黄建国和胖子的老妈也在另一边坐了，剩下的全得靠边站。 “毛毛，你们都蹲在前面——”奇奇指挥着毛毛它们蹲在最前排，丑丑、花脸、白狐它们几个也凑到猴群里面。 “哎呀——还有威威和嚎嚎呢——”奇奇撒腿就跑出院。 胖子则把笨笨它们都安排位子，干脆就坐在毛毛它们后面，形成第二梯队；胖胖也傻乎乎的往中间一坐，结果把后面的胖老头挡个严严实实。 “胖胖你往后站，自个啥身板不知道啊，长得这么胖，太占地方！”胖子嘴里大声吆喝着，众人都看着他笑：“这话说你自个正合适。” 剩下的人都往后站，有黄婉莹，叶紫，叶莺，叶海波两口子、林青山、丫丫、吴琼一大帮，胖子和胖胖分列两边，总算是站下了。 不大一会，奇奇领着威威和嚎嚎也回来了，威威就蹲在笨笨旁边，嚎嚎则挤到丑丑身边，爷俩挨着。 “还有我呢。”韩天阳也气喘吁吁跑来，结果就跟奇奇一面一个，站到第二排，正好跟笨笨它们差不多一边高。 “等等，还有黑眉呢。”胖子进到仓房里面，把黑眉拉出来，可是这家伙太长，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还是奇奇聪明，叫黑眉缠到胖子的身上，脑袋往肩膀上一耷拉，正合适。 “松点啊，都喘不上气了——”胖子很不满意地嘟囔一声，然后向屋里喊：“小玉，都站好了，出来吧——” 大辫子这才把孩子抱出来，递给胖老头和武老头一家一个，然后她站到了胖子身边；那几只小鹦鹉也都找好自个的位置，一只落到笨笨脑袋上，黄豆豆和黄圆圆怀里也都落了一只，剩下的都跑奇奇肩膀上胳膊上蹲着了。 “哎呀，总算是弄好了，快点照吧，俺负担最重——”胖子嚷嚷一嗓子。 这时候，大伙才发现一个关键的问题：好像还没有摄影师啊—— 第七百四十一章 狩猎场 第七百四十一章 狩猎场 几辆轿车在胖子家门口停下开，叶省长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叶大嫂和黄小伙，一看院子里这架势，三个人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微笑：“别忙，我们也来——” 全家福的阵营又进一步扩大，不过摄影师的问题解决了，跟随叶省长来的竟然是龙子云他们，也算半拉专业摄影师。 “好了，都站好，笑一点，美一点——胖子你别乱晃，把蛇头往旁边扒拉点，脑袋都挡上了——毛毛你们也都先别抓虱子，注意看镜头——笨笨眼圈咋还肿了，来，找个墨镜戴上，这回帅多了——威威，张开点嘴，这样才威风——好了，就保持这个姿势，别动，一二三。ok！” 龙子云一连捏了好几张，这才拍拍手：“好了，可以解散——” “别的，这回俺们一家四口来一个吧——”胖子和大辫子把孩子抱回来，然后并排坐在板凳上。 “胖子，你身上那个蛇皮套装不卸下来啊？”龙子云大声吆喝着。 “俺说咋不得劲呢，黑眉，你要是再不下来，信不信俺把你皮扒下来当腰带！”胖子拍了一下黑眉的大脑袋。 黑眉吐吐芯子，这才悻悻然爬下去，然后向大门外游动过去，自个找地方抓老鼠去了。 胖子抱着黄豆豆，大辫子抱着黄圆圆，一家四口来个合影，这才是原装呢。 “别动，一二三——”龙子云掐着手指头，数到三的时候，胖子怀里的黄豆豆被折腾了半天，而且胖子抱着他的姿势又有点像把尿，结果小水枪呲出一道高高的水柱，然后被永远定格。 “好小子，真尿性！”胖子赞了一声，龙子云却抖落一下衬衫：“哎呀，当摄影师也不易啊，枪林弹雨的，瞧瞧这家伙浇的——” “谁叫你不早点送贺礼。”胖子把孩子交给叶紫，然后这才跟叶省长以及他带来的那些人握手。老叶这次是公私兼顾，所以相关部门的领导也带来一大帮。 让到屋里，毛毛它们献茶之后，叶省长这才询问了一下山庄的情况，听说现在已经满员，就环顾左右：“那我们这些人来了往哪住，早知道这样，不来好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大省长来剪裁，俺们咋想法子也得给安排住处啊，放心吧，在疗养院那边已经给你们留地方了，走，先到俺们青山庄园参观一圈。” 老叶摇摇手：“不参观，我们难得休闲一日，干脆也随队旅游吧。” 胖子大喜，连忙问叶莺：“今个安排的是啥节目？” “应该是狩猎和野餐，都在林子里面，正好里面还不热。”叶莺又给黄毛他们打了一个电话，得知队伍已经出发，于是就催着大伙上路。 “难得有这机会，俺也去溜达一圈，哈哈，看看俺的枪法还行不行。”武老头也来了兴致，嚷嚷着要去。 “您肯定是宝枪不老，不过咱们山上禁止放枪，打猎都用弓刀，您这胳膊腿儿，看看还行，不信还能撵上兔子咋的。”胖子笑呵呵地跟他抬杠。 “今天就叫你看看俺的厉害，敢不敢打赌，俺要是打到兔子，俺吃肉，你吃毛！”武老头也来劲了，跟胖子击掌打赌。 这一下，大伙更都想跟着瞧瞧热闹，于是呼啦啦去了一大帮，就连胖老头都去了。 先坐车来到山下，只见不远处停着一溜大马车，别的乘客都是坐这个来的，另外因为要准备野餐，所以锅碗瓢盆和各种吃喝，都用马车运过来。 “咱们有点不环保了，按照要求，只能马车允许上山，小车顶多开到山庄门口。”胖子回头嚷嚷了一句，老叶也就笑吟吟地把几个司机打发回去：“成，咱们回去的时候也坐马车。” 于是步行进了林子，果然一下子就凉爽起来，大森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人神清气爽，尤其是这些人总蹲办公室的人，感觉更加深刻。 “旅游的大部队分成两伙，一伙狩猎，一伙采集，咱们参加哪一伙？”叶莺开始征询大家意见。结果也分成两派，奇奇和叶紫、丫丫她们一帮大小丫头要去采野菜、摘野果，剩下的老头、老爷们啥的，都要去狩猎场。 结果兵分两路，奇奇领一伙，胖子领一队，分头行动。单说胖子他们，来到狩猎场，从栅栏门进去，把门的李锁子也跟上来。大伙就听里面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有点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意思。 胖子搜索一下，很快就确定了大部队的位置，好家伙，足有一百多人，分成三四支队伍，绝大多数都是大老爷们和半大孩子，太小的娃子大概都跟妇女们采集去了。 一边赶过去，胖子一边念叨：“俺咋感觉又回到原始社会了呢，男子狩猎，妇孺采集，呵呵呵——” “胖哥你还说对了，咱们这俩内容合起来名字就叫原始之旅。”李锁子最近也忙坏了，所以把队伍带过来之后，就在大门口歇着。 胖子他们找到了博山桦带领的那支狩猎队，只见游客们都背弓挎箭，有的手里拿着弩箭，猎刀、猎叉之类，脑瓜上还带着鄂伦春族的狍子帽，像模像样，不时还照几张相。 大伙一瞧都乐了：打猎还有工夫照相，这纯粹是娱乐啊。 “那有个大家伙——”一位“猎人”大喊一声，人群立刻嗷嗷怪叫冲上去，足有三十多人，气势磅礴，有猎物也早就吓跑了。 “别打啊，那是俺的猎狗——”胖子一根有人已经把弩箭瞄准了丑丑，连忙高喊一声，都啥眼神啊，后面跟着一帮人看不着啊。 “收获咋样啊？”胖子来到博山桦面前问，其实他都瞧见了，就有俩人拎着野鸡，剩下的都空手呢。 博山桦摇摇头：“胖子，你能不能把规矩改改，叫俺们也能出手啊，这家伙憋得真难受。” 胖子瞟了一眼周围的游人：“是哄你高兴还是叫大伙高兴啊，记住，只要大伙乐呵就成，不在乎打到多少猎物。” “狍子——”又有人大叫起来，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家伙，大伙各举武器就要往上冲。 “这样不行，都先别吵吵，咱们得合作围猎才行。”博山桦吆喝一声，这些人立刻都消停下来，听他排兵布阵。 那只狍子跑出十多米，然后就站在草丛中回头瞅，这玩意的好奇心最强，看起来傻里傻气的，所以都叫傻狍子。 “你们这些人上那边，剩下的从那边走，形成包围，慢慢收拢，我在这负责吸引。”博山桦带着狍子帽，往草丛里面一蹲，露着个脑袋，还真跟狍子差不多；他嘴里还发出一阵阵叫声，学着狍子叫，竟然也惟妙惟肖。 其他人都从两侧迂回，渐渐形成包围圈。胖子并没参加，对他来说，这个太小儿科。不过老叶还有他带来的那伙人，全都加入战团，一个个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就跟八路军伏击日本鬼子似的。 博山桦忽然大吼一声，立刻，以狍子为中心，四面八方全是呐喊声，一下子就把狍子喊毛了，左突右奔，不知道该往哪跑。 嗖嗖嗖，几只弩箭射过来，虽然大多数都没能命中目标，但是有一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一下子射中狍子的大腿，只不过劲力不足，箭尖刚刚破皮，然后就耷拉下来。 即使这样，猎人们也大受鼓舞，喊声更加雄壮，也不知道是谁连手里的猎叉都扔过来，砸在狍子身上，只不过是杆在前，叉在后，没啥杀伤力。 狍子也被逼急了，没头没脑地朝着一个方向窜过去，这个号有两个猎人守在这个方向，一瞧狍子狂奔过来，他俩吓得也转身就跑。 噗——博山桦终于出手，一支长箭钉在狍子的前腿，这家伙正在快速奔跑之中，结果一下扑倒在地，后面有两个猎人追上来，一刀割在狍子的脖子上，这家伙蹬蹬腿就没气了。 人群一阵欢呼，举着武器，又蹦又跳。有一个家伙最能搞怪，把狍子血抹到脸上，然后举着猎刀，站在狍子旁边照相。 其他人一看，也都纷纷效仿，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胖子抓抓后脑勺，跟身边的武老头说：“其实，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隐藏着潜在的血腥和暴力。还好，咱们这些猎物，都是人工饲养的——” “小子，别跟俺讲人性，看俺先给你打个兔子再说。”武老头当年在战场上都杀过人，这种场面当然对他没啥震撼。 “啥玩意，武伯伯你咋能胖子打赌呢，这家伙是有名的逢赌必输——不，应该是逢赌必赢。”李锁子有切身体会，连忙劝阻武老头。 武老头拿过来一把弩箭：“打兔子，用这个就够了，俺先试试准头。” 说完，一扬手，弩箭射向半空，随后就听哗啦啦声响，一只山鸡从树上掉落下来，胸脯上插着一支弩箭。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就有一个人跑过去，把山鸡捡回来：“老爷子，您老还真是神射手啊，人老不服老，赛过老黄忠！” 武老头点点头：“还成，这玩意准头不赖——胖子呢？臭小子，你别跑——” 胖子已经领着丑丑跑出好几十米，回头喊了一声：“武伯伯，俺先上采集队那边瞧瞧——”说完，紧跑几步，身形消失在树林之中。 第七百四十二章 原始和现代 第七百四十二章 原始和现代 胖子一瞧武老头的出手，比打枪还准呢，只能落荒而逃，他可不想吃兔毛，吃兔肉还成。采集大队在另外一片林子，有护林队领着，胖子很快就搜索到他们的踪迹，然后摸过去。 跟狩猎队那边杀气腾腾、热火朝天的场面不同，这边显得更加安闲祥和，大多数人手里都拎着小筐，筐不大，直径刚刚盈尺，拎着不沉，而且可以防止游客见猎心喜，采起来没完，浪费资源。 出于安全的考虑，大伙都聚集在一起，而且也是专门开辟出来的林子，这样的林子，一共有三片，轮番接待游客。那些蘑菇野菜啥的，一部分是天然，大部分是胖子人工挪过来的，所以不用担心采不到，也可以避免大山遭到大面积的破坏。 一二百人在林子里转悠，其实对树林造成的破坏力也不小，幸好这里都是老林子，生态系统没那么脆弱，否则，胖子宁可放弃这个旅游项目。 “胖叔叔，你怎么没去打猎？”叶紫也拎着个小筐，里面装着小半下油汪汪的蘑菇。 “嘿嘿，过来瞧瞧这边的情况。”胖子随口应答着。 奇奇转转眼珠：“那还用问，肯定是偷着跑过来的，看样子咱们中午能吃上熏兔了，对不对啊，胖叔叔？”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话：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呢，小丫头都把俺的脾气吃透了。 幸好李强老药子和车老板子他们过来打招呼，才把这茬揭过去。车老板子兴冲冲地说：“胖子啊，大伙强烈要求观赏一下采参的过程，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胖子一瞧他这个劲头，估计是有点犯瘾，于是点点头：“成，咱们的小人参还没长起来呢，不过必须你和药子叔出手，别糟蹋了好玩意。” 大伙一听，立刻都兴奋起来，反正篮子里面的野菜、野果、蘑菇木耳啥的都不少了，看看采参这出压轴大戏，肯定过瘾。 只见老药子把身后的背包打开，拿出两套衣服换上，胖子这才一拍脑门：“原来早有准备啊。” “哪有人参啊？”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 “跟我走——”奇奇美个滋地在前面引路，出了这片林子，又走了百十步，小丫头停住脚：“大家找吧，看看谁能发现人参，谁找到就归谁——” 胖子一听就急了：“得花钱买啊——”好家伙，一根老山参，现在万金难求，小丫头大量过头了。 真正的野山参因为稀少而价格昂贵，所谓是黄金有价参无价。而且市场上所见的野山参，冒牌货居多。二两以上的山参，每克就在万元以上；一两左右的，能卖到三四十万；就算是半两的小野山参，卖一万块钱也是轻松。 因为大青山的人参储量丰富，所以胖子特意了解过行情。有不少药材商都跟他联系，要收购大青山的野山参，都被胖子拒绝了。 一般来说，新鲜的人参和干品重量差别极大，干品只相当于鲜品的四分之一左右。大青山这些二十多年的老山参，干品的重量都在半两左右，其价值可想而知。 在2007年，吉林长白山参王竟然拍卖出188万元的高价，干品的重量才一两多，但是因其十分罕见，所以比正常的价格高出好几倍，老山参的价值由此可见一斑。 大伙也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玩笑罢了，于是都兴致勃勃地在草丛里面寻找人参。虽然奇奇和胖子早就发现了一株，不过俩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声张，叫大伙找宝，对于游客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乐趣啊。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人参的茎叶长啥样，纷纷向车老板子和老药子请教；也有人咋咋呼呼，看到叶子相近的植物就吵吵把火，树林里面顿时热闹起来。 “胖叔叔，你看这个是不是？”一个小男娃子把胖子拉到一株大松树旁边。 胖子刚才发现的也是这株，不过还是大惊小怪的嚷嚷起来：“哈哈，这有个棒槌，别叫它跑喽，小家伙，你赶紧给它系上红头绳。” 小娃子都美出鼻涕泡了，兴奋地直蹦高：“是我发现的，是我发现的——” 人群很快就聚拢过来，老药子抽出一根红头绳递给小娃子，由他亲手系到上面，这才跟车老板子一起挖参。边挖边讲，旁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不少人看不着，干脆就往树上爬。 “这个也是六品叶，证明年头最少也是七年以上，可以采收。每一根须子都要小心，品相要是破了，价钱就要大打折扣。”车老板子给大伙普及知识。 “哇——”大伙一声惊叹，人参终于被挖出来了，不算太大，应该不是胖子当初栽种的。可能是后来人参鸟吃了人参籽，然后散落到这里生长出来的。 老药子则给大伙讲怎么看野山参的各种芦、艼、体及纹、腿、须、珍珠点等等，简单分辨一下真伪，免得以后上当受骗。 “老爷子，这根值多少钱？”有人大声问道。 “这个年头不长，不会超过10年，要是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应该在一万五上下。不过俺们大青山灵气足，这棵棒槌的实际功效应该更大。”老药子小心翼翼地把人参用桦树皮捆绑起来，然后外面系上红头绳。 “那我要了。”那人挤到前面：“等回到山庄再给钱。” 听他这么一说，有几个人也都嚷嚷着要买。老药子摆摆手：“大伙不用争，其实要是自个用，多少显得有点浪费，大家用俺们的药酒啥的就成，保证都是货真价实。人参这玩意要是用不好，反倒起不到滋补的作用。” 众人连连点头，虽然张罗要买，但是具体用途还真没想好。只有最开始那人依旧坚持，胖子一看他是诚心买，于是笑呵呵地说：“等回去之后，叫药子叔好好告诉你一下用法，好玩意别糟蹋喽。”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于是出了林子，导游把大伙领到进行野餐的空地上，好几口大锅已经支起来，狩猎队已经先回来了。 收获其实并不太多：两只狍子，几只山鸡，几只野兔，还有一只半大子野猪。即使这样，狩猎队的成员也都是趾高气昂，一副满载而归的模样。好几个老爷们都跑到自个老婆孩儿面前，显摆刚才自个的勇猛表现。 这点东西，根本不够二百多人吃的。好在狩猎采集就是个象征，主要的吃喝还是从山下带来的。尼格来和博山桦他们把狍子野猪剥皮，山鸡啥的褪毛，再加上带来的野猪肉，煮了两大锅。 妇女们采集的野菜蘑菇啥的也都清洗干净，野果子都放到一起洗了，然后装了好几盆子。 地上铺了带来的餐布，大伙都席地而坐，期盼着野餐的开始；十多个人组成一个小集团，自由组合，草地上沥沥拉拉一大片，这一堆，那一伙；小娃子、则凑到火堆前面，看着布日古德他们烤全羊，还有蒙古烤肉，一边看一边淌哈喇子；另外也有带来的烤鱼，一阵阵清香在树林子里面弥漫，连大人们也忍不住直咽吐沫。 在林子里面转了一上午，早晨吃的东西都消化干净，所以全都胃口大开；更主要的是，野外聚餐，跟在饭店的心情不一样啊，嗅着大森林的气息，看着绿树鲜花，坐在绿毯一般的草地上，心灵仿佛小鸟一样放飞出去，吃啥都香啊。 “好喽，野餐正式开始——”胖子大嗓门一吆喝，每个集团就派出两个代表领菜：一盆子野果，一盆子山鸡蘑菇汤，一盆子凉拌野菜，大块的狍子肉野猪肉，外加烤羊肉和烤鱼，白酒啤酒果酒饮料业都是从山下带来的，随便喝。 “咱们就不用领导讲话了，开吃——”胖子跟老叶他们围成一圈，不由分说，一人先倒了一杯白酒。 有几个人连连摆手：“喝不了这么多啊？” “嘿嘿，喝着你就知道了，平时喝二两，现在就能喝半斤，一会别再朝俺要酒。”胖子知道，野餐最费酒，坐在这里，风风凉凉，心情舒畅，不知不觉就喝多。眼镜教授咋样，最后还不是被熊瞎子背下山去的吗。 “垃圾啥的千万要装袋，一会下山咱们就直接带回去。”黄毛先拿着手提喇叭喊了一声，然后这才坐那吃饭。 “老婆你尝尝，这是你老公打的狍子——” “这野菜还是我们采的呢，别说，自己弄来的东西，吃着味道就是不一样——” “以后咱们就天天上这野餐——”说这话的都是小娃子，其实，这顿野餐一点也不便宜啊，每个人的标准是五十元。 一来这些东西难得，二来这玩意费事，啥东西都得从山下往上运，那么容易呢？ 果然不出胖子所料，那几位开始说酒量小的，不大一会就把一杯酒干掉，然后又红头涨脸地要酒喝。 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大伙可都别喝醉喽，这么多人，实在没法往回运啊——” 不过他提醒的还是晚了点，下山的时候，不少老爷们都晃荡了，多亏是一家一家的，有老婆孩儿在旁边搀着。 老叶带来的队伍之中，有两位更是干脆喝得彻底晕了，自个都走不了路，整日价案牍劳形，难得放浪形骸之外一回。没法子，胖子只好拿出一副扁担和两个大花篓，把人往里面一装，颤颤巍巍挑着走，嘴里还一个劲哼哼：“我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这咋啥活都俺一个人干呢——” 第七百四十三章 夜探 第七百四十三章 夜探 山庄下午安排的是自由活动，小娃子们大多找笨笨它们耍去了，大人则在山庄休息。吃过晚饭，一家一家的沿着河边溜达。 蒙古族驻地那边最热闹，围着篝火，烤肉喝酒，又唱又跳，最是招人。 胖子和山庄的几位负责人开了个碰头会，把明天开业的情况安排一下。画家给山庄题写了楹联，而且立志要多画几幅，争取每个客房的小楼都悬挂一副。 可能是大青山的山水触发了他的创作热情和灵感，这几天都是白天跟着溜达，晚上画多半宿，叫大伙看到了艺术家疯狂的一面。 “恒发山庄那边咋样了？”胖子还不忘关心一下对手的情况。 奇奇一听就来劲了：“胖叔叔，咱们还去捣乱啊，我这就去召集点蜜蜂，保管他们明天别想开张。” 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那样就太不讲究了，他要不惹咱们，咱们就不能把事做绝，这事咱们农民做人的根本。” 叶莺则把掌握的情况汇报了一下：“他们请来了不少宾客，周恒发也来了。不过，真正的游客并不多。” “嗯，跟俺估摸的差不多，请来的嘉宾再多也没有，基本上是来站脚助威，完事拍拍屁股就走人，还不能收人家钱，纯粹是亏本生意——老叶，呵呵，你别多心，没说你们，咱们都是一家人，跟他们那个因为利益关系结合在一起的不一样。”胖子看到叶省长没拿好眼睛瞧他，连忙笑呵呵地解释。 “要是见外就不来了，你以为省长没事闲的，天天给人家剪彩啊——”叶省长板着面孔，说到最后，自个也笑了。 “行了老爸，吃饭啦，尝尝我的手艺——”叶紫张罗开饭，晚饭就在胖子家里吃，叶紫经过一年的锻炼，厨艺大涨。 叶省长心里大慰：“看看这泥鳅，闻着喷喷香，不用尝就知道好吃。” “你们爷俩一抬一唱的，配合挺好啊，俺们先尝尝吧。”胖子夹了一条泥鳅，从头到尾一嗦啦，最后就剩下一个脑袋一根长刺：“嗯，确实不错，鲜嫩滑口，酱香浓郁——当然，俺们这的泥鳅本身就好，谁做都好吃——” 众人大笑，只要有胖子在，从来都不乏欢乐。这其实也是一种很奇特的本领，不禁自个高兴，还能叫别人也高兴。 等到熏兔端上桌之后，胖子刚要夹大腿，却被武老头拦住：“慢着，你的兔子毛海没吃呢！” “俺是给奇奇夹一块，俺平时吃熏兔，从来都啃脑袋。”胖子赶紧解释了一句，然后把一条后腿放到奇奇的碗里。 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吃完晚饭，李锁子忽然贼头贼脑地跑进来：“胖哥，恒发山庄那又来了一辆大客车！”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肯定是来捧场的呗。” “不是，车上下来的都是女的，一个个花枝招展跟妖精似的，里面还有外国妞呢。那啥都露出半拉。”李锁子俩手在胸前比比划划，大伙也都听明白。 “原来如此啊，恒发山庄想靠这个招人，建成一个高档的休闲娱乐场所，俺看周恒发的目的也不是想发展旅游业，估计是想用这个拉拢人。”胖子转转小眼珠，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恒发山庄走得是高端路线，想建成一个销金窟，只怕不仅仅是色情服务，自古黄赌毒就不分家啊。 “歪门邪道，成不了大气候。”老叶手指轻敲桌子，若有所思。 “嘿嘿，你们这些政府官员可得注意啦，别被人家拉进小红楼——”胖子一脸坏笑。 “这样总不是办法啊，毕竟在咱们靠山屯的地盘，搞得乌烟瘴气，瞧着堵得慌。”叶莺有些愤愤然。 “先观察观察再说——”胖子知道一切还都不能定论，看来需要从长计议。大青山也好，靠山屯也好，都是干干净净的地方，不能叫他们藏污纳垢。 大伙闲坐喝茶，唠了一会嗑，然后老叶他们就开车上南洼子的疗养院。算起来，疗养院的档次稍高一些，山庄主要是面对大众。 把人都送走了，胖子披上布衫子，又把老吴头的蜂帽子扣到头上。 “胖叔叔，我跟你去，我指挥蜜蜂最拿手了！”奇奇一瞧，以为胖子要去搞偷袭，立刻拉住他的胳膊。 “奇奇啊，你最近有暴力倾向，这个可不好。”胖子拍拍她的小脑瓜说：“俺去恒发山庄打探一下，戴上这个省得招蚊子。”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要是能把他们做的坏事录下来就好了。” “是啊——”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然后走出家门。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远处蛙声清唱，伴着虫声唧唧，烘托出一个宁静祥和的夜晚。 “胖子，山人陪你走一趟。”刘大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胖子身边，倒是把胖子吓了一跳。 “俺消化消化食——”胖子当然不想带着一个累赘。 刘大师哼了一声：“山人能掐会算，你就不要隐瞒了，是不是想去恒发山庄那边探探底，嘿嘿嘿——”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真不知道你的底，有时候像个骗子，有时候又真像个世外高人。走吧，正好俺一个人还闷得慌。” “以后少跟大仙打马虎眼——先来根烟，你那大前门挺好抽。”刘大师最善于顺着杆子往上爬。 胖子心里不爽，只好递给他一根烟：“出村就掐它，不然容易暴露目标，听说，恒发山庄今天运来好几头藏獒。” 刘大师嘬了两口烟：“没事，俺的五仙雷使出来，别说是藏獒，就是东北虎也得化为灰烬——胖子，你不讲究啊，这是白沙，哪是大前门啊！” “呵呵，冒烟就不错了——”胖子这下子爽了，在前面甩开大步疾行。 俩人出了村庄，远远的就看到恒发山庄灯火辉煌，确实够气派。胖子现在也明白了，人家为啥修成这样，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不能距离太近啊——”看到山庄里面架着好几个像探照灯的玩意，刘大师也有点丧气，距离这么远，啥也探查不到啊。 “那边有片灌木丛，咱们就猫到那。”胖子猫着腰摸过去，往草地上一坐，然后观察情况，这里距离山庄有一里多地，只看到院子里面的保安晃来晃去，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大笑，剩下的就啥都白扯了。 刘大师不停地挥舞着俩手，驱赶嗡嗡嗡向他进攻的蚊子：“失算啊，我说你小子怎么带着这个帽头呢。” “您老不是神机妙算吗？”胖子一边展开搜索功能，一边揭刘大师的老底。 “山人掐指一算，知道你戴着这个，先借来一用。”刘大师伸手就把帽子抢过去，气得胖子把布衫子往脑瓜上一蒙，身子缩成一团。 “要不咱们回去吧，或者你先给俺两万，我去里面消费一番，就能摸到底了。”刘大师嘴里喋喋不休，这家伙就靠嘴皮子吃饭，所以没事就长遛。 胖子呜呜的声音从布衫子里面传出来：“大师也动凡心啦，听说里面还有洋妞呢，大师你是不是想开开洋荤——啊——” 听见胖子低声惊呼，刘大师连忙问道：“咋了？” “被蚊子叮了一口——”胖子随口说道，其实，刚才他是搜索到了令人惊骇的一幕，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挺着大肚子，正在一张大床上玩双飞呢，其中还有一个洋妞，身子白花花的。 “妈的，也不怕榨干喽——”胖子心里嘟囔了一句，要不是蚊子太多，他还真想多瞧一会，嘿嘿，自从来到靠山屯，就一直跟毛片绝缘，这次就当看真人pk了。 于是又到别的屋子搜索，发现好几对干这事的，剩下的，多是在一个大厅里面聚集，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小型赌场，胖子看到那些人都拿着圆圆的筹码。 “嘿嘿，啥时候俺也进去大杀四方。”胖子心里发狠，又继续搜索，很快又在一楼发现一个歌舞厅，里面灯光昏暗，舞池里面一对对男女基本都是零距离接触。更有甚者上下其手，胖子也不愿意多看，索性不再搜索，把脑瓜上蒙着的布衫子放下来。 “估计里面肯定是歌舞升平，没准还群魔乱舞呢，山人恨不得一个五仙雷把他们全都劈了。”刘大师愤愤然，但是听那语气，嫉妒的成分多于正义的因素。 “这里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不过大师你肯定例外，估计周恒发恨不得把你抓进去喂狗呢，呵呵——”胖子站起身往回溜达，刘大师磨磨叨叨跟在后面，还气呼呼地点着一根烟。 忽然间，丑丑发出一声低吼，随后，只见山庄大门那窜出两条黑影，块头很大，嘴里也不吠叫，闷头向这边冲来，速度奇快。 与此同时，山庄里面的一间监控室里面，周恒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呵呵，这一次该咱们出气了，死胖子大概想不到，咱们在周围安装了不少红外线摄像头吧。哈哈哈——” 贾秘书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劲点头：“这几只藏獒是您从小亲手喂大，比野狼还凶，这次胖子不死也得扒层皮，活该！” “快跑——”胖子低呼一声，拉着刘大师就跑，同时把身后的丑丑收进木盒，毕竟丑丑的年岁大了，万一伤着咋整啊。要是年轻的时候，胖子确信，丑丑自个就能放倒两条藏獒。 “失算啊，早知道就不跟你来啦——”刘大师使劲倒腾着两条腿，可是见高不见远，他最拿手的五仙雷，也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藏獒 第七百四十四章 藏獒 藏獒是目前最凶猛的犬类，孔武有力，野性尚存，除了主人，六亲无人；而它一旦认准攻击目标，就连主人也拦不住了，所以只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把对方咬杀，另一种就是战斗到生命最后。所以有一獒顶九狼的说法。 这种动物又十分忠诚，而且只忠诚于第一位主人，所以一般都是从小饲养；只不过近些年多被一些人当成宠物豢养，成为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对于藏獒本身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胖子以前还真没见过藏獒，这次却十分幸运地成为了藏獒追逐的目标。如果要是胖子一个人，那当然没事，以他的速度，足以甩下藏獒，可是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刘大师，这家伙基本上是被胖子拖着往前跑，速度大打折扣。 但是也不能把这家伙扔下，以藏獒的凶猛，还不把他撕碎才怪呢。所以，胖子只能先跑。 不过两只藏獒越追越近，这俩家伙越跑越来劲，嘴里发出如雷的吼声，声势惊人。刘大师吓得两条腿成面条了，瘫软在胖子身上。 胖子也急眼了，手里猛然出现一个棒子，照着刘大师的后脑就是一下子，直接将他击昏，然后收进木盒里面。 这回可轻省了，胖子抖擞精神，迈开双腿，嗖嗖嗖，速度一下子飚起来。甚至还有心思搜索一下两只藏獒的模样。 好家伙，这俩家伙长得还真猛，体型比丑丑还粗实，大嘴巴就跟炉筒子似的，两个眼睛上方有铜钱大小的黄色斑点，后背式黑色长毛，金黄色的大爪子也就比笨笨的大巴掌小一圈。胖子不知道，这在藏獒里面也算是比较纯正的一个血统——铁包金。 “呵呵，这俩家伙还真威风——”胖子心里还真有点喜欢它们，要不然他也不用跑，大铁枪拿出来，肯定能把两只藏獒挑喽，不过胖子舍不得。 反正现在也没危险了，干脆领着它们哥俩遛弯吧。胖子也不枉村子里跑，就在草地上兜圈子。两只藏獒也耐力十足，紧跟在胖子后面。两眼赤红，有点要发狂的架势，看来是被胖子给逗出火来了。 “嘿嘿，今天非把你们跑拉胯不可！”胖子没安啥好心眼子，存心要把两只藏獒累趴下。绕来绕去，渐渐远离了恒发山庄。 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胖子越跑越精神，刚好活动开，两只藏獒却有点哈哧了，它们毕竟不是生活在青藏高原那片广阔天地里的，而是从小人工喂养，活动场地有限，所以耐力并不太强。 不过天性使然，虽然有点精疲力竭，但是依然死死追着胖子不放。 “好啊，有种咱们跑到明天早晨试试——”胖子现在是越跑越轻松，根本都不用使劲，保持中速，两只藏獒就撵不上他。 正跑得欢呢，忽然前面出现了两个人影，一大一小，胖子看清楚了，正是奇奇和叶紫，估计是看到他一直没回来，所以过来查看。 这下子可把胖子吓坏了，嘴里大呼小叫：“快跑，后面有俩藏獒追呢——” 因为他听说，藏獒只忠诚于主人，奇奇虽然对动物具有超强的亲和力，但是对藏獒好不好使，还真不大好说。 “藏獒——哇，我一直想有两只藏獒呢——”奇奇一听可乐坏了，噔噔噔就开始跑，不过并不是往后跑，而是迎着胖子跑过来。叶紫一向是以奇奇姐马首是瞻，自然也跟着跑。 胖子被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停下脚步，手里拿出大铁枪，事情发展到现在，搞不好就得硬拼了。本来，按照胖子的意思，是把两只藏獒累趴下，然后再想办法收服它们。虽说这玩意比较忠诚，但是胖子知道，只要沟通的方法正确，也不排除收服它们的可能，毕竟像嚎嚎，胖胖，原来都是野性难驯，现在还不是和他亲密无间。 “胖叔叔，不用动刀动枪的。”奇奇一边说，一边向那两只狂奔而来的藏獒摆乎手：“慢点跑啊，你们跑不过胖叔叔的——” 胖子哪敢放松警惕，持枪把奇奇挡在身后，他可不想叫奇奇冒险。 “没事啊——”奇奇又从他的胳膊底下钻出去，然后迎着两只藏獒跑过去。胖子一跺脚，紧跑几步：“你没看它们俩都红眼了嘛，别去——” 就在这时候，两只藏獒忽然停下脚步，嘴里也不再吼叫，只是站在那看着奇奇，目光中那股凶狠之色渐渐消退。 “有门啊——”胖子嘟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两只藏獒掉过头，向远处跑去，还不时回头张望几下。 “别走——”奇奇追上去，可是她跑得太慢，两只藏獒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胖叔叔，就是你拿着枪把它们吓跑了。”奇奇撅着嘴，心里有点委屈。 胖子更委屈啊：“藏獒是最勇敢的动物，它们才不知道害怕呢，这是给你面子，才走的，要不然，肯定要发动凶猛的攻击，走，咱们回去吧。” “我还想养两只藏獒呢。”奇奇不无遗憾地说道：“这两只藏獒跟着坏人为虎作伥，我要叫它们弃暗投明。” 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在藏獒的心目之中，只有主人，没有好歹之分，奇奇这个做法，实在是有点一厢情愿。 不过嘴里还是安慰道：“好，还是我们奇奇有志气，等以后咱们再慢慢想办法，今天先回家。” 说完，胖子猛地一拍脑门：“你和叶紫先走，俺去方便一下，嘿嘿。” “胖叔叔事真多。”俩丫头撇撇嘴，手拉手回村，胖子则找了一处草丛蹲下来，然后就开始发愁：那位刘大师醒了，正在木盒的空间里面转悠呢。 这个空间，奇奇和大辫子进去过，剩下还真没有对外人开放，这个秘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外人知道的。 尤其是刘大师这种人，胖子更是不放心。小眼睛转了几圈，胖子有了计较：干脆再把他打晕吧，然后死活不认账。 刘大师也是倒霉，稀里糊涂又挨了一棒子，被胖子扒拉醒了之后，他使劲晃晃脑袋：“胖子，这是哪啊，还有，刚才那个地方是哪，好美丽啊！” 胖子没好气地把他的手甩开：“你做梦呢吧，刚才俺一直背着你跑，这才把两只藏獒甩下，差点没把俺累死。” 刘大师摸摸后脑勺，感觉粘糊糊的有点疼：“不对啊，这脑袋怎么破了，而且刚才清清楚楚，不可能是做梦的？” “你刚才都吓晕了，自个磕到石头上，要不是俺背着你，早就被藏獒给扯了。估计是脑瓜磕坏了，产生幻觉，赶紧回去上医院检查一下，别在这磨叽了。”胖子掏出一瓶云南白药，先给他撒到后脑勺，把血止住。 “幻觉？那你看看，这个也是幻觉啊？”刘大师从兜里掏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人参，在胖子面前晃了晃。 “你这家伙——”胖子是彻底无语了，想不到这家伙真贪财，啥时候把里面的人参还挖一棵呢。 刘大师这回可得意了：“胖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着真人就别说假话，山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眼睛里面别想揉沙子！” 胖子一阵头大，一把抓住刘大师的衣领子，恶狠狠地说道：“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敢瞎放炮，就把你一个人关到里面，关一辈子。” 刘大师不为所动，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少来，山人一直想寻找一个神仙洞府，修真养性，得证大道，你那里正好合适。” 对于这样的家伙，胖子还真没啥好招：“你要是不老实，俺就杀人灭口。” 刘大师转转眼珠：“胖子，少吓唬人，咱们老哥俩说话不用藏着掖着。刚才你也是为了救俺不是，这个俺领情；而且这个秘密实在太大，要是泄露出去，谁也兜不了，所以你放心，俺肯定不说，嘿嘿，不过以后里面有啥好东西，别忘了给老哥哥多分点。”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这样最好，不过就是你说出去也没人信，你这嘴上没有把门的，本来说话就没边。” 事已至此，胖子也就只能顺其自然，刘大师这人亦正亦邪，是个老油条，相信不会随便泄密。 于是俩人达成协议，一起往回溜达。刘大师笑嘻嘻地朝胖子说：“这回来根大前门吧，你别说没有，俺在里面都看见了。” “这东西是不可再生之物，平时别瞎抽。”胖子知道不能惯着他这个毛病，以后天天啥都要，那可架不住。 “小气，不给拉倒，俺抽自个的。”刘大师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撕开封口的锡纸，然后叼上一根，美滋滋地抽了一口。 胖子一瞧气坏了，赫然是一盒大重九，而且还是那种老版的，肯定是从木盒里面顺出来的：“你这家伙，还偷啥啦，老实交代！” “别动粗，有话好好说，咱们哥俩谁跟谁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不就是我的。”刘大师露出一脸无赖相。 “你光杆一个，啥也没有，俺这家大业大的，便宜都叫你占了——进村了，不许再提这个，你要是记不住，俺干脆就把你交到恒发山庄。”胖子嘴里威胁着。 刘大师缩缩脖子：“放心吧，兄弟，在你这好吃好喝的，俺知足了。” 胖子在他脖颈子掐了一把：“哪有这么便宜，光吃饭不干活，想美事呢，俺们这可不养闲人，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得干活呢——” 第七百四十五章 开业庆典 第七百四十五章 开业庆典 山庄开业的日子终于来到，一大早，胖子还是和往常一样，领着丑丑跑步。结果发现很多人都已经起来，忙忙活活做着各种准备，相比之下，胖子仿佛变成了一个闲人。 看看东方初生的太阳，一大早就感觉热乎乎的，看来是个好天。胖子一口气跑到山庄，看到叶莺正领着人拉彩旗，还有两个氢气球被放到半空，下面扯着巨大的条幅。这两个是萧月明和包文静送的，当然得挂上。 “挺喜庆啊——”胖子乐呵呵地站在那瞧着氢气球升空，被绳子扯着，飘飘悠悠：“要是下面带个人，能不能飞起来啊？” “要是别人不好说，反正带着你是飞不起来。”叶莺没好气的说道，大伙都忙活呢，就胖子好像大闲人一个。 胖子嘿嘿两声，也不在意：“野丫头，开业庆典的事都准备好了？” “没啥太多准备的，咱们也不用礼仪公司。胖哥，我听说人家恒发山庄那边可是请了省城的大礼仪公司，昨天就拉来不少炮车呢！”叶莺原本计划在县里请一个礼仪公司来主持开业庆典，但是被胖子否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山庄开业放啥炮啊，别把山里的动物都吓跑，别看人家，自个过自个日子。” 叶莺听了，这才把心态放平，继续指挥大伙布置会场。胖子也跟着搬了几趟桌子，等一切就绪，这才回家吃饭。 早餐是熬得青稻粥，还放了点蛤蟆油，主要是为大辫子考虑，别人属于借光。虽然说大辫子出了满月，但是营养还是不能差。 胖子刚端起饭碗，就听外面响起了车喇叭，随后就看到萧月明和包文静以及在药厂的工作人员都来了。 “赶紧吃早饭——文静你就别在俺这蹭饭，赶紧回家吃去。”胖子知道他们早晨出来的比较早，估计都没吃早饭呢，于是赶紧张罗。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早餐肯定打铁，于是又去豆腐房打了一大盆豆浆，胖子把木盒里面储存的食物拿出来热乎一下，另外还有咸鸭蛋和各种小咸菜，早餐也就算马马虎虎了。 忙活完了端上桌，刘大师抹抹大嘴：“俺再来一碗豆浆，奇奇，多给刘大爷放点糖。” 胖子瞪了他一眼：“麻溜吃完饭招待客人去，还大排二排坐在这吃呢。” 刘大师翻翻眼珠子：“吃饱了才好干活。” 胖子也懒得跟他矫情，端起自个喝剩下的半碗粥，刚扒拉一口，就听外面又是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跑出去一瞧，胖子乐得直拍大腿：“王工，鲁工，你们咋来了呢！” “俺们咋就不能来呢，现在都退休了，以后就在你这长住沙家浜。”鲁工还是胡子拉碴的，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不过须发都已经斑白。 王工则有两位，一位是大王工，帮着建野菜厂的，书法写的好，一位是帮着建疗养院的，也不知道怎么凑在一起，看样子是早就联系好了的。 “欢迎欢迎啊，不过咱们得说好，不能白吃白住，该干活照样得干活。”胖子挨个跟他们拥抱。 大王工四下看看：“笨笨它们呢，怎么不来拥抱？” “都上山庄准备开业去了，快点进屋，刚好吃早饭。”一大早，笨笨毛毛它们，甚至连轻易不出山的花脸，都被领到山庄。 这老几位当然不会跟胖子客气，进屋跟大伙打了一个招呼，有的都二十多年没见面，真不容易啊。 胖子又找出几个碗，接着坐那吃饭，半碗粥早就凉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天热。胖子看看时间，已经七点，九点准时开业，于是抓紧时间吃饭。 但是，这顿饭注定是吃不消停了，他这边一端饭碗，外面就响车喇叭。胖子抓抓后脑勺，干脆端着饭碗来到当院。 大门外走进来的是吕老，虽然那边提炼紫杉醇的生物制药厂正建设到关键时刻，但是他还是抽空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弟子，都是帮胖子站脚助威来的。 吕老虽然是老学究，但是人情道理也不差，知道这时候是需要捧场增加人气的时候，所以真是在百忙中抽出点空闲。 “胖子，知道我们没吃早饭呢？”吕老笑吟吟地问道，这大半年，把他折腾瘦了，不过，人却更显得有精神。 “嘿嘿，不是告诉您老了没，没工夫就别来——”胖子一手端碗，一手扶着吕老的后背，把他请进屋，交给叶紫招待，然后胖子就往门口一靠，一边吃饭，一边向道上张望。 等他吃完饭，也没看到再有车影。胖子咂咂嘴：“就这命啊——” 屋里大伙也都吃完了，于是一起动身，前往青山庄园，没等出村，在南洼子的那伙人也都回来了，汇合到一起，浩浩荡荡来到山庄。 山庄门口还真是热闹，远远就听到锣鼓喧天，秧歌队扭得正欢；尤其是毛毛和笨笨它们，更是惹眼。胖胖扭着大屁股，耍的也挺欢实，这家伙听到锣鼓就兴奋。 两边全是来山庄旅游的游客，看得都听来劲。有些老头老太太平时在家的时候，早晚也扭秧歌，所以也就自发的加入到队伍里面，有些小娃子也跟着瞎晃荡，主要是逗笨笨和毛毛它们。 场面虽然有点乱，但是喜庆的气氛十足，这件事本来就是乐呵事，也没必要整得那么庄重，山庄嘛，就是娱乐为主，咋高兴咋来。 鞭炮已经准备好，直接挂在门口两棵大树的树杈上，然后一直耷拉到地面。山庄里面，彩旗招展，还挂着一簇簇彩色的小气球，这些，都是奇奇领着小孩子们鼓捣出来的。 大秧歌扭到八点半，这才散场，靠山屯的小娃子们全都拿着花束，站在山庄门口；靠近大门的位置，左边是胖胖领头的狗熊队，老老小小，足有二十多只；右边是毛毛的猴子军，一个个都穿着红色的背带裤，站在那也溜齐，就是好东张西望不老实。 花脸、丑丑、威威、嚎嚎它们也都来了，被一帮小娃子围着指指点点，还好它们也都见过大阵仗，一个个神态自若，并不怯场。 不过胖子还是叫它们离放炮仗的地方远点，变得受惊。尤其是威威和嚎嚎，估计还不太习惯这动静。 参加山庄开业的嘉宾连同游客，都站在大门前面，会议的主持当然是胖子，谁叫他的嗓门大呢，人送绰号“气死麦克风”。 九点整，开业庆典准时开始，胖子站到大门口，扯着嗓子嗷唠一声：“青山庄园开业庆典，正是开始——” 两串炮仗同时被点燃，噼里啪啦满地红，毛毛它们经验老到，知道用小爪子捂着耳朵，一个劲龇牙咧嘴；胖胖则有点吓蒙了，掉头乱窜，被胖子一把揪住，推到奇奇身边。胖胖躲到奇奇身后，探头探脑地张望，一个劲卡巴眼睛。 “下面有请咱们敬爱的叶省长和黄县长，共同为山庄揭幕。”胖子的声音又在会场回荡起来。 黄毛他们拿来两个大竹竿子，递到老叶和黄小伙手里，两个人以前也参加过类似的场合，不过都是剪裁或者直接拉一下红绸子就完事，像这样用竹竿挑去蒙在牌子上的红绸，还真是头一回。看胖子一脸坏笑，估计又是他出的馊主意。 两个人拿着大竹竿，一人一边，举起来去挑蒙在“青山庄园”四个字上面的红绸。不料，绸子系的比较紧，捅了半天也不下来。 胖子一挥手：“毛毛，小老大，上。” 只见两只毛猴嗖嗖爬到树上，然后又灵巧地跃到牌匾上面，把绸子解下来，飘飘荡荡，落到地面。 掌声和欢笑声立刻响起，老叶瞧瞧黄小伙：“怎么俩都被胖子这家伙给耍了啊——” 等到肃静之后，胖子又开了腔：“下面进行第三个内容，放飞希望。俺看奥运会啥的都放和平鸽，今个咱们山庄开业，当然也得放点啥。不过放鸽子太平常，今个咱们放喜鹊，祝愿每个到俺们山庄来的人，都是高高兴兴而来，欢欢喜喜而去——奇奇，放喜鹊！” 奇奇从山庄里面跑出来，好家伙，后面跟着一大帮花喜鹊，在地上一蹦一蹦，尾巴一翘一翘的，嘴里还喳喳的叫着。 只见奇奇的小手一抬：“起飞——” 喜鹊们都扑棱着翅膀，飞到半空，在人群的头顶盘旋起来。大伙都抬头观看，一边起劲拍着巴掌，能看到这种场面，就没白来一回啊。 花喜鹊最后都冲天而去，胖子这才双手往下压了几下，等人群肃静了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下面有请嘉宾代表发表感言，首先有请叶省长——” 叶省长可不像胖子，全凭肉嗓子喊，他来到发言席，对着麦克风说起来：“首先恭喜靠山屯能成立青山庄园，给我们带来一片纯净的天空——” 大伙都点点头：还好，就怕领导发言的时候长篇大论唱高调，这位看来没这毛病。 “我们一家和靠山屯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交往，我的女儿在这里度过愉快的童年；我的爱人当年身患绝症，就是在这里治愈的，所以，今天借这个机会，我要感谢靠山屯，感谢大青山，感谢我的父老乡亲——” 哗哗哗——大伙掌声如雷，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连连点头。胖子嘿嘿两声，看到旁边的叶紫还有不少人都抹着眼角，不由嘟囔了一声：“这老叶，还挺能煽情呢——” 第七百四十六章 捣蛋部队 第七百四十六章 捣蛋部队 叶省长的发言时间并不长，但是听得出来，他确实发自肺腑，说得都是实话，没唱高调，更没摆架子，所以赢得大伙真心的尊敬。 等他说完之后，胖子这才一边拍巴掌，一边大声嚷嚷：“剩下的还有哪位嘉宾或者游客朋友们想说两句的，就一个一个来吧，不过现在太阳挺毒的，言简意赅最好，反正叶省长都打样了。”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咚咚咚炮响，远处的大山都回荡着隆隆的炮声，原来是恒发山庄那边开业了。 “这啥炮啊，太响了，有点扰民啊，不光扰民，连山里的飞禽走兽恐怕也受到骚扰。”胖子忍不住嘟囔起来，不过在震耳的炮声之中，只有他自个能听见。 噔噔噔，奇奇跑到胖子跟前，小脸晒得红扑扑，不过表情很气愤，小鼻子翅直呼扇，它趴在胖子耳边喊起来：“胖叔叔，太不像话了，搅得大山都不得安宁，要不我们拉出一只队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胖子转转小眼珠：“偷摸派点老鸹和夜猫子去就得了，不过数量别太多，一样去几只就成，嘿嘿，恶心恶心他们就成。要是成帮结伙的，肯定又以为是咱们派去的呢。” “好嘞——”奇奇向叶紫一招手，俩丫头很快就没影了。 这时候，礼炮声也停了，这边的庆典继续进行，想要发言的人还真不少，老教授们都想说两句，不少游客也想发表几句感慨，所以都开始抢起了话筒。 与此同时，恒发山庄那边的典礼也如火如荼，相对于青山庄园的热闹混乱来说，这边的人则不多，显得比较庄重；而且一个个都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一看就是有点身份，有点地位的成功人士。 可以说，两个山庄，面对的顾客大不相同，一个是面向大众，另一个则比较高端，所以竞争并不太白热化。 只不过恒发山庄有一小部分是对大众散客开放，可是因为宣传和实力方面的原因，这部分的游客寥寥无几，丝毫没有竞争力。 周恒发和贾秘书一生气，干脆就把这一块先停办，反正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加在一起也赶不上一位挥金如土的大爷。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毕竟是被胖子领导的一帮土包子挫败，周恒发心里还是不大痛快。可是想想那个胖子的手段，他决定暂时还是先忍了。 鸣放礼炮之后，就进行剪裁，负责剪裁的，竟然也是一位省委副书记，另外还有一个，是北京来的，据说官职也不低。 然后，就开始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那位北京来客侃侃而谈，长篇大论。下面的人虽然心里都腻歪得直骂，但是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还不停拍几下巴掌。 “哇——哇——”几声噪音从空中传来，粗劣沙哑，难听无比，大伙往上瞭了瞭眼皮，这才发现，原来是几个浑身黑乎乎的家伙，正大大方方地飞临到山庄上空，而且还是低空飞行，距离地面也就二三十米的样子。 贾秘书心里一惊：难道又是靠山屯的人来捣乱，摆起乌鸦阵？ 不过，这几只乌鸦大概只是路过，并未盘旋停留，而是继续直线飞行。贾秘书心里一宽，拿出纸巾在额头上擦了擦：这要是再来一帮乌鸦捣乱，可就丢人了。 乌鸦因为飞的太低，所以叫声竟然把那位首长的讲话打断，他不由抬头一望，只见空中几个小黑点坠落下来，正对着主席台方位。 “什么东西？”大伙心里都有点疑惑，不少人已经站起来躲避。不过，还是有两位躲避不及，名牌西装上洒落下黑乎乎的东西，还稍稍有些臭气。 乌鸦拉屎——贾秘书反应比较快，肯定是这几只败家乌鸦不知道下面都是贵客，随地大小便，实在可恶。 那几位客人都有点狼狈，脸上也隐隐现出怒色。被空中的鸟粪落在身上可不是啥好兆头，按照老话来说，属于疾病和琐事缠身，要走霉运的。 “对不住诸位啊，估计是刚才放炮，把这些乌鸦吓破胆了。不过昔日曹公横槊赋诗，有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的诗句，也属吉兆，大家不必在意。”贾秘书一边瞎联系，一边拿着纸巾给那几位擦屎，也顾不得恶心了。 周恒发虽然觉得这几只乌鸦来得有点蹊跷，不过这几位不速之客已经没影了，也没有证据。只好派一个心腹到监控室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青山庄园的人在周围活动。 领导也没了讲话的兴致，草草收场。周恒发也感觉有点没面子，于是连忙招呼大伙到高尔夫球场休闲一番。 都回到更衣室换了休闲装，戴上遮阳帽，美女们给背着球杆，一起来到山庄南面的高尔夫球场，大伙心中的不快也就很快消散。 艳阳高照，身边有美女相伴，挥杆击球，不亦快哉，这才是休闲高雅的贵族生活啊。 “董事长，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那个心腹低声向周恒发汇报，周恒发点点头，他宁愿把刚才那个当成一次意外。狠狠地挥动球杆，高尔夫球高高飞起，然后落进了一个小水塘里面。 “fuck——”周恒发心里咒骂一声。 与此同时，就在几里之外的一丛灌木后面，奇奇拿着个望远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原来他们还修了高尔夫球场，还真够奢侈的——” 叶紫还不时咯咯两声，大概是还在回想刚才乌鸦扔炸弹的事，一听说有打高尔夫球的，这丫头又来劲了，兴冲冲地说：“奇奇姐，咱们再给他们捣鬼——” 奇奇更是小孩心性，一拍即合：“那当然，猫头鹰战队出击！” 身边立刻飞起几只猫头鹰，不过奇奇和胖子都忽略了一件事，白天的阳光太强烈，猫头鹰显然有点不适应，飞了一圈之后，就找不到东南西北，直接往靠山屯的方向干过去了。 “哎呀——”俩丫头都一拍大腿，十分之不甘心。 “再派兵。”叶紫当然不死心。 奇奇眨眨大眼睛，跟胖叔叔通了一个电话，就听到那边闹闹吵吵，呜嗷喊叫的，看来还没完事呢。 胖子跑到屋里，这才听清奇奇的说话：“啥玩意，打高尔夫呢？咱们当初就卖给他们建山庄的地皮，没同意建球场啊，这咋能行！” 一个高尔夫球场，占地面积很大，这个也属于私自圈地，胖子当然不能答应。 “胖叔叔，想个办法，先给他们捣捣乱，就你花花肠子多！”奇奇在那边向胖叔叔求救。 “这啥话呢，好像俺竟干坏事似的。”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就有了主张：“你先拉几个黄皮子过去，俺马上也派人过去，不能叫他们玩消停了！” “还是胖叔叔厉害。”奇奇把电话还给叶紫，然后就去召集黄鼠狼，不大一会，就领着几只溜光水滑的黄鼠狼回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大眼贼，尾巴跟扫帚似的。除此之外，还有两员大将，脑瓜上有三道白条，乃是狗獾大将军是也。 奇奇给它们比划了一通，然后这帮家伙就出溜出溜没影了，奇奇就架起望远镜，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 高尔夫球场地上，那些成功人士打得正来劲，球场的地形设计的相对简单，打起来难度不大。那位省委副书记正在往洞里推杆，大概只有一米多远，洞口又比正规的场地要大一号，所以这个球十拿九稳。 “来了——”轻轻舒展了一下手臂，凭感觉就知道这个球进了。可是，令他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滚落到洞里的球忽然又弹出来，滚到一边，然后从洞里露出一个小脑瓜，两只溜圆的大眼睛正跟书记交流感情呢。 “老鼠——”旁边的一位衣着暴露的美女尖叫一声，然后俩腿使劲在地上蹦，生怕那只可恶的老鼠会爬到她身上似的。 那只大眼贼从洞里大模大样地爬出来，偏偏向那个女人的方向窜过去，立刻，一声惨叫划破宁静的球场，每个人都不由停下了球杆，向这边张望。 周恒发皱皱眉：难道是哪个家伙急色，动手动脚？不会啊，这些小妞早就吩咐过了，客人无论有什么要求，必须服从。 “没事，是一只老鼠，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贾秘书赶紧解释，大伙这才淡淡一笑，继续挥杆击球。可是有好几个人发现，草地上的高尔夫球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几乎是同一时间，人们都发现一种长相十分秀气，浑身黄毛的家伙，嘴里咬着高尔夫球，大摇大摆地从他们溜达过去。 “好像是黄鼠狼——”有人大喊起来。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们的判断，那些黄鼠狼尾巴一翘，从屁股后面喷出一股恶臭，熏得人连连作呕。 “贾秘书，哪来这么多黄皮子啊？”周恒发面色铁青地来到贾秘书面前，嘴里大声训斥。 贾秘书是哑巴吃黄连，今天早晨还把场地检查维护一遍呢，怎么关键时刻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在他脑袋直冒汗的时候，忽然觉得脚底下有动静，低头一瞧，不由勃然大怒，只见草地被拱起来一块，显然有什么东西在打洞。 “叫你捣乱！”贾秘书狠狠用脚在地上一碾，然后就觉得脚上一凉，脚趾头火辣辣地疼，连忙抬起脚来一瞧，只见皮鞋头已经没了，大拇脚趾头鲜血淋漓。 “妈呀——”贾秘书惨叫一声，抱着大腿坐在草地上。 第七百四十七章 挖坑 第七百四十七章 挖坑 “哈哈哈，那个贾秘书被狗獾咬了——”奇奇笑得躺在草地上，望远镜也扔在身边。叶紫连忙捡起来查看，很快也笑翻在地：黄鼠狼叼着高尔夫球满场跑，不少人拿着球杆围追堵截，可是黄鼠狼身子灵敏，窜来窜去，根本沾不着边。 周恒发看到好端端的一场贵族休闲运动，愣是给搅成一锅粥，心里这个窝火啊：“来人啊，赶紧找夹子，把这些家伙统统打死！” 他哪里知道，夹子一类的东西，对黄皮子根本就不好使，这东西鬼着呢，除非是老猎手下的套子，才能将它们捕获。 贾秘书这会也消停了，看到大拇脚趾头只是破了点皮，并无大碍，找了张纸巾摁住，也就不再流血。不过听说要打黄鼠狼，他连忙阻拦：“董事长，这黄鼠狼可打不得啊——” 然后凑到周恒发耳边嘀咕起来：“黄皮子报复心最强，而且这玩意迷人，惹不得啊——” 周恒发虽然早些年打打杀杀，身经百战才闯出这份家业，但是越是这样越迷信：“不打？那就放任他们在球场横行霸道？” “我看咱们还是找一个大仙儿，把黄皮子领走完事。”贾秘书所说的大仙儿，就是跳大神的。 一提起这个，周恒发就火大：“你们上回找的那个刘大师，纯粹就是骗子，什么风水宝地，开业头一天就晦气！” 俩人正在商量呢，就见远处来了一支大队人马，呼呼啦啦足有五六十人，为首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贾秘书认识，是靠山屯的李锁子，跑跑哒哒也管点事，后面则是一帮半大娃子，肩膀上都扛着铁锹。 “今天没有事啊——”李锁子嘴里还唱唱咧咧的，看来心情不错。 “前去刨刨地啊——”后面的小娃子们也跟着起哄，十分之闹吵。 “好像又来捣乱的了？”贾秘书不由一激灵，然后赶紧把嘴捂上：都是那帮乌鸦给闹的，我都快成乌鸦嘴了。 随后就见童子军们来到高尔夫球场，地上插了几个杆子，然后开始拉线。贾秘书连忙跑过来：“干啥，怎么跑到我们的球场捣乱？” 李锁子瞥了他的鞋子一眼：“哇，贾秘书，你这双皮鞋哪买的，瞧着挺酷啊。”然后一挥手：“开始挖坑，一人五个树坑，挖完回去有好吃的！” “是——”小娃子们乱七八糟的答应着，然后就挥起铁锹，开始挖坑，使劲抡着胳膊，泥土甩出挺老远。 呸——贾秘书把嘴里迸进去的土面子吐到地上，然后使劲吼起来：“停下，赶紧都停下！这是俺们花了好几百万建的高尔夫球场，你们不能破坏！” 李锁子嬉皮笑脸地嘿嘿几声：“贾秘书，俺们响应国家号召，植树造林，也是正事，您可别拦着，万一磕着碰着的就不好了。” 五黄六月栽树，头一回听说！贾秘书心里这个气啊，这不是欺负人嘛：“告诉你们，破坏我们的场地，到时候看你能不能赔起——还挖啊，信不信挖一个坑罚你们一万！” “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呢！”不知道是哪个小娃子吆喝一声，引起一阵哄笑。 贾秘书大怒，上去就去抢跟前一个娃子手上的铁锹。那娃子死活就是不撒手，旁边几个也一哄而上，扳腿搂腰，愣是把贾秘书给按到一个挖好的树坑里，旁边还有几个娃子一个劲扬土。 “保安，去把藏獒牵过来！”周恒发一看反天了，决定吓唬吓唬这帮不知深浅的野小子。 不料李锁子根本就不捋他这份胡子，一挥手：“接着干活——那啥，贾秘书，你是不是先出来，俺们这是栽树的坑，不是埋人的。” 不大一会，两个保安牵着两头铁包金的藏獒，气势汹汹而来。要是严格说来，应该是两只藏獒牵着两个保安，只见那俩大家伙劲头十足，跑在前面，手指粗细的链子被绷得笔直，保安只能在后面跟着使劲跑。 如雷一般的吼叫也把挖坑的娃子们吓了一跳，看到跟牛犊子一般大小的藏獒，一副要吃人的架势，确实害怕。 害怕归害怕，可是没有一个撒腿跑的，都把目光投向奇奇。刚才，奇奇和叶紫在那边捣蛋，发现植树大军来了，立刻就混到里面，过来瞧热闹。 只见奇奇美个滋地迎着两只藏獒跑去，小手一摆乎，藏獒立刻就站在原地不动。保安好不容易跑到藏獒的前面，使劲扯着铁链子：“走，走——” 两只藏獒使劲一卜楞大脑袋，保安就摔成滚地葫芦。等他们爬起来，这才发现藏獒已经溜达回去了。 “大金，小金，回来——”周恒发大声召唤着两只藏獒的名字，那俩家伙还真听话，乐颠颠地跑到周恒发身边，围着他转圈。 “去把那帮讨厌的小娃子赶走！”周恒发亲自下达命令，那两只藏獒平时百依百顺，可是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站在那就是不动坑，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吼，最后索性趴在草地上。 周恒发气得抬起脚，想要踹它们两脚，可是又有点舍不得。而那些来宾早就兴味索然，收拾球杆，准备撤离。 “把你们村支书找来——”周恒发面色铁青。 李锁子向远处张望了一下：“来了，正往过运树苗呢。” 只见从村子那边跑来一辆大马车，胖子驾辕，好几只狗熊在后面推，车上是绿油油的树苗，如飞而来。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挖坑都站那傻瞅啥！”胖子跑到近前，一个急刹车，然后嘴里开始吵吵巴火。 不料后面的胖胖和笨笨它们看不清前头的情况，还埋头使劲推呢。胖子冷不防，差点闪到车轱辘底下，幸好他使劲喊了几声停，大马车这才止住。 从草地上爬起来，胖子就看到周恒发快步走来，于是嘿嘿两声：“还是周总儿清闲啊，看看俺们，就是挨累的命。” “黄先生，不要欺人太甚啊！”周恒发眼光咄咄逼人。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话从何说起，俺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从来都是被别人欺负的命，哪有胆子敢欺负别人。” “那为什么跑到我们的球场栽树，打球的还有不少省部级领导，叫人家看笑话吗！”周恒发身上的杀气彻底爆发。 胖子就像没事人似的：“你们的球场——呵呵，周总儿你说错了吧，这里是俺们靠山屯的土地，俺们愿意栽树就栽树，愿意种地就种地，今年俺们还有个大工程呢，准备在这建一个肥料站，鸡粪鸭屎马粪蛋子牛粪排子啥的，都聚集到一块堆，发展绿色农业吗，清一色用农家肥。” “你——”周恒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当初以为这空地随便弄，结果现在被胖子抓住小脚，要是真在这建几个大粪坑，那恒发山庄就真得关门了。 “黄先生，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会。”周恒发也算是一号人物，压住心里的怒气，脸上挂着微笑，向胖子发出邀请。 胖子转转小眼珠：“行啊，等俺们栽完树，然后再慢慢唠扯。” 一看这家伙不上道，周恒发向贾秘书丢了个眼色过去。贾秘书立刻凑到胖子面前：“黄先生，不用栽树了，这块草地我们买下啦，董事长邀请您到山庄做客，这个面子您总不能——” “你是——贾秘书吗，咋造成这样了呢。既然你们这么盛情邀请，俺要是不去，那就实在是不识抬举了。”胖子正要去恒发山庄里面见识一下呢。 回过身，对李锁子等人说道：“大伙先回去听信，等以后再栽。” “胖叔叔，我也跟你去——”奇奇准知道胖叔叔进去肯定会有节目，所以也要参加。 “咱们山庄那边的典礼也快完事了，马上就要到南洼子溜达，你还有不少任务呢。”胖子才不在乎呢，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一闯。 奇奇撅着小嘴，跟着童子军一起离开，那车树苗也被胖胖拉走，只是在地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坑。 “嘿嘿，这个洞不小，估计一杆就能打进去。”胖子看着树坑，笑嘻嘻地说。 “大家接着玩吧——”周恒发摆摆手，那些美女立刻又找到各自的原来的目标，继续打球。不容易啊，折腾了这么半天，总算是能安心玩一阵了。 “黄先生，请——”周恒发拉着胖子的手，就跟多年的老友一般，向山庄里面走去。贾秘书也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他也得回去换换衣服，现在这模样，跟小鬼差不多。 看到胖子跟周恒发一起溜达，李锁子抓抓耳朵：“胖哥可别被拉下水，腐化堕落啊。” “胖叔叔才不会呢——”奇奇很有信心地说了一句，虽然胖子平时没啥正形，但是心里却有自个做人的原则。 “这也算是个考验吧，胖叔叔要是连这一关也过不了，以后咱们谁也不搭理他！”叶紫叫喳喳，反倒显得有点兴奋。 就在这时候，只见从前面飞跑过来一人，边跑边喊：“胖子，等等俺啊，山人跟你一起去闯鸿门宴——” “好啊，原来是你！”胖子和周恒发都一起向这边望来，然后嘴里不约而同地叨咕了一句。 第七百四十八章 喝药茶 第七百四十八章 喝药茶 “胖子，山人掐指一算，知道你今日白虎星临头，所以特来护驾。”刘大师气喘吁吁地跑到胖子面前，累得一个劲哈嗤，就差伸舌头了。 然后这才向周恒发点点头：“周总，我给你们恒发山庄选得这个风水宝地不错吧？” 周恒发哼了一声，真像在他那讨人嫌的狗脸上扇几巴掌，不过看到他跟胖子好像混得挺熟，暂时也就隐忍下来。反正知道他在这，以后有都是机会收拾这个骗子。 胖子知道这家伙坑蒙拐骗是好手，正经事指不上他，搞歪门邪道还行，今天这场合估计正合适。于是恭恭敬敬地点头：“多谢大师关照，请——” 刘大师一看胖子真给面子，立刻精神大振，挺挺胸脯，捋捋胡子，大摇大摆走在前面。 到了山庄大门口，胖子伫足观瞧：“周总儿啊，还是你们山庄气派啊，就跟大别墅似的。俺们青山庄园要是跟你们一比，简直就是土包子，一个是奶油蛋糕，一个是粘豆包。” “哪里，哪里，各有特色罢了，黄先生的青山庄园，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人间天堂。”周恒发也回捧了几句。 刘大师性急，直接迈步进去，然后妈呀一声又退回来，他又看到那两只藏獒啦。 “大金，小金，这是我的贵客。”周恒发笑吟吟地把胖子介绍给两只藏獒。 别看藏獒长得憨头憨脑，好像傻乎乎的模样，其实在犬类之中是最聪明的，认人的本领可谓是过目不忘。它俩一看胖子，不免有些激动，口中发出低沉的怒吼声，要不是拴着，估计就要扑上来跟胖子搏斗。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话：至于吗，俺不就是领着你们俩溜溜弯嘛，也没打，也没骂，哪来的深仇大恨？ 不过，嘴上却对刘大师道：“大师算得真准，看来想进这个门有点难啊——” 周恒发则哈哈几声：“我这两只藏獒，最是认人，它们对黄先生这么不友好，莫非似曾相识？” “嘿嘿，估计是俺平时喜欢招猫逗狗的，所以这俩家伙看俺不顺眼。”胖子嘴里嘻嘻哈哈，迈步往前走，根本都不用正眼瞧那两只藏獒。 刘大师则有点心惊胆颤，毕竟那天晚上被藏獒追得上天无路，要不是有胖子相助，估计小命难保。 迎面是一个喷泉，里面喷出几米高的水柱，水里是各色金鱼和锦鲤，颇有些情调，胖子也暗暗点头：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地方，竟然变成藏污纳垢之处。 因为大部分嘉宾都去了高尔夫球场，所以院子里面只有几个保安和服务生，在两名英俊小生的引领下，几个人来到那间舞厅。 这个时候，舞厅里面没人，拣了一张桌子坐下，周恒发瞟了刘大师一眼：“大师，楼上还有很多好玩的去处，不妨一游？” 胖子知道这家伙是想单独跟他交流，于是也就点点头：“大师你慧眼如炬，四处看看也好。” “那是当然，哪里有不合风水之处，山人一定知无不言。”刘大师乐颠颠地跟着一名服务生走了，这家伙就是想到这来找点乐子，当然不愿意死定定地坐在这。 胖子扫视了一下楼内，发现还有二三十位游客逗留在里面，声色犬马，各有所好。尤其是在顶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有一个男子正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外国妞正拿着注射器往他胳膊上扎呢。 好家伙，还有吸毒的，看来这里还真是五毒俱全啊。胖子面无表情，但是内心也颇为震撼：妈了个巴子的，这颗钉子，必须拔除！ “黄先生，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利字。以前有些误会，都是小事，周某人绝不会亏待朋友，希望今后我们能和谐共处，现在是和谐社会嘛——”周恒发率先示好，向胖子抛出了橄榄枝。 胖子咔吧咔吧小眼睛：“周总儿想和俺交朋友，那俺可有点高攀啊，俺是土坷垃里面刨食的，跟您这个大老板可没法比。” “哈哈哈，黄老弟这不是取笑老哥哥嘛，谁不知道，你自个就占着靠山屯30%的股份，以现在靠山屯的经济实力，老弟每一年的收入只怕不下千万，还好意思哭穷。”周恒发嘴里打着哈哈，心里已经算计好了：先利诱试试，不行就换别的，就不信你个死胖子还没有弱点，难道是圣人不成？ 混了这么多年，他也摸索出一套自个的理论：无论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所以只要投其所好，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黄先生，建设球场的事，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不如赔偿给黄先生一些损失如何？一百万够不够？”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是赔偿俺的，应该是赔偿俺们村里的，具体的数量，俺可不能自个做主，得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商讨。” 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周恒发就知道以钱开路，放在这家伙身上肯定不好使，于是伸出大指：“够磊落，那我们就等着你们讨论出结果。” 这时候，服务生用盘子端来两杯咖啡，周恒发闻了一下，皱起眉头：“黄先生是我的贵客，怎么用这种速溶的东西对付，去煮一壶来！” “别麻烦了，俺喝不惯这个，给俺泡一袋药茶就成了。”胖子在挎兜里面掏了半天，摸出一小袋药茶递过去。 周恒发大喜：这是你自个找倒霉啊，别怪俺心狠手辣。他早就居心不良，想要给胖子下药儿，担心他喝出味来，正好胖子自个要喝药茶，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周恒发看似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杯子上弹了两下，嘴里吩咐道：“就按照黄先生说的办吧——” 服务生心领神会，这个是早就约好的暗号，于是就下去准备，周恒发又跟胖子继续聊天。这时候，贾秘书换了一身衣服，衣冠楚楚地走过来：“董事长，我去球场招呼客人——” 胖子一把将他拉住，按在沙发上：“老贾，咱们一起唠唠嗑。” 贾秘书那里能挣过他，只好坐下来。随后，服务生就端着咖啡和茶杯过来。胖子把自个的茶杯接过来，然后放到贾秘书身前：“老贾，尝尝俺们厂生产的药茶，滋阴壮阳，专制肾虚，你这体格喝着正合适。” 原来，胖子早就加着小心呢，展开搜索功能，看到服务生在泡茶的时候，往茶杯里面放了两个药片，于是这才抓了贾秘书这个替死鬼。 贾秘书不明真相，虽然胖子说得不大中听，但还是端起茶碗：“那我就谢谢黄先生的好意。” 旁边的周恒发又急又气，连忙阻拦道：“贾秘书，这茶是黄老弟的，你是这里的主人，哪有如此待客的，再叫服务生给你倒一杯咖啡。” 贾秘书以前也做过这样的勾当，一听就明白了，讪讪地放下茶碗：“对不住啊黄先生，你看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实在。” 胖子反倒不高兴了，站起身急赤白脸地说道：“老贾，你这是瞧不起人啊，俺们农村人最实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你放心，这是药茶，不是毒药，你要是不给面子，俺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人，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贾秘书这下可犯难了，偷眼向周恒发观瞧。周恒发知道，要是再纠缠，胖子肯定就会更加怀疑，于是这才点点头：“贾秘书，黄先生叫你喝，这个面子怎么也不能驳啊。” 这下贾秘书没招了，端起茶碗喝了两口，就跟咽药似的。事实上，也确实是在咽药。 知道这药发作的快，贾秘书害怕出丑，连忙站起身：“黄先生，我还要陪外面的游客，就先少陪。” 胖子嘿嘿几声：“行，你先忙，俺这药茶特灵，贾秘书你一会试试就知道了。” 贾秘书嗯了一声，连忙起身离开，他也没去球场，直接叫了一个女人进了房间，他知道，周恒发给客人吃的，都是催情药。吃完了是挺爽，过劲之后，一个礼拜都缓不过来，这下有罪遭了。 胖子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然后把周恒发面前的咖啡端过来：“呵呵，药茶给贾秘书了，俺就只好喝这个了，俺这个人最讲义气，有好玩意，肯定先给朋友。” 说完，把里面的小勺拿出来，放回盘子里，咕嘟咕嘟，一口气把咖啡都干了。然后咧咧嘴：“这玩意还不如喝白酒痛快呢。” “哈哈哈，黄老弟真有意思，走，坐在这也无聊，我领你参观一下山庄如何？”周恒发也意识到这个胖子比较难缠，别看一副大咧咧的模样，却不那么好对付。 “那好啊，俺也开开眼界，然后学学经验，也在俺们青山庄园搞搞实验，周总儿你别怕俺偷学就成。”胖子乐呵呵地站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得周恒发心里这个郁闷啊。 走了一阵，就来到了那个小型的赌场，里面正有十多个人在那玩牌呢，还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旁边伺候着。刘大师居然也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四张骨牌，一张一张摸呢。 “哈哈，开牌，俺这把事板凳，大杀四方——”刘大师牛哄哄地站起来，他的面前，已经一个筹码都没有，看来是全都押上了。所谓的孤注一掷，大概就是他这种德性。 第七百四十九章 至尊宝 第七百四十九章 至尊宝 在牌九之中，除了至尊宝和天、地、人、鹅，梅花、长三之外，就是板凳了，所以也算大牌，赢面确实不小，也难怪刘大师嚷嚷着要大杀四方。 不过，对方不慌不忙地掀开牌，竟然是一副梅花，正好比他这个大一级，而先手牌已经看了，刘大师小，这次算是血本无归了。 “倒霉——”刘大师很没风度地骂了几声，然后转向胖子：“兄弟，你付账吧，一共是一百个筹码，都输光了，俺这就五十块钱，刚好够一半的。” 周围的人发出几声嗤笑，胖子也抓抓后脑勺：“又不是俺输的，你自个的饥荒自个还。” 他心里暗暗琢磨：一个子一块钱，你以为是在村里打麻将呢，估计最少是一百块钱一个筹码。 刘大师是无知者无畏，凑到胖子跟前：“咱们哥俩这交情，还在乎这俩钱，不行就在俺的工资里面扣。” 这家伙也是没安好心，他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见过的阵势比胖子还多，当然知道这种赌场有多大台面。刚才他也是故意输的，就是逼着胖子上场。 自从知道、胖子的奥秘之后，刘大师把打听到的有关胖子的奇闻异事串联到一起，基本上就把胖子的老底摸清，尤其是去年冬天禁赌的时候，大杀四方，肯定是出老千。 所以这家伙就想叫胖子在这赢点钱，他也跟着借点光，这才孤注一掷，就是为了输钱，反正他也知道自个的斤两，肯定是赢不了，还不如先输个痛快。 “刘大师真会说笑话，我们这里的筹码最小都是一千。”周恒发心中一喜：想不到来了个扛活的，这回估计能把死胖子拖下水。 “一千啊？”胖子也有点吃惊，不过不是因为刘大师输了十万块，而是因为这里的赌注竟然如此之大。 “胖子，你可得帮帮老哥啊。”刘大师傻眼了，想不到一下子就输了十万块，这个还真有点大。 “你出门的时候没看看黄历啊，你不是能掐会算嘛，怎么不给自个算一卦。”胖子也觉得这家伙太可恨。 “嘿嘿，自个的刀削不了自个的把。”刘大师还嘴硬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也没带那么多钱啊，要不你先押在这吧，等俺拿钱来赎你。” “不行——”刘大师连连摆手，恒发山庄估计正恨不得给他扒皮抽筋呢，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还好手里捏着胖子的把柄，也不怕这家伙撒手不管，估计他也是装傻充愣呢。刘大师对胖子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他善于扮猪吃虎。 “那俺打个电话，叫人来送钱。大师啊，十万块，估计你得在俺们山庄干个十年八载的了。”胖子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 周恒发笑吟吟地将他拦住：“黄老弟，咱们乡里乡亲的住着，又都是做大事的人，谁还在乎这点小钱，不过是取取乐子罢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玩两把？” 胖子把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嘿嘿，俺就会下象棋，这些玩意都不会。” 刘大师心里暗暗鄙夷：你就装吧，你打麻将，把把都搂宝中宝，玩拖拉机都是豹子a，这叫不会玩啊，糊弄鬼呢吧！ “给黄先生拿点筹码过来。”周恒发打了一个响指，立刻有一个美女端着盘子过来，先向胖子瞟了一个媚眼，然后把几摞筹码放到桌上。 “那俺就试试。”胖子眯缝着小眼睛，紧盯着那个女人的，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周恒发心中冷笑：看来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于是笑吟吟地问道：“黄老弟喜欢玩什么？” “啥都行，反正俺玩啥都是棒槌，就是凭点子壮。”胖子倒是有自知之明。 “那就接着推牌九吧，农村玩这个应该比较普遍。”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不会配牌啊。”其实，牌九的玩法多种多样，标准的是四个人玩，但是农村放局，基本上都是一屋子人，有玩的，其他人也不能瞧热闹，选一家压钱就成。百头八十的可以押一把，万八千的也可以押一把，比较自由。所以时至今日，放牌九局的依然不少。 “没事，咱们就两张牌，不用配，直接比大小。”周恒发眼神毒辣，看到胖子并不是做作，心中大定。 其实胖子也就是明白牌的大小，要不是能随意换牌，根本就是个棒槌，周恒发当然瞧不出他的深浅。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那些人瞧出便宜，来了个大棒槌，焉有不杀之理，于是也都纷纷参战。 喀喀喀，庄家开始切牌，手法纯熟，叫人眼花缭乱。胖子则盯着刚才那妞猛看，根本就不看牌。 一般的老手，都会做牌，然后通过控制色子，抓到自个已经码好的牌，这样就能通杀。 “胖子，下注了——”刘大师捅捅胖子，胖子这才拿起两个筹码扔上去：“呵呵，先试试运气。” “小气！”刘大师嘟囔了一声。胖子则泰然自若，把分到手的两张牌拿起来：“哈哈，斧头，运气好像不错啊！” 果然，庄家开牌之后，没有胖子大，胖子乐呵呵地收回四个筹码：“这玩意来钱快啊，哈哈，俺是黑旋风啊，轮着两把斧头，大杀四方。” 庄家心中暗暗鄙夷：故意叫你赢的看不出来啊，先放放水，然后再收网。 一般来说，不管怎么玩花样，但是基本的套路都是这个：先叫你尝尝甜头，上瘾之后，再把钱掏光。 按照规矩，大伙轮流坐庄，几把牌之后，胖子就赢了十多个筹码，等轮到周恒发坐庄了，胖子更来劲了：“这回俺捧捧场，多押点。”说完，把赢的筹码一下子都推出去。 周恒发挑了挑眉毛：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个生手，胆子比较小，这把先把他打回原形吧。 于是洗牌切牌之后，开始打色子。周恒发在这上面也下过功夫，所以把码好的一对人牌抓在手中。 开牌之后，胖子激动的站起来：“哎呀，被吃了，刚才白赢那几把了，早知道俺就下一个筹码好了！”一边说，一边使劲拍着大腿，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刚入道的雏儿，一般都这样。 “有来有去，黄老弟不要性急，没准下把就赢个大的。”周恒发又刺激了胖子一下，胖子看样子也急了，撸胳膊挽袖子，看来要大干一场。 等轮到胖子坐庄的时候，胖子笨手笨脚的洗牌，大伙都看准了，全都下大注，都是百八十个筹码一起押上来。 弄得胖子也冒汗了：“这把只能赢不能输！” 切牌之后，开始发牌，胖子捏着两张牌，大胖手也有点哆嗦。刘大师在后面也忍不住一个劲捅咕他：“啥牌啊？” 胖子把摸完的那张亮出来：“倒霉，是个红六。” 在牌九之中，红三和红六都是小牌，只有当它们凑到一起的时候，才能构成至尊宝，又是牌九中最大的牌，俗话说丁三赔二四——绝配了，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只出一个，基本上就是输了。 其他人都把牌亮出来，就差胖子那还有一张扣着的，大伙把目光都聚集到上面。胖子用袖子在脑门上抹了一把：“要不这把不算了，俺也不玩了，咋样？” “赌场如战场，从来不许有逃兵，除非你自个认输。”周恒发冷冷地说道，这一把，就要这个死胖子的嘎拉哈。（嘎拉哈就是猪羊关节上一块重要的骨头，没有它就瘫了，所以要嘎拉哈，就是很致命的。） “丁三！”刘大师有一种预感，胖子扣着的那张牌，肯定就是红三，所以大吼了一声。 胖子也把牌欠起来一个缝，然后歪着脑袋，脸贴着桌子往里看。忽然间，他猛地把牌掀过来：“哈哈，还真是丁三，刘大师，你算得真准！” 别人都傻眼了，还真是至尊宝，这一把，只怕赢了百万之多。 “嘿嘿，俺平时最爱看大话西游，最喜欢星爷演的至尊宝，真没白看哪！”胖子把一大堆筹码都划拉过来，然后查出来一百个，递给刘大师：“这个拿去还账，以后记住喽，没钱就别赌。” 周恒发心中骂了几声：狗屎运，不过他也不太在意，毕竟也算是把胖子拉下水了，以后这家伙恐怕要变成这里的常客，就不信他的运气总这么好。最好是能勾引这家伙吸毒，到那个时候，就会成为他掌中的玩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各位，不好意思，村里还有不少事呢，改天再来玩。”胖子站起身要走，大伙一阵气闷：这家伙，赢了就跑，实在太混蛋。 只见胖子把筹码往桌子上一撒：“俺是好人，从来不耍钱。要想赚钱，堂堂正正；要想玩个刺激，上山打老虎，下河斗鳇鱼，比这个刺激多了。周总儿啊，谢谢你的盛情款待，啥时候也到俺们山庄溜达一圈，告辞！” 众人一听，心里都有点明白过味来：敢情这个胖子才是高手呢，我们都被他给耍了。 周恒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是最后终于没有发作，眼看着胖子和刘大师走出去，心中暗暗发狠：“死胖子，看来一定要逼我出手了！ 第七百五十章 水中游 第七百五十章 水中游 出了恒发山庄，刘大师就在胖子身后磨叽：“一百多万呢，你不要给俺啊，俺现在可是穷人——” 胖子在他脑瓜上敲了几下：“周恒发摆了陷阱叫俺往里跳，不论输赢，都落入他的圈套，嘿嘿，现在俺们两家属于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不是人民内部问题，所以不能跟他沾边，否则，以后就没法对付他了。” “俺就是觉得一百万叫你随手就撒了，有点可惜。胖子，我看你那个空间里面还有不少金子呢，给俺花花呗？”刘大师笑嘻嘻地说着，其实，心中已经对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四处招摇撞骗，可谓阅人多矣，但是像胖子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想花钱自个赚去——”胖子也不再搭理他，大步流星赶回村，然后骑马往南洼子赶去，今天的重点活动都在那。 “胖子，等等俺啊，俺不会骑马啊——”刘大师在后面着急了，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你就腿儿着去吧，正好锻炼锻炼，下回再被藏獒追的时候，也能跑快点。”胖子已经绝尘而去。 等他到了南洼子，刘大师也到了，这家伙本事也不小，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辆电动自行车。 夏季的南洼子十分迷人，千湖万塘，掩映在一片碧绿之中，星罗棋布；芦苇荡里面，水鸟翔集，有数十种之多，其中的大天鹅、丹顶鹤、灰鹤、白鹭等大型水禽，更是难得一见。 胖子放眼一望，就看到在一片湖泽边上，正围着一大群人观鸟，于是也就凑了过去。 小娃子们基本都聚集在这，抻着脖子观看平时只能在电视里面出现的种种水鸟。奇奇在这召集它们开会，黄毛他们负责讲解，白话的嘴里直冒沫子。 “培训工作没白干。”胖子满意地点点头，当初叶紫从网上搜集了各种水鸟的生活习性，然后打印出来，发给黄毛他们，这帮家伙还真下功夫了。 “坐船去喽——”奇奇吆喝一声，大伙就都往河边绕。小家伙则来到胖子身边：“胖叔叔，恭喜你没有被金钱击倒。” 胖子嘿嘿两声，然后把奇奇举到肩膀上：“一会都有啥节目？” “有坐船捕鱼，钓鱼比赛、漂流、还有水边野餐，当然也少不了水中飞鱼。”奇奇掰着小手指头，把一天的行程基本都说全了。 说说笑笑间，到了河边，莫日根他们早就准备了桦皮船和木筏子，没有大的，顶多是能装运十个人的大木筏，但是数量多，游客中有会划船的，就可以自行荡舟。 不过出于安全的考虑，每个人还都给发了救生圈，或者穿上救生衣，万一落水，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娃子们你争我夺，都上了船，船上都有一名赫哲族的渔夫或者靠山屯的捕鱼高手坐镇，一时间百舸争流，在江面上散开。 小娃子们图新鲜，都争抢着划船，不知谁起头唱起歌来，于是四方应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船儿飘荡，歌儿飘荡，心儿飘荡，就连那些大人，也都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之感。 “再来一首猛的！”胖子嗷唠一声唱起来：“同舟共济海让路，号子一喊浪靠边——” 还真别说，娃子们的热情都被鼓动起来，一个个扯着嗓子使劲喊，还真有点众人划桨开大船的气势。 过完划船的瘾，然后就该捕鱼了，每条船上配备的渔具都十分丰富，渔网、鱼叉、钓竿、甚至还给娃子们准备了须笼，这个一贯是胖子的专利，他擅长的不是钓鱼，而是抓鱼。 船只全都停下来，各自找好窝子，开始捕鱼。船上的渔民主要是负责指导，并不急着出手，南洼子的鱼类虽然丰富，但是也不能猛捞，主要是叫游客们玩得高兴就成，不在乎捕鱼的多少。 胖子很能揣摩游客的心理：你捕上来一百条大鲤鱼，不如游客自个弄上来一条老头鱼，人家要的就是这种收获的乐趣。套用句文词，那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所以才会在渔船上，给游客准备了这么多工具，大人玩的，小孩耍的，样样都有。 船只停泊之后，大人们忙着下杆撒网，小娃子们则把须笼扔进水里，然后扯着线准备往上拉。也有人开始学习撒网，一扔一个扁，这玩意是技术活，没功夫可不成。 最先收获的当然是小娃子，须笼拽上来，里面总会有小鱼小虾蹦跶，虽然都是柳根子，船丁子，白漂子之类的小鱼，但是也把娃子们乐坏了，一条条倒进盆子里面，盆子里面装着半下子水，然后兴致勃勃地讨论一会怎么吃。 “这么大的鱼，除了打酱就只能放到锅里干煎。”胖子乐呵呵地帮他们出主意，一高兴，就跳到水里，给小娃子们抓鱼。 看到胖子在水里扑腾，小娃子们也眼馋啊，有两个小家伙假装立足未稳，哎呦几声之后，就栽到河里。不过身上都挎着游泳圈，就开始在水里撒欢。 “告诉你们，这水里可有吃人的大鱼，麻溜都上去！”胖子大声嚷嚷，可是娃子们才不信呢，“掉”进水里的越来越多，大人们也喊不住。 不大一会，奇奇坐着莫日根的桦皮船回来了，一看水面上竟是一个个的小脑瓜，大眼睛眨巴几下，就开始搞恶作剧。 只见距离她不远的一个小娃子忽然整个身子从水里拱起来，开始小家伙还以为是胖子在下面捣鬼，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金黄色的大鱼，顿时吓得哇哇大叫，两手乱舞，有点麻爪了。 “俺说有大鱼嘛，你们还不信——小家伙，别害怕，龙王爷请你去做客呢——”胖子一看就知道是奇奇把大鳇鱼领过来了，所以也不着急。 其他娃子一看这架势，噼里噗通就往船上奔。大鳇鱼也顶着那个小娃子，然后游到奇奇那条船上，奋力一跃，就把小娃子送到船上。小家伙还不知道咋回事呢，手蹬脚刨，闭着眼哇哇叫。 “都上船啦——”奇奇拍拍他的脑瓜。 其他小娃子也都看明白了，原来不是怪鱼，是奇奇请来的小帮手。紧接着，就看到奇奇跳到水里，骑在鳇鱼的背上，然后在水面遨游。 娃子们都看傻眼了，好半天这才扯着嗓子喊起来：“我们也要骑，我们也要骑鱼——”大人们也纷纷停止手里的活计，满脸惊羡地望着水面。 “一个一个来，咱们人多，一个人骑两分钟就成。”奇奇在水里挥着小手，简直就像是一条小美人鱼。 “注意安全啊——”胖子吆喝了一声，然后游到岸上，这帮小兔崽子太能闹吵，叫他们自个玩去吧。 上了岸，胖子瞧见不远处的几个钓鱼池旁边也有不少游人，大多是岁数大的，或者是比较喜欢清净的，都跑这来钓鱼。 于是也就溜达过去，只见水平如镜，蓝天白云映照其中，鱼漂静立水中，上面还有蜻蜓盘旋降落，置身其间，确实叫人心如止水，回归自然。 “鱼漂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胖子也有点诗兴大发的感觉，然后给钓鱼的那些人端茶倒水，都是热乎乎的药茶，里面加入的都是清凉解暑的药材，最适合这个季节饮用。 这些老人里面有不少老钓手，技术也很高，频频上鱼，不过稍微小一点的，都直接摘下来扔回到水里，野生的鱼生命力强，嘴上扎个眼，就跟小丫头扎个耳朵眼似的，啥事都不耽误。 胖子看得也高兴，干脆又拿出来不少野果子待客，跟大伙边吃边聊，倒也惬意。 这时候，远处忽然飞奔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扬着手，嘴里大声嚷嚷：“看我找到什么啦——” 别人还都看不清楚，不过胖子眼贼，只见那人手里捏着瓜子大小的一个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赫然是一粒金子。 不好！胖子心里一惊，肯定是游客在河边溜达，无意间发现的，这个秘密可不能嚷嚷出去，否则容易招贼。 于是连忙迎上去，这时候已经围过来一大群人，那个拿着金子的兴冲冲地说着：“我们在河边散步，看到水里亮晶晶的，捞出来一看，竟然是金子，瞧瞧，足有三四克重，成色还不错呢——” “在哪拣的，咱们都找找去，没准还有呢。”大伙七嘴八舌，都起了寻宝的念头。 “胖子在这呢，这是从你们地盘上拣来的，给你处理吧。”那人倒是真不贪财，把瓜子金放到胖子手心上。 抓抓后脑勺，胖子刚要解释，就看到刘大师奔过来，一把将胖子手里的金子抢过去：“胖子，俺早就跟你说了，来咱们这旅游的都是正经人，谁也不会贪图你扔的金子，咋样，现在服气了吧！” 胖子一听，连忙就坡下驴：“俺这不是叫大伙高兴高兴嘛，发现宝藏的过程多乐呵啊！” “呵呵，不管怎么说，这回打赌你输了，怎么罚你吧！”刘大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咋罚都行，不过你先把金子给我，到时候还得还给人家呢。”俩人一唱一和，算是暂时缓解了这个突发事件，不过胖子心里还是有点打鼓：看来还是得规定几个旅游的地点，不能叫他们瞎溜达啊，不然非露馅不就可。 第七百五十一章 铁脚水上漂 第七百五十一章 铁脚水上漂 “吃鱼，吃鱼——”小娃子们下船之后，全都使劲嚷嚷着，还有什么能比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更美好的事情呢。 大人们也都兴致勃勃地提着鱼篓，很多人都光着脚，或者趿拉着凉鞋，有人已经开始照相，带着草帽，披着蓑衣，挽着裤脚，提着鱼篓或者一条大鱼，也装模作样地当一回渔夫。 后勤人员早就准备好家什，开始收拾鱼，光靠捕获来的，肯定不够吃，所以提前都准备好了一些。 不过游客都对自己的鱼情有独钟，都自个收拾，刮鳞开膛清洗，自己动手，其乐无穷。 在赫哲人的撮罗子前面，已经架好了火堆，还支起了几口大锅，用来熬鱼汤和做煎鱼。娃子们则最喜欢烤鱼，都拿着小铁钎子，围坐在火堆旁边，叽叽喳喳地烤鱼。 地上铺了餐布，大家早就结成了固定的伙伴，聚拢在一起，等着开饭。很多人心里都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期待感：鱼都常吃，但是自个亲手捕获的鱼是啥滋味，还真得好好尝尝。 “刹生鱼好了，赶紧来领啊——”胖子的大嗓门响起来。 没个小集团都派出人，乐乐呵呵地端着盆子。除了刹生鱼之外，还有鱼汤、烤鱼，煎成金黄色的小鱼和咸鱼，当然，也少不了赫哲人最拿手的柳蒿牙炖鲇鱼。 不用胖子张罗，游客们就自个端起酒杯，对于现代人来说，吃喝主要在心情，更何况，这里的鱼确实不错。 “下午参加漂流的都少喝，到时候在水里睡着了可没人管——”胖子一看这架势，基本上都得喝多，于是连忙大声提醒。 “没事，有奇奇领着大鳇鱼保驾护航呢——”小娃子们七嘴八舌嚷嚷，还不忘撕着烤鱼扔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对于他们来说，这恐怕是最美妙的一顿野餐。 “胖子，你叫别人少喝酒，你自个咋还猛灌呢！”刘大师一看胖子跟前已经摆了一溜啤酒瓶子，就忍不住揭短。 “俺跟武二郎都是一路人，喝一分酒干一分活，喝十分酒就有十分的力气，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赛赛！”胖子一仰脖就是半瓶啤酒，然后拍拍大肚皮，气得刘大师一个劲朝他翻白眼。 一顿饭下来，光是啤酒就喝了十多箱子，小溜一马车。整个南洼子这一天，大人收费一百，小孩减半，连吃带和带玩带乐全套都下来，想想也值个了。 酒足饭饱，稍事休整之后，队伍就分散开来，老人们大多选择去泡温泉，也有领着小娃子继续荡舟垂钓的，剩下的青壮和半大娃子，都跟着胖子他们去漂流。 这几年，惊险刺激的漂流运动方兴未艾，像大青山这样有山有水、保持原始风貌的地方并不多，所以当初在研究游览项目的时候，也把漂流纳入其中。 大伙都换好了衣服，把身上怕沾湿的物品都交给专人保管，然后乘坐木筏逆流而上。整个路段分成两部分，起点在大山里面，大约有三四里长短，水流急，地形纷杂；另一端就是河道了，这部分比较长，约有十多里。 到了尽头，都套上救生衣，脚上大多光脚穿凉鞋。因为时间比较长，要是穿运动鞋啥的，在里面一捂一泡，十分遭罪。 导游拿着手提话筒，先把注意事项和一些自救方法都强调了一遍。漂流这项运动，毕竟有点冒险，翻船、触岸、落水啥的都在所难免，所以安全是大事。 虽然都有救生衣，而且这段线路上的急流险滩不多，但是也要有备无患。 “能不能照相啊——”有的游客嚷嚷起来，因为怕相机落水，所以都没带。这么刺激的事要是不能留下影像，实在有点遗憾。 “我们在沿途设置了三个照相点，有专人负责拍照，大家尽管放心。另外每隔一里还有那些险要的地方，都有专门的救援队，不过还是希望大家注意安全。”导游又叮嘱了一遍，这才叫大家上船。 漂流的工具有两样，一种是木筏，相对比较稳当，而且紧贴水面，感觉上比较强烈；另外就是橡皮筏，小巧灵便。游客们都各取所需，陆续出发。 开始这一段路程景色秀美，两岸不远就是茂密的树林；水流清澈，穿行在姿态各异的山石之中，荡舟其中，如游画卷。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环境，所以也最为刺激，架在一起，有两个急弯，还有几处险滩，一处涡流，另外还有一处小瀑布，虽然落差仅有两米，但是极容易翻船。 胖子自个划着一个大木筏，穿行在队伍中央，他体重大，所以木筏比较稳当；这段水流比较急，所以根本就不用划，反倒有时候要想办法来减速，免得速度太快，撞到岸边的石头。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样的漂流就足够冒险和刺激，刚漂出几百米，就有两个皮划艇翻了，还有一个木筏直接冲到岸上。不过人都没事，就当在水里洗了个澡。 那些落水的人不甘心，结果好几个都被胖子弄到他的木筏上，继续顺流而下。 最爽快的是奇奇，她骑着大鳇鱼，身后还跟着一条，充当起了水下救护队，那些落水的，都被大鳇鱼给重新顶到木筏上面，或者直接遣送到浅滩。 “注意啦——前面就是瀑布——”一声吆喝传来，游客们紧张起来，俩手握紧船桨。 水流也突然加快，木筏和橡皮艇仿佛脱缰野马一般，贴着水皮飞驰。上面的人不免哇哇大叫，有的小娃子干脆闭上眼睛。 随后，船只就凌空飞起，在空中滑翔了几米之后，然后啪的一声，落到水面，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却叫大伙的心脏仿佛一下子也从高空掉落下来，使劲忽悠了一下子。 落下之后，很多人才发现，已经掉进水里，抬头望望，一道短短的水幕横在眼前，看起来并不高，可就是无法逾越一般。 有一半的船只，在这里翻了。剩下的要么是胆大心细，牢牢地掌控住船只，要么就是运气比较好，落下来的时候，照样是平稳落到水面。 胖子的大木筏也没能逃过厄运，倒也不是翻了，而是因为船上的乘客太多，胖子又为了玩票，在空中飞行的又高又远，结果落水的时候，哗啦一声，木筏散架了。 船上的人一声惊呼之后，就跟下饺子似的，全都掉进水里，然后上身又都浮出水面。岸边的救护队大声嚷嚷：“靠边，马上往岸边游，后面的船又快过来了。” 船和船之间，都有一两分钟的间隔，免得在水里意外相撞，但是落水的人也必须迅速撤离，否则容易被后面的船只撞到，这里正是水流湍急，船行如箭，真要是相撞，那是很危险的。 大伙噼里噗通往岸边游水，从安全出发，这里顺着河水奔流的方向拦着几道缆绳，另外栽转弯比较急的地方，也有这种设施，一来可以减缓船速，二来也方便落水的人自救。 游到浅滩之后，大伙都遗憾地望望河面，有点不甘心。就在这时候，他们都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只见胖子站在水上，仿佛正在踏浪而行。 这怎么可能？有人使劲揉揉眼睛，怀疑胖子是不是踩在大鱼的背上。往他的脚底下一瞧，还真别说，脚底下是踩着东西，不过不是大鱼，而是两根木筏上散落下来的木头。 看到胖子这种杂耍一般的漂流方式，别人也只能望洋兴叹，木头在水里光溜溜的，想踩住就不容易，另外还要掌握平衡，难度实在太高。 胖子则一路大呼小叫，凭借变态的身体素质，硬是滑雪一样在水面滑行。其它散落的木头，已经被他收起来，免得漂在水面上撞到人。 “胖叔叔，你都成铁掌水上飘了——”奇奇驾驶着鳇鱼追上来，也羡慕地望着胖子。 “嘿嘿，那当然，胖叔叔可不是一般人，俺这是铁脚水上漂——”胖子洋洋得意地回头跟小丫头说了两句，然后就看到奇奇用手往前面一指：“胖叔叔，拐弯了！” 胖子连忙向前看，只见河道在这有个胳膊肘子弯，胖子现在是全速行进，根本没法放慢速度，更停不下来，想要转弯，可是两个大木头又不那么灵活，结果急转弯没转过来，直接冲到岸边的沙滩上，留下了两条沟槽。 噔噔噔，胖子往前跑了十几步，这才站稳，看到铁轨一般的两根木头，他也不由哭丧着脸：“俺也终于出局了——啥时候都不能溜号啊！” “胖叔叔，一会见——”奇奇摆摆手，大鳇鱼在水里转动灵活，再急的弯也不怕。 胖子哪里肯甘心，又抱着俩木头，重新回到水里，只是这里的水流已经比较平缓，没有了原来的冲劲，木头只往下沉，不往前走。 正好后面又过来一个木筏，胖子这才扔出绳子，叫他们牵回营地。从上游出发的时候有二三十个橡皮艇，还有十多只木筏，能回来的，连一半都没有。 胜利在终点会师的人上岸之后，都欢呼着拥抱起来，对于生活一贯平静的人们来说，能够战胜自我，这就是一次不小的胜利。 尤其是对小娃子来说，更是一次难得的经历，无论是到达彼岸的几个，还是那些中途落水的，相信他们的收获才是最大的。 当然，胖子的收获也不小，上岸之后才发现挎兜里面一个劲动弹，往里一掏，抓出两条黄澄澄的老头鱼。胖子大乐：“还有意外收获啊，晚上就吃这个啦——” 小娃子们看得一个劲懊悔：早知道这样，就不穿裤衩背心漂流了，要是弄个背带裤啥的，裤脚一扎，没准收获比胖叔叔还大呢。 第七百五十二章 改建 第七百五十二章 改建 足足闹吵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人们这才乘坐着马车，从南洼子返回青山庄园。 第二天，有一部分游客在商店里采购一番之后，就恋恋不舍地离开靠山屯，但是那些小娃子，却把自己的梦留在这个迷人的小山村。 用大客车直接把人送到县里，上车的时候，胖子和游客们一个个握手：“一回生二回熟，欢迎以后经常来串门啊！” 那些小娃子，则跟胖子热烈拥抱，对于这个能领着他们玩，带给他们欢乐的胖叔叔，真有点依依不舍。 “等放寒假再来，胖叔叔领着你们滑雪捕鱼！”即使不用胖子说，小娃子们早就算计好了，一放寒假就来。 而且，这些人回去之后，把见闻经过一宣传，马上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溜达，青山庄园，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只要坚持特色办下去，不愁没有钱赚。 这些日子，胖子也留心观察，不仅游客们玩得尽兴，靠山屯的乡亲们也高兴，一来有事做，二来有钱赚，三来有机会施展各自的特长，不高兴才怪呢。 “表弟，想不到咱们这的山货还真受欢迎，刚才一阵就卖了上万块。”张海丰龇着牙，笑逐颜开：“不过俺琢磨着把价格再往上调一调，还可以搞一搞有奖销售啥的，赚得肯定更多。” 胖子咂咂嘴：“拉倒吧，你要是敢瞎折腾，赶紧就走人。” 张海丰咧咧嘴，不敢再吱声，不过心里琢磨着：等这个月发了工资，先投入到股市里面，炒两千块钱的，慢慢再做大—— 胖子也懒得听他那些不切合实际的设想，直接往家溜达，这两天把他也忙活坏了。 进到家里，只见汤姆和大胡子史密斯坐在炕沿上，史密斯叼着烟斗，里面装着烟笸箩里面的旱烟，抽一口咳嗽两声。 “黄先生，是不是该领着我们上山了？”史密斯一看到胖子，就把烟斗拿在手里，满脸急切地问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咋把这些老外给忘了，看样子俺是歇不着了，命苦啊—— 不过还是点点头：“明天出发，今天把装备啥的都整理一下，一个来回，最少也得半拉月。” 看到汤姆和史密斯乐呵呵地走了，胖子就回屋跟黄豆豆和黄圆圆亲热了一会，俩小家伙现在高兴的时候都会笑了，笑起来很有胖子那股憨厚劲，脸蛋上还有俩酒窝，十分招人喜欢。 尤其是当黄豆豆看到笨笨、黄圆圆看到毛毛的时候，笑得更欢实，比看到他们亲爹还要亲，叫胖子都有点嫉妒了。 刚享受一会天伦之乐，就接到贾秘书的电话，只听他有气无力地说：“黄先生啊，我们董事长要和你商量一下关于高尔夫球场的问题，你能不能来我们恒发山庄一趟？” 胖子一听就恼了：跟谁摆臭架子呢，那块地皮根本就不想卖给你们。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俺最近比较忙，等有工夫再说吧。”说完，咔嚓把电话一关。 随后，就听到悠车子里面的黄豆豆扯嗓子嚎起来，他一哭，妹妹黄圆圆也受到传染，也跟着嚎起来。 “这是咋整的，好好的哭啥啊？”胖子有点被整蒙了，现在俩娃子不会说话，有啥要求都用哭声来表达，胖子就搞不懂了。 还是母子连心，大辫子正在外面给娃子们洗小衣服呢，趴着窗户说道：“大哥，估计是愿意听你刚才的手机铃声？” 胖子赶紧用固定电话往自个手机里打了一个，果然，铃声一响，俩小家伙的哭声立止，瞪着小黑眼珠，听得挺认真。 “好嘛，这多费电啊，还得给你们专门买个手机咋的！”胖子也觉得好笑，人不大，毛病还不小呢。 “胖叔叔，放点音乐不就行了。”叶紫正在上网呢，用千千静听放起了音乐，俩小家伙手蹬脚刨，在悠车子里面就开练了。 “好小子，比你爹强，从小就有音乐细胞。”胖子也高兴的手舞足蹈，爷仨都一个德性。 “胖叔叔，看看袁杰大哥给咱们制作的宣传片，效果不错。”叶紫一边摆弄电脑，一边招呼胖子。 胖子过去瞧瞧，点击量还真高。这个宣传片更加系统，更加全面，看来袁杰这小子没少下功夫。 俗话说头三脚难踢，不过从开业前后这几天的情况看，胖子也预见到它的火爆，保守估计，一年就能全部收回成本，而且还促进了其他产业的发展，各种山货的销量肯定也要大大增加。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光靠一个大青山，要满足这么多游客，恐怕还真有点费劲。一天两天的看不出啥来，但是一年下来，那个消耗可是绝对惊人的。 就像山里产的蘑菇野菜啥的，要是按照目前的客流量计算，顶多够吃半年。胖子虽然平时稀里糊涂，但是大方向上从来不含糊，居安思危的意识很强。 “搞不好还得寻求一些合作伙伴啊——”胖子心中渐渐冒出一个想法，承包山林的不止大青山一家，有必要搞一个联合体。如果目光仅仅局限在大青山，眼界就太小了。 想通此节，胖子心中豁然开朗，精神也为之一振，哼哼咧咧地出了家门，准备到山庄溜达一圈。迎面看到两辆大马车又拉着一批游客回来，呱嗒呱嗒奔向山庄方向。正所谓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山庄就跟军营差不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胖子，别跑，好不容易逮住你影了，俺们准备把家都搬来，在你这定居，你是不是得给准备房子啊！”鲁工和王工他们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将胖子团团围住。 胖子抓抓后脑勺，现在不仅是鲁工他们，想要来这定居的人不在少数，这是个大难题，靠山屯现在最紧张的就是住房。 “暂时是没招了，就算是立刻开始建房，怎么也得等到秋后才能住，你们就先在野菜厂的招待所或者谁家对付一段时间吧。”反正这几位也不是外人，胖子实话实说。 “要说建房，我们最拿手啊！”鲁工一听就来劲了：“胖子，你掏钱就成，剩下的事我们给你张罗，先在大道两边修建二层小楼，现在南方不少乡镇都是这种布局。” “嘿嘿，这话俺最喜欢听，省心啊，不过咱们这地方冬季长，取暖是大事，二层楼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烧炉子，就得换成暖气，冬天一烧煤，冒烟咕嘟的，对咱们屯的环境恐怕要有影响。”胖子有点担心。 在东北的农村和小城镇，一到冬天空气特别不好，主要就是因为冬天气压低，煤烟子聚而不散，一家一个小烟囱，对环境的影响特别大。没说嘛，冬天的时候，连老家贼都是黑色——熏的。 “没关系，可以利用沼气来供暖啊，现在特别先进，都有太阳能沼气池了。”鲁工一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胖子卡巴几下小眼睛：“成，那就这么办，房屋改建工作你们牵头，涉及到的资金问题，就找叶莺，再商量出一个投资方案来，咱们公司现在也没有这么多钱，各家各户可以再自筹一部分。” “你这家伙，还真是当惯了甩手掌柜的。”鲁工大笑几声，然后就找叶莺去了。 等到中午胖子从山庄回来，发现鲁工他们都在家里等着他呢，连图纸都画好了。上下楼，每户的面积都在一百二十平米以上；二楼是床，一楼还是传统的锅台火炕，土洋结合，老少兼顾。 胖子好歹也是搞设计的，结合当地情况，又修改了几个地方，主要是在一楼添加了火墙，这样热量利用的更加合理，东北最适合用这个。 至于资金的筹措，暂时定为公司和住户各掏一半，如果公司的效益好，那么以后也可以适当补偿。不过靠山屯发展的毕竟早，积累了这么多年，每家每户手里也都有个十万八万的存款，一听说要进行房屋改建，都没问题。 开始那些上了年岁、住惯火炕的老人有点顾虑，但是王工给他们讲了讲构造之后，就再也没人反对。 “虽然建了楼房，但是距离路边比较远的那些平房，全都要保留下来，也不一定都喜欢住楼的，另外，也可以纳入到咱们山庄里面当客房。那些老房子，是咱们农村的特色，啥时候也不能忘本。”胖子考虑的比较全面，把自己的看法提出来。 “那就有必要挨家挨户调查一下，然后咱们就开工。”叶莺干啥都比较利索，马上就拿着小本跑出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鲁工、王工，俺明天就要上山，你们老哥几个就得多辛苦了。” “你出去躲清闲，拿我们当垫背的，真不讲究——干脆，以后俺们几个就在你家吃了，然后就不朝你要工钱了。”鲁工看到叶紫和大辫子把饭菜端上来，于是先脱鞋上炕，挨着武老头坐下。 他们几个都知道胖子家的伙食好，关键是还有特效，健康长寿啊，当然得找个碴子来蹭饭。 胖子环顾左右：“看样子，以后吃饭就得开两桌了——” 话音刚落，张海丰和刘大师又联袂而来，一左一右，往炕沿上一坐，然后抄起筷子，大嘴抹哈就吃。 胖子也只能一声叹息：“又来俩吃白食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 水怪之谜 第七百五十三章 水怪之谜 在大青山里面跋涉了五天之后，胖子领着探险队一行二十多人，终于又登上了峰顶，虽然是五黄六月，但是山上依旧寒气逼人，跟山下完全是两片天地。 好在史密斯他们已经来过一次，比较有经验，都穿上防寒服。汤姆看到胖子就穿着个大布衫子，于是也递给他一件。 “俺这膘厚，比较抗冻，你们一个个穿得跟棉包套似的，跑起来不方便，一会万一那个怪兽追上来，跑不动可咋整？”胖子反倒替他们担心。 “考察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死亡的觉悟。”史密斯望着下面蔚蓝的湖水，嘴里淡淡地说道。 “呵呵，一般传说中的水怪，都是假的，自己吓唬自己罢了。”一名探险队员大声安慰着队友。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这里的大家伙俺可看见过好几回，那绝对不是虚构出来的，所以最好先下去几个人试试。” “我同意。”汤姆也见识过怪兽，而且亲自拍过照片，所以赞同胖子的主张。 史密斯是这一行人的团长，觉得稳妥起见比较好，于是点了三四个人：“我们先下到湖边探查，其他人在上面准备。” “俺必须得去。”胖子作为东道主，当然不能怯场：“倒是史密斯先生，你岁数这么大了，还是在上面接应比较好。” “探险者就要有冒险精神。”史密斯脾气还真犟，一摆手里的登山杖，率先往锥形火山口奔下去。结果脚上踩滑了一块火山石，一个踉跄，向地面栽倒。 整个山势十分陡峭，这要是骨碌下去，估计肯定没命。多亏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形。 史密斯摇摇头，然后继续往下走。另外几个人也拿着摄像机、照相机，还有水文观测的仪器，紧跟在后面。 “还真有点亡命徒的架势——”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嘀咕着。 走到火山口中央，有一处地势相对平坦，史密斯用登山杖敲敲地面：“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晚上就在这里宿营。” “先回来再说——”胖子心里有底，这个月份，肯定能看到怪兽，没准就是一种普通的鱼类，那样也就不用耽误工夫了。 稀里哗啦，在火山石滚落的声音中，几个人终于来到了湖边。湖水清凉依旧，岸边的地方，可以一直看到水底。在上面看湖水是蓝汪汪的，主要是因为反射天空的颜色。 放眼望去，水面上平静依旧，仿佛千百年来，也未曾有所改变。立在湖边，每个人似乎都能聆听到远古的呼唤。 “这里丝毫没有遭到过人为的影响和破坏，很有可能有古生物幸存下来，有必要测定一下火山喷发的年代。”一位专家忍不住赞叹起来。 “黄，好像没有怪兽？”汤姆有点着急，他不是科学工作者，他关心的就是怪兽本身。 “那俺就再当一回诱饵，你们再上边可帮俺看好喽。”胖子把布衫子和裤子脱下去，穿着个裤头跳进湖水。也就是他，换成别人，进去一分钟大腿就得抽筋，湖水实在是太凉了。 胖子嘴里一边大声哼哼着，一边在水里扑腾，要是不运动，他也有点受不了寒意的侵袭。 不过，他也没敢往深水区去折腾，到了那里，他的搜索功能照顾得不是那么全面，容易发生危险。 几条大白鱼被他吸引过来，进入到胖子的搜索范围。前几次来天池，胖子也就发现过这一种鱼类。因为池水太凉，所以里面的生物很稀少，只有这种鱼最为繁盛。 “先弄两条尝尝鲜吧。”胖子咂咂嘴，一个猛子扎下去，白鱼味道鲜美，他早就领教过了，所以不免见猎心喜。 这条个大！胖子看到前面游动着一条一米多的大白鱼，于是把它先收进木盒，然后又猛地抱在怀里，露出水面：“抓住啦——” 岸上几个人大吃一惊，以为胖子把怪兽抓住了呢，等他抱着大白鱼上岸，都不觉又气又笑：“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 “这鱼好吃，一会烤上吧。”汤姆也尝过大白鱼的味道。 “来了——”史密斯可不像他们俩，就长了个吃心眼，他始终注视着水面，只见远处露出黑色的背鳍，正在飞速向这边驶来，速度奇快。 “注意拍摄！”几个人也算训练有素，虽然心头无比惊喜，但是并没有手忙脚乱。 胖子摸摸后脑勺：“这块好像有点近啊——”他总觉得不大保险。可是史密斯等人根本都不捋他这份胡子，一个个俩眼放光，那架势，比看到光着身子的美女还兴奋。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狂热吧。胖子心里也有点佩服这几个老外，这种精神，这种追求，恰恰是许多国人所缺乏的。 “哇——不是鱼类！”史密斯大吼一声，只见水面那个小山般背脊的前面，忽然出现一个弯弯的长颈，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 而且原来那个旗帜一般的背鳍也更加明显，那只不过是中间最高耸的一块，两边一直向头尾延伸，竟然有好几米长。 “这家伙得多大啊？”每个人的脑子里面都冒出这个疑问，保守估计，这家伙的体长肯定超过十米，如此庞大的动物，除了海里的大鱼，还真不多见。更何况，这家伙从外形上看，根本就不是鱼类。 难道是幸存下来的远古生物？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史密斯脑海里面冒出来，兴奋得他差点晕过去。 “快走，再不走就危险了！”胖子把史密斯扛起来，然后拉了目瞪口呆的汤姆一把。 另外三个人也都反应过来，刚要转身跑，又回头抱起架子上的摄像机，这里面的影像资料，实在是太珍贵了。 “快把照相机给我——”胖子肩膀上的史密斯吼了一声，他腿在前，脑瓜朝后，所以看的最真切，那只怪兽已经完全露出水面，短小粗壮的四肢，长长的尾巴，从这些特征就可以断定，它应该是爬行类的生物，而且应该是在其他地方已经灭绝的物种。 也就是说，这个怪兽，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恐龙。 胖子也早就搜索到这个怪兽的全貌，他的心里也无比兴奋：史前生物啊，想不到啊，天池里面居然还有传说中的恐龙—— 不过现在还不是兴奋的时候，那个大家伙似乎也被惹火了，在后面紧追上来，庞大的身躯移动起来，速度飞快，越追越近。 这回看得清楚啦——胖子暗暗叫苦，看来还真是有点冒失了。 在巨大的危机面前，史密斯也清醒过来，不再嚷着要照相机：“黄先生，把我放下，你先扛着摄像机上去！” 史密斯发现，这群人里面，就胖子的速度最快，耐力也最强，也许是唯一能够逃生的一个。而现在最珍贵的不是他们几个的生命，而是摄像机里面拍摄的那些画面！ 胖子使劲一拍脑门：“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摄像机。啥也大不过人命，赶紧把那破玩意扔了，还能爬快点！” “不能扔！”史密斯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嗓子，然后奋力挣扎。 “你老实点吧！”胖子把史密斯的身子掉过来，用拳头在他脑袋上面敲了一下。史密斯立刻浑身瘫软，昏迷过去，彻底老实了。 胖子这下来劲了，速度大增，后面那几位可傻眼了，他们显然都缺乏史密斯那种献身精神，抉择之后，还是把手里那些笨重的仪器扔下，手脚并用往上爬。后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战鼓，一下一下，敲击在他们脆弱的心灵上。 这下终于把怪兽甩在后面，猛然间听到一声沉闷的吼叫，吓得后面几个人两股战战，险些立足未稳，汤姆更是直接趴到石头上。 “快跑——”胖子头也不回地招呼一声，那几个人才回过神来，爬起来继续逃亡。 等他们爬到火山口中间的平台，后面震撼心灵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回头望望，下面一片寂静，除了平静的水面和沉寂的石头之外，再无一点生机。 扑通扑通，大伙都躺在地上，刚才一阵狂奔，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是超负荷运转，现在突然松懈下来，身子如同散架一般。 “捡了一条命啊——”胖子把史密斯也平放在地上，然后摸出一盒烟，叼上一支。他也算是在丛林中身经百战，但是这一次，确实与死神擦肩而过，太悬乎了。 “那家伙跑回水里了——”汤姆终于回过神，也凑到胖子跟前，要了一根烟，猛抽几口。然后这才惊呼一声：“噢——买糕的，我的相机！” 只见原来挂在他脖子上的相机，已经只剩下一个皮套挂在那，相机早就不知去向。 “估计是你刚才趴到石头上的时候摔碎了——”胖子一直密切关注着几个人的动向，所以心里很清楚。 “摄像机不知道怎么样了。”保住命之后，大家又开始惦记身外之物。 于是胖子领着两个人沿着原路往回找，结果看到摄像机已经被踩得稀巴烂，汤姆的照相机也落个粉身碎骨的命运。 望着下面碧蓝的湖水，大伙心里一阵恍惚，似乎刚才的遭遇，恍如一梦。失去了影像资料，这一切就算是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和做梦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七百五十四章 死里逃生 第七百五十四章 死里逃生 “摄像机，我的摄像机——”当史密斯清醒之后，嘴里一直嘟囔着这句话，目光呆滞，如同傻了一般，叫胖子想起了祥林嫂。 胖子也觉得这家伙怪可怜的，研究了一辈子水怪，可是却在真正看到水怪的时候与它擦肩而过，没有捕捉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如果公布于世，只怕会举世震惊，看来也就是这命了。于是安慰道：“俺们中国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我们可以再来嘛——” 史密斯晃晃脑袋，大胡子也随着飘动：“no，很快，贵国政府就会插手的，以官方的名义派出考察队，我们的努力，全都白费啦——” 胖子抓抓后脑勺，想想也是这个理，很多时候，发现者的名字会名垂青史，比如哥伦布，看来，史密斯虽然具有这种探险家的品质，却也摆脱不了名利的束缚，于是也就不再相劝。 “队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队员们都围拢过来，每个人的脸上，也都印着深深的遗憾。 “先画下来吧——”史密斯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最原始，也是最没有说服力的方法，聊胜于无吧。 拿出画纸和铅笔，那几个亲眼目睹了怪兽的队员都唰唰唰画起来，胖子挨个瞧了瞧，基本都差不多，而汤姆画得最为传神，还标记了一些大致的数据，显得比较专业。 “咱们这是七星连珠，不知道其他的湖里，又会是怎样？”胖子眺望远处一个个宝石般的湖面，嘴里喃喃着。 大伙心里一动，不过随即又黯然，就算再有怪兽，对他们来说也没有意义了。 “下山吧，天气越来越凉了——”胖子看看过了晌午，山风越来越烈，温度迅速降低，于是催促大伙起程。 “我要留在这——”史密斯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大有和怪兽共存亡的架势。 “没用的，能够亲眼看到史前怪物幸存到现在，我们也应该满足了。”汤姆倒是深知知足常乐的道理，并不像史密斯那么执着。 史密斯叹息一声，然后站起身，走了两步，摇摇晃晃，又要栽倒，估计是大脑遭受了一些震荡。 胖子抓抓后脑勺：“大概俺那一拳出手重了点，得了，俺背着你吧。” 下了山，走到傍晚，正好在那片岳桦林边安营。胖子把那条大白鱼分成一块块的，架在火上烤起来；又准备出带来的吃喝，还有几瓶药酒。山上潮湿阴寒，祛风散寒的药酒也是必备之物。 大伙都没胃口，只有胖子和汤姆哥俩吃得挺欢实，不知道他们是心宽体胖，还是根本就没心没肺。 吃饱喝足，往帐篷里面一躺，钻进睡袋，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胖子领着汤姆进了铁桦林：“看到那个一穗一穗开红花的吧，那就是高山红景天，汤姆你采点带回去吧，这玩意现在老金贵了。” “红景天，怎么样？”汤姆耸耸肩，他没听过这个。 胖子也被他说得一愣，是啊，这玩意以前就拿着泡酒了，要是送到生物制药厂，不知道能加工出什么产品。 想到这里，胖子心中一喜，紫杉醇固然珍贵，但是太过单一，要是能丰富其它一些药用植物，比如高山红景天，不老草啥的，岂不是更妙？于是连忙采收一部分，回去给章教授他们化验。 汤姆一看胖子开始忙活，也不管好坏，先割了一小捆再说。俩人满载而归，却发现驻地上已经乱成一团：史密斯不见了！ 胖子大惊，回想一下这家伙昨天精神恍惚的模样，估计是又转回到山上。在高海拔的山地，不用说那些猛兽，就算是严寒和大风，也足以致命。 “俺领几个人回去搜索，其他人就在这里驻扎，千万不要乱动，大山里面实在危险。”胖子吩咐一声，然后叫了三四个身强力壮的队员，组成临时搜索队。 “带上食物。”汤姆吆喝一声。 胖子摆摆手：“不用，千万记住，等俺回来再下山。”这片区域，因为气候相对比较寒冷，除了偶尔有黑瞎子来避暑之外，很少有大型猛兽光顾。 大伙上山的时候，遭遇过狼群、猛虎、人熊，要不是胖子领着，根本就到不了这，当然不敢私自下山。 顾不得吃东西，胖子就领着搜救队出发。一大早，山上更为清凉，一条一条的白雾在洼地缠绕，感觉寒气透骨。 一路走上去，几个队员嘴里还大声呼唤着史密斯的名字，却被胖子给拦住：“不能瞎吵吵，这家伙既然自个偷摸跑了，就是怕咱们把他找回去，要是听到动静，指不定就藏哪了呢。” 那几个人一琢磨，觉得胖子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分散开，彼此间相聚几十米，然后仔细搜索。一直到了山顶，还是没看到史密斯的踪影。又往火山口下面望了望，也没有人影，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众人心头升起：难道，史密斯真是不想活了，进了水怪的肚皮？ “哎呀，忘了史密斯年岁大，腿脚又不利索，肯定是落在咱们后面了。”胖子一拍脑门，想起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到前面那几个湖里呢？”也有考察队员提出疑问。 “不会走那么快吧——除非他半夜就跑了。”胖子转转小眼珠，决定还是先往回找。 这回连他在内，都扯嗓子吆喝着“史密斯——”，以他那种身体和精神状况，肯定无法到达山顶，说不定已经在那个旮旯冻得奄奄一息。 “在那呢——”往下走了几百米，胖子忽然嗷唠一声，然后奔着远处一块大石头跑过去，只见在石头后面的苔藓上，史密斯静静地趴在那里。 “这老头，真是——”胖子冲到近前，把他的身子扳过来，用手试探一下呼吸，感觉不出啥来，连忙又把他的手套褪下，摸到脉门。还好，脉搏依旧微微跳动。 这时候，那几个人也都跑过来，一看史密斯脸上惨白，嘴唇青紫，吓得都不知所措。 “没事，你们先抱着他。”胖子架起火堆，用茶缸子先熬了半下子姜汤。这附近都是苔藓，根本就没有柴火，胖子趁人不备，取出来一个木头柈子和干柴草，这才能熬姜汤。 茶缸子离火之后，不大一会就晾凉，撬开史密斯的牙关，把姜汤一口一口灌下去。 过了半天，还是没啥反应，那几名队员都忍不住垂泪下来，其中一个还虔诚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人还没死呢，别忙着祈祷。”胖子咂咂嘴，然后摸出一根人参，掰下来一块，嚼碎之后，吐到茶缸子里，又拿到火上煮起来。 时间仓促，也来不及炖到火候，开了之后就拿下来，用勺子给史密斯多灌了几下。旁边那几个人都一动不动看着胖子忙活，在他们的意识里面，史密斯肯定是没救了。 灌了一半参汤，胖子觉得差不多了，就把茶缸子向旁边那人递过去：“还剩点呢，别糟蹋了。” 那人连连摇头，刚才胖子嚼碎人参的时候，肯定连唾沫啥的都沾到上面，那还有个吃。 “你们不吃，俺自个来了。”胖子把剩下的参汤都倒进嘴里，连干带稀嚼了几口咽下。这时候，只听史密斯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竟然转醒过来。 “队长醒了！”那几个人心头狂喜，随即又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刚才把茶缸子里面的东西喝了好喽，简直是灵丹妙药啊。 “我这是在哪？”史密斯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他身体的元气未失，主要是情绪上震荡太大，再加上寒冷所致，比起当年胖子用参汤救治的王老爷子，要好上百倍。 一名队员絮絮叨叨地把情况跟史密斯一说，他又发呆了一阵，然后挣扎着站起来。不过四肢瘫软，根本就拿不成个。 “啥时候也不能拿自个的命开玩笑啊——”胖子对这家伙还是有点敬意的，毕竟像这样的人不多。 死里逃生之后，史密斯也想开了，他朝胖子点点头：“从今天开始，我可以退休了。”话里有几分落籍，但是也有几分解脱，那是一种解开心结之后的明澈。 “嘿嘿，也不能这么说，到时候史密斯先生可以跟俺们国家的考察队合作嘛，毕竟，咱们这些人，才是怪兽的第一批发现者。”胖子开始也有点小私心，可是现在也被史密斯这种无畏的精神所打动。反正这玩意也不涉及到啥机密，不像发明创造、武器研制啥的。这种自然科学方面的，才真正适合那句话：科学是没有国界的。 史密斯眼里一亮，胖子的话又给他带来极大的希望，但是随即又摇摇头：“这样的大事，贵国政府是不希望叫外人插手的。不过，我还是要谢谢黄先生。”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就不再多说，弯腰背起史密斯，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这里气温太低，不可久留。 回到营地，考察队员们都一声欢呼，史密斯人缘不错，很受大伙喜欢和尊敬，见他没啥事，也都替他高兴。 “饿了，早晨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胖子嚷嚷一声，然后就点起火堆烧水。等水热了，又给史密斯调了一碗蜂蜜加蜂王浆。 看着黄澄澄粘糊糊的液体，肯定不凡，没准又是什么灵丹妙药。跟着胖子搜救史密斯的那几个人一个劲吧唧嘴，其中一个凑上来：“黄先生，能不能给我们也尝尝？” 第七百五十五章 冲突又起 第七百五十五章 冲突又起 十多天后，胖子一行回到靠山屯，史密斯已经完全恢复，马不停蹄地带人去了北京，至于能不能真正合作，那就不是胖子说了算的事喽。 把在天池的经历跟家里人学了一遍，大伙也都啧啧称奇。而奇奇更是嚷嚷着要跟胖叔叔进山，骑个大恐龙回来。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估计你那套对史前动物无效，如来神掌也不好使，最好不要去试。” “那看看还不行啊，恐龙啊，谁不想瞧瞧。”奇奇也看过侏罗纪公园啥的，是个小恐龙迷。 别说是奇奇，就连武老头他们都有这个想法，胖子好说歹说，这才把大伙拦下来。 “胖叔叔，这么大的事，我看有必要向国家汇报一下。”叶紫眨眨大眼睛说。 胖子点点头：“直接报告给中科院吧，听说那有个古生物研究所，他们肯定对这事感兴趣。嘿嘿，这回咱们大青山想不出名都难了，国际知名度都得嗖嗖往上涨，活恐龙啊，谁看到过，嘿嘿，反正俺看见过——” 对于他这种嚣张的态度，大伙很是不爽，武老头瞪着眼睛说：“胖子，俺们要是不给你引荐，人家中科院的人才不会搭理你呢！” “嘿嘿，别忘了，俺有一个中科院的合作伙伴呢，怎么说咱现在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一号人物。”胖子牛哄哄地拿出电话，拨通了章教授的专线。 电话那边传来章教授的声音：“胖子，你也太心急了，花脸素的动物活体实验还没结束呢——” “不是那事，但是比花脸素还轰动，你知道恐龙吧，俺们大青山上发现恐龙啦——”胖子笑呵呵地解释着。 “你说化石啊，那个不归我们管。”章教授觉得今天这个胖子说话有点磨叽，他还惦记着手头的实验，于是道：“没啥事挂了——” “别的啊，是活恐龙，不光俺看到了，还有二十多个外国人也都看到了。”胖子也急了，索性不再卖关子。 “胖子你今天喝多说胡话呢吧，酒大伤身，以后可得注意啊。”章教授当然不信，以为胖子说醉话呢。 “叫奇奇跟你说。”胖子一赌气，干脆把手机交给奇奇。自个一个大老爷们，还没一个小丫头说话可信度高，实在有点丢人。 奇奇跟章教授嘀咕了一阵子，然后美滋滋地把电话还给胖子，只听章教授说道：“胖子，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啊，别回头中科院的专家去了，发现是个闹剧，那就叫人笑话了。” “您爱信不信，再转告一下，那怪兽可挺猛，安全方面可得注意点。”胖子挂断了电话，然后嘴里还磨叽：“你们瞧俺是好撒谎的人吗——” 然后就看到大伙都一起点头：“你整天嘻嘻哈哈没正行，能相信你才怪呢。” 胖子身心受到很大的打击：“都会落井下石啊，俺还是瞧瞧俩宝贝去吧，别的都没用啊，只有闺女儿子是自个的！” 磨磨唧唧回到自个屋，抱起黄豆豆，不料小家伙瞪着黑眼珠瞧瞧胖子，然后小嘴一咧，哇哇大哭起来。 “还是俺儿子好啊，十多天看不着，都想哭了。”胖子一边哄孩子，一边乐呵呵地说。 “胖叔叔，是豆豆不认识你了，所以才哭。”奇奇纠正了胖子一厢情愿的想法。 胖子咂摸咂摸嘴，觉得这么点的娃子，好像还真不知道想人，不免大怒：“咋都跟俺作对，俺好可怜啊——” 把娃子放回悠车子，胖子询问了一下山庄的情况，得知游客始终是处于爆满的状态，这些日子，比刚开业的时候还多出一成左右。当然，这跟放暑假可能有很大的关系，毕竟有一多半都是家长领着娃子来的。 “估计这玩意也有淡季和旺季，现在就属于旺季，还有五一、十一啥的，游客肯定要多，平时就不能有这么多人了。”胖子叨咕一声，然后就出了家门，看看房屋改造那边的情况。 大道两边原来的房子已经扒了，不少人在那挖地基呢。二层小楼，地基也不太深，用不着那种大爪子和推土机啥的，以靠山屯的光荣传统，用铁锹就解决了。 沙子、红砖、钢筋等建材也运来不少，胖子不得不感叹：“现在是有钱就能买来啊，从前那时候，弄点砖瓦水泥，可费老劲了。” 施工队还是找的二肥子，最西边有几趟地基都打完了，已经开始上砖，眼瞅着嗖嗖往高起。 鲁工他们都戴着安全帽，像模像样地指挥，他们都是干大工程的，这种民房自然是小菜一碟，不过那个认真劲，却是一点不差。 “好好干，晚上给你们加俩菜，一碟子腌白菜啊一碟子腌白菜。”胖子老远就嚷嚷一声。 干活的人都笑了，鲁工用手点指：“小抠回来了，怪兽没把你留下陪它唠嗑啊——” “差点啊，大腿就叫怪兽给叼去。”胖子笑嘻嘻地说着，本来是真事，可是大伙愣是没一个相信的，他这副德性，都以为是扯蛋呢。 “胖哥，别瞎白话了，赶紧发挥你的长项，挖地基吧。”李锁子递给胖子一把铁锹。 胖子接锹在手，然后扛着就跑，李锁子大叫：“胖哥，就在这挖呗！” “俺忽然想起个事，得领着娃子们栽树去。”胖子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嗓子，然后就去召集小娃子。 童子军都放暑假呢，召之即来，拿着铁锹，拎着水桶，浩浩荡荡，赶奔恒发山庄，奇奇和叶紫她们也都混在里面凑数。 球场上，正有一伙人在打高尔夫球呢，正好一个小球滚落到胖子身前。胖子把铁锹抡圆，猛地一挥，高尔夫球高高飞上半空，随后胖子的大嗓门就响起来：“别玩了，俺们要栽树！” 把铁锹往草地上一戳，手扶锹杆，一只脚踩在上面，底气十足。看得那帮小娃子一个劲羡慕：胖叔叔真厉害，有点地主的风采！ 于是拉绳画线，然后就开始挖坑。就在这时候，那几个打球的都聚拢过来，其中一个穿着一身名牌运动装，三十多岁，身材颀长，皮肤晒成棕色，架着一副遮阳镜，长相还算俊秀，属于挺有型的那种，就是嘴角流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神态，叫人看着有点生厌。只见他手里把玩着球杆，劈头就向胖子砸下来：“你谁呀，赶紧滚蛋！” 真横啊，不过胖子比他还横，手里的铁锹往上一迎，球杆就飞上半空。那人一个劲甩手：“哎呦呦——” 贾秘书也正向这边跑来，一看双方已经起了冲突，立刻停下脚步，心里暗暗冷笑：好啊，使劲打，这次咱们也坐山观虎斗。死胖子，这回惹了高衙内，有你好瞧的。 “别瞧热闹，接着挖坑。”胖子一挥胳膊，小娃子们继续干活，不过也都不时往这边撩撩眼皮，观看动向。 那人甩了半天手，这才恢复了知觉，刚才震了一下子，感觉都麻爪了。他何曾吃过这样的亏，用手向胖子一指：“死胖子，你胆子不小啊——” “嘿嘿，没你胆子大，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胖子火气也上来了，这家伙明显是平时飞扬跋扈惯了，这类纨绔子弟，胖子瞧着就不顺眼。 “你——好好好——”那人差点七窍生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俺当然好了，能吃能喝能干活，你赶紧一边呆着去，别耽误俺们干活。”胖子铁锹向那个人脚底下铲去：“来，就在这挖个树坑！” “我就不动，看你能把我——哎呦——”没等他说完，胖子就把铁锹铲进他脚底下的草皮，然后两膀一用力，整个把那人端到半空，用力一甩，就跟扔土坷垃似的，把那人扔到一边，滚落到草地上。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眼镜也掉了，身上沾得都是草沫子：“死胖子，你是谁，今天有你好瞧！” “嘿嘿，俺就是靠山屯的，名叫黄良，有辙你想去！”胖子也挺冲。 不远处的贾秘书一看胖子动手，还真怕把人打坏喽，连跑带颠地过来：“误会啊，别动手——” “贾秘书，这家伙是干啥的，竟然敢打我！”那人一把揪住贾秘书的衣领，嘴里怒吼着。 “高老弟，你听我说，这位黄先生是靠山屯的村书记，咱们强龙不压——嘿嘿——”贾秘书是老油条了，开始添油加醋。他知道，这位高大少背景大，所以脾气大，所以人称“高衙内”，是属于惹不起的人物，这回死胖子该倒霉了。 “村书记，芝麻绿豆官，就敢这么神气，我打个电话就撤了他！”高衙内掏出手机就开始拨电话，面孔气得有些扭曲。 “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呢，接着干活。”胖子吆喝一声。 贾秘书两边和稀泥，他又凑乎到胖子跟前，小声说：“黄先生，这位是咱们省委书记的公子，我看你还是过去陪个不是算了，咱们惹不起人家。” 胖子瞟了他一眼：“嘿嘿，俺最讨厌煽风点火的，别以为你们能捡到便宜，在你们山庄发生的事，你也逃不了干系。要是听俺劝啊，赶紧把山庄关门，完事大吉。早知道你们跑来乱搞，说啥也不能把地皮卖给你们这帮混蛋！吃喝嫖赌抽，都五毒俱全了！” 今天来，胖子的用意很明显，正式向恒发山庄宣战，至于那个省委书记的儿子，对于这样的二世祖，胖子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第七百五十六章 降服 第七百五十六章 降服 一看胖子撕破脸皮，贾秘书脸上顿时挂上阴笑：“呵呵，黄先生，我们恒发山庄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操心，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 “在俺们这一亩三分地上，堂堂正正做生意，当然欢迎，像你们这样搞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把俺们大好山水都整埋汰了，当然不能容你！”胖子义正词严，一贯挂着笑容的脸上也满是庄重之色。 贾秘书心中一凛，被胖子的气势一冲，不免后退几步，不过嘴里还是不依不饶：“你一个小小的村支书，竟然如此霸道——” 一边说，一边目视高衙内。高衙内虽然知道这个贾秘书是想借刀杀人，不过他也看着这个胖子太不顺眼，杀杀也无妨，于是冷笑几声：“死胖子，走着瞧，看你横行到几时。” 胖子哈哈大笑：“说得好，这句话，俺也正想送给各位。要是聪明的，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别怪俺不厚道，事先没下通知！” 说完，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铁锹一扬，继续挖坑。扬出的黑土，洒落出去，贾秘书和高衙内等人纷纷闪避，不过暂时也拿胖子没法子。 看着这伙人拂袖而去，胖子小眼珠转了转，把叶紫胸前的dv机借过来，嘴里叨咕了一句：“现在都讲证据啊——” 然后转身弄了一车树苗回来，领着娃子们往坑里栽。就在这时候，只见恒发山庄那边传来几声咆哮，那两只铁包金的藏獒横冲直撞过来。 “为虎作伥的东西，今天就叫你们改邪归正——奇奇，你上！”胖子吆喝一声，这两只藏獒他降服不了，所以只能把奇奇搬出去。 “大金，小金，不要这么凶嘛——”奇奇蹦蹦哒哒迎过去，两只藏獒凶相顿时收敛，毛烘烘的大脑袋钻进小丫头怀里，撒起娇来。 “先领咱们家去——”胖子对这两只藏獒还是比较喜欢的，这东西忠于主人，本身并没有善恶的意识，关键还在主人怎么调教和指挥。如果叫它们跟着奇奇混，肯定能成为好狗。 因为周恒发并不在场，所以两条藏獒真就被奇奇给领跑了，胖子大乐：呵呵，拐跑了你们的看门狗，这回看你们还怎么凶？ 在山庄里面，贾秘书正急得直跺脚，他怎么也搞不明白，藏獒这样忠诚的卫士，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叛变了呢？ 这两只狗是刘恒发最心爱的宠物，跟亲儿子差不多，所以贾秘书也不敢怠慢，连忙给省城的周恒发打电话。 接到电话，听贾秘书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周恒发沉思半晌，这才说道：“你暂时先按兵不动，让高衙内和死胖子先正面冲突，我马上赶回去，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给死胖子厉害尝尝！” 贾秘书这才稍稍安心，忙乎着招待那些贵客，来这的人，都是吃喝玩乐来的，大多臭味相投，所以大白天的，赌的赌，嫖的嫖，毒的毒，各得其乐。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在胖子的监视之中，而且更致命的是，胖子这家伙不地道，跟冠希哥学习，整个摄像机乱拍。 还好这些人都醉心于自个的本职工作，没有发现异常，要不然一定会感觉到惊世骇俗，因为在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就会无声无息的冒出一台dv，自动拍摄一会之后，又无声无息的消失，而下一刻，又出现在另外一间房里。 “胖叔叔干啥去了，这树苗都栽没了——”娃子们不满地叨咕着，叶紫似乎隐约猜到一点什么，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于是就宣布回家吃饭。 娃子们扛着铁锹回村，不约而同的，全都去了胖子家里，都惦心着瞧瞧两只藏獒呢。 只见在院子里面，奇奇正给两只藏獒介绍家庭成员呢，藏獒的记性好，一般时候，主人介绍一遍就能记住。 不过今天它俩有点发蒙：实在太多了，而且其中有一些还叫它们赶到巨大的威胁，所以有点烦躁。 奇奇爱抚地拍着它们：“别急，以后你们也是这个大家庭里面的一员了，千万不能耍以前的公子哥脾气，跟大伙和睦相处。” 旁边的武老头他们都听得呵呵直乐，这两只藏獒从小还真是娇生惯养，跟笨笨、毛毛它们以前的身世相比，贫富差距确实很大。 “这是笨笨，最和善了。”奇奇把笨笨拉过来，笨笨伸出大巴掌，大咧咧地往两只藏獒脑瓜上摸过去。不料，它们却后退几步，眼睛里面满是敌意。 在它们原来的生活中，除了主人之外，其它动物都是敌人，所以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笨笨的这种热情。 “别躲啦，笨笨最喜欢交朋友了。”大金被奇奇抱着，十分不情愿地被笨笨拥抱了一下，然后在对方身上嗅嗅，算是认识了。 后面一个接一个，轮到胖胖的时候，两只藏獒紧张起来，它们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能够真正威胁到它们的家伙。 毛毛它们更不见外，围住大金小金，小爪子十分之不老实，翻动它们厚厚的长毛。也不想想，人家也天天洗澡，哪来虱子。 藏獒体型壮硕，神态威严，跟猴头猴脑的一帮毛猴正好相反，看来想要融入这个大家庭，还需要时间来磨合。 “这个是花脸，你们可千万别惹它——”奇奇把大金小金领到花脸身边。 花脸蹲在那都没动地方，就像一个长辈接见后辈一样，眯缝着眼睛，神态安详。大金小金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对花脸十分亲近，绕着它转了几圈，还打了几个喷嚏，大舌头伸出来，在花脸的嘴巴子上舔了几下。 奇奇也眼睛一亮：“藏獒真不一般，知道谁最厉害。” “估计是花脸的气味叫它们感觉亲切吧，这就叫臭味相投。”胖子的声音忽然传过来，他是典型的狗嘴里不吐象牙那伙的。 呜——两只藏獒一齐低吼，然后朝着胖子冲过去。胖子哈哈大笑：“咋的，还想赛一赛咋的，你们俩不是对手！” 说完，转身就跑，两只藏獒也不听奇奇的吆喝，在后面就追出去。奇奇俩手一摊：“好好的事，被胖叔叔给搞砸了，先吃饭去，都吃光，不给胖叔叔留饭！” 一直到了下午三点多，胖子才溜达回来，布衫子上面被撕了好几个口子，手臂上也有几道抓痕，不过脸上倒是眉开眼笑的。 而一直紧追不舍的大金小金，则屁颠屁颠地跟在胖子屁股后面，它俩毛发散乱，精神稍稍有些萎靡，望向胖子的眼神之中，竟然多了几分敬畏。 胖子进了屋，大马金刀地往凳子上一坐：“大金小金，你们俩听着，以后天天到鹿场跟着放鹿去，在咱们家，没有吃闲饭的。你们俩就属于上山下乡，要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改掉身上原来的臭毛病。其实要说起来，你们也是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祖祖辈辈在青藏高原上，帮着牧民放牧牛羊，抵抗野兽，这个光荣传统不能丢嘛——” 大伙瞧得眼睛直长长：胖子啥时候本事见长啊，把两只藏獒摆楞得服服帖帖。 奇奇瞧瞧胖子，又瞧瞧耷拉脑袋，伸着舌头哈嗤的两只藏獒，也是满脸不解：难道胖叔叔把我的本事也学会了？ “行了，今天的政治课就上到这，以后一定哟啊加强学习，深刻地进行思想领域里面的改造，你们俩身上的资产阶级气味太浓，去吧，吃饭——”胖子站起身，两只藏獒也站起来，胖子一家发给它们一个盆子，叼着到了外面。 胖子给它们一家弄了点剩饭剩菜，又扔了半拉大饼子：“先去去娇骄二气，艰苦朴素的作风丢不得。” 人家两只藏獒在恒发山庄专门有营养师给配餐，到他这可好，直接当笨狗养活了。也对，那些土生土长的藏獒，本来就是笨狗嘛。 奇奇有点看不下去眼了，给大金小金弄了两块肉，然后回屋，看到胖子正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呢，忍不住问道：“胖叔叔，你怎么训练的？” 胖子牛哄哄的说：“俺是用实力赢得了两只藏獒的尊敬，所以它们也就不敢狗眼看人低了。” 奇奇眨眨大眼睛，基本也明白个大概，肯定是胖叔叔先领着它们绕圈，把两只藏獒累得不行了，又打了一架，藏獒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藏獒不是宁死不屈的性子吗，怎么可能屈服呢？ 小丫头实在想不明白，看胖叔叔神气活现的样子，肯定也不说，于是也就不问了。等过几天，胖叔叔那大嘴就该自个暴露了。 吃完饭，胖子真就把两只藏獒领到鹿场，交给二柱子，协助他放鹿。两只身价都在几十万的藏獒，又干起了老本行，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到了眼擦黑的时候，胖子又拿着充足电的dv出了门，奇奇也要跟着，却被他拦住，恒发山庄里面太乱套，少儿不宜。 找了上午潜伏的位置，这里没有摄像头，距离也不远不近，在胖子的掌控之内。然后，他往草地上一躺，指挥着dv机开始工作。 在一个大房间里，他忽然发现了周恒发的身影，旁边还有好几个人，都是一脸彪悍之色。只见周恒发打开一个大提包，里面赫然是几把手枪。 第七百五十七章 大战役 第七百五十七章 大战役 “嘿嘿，看来动真格的了！”胖子小声叨咕了一句，脸上却笑开花：这段说啥也得录下来，私藏枪支啊—— 同时也把那几个打手的相貌牢牢记住，万一发生冲突，也好有所准备，免得挨黑枪。 不大一会，周恒发就把那几个人遣散，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只不过是事先做好准备罢了。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周恒发要玩狠的，持枪去找他算账呢。 又把那些污七杂八的东西都录了个遍，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妈个巴子的，夜生活还真丰富，不过现在到头了。 回家的路上，胖子盘算着这件事，觉得要是交给萧月明处理，估计他一个小小的县级公安局长，肯定顶不住，可是，总不能自个领着一帮老百姓去查处人家吧？ 回到家，看到武老头正和胖老头坐在炕上看电视，胖子忽然来了灵感，把dv机往桌上一放，然后气呼呼地拍了一下桌子：“气死俺也——” 俩老头不由把目光都投射到他的身上，胖子一般是乐呵的时候多，很少生气啊。 “啥事啊？”武老头忍不住问道。 “您老自个看！”胖子把机器递过去，重新播放了一遍，俩老头也越看越气，武老头最后使劲一拍炕席：“娘的，现在俺就去抄了他的黑窝！” 胖子连忙把他拦住：“没兵没将没枪的，您老送死去啊——” “麻溜给小明子打个电话，叫他把公安局的人都调来。”武老头嫉恶如仇，当然不能容忍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事月明最好也不要出头，对方势力不小，对他以后没啥好处，要是俺说，最好是动用军队！”胖子露出狐狸尾巴。 “扯蛋，军队是能随便乱动的！”武老头当过军区司令，自然知道部队的规矩。 “这个是属于武装黑恶势力，必须雷霆一击，以公安的力量，肯定拿不下来，必须咱们人民军队出手，才能斩断祸根！”胖子使劲一挥胳膊，添油加醋。 武老头的激情也被他给点燃，当年那种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劲头又上来：“俺先打个电话！” 现在的军区司令，是武老头一手提拔起来的，说话肯定好使，所以胖子也就没拦着。武老头拨通了专线：“小林子，俺是老武——” “武司令，敬礼——”电话那边传来清晰的喊声，听得出来，声音里面透着股子兴奋和喜悦：“老首长，您身体好啊？” “嗯，挺硬实。小林子，有个事跟你说说……”武老头把情况跟对方沟通了一下，电话那边短暂寂静了一下，然后声音又传过来：“老首长，上面没有命令，我们也不好随便调动军队，您老能不能跟军委通通光？” “屁，那俺直接找上面好不好，有一个连都用不了，你一个司令，连这点兵都调动不了！”武老头开始吹胡子瞪眼。 “现在不是和平时期嘛，老首长，要不我给你联系省里的特警中队，他们出兵，名正言顺。”那人也知道武老头的脾气，所以也不急也不恼。 “等你们来人，黄瓜菜都凉了，对方手里有枪，说不上啥时候就开始闹事呢！”武老头吼了一声，把电话啪得一声撂下：“俺就不信这个邪了呢，胖子，把李强和赵连长他们叫来，咱们去把那帮家伙给办了！” 胖子心中也有点失望，转转眼珠，把心一横：“好，不用别人，就咱们这些民兵武装跟他们干，把当年打日本鬼子的劲头拿出来！” 这事要是一级一级上报，耗费时间不说，中途肯定会有人通风报信，走漏风声，反正证据确凿，先把人都拿下再说。 不大一会，赵连长和李强他们几个退伍兵还有十多个棒小伙子都被胖子召集来，把情况一说，大伙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多年没啥大行动了，也难怪手痒。 武老头拍拍巴掌：“别瞎吵吵，对方有枪，咱们得好好部署一下战术。现在这个情况，不能强攻，必须智取——” 胖子听得忍不住想乐：武老头要是一说起打仗，还真有一套，真有点老黄忠的意思。 “怎么智取？”大伙七嘴八舌询问。 “时间定在后半夜，等这帮玩意都睡着了，攻其不备掏被窝，当年对付地主汉奸都是这法子。”武老头张开五指，使劲抓了一下，然后赚成拳头。 胖子抓抓后脑勺：“武伯伯，人家都有监控，咱们进去就得被发现，这年头设备都先进了，您那老一套不中用了。” “胡说，孙子兵法老不老，不是照样用，那就想法子先解决监控，俺估摸着，到了后半夜，谁能还盯着监视器，多半是个摆设。”武老头训斥了胖子两句，然后又提出自个的见解。 胖子咔吧两下小眼睛：“这个到时候俺解决，咱们先把武器准备好。” “准备啥呀，到博山桦他们那就全都划拉齐了。”李强接过话茬。 “嘿嘿，对，刀枪箭弩啥都有，现在就去几个人取。”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叫李强领着人先去收拾武器。武老头就开始分派人手，到底是行家，安排得头头是道。胖子嘎巴几下嘴，想要说点啥，最后还是忍住：先叫他过过瘾吧，反正到时候临场指挥的是胖子。 武老头部署完毕，又用手一指胖子：“去，你先弄点吃喝，咱们吃得饱饱的，然后上阵杀敌！” “是——”胖子打了个立正，乐颠颠跑到厨房。武老头十分不满地摇摇头：“还没有笨笨敬礼标准呢，你呀，真不是当兵的料！” “胖叔叔——我也请求参战，带我一个呗——”奇奇在西屋都听得一清二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良机。 “找你武爷爷去，他是总指挥。”胖子嘟囔一声，因为对方有枪，所以还是小心点，别叫小家伙冒险。 奇奇哼了一声，去找武老头黏糊，武老头当然不能叫她跟着胡闹：“你个小丫头家家的，少掺和打仗的事！” “以前还有红色娘子军呢，再说了，我能指挥笨笨，毛毛、威威它们，毛毛它们爬楼钻窗户最拿手了！”奇奇也不饶人，坐到武老头的怀里，就差揪胡子了。 “别说，毛毛它们要是好好利用一下，还真不错，胖子，那几个拿枪的你知道准确位置不，叫毛毛它们先把枪摸来，咱们就没有后顾之忧。”武老头打过游击战，知道要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才能克敌制胜。 胖子一听，抓抓后脑勺：他当然能摸清楚那几个家伙的位置，不过他原打算直接把那几把枪给收喽，神不知鬼不觉，现在一听说要起用毛毛等几员大将，胖子觉得也行，还免得暴漏自己。万一毛毛它们失手，自个在出手不迟，于是就点头答应。 这下把奇奇可乐坏了，出屋就要招呼毛毛它们。胖子一把将小丫头揪住：“得下半夜行动呢，先养精蓄锐，你也先睡觉去！” “才不呢，一觉睡到天亮，岂不是错过好戏！”奇奇白了他一眼，现在就算叫她躺炕上，肯定也是兴奋得睡不着。 不大一会，李强他们回来了，大伙分发武器，自个用啥和手就挑啥。胖子就不用说了，当然还是自个那把大铁枪，就连奇奇，也拿了一把弩箭，像模像样地挎在腰上。 “没有枪真是不顺手。”武老头挑选了半天，最后拿了一把大刀。 “武伯伯，您老是总指挥啊，就得在指挥部里面呆着，上战场的事，俺们去冲锋陷阵。”胖子当然不能把这么大岁数的老将军折腾到前线。 胖老头也劝了几句，武老头这才放下大刀：“那随时保持联络，俺在这等候同志们胜利的消息——奇奇，要不你也陪着爷爷在家得了？” “我是小兵，一定要到战场上锻炼。”奇奇美个滋地打了个立正。 “行了，先开饭，然后养足精神。”胖子把饭菜端上来，然后又抄起酒瓶子。 “这么大的军事行动，怎么能喝酒呢！”武老头把酒瓶子抢下来，自个倒了一盅，慢条斯理地喝上了。 到了凌晨一点，队伍悄无声息地出了村子，奔向恒发山庄，胖子当先领路，到了白天录像的位置，向里面搜索了一下，发现监控室里面的人果然躺到床上睡着了。 “嘿嘿，看来连老天爷帮助咱们啊，现在不用担心监控了。奇奇，拿枪的那几个人在二楼西数第三个和第四个屋，枪支都在褥子底下，一会就看毛毛它们的妙手空空了。”胖子把情况跟大伙交流了一下，奇奇立刻就跟毛毛它们布置。 “别急，大门口还俩保安呢，这俩家伙好像在那冲盹，不过肯定没睡，必须先解决他们。”胖子想要正面突破，所以必须经过大门。 “周围的院墙也可以跳进去。”李强提议道。 “那样容易暴漏，咱们必须打一个漂亮的攻坚战，一举全歼敌人！”胖子心里有底：妈个巴子的，实在不行，全叫这帮家伙消失。 “门口的两个钉子怎么解决？”赵连长向胖子问道，那两个人在一个活动板房里面，而且可以随时和楼里联络，搞不好就会打草惊蛇。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引蛇出洞——记住，在战役打响之后，通知一下乡里的派出所和县里的公安局，嘿嘿，来个先斩后奏——” 第七百五十八章 拔毒行动 第七百五十八章 拔毒行动 “拔毒行动，现在开始——”胖子低呼一声，然后和李强先向恒发山庄摸过去。俩人轻松地翻过栅栏，隐没到黑暗之中。 “大金，小金，去——”奇奇拍了拍两只藏獒的脑瓜，它们俩就直接向大门奔去。 扑腾声早就惊动了门口的两个保安，借助大门两侧的灯光，两个人都惊喜地呼喊一声：“是大金和小金！” 从房子里出来，这俩家伙眉开眼笑：“该着咱们哥俩走运，董事长的命根子回来了，他一高兴，肯定给咱们发奖金！” 一边说着，一边把大门打开，大金小金跑进来，一名警卫正乐呵呵地要给楼里打电话，忽然后面冲上来一个人影，同时一只大胖手捂住在他的嘴上：“别动，动一动老子就捅了你！” 而另外一边，李强也把那名警卫撂倒，明晃晃的猎刀压在脖子上，那人满眼惊惧，一动也不敢动。 强盗！两个人脑子里面冒出同一个念头，胖子要是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非得狠狠踹两脚：没见识，把正义使者说成强盗—— 不由分说，用准备好的布团塞进两个保安的嘴里，然后又把他们绑起来。这工夫，大金小金已经跑回去叫人，赵连长和奇奇他们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进到院里。 “你们俩守门，笨笨和胖胖你们几个也留在这。”胖子安排了两个人把手大门，胖胖则直接坐到一名保安身上，大屁股晃悠两下，压得那个保安直翻白眼。 “奇奇，看你们的了。”胖子带着剩下的人遛着墙根，来到大楼下面。奇奇早就把毛毛它们明确分工，上楼爬窗，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眨眼间，几只毛猴就上了二楼指定的房间，不过窗户上都安着纱窗，一时间拨弄不开。胖子只得暗中相助，从里面将纱窗弹起，几条小黑影这才灵巧地钻进屋里。 胖子也不敢怠慢，密切关注着毛毛它们的行动。还真别说，几个家伙大概天生就是做贼的料，进到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个鸟悄儿的迈着步子，摸到床边，直接就把小爪子伸进褥子下面，慢慢摸索。 “奇奇还真是教导有方啊——”胖子心中大乐，猛然醒悟：上几回放到枕头下边的糖果，肯定就是叫这几个家伙偷的！ 两个房间，每个屋子里面俩人，都睡得跟死猪一样，估计他们说啥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会对他们下手。 毛毛老哥仨再加上小老大，一家手里拎着一把枪，胖子当时看到的就是这四把，看到毛毛它们顺利完成任务，心中也着实称赞一番：鸡鸣狗盗也有用啊！ 可是就在这时候，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毛毛看到床头的桌上放着俩大香蕉，也想顺手牵羊，不料铁枪太沉，一个小爪子没拎住，咣当一声掉落到地板上。寂静的深夜，这动静实在有点大。 “谁？”床上的那俩家伙都做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摸枪，却捞了一个空。毛毛和小老大在这屋执行任务，吓得就从窗户窜下来。毛毛同志还真不错，没有忘记自个的使命，愣是把地上那只枪也带出去。 胖子伸开双臂，把毛毛它们接住，然后把枪交给赵连长和李强等人，他们都是用枪的高手，也算是物尽其用。 楼内喊声不断，一片兵荒马乱，里面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胖子一挥手，带人冲到门口，飞起两脚，把楼门踹倒，杀将进去。 “都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把手放到脑后，靠墙蹲下，不然枪子不长眼睛啊——”胖子的大嗓门嗷嗷起来，整个楼里都听到了。 周恒发穿着一件睡衣站在走廊，他有点发蒙，以为是警察连夜突袭。不过听这个喊话的声音又有点耳熟，好像是靠山屯的黄胖子？ “董事长——”贾秘书噼里噗通从房间里面跑出来，连鞋都没穿。 “慌什么，去把楼上的东西处理一下——”周恒发腔作镇静，低声吩咐一句，别的没啥大问题，就是那些毒品不能被搜出来。 “董事长，枪，枪都丢了！”四个打手跌跌撞撞跑出来，向周恒发报告。 周恒发脑子里面轰隆一下子，这个比毒品还厉害啊：“你们几个混蛋，东西都看不住！” “能有这个身手的，肯定是特警，咱们就别做无谓的反抗了。”那几个人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清是毛猴，还以为是特警呢，也不想想，要是特警，他们现在能出屋才怪呢，早躺下了。 周恒发根本就不想反抗，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反抗也是徒劳，而今之计，就是看看对方是哪路人马，然后再想办法捞人吧，毕竟经营这么多年，他也织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而且，山庄里面有几位也都不是一般人，能量都不小，无论是从哪种关系，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脱困。 想到这里，周恒发也镇定下来，举步向楼梯口走去，结果正好和冲到楼上的胖子走了个对头碰。 “是你——”周恒发一愣。 “是俺——”胖子笑嘻嘻地一伸腿，把贾秘书踹个大马趴。 “你带人私闯山庄，我现在马上报警！”周恒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胖子带着一帮土包子，顿时又来劲了。 “不用，俺们刚刚报完。”胖子笑呵呵地说着。然后回身对李强等人说道：“把所有人都关到跟前这几个房间里面，有不老实的就收拾，咱们手上有刀有枪的，看谁那么不开眼！” 身后的众人都憋不住乐：好家伙，真跟土匪似的，这要是解放前，估计就是胡子里面大当家的。 笑在心里，但是行动却一点不含糊，几个人一个楼层，开始归拢人，不管男女，不管穿没穿衣服，先都弄出来再说。 “我要控告你们——”高衙内嘴里叫嚣着，结果被赵队长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立刻就消停了。 “人都差不多齐了吧？”胖子手里拄着大铁枪，牛哄哄地说道：“都听着点，俺们这次行动的代号叫拔毒，你们这里黄赌毒泛滥，对了，还私藏枪支，所以一定要把俺们大青山下的这个毒瘤铲除！” 周恒发看着他冷笑：“现在是法制社会，拿出证据来好不好！” “这几把枪不就是证据吗？”胖子小眼睛凶光直冒。 “枪？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这枪在你们手中，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周恒发立刻反咬一口，到时候就来个死不认账，叫胖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胖子抓抓后脑勺：“对呀，俺咋把这茬子给忘了，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啊，失策，失策——” “黄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各退一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如何？”周恒发一看占了上风，心里更加有底，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俺这个人就死心眼，不到黄河心不死，俺还就不信了，黑的还能变白的不成！”胖子大笑两声，然后就听到外面警车呼啸，不大工夫，乡里派出所的所长就领着两名警察来了，其中一个还是管户籍的内勤。 “怎么回事？”所长进来之后吓了一大跳，好几个人都拎着枪呢。 “呵呵，没事，俺们发现一个黑窝点，就领着民兵过来打击，这枪是他们的。”胖子笑呵呵地解释。 李强和赵队长等人吧枪都交过去，他们毕竟没有持枪的资格。所长这才放心，先把枪收了，然后嘴里埋怨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通报，有证据吗？” “当然有，就等着你们公安来采证呢。俺也报告给县里公安局了，估计一会就能到。”既然警察来了，胖子就把权力移交给人家，拔毒行动随之圆满结束。 “等县局来了处理吧。”所长也是老油子，知道这个不是啥好事，尤其是这个恒发山庄，据说背景很复杂，这样的事，但求无过就不错了。 半个小时之后，又是警笛响起，很快，萧月明领着十多名警察冲进来。一看到胖子，萧月明心中暗暗埋怨：胖哥啊，这回恐怕捅个大娄子啊。 胖子却满不在乎地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领着警察采证，查出来几十颗冰毒，还有摇头丸啥的，然后就开始做笔录。 周恒发别的啥也不承认，就是一句话：“我要给律师打电话。”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都嚷嚷着要打电话。萧月明脑门子上冒汗了，把胖子拉到一边：“胖哥啊，你也太冲动了，就算铁证如山，轻易都不敢动这些人啊，更何况还是你带着民兵先冲进来，本身就不符合规定。” “没事，你该咋办就咋办，俺一个人顶着。”胖子忽然想和这些人以及他们幕后隐藏的那些人好好玩玩，所以就没有完全跟萧月明说实话。 萧月明叹息一声，然后一挥手：“把犯罪嫌疑人都带回去——” 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之后，连连说了几声是。撂下电话，萧月明一脸苦笑：“所有队员注意，原地待命——” 胖子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上边下命令了，呵呵，好快啊，平时办事可没这个效率啊！” 萧月明望了胖子一眼，心中不觉黯然：胖哥啊，省公安厅直接插手了，我现在也只能靠边站，真希望没事才好—— 第七百五十九章 试金石 第七百五十九章 试金石 “行了，咱们完成任务，班师回朝！”胖子吆喝一声，带人就要走，结果被萧月明拦住：“这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脱身的，胖哥，你们的人千万要统一好口径，含糊不得。” 胖子大咧咧地点点头，然后还真就拍拍屁股走人。望着他的背影，萧月明不禁微微摇头：胖哥恐怕把这个社会想得太简单了，大概他的思想，还停留在二十年前吧？ 而周恒发则连连冷笑：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调动一切力量，把这个胖子扳倒，并且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回到家，武老头还没睡，听胖子汇报了一下战绩，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不过听到最后，却一拍大腿：“不好，这个变数有点不利于我军，胖子，赶紧把录像交上去，这样就铁证如山，不怕对方翻盘！” “嘿嘿，那样多没意思，俺还想当一回试金石呢——”胖子打个哈欠，回屋睡觉。 “试金石？嗯，臭小子还算有胆色。”武老头点点头，他很少对胖子进行口头表扬，这一次有点破例了。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胖子这才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一圈，看到房檐子底下的小燕子陆续出飞，欢快地进行生命中第一次飞翔。它们一会落到晾衣绳上，一会落到园子里的黄瓜架上，有几只还落到笨笨的大巴掌上。 天空中还飞来不少大燕子，扎堆来瞧热闹，胖子理解，这个就有点像小娃子过满月，亲戚朋友都来贺喜差不多。 “胖叔叔，豆豆和圆圆啥时候才能走啊？”奇奇也在那看燕燕于飞，而且又联想到两个小宝宝身上。 “好像得过周岁左右吧，你自个啥时候学会走路的还不记着！”胖子笑呵呵地逗着小丫头。 “胖叔叔吃饭啦——”小鹦鹉咋咋呼呼地飞出来，胖子这才拉着奇奇进屋。趁着吃饭的当，又叮嘱叶紫，把那些录像再复制一份。 没等撂筷呢，外面警车就到了，嗖嗖嗖跳下几个警察，跟普通的民警不同，这几位都穿着迷彩服，戴着头盔，手里还端着微冲，一看就不同凡响。 直接把胖子围住，为首的喊了一声：“需要你协助调查。”然后不由分说，就把胖子推上车，胖子嘴里还嚷嚷呢：“忙个啥，等俺穿上布衫子的——” 一直开到恒发山庄，胖子在车上一瞧，好家伙，十多辆警车停在院里，从大门口到楼门，三步一岗，透出一股煞气。 “阵势不小啊——”胖子抓抓后脑勺下了车，刚摸出一根烟点着，就被旁边的一名武警抢过去，扔到地上踩灭。胖子不由横了他一眼：“俺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这也违反规定？” 说完又摸出一根叼在嘴上，那个武警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再次伸手，结果被胖子牢牢抓住手腕子，顿时全身瘫软，委顿在地。 胖子把烟点着，这才撒开手：“小伙，还得好好练啊，你这两把刷子差远了。” 一看这个胖子如此嚣张，另外几名武警想要一拥而上，却被领头的用眼色止住。胖子也是故意找茬，既然要当一回试金石，那就不能按规矩套子出牌。 摇摇晃晃走进楼里，被带到一楼的一个房间前面，胖子看到乡里的派出所长还有萧月明都在门口站着，萧月明还向他眨眨眼睛。 胖子满不在乎地跟着两名武警进屋，随后，砰的一声，屋门关闭。 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只见桌子旁边坐着俩警官，一个又高又壮，脸上坑坑洼洼，看着十分凶悍，应该就是常说的有瘆人毛的那种；另外一个则文绉绉的，不声不响打量着胖子。 “嘿嘿，现在咱们的人民警察办事效率就是高，这才案发几个小时啊，就从省城赶来，同志们辛苦了，吃饭没，要不先上俺家吃点饭？”胖子倒是不见外，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跟人家拉起家常。 高个的那个眼珠子一下就瞪起来，啪得一拍桌子：“你就是黄良，是你带人突袭恒发山庄，谁给你的权利！” “您老这算敲山震虎，还是拍桌子吓唬耗子？俺是这里的村支书，自然有维护地方治安的权利！”胖子根本就是找茬，所以比人家警察还横。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上来就对他声色俱厉，事情还真有点向着他预计的那样发展，在胖子的心里，真是不希望出现这种事情啊，可是，现实社会，很多时候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也只不过是是社会大潮中的一颗小水滴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胖子还算是一颗比较纯净的小水滴。 那个文绉绉的人开口了：“黄良同志，不要激动嘛，现在恒发山庄的董事长周恒发，控告你恶意竞争，用枪支、毒品等违禁物栽赃陷害；在山庄居住的客人，也都指责你侵犯他们的人身权利，所以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果然是反咬一口。”胖子心中冷笑几声，然后抓抓后脑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黑白，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公道自在人心，这个道理，二位应该比俺一个大老粗清楚吧？” “用不着你教训人——”高个子凶巴巴地吼了一声。 另外一个则重新打量了一下胖子，心里忽然一动：这家伙说话可不像大老粗啊，难道是—— 想到这里，向同伴丢了一个眼色过去，然后说道：“请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一切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 “嘿嘿，这才像个样子嘛，你们问吧。”胖子觉得还是这位同志比较聪明，于是往沙发上一靠，开始回答他们的询问。 基本上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除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之外。随后，又把参加拔毒行动的所有人都询问了一遍，时间就已经到了中午。 胖子他们被告知不许私自外出、随时接受调查之后，就允许离开。等到屋里只剩下两个警官的时候，那个相貌凶恶的家伙终于忍不住：“老何，上边可不是这么交代的啊，快刀斩乱麻，赶紧完事得了，磨叽啥啊！” “老项，这回好像不大一样啊，我有一种感觉，这个胖子还有底牌没露出来，咱们可不能跟着背黑锅啊。”何警官用手搓搓脸，不慌不忙地说道。 “他一个小小的村书记，能掀起多大风浪！”项警官拍案而起。 “嘿嘿，你不了解情况啊，这个胖子不简单，我跟当地的警察简单了解了一下，你先听听。省里的叶省长，跟他称兄道弟，现在叶省长的女儿，就一直住在他家；而且，原来省军区的武司令，也一直在他家养老——” 相貌凶恶的项警官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他也感觉有点棘手。 “还有呢，他家里还住着一位元老级的人物，原来中央军委的徐副主席。” “不会吧，那不是直接通天了吗？” “所以说，这件案子，不能轻举妄动，搞不好，咱们都要受到牵连。”何警官揉揉太阳穴，感觉有点头疼。 “老何，多亏你机灵啊——那现在咋办啊，两边都不好惹，妈的，叫咱们夹在中间受罪！”项警官现在也不咋呼了，反倒是抱怨起来。 “谁叫咱们是干这个的呢，别看人前威风，背后给人家擦屁股的事没少干。” “擦屁股倒是没啥关系，别弄一手屎啊——”项警官虽然有点糙，但是打拼了这么多年，轻重缓急还是能够区分出来的：“老何，你是有名的智多星，这回可得拿个好主意。” “静观其变，如实上报，至于如何决定，就交给上面吧。”何警官慢悠悠地站起身：“听说这里的餐厅比较高档，咱们也去消费一下。” 两位警官的谈话，自然没能逃过胖子的搜索，虽然事情没有变得太坏，但是胖子心里也微微有点遗憾：同样的事情，要是换到别人身上，可能结果就不同了吧？ 磨磨蹭蹭出了大门，结果看到高衙内正往车里钻，这家伙看到胖子，马上又退出来，趾高气扬地来到胖子面前：“黄支书，拜拜——” 胖子才不会跟这样的人生气呢，往前凑乎几步，结果高衙内却吓得连连倒退。胖子摇摇头：“躲啥啊，俺没想揍你，就是跟你唠唠嗑——” 高衙内警惕地望着胖子，他也摸不透这家伙的脾气。胖子嘿嘿几声：“高大少，你嫖妓和吸毒的录像在俺手里呢，你是想叫俺吧它交给公安机关呢，还是直接发到互联网上？” 说完，胖子背着手往出溜达，嘴里还哼哼着小曲，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高衙内脸上连连变色，心中揣摩着胖子这话的可信度，敲山震虎的成分居多，不过看这家伙说得有鼻子有眼，高衙内的心里也没底了。 这些事抖落出来，对他也没啥太大影响，但是对他老爹的影响就大了，他也不得不慎重对待。犹豫了一下，他决定暂时还是留下来，观察一下动向。 胖子则没事人似的溜达回村，结果发现村口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在翻滚，胖子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瞧，只见奇奇站在那里，不用说，上面那个就是一团野蜂。 “胖叔叔，我还准备去营救革命战友呢——”小丫头蹦蹦哒哒跑上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抱起奇奇放到肩膀上：“麻溜把你的恐怖组织解散，耽误人家采蜜可不行——” 第七百六十章 朋友和同盟 第七百六十章 朋友和同盟 回到家，胖子招呼叶紫过来，把复制好的录像要过来，正好叶紫有一个u盘，胖子就挂到脖子上，重新来到恒发山庄。 对于这件事，他开始的时候还兴致勃勃，可是经历了上午的事情之后，有点兴味索然，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自个多清净算了，知道的越多气越多。 一找那位何警官——反正胖子也不知道对方挂着啥职位，干脆就以警官称之，说是在餐厅，胖子也就溜达过去，只见何警官跟那位比较凶的项警官正在那小酌。俩人对面而坐，正在那切牛排呢，桌子中间则摆着一瓶红酒。 “嘿嘿，正好俺也凑乎一顿。”胖子倒是一点不见外，大屁股一沉，挨着凶警官坐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俩咸鸭蛋：“不能白吃，这个下酒最香。” 俩警官望了一眼：咸鸭蛋配红酒，这种吃法还真是头一回。 胖子先把u盘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何警官：“证据都在里面呢，俺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呵呵，俺说过，公道自在人心。”说完，打了个响指，把服务生叫过来：“多上点牛排，呵呵，告诉大师傅，千万别下药。” 何警官朝他点点头：“少陪——”然后拿着u盘先行离开，胖子坐在那稳如泰山，喝了一口酒，咂咂嘴：“还没俺们酿的好呢，说完，从书包里面翻出一瓶，启开木塞，倒了两个半杯，把其中一个推给项警官。 “这家伙简直是自来熟——”项警官有点发怒，但是想想这个胖子不简单，又强忍下来，酒却没动。 等牛排上来，胖子轮开刀叉，连吃带喝，等他快要吃完了，何警官这才回来，坐回到座位，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 “老何——”项警官有点沉不住气。 何警官抄起酒瓶子：“黄先生，咱们喝一个。” “喝就喝——”胖子跟他碰了一下杯子：“这牛排还没有蒙古的烤全羊好吃呢，酒也不好，这玩意吃不饱，算了，回家再对付点吧。” “黄先生要是能加入我们公安系统，那才叫人尽其才呢。”何警官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拉倒吧，俺可不是那块料。咱们也不扯那些虚的，俺们靠山屯是个清净地方，恒发山庄跑来整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俺们才被迫反击。二位下来的时候，估计也有人背后指点，还好，两位都是好样的，没拿俺开刀，先谢谢啦——”胖子站起身，朝他们点点头，然后甩搭着大袖子而去。 “老何，到底咋回事？”项警官问道。 “这回咱们差点翻船啊，幸好把握住身子，这个胖子真是厉害，我看他就是故意考验咱们呢！”何警官把u盘递过去：“你自个看看吧，有了这东西，咱们哥俩轻省了，至于最后怎么定案，那就是上面的事了。” 项警官出去查看的工夫，何警官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姜秘书长啊，事情有点麻烦，恒发山庄里面的活动都被人偷拍了，包括吸毒、枪械之类都在内——而且，里面有一些内容涉及到高大少。” “能不能把证据毁掉——”电话里边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应该没用，对方肯定会备份。”何警官据实回答。 “这样恐怕有点麻烦啊——对方的底线是什么？” “开始的时候似乎想玩个大的，后来不知为什么没了兴趣，这才把录像交到我们手里。幸亏没有操之过急，不然还真不容易收场。”何警官先把问题的严重性摆出来，这是一个邀功的好机会。 然后才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他也隐约透露出来一点，恒发山庄肯定是不能在这里继续办下去了，至于其它的，我们还不知道。” “这家伙还真是刺头，能不能动硬的，把证据全都掌握过来，毕竟这个是定时炸弹啊，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不能，我们不敢动人家……”何警官把利害关系说了一番，电话那边的人也无法做主，只是告诉他要保持联络，然后挂断电话。 胖子回到家里，从锅里端出热着的饭菜，一个人坐在炕上慢慢咂摸，一盘子五花肉炖豆角，上面冒着油泡；炖豆角的时候，锅边上贴着一圈大饼子，黄澄澄的，看着很有食欲。以前吃大饼子是因为穷，吃不着大米白面；现在吃也不是忆苦思甜，而是从健康的角度出发，多吃点粗粮有好处。 “叶紫，再拿一副碗筷和酒杯——”胖子忽然吆喝一声。 “胖叔叔，谁要来啊？”叶紫添了杯筷，又给胖子拿了两根新摘的黄瓜，放到水缸里面拔了一下，又水灵又凉快。 “当然是重要人物。”胖子笑呵呵地说着，然后就起身下地，迎到外面。 何警官在一名武警的引领下，来到胖子家门口，老远就看到胖子靠在大门上向这边张望。见面握手之后就进院，猛然看到一头大棕熊从屋里晃荡出来，直奔他冲过来。 虽然经常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但是跟棕熊还真是头一次，何警官连忙闪到胖子身后。 胖子把胖胖扒拉到一边，然后就看到奇奇汗抹流水的从大门外跑过来：“胖叔叔，听说你又去恒发山庄了，我赶紧又找了几个帮手。” 往大门外一瞅，胖子抓抓后脑勺：“俺都说没事了，你个小丫头非得整出点啥事啊，赶紧遣散！” 奇奇不由撅起小嘴：“不识好人心。”不过她从胖叔叔眼睛里面还是读出了赞赏。奇奇心眼多着呢，知道胖叔叔是做给别人看的，俩人以前没少演双簧。 “何警官，别理她，小孩子不懂事瞎折腾，咱们进屋谈。”胖子拉了何警官一下，这才把他从震惊中惊醒。 “进屋进屋——”何警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屋里，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家伙，太吓人了，外面一帮老虎和野狼，黑压压足有几十只，要是一拥而上，就算他有枪也白扯啊。 “小家伙闲着没事，中午俺从山庄回来，她聚拢了一大帮野蜂子，说是怕俺被抓起来，要去救援，这不是扯蛋吗。”胖子把何警官让到炕上。 何警官心中还真有点后怕：想不到啊，一念之差，差点送命啊，看来还是好人有好报。 “刚才没吃饱，回家再垫垫，何警官，没啥事咱们哥俩喝点。”胖子又到外屋地转了一圈，切了一盘子鱼鳞冻，撕了一块狍子肉。 何警官这才发现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杯筷，心里又是一动：不会吧，胖子早知道我要来，哎呀呀，差点被他的外表迷惑，这家伙还真有点运筹帷幄的意思啊！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何警官更决定要跟胖子好好交交，索性坐到桌前，捏起酒盅，边喝边唠。 胖子掰给他半根黄瓜：“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农村就是这样好，吃啥都方便，而且俺们这从来不用农药化肥，是块净土，所以看到周恒发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就来气——嘿嘿，又扯远了，不说那个。” 何警官戳了点大酱，咬一口黄瓜，果然香味很浓，味道确实不一样，于是点点头：“胖子兄弟啊，恒发山庄这次是必须查封的，而且周恒发恐怕也得进去蹲几年，只是那些客人多少有点倒霉，都被他牵连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当然也包括那个叫高衙内的，其实，他跟俺没一毛钱关系。就是太霸道，瞧不起俺们这些农民，一副高高在上的德性，所以俺才想教训教训他。你是不知道啊，俺领着一帮娃子去栽树，这家伙上来抡着球杆就打啊——” 听胖子这么一说，何警官心里也有数了：“我来的时候，他还要跟来给胖子兄弟赔礼道歉呢。” “算了，告诉他以后收敛点就完事，别动不动就以势压人，这年头的人都是弹簧人，开始越压越低，但是压得太厉害，反弹的劲也越大。”胖子摆摆手，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是周恒发，别人也就算了，树敌太多也没意思。 何警官就是探底来的，于是开怀畅饮。他的酒量还真不小，足足喝了三杯。最后实在是整不进去了，这才作罢。 碗筷捡下去，倒上茶水，胖子把dv机拿出来，然后把里面的内容清空：“何警官舍命陪君子，俺也得有点表示才对。” 何警官虽然红头涨脸，但是心里明白，跟胖子握握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吱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胖子当然知道，这话肯定是半真半假，不能全当真，但是想结交的意图也挺明显。现在这个时代，人际交往除了情感的纽带之外，肯定要参杂其它一些成分。所以胖子也就笑呵呵地点头：“那好啊，以后工作累了，就到俺们山庄来放松放松——呵呵，放心，咱们这里绝对没有违法乱纪的勾当。” “哈哈哈——”两个人相视大笑。 喝了两杯茶，何警官这才告辞出门，门外的虎狼已经没了踪影，他才彻底放心。 “胖叔叔，你和这位警官交成朋友了吗？”奇奇从山庄回来，看到胖子在大门口送客，忍不住问道。 胖子抓抓脑袋：“这个不能算是朋友，顶多算是站在一个战壕里面的同盟——” 第七百六十一章 狼獒之战 第七百六十一章 狼獒之战 恒发山庄被查封了，靠山屯的老百姓拍手称快。倒不是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是因为拔除了一颗毒瘤。 这种情况，也导致了其它几家想要在靠山屯投资建山庄的大公司打了退堂鼓。胖子这回倒是省心了，靠山屯就这么大的地方，要是一起建设几个山庄，还真容易对环境造成破坏。 看着恒发山庄空空荡荡，胖子心里琢磨着：摆在这也是浪费，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把它盘下来，嘿嘿，这玩意本身没啥好坏，关键是看咋用。就跟那两只藏獒似的，现在天天跟着放鹿，跑得也欢实了。 解除了心腹大患，胖子的生活又悠闲起来，接待一下旅游团，没事逗逗娃子，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房屋改建工程也进展得比较迅速，二层小楼嗖嗖往起窜，估计入冬之前，街道两边的平房就能改造完毕，到那时候，靠山屯的面貌又将焕然一新。 这一天，胖子和大辫子正抱着俩娃子在窗根晒太阳呢，就听到汽车喇叭响起来，出门一瞧，只见好几辆大越野车开进屯子，一直来到胖子家房后。 “这又是谁来了，阵势不小？”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车门打开，汤姆和史密斯先钻出来，使劲向胖子招手：“哈罗——” 随后，车上又下来二十多个中国人，老中青都有。胖子明白了，肯定是奔着怪兽来的。于是把孩子先塞到笨笨怀里，乐呵呵地迎上去，跟汤姆和史密斯拥抱：“恭喜啊——” 史密斯显得特别兴奋，大胡子直翘，这次能跟中方的古生物学家合作，得偿所愿，确实够幸运。 “你就是黄先生吧，我们是中科院古生物研究所的，这位是所长古教授，我是领队王君，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向胖子说道，态度很亲热。 “欢迎欢迎啊——”胖子先跟王君握握手，然后又向古教授见礼。那老头穿着一件唐装，身材微胖，长寿眉耷拉下挺长，脸上也是笑呵呵的，一点也不古板。 “黄先生，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当向导啊，听说这座大青山，一般人进不去。”王君看来已经掌握了不少材料，笑吟吟地向胖子说道。也难怪，这两年靠山屯声名鹊起，相关资料到互联网上就可以查到。 “没事，咱们都是一家人啊，俺给老外都照样领路，自个家人更没说的。”胖子说得更爽快。 然后就把那些工作人员都安排到野菜厂的招待所，古教授和王君还有汤姆和史密斯，被胖子单独请到家里。 一进院，就看到一只大黑熊怀里抱着个娃子，正在当院晃呢，那个小娃子看起来还挺高兴，脸蛋上露着俩酒窝。 “狗熊哄孩子，这个——”王君平时主要负责外交工作，能说会道，不过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汤姆来过几趟，对这种局面还算有点免疫力，上去拍拍笨笨的大脑袋，然后在黄豆豆脸上亲了一口。 可能是黄豆豆看着他长得有点怪，哇一下哭了，笨笨赶紧抱着他跑进屋，生怕再有人上来似的。 “这狗熊还真有意思。”古教授脸上的笑意更浓，跟着胖子进了屋。 “这是徐老，这位是武老——”胖子把家庭成员给客人介绍一番。古教授一看俩老头比他年岁大多了，也赶紧上前问候。 毛毛它们都不在，胖子只好亲自泡茶。自从山庄成立之后，毛毛它们基本上就不怎么着家了，有时候晚上也夜不归宿，就在山庄住了。就连那些鹦鹉也都一样，所以家里一下子清净不少。 “黄，你这茶比咖啡还棒。”汤姆一边喝着药茶一边称赞。 “俺明白你那意思，等你回国的时候，肯定给你带点回去。”胖子跟汤姆是老朋友了，所以开开玩笑也无妨。再说胖子就这毛病，就算是第一次接触的，他也不见外。 “黄先生，上次给我吃的人参可真是好东西——”史密斯一下子把这茬想起来了。 胖子晃晃脑袋：“那个太贵，俺也送不起，弄点便宜得糊弄糊弄得了。” 大伙一起大笑，刚开始的哪一点拘束也荡然无存。然后就商量一下进山的时间和准备，这些人野外考察的经验都十分丰富，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胖子最担心的还是安全问题，上回就差点遇险。正说着呢，奇奇汗抹流水地跑回来了，一听说要进山，立刻嚷嚷着要去。 胖子想到暑假还有半拉多月才结束呢，于是就点头答应，毕竟奇奇的能力摆在那，要是真能驯服水怪，那就省事了。 带着这么个小家伙去，那不是更危险？王君有点想不通，不过既然胖子说了，他也不好当面反驳。 “胖叔叔，把大金小金也带上吧，叫它们去山里见见世面。”奇奇又提出一个建议。 这不成游山玩水了嘛？王君以为大金小金也是俩小娃子呢。 “成，就这么定下了，咱们明早出发。”胖子拍板之后，就跟着大辫子去做饭，奇奇则乐颠颠地跑出去，不大一会，就领着两条跟她差不多高的大狗回来。 “藏獒？”王君去过西藏考察多次，对藏獒非常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这是两只铁包金藏獒，而且还不像是人工娇生惯养的那种秧子货。 “大金小金，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养藏獒的人家来客了，也必须给它们郑重介绍一遍，否则得不到藏獒的认可，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嗯，带着它们，就是遇到狼群也不用怕了。”王君点点头，看来这两只藏獒是小姑娘养的，有它们保护，进林子肯定没问题。 “呵呵，这俩家伙现在还不行，从小底没打好，一对一肯定掐不过野狼。”胖子出来倒水，忍不住叨咕一句。 王君有些不信：“一獒胜九狼，不会连一头野咬不过吧？” “等到了山上，看见真正的野狼，你就知道了。”胖子嘿嘿两声，大金小金虽然块头比野狼大一点，但是论起实战，可比那些身经百战的野狼差多了。 两只藏獒似乎有点不服，使劲拨浪几下大脑袋，胖子瞪起小眼珠：“咋的，有本事先跟丑丑赛赛。” 大金小金立刻没脾气了，它们俩早晨也跟着胖子一起跑步，别说撵不上胖子了，就连丑丑都是爷爷辈的，比它俩都快。 “开饭喽——”大辫子在屋里吆喝一声，汤姆忙三火四先跑进屋，往炕里一坐。他知道胖子家的伙食好，吃上瘾了。 “瞧你那点出息，赶紧坐炕沿上得了，在里面还不会盘腿。”胖子又开始编排他。大伙一瞧，汤姆的大长腿伸到桌子底下，从对面露出俩脚丫子。 桌上以凉菜居多，拌得大拉皮，酸滑爽口，夏天吃这个最合适；还有凉拌山野菜，一大盆蒸野果，蒸的时候放了冰糖，出锅后放到冰箱里面镇了一会，吃到嘴里酸酸甜甜，清清凉凉，绝对是消暑的佳品。 在胖子家吃饭，基本没有外道的，大伙都甩开腮帮子，眼瞅着要吃完了，王君这才一拍大腿：“咱们光顾着吃了，剩下那些队员呢？” “到了俺们这就不用管了，哪块都能吃饭。”胖子打消了他的顾虑。 “呵呵，瞧瞧我这领队当的，都怪你这饭菜弄得太好吃——”王君也哈哈大笑。 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考察队一行二十多人，浩浩荡荡开进大青山。古教授拄着登山杖，步履也十分矫健。而奇奇则领着大金和小金跑在最前面，丑丑不愿意跟着它们掺和，就老老实实跟在胖子后面溜达。 下午快到中转站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的两只藏獒狂吠起来。胖子等人也加快脚步，只见一群野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在它们前面，大金正跟一头野狼掐仗呢。 “奇奇，咋不把它们分开呢，不能窝里斗啊——”胖子看到小丫头在旁边一个劲喊加油，不知道是给大金加油，还是给野狼加油呢。 “切磋切磋嘛，也叫大金它们锻炼锻炼。”奇奇白了胖子一眼：“胖叔叔你不是总说要在实战中提高战斗力嘛——” 胖子咂咂嘴：“那得说好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谁伤了都不好啊。” 王君他们也兴冲冲地看着这场狼獒之战，看到大金力气十足，威猛强硬，明显占据上风，王君不由捅咕了胖子一下：“我就说嘛，藏獒肯定比野狼厉害。” “现在下结论还早点，野狼的速度和耐力都比大金强，而且，这帮家伙还懂战略战术。”胖子不敢苟同，依旧站在野狼一边。 “像你这么水哦还神了呢？”王君嘟囔了一句，估计是认为胖子瞎掰呢。不过又看了一会，他也渐渐瞧出门道，那只野狼在草地上不停游走，虽然真有点狼狈，但是毫发没伤，而且还似乎有意在消耗着大金的体力。 随着战局的深入，大金有些力不从心，速度越来越慢，被野狼耍得团团转。胖子这回来劲了：“怎么样，俺没说错吧——奇奇啊，这俩家伙真得好好锻炼锻炼，回去之后给它们制定个训练计划，先斗狼，然后再跟豹子斗，最后再跟老虎掐——”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家伙还真狠实啊。 大金也似乎听到了胖子对它的贬低，忽然怒吼一声，奋起余勇，猛地把野狼扑了一个跟头，然后饿虎扑食，向野狼身上扑去。 “要反败为胜！“王君欢呼一声。 只见那野狼竟然练起了就地十八滚，叫大金一下扑空，随后野狼一扑一撞，大金就四脚朝天。野狼的大嘴张开，狼牙闪闪，一口咬住大金的脖子。 第七百六十二章 兽踪 第七百六十二章 兽踪 “停——”奇奇脆生生吆喝一下，野狼的尖牙利齿立刻收回，悻悻地回归狼群；大金从地上爬起来，双目依旧充满战意，看得出来，压在灵魂深处、属于藏獒的那份勇猛终于被点燃了。 奇奇拍拍它的大脑袋，当然要鼓励它一番：“好样的，这才像一个斗士。” 王君它们有点看傻眼了：不光能指挥藏獒，竟然连野狼也乖乖的听话，难怪胖子要带她上山，原来我们这些人，都要接受人家的庇护啊。 有了奇奇领路，这一次上山更是一路绿灯。汤姆和史密斯感觉最明显：上回胖子带队的时候，遇到一些猛兽，还要绕着走呢。 不用担心毒蛇猛兽，大伙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行军上面，速度自然加快不少，到了第五天头上，就登上了峰顶，遥望远处的七星泡，第一次来的人都不由慨叹起造物之神妙。 奇奇穿着小羽绒服，蹦蹦哒哒就要往火山口里下，被胖子一把捞住：“怪兽可不比山里的野牲口，人家是远古巨兽，不一定买账，咱们得小心点。” 于是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商量一下人选：胖子必须下去，另外还有两名摄影师。史密斯就更不用说了，不叫他下去，估计他都有可能自杀。汤姆倒是知趣：“我离着远点，能拍照就行。” 考察队的成员都争抢着要去，毕竟对于一个科学工作者来说，恐惧永远只能排在第二位。古教授见状摆摆手：“不用急，首批下去的先探探情况，其他人在上面接应——胖子，咱们走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您老还是做接应部队吧，这活交给年轻人，锻炼一下新人嘛。”他是担心古教授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发生危险不好办。 古教授没有亲眼看到水里的怪兽，虽然胖子和史密斯他们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不过作为一个严谨的学者，还是不大相信他们的话。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下面真有遗留下来的史前物种，那就更应该下去了。 看到古教授态度坚决，胖子也就没拦着，心里话：到时候万一水怪要是真追上来，俺扛着你就跑——嘿嘿，这老先生稍微有点胖啊—— “我哪——”奇奇有点着急了，大声抗议着。 胖子还真有点为难了，他可照顾不了这么多人，于是眼睛一瞪：“你小丫头家家的跟着凑啥热闹，在上边给胖叔叔观敌掠阵，看胖叔叔降龙伏虎。” 奇奇撇撇嘴：“哼，要是不叫我下去，你们也别想看到恐龙。”然后就气呼呼地蹲到一边，扒楞着大金耷拉下来的长耳朵。 虽然他知道胖叔叔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可是大老远来的，不就是为了看恐龙吗，关键时刻却成了靠边站，真是气人。 胖子也不搭理她，收拾利索，带着第一拨队员，向下面的天池进发。果然是上山容易下山难，火山口的坡度又比较大，大伙互相搀扶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古教授毕竟年纪大了，下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胖子一瞧，就找了一块平台，叫大伙在上边休息了一阵。 向下一望，天池如镜，还真能触发思古之幽情。史密斯注视着湖面，忽然叫了一声：“出来了——” 大伙也都看到，在天池中央，有一个黑影在游动，旁边似乎还有几个小黑点，不过因为距离太远，隐隐约约瞧不清楚。 咔嚓——汤姆先远距离拍摄几张照片。旁边有人连忙取出望远镜，递给古教授。看了一下之后，古教授微微摇头：“现在还分辨不出来，只露出一个背脊，也有可能是大鱼。” 放下望远镜，却发现史密斯已经手脚并用往下爬，嘴里还大声吆喝着，似乎在吸引怪兽的注意力。 “一会吓跑了，先别喊！”古教授大急。 胖子笑呵呵地说：“没事，这个水怪不一般，必须折腾出点动静，它们才肯露面——咱们也别看热闹了，走吧！”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都忙着往下奔。胖子很快就追上了史密斯，跟他齐头并进，嘴里还大声吆喝着。史密斯大喜：这家伙的嗓门真不小啊！ “在那呢，就在湖水边上！”后面有人大喊起来。胖子一瞧，果然，在岸边正有个黑家伙在水里扑腾，刚才都被湖中央的黑点吸引，忽略了岸边的情况。 “汤姆，快点拍照——”史密斯兴奋地喊着，看来这回运气不错。 胖子则一把将他拉住，这家伙还要往下冲呢，现在距离也就几十米，还算安全。 后面两位摄影师也不敢怠慢，架起摄像机就开拍。猛听旁边的汤姆叫了一声“买糕的”，再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水怪，原来是一只大黑熊，嘴里叼着一条大白鱼，正憨头憨脑地立起来向这边张望。 众人都哭笑不得，有点草木皆兵的架势。古教授则慢条斯理地说道：“很多地方所谓的水怪，其实都是类似的情况，眼见未必真啊！”看来，他还是对水怪的真实性保持着怀疑。 胖子迎着黑熊走过去：“老熊，你会找地方啊，跑这避暑来了，也不怕水怪把你当成免费的午餐！” 黑瞎子从水里上来，先吼了两声，大鱼也落到石头上。不过很快就感知到胖子的气味，就干脆放下两只前掌，开始旁若无人的吃鱼。 胖子抓抓后脑勺：“老熊，你别在这添乱了，先到上边凉快凉快，那有个小丫头，正好你们能玩一块去。” 直到把鱼都吃到肚里，黑瞎子这才晃悠悠地离去。别看这家伙看着笨，爬起山来却十分灵巧，估计就算是那只怪兽真想吃它，也追不上。 考察队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架起相机。可是不论胖子和史密斯怎么折腾，就是不见怪兽的身影。据上面瞭望的人说，原来那几个黑点也都消失了。 胖子只得使出绝招，把衣服一脱，下去洗澡捉鱼。大白鱼倒是抓了不少，可是怪兽却始终不见影。 “上来吧，水里太凉——”古教授在岸上招呼着。 “没事，这湖里的水流有两股，一股冷，一股热，下面有温泉。”胖子在湖里嚷嚷着。 “这样啊？”古教授不禁沉思起来：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有可能存在怪兽，如果冰面封冻，怪兽不可能像鱼类那样在冰下生活。 “咋办呢？”胖子泡了俩小时温泉，实在受不了了，估计再泡一会，还得胖一圈，于是就爬上岸跟古教授商量。 “既然来了，不能草草收兵。”古教授现在更怀疑怪兽的真实性，不过总不能打个照面就撤退吧，说啥也得挺两天啊。 于是就在半山坡的平台上搭起帐篷，这里好歹比山上气温要高一点，而且也没风。 把上面的人也都叫下来，大伙七手八脚忙活起来。搭帐篷，准备吃喝，胖子还架起火堆，大伙围坐在一起烤鱼，顺便也取暖。 “我就说嘛，肯定看不到怪兽。”奇奇一边喂两只藏獒吃的，一边在那磨叽。 “就你这乌鸦嘴说的。”胖子闲着没事，就跟小家伙打嘴仗。 到了傍晚，留下大金小金守夜，胖子还不放心，又安排人轮班站岗，玩意半夜三更的被怪兽摸上来，来个连窝端就坏了。 太阳落山之后，温度骤降，大伙都赶紧躲到帐篷，钻进睡袋，即使这样，也不能彻底阻挡寒气的侵袭。 胖子和奇奇再加上古教授睡一个帐篷，地上铺着毛口袋，上面还盖着一个大棉被，睡得挺热乎。 到了半夜，大金小金雄壮的叫声忽然响起，营地立刻一阵兵荒马乱，大伙都爬出帐篷，手电筒乱晃，可是却啥都没看着。 奇奇凑到大金身边，大金领着她往下跑了几步，然后又叫了几声。大伙都明白了，肯定是下边有动静。 问问打更的两个人，他们都啥也没听着，没法子，只能又增加了俩人守夜，其他人继续回去睡觉。 可是刚才这么一折腾，都精神了，也越发感到寒气逼人，大多数人都睡不着了。只有胖子呼噜呼噜，睡得格外香甜。没法子，谁叫人家心大了呢。 天都蒙蒙亮了，大伙的困劲也都上来了，就连打更的钻到帐篷里面补觉，反正有两只藏獒顶着呢。一般情况下，野外宿营，有猎狗，睡觉才踏实。 胖子伸了个懒腰睁开眼，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到外面天已经亮了，就照例到外面晨练。直起上身之后，这才发现，古教授依旧沉睡，但是睡在他和古教授中间的奇奇却没影了。 这一下胖子可吃惊不小，赶紧钻出帐篷，结果发现大金小金也不见踪影，胖子举目四望，终于在湖边发现几个晃动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小家伙是睡醒了跑下去玩，虚惊一场啊。 不过很快他就又揉揉眼睛，除了奇奇和大金小金之外，在湖边还多出两个身影，正跟奇奇一起嬉戏。 胖子的眼神极好，他赫然发现，那多出来的两个家伙，竟然是两只水怪，只不过体型比上回的那个大家伙要小很多。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七星龙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七星龙 奇奇睡得早，醒得早，睁开眼睛，看到胖叔叔还呼呼睡呢，就鸟悄的爬出帐篷。小家伙有点不服气：哼，凭什么不叫我去看恐龙？ 到了外面一瞧，这个营地都静悄悄的，只有大金和小金看到她出来，十分欢喜地迎过来。奇奇嘘了一声，然后就跟小偷似的，猫着腰，领着两只藏獒，离开营地，一直向下，来到湖边。 清晨的湖面，蒙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奇奇很快就发现，不远处的水中有两个黑点起起伏伏，于是就连蹦带跳地招手。 两个黑影慢慢靠近，大金和小金立刻紧张起来，奇奇兴奋地注视着河面，她已经看出，水里的却是是两只恐龙，只不过体型比较小，可能是小恐龙吧。 安抚住藏獒，奇奇又开始呼唤两只小恐龙：“来呀，上来我们一起玩——” 俩小家伙探着长脖子，稍稍有些胆怯，似乎想过来，但是又不敢。奇奇连忙把大金小金先撵走，小恐龙终于磨磨蹭蹭爬到岸上。 奇奇兴奋地俩眼冒光，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嘴里念叨着：“给你们取什么名字好呢？” 这俩小家伙大概很少看到其它物种，更别说人了，所以显得十分胆小，但是对于奇奇的爱抚，它们还是显得挺受用。不大一会，就跟奇奇在水边嬉戏起来。即使大金小金加入进来，它们也不再害怕。 玩得正高兴呢，两个小家伙忽然噗通噗通跳下水，随后，就看到胖子连蹿带蹦的跑过来，嘴里还嚷嚷着：“小恐龙，奇奇，没咬你吧？” “胖叔叔，你把它们吓跑了——”奇奇抱怨一声，向水里看去，只见两只恐龙正抻着脖子往这边瞅呢，它们并未走远。 “这是胖叔叔，它也是好人，就是做事不稳当，你们别害怕！”奇奇安慰着两只小恐龙。 胖子卡巴几下小眼睛，也就没吱声：不稳当就不稳当吧，看到恐龙，估计没有人能稳当下来。 两只恐龙重新爬上来，胖子这才仔细观察它们。皮肤表面是青黑色，没有鳞片；身材修长，主要是脖子和尾巴显的，四肢都比较短，整个身体结构和爬行类还是比较相似的，像是放大的蜥蜴。 俩小家伙的眼睛很澄澈，胖子想伸手摸摸它们的皮肤，可是却畏畏缩缩地一个劲躲，显得温顺胆小；不过想想上一次那个凶悍的大家伙，胖子还是心有余悸，在水里搜索一番：把人家的娃子拐带，别一会家长找上来。 “噢，我的天哪——”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是史密斯的声音，他起得也比较早，习惯性地往湖边望了一眼，然后就目瞪口呆。 他这一声不要紧，把帐篷里面的人全部惊醒，不过等他们爬出来之后，也全部被定在那里，就像集体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法一般。 “相机——”汤姆使劲拍了一下脑门，钻回帐篷里面找相机，咔咔一个劲按快门，然后才发现镜头盖还没拿下来呢。 其他人也都回过神，一起向下飞跑，古教授别看老胳膊老腿的，却冲在最前面。 胖子一看身边的俩小恐龙又要毛，连忙使劲摆乎手，可是大伙都跟疯了似的，眼里只有恐龙，谁还注意他啊。 等人们都跑下来，俩小家伙又钻回水里，只露着个脑瓜往岸上瞧。胖子一跺脚：“你们忙个啥啊，瞧瞧把小恐龙吓跑了吧！” 大伙气喘吁吁地望着湖里，摄像师哆哆嗦嗦地开始录像。古教授急得要下水，幸好被几名弟子给拉住。 “你们先稳当点，等我把它们叫上来——”奇奇也被这帮人弄得没法子，大声组织纪律。然后又向古教授问道：“古爷爷，你们不会把它们抓回去研究吧？” 胖子听小家伙这么问，不由抓抓后脑勺，心里话：你要是不往回带，俺就谢天谢地了——嘿嘿，要是养两只恐龙也不错，卖票参观，这票价可得高点定着啊—— 古教授摇摇头，这个问题他还没有考虑过。虽然很想把恐龙带回去研究，但是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他知道不能这么干，万一离开这片环境，恐龙有什么意外，谁能付得起责任啊！ 虽然在野生动物保护名录上没有恐龙的名字，但是要是排起来，绝对是龙头老大。 奇奇得到古教授的保证，这才又招呼两只小恐龙。不过岸上的人太多，俩小家伙在水里磨叽了半天，这才爬到岸边。 大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恐龙，就在这时候，水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吓得众人全都一哆嗦，再看那两只小恐龙，又重新钻回到天池里面。 “快跑——”胖子嗷唠一嗓子，然后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扔，转身就要跑。 “胖叔叔，放我下来——”奇奇在上边急得直蹬腿，随后胖子又发现，除了汤姆和几个队员开始向上攀登之外，绝大部分人都站在那里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水里的那个庞然大物。 胖子使劲一拍巴掌：“都不要命啦，这家伙凶着呢——古教授，你赶紧下令啊——” “真是奇迹啊，想不到还有恐龙能繁衍到现在！”古教授嘴里喃喃着，根本就没听见胖子在那吵吵啥。 而这时候，水里的那个大家伙正飞速向岸边游过来，口中怒吼连连，看样子是发脾气了。如果被它冲上来，就它那大块头，用爪子就能把人全都踩死。 胖子心里这个急呀，心念一动，就要把大家伙收起来再说。可是肩膀上的奇奇忽然拍拍他的脑门：“胖叔叔，快把我放下来，我去跟它谈谈——” 想到小家伙刚才跟小恐龙能够和睦相处，胖子觉得跟大恐龙估计也可以沟通，不过毕竟不大放心，干脆驮着奇奇迎上去。 大恐龙游到两个小家伙身边，大概是看到两个孩子没啥事，岸上的人又比较多，转身就要往湖中央返回，这时候，奇奇的呼唤声传来。 看到奇奇已经吸引了大家伙的注意，胖子也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不过还好，那家伙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 两只小恐龙还是先爬到岸上，奇奇也跳到地上，搂着它们的长脖子。大恐龙在水里低吼几声，一看不大管用，也就消停了，不过它也不上岸，也不远去，就在那里等候。 这下子倒是给考察队带来好机会，忙着录像拍照，古教授和史密斯也凑到小恐龙身边，开始研究，不停地坐做着记录。 奇奇朝胖子要了两个野果，递给小恐龙，不过它们俩显然不是吃素的，对此不大感兴趣；胖子又拿出一块肉，想要喂恐龙，却被古教授拦住：“不能随便喂食。” 胖子咂咂嘴，也只好作罢，万一把恐龙吃个跑肚拉稀，那还真不大好办。 在大恐龙的一再呼唤下，两个小家伙终于又回到水里，然后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所有人都站在那静静地望着，恍如犹在梦中。 “嘿嘿，其实也没啥大惊小怪的，跟小猫小狗也差不多。”胖子忽然冒出来一句，结果遭到众人的一致白眼。只有奇奇点点头，在她的眼里，小恐龙和家里的笨笨它们确实没有太大区别。 “先回营地吧，这趟的收获实在太大了。”古教授虽然饱经世事，很少有什么能叫他激动，但是现在却显得异常兴奋：他一辈子的科研成就，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一次重要。 大伙都舍不得走，围在摄像师跟前，翻看前面的录像。史密斯却一个劲催促：“还是先把这些资料带到安全的地方比较好，上一次我们——” 重新回到驻地，人们兴奋地谈论，只剩下胖子一个人准备早餐。和那些人相比，恐龙只不过是大青山新增加的一个物种罢了，顶多就是锦上添花，这东西不能抓，不能吃，也不能买卖，对胖子来说，还不如笨笨丑丑它们亲呢。 唯一的好处就是，大青山这次算是彻底出名了，借着恐龙的威名，想不火都难。 早餐多是考察队带来的现成食品，胖子主要是烧了半锅开水，冲了点奶粉，喝着也能暖暖胃。 “开饭啦——”胖子招呼一声，可是却没人过来，只见大伙都围成一圈，正在那吵吵呢。凑过去一听，原来是正商量给恐龙命名呢。 一般来说，有的是按照恐龙自身特点来起名的，更多的是以发现地来命名的，不过那些都是恐龙化石，像这样活生生的恐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如果能有幸命名，那绝对是一项莫大的荣誉。 现在分歧主要是出现在史密斯和古教授两个人身上，显然两方争执不下。史密斯说他上次来就发现了恐龙，享有命名权；可是中方的考察队员都有着强烈的爱国意识，一致同意由古教授来命名。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咳嗽一声：“要这么说，俺给恐龙起名最合适，因为俺才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既然在大青山，就叫青山龙算了。” 其实他倒不是争名夺利，就是觉得为一个名字争来争去没啥意思。 “要不是我把小恐龙叫上来，又安抚了大恐龙，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呢，干脆这个名字我取吧？”奇奇眨着大眼睛说，小家伙本身就有这个嗜好。 胖子拍手叫好：“同意，奇奇功劳最大，而且没私心——” 大伙听了，脸上微微有点发红，说起来，别人多少都带着功利色彩，有自个的小心思，只有奇奇，真正是心底无私。 看到大伙都陆续点头，奇奇这才转转大眼睛，最胡美个滋地说道：“有了，山顶上一共有七个水潭，就像北斗七星，所以就叫七星龙吧。”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一万块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一万块 “我回来啦——”奇奇站在家门口吆喝一声。可了不得喽，屋里院里一阵兵荒马乱，小鹦鹉和毛毛它们从窗子干出来，笨笨和胖胖它们几个挤在屋门口，弄得门框嘎吱吱直响；仓房里面，一向沉稳的花脸和白狐也都窜出来。 “胖胖，别挤了，要是把屋门挤掉，俺就把你挂在那当门使——”胖子扯嗓子嗷唠一声，心里也纳闷：这帮玩意都疯了咋的？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他和奇奇一起出去十多天，大概动物们以为他们又消失了呢。想到这，胖子心里也是暖暖的。 “差点又给你们带回来两个伙伴。”奇奇拍着笨笨的大脑袋，然后就被它给抱起来。 后面考察队的人也看得眼热：好家伙，真亲啊—— “走，赶紧进屋，这些天在山里造的，都快成野人啦——”胖子往屋里让客，其他人都直接去了野菜厂，还是古教授和王君以及两位外宾随着胖子进院。 胖胖也终于从屋里挤出来，这家伙一高兴，有点忘了胖子的教导：侧身出屋。 胖子那么重的体格子，愣是叫胖胖给抱起来抡了好几个圈。胖子觉得有点亏得慌，于是又把大棕熊抱起来多转了几圈，心里这才平衡。 进到屋，奇奇就兴冲冲地散布消息，大家也都凑到摄像机前面，开始观看画面，也都边看边赞。叶紫更是兴高采烈的要往互联网上发送，却被古教授拦住：“这么重大的发现，必须召开一个国际研讨会之类的才行，不急。” 胖子转转眼珠：“七星龙是在俺们大青山发现的，干脆就把会址设在俺们山庄吧？”他也早就琢磨好了，怎么也得借点光啊。 古教授当然明白胖子的用意，也就点头答应。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开始打电话汇报，而且还传回一部分影像资料。 这绝对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带给人们的冲击性实在是太大了。在国际上，新发现一种恐龙化石都会引发一阵轰动，现在发现了活恐龙，那真赶上原子弹爆炸了。 胖子当然不用跟着操心这些事，先看看俩宝贝娃子，还好，这回黄豆豆和黄圆圆看到他真没哭。不过胖子抱着亲他们脸蛋的时候，还是把俩小宝贝给弄哭了，他十多天没刮胡子了，胡茬子跟钢针似的，谁受得了啊。 听说胖子回来，叶莺他们也过来汇报一下山庄的情况。游客始终保持在二三百人之间，效益极为可观。 最后，叶莺还兴奋地眨巴着小眼睛，向胖子通报了一个好消息：“胖哥，周恒发判刑，恒发公司破产了，主要原因是银行里面欠着大量贷款。而恒发山庄也准备拍卖，咱们是不是把它拍下来啊？” “嘿嘿，估计除了咱们，别人也不要，行了，咱们就算是收拾一回破烂吧。”胖子早就有这个打算，恒发山庄虽然跟青山庄园的整体格局不同，但是稍微改建一下，还是可以的。主要是比较上档次，接待一下大型会议啥的正好。 “胖哥，你猜猜拍卖的底价是多少？”叶莺又眯缝着眼睛问，一般要是看不着她眼睛的时候，准是有好事。 “恒发山庄投资比咱们还多，上千万呢，这次就算打点折扣，估计也降不多少，毕竟刚成立才一个多月，呵呵，还真够短命的。”胖子笑呵呵地说着。 叶莺撇撇嘴：“胖哥，你太不了解行情了，要是在大城市，房地产能升值，在咱们这地方就不值钱了，专家评估之后，确定的拍卖底价是300万！” 胖子点点头：“嗯，不愧是专家，人家恒发山庄买这块地皮就花了三百万，呵呵——”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市场变幻莫测，他这个破山庄谁敢要，也就是咱们吧。”叶莺瞥了胖子一眼，本来有好几家大公司都跃跃欲试，想要进军靠山屯，结果有了恒发山庄的前车之鉴，又仔细考察了一下青山庄园的经营情况，觉得没有跟人家竞争的资本，所以也就全线撤退。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三百万卖出去的地皮，现在再花三百万买回来，还白饶了一个大山庄，这买卖干得过啊——呵呵，这样不好吧，等拍卖的时候，咱们多少给加点，添个百头八十的，也是那么回事啊。”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叶莺大笑，然后就筹集资金去了。拍卖三天后就进行，也得抓紧点时间。另外也要防止有搅局的，胖子给出的底线是八百万以内，都可以竟拍。再要是多了就有点不划算。 古教授那边也谈完了，领导对这件事极为重视，准备开一个国际研讨会，时间都确定了，就在半个月之后。比较急，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就像家里有喜事似的，急于叫亲朋好友知道。 而王君则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当面汇报，古教授不愿意折腾，就在这守株待兔——守着那些影像资料，呵呵。 胖子没啥事，就拉着汤姆和史密斯去洗澡。那哥俩在山里窝了将近半个月，身上都长皴了，连忙乐呵呵地跟着胖子去了。 晃悠到村外的小河边，胖子脱掉衣裤，噗通一声跳下水。汤姆哥俩傻眼了：就在这洗啊？ “这天然大澡堂子比啥都强。”胖子躺在水面上，悠然自得。 既然来了，那就洗吧，老哥俩也下水了。河水清澈，水温也高，确实挺舒服。不过汤姆突然尖叫一声：“有东西咬我——” “没事，是水里的小鱼跟你亲嘴呢，汤姆兄弟，你把重点部位保护好啊，咱们这水里可有大狗鱼啥的，别一口给你咬下去！”胖子没正行，嘴里还吓唬人。 汤姆却信以为真，俩手捂裆站在水里，心里很是羡慕胖子：我要是会仰泳，也就不用担心了。 过了两天，胖子跟着叶莺赶奔省城参加拍卖。恒发集团留下来的房地产不少，本来人家就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嘛。 等拍卖会开始的时候，人还真多，都想捡便宜来的。那些坐落在黄金地段的写字楼啥的，竞争都很激烈，价钱都一路飙升，看得胖子心里直嘀咕：咱们那个不知道有没有人抢啊？ 事实证明，胖子的担心是多余的，轮到拍卖恒发山庄的时候，一下子就冷场了，眼看要流派，胖子这才举牌，添了一万。 本来他想加一百块，意思意思得了，可是每次加价都不少于一万，他也没法子。 毫无悬念的，恒发山庄就转入青山公司名下。叶莺还有点不大满意：“胖哥，这次要是流拍，没准底价还得降。” 胖子抓抓后脑勺：“知足吧，一万块钱买了一千万的山庄，还想咋的！” 办理完相关的手续，胖子他们就回来了，还跟了几位工作人员，办理转交手续。把消息跟大伙一说，全都乐呵呵的，李锁子最能扯：“恒发山庄这是下来扶贫的啊。” 于是大伙嘻嘻哈哈，成帮结伙，一起去接收，胖子是接收大员，摇摇晃晃走在最前面，大金和小金也跟在后面。胖子一边走还一边跟它俩白话：“以前你们就是地主老财的狗腿子，现在打土豪分田地，穷人翻身当主人，你们俩也要重新做人——那啥，重新做狗！” 打开山庄大门，里面一切都完好，胖子检查一遍，然后签字，就算完事。瞧着恒发山庄的牌子，胖子咂咂嘴：“这个不吉利，说啥也得换，干脆，就叫青山别院吧。” 大伙当然没意见，于是就去找王工题字，然后到县里的广告公司进行制作。 “咱们也溜达一圈，看看那些地方需要改进一下。”胖子领着参观团开始楼上楼下乱窜。其实也没啥需要太大改动的，就像胖子常说的：东西本来没有好坏之分，关键是看谁用。 而且这里做为青山庄园的补充，正好互补，青山庄园面向大众，讲究民族色彩人文色彩自然色彩；青山别院的档次则要高一些，可以承办一些大型活动，可谓相得益彰。 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便宜啊，里外一算才花了一万块。这年头，一万块盖一间房子都不够啊。 不过胖子闲着没事，还是对青山别院进行了一番绿化。娃子们都开学了，他就领着刘大师还有张海丰他们几个闲人干。 刘大师扛着铁锹，跟胖子白话：“怎么样胖子，当初我就说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嘛，现在应验了不是，对咱们来说，这根本就是无本生意，以后收入多少都是赚的。” 胖子也连连点头：“高，实在是高，大师果然是神机妙算，当初就能预见到今天这种局面。不过，俺估摸着以后肯定不会有人请你看风水了，竟帮着往外忽悠，谁能受得了。” 刘大师脸皮厚，根本就不在乎，利用休息的空当，非得叫胖子谢了他两瓶洋酒。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当初你给周恒发看风水，还骗了一万块呢。正好俺们买山庄多花一万，这钱就你出吧。” 第七百六十五章 名人的烦恼 第七百六十五章 名人的烦恼 收拾完青山别院之后，胖子的日子又悠闲起来，整天基本上跟着旅游团混。虽然在开学之后，游客的数量有所减少，但是每天的客流量也在百人左右。胖子整天跟着游山玩水，倒也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古教授主持的有关七星龙国际研讨会的日子临近，靠山屯再次迎来一个旅游的高峰旺季。 最先来的，当然是大批记者，除了中国的媒体之外，外国记者也来了好几十，加在一起，光是新闻团队就已经超过百人。 叶莺又看到了商机，找胖子商量：“参加会议的这些人，收费标准是不是应该高一些？” 胖子咔吧半天小眼睛：“正常收费也就成了，钱不是一天赚的，咱们不搞乱收费乱涨价那一套。不过，住青山别院的收费标准当然要高一些，嘿嘿，来开会的不管是采访记者还是参加会议的专家，谁在乎钱啊，都往青山别院安排。” 叶莺基本也明白了：这是一国两制啊，胖哥说得好听，下手更黑。 俩人正在家里商量呢，就听外面有人吆喝：“胖哥在家没，我又来看你了！” 胖子出屋一瞧，只见小抠袁杰正跟笨笨它们拥抱呢，后面还跟着俩愣眉愣眼的记者。胖子懊恼地一拍脑门：“又来个白吃白喝的，你是看俺啊，还是瞧恐龙来了？” 袁杰的大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先看看你，再顺便瞧瞧恐龙长啥样，胖哥，能不能先给我们透漏点内部消息？” 把三个人让进屋，袁杰乐颠颠地先跑到胖子屋里，瞧瞧黄豆豆和黄圆圆：“俺这大侄子和大侄女越长越胖乎了，来，这是叔叔给你们买的礼物。” “呵呵，不容易啊，俺瞧瞧啥礼物。”胖子一瞧袁杰出血，连忙凑过来，撕开盒子的包装，里面原来是一对奶嘴。 “胖哥，等孩子戒奶的时候，天天叼着这个就成。是外国进口的，据说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奶嘴，咬在嘴里就有一股奶香。”袁杰笑嘻嘻地讲解着奶嘴的不凡。 胖子抓抓后脑勺，拿出一个叼在嘴里，吧嗒几下之后又掏出来，直接塞到旁边笨笨的嘴里：“你小子竟瞎白话，啥奶味啊，一股胶皮味。” 众人大笑，笨笨嘴里咬着你奶嘴，大概觉得挺新鲜，吮得吱吱直响，这下子把胖胖熊馋坏了，过来就抢，胖子连忙把另外一个递给它。谁知道这家伙嚼了两口，就要往肚里咽。 胖子连忙掰开它的大嘴，从舌头上把奶嘴抠出来：“啥都吃——袁杰你小子这不是害我们嘛，这玩意吃到肚里不消化啊。” 正在说笑间，奇奇放学回来，一见面就问：“袁叔叔，这回给我带什么礼物了？” 胖子大乐，果然是一伙的，于是笑嘻嘻地说：“恐龙的事奇奇最清楚，是她引来的两只小恐龙。” 袁杰抓抓后脑勺，猛然把笨笨嘴里的奶嘴抢下来：“当然带了，不过叫笨笨先抢去了。” 奇奇的眼睛睁得老大：“袁叔叔，我都上学了，还咬这个？” “嘿嘿，现在流行，连大学生都咬奶嘴听课。”袁杰还跟她穷对付呢。 奇奇哼了一声，写作业去了，袁杰没法子，只好许诺了一大堆好吃的，最后连笨笨和毛毛它们都算上，奇奇这才接受采访。 胖子也当了一回嘉宾，跟着过过瘾，录完节目之后，袁杰就开车拉着奇奇去兑现承诺，笨笨它们都要往车里挤。袁杰一看胖胖那块头，吓得赶紧一溜烟跑了。 不大一会，轿车就从乡里回来。笨笨毛毛它们早就在大门口等着呢，呼啦一下围上去。袁杰打开后备箱，毛毛手快，把一包一包的东西往出倒腾，笨笨它们就乐呵呵地往屋里抱。 “这个桶是装润滑油的——”袁杰拉着胖胖，把它手里的油桶抢回来，估计这家伙是把它当成饮料桶了。 胖子站在大门外瞧热闹，一看袁杰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想笑：“你就偷着乐去吧，这样有价值的新闻，要是换成别人，说啥也得朝你要一千块！” 还真被胖子说中了，只见不少记者都拎着摄像机在村里乱窜，逮住人就问恐龙的事。胖子一瞧有俩记者拿着钞票，在小鼻涕娃面前直晃，心里不由一动，连忙也跑出家门。 路过山货店的时候，只见外面围着一大圈人，架着十多台摄像机，胖子就站在远处开始搜索。只见张海丰正比比划划在那白话呢：“各位，今天大伙算来着了，看到这位老先生没有，名叫刘大师，就是他亲眼目击了七星龙，然后才报告给咱们国家的，下面我们热烈欢迎刘大师给咱们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 大伙哗哗鼓掌，刘大师坐在那稳如泰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这个属于独家新闻，恕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散布。” 记者们都急得跟屁猴似的，心痒难耐。张海丰连忙下去跟记者们嘀咕了一阵，最后每人收上来二百块钱，刘大师这才开讲：“我们这里发现的恐龙叫七星龙，为啥叫这个名呢，还是俺给取的呢，俺第一眼看到恐龙的时候，只见它脚踏七星，头如麦斗，眼如电筒，正在水面上踏浪而行……” “不会这么玄乎吧？”记者们都是啥人物啊，一个比一个精，感觉好像有点上当：别是到了小山村，叫俩土老帽给忽悠了吧？ 刘大师一瞧大伙的眼神，就知道不妙，他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连忙转变口风：“刚才那个，是给那些不花钱的准备的，大伙给了好处费，俺当然得说实话——胖子，你咋来了，哈哈，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是俺们村的支书，当时就是俺们俩人发现七星龙的，请他给大伙详细介绍一下，鼓掌欢迎。” “你拉倒吧——”胖子把手伸进他兜里，然后掏出一沓子钞票，挨个发还回去：“别听他瞎白话，要打听消息，就去找考察队的；俺们这村里的村民，都没瞧见过恐龙。” 刘大师和张海丰急得直跺脚，眼瞅着到手的钱又飞了，不过他俩也知道胖子的脾气，所以都不敢吱声。 记者们难掩脸上的失望，花点钱倒是不在乎，主要是挖掘不到新闻啊。 大伙刚要散，就看到远处又跑了一帮人，老远就嚷嚷：“就是这个胖子，刚才在搜狐网还接受采访了呢，逮住他，别叫他跑喽——” 胖子抓抓后脑勺：咋听着像抓小偷呢？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呼啦一下就被围住，好几只话筒伸到他的嘴前面：“胖子同志，请你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 “能不能为我们描述一下七星龙具体的特点——” “我想对您进行独家采访——” 胖子也觉得脑袋有点发晕，感觉好像又大了一号：“俺刚才接受搜狐的采访，该说的都交代了——”胖子脑门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咋像交代错误似的。 刘大师这回来劲了，捅咕一下张海丰，后者立刻高举双臂：“我们家胖子不接受集体采访，有想单独采访的，咱们再联系，谢谢各位媒体朋友。” 说完，跟刘大师一左一右，架着胖子就跑，胖子把俩人一甩，撒腿往村委会就跑，记者们各举枪炮，在后面紧追，以胖子的速度，愣是没甩下。 很快，大喇叭里面就传出胖子的声音：“俺是靠山屯的村支书黄良，欢迎各路媒体来到俺们靠山屯。有个事先通报一下，俺们村里的其他人，都没见过七星龙，所以大伙也不用采访他们关于恐龙的消息了。还有就是所有村民都注意啦，谁也不许借这个机会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欺骗媒体，一旦发生，严肃处理！” 奇奇在家正跟笨笨它们嘎嘣嘎嘣吃薯片呢，听到这个通知，小家伙咯咯直乐。袁杰则摆出一张苦瓜脸：“奇奇，你这算不算吃拿卡要，趁机敲诈勒索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外面涌进来一帮人，里面还夹杂着几个老外，吓得胖胖熊连忙把抱着一筒薯片就跑。 “对，就是这个小姑娘，刚才还接受搜狐网的采访了呢。”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奇奇，立刻把各种枪炮架起来。 武老头和胖老头一看这架势，连忙往外溜达了，毛毛它们一贯比较喜欢凑热闹，也被这帮吵吵把火的家伙吓了够呛，直接从窗户爬出去。 “大恐龙在这呢——”外面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记者们立刻跑出去，只见仓房门口露着一个又粗又长的大尾巴，于是咔嚓咔嚓就赶紧拍照。 奇奇从门缝里挤出来，撒鸭子就跑：好家伙，简直能把人吃喽啊，太恐怖了。 胖子播送完通知，出门一瞧，外面一帮记者堵着呢，他抓抓后脑勺：“俺还要回家吃饭呢啊——” 现在胖子有点后悔了：还不如叫刘大师忽悠他们呢，免费的也行啊，就当听评书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一瞧院子里都是人，胖子刚要转移阵地，就听里面吵吵说仓房里面有恐龙，连忙冲进人群，钻进仓房，然后抱着黑眉的大脑袋出来：“各位，这是俺家养的大蛇——” 呼啦一下，人群立刻往两旁散开，这么一条大蛇，还真吓人。就在这时候，又听到院外传来一声吆喝：“不好了，老虎下山啦——” 随后，一声虎吼传来，记者们凑到大门口一瞧，只见一只大老虎晃悠过来，立刻吓得四散奔逃，有几个想进屋，发现屋门已经从里面插上，直接跳墙而逃。 眨眼间人就跑光了，随后就看到奇奇领着威威溜达回来，小家伙还一个劲以手抚胸：“哎呦妈呀，记者猛于虎也——” 第七百六十六章 九色鹿 第七百六十六章 九色鹿 被逼得实在没法子，胖子家门口只好请来威威把门，这才把那些记者挡驾，胖子也才能消消停停坐在炕头上捏着小酒盅，吃个消停饭也不容易啊。 与此同时，古教授和史密斯他们则在青山别院的一个房间里面叹气：“早知道就躲起来好了，弄得现在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现在他们根本就出不去屋，外面好几十人守门，谁也别想跑。记者们的消息是最灵通的，打听到考察团成员的住处，立刻就蜂拥而至。现在大会还没开始，负责组织和安保的人员也都没到位，结果造成这种局面。 一直到了天黑，几个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可是从门镜往外一瞧，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影晃动。 忽然间，窗户那边有了动静，古教授吓得一激灵：“这些记者好厉害，咱们这个是四楼啊，也往上爬啊——” “毛毛——”汤姆欢呼一声，赶紧把窗子打开，只见毛毛贼头贼脑地钻进来，小爪子上还拎着个方便袋。随后，又上来几只毛猴，都拎着袋子，打开一瞧，里面全是吃喝和水果。 古教授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还是胖子知道疼人啊——” 原来，胖子在家吃完饭，忽然想起这茬：自个跟奇奇都受到围攻，古教授那边可想而知。于是趁着天黑，潜出家门，溜到到青山别院，果然看到古教授他们被困，这才叫毛毛它们送来军饷。 这种情况，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得以缓解，组委会大批工作人员进驻靠山屯，集体召开新闻发布会，古教授他们才算自由。 胖子家也终于不用威威把门，他也终于能够自由自在地溜达了，到了山货店，里面有几个游客正在挑东西，刘大师和张海丰围住胖子，张海丰呲着龅牙抱怨：“这么好的商机咋不抓住呢，随便动动嘴就能来钱，千载难逢的好事啊！” 胖子瞪着小眼睛，狠狠批评了他们思想深处的毒瘤，不过这俩家伙脸皮超级厚，肯定是没往心里去。 仨人正在这掰扯呢，旁边有两个顾客凑上来：“俺们要买点山蘑菇，不过这个是干的，有没有鲜蘑？” 张海丰还算比较尽职，舍下胖子，招待顾客：“这月份山里的蘑菇有都是，咱们的旅游项目里面就有采山货，到时候就能尝到了。要是往回带，还是干货比较好，又轻便又不用担心变质。” “你们这大青山上蘑菇咋这么多？”其中一个年岁稍大的游客问。 “天上下雨，地上就长蘑菇呗。”张海丰来的时间比较短，对山里的情况不大熟悉，只能顺口胡说。 胖子一瞧，连忙将他扒拉到一边，然后打量一下两个游客，见他们脸膛发红，手上都是老茧，心里也就有数了：估计情况也是哪个山头下来的，来进行考察的，就跟去年叶莺他们出去考察一样。 于是笑呵呵地递了两根烟过去，刘大师也赶紧凑乎过来要了一根，并且帮着那两个人点着。 胖子这才向他们问道：“俺们大青山封山育林将近三十年，里面的动植物已经形成一个完整的生物链；而且在获取资源的同时，都是三分用、七分留，使它们能够正常生息繁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秘诀。” 那两个人对望一眼，脸上露出羡慕之色，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开始叹气，抽起闷烟。 “胖兄弟啊，不瞒你说，俺们也是承包林子的，只是可惜啊，林子祸害的太严重，里面别说狼虫虎豹了，就是能看到花尾巴野鸡那都算稀罕物喽。到你这一瞧，俺们算是明白了，俺们那个是死林子，除了树，啥也没有。”那个年岁稍大的汉子向胖子说道，也证明了胖子的猜测很准确。 “一个生态系统破坏起来容易，但是想要重新恢复就难喽。”胖子点点头，心里颇有些同情，当年要不是他穿越回来，没准大青山也保不住呢。 那两个人也连连点头：“俺们那也想搞旅游，上你这瞧完也就死心了，死气沉沉的林子，蘑菇都稀少，谁去啊。” “别灰心啊，也许咱们可以搞一搞合作，二位老哥都贵姓啊，不如到俺家坐坐。”胖子早就有个打算，大青山毕竟范围有限，要是能多联系一些其他的山头，成立一个大集团，或许更有搞头。 “俺叫吴金发，这是俺兄弟吴银发，早就想找你好好唠扯唠扯，又怕——嘿嘿，同行是冤家嘛——” 胖子也大笑两声：“咱们要是连成一家，那不就成了亲家，不是冤家啦——” 吴金发哥俩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迷迷糊糊跟在胖子后面，去了他家。一进院，看到笨笨它们在当院晒太阳，哥俩都羡慕不已，吴金发嘴里叹息：“俺们那边，都二十多年看不到狗熊了，当初说是熊掌值钱，都给打绝种了。” “山野菜也是这样啊，有几年这玩意值钱，连刚破土的小苗都采了，其它山货基本也都是这样，等都光了，俺们也傻眼了，可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啊！”吴银发也一个劲吧嗒嘴。 进了屋，胖子给他们泡上药茶，哥俩又感慨一遍：“药材更是早就绝根了，三分采，七分留，还是你们这疙瘩有先见之明啊。” “吴老哥，你们家是哪啊？”胖子慢条斯理地问道。 “红星林业局，离这有五百多里，老林子基本都伐光了，都是俺们栽的人工林。”吴金发也没啥好隐瞒的，都是实话实说。 吴银发又捅咕了他一下，吴金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最后十分难为情地开口道：“胖子兄弟啊，俺们准备办个鹿场，不知道你们这儿的梅花鹿啥的卖不卖？” 胖子抓抓后脑勺：“呵呵，不卖。” 吴家哥俩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吴金发还不死心：“兄弟，我看你们那鹿场少说也有一千头，就匀给俺们三五十头就成。” “哈哈，卖是肯定不会卖的，但是可以送。”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那哥俩又迷糊了：“送给俺们——胖子兄弟你别开玩笑了，一头鹿不老少钱呢！” “不是玩笑，俺一直想找一些合作伙伴，就算你们哥俩不来，俺过些日子可能也要去你们那溜达。”胖子说的很是认真，鹿场的规模越来越大，以现在情况，周围那些山坡已经有点承受不了，必须减员。 胖子也想过要成立鹿产品加工基地，毕竟梅花鹿全身都是宝，基本没有遭禁玩意。可是想想又实在不忍，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继续扩大养殖范围，走出大青山。 “真的！胖子兄弟，你真是，真是——”那哥俩激动地站起来，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别忙，你们来俺们这考察，俺也得去你们那考察考察，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如果要是地方比较合适，别说是梅花鹿了，就是俺们大青山上其它的好东西，全都可以引进过去。”胖子早就想好了，一山青不如山山青，真要是合作，就全方位合作，把整个大青山的生态系统转移过去。 对于别人来说，这事太难了，但是对于胖子来说，还真有实施的可能。甚至连将来集团的名字都想好了：青山集团。 “好，咱们明天就走——”老吴家那哥俩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从天上掉下来。 胖子嘿嘿几声：“别忙，等忙过了这几天的，因为恐龙这事闹的，这几天人少不了，俺得在家照应点。” “那是，那是，银发，你明天先回去报个信，俺在这等着胖子兄弟。”吴金发喜得合不拢嘴，又对胖子说：“除了梅花鹿之外，俺们还想养殖林蛙、野猪养养也不错，还有草药，最好能弄点老山参——” “大哥，贪多嚼不烂。”吴银发一瞧他哥越说越来劲，连忙又用胳膊肘捅咕他两下。 “是啊，俺们准备多找几个合作伙伴，每家确定一两个主要的项目。毕竟多数都跟你们那似的，动植物种类不咋丰富，多了也照顾不过来。”胖子别看平时稀里糊涂，但是在大事儿上却从来也不含糊。 而且他要进行的也是一个大工程，就跟移山差不多，是否可行还不得而知。 “好，俺们就养鹿了，别的没有，草甸子还是有的。”吴金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胖子能匀给他们多少。要是小来小去的，一时半会发展不起来。 “要是这样，俺们就把一半鹿场挪过去，大概五六百只吧。嘿嘿，名字都起好了，就是青山集团下属的九色鹿集团。” “九色鹿，那是传说中的神鹿啊，这个名字好。”吴金发跟吴银发哥俩齐声叫好，在他们的脑海里面，也似乎出现了一头神鹿，头上顶着九色神光，凌空而来—— 这时候奇奇蹦蹦哒哒跑进来：“九色鹿？胖叔叔，哪有九色鹿啊，我瞧瞧去，然后领到咱们家。哈哈，九色鹿可是会飞的啊——” 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做人不能太贪心啊，你要想飞很好办，咱们买个小飞机，守护山林，到时候把你往翅膀上一挂，管够飞。” 第七百六十七章 找婆家 第七百六十七章 找婆家 清晨起来，胖子领着丑丑跑步。天气刚刚初秋，村外白雾如带，在山沟洼地飘荡，不远处的青山庄园若隐若现，有点仙境的架势。 丑丑紧跟在胖子后面，叫他不能有丝毫松懈，再后面则是大金小金，也没落下多远。相比于一个多月前，这俩家伙的身体素质有了明显的改变，力量、速度都不断增强。 看来胖子说得没错，在新的教育体系之下，更有利于这两只藏獒的成长。 不仅仅是身体发生显著变化，就连气质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两只藏獒现在看起来更加威武，富贵气正在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则是类似于胖子的那种朴实，守着啥人学啥人嘛。 一口气跑到鹿场，胖子这才停下脚步，然后就被三只不同寻常的大狗围住，大金小金扯裤腿子，丑丑的两个爪子搭在胖子肩膀推，结果胖子就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 三只大狗也连蹦带跳，高兴个不得了。胖子觉得这仨家伙有点恶趣味，每次都是这样，最后非得把他放倒才行，明显是报复嘛。 “胖子兄弟，你没事吧——”一个声音飘过来，是吴金发。 把三只大狗嘴扒拉到一边，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他早就看到吴金发在鹿栏边转悠呢，威威还在不远处监视。 拍拍大金小金，叫他们俩去跟威威打个招呼。这也是胖子训练的一部分，多跟老虎、豹子啥的在一起厮混，也有利于两只藏獒的成长。 “金发老哥，早啊——”胖子笑呵呵的凑乎过去，心里觉得挺有意思：刚说要合作的事，还没落实呢，这吴金发就惦心上了，一大早跑这来看鹿。 吴金发脸上也满是憨笑：“睡不着啊，一闭眼睛就有鹿角在眼前晃荡，干脆来看看吧。”昨天跟胖子谈完了，他几乎是一宿没咋睡觉，兴奋啊。 说话间，二柱子来上工，大金小金十分自觉，站在鹿栏两侧。那些鹿刚放出来，也有比较淘气的，开始撒欢，到处乱窜，两只藏獒就把它们驱赶到队伍里面。胖子不由吆喝几声，表扬一下它俩的尽职尽责，两只藏獒跑得更欢了。 “俺先跟柱子哥去学学经验——”吴金发一溜烟跑了，看来他是真用心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现在看还行，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些梅花鹿。”说完就领着丑丑，又到飞禽养殖场。 二柱子媳妇也来了，正领着几个妇女喂食呢，现在这月份，就是早晚各一遍，白天全靠它们自个刨食。 “咕咕咕——胖子来了——咕咕咕——”一个老娘们显然是在跟胖子开玩笑，嘴里一边叫，一边跟胖子打招呼。 其她几个也都忍不住笑：“胖子来吃食啊——” 胖子知道老娘们扎堆的时候，最好别惹她们，妇女们要是一来劲，那家伙更生猛。不过胖子一般时候不怕，还是离着老远嚷嚷一声：“行了，还是留着喂自个家老爷们吧。” 丑丑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也掉头跑了，到房子那边跟嚎嚎一起吃早饭，它一看到广大妇女同志们，也有点打怵。 胖子却不在乎，大咧咧走上去：“大伙都辛苦了，今年没少抱窝，瞧瞧这些飞禽，竟是半大子的！” 从开春之后，胖子就大力开展飞禽的孵化工作，他知道这玩意将来的需求会越来越大。如果光靠飞禽场自身繁殖，肯定供应不上，于是就领着奇奇，专门上山搜集了几次鸟蛋。 不过胖子比较讲究，并没有连窝端，基本上是发现鸟窝之后，每窝取一枚。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本来人家亲鸟还趴在窝里孵蛋呢，肚皮下面的鸟蛋就丢了一个。 对于这样厉害的偷蛋贼，当然谁也没法子，就这样被胖子划拉来几千枚鸟蛋，用土篮子装着，运回飞禽养殖场。再加上野鸭子、雁鹅等一大批水禽蛋，数量肯定超过一万。 开始的时候把这帮老娘们乐坏了，可是一孵化的时候就遭罪了。这些鸟蛋并不是同一时间下的，出壳的时间也有早有晚，结果每天都有一批雏鸟破壳而出，沥沥拉拉小溜折腾了一个月，把她们熬得够呛，所以一看到胖子就忍不住想收拾他。 等到小鸟出壳，麻烦事更多，有的吃米，有的吃小鱼小虾，这些还算好办，可是有几类专门吃虫子的，数量这么多，谁能抓过来啊，看着它们一个个扯着脖子张着大嘴，嗷嗷待哺，妇女们就把胖子揪来批斗。 还好，养殖场有蚯蚓和线虫，每天运过来点，也算把这些小鸟将就活了。主要是胖子当初收鸟蛋的时候比较粗心大意，啥都要，等那些小鸟长了俩多月才发现，种类十分繁多，尖嘴的啄木鸟啥的都有，甚至还有几只小猫头鹰。 没法子，等它们羽毛丰满之后，集体放飞，即使这样，剩下的也足有万只，致使养殖场空前繁盛。 “胖子啊，数量太多，咱们有点养不过来啊——”二柱子媳妇开始向胖子抱怨。 “是啊，野食儿越来越不好打，到哪都是漫山遍野一大片，哪有那么多吃的！”又一个老娘们说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都想好了，找一个合作伙伴，把这帮家伙都转移走，咱们这留一两千只就够用了。” 听他这么一说，妇女们先是一喜，然后又都舍不得，都是一把米一口水喂大的，有感情了。 “自个家的娃子早晚还得出飞呢，瞧你们这点出息——”胖子笑呵呵地数落着她们。 “胖子，准备送哪去啊？”又有人问。 “这不是还没找婆家呢吧，等这两天忙完了，俺就出去跑跑。” 正研究着呢，大脚嫂挎着篮子来了，听胖子这么一说，立刻十分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要等你黄瓜菜都凉了，闺女变成老太太才想起来嫁人，晚了。” “对，嫂子你是保媒拉纤的大手，弄这个是行家。”胖子心里也是一喜，看来，大伙都知道帮俺分忧啊。 大脚嫂眉飞色舞地说道：“俺一共联系了三家，都是周边林场的，就等着胖子你跟人家去谈判呢。” “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脚踩两只船就够一说了，你这倒好，一个闺女许了三家。”胖子心里乐开花，嘴上却开始扯蛋。 “现在不都讲究竞争嘛，咱们择优录取。”大脚嫂脸上也容光焕发，他的思想理念还真能紧跟时代步伐。 “那啥时候打个电话，把人叫来谈谈，然后再去实地考察一下，看来又有得忙喽——”胖子拍拍两条大粗腿。 “别拍了，就你那腿，天天跑也没看见跑细喽。现在就打电话，估计下午人就能来，本来还想等忙过这阵子呢。”大脚嫂办事就是干脆，拿出手机就开始拔楞电话。 到了晚半晌的时候，那三家果然陆续到了，都是打车来的，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胖子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一个是扎兰河湿地的，正好适合养水禽；一家守着帽儿山，林地草场辽阔，养殖山鸡飞龙啥的肯定没问题。 到飞禽养殖场转悠了一圈，这两家都非常满意，当场就要签合同。大脚嫂急忙拦住：“没这么办的，这玩意就跟相亲似的，两头都得相看相看。” 剩下的一家比较失落，白跑了一趟。胖子则不慌不忙领着人家溜达一圈：“俺们这块项目多，随便挑一样就成。” 溜达来溜达去，到了林蛙养殖场，那位一拍大腿：“这个俺们那也能搞啊，正好有山有水的，养殖林蛙最合适。” 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都达成了初步的意向，只等胖子带人考察之后，如果没啥问题，就可以正式纳入青山集团。 “看来是有女不愁嫁啊——”吃饭的时候，胖子深有感触。 “胖子，你们这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才对。”吴金发又给他补充了一下。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要成立一个大集团，以前还真没搞过这个，看来也得找几个明白人帮着参谋一下，别到时候因为利益不均，咱们几伙再耗子扛枪窝里斗，那就没啥意思了。” 他说得都是实嗑，真要是青山集团成立，那就不像一个靠山屯，一个大青山，咋折腾都行，里面有那么多子公司，如何共同发展，合理分配利益，胖子确实摆弄不明白。 另外像张家窝棚和大王庄还有夹皮沟那些地方，胖子也准备都吸纳进来，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这项工程，确实够庞大。 不过现在这个社会，经营管理方面的人才有都是，到时候随便一划拉就有都是，所以胖子也并不太担心，捏着小酒盅，跟未来的合作伙伴们说说笑笑。 正喝得美呢，王君领着几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胖子，先别喝了，赶紧帮我们想办法吧，参加会议的来宾太多，现在都住不下了！” “不会吧，青山别院能住一百五六十人呢，俺们的青山庄园划拉到一块也能住三百人，再加上疗养院，还不够住啊！”以胖子他们现在的规模，容纳五百多人没问题，除了有一百多游客，剩下的都给开会的准备着。 “邀请的没这么多，大多数都是听到消息自个赶来的，世界各地的都有，总不能叫人家睡露天地吧！”王君忙得都有点焦头烂额。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有点念咒，本来各家各户能住人，可是现在正在进行房屋改造，扒掉不少房子，新楼还没建起来，所以住房空前紧张。 都是恐龙闹的，谁叫这玩意太吸引人了呢！ 第七百六十八章 巨星 第七百六十八章 巨星 靠山屯人满为患，最后只好用大客车拉走两车人，这才解决了住宿问题。不过拉走的都不是外来客，而是靠山屯本地的村民。 因为那些来宾和新闻媒体，都担心错过明天的大会，死活不动坑。没法子，只好倒出来十几户民房，然后把主人一家一家都拉到林泉县去住宾馆。至于费用嘛，当然是组委会出钱。 胖子看着两辆大客车出村，刚要往家走，结果又被王君拉住：“按照现在的情况，咱们原来准备的会场肯定不够用啊！” 本来会场设在疗养院的会议室，不过里面仅能容纳一百多人，连记者都装不下。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们农村有个传统，看电影看二人转啥的，都是露天，干脆搭个台子，就在外面开会吧，现在这月份天气秋高气爽，正好适合。” 这么隆重的会议在露天地里摆场子，王君实在是有些无语。不过如今也只能因地制宜，入乡随俗了。 跟胖子商量一下，会址就选在了青山庄园院里，连夜搭了一个台子，把话筒啥的都连接出去，又把小学校的椅子都运过去，还是不够。 胖子咔吧咔吧小眼睛，领人挨家挨户借板凳。小娃子们都以为是要唱大戏呢，全都跟在他屁股瞎哄哄。 王工铺开大红纸，龙飞凤舞，书写了横幅挂出去——七星龙国际研讨会。 鲜花啥的不用准备，都是现成的。这个季节，山庄里面的野花开得正热闹。胖子又告诉奇奇：明个召集点花蝴蝶过来，点缀一下气氛。 “胖叔叔，用不用连蜜蜂也叫来点？”奇奇也深受启发。 “这个还是别跟着掺和了，野蜂子跟恐怖分子有点沾边，都喜欢搞自杀式袭击。”胖子终于没有答应。 到了第二天早晨，胖子出门一瞧，好家伙，大晴天，天高气爽，正是天公作美。吃过早饭，就往山庄溜达，沿途遇到不少人都往山庄进发。 到了大门口，毛毛它们站列两边，挨个给大伙发草帽。一会到了中午，秋老虎也挺厉害。 进入山庄，里面花香阵阵，红豆杉上面挂满了晶莹的小红果，还有那些灌木上，也都是果实累累。 落座之后，桌上都是一盘盘野果子，还有泡好的药茶，开会还得一会，大伙基本都喝茶聊天。记者们也忙着把长枪短炮架起来，做好战斗准备。 这时候，只见各色彩蝶翩翩飞舞过来，整个山庄里面，不下数百只，大的如手掌，小的如手指甲，颜色各异，赏心悦目。 有的记者干脆先拍这个练练手，其他人更是连连称奇，都吵吵说是吉兆。 “奇奇，这里边咋还有熊蜂呢——”胖子拉住小家伙追问。 奇奇忽闪两下大眼睛：“没法子，一起跟来的，我看它们的积极性挺高。” 胖子只好叫王君到主席台上，用麦克风喊了一遍，不要伤害这些蝴蝶，另外里面有野蜂子，千万不要招惹。 上午八点，大会准时召开。主席台上一共两排，坐满了中外古生物方面的专家学者。古教授和史密斯在第一排居中的位置，胖子还死气白赖地被王君给拉到主席台上，坐在第二排最边上，冒充了一会专家。不过他的体格子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虽然坐的地方是角落，但是台下的人都最先把目光投向他那个位置。 胖子看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他的位子旁边，正好是一片大树荫，那里支着一个大屏幕，看来一会有一些图片和影像资料就要从这公布于世，所以他也就跟着借光了。 他当然是这么想的，可是有些不明底细的，还以为他是专家，一会要对着大屏幕讲解呢。主要原因，是因为胖子闲着没事，手里拿着一根甜杆，准备一会开会无聊的时候扒着吃呢。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欢迎大家来到风景如画的大青山，下面我隆重介绍一下到场的嘉宾——”王君主持会议，先是把主席台上的嘉宾都挨个介绍了一遍。 最后轮到胖子了，这家伙很没有风度地嚼着甜杆，满嘴都是渣子。 “这位就是大青山的承包者，也是七星龙最早的发现者——黄良先生！”王君嗓门还真高，胖子站起来鞠躬，然后就听到咔嚓咔嚓响成一片。 奇奇在下面嘟囔着小嘴：“胖叔叔就知道吃——” “下面我们请古教授介绍一下七星龙的发现以及相关资料，大家欢迎——” 古教授神采奕奕，开始长篇大论，不过并不枯燥，图文并茂，也算是给大伙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物进化课。最后，当七星龙的画面在屏幕上定格的时候，全场沸腾了，活恐龙终于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揭开神秘的面纱。 镁光灯闪烁了好几分钟，这才渐渐平息，然后整个会场就再也无法平静，大家心中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 “静一静，静一静——”王君喊了半天也不好使，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嗓子：“七星龙来了！” 顿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只不过是有人虚张声势罢了。 就在这时候，主席台上站起来一个叫理查德森的老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旁边有人翻译，这家伙原来是在质疑七星龙的真伪，认为这是一场骗局，屏幕上的七星龙，不过是人工模型或者电脑制作出来的。 他也是研究古代爬行动物的专家，认为恐龙生存的环境已经被破坏，不可能生存到现在；即便是能够繁衍下来，但是经过亿万年的进化，不可能还保持原来的形体和特征。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又有几个外国专家纷纷表示支持理查德森，会场顿时变成战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胖子把一根甜杆吃完了，觉得听这些文化人掐仗实在没啥意思，于是就准备下台。 不料，史密斯却气呼呼地拉着胖子作证，把胖子扯到屏幕前面，然后播放了一段录像，画面中，胖子和奇奇正跟两头小七星龙嬉戏，就在他们不远的水里，一头大七星龙正露出大半个身子，在那里观望。 会场再一次沉静下来，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扯嗓子嚷嚷一句：“要是有不相信的，到时候自个去天池瞧瞧——” 不料这一下子点燃了炸药包，俗话说眼见为实，差不多一多半人都叫嚷起来，要上山看龙。 “嘿嘿，古教授啊，你们出钱买个小飞机吧，来回上下山也方便。这些家伙太气人，不见恐龙不死心啊！”胖子义正词严地跟古教授说道。 古教授稳坐钓鱼台，他早就预见到这样的争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事实胜过雄辩，吵得越欢，证明这件事越轰动。 不过胖子的提议倒是不错，上一次登山，确实把人折腾够呛。以后研究恐龙，少不了要上山下山的。他哪里知道，胖子这家伙是有私心的，他还想开着飞机守护大青山呢。 吵来吵去，大伙也都累了，慢慢平息下来。古教授这才重新发言：“经过我们对七星泡的整体考察，我们已经发现的生活在那里的七星龙，就有五六十只，大家请看——” 屏幕上果然出现一张张七星龙的图片，胖子他们把七星连珠都走遍了，收获巨大，七星龙家族很庞大，正是因为数量众多，才保证这一物种能够正常繁衍。 这一下，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这样的大事，谁要是敢造假，必将成为全世界的笑料，所以没有确凿的证据，肯定不会召开这个大会。 只有一批外国专家，还保留意见。美国登月都有人怀疑是假的呢，别说这个了。 古教授和史密斯两个人轮番讲解，大伙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现在就登上峰顶，亲眼瞧一瞧七星龙，这才过瘾。 随后就是记者提问，当然也包括那些存在疑问的专家，他们的提问，更加专业，所以后来记者们干脆就是听声。 “请问古先生和史密斯先生，你们说山顶上的气温很低，恐龙是爬行类动物，那样低温的环境，好像并不适合它们生存吧。而且，它们产卵孵化，也需要一定的温度，恐龙不是母鸡，难道它们也抱窝吗？”一个老外提出的问题很是尖刻，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古教授早有准备，把屏幕的画面切换一下，是胖子在水里游泳，扑腾得还挺来劲：“黄良先生亲自下水，这才知道水下有温泉，很多水域，水温都在20摄氏度以上。大家再看这里，这就是七星龙产卵的地方，这片沙滩，因为地下的火山运动，温度竟然达到30摄氏度以上，是七星龙天然的孵化场，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些恐龙蛋壳——” “噢，太奇妙了——”那个外国专家连连惊叹，看来是天池这个特殊的地里构造和亿万年恒定的环境，才能一直叫七星龙生活到现在。 至此，那些保留意见的专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已经认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不过，不亲眼看一看七星龙，他们绝对不会死心。 胖子看到局面稳住，这才悄悄溜下台，向奇奇招招手，一大一小出了山庄，他们还准备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从木盒的水塘里面招出一只小七星龙，奇奇在前面领着，缓缓向会场走去。胖子也狐假虎威，神气活现的跟在七星龙旁边，用手拍拍它的脑瓜：“小家伙，你马上就要成为世界级的巨星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兵荒马乱 第七百六十九章 兵荒马乱 当胖子和奇奇领着小七星龙出现在山庄门口的时候，本来热热闹闹的会场一下子寂静下来，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挥挥大胖手：“赶紧照相啊——” 记者们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围上来，长枪短炮开始疯狂扫射。偌大的庄园，只有喀嚓声响成一片。 小七星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有点晕镜头，掉头就要跑，这才发现周围一圈都是人，于是发出了两声稚嫩的吼叫，却引得周围的人们更加疯狂。 “别紧张，这个世界都没有人会伤害你——”奇奇够不着它的脑袋，只好摸着小家伙的后背。 古教授也有点吃惊，想不到胖子还留后手，早知道这样，刚才何必这么费劲呢。在山上的时候，他们也曾想过弄下来一头，毕竟实物最有说服力。不过又担心七星龙离开它原来生存的环境有危险，所以也就作罢。 最震惊的当然是那些外国专家，他们好不容易挤到七星龙跟前，瞪着一双双大眼睛，里面唰唰放光。胖子看得都有点心惊，因为他从里面感觉到贪婪。 “胖子，你怎么弄下来一只啊，万一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就危险了！”王君挤不进来，只能在外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个小家伙偷偷跟下来的——”奇奇眨着大眼睛说，她心里最清楚了，在胖叔叔的木盒里面，有危险才怪呢。 “大伙都让一让，见面会结束，俺们就得把小龙送回去——”胖子大声吆喝着，现在他的风头盖过了古教授。其实胖子真不是愿意出风头，他就是想叫大伙开开眼，省着那些老外唧唧歪歪的。 “胖子先生，可不可以把这只七星龙送到我们国家展览？”一个美国专家两眼像钩子一样搭在七星龙身上，他忘了胖子叫啥，所以就称呼他胖子先生。 “同意——”刘大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使劲捅了胖子一下，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捻钱的动作，然后又神神叨叨跟胖子嘀咕：“这可是个捞美金的好机会啊，你想想，恐龙啊，门票卖多少钱都得有人瞧啊！” 胖子使劲瞪了他几眼：“一边凉快去。”然后又转身命令奇奇：“赶紧撤退！” 有几个专家已经对小龙动手动脚，胖子一瞧不好，场面万一失控，没准能把七星龙吃喽。 可是包围圈实在太过太严密，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根本动弹不得，小七星龙连转身都转不动了。 王君急得在外面直跳脚：“大伙赶紧闪开，小龙要是出意外，谁也付不起责任——”可是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之中。 胖子也真急了：“全都往后，往后站，恐龙要生气了，咬住你们没人管！” 大伙才不信呢，小恐龙瞅着十分可爱，估计还没长牙呢，能咬人才怪。 “奇奇，赶紧把熊蜂叫来开路——”胖子实在是没招了，猛然想起刚才奇奇领蝴蝶的时候，还混进来不少黑白花的熊蜂。 奇奇把手指伸到嘴里，打了几个呼哨，很快，几百只熊蜂嗡嗡嗡聚拢过来。奇奇小手一指，熊蜂呼一下向山庄门口方向飞去。 它们的威慑力还真不小，人群呼啦一下闪到两边，挤到一大片。 “赶紧扯呼——”胖子现在也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说啥也不能把小恐龙带下来啊。 前面熊蜂开路，胖子断后，奇奇领着小恐龙终于冲出山庄。胖子刚松一口气，就看到后面黑压压的人群又追上来。 “上山——”现在没别的法子，只能躲到山上了。 奇奇又把熊蜂都调集到后面，而且野蜂子越来越多，终于把疯狂的人群挡住，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渐渐远去。 “俺的娘啊——”胖子把奇奇从肩膀上放下来，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累得浑身是汗，就跟刚从水里钻出来似的。 小恐龙的速度还真挺快，不过看样子也累坏了，趴在地上喘粗气。奇奇拍拍它的小脑瓜：“别害怕，过两天就叫胖叔叔把你送回去。” 胖子把气喘匀乎了，这才将小恐龙收进去，反正里面有水有鱼的，也不用担心。取出两瓶果汁，跟奇奇咕嘟嘟喝了一通，然后才慢慢往回溜达。 而会场那边也渐渐冷却下来，大伙一看追赶不上，都重新返回山庄去找古教授。不料，古教授也是人老成精，一瞧胖子跑了，估计回头就该轮到他了，于是也拉上史密斯他们，鸟悄的赶紧跑路。 记者和专家扑了一个空，当然不肯罢休，虽然大会开完了，但是他们现在又都重新树立目标：说啥也得上山看看。尤其是外国那些专家，一个个眼睛都蓝了，上去研究一番，发表几篇论文，那是多大的成就啊。 王君拿着麦克风，一个劲在那嚷嚷：“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静一静，我们的研讨会暂时休会，原定下午的讨论暂时取消，请大家先回到各自的住处——” 他喊破嗓子也没人管啊，记者们各自为战，开始往回发送消息，并且基本上都得到相同的指示：坚持到底，争取更大的胜利。 这时候，胖子和奇奇正跟没事人似的往回溜达呢，俩人手里拿着果汁瓶子，边走边喝，远远望见山庄，胖子多了个心眼：“奇奇啊，咱们爷俩还是绕过去比较稳当——” 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传来一声呐喊：“胖子回来了——” 随后，十多个举着摄像机的记者窜出来，蜂拥而上。与此同时，山庄里面也有不少记者开始呼呼往这跑。 胖子心里一惊，面上镇定，俩胳膊一举：“恐龙都送回去了，不信你们搜——” 大伙当然知道，那么大的恐龙，不可能藏到他身上，不过这个胖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想要找恐龙，就得盯住他。 “俺要回家吃饭了，麻烦各位给让让路。”胖子一看这架势，就想开溜。记者们哪里肯放过他，全都紧跟在身后，一副你走到哪就跟到哪的架势。 很快，又来了几个外国专家，叽里咕噜地跟胖子磨叽，中心思想就是要他领路，上山考察恐龙。 胖子俩手一摊：“这恐龙又不是俺的，属于国家财产，俺可说了不算，你们赶紧找古教授去吧。”说完，迈开大步就往村子方向走。 快走到村口了，胖子一回头，好家伙，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少说也有百八十的。胖子抓抓后脑勺，还真不敢回村了：这些人真要是跑到他家，房子非挤塌不可。 有家难回啊——胖子不由慨叹一声。 奇奇也被身后那伙人吵得头大：“胖叔叔，你顶住，我先回家了——”说完一溜烟跑回家。 “俺也顶不住啊——”胖子嘟囔一声，干脆直接去了鹿场，钻进屋里，外面有威威和嚎嚎把门，闲杂人等也不敢进来。 拿出电话，给古教授打了一个，发现已经关机，又往家挂了一个，是大辫子接的，胖子唉声叹气地说着：“小玉啊，估计这两天是不敢回家了，你照顾好俩孩子啊，对了，叫胖胖它们守好大门——” 大辫子在那边也哭笑不得，一头恐龙，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看来不能太出名啊。 大伙都心急火燎，不过也有人高兴，叶莺就乐够呛，五六百人呢，又吃又住的，这效益可不小啊，最好再这耗上几个月，山庄就发了。 闹哄到中午，记者们也都饿了，大多数都回到山庄用餐，少数在鹿场和胖子家门口蹲点，到时候轮班换饭。 胖子自个在屋里弄点吃的，一边吃一边琢磨：啥时候是个头啊—— 正磨叽呢，手机响了，里面传出王君的声音：“胖子，赶紧来救驾吧，古教授他们都被困在青山别院四楼。” “俺也在这困着呢，泥菩萨过河啊。”胖子一边吧唧嘴嚼着饭菜一边说。 “你那起码有吃有喝，古教授是被困到卫生间里啊！”王君急得火上房。 “那还好，还算有水喝。”胖子呵呵两声，然后又说：“俺看这事闹大了，不行就叫防暴警察吧？” “不能那么做，要注意国际影响，你叫奇奇多召集点蜜蜂，把我们这些人都先接着。” 胖子咔吧咔吧小眼睛：“不成啊，你们惹完事拍屁股，俺们跟着遭罪啊！” 王君在那边气得直瞪眼：“那总得先把古教授捞出来吧？” “这事躲是躲不过了，要是俺说啊，还是接着召开讨论会吧，反正他们也不能把咱们吃喽！”胖子想明白了，逃避绝对不是法子。 在电话里面都听到王君咬牙的声音：“好，就这么干了，不过你总得先派来几个保镖啊，不然我心里也没底。” 胖子撂下电话，先吃饱喝足，然后出屋，带上威威和嚎嚎，还有丑丑，溜达回村。记者们都在不远处跟着，他们也看明白了，老虎虽然瞅着比较凶，但是也不乱咬人。 到了村委会，胖子就用大喇叭吆喝起来：“各位都注意啦，下午接着到山庄开会，一定要注意纪律，要是再不消停，俺们就全部撤离，你们就在这傻等吧——” 第七百七十章 紧急救援 第七百七十章 紧急救援 下午两点，会议继续在青山庄园召开。古教授在重兵保护下进入会场。前面两只藏獒开路，左有猛虎，右有野狼，后有胖子，最后面还跟着两只豹子。 胖胖它们那些狗熊本来也是护卫，不过这帮家伙太熊，都被挤到后边。主要是它们平时嘻嘻哈哈惯了，没人怕。 主席台上这回也轻省了许多，就是古教授、史密斯和王君，外加胖子，他主要是充当保镖的角色。 “各位先生女士，七星龙已经回山，以后有机会，大家可以去研究，但是现在山里野兽太多，而且山路难行，去一趟就得五六天能到达天池，所以还请大家忍耐一下。”王君先做开场白。 下面的人一听就不干了，立刻又七嘴八舌嚷嚷开了。胖子一抬手，主席台下面的嚎嚎扯着脖子嚎一声 ，立刻镇住全场。 “咱们都别闹吵，七星龙现在是国家特级保护动物，比大熊猫都珍贵，不是想看就能看见的，上午叫大伙瞧一眼，那就算捡便宜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谁要有本事，自个上去——”胖子也吆喝几声，现在他算明白了，跟这些家伙也不能客气。 下面的人都十分不满，不过瞧瞧那些狼虫虎豹，山上的危险性可想而知，千万不能撕破脸皮，等以后再慢慢想辙吧，于是也都肃静下来。 这样，大会算是勉强进行下去，到了晚上散会的时候，古教授领着考察团的其他成员直接离开靠山屯，只留下王君在这处理善后。 绝大部分记者也随着离开，但是依然有几十个没走。胖子也不管他们，反正愿意住就在这住呗，俺们还赚钱呢。 回到家，总算吃个消停饭，撂筷之后，胖子抱着黄豆豆，叶紫抱着黄圆圆，到当院溜达。这俩小家伙现在已经不满足于悠车子那方小天地，吭吭唧唧总叫人抱着他们溜达。还好人多，你抱一会他抱一会的，就连笨笨它们也行。 “胖子同志，吃完了——”一男一女两个记者走进院，唠扯几句，就邀请胖子上山，并且许下了五千块带路费。 胖子咂咂嘴，露出为难之色：“现在上边有命令，不许随便进山看恐龙，要追究法律责任，俺可不敢。” “那就一万块！”记者还不死心，又加重筹码。 “要不俺给你一万块吧，您二位想想，俺开着这么大个山庄，不缺钱啊。别说是我，村里的人谁也不带去的——就算有想去的，也没那个胆。”胖子想起刘大师和张海丰他们，这俩人肯定是有贼心没贼胆那伙的。 俩记者只好无奈的离去，不过他们显然不死心，继续在村子里转悠。 第二天，胖子干脆就跟叶莺大脚嫂她们出门考察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出去就是一个多礼拜，需要跑的就是四个地方，另外还有几处直接找上门，有时候一天就跑俩地方，确实忙个够呛。 不比不知道，这一走一看，大伙才真切感受到，大青山和其他地方一比，确实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回来的时候，又领回来六七个人，都是其他地方跟回来考查的。胖子进村下车，哗啦啦又冲上来好几个挎着照相机的，胖子也吃惊不小：“还没走啊——得，干脆俺再出去转两圈，避避风头。” “我们不是记者，都是游客，听说你们这有恐龙，特意来旅游参观的。”大伙七嘴八舌地说道。 胖子点点头：“那目的都是一样啊，恐龙在大山里边呢，根本就不许看，上些日子，连专家记者啥的都挡驾了；大伙就先死了这份心，安心享受休闲时光吧。”其实，上面并没有做出不许进山的规定，胖子属于假传圣旨。 “可是已经有一个考察队进山了，昨天早晨出发的！”其中一个游客叫道。 “还有这事？”胖子拍拍脑门，赶紧往家跑，叶莺把其他人都带到山庄休息。 到了家，看到一家人正吃饭呢，奇奇也端着饭碗吃得正香，胖子连忙问：“谁进山了？” “是那些外国专家，不知道从哪请了一帮保安，还有省里林业厅的几个人。”奇奇比较管事，所以大事小情的都瞒不过她。 “咋不拦着呢，你还不知道咋的，咱们这山能随便进吗，出事咋整——那啥，村里有没有人跟着？”胖子使劲拍了两下大腿，预见到情况有些不妙。 “没事，这些人都没拿枪。”奇奇倒是不在乎。 “我是担心这些人出事！”胖子知道，除了他和奇奇，就算是护林队，也不敢太深入到老林子里面。 奇奇晃晃小脑瓜：“没人跟着，你走的时候不是都下令了吗。” “那先赶紧吃饭，吃完饭上山！”胖子忙三火四地开始扒拉饭，他太了解山上那些野牲口了，对待生人，那是真不客气啊。 撂下筷子，又叫了李强他们几个人，领着藏獒和丑丑，扛着帐篷就进山。一边行进，李强他们一边吆喝，胖子则展开搜索。 在这个过程中，胖子才听李强他们说起整个事件的经过。那些外国专家不死心，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了林业厅的几个干部，在前天又返回靠山屯。 然后就找向导，因为有胖子交代，所以护林队的水也不动坑。只有刘大师咋咋呼呼的，最后也是没敢跟着。这帮老外不知深浅，研究恐龙心切，也不听劝告，强行入山。 胖子他们一直走到天黑，来到第一个落脚点，查看一下灶膛里面，灰是新烧的，最里边还有点热乎气，估计那帮人肯定在这住过。 又拿着手电筒到外面照了一圈，也发现了一些按扎帐篷的痕迹，看来大方向没错。毕竟胖子他们前几次进山，走得都是这个路线，还是有迹可循的。 天黑了，急也没用，点着火弄点吃喝，大伙倒头便睡。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出发。走着走着，胖子冷不丁一拍大腿：“坏喽，你们发现没有，这两天连一只野狼都没碰到，要是往回，这帮家伙早就出来打招呼了。” 大伙连连点头，估计那帮人肯定是遇到狼群，这种情况，那就真是生死凭天由命了。大青山里面的恶狼厉害着呢，看到不认识的人，肯定要展开攻击。 于是又加快行军速度，过了雷达站，又前进了十多里，天又黑了。胖子一咬牙：“接着走——” 奇奇在前面领路，李强跟在她后面打着手电筒，胖子在最后压阵，一行人就这样穿行在漆黑的森林之中。 夜晚的森林，秋虫唧唧，宁静之中也暗藏杀机。因为很多大型的猛兽，都喜欢晚上出来捕食。走着走着，就能看到闪烁的绿光，那就是虎豹之类的眼睛。 还好这伙人在林子里面走惯了，又有奇奇和胖子压阵，倒也平安无事。沿途出现的几只老虎豹子啥的，都被奇奇给打发了。 走到半夜，前面忽然响起狼嚎，随后就连成一片。夜半三更，凄厉的狼嚎一响，真叫人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往起立。 胖子拍了拍丑丑，它也扯着脖子嚎叫一声，原处的狼嚎声立止，不大一会，一双双绿莹莹的狼眼就在前方出现。 “带路——”胖子一挥手，狼群都不动，还是丑丑率先跑过去，狼群这才跟着。 跑出二三里之后，终于听到树上传来一声声呼喊：“救命啊——” 胖子咂咂嘴：“这时候想起来喊救命了，早干啥去了，咱们搭上帐篷，先睡一觉。” 李强也知道他就是痛快痛快嘴，于是连忙奔过去，用手电筒往树上一晃，一个个都跟猴子似的在树杈上蹲着呢，有几个老外，还穿着裤衩，看样子是夜里遭遇野狼的偷袭，连裤子都没股的上穿。 “有人伤亡没？”李强先喊了一声。 “只有几个咬伤的，不过我们前天晚上就被困在树上，有几个外国友人冻得受不了啦——”树上有人喊道，听起来嗓子有点哑，估计是呼救的时候喊哑的。 这月份正是秋天，白天太阳一上来挺热乎，到了晚上，露重霜寒，尤其是那几位还没咋穿衣服，估计是冻够呛。 “真应该叫他们再多冻一会，不听老人言。”胖子嘟囔了一声，不过还是上前救援，来到树下，张开双臂：“行了，往下爬吧——” 那些人基本上在树上呆了24个小时，胳膊腿都不听使唤了，有一个刚要往下爬，结果整个人掉下来。多亏下边是胖子，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废了半天劲，树上的人算是全下来看，看到周围依旧鬼火闪动，心里这个纳闷啊：这些野狼真怪啊，对我们咋那么凶呢？ 胖子把帐篷支起来，先叫他们钻进去暖和，然后点起火堆，先熬了半锅姜汤，分给大伙喝了。 放下碗，一个老外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给我们一些食物？” 胖子把带来的大饼子就着火烤了一下，那些人一人捧着一个，吃得这个香啊，一天一宿水米没打牙，谁也受不了啊。 瞧着他们也怪可怜的，胖子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咸鸭蛋，锅里烧了点热水。肚里有点底了，这些人也精神了。其中有几个老外又围住胖子：“黄先生，明天领着我们继续上山吧？” 还不死心呢，胖子打量他们一番：“就穿三角裤头上山啊，丢人不？” 第七百七十一章 忘恩负义 第七百七十一章 忘恩负义 终于亮天了，胖子折腾了大半宿，不过还是精神抖擞地爬起来，领着丑丑和藏獒在林子里面跑步，有几头野狼也跟着凑热闹，不过它们的速度差点，连丑丑这样的老前辈都撵不上。 跑回驻地，那伙私闯大青山的考察队也都还阳过来，奇奇领着他们，已经跑了一趟他们原来的营地，离这并不远，也就是几百米，将衣裤啥的都拿来，他们又都重新变得人模狗样。 胖子支起锅，熬了点蘑菇汤，上面热大饼子。几个老外吃了几口，然后就嚷嚷：“我们要吃昨天晚上那种食品！” “爱吃不吃，就这玩意。”胖子使劲嗷唠一嗓子：都啥人呢，昨晚上不也这玩意嘛，黑灯瞎火没看清，一个个吃的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现在肚子有底了，就挑三拣四。 老外们一个劲朝他翻白眼，不过也没人敢再吱声，毕竟在林子里面，人家说了算啊。 吃完饭，胖子又领着大伙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完毕，然后就沿着原路下山。几个老外还不死心，跟在胖子屁股后面磨叽。其中一个还拿出花花绿绿的一沓子美金，一个劲在胖子眼前晃悠。 胖子气坏了，把书包打开，里面一沓一沓，都是崭新的人民币，少说也有二三十万。 没法子，老外只好悻悻然把钱收起来，然后跟着往回走，狼群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出了大山，胖子转回身，拉着林业厅的一位同志放慢脚步，看看跟前边那些人有些距离了，这才小声说道：“呵呵，该把人参还给俺了吧，这都好几天了，也该捂热乎了。” 那人脸上不由尴尬起来，从背包里面摸出桦树皮，他就搞不明白了：一直藏得严严实实，这个胖子是咋发现的呢？ 看看快到青山庄园了，胖子又拉住一名老外，用英语跟他交流道：“您包里的灵芝，是不是也该还给俺了？” 那老外没看着恐龙，心里正憋气呢：“这是我自己采的，为什么要给你？” “很简单，这片大山是俺承包的，别人没有权利私自采伐。您老要是想要也成，花钱买回去。”胖子当然不能跟他客气，你瞅俺来气，俺瞧你还不顺眼呢，跑这捡便宜来了。 老外一看离开大山，也不需要胖子这个拐棍了，于是就开始耍横：“我们国家没有这样的规定！” “你死不死啊，这是在中国，入乡随俗懂不懂，信不信俺回头给你送派出所去，跑这丢人现眼来了。”胖子比他还横呢。 林业局的同志连忙上前劝架，老外愤愤然把灵芝拿出来，扔到地上。这下胖子更火了，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捡起来，要不然俺跟你没完，控告你盗窃！” 那老外把俩手的关节捏得嘎巴嘎巴捏直响：“想打架啊，中国功夫，我来领教。”这家伙以前练过拳击，而且功底挺深，所以要向胖子挑衅。 胖子一下子乐了：“你是想比武咋的，俺奉陪。不过吧话说明白了，这是比武切磋，受点伤挂点彩啥的，别找后账。”这家伙恩将仇报，胖子早就憋着要收拾他了。 老外钩钩手指头：“这些人都可以作证，来吧。” 说完，就在地上蹦蹦哒哒地做起了热身运动，步法确实挺灵活，两个大拳头也虎虎生风，瞅着挺吓人。 胖子站在那都没动地方：“俺要是不去救你们，早就喂狼了，想不到救了一个狼崽子，俺们中国人最鄙视忘恩负义的家伙，今个叫你知道啥是中国功夫——” 他正白话着呢，老外的大拳头忽的一个直拳捣过来。胖子嘴里嘿嘿着，用胳膊一挡，然后下边一脚，踹到老外的肚子上，一下就把他给踹趴下了。这还是胖子想跟他多玩一会，没使劲，不然别想爬起来。 老外哇啦哇啦半天，意思是说不许用脚。胖子抓抓后脑勺：“行，都依你。” 两个人又一次对峙起来，老外两手虚晃几下，然后又近身攻击，拳头又快又猛。不过在胖子眼里，到处都是漏洞，招架几下之后，一个嘴巴子扇到老外脸上。 胖子当然不能往死里打，主要就是磕碜磕碜这个不要脸的。要是像汤姆、史密斯他们那样的，胖子举手欢迎；像眼前这家伙，胖子也不吝惜自己的大巴掌。 老外在地上转了半圈，然后就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气得嗷嗷怪叫，拳头雨点一般打过来，只攻不守。 “啪”，胖子在他那边脸上又扇了一巴掌：“俺们中国就讲究对称美。” 两个人折腾了好半天，胖子把老外耍得跟狗熊似的团团转，最后胖子也腻歪了，一拳霸他放倒，然后捡起地上的灵芝：“物归原主。” 看着胖子晃晃悠悠走进村子，剩下的那些老外面面相觑，半天才想起把地上躺着的那位搀扶起来，然后灰溜溜离开靠山屯。就他们这个不招人待见劲，胖子当然不会用大客车送。 “看到没，来的也不一定都是朋友，是朋友的，以礼相待；跑这扯蛋来的，就用这个！”胖子晃晃大拳头，跟大伙说道。 “胖子说得对，俺再去收拾他们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一顿！”刘大师和张海丰这俩家伙又一溜烟追上去，伸着胳膊拦住去路：“俺们把你们救回来，又搭工又搭吃喝的，你们拍拍屁股就想走啊，赶紧交钱，一人五百。” 以为这俩家伙捣乱，胖子都拦着，这回也就放任不管了。 老外们没招，一人交了一百美金，刘大师拿回来，乐颠颠地塞给胖子：“就得这么收拾他——嘿嘿，俺俩一人留一张。” “这是公款，不是小费，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喝喝，把俺珍藏的茅台拿出来一瓶，这点钱还不一定够呢！”胖子当然不能叫他们贪污，把钱全装进自个兜里，然后才溜达回家。 刘大师和张海丰眼神一钩，然后就跟在胖子屁股后面，白吃白喝一顿也不错啊。而且刘大师知道，胖子那茅台，现在是万金难求啊。 胖子当然不是为了宴请这俩闲人，青山集团未来的那几位合作伙伴都来了好几天了，胖子回来就钻到大山里面，一直还没招待人家呢。 等人都到齐了，饭菜也好了，基本上都是山珍外加上水里的一些特产，胖子的用意很明显，这些东西，都是未来可以合作的项目。 这几位在叶莺的带领下，基本上也看了个差不多，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同样是靠山靠水，看看人家整的，真是没法比。对于合作的事，哪里还有啥意见，求之不得啊。 一顿饭下来，基本上就落实了。他们那几处地方，胖子也都看了，因地制宜，确定了恰当的合作项目：人参养殖、山野菜蘑菇种植、药材种植等几个大项全都敲定。具体细节，胖子准备等过两天把所有合作伙伴都召集来之后，再细致研究。 约定过了十一黄金周之后，召开大会，商量建设青山集团的事情，这顿饭也就尽欢而散。送走了客人，胖子回屋一瞧，刘大师和张海丰都躺炕上睡着了。这俩家伙没出息，猛吃猛喝，全都醉了。 胖子也不客气，一个胳膊夹一个，把俩醉鬼往野菜厂送，一路上就听刘大师嘴里还叨咕呢：“好酒啊——” 刚走到村子西头，就看到前面警灯闪烁，两辆警车呼啸而至。车灯一晃，看到胖子，立刻停车，萧月明从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老外，被胖子一顿胖揍的家伙也在里面。 只见他用手指着胖子：“就是他，叫手下敲诈我们每人一百美金——好像就是夹着的那两个人！”他不提挨打的事，就提刘大师他俩要钱的事。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十分气恼：这老外咋还没完了呢？ 于是一起去了野菜厂，胖子就把情况跟萧月明说了：“俺们听说这帮外国人进山，知道肯定要有危险，就上山组织营救。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被狼群围在树上一天一宿了。俺们就给他们用了不少好药，还供吃供喝，这些收他们五百块都便宜了！” 萧月明一听也皱皱眉头，跟那些老外核实了一下。尤其是林业厅的两位同志，当然不会向着老外说话。 情况再明白不过，就是这些老外无理取闹，连萧月明心里都暗暗鄙视。不过，老外一口咬定，那晚上就喝了一碗姜汤，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嘿嘿，你们这几位的命还真不值钱啊。”胖子冷笑几声，然后又说道：“姜汤里面还加了半根老山参呢，要你们五百块都算便宜了。”反正黑灯瞎火，死无对证的事，谁知道都用啥药。 萧月明做完了笔录，然后又把老外批评教育了一番，无论是站在哪个立场上，都是这几个家伙无理取闹。 不过，这几个家伙还不服，扬言要继续上告，胖子才不怕这事呢：“告诉你们，以后就是俺们大青山不受欢迎的人，甭想再看到七星龙。” 正吵吵呢，史密斯接到胖子的电话来了，进屋了解了一下情况，就阴沉着脸说：“难道要我回去把你们的事都宣扬出去吗？” 几个老外顿时蔫吧了，灰溜溜地上车。胖子拍拍史密斯的肩膀：“嘿嘿，你比他们可强多了，我们就欢迎像你这样的外国朋友！” 第七百七十二章 收秋运动 第七百七十二章 收秋运动 由于爆出了七星龙这个惊天的新闻，所以靠山屯慕名而来的游客日渐增多。正好是收获季节，胖子就又在旅游的项目之中临时增加了“收秋”一项。 特别是到了十一长假，多是家长领着孩子来溜达，在游览层林尽染的秋景之余，到田间地头享受一下田园生活，也多少品尝一下劳动的艰辛和快乐，对于五谷不分的城里娃子来说，也未尝不是一项很有意义的活动。 胖子比较喜欢凑热闹，所以也扛着铁叉子，随着二百多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杀向田野。秋日融融，风轻云淡，置身其间，温馨而惬意。 小娃子们抬着土篮子，大人们扛着叉子、片镐，一个个都兴致勃勃。这样的经历，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来说，是人生的第一次。 到了地头，胖子吆喝一声：“一会儿咱们先起土豆，中午回去之后烀点面土豆，也可以尝尝土豆模糊——” 他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又说到吃上了。小娃子们性急，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冲进地里，不过很快就全都嚷嚷开了：“这土豆也太小了吧？” “上边接的不是土豆，我们叫土豆梨，熟透了也能吃，不过别吃多了，容易吐！”奇奇虽然也是出自大城市，但是在农村混了好几年，看到娃子们把土豆秧子上面结的小果当成了土豆，也有点好笑：土豆是长在土里的嘛。 一听说能吃，小娃子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下来土豆梨就往嘴里放，稍稍有点酸甜，味道并不太好。 随后有的就开始拔土豆秧，娃子们力气小，一个人拔不动就几个人一起上，土豆秧子出土之后，娃子们一齐欢呼：秧子根上都带着两三个麻突突的小土豆。 “地里还有呢——”带出来的坑里，可以看到几个藏在土里的土豆。用手扒出来，个头比娃子们的拳头还大。 “还有呢——瞧着——”胖子一叉子下去，然后往上一撅，就翻过来一大片，里面果然还有土豆。 娃子们七手八脚就往筐里拣，直抢啊，好像谁抢到就归谁似的。毛毛它们也跟着抢，小爪子又快又准；笨笨它们就差点劲了，大巴掌不咋好使。 大人们一瞧，一人一根垄，每人分一段，然后就开始刨土豆。黄毛他们在旁边指导：“从边上挖，不然把土豆都扎坏了！” “这个土豆好玩，还带着尾巴呢——”小娃子们咋咋呼呼，忽然，一个小家伙尖叫起来：“有虫子——” 胖子凑过去一瞧，原来是个蝲蝲蛄，一寸多长，身上黑黄发亮，一下又钻到土里。 胖子又把它挖出来，然后捏在手上，蝲蝲蛄的两个钳子来回乱舞，看着挺吓人：“这玩意学名叫蝼蛄，专门啃食植物地下的根茎，是农业上的害虫。不过，这东西也是药材，而且还能吃——” “胖叔叔，到你那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吃啊？”一个小娃子笑嘻嘻地问。 “嘿嘿，本来就能吃嘛，放到水里抄一下，再用油炸，可香了。”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故意馋这帮小家伙。 “就是太少了，一个不够吃啊——”小家伙们还真动心了。 “等到晚上，点上一个灯，就把蝲蝲蛄全招来了。”胖子以前用这个法子捕捉过，就给娃子们传授经验。 正白话着呢，就看到车老板子一手揪着一个小娃子，笑呵呵地走过来：“胖子，管管你这帮小兵，都跟你一个德性，就知道吃，跑到俺家黄豆地里烧黄豆去了，多能作妖！” 胖子大乐：“烧熟没有——老板叔，一会您老贡献点青豆，俺们都先过过瘾。” “哈哈哈，这俩小家伙拿着火机到黄豆秧子上点，能烧着才怪呢！”车老板子乐得胡子直翘：“这些城里娃子啊，是该锻炼锻炼喽——” “竟给俺丢脸，一会看俺怎么烧的！”胖子在两个娃子脑瓜上蹦了两下，然后跟着车老板子走了。到了他家的黄豆地，找了一个低洼的地方，豆子还有点青呢，割了两大捆：“老板叔，回头算到咱们山庄里面。” “呵呵，这点豆子算了。”车老板子又在地头割了几根青麻，塞到胖子手里。 当胖子挑着两捆黄豆回来的时候，娃子们一声欢呼。就在地头找了点干柴火，然后点着，把青豆放到上面，不大一会，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响起来。 胖子论起青麻，轻轻在烧好的黄豆上拍打，麻子被火一烧，喷喷香。这个在农村有个名目，叫：麻子拍豆香。 在农村，一般地头上都种点大麻子，这玩意有刺激性气味，可以防止牲口进地祸祸庄稼。另外等到成熟之后，外皮就可以沤成麻绳，结的种子也可以榨油，叫麻子油，比豆油香多了，烙饼最好吃。不过就是有点麻醉神经，吃完了头重脚轻。 黄豆烧好了，胖子胳膊一挥：“开吃——” 娃子们也顾不得烫手，从地上拣黄豆荚，放在手上一撮，糊了巴叉的黄豆粒散发着阵阵清香，放到嘴里一嚼，都吵吵好吃。 吃完之后，一个个小嘴巴都黑糊糊的，大人们基本也都跟着凑热闹，也吃了不少。 刨了一会土豆，正主来了，开着四轮子，后面有翻地的犁铧，一起就能翻好几条垄，后面跟着几个妇女，把土豆往筐里一拣，然后直接装进麻袋。 小娃子们看明白了：“胖叔叔，有这么简单的法子，你咋叫我们挨累啊——” “一茶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你们就算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了。”胖子一本正经地说着，又转战到下一站：领着娃子们掰苞米。 冲进苞米地，笨笨和胖胖它们可来劲了。黑瞎子掰苞米也在讲，都说是掰一穗扔一穗，那是说山里的黑瞎子，笨笨它们精明着呢，掰完往筐里一扔，走一步挪一下筐，像模像样，比人干得还利索。 “这黑熊还真能干！”大伙一个劲夸奖，胖胖更来劲了，大巴掌一抡，咔嚓咔嚓就放倒一排苞米秆子，然后坐在上面往下掰。 小娃子们也都不甘落后，人多手快，大个的苞米棒子不大一会就堆成小山，瞧着就有成就感。 胖子背着手视察一圈：“这里面还有青苞米呢，单挑出来，回去烀着吃，秋苞米烀熟了更香！” 一听还有这好事，娃子们七手八脚把青苞米都挑出来，基本都是没上成的，个头比较小，也装了两大筐。 “手上磨出水泡啦——”一个小丫头叫嚷起来。 “没事，这是劳动的纪念，说明你卖力气了，胖叔叔叫笨笨给你发奖！”胖子把一个黄澄澄的苞米棒子塞给笨笨，然后由它晃晃悠悠地递给那个小丫头。 “下面我宣布，邵琪琪同学荣获第一届丰收节金苞米奖！”胖子大声吆喝起来，小娃子们也都跟着捧臭脚，哗哗鼓掌。 “收工，今天中午咱们就品尝丰收菜——”胖子一挥手，领着队伍凯旋而归。 回到山庄，烀土豆，烀苞米，另外还有老窝瓜胡萝卜啥的，弄了好几锅。烀好的苞米又剩了不少，就铲下来炒松仁玉米。 吃丰收菜还离不开地里的青菜，大白菜叶子打饭包，香菜小葱生菜臭菜啥的蘸酱。再蒸上点鸡蛋闷子，娃子们吃得分外香甜。 主食也有特色，土豆模糊，里面是酸菜陷。虽然看着外表有点黑黢黢的，不过吃到嘴里，又劲道又香甜，保准撑得肚皮溜圆。 “大伙都放心吃吧，俺们村子产的粮食和蔬菜，全都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多少年都没用过农药和化肥。”胖子手里拿着个大饭包，嘴里大声吆喝着。 不用他说，大家也能吃出来，味道确实不一样，这种天然的滋味，在城里肯定没尝到过。另外，自个动手，吃起来感觉也不一样。 不少人心里都打算好了：回去的时候，带点苞米碴子、小米子啥的。就是青菜不容易保存，不然也一定要捎回去点。这年头，吃点放心食品也不容易。 等吃完了，胖子拍拍大肚皮，结果发现那些娃子也都做着同样的动作，还都瞅着他嘻嘻笑，拍得最响的就是笨笨和胖胖它们几个，都啃了好几穗苞米，算是过瘾了。 胖子看看点：“休息半个小时，下午咱们还有任务呢，收秋运动还得继续，地里丰收了，水里也要丰收啊，下午到南洼子捞鱼去！” “耶——”娃子们都一声欢呼，打渔摸虾，这是小娃子们的最爱。 不大一会，马车就全都准备好了，一共二十多辆，呱嗒呱嗒排成长长一溜，向南洼子进发。 胖子一高兴，扯脖子唱起来：“大姑娘美啊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那青纱帐，这边的苞米它已结穗儿 ，微风轻吹啊——起热浪——我东瞅瞅，西望望，咋就不见情哥我的郎啊，郎呀郎你在哪疙瘩藏 ，找得我是好心忙 ——郎啊郎，你瞅瞅你那傻样，可真把我气够呛——” “挺好的一首歌，瞧瞧叫胖叔叔给唱成啥样了？”奇奇抿着嘴乐。 那些小娃子也跟着起哄，还有个小家伙也学着胖子的粗嗓门跟着唱：“叔啊叔，你可真把我们气够呛——” 第七百七十三章 大兵压境 第七百七十三章 大兵压境 秋天的南洼子，稻米金黄，芦苇飘絮，鱼虾正肥，群鸟翔集，正是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时候。 稻田里的水都排放到沟渠里面，主要就是捕捞沟渠里面的鱼类，否则密度太大，过冬的时候容易因为缺氧导致鱼儿死亡。 沟渠里面捞鱼，抬网撒网下挂子都成。娃子们用小抬网，撵不上大鱼，捞到的都是鲫瓜子和老头鱼、泥鳅之类，即使这样，也都乐得直蹦高。 “挑大个的，小崽扔回去——”胖子大声吆喝着。这些鱼捞出来一小部分就成，剩下的冬天慢慢捕捞。稻田里面出产的鱼类，基本上就够山庄消耗了。 赫哲族的渔夫们主要是在河塘里面捕捞大个的，不能涸泽而渔，这是胖子一贯的主张。 “这泥鳅比筷子还长——” “这老头鱼也不小，身上焦黄，肯定更好吃——”娃子们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话题当然离不开吃。确实，老头鱼要能上了一两多，绝对好吃，别看外表花里胡哨的挺难看，但是肉质雪白，又十分细腻，也就比嘎牙子稍逊一筹。 大人们那边的收获就更大了，挂子一片一片下到水里，在两面一扑腾，就可以从水里起出来。上边挂的都是大鱼，三四斤的白莲，还有五六斤的大草根，都使劲扑腾。 正在热火朝天之际，忽然听到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传来，只见车老板子嘴里叼着一截苇子，声音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 娃子们立刻围上去，也都嚷嚷着要做芦笛。这玩意其实十分简单，弄个小苇子管，把一头压扁，剪去两个角，放在嘴里一吹就响，跟树皮做的小叫叫差不多。 很快，稻田里全都是这种清脆的响声，娃子们也不抓鱼了，全都撕疯起来：编草帽，划小船，揪下来一个个的刺球打着玩，这玩意就是牛蒡的果实，上面带着倒钩，打中之后就挂在衣服上。 “对呀，咱们顺便挖点牛蒡回去。”胖子也受到启发。 “这里还有牛蒡？”女游客大惊，超市里面卖的一捆捆牛蒡，现在也是热门食品。 胖子拿出铁锹，放到了一棵长着刺球的植物，然后向下猛挖，很快，就拽出二尺多长的根须，果然和超市里面卖的一样。 “城里卖的都是人工种植的，咱们这是天然食品，绝对绿色。”胖子牛哄哄地说着，没法子，人家有这个资本啊。 于是妇女们就开始挖牛蒡，还有其它可供食用的根茎，收获也不小。 胖子乐呵呵地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觉得这样富于田园特色的旅游项目也不错，娃子们都长了不少知识，也在玩耍中得到劳动锻炼。 正美着呢，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李锁子的声音：“胖哥，赶紧回来，又来警察啦！” 警察，难道是那些外国人还没完没了？胖子心里纳闷：“多少人啊？” “四五十呢！” 胖子用另外一只手抓抓后脑勺：“那俺就不回去了，直接跑路算了——” “哈哈，不是抓你的，说是森林警察，帮着咱们来守卫大青山的！”李锁子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 “嘿嘿，那是好事，你先好好招待人家，俺马上就回去。”胖子现在明白了，山上发现七星龙，国家肯定高度重视，派警卫来了。 于是跟车老板子打了个招呼，叫他在这负责，然后找了一辆自行车，一通猛蹬，回到村里，然后去野菜厂招待客人。 院里停着十多辆车，里面还有两辆消防车，战士们正在忙着从车上卸东西，李锁子正陪着两个军官在那比比划划说着什么。 “欢迎啊——”胖子笑呵呵地过来打招呼，看到当兵的就比较亲，大概是二十多年前雷达站的解放军打下的底子。 “胖哥，这两位是咱们省森林警察总队派来的两位警司，今后就在咱们这常住了。”李锁子给双方引见：“这就是俺们村的最高行政长官——黄良胖子。” 胖子上前握手，两位警官则敬礼之后，才跟胖子握手见礼。其中稍微胖点的是胡警司，另外一个威武之中透出点书卷气的是舒警司。 “俺们靠山屯可有拥军的光荣传统啊，当年山上有雷达站的时候，军民团结如一家。现在还有十多个解放军退伍之后，就留在俺们村，分配的工作都没要。”胖子也乐呵呵地讲起老传统。 舒警司微微点头：“一到这我们就感受出来了，吃的住的都给安排利索，乡亲们真是没拿我们当外人。”他是主抓思想政治工作的，所以对这方面尤其敏感。 正说着呢，赵连长、李强他们都来了，老兵新兵一见面，格外亲。舒警司这才明白：刚才胖子说得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看来这个传统确实挺悠久。另外他来的时候，上边已经交代了，在靠山屯，还有两位老将军坐镇，必须登门拜访。 因为营房还没建呢，所以暂时就驻扎在野菜厂，食堂宿舍都有。看到队伍安稳下来，胡警司联系了一下，不大一会，天空中就传来轰隆隆的的马达声，竟然是一架直升飞机。 胖子仰着脸，嘴里不由赞叹着：“这设备都来了，哈哈，俺还张罗着买飞机呢，现在看是省下了。” 直升机在野菜厂上空盘旋一圈，可是当院里面盆景比较多，所以没地方降落。胖子干脆在外面找了一块空地当停机坪。 看着迷彩直升机，胖子咂咂嘴，心里琢磨：啥时候咱们也能开着这玩意上天转一圈，然后在大山上空巡逻，那才过瘾呢。 不过人家这是军用飞机，估计是没指望了，想要过瘾，还得买那种小型民用的直升机。不过听说飞机的驾照不好弄，可不像考汽车驾照那么容易。另外飞行起来也比较麻烦，要向当地空管局汇报。 如果要是专门在大青山使用，应该会宽松一些。胖子不愿意开轿车，但是一直对开飞机情有独钟，估摸着他这体格子当飞行员肯定没问题。 大伙进到屋里，胖子把大青山的情况跟警察汇报一下。李强还把胖子原来绘制的地图拿出来，也方便武警们行动。 胖子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地面巡查的难度比较大，山里的野牲口太多，外围还凑合，林子里面肯定不行。不过有飞机就没问题，在天上转悠，啥情况都能看清楚。” “这么厉害？”胡警司有点不大相信，以为胖子是担心他们巡山的时候破坏呢。 “野狼将近百只，东北虎大概也有四五十，其他的像黑熊、豹子啥的俺们也没查过。上些日子，一个老外的考察团私自上山，硬是叫野狼给围在树上一天一宿，差点没送命。”李强介绍着山里的情况，比胖子说的还严重呢。 “看来任务挺艰巨啊。”胡警司也有些头大。 “没事，混熟就好了，等明天进山给你们介绍一下。”胖子大咧咧地说着，还真当自个试山大王了。 两位警司面面相觑，被胖子说得有点迷糊：咋介绍啊，野牲口难道还通人气，又不是家里养的小巴狗？ 坐了一会，舒警司提出要去胖子家拜访。胖子当然知道家里那两位老太爷虽然身在江湖之远，但是威名犹在，当然不能拦着。 步行进村，正好看到马车队从南洼子回来，好家伙，长长一大溜，就跟长龙似的。胖子吆喝一声：“咱们子弟兵来了，一会把鱼虾啥的也送到野菜厂点。” 车老板子答应一声，然后鞭子在空中炸了个脆响，分出一辆大马车，直接把上面的鱼篓啥的拉过去。 “这些都是游客？”舒警司一脸不可思议，这也太多了吧？ “嘿嘿，现在俺们山庄可是挺火爆啊，一会领你们转转。”胖子也十分自豪。 进了家门，两位警司又是一惊，竟然看到了好几只狗熊在当院晃荡，里面还有一只大棕熊。 “没事，都是家里养的，山上太多了，这帮玩意就跑俺家来了。”胖子嘻嘻哈哈地扯蛋。 笨笨它们都乐呵呵地迎上来，刚要拥抱，一看是穿警服的，连忙就打立正，结果弄得胡警司也连忙回礼，然后才想起来：不是人啊？ “藏獒——”舒警司又发现了大金和小金，他以前训练过警犬，对犬类研究比较多，一搭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两只纯种藏獒，每一只都值个几十万，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得起的。 “你们这俩懒蛋子，赶紧上鹿场干活去——”胖子瞪起小眼睛吆喝一声，两只藏獒屁颠屁颠跑出大门。 “这是藏獒啊？”舒警司一脸不可思议，人家都当宝贝似的养着，这位倒好，就跟使唤普通笨狗似的。 胖子抓抓脑袋：“嘿嘿，没啥，俺这是叫它们回归本源，藏獒在青藏高原上的时候，就干这活。” 舒警司点点头：“我算是服了。” “不光是它们俩，看到这几个狗熊没有，掰苞米，拉树苗，啥活都能干。平时还得在山庄里面帮着接待游客，俺们家没有吃闲饭的，嘿嘿——”胖子笑嘻嘻地白话着。 这时候，几只小鹦鹉从屋里飞出来，七嘴八舌嚷嚷着“客人好”。胖子用手一指：“就这几个家伙是光吃饭不干活，没法子，谁叫人家嘴好了呢，好马出在腿上，好鸟出在嘴上——” 第七百七十四章 全面发展 第七百七十四章 全面发展 进到屋里，胖子乐呵呵地给大伙引荐：“胡警司、舒警司，这位是徐主席，这位是武司令，算是二位的老前辈了——” 二人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敬礼。胖老头白眉毛闪动两下：“两位小同志不必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也不用管我们俩老家伙，我们啥事也不管，有啥情况，你跟胖子联系就成。” 舒警司心中暗暗诧异：这胖子到底是啥人啊，估计背景也不简单吧。他哪里知道，胖子就是小白人，全凭感情处出来的。 “今个就在俺家吃，剩下的那些官兵不用惦心，肯定能招待好。俺们这没啥好东西，吃饱肯定没问题。”胖子往野菜厂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张罗饭菜。 舒警司到底不放心，回到野菜厂看了一遍，那边都要开饭了，四菜一汤，炖的大鱼，炒的山野菜，绝对够档次。他也不由暗暗点头：看起来，人家真不是支嘴啊，确实落到实处。 溜达到胖子家，饭菜也都准备好了，相比之下更加丰盛一些，盘子碗摆满了一桌子，大拇手指头粗细的泥鳅，酱炖老头鱼啥的，都是以前在部队很少能尝到的。 胖子特意拿出两瓶好酒，一瞧更不得了，都是82年的山西汾酒，基本上是属于有价无市，多少钱也买不来。 赵连长端起酒杯：“以前我们雷达站驻守大青山的时候，就一直享受这待遇。现在条件更好了，就更没啥说的。一句话，祝愿我们共同守护的大青山越来越美！” “好，先喝一大口！”胖子一仰脖，就先灌进去半杯。两位警司酒量也都不小，一顿饭下来，喝得宾主尽欢。 与此同时，山庄那边更是热闹，弄回来的鱼类和野菜，加工出十多个花样，吃得游客们一个比一个乐呵。剩下的鱼儿，就全都用盐腌制，把里面的水分杀出去，到时候用油煎咸鱼，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第二天，就来了一个排的工程兵，开始给森林警察修建哨所。地址选在山庄东面，临近山脚。 胖子又派出一伙人帮着挖地基，估计在入冬之前也能建完。人家部队搞建设，那是嘎嘣脆。 帮着警察安排完了，胖子就跟舒警司商量起靠飞行员的事。舒警司立刻就给他专门联系了一处飞行学校，胖子这几天没事，直接就去报到。 因为走的是军方路线，所以省略了许多麻烦，但是体检是必须的，而且飞行员的体检是最严格的，另外民用飞机的要求要相对宽松一些。 第一项就卡壳了，进到检测身高体重的房间，人家一搭眼就吵吵：“你这体重严重超标，坐到飞机上，估计都无法升空。” 胖子抓抓后脑勺，知道对方是开玩笑：“嘿嘿，别看俺胖，但是灵巧，一会进行身体测试就知道了。” 检测员当然不能全听他的，到了外边进行身体素质测试，结果大吃一惊，比现役的飞行员还优秀呢。 随后又进行离心机实验，不管咋折腾，胖子都跟没事人似的。还有低压仓实验啥的，全部没有问题。所以体重超标一项也就直接忽略。 胖子兴高采烈地拿着一大摞子表格，挨项检查。除了身高、视力、血压、色盲、听觉、嗅觉啥的之外，还浑身脱得一丝不挂，检查是否具有纹身。 我们国家要求：带有纹身的，不能通过飞行员考核，当然，参军也不允许。 接着就进行心理测试，足足弄了一整天，这才检查通过，可以参加学习。开飞机其实比开车也没复杂多少，胖子其实几天时间就能学会，不过理论学习还有上机实践的要求比较严格，想要领证，还得半年之后。 胖子学了五天，然后就返回靠山屯，因为证没下来，所以先不用买飞机。但是样子他已经看好了，就买罗宾逊r22直升机，乘坐两人，价钱比较便宜，不到三百万，而且轻便省油，巡山完全够用。 等他到家之后，十一黄金周已经结束，有意向加入青山集团的那十多家代表都来了，就等着他呢。 代表们都住在青山别院，这两天没啥事，就是全面考察资源。了解的越多，大伙的信心也就越足。 叶紫负责给联系了几位有经验的业内人士，甚至还包括一名律师，完事俱备，就等胖子。 胖子先跟大伙见了面，然后就在青山别院的会议室里面召开大会，共商大计。 会议一共进行了三天，十分顺利，最后，一共十二放代表，包括大王庄、张家窝棚、夹皮沟在内，共同签署了合同。以大青山为中心，青山集团正式成立。 随后，飞禽养殖场、鹿场、马上就开始搬迁转移。这确实是一项大迁徙，光是鹿群，就拉了将近一百车次。而且还要派出技术员，就饲养、疾病防治、以及割茸等等技术环节，具体指导。 另外，药材产业也都开始移植，胖子亲自参战，这样才能保活啊；尤其是比较贵重的，像人参啥的，都挨个过数，含糊不得。 最难的就是山野菜和蘑菇，这两样别人根本掺和不了，胖子也有招，直接连地皮一块挪过去，不过不能挪走太多，一条子一块的，挪过去之后，只要繁殖一两年，就可以适当采收。 忙活了一个多月，在上冻之前，硬是把这几项大工程完成。胖子又跑了一趟飞行学院，人家看到他都说：“减肥啦，现在这体格瞅着还行，估计不能把飞机再压坏了。”因为使用木盒太频繁，所以胖子无形中就减肥了。 又在这学了几天，胖子感觉，现在给他一架直升机，肯定一点劲都不费就能飞上天。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在这一批学员之中，胖子参加学习的时间最少，但是试飞的时候，技术最高。旁边坐着的老师，根本都不用指挥。 开着直升机在天空盘旋，那感觉真是不一样，比开轿车爽多了。胖子越飞越美，都不想下来了。最后老师跟他说：“你当航天员都差不多合格了，不过，唯一的隐患就是万一出事之后，跳伞的时候有点麻烦，就你这体重，降落伞还没打开，基本就落到地上了。” 胖子习惯性抓抓后脑勺，结果抓到头盔上：“老师您放心，俺以后一定还要减肥，争取减到二百斤以下。” 本来还想多学几天，倒不是胖子用工，主要是能多进行几回试飞。但是胖子接到吕教授的电话，生物制药厂建设完毕，马上开业，要他回去参加庆典。 这个是大事，每年能给靠山屯带来上千万的收入，胖子当然得回去。等他到了家，人家都准备好了。除了提炼紫杉醇之外，还有专门加工花脸素的车间，名副其实的生物制药。 胖子直接在乡里下车，到了工厂之后，各方嘉宾都到了，就连章教授也放下手头的实验，前来参加，毕竟这里将来也要加工花脸素。 剩下的嘉宾胖子就不认识了，介绍之后才知道，来头都不小。紫杉醇的药用价值实在是太高，像这类能够持续加工生产的药厂，全世界也没几家。 第二天，药厂正式启动，靠山屯的秧歌队自然要来捧场助兴，笨笨和毛毛它们也都参演，招来大批围观的群众，也叫来宾大开眼界。 领导和嘉宾致辞之后，最后吕教授非得叫胖子也说两句，毕竟，他才是最大的合作伙伴，属于原料供应商，要是没他，药厂也玩不转。 胖子也不用麦克，直接用肉嗓子喊：“各位来宾，俺是靠山屯普普通通的农民，今天能参加这么大场面的开业庆典，十分荣幸。俺们农民就实在，有啥说啥，无论是紫杉醇还是花脸素，都能给人类的健康带来帮助，这就是俺们最希望看到的事。当然，又能做好事又能赚钱，这是最理想的生意。俺们今后一定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圆满完成本职工作，向党和国家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这家伙还挺能唱高调呢！”知道胖子底细的人都是一边鼓掌一边乐，还真别说，拿到大摊上，胖子也不掉链子。 随后，紫杉醇提炼车间正式开始生产，大伙转了一圈，开业庆典就算胜利闭幕。都上了车，开向靠山屯。吕教授也会死有意给青山庄园创收，所以就把午饭安排到那举行，五百块钱一桌的，一共也二十多桌呢。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原因：靠山屯的饮食，确实有特色。来的都不是一般人，山珍海味啥没吃过，就是要到靠山屯尝个新鲜。 等到饭菜端上来，确实不一般：清蒸哈什蟆，全都是母子，里面都是黑珍珠一般的蛤蟆籽；飞禽火锅，配上几盘山野菜，绝对能吃出自然的味道，光是这两个大菜，五百块一桌就值了。 酒水也好，都是青山酒坊提供的，白酒、果酒、果汁，喝得大伙不亦乐乎。等吃喝完了，这帮来宾都跑到山货店，每人弄了好几包带回去。 等到人都撤了，刘大师和张海丰眉飞色舞地拉住胖子：“真都是有钱的主啊，胖子你猜猜，一共消费了多少？差点就不到十万啊，去了成本，咱们最低也能赚八万多块！” 这个数额也有点超出胖子的意料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些山活大多没有成本，所以利润大啊。 第七百七十五章 雪之战 第七百七十五章 雪之战 秋去冬来，大青山又开始修养生息，要是往年，这月份就该猫冬了。不过因为今年成立山庄，而冬天又是最具特色的旅游季节，所以大伙也都不闲着。 胖子也在积极筹划，过些日子落雪之后，冰雪旅游也应该比较招人，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建一个滑雪场。 前些日子已经派叶莺他们前往几家大型滑雪场进行考察，像亚布力滑雪场，还有五里河滑雪场等等。 而且还专门请来了专门负责滑雪场建造的专业人员，进行实地考察。胖子陪着两位专家溜达了一圈，然后就开始进行工程预算：高空座椅式索道、造雪机、压雪机，雪地摩托啥的都加在一起，好家伙，造价高得吓人。 胖子承受力本来都算好的了，但是也连连挠头，然后直接把专家送走：纯粹是砖家，就知道按照理论办事，不懂得因地制宜。大青山这年年大雪都有一二尺，根本就不需要造雪机；俺们有马拉爬犁和鹿拉雪橇，要索道干啥。选好山坡，弄两台压雪机就成了，挺简单的事，愣是搞得复杂了。 大伙听得也连连点头：要是建设一条现代化的滑雪场，投资确实太大，而且也跟山庄的整体风格不符，干脆就搞点土法子，游客就图个乐呵不是。 商量完毕，就等着落雪，大伙都散了，胖子就回屋抱孩子。要说这小孩出息的是挺快，将近半年，俩娃子都能在炕上翻身，而且也开始爬着探索更多的领域。 黄豆豆撅着小屁股，小腿一蹬，爬得嗖嗖快。就是不知深浅，爬到炕边还勇往直前，一眼照顾不到就掉地下。 幸好笨笨整天围着炕边转，总是能伸出大巴掌把小家伙接住。胖子则不大满意：“甭管他，摔两回就长记性了！” 相比于黄豆豆的大胆，黄圆圆则显得比较稳当，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性别上的差异还是一开始就显现出来。经常是趴在炕上不动弹，除非毛毛在前面逗她，这才慢悠悠爬过去。 另外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俩小家伙都冒出小牙尖，吃奶的时候，偶尔淘气一下，把大辫子咬得只哈气。 一出现这种情况，胖子的大巴掌就毫不客气地落到娃子的小屁屁上，用他的话说：“惯吃惯喝不能惯着长脾气，小娃子从小就得勤敲打。 不过明眼人都能敲出来，胖子的大巴掌举得挺高，瞧着吓人，不过落下的时候却轻飘飘的，也舍不得使劲啊。 大概是营养充足，所以俩小家伙长得壮实，学话也比较早，嘴里依依呀呀不闲着。胖子就对黄豆豆进行人生第一次语言训练。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然后教他学话：“爸——爸——” 小家伙俩巴掌啪啪拍着，自个玩得高兴，胖子磨叽了半天，他才冒出一句：“笨——笨——”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是笨笨，爸爸——”这个臭小子跟笨笨最亲，想不到第一句话竟然是叫它的名字。 笨笨在炕边上咧着大嘴乐，听到自个的名字从小娃子嘴里发出来，感到十分亲切。 “臭美啥呀！”胖子明显是嫉妒，没好眼睛地瞪了笨笨几下：“豆豆，叫爸爸——” “笨笨——”小家伙还认准了，淌着哈喇子一个劲叫笨笨。 奇奇在旁边看明白了：“胖叔叔，豆豆是在说你笨呢——” 胖子一来气，直接把黄豆豆塞到笨笨怀里：“以后就归你哄着。” 大辫子瞧着有趣，也把黄圆圆抱过来，教她说妈妈。 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这话一点不假，黄圆圆表现十分优秀，嘎巴几下小嘴：“妈——毛毛——” 胖子乐了：“这俩玩意都是一个德性。” 一家子正其乐融融呢，只见李锁子从外面跑进来：“胖哥，那个贾秘书又来了，在村委会等着你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家伙还敢来啊，他是夜猫子进宅，来了就没好事。走，会会他去。” 这个贾秘书以前是周恒发的走狗，跟着帮虎吃食，现在周恒发锒铛入狱，他又来干啥？胖子心里也画了一个问号，不过对于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胖子也不担心他能玩出啥花样，根本就不打怵。 领着李锁子来到村委会，门口停着两辆车，人都进屋了，车上只剩下司机。胖子也不慌不忙晃悠进去，一眼就看到贾秘书，正站在一个人的身后，陪着观赏墙上的一副山水画。瞧他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就是当狗腿子的料。 “恭喜恭喜啊，贾秘书你又攀到高枝。不过上回你把恒发集团给搅和够呛，这回又准备坑谁啊！”胖子当然不能说好听的。 贾秘书转过身，气得朝胖子直翻白眼：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把俺说成扫把星了。 不过，毕竟也是场面人，很快就恢复镇定，皮笑肉不笑地跟胖子说道：“黄先生真会说笑话，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国金顺公司的总经理——金喜顺先生。金先生，这位就是靠山屯的村支书黄良先生。” “好小子，又找了一个洋主子，当起洋奴了。胖子心里暗暗鄙夷，然后打量了一下那个韩国人。只见年纪好像比他还小，长发很随意的打了几个大卷，尖下颌，挺鼻梁，帅气十足。跟胖子一比，简直就是唐僧和猪八戒站到一块。 只见他彬彬有礼地向胖子鞠躬，嘴里哇啦哇啦说了几句，估计是问候呢。说完之后，旁边有一位翻译这才搭腔。 胖子抓抓后脑勺：听不懂话啊，别叫翻译给瞎忽悠。于是招呼李锁子一声：“去把小金子找来，不然俺心里没底。” 小金子就是朝鲜族战士金哲希，当年也在雷达站服役，退伍之后，就直接跟李强他们一样，留在了靠山屯。 “黄先生，金总经理这次来，是给咱们大青山来投资的。”落座之后，贾秘书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自从恒发集团解体之后，贾秘书也差点跟着吃锅烙。正好碰到韩商要来靠山屯投资，有人帮他介绍，说是熟悉这里的情况，所以就摇身变成金喜顺的中方秘书。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呵呵，俺们靠山屯不需要引进外资，实话告诉你们，俺们自个赚的钱都花不了。” 翻译把这话转达给金喜顺，他脸上依然挂着那种矜持的微笑，保持着高姿态，然后又嘀里嘟噜跟胖子说起来。 “先暂停，等一会俺的翻译也来了，咱们再慢慢唠扯。”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的话头拦住，这样的家伙胖子以前见多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跟你做事，就好像施舍你一样，真以为自个是救世主啊。 不大一会，金哲希就来了。虽然穿着朴素，但是毕竟曾经当过解放军，眉宇间英气不减。他已经听李锁子说了，来了一个韩国客商。不过，虽然同是一个民族，但是国内的朝鲜族对待韩国人并不友好，所以他只是点点头，然后坐到胖子旁边。 胖子咂咂嘴：“这回说吧，俺们都能听明白，免得被人家卖了还帮着数钱。” 通过金哲希的翻译，胖子终于明白了：金顺集团想要在这里投资兴建一个滑雪场。 随着社会的发展，近几年出现了滑雪热，全球滑雪爱好者将近4亿，每年的收入高达500亿美元。原来是以欧洲为主，近几年向亚洲扩散。而且滑雪还是一个综合性产业，旅游、住宿、餐饮、交通、服装等等，设计到的行业比较多，所以是个很来钱的买卖。 不过胖子他们正准备自个搞呢，哪里用到别人插手。于是晃晃大脑瓜子：“抱歉啊，金喜顺先生，叫您白跑了一趟，俺们青山集团的习惯是搞独资，不需要跟别人合伙。” 金喜顺微笑着瞟了贾秘书一眼，后者立刻神气活现地拿出一份文件：“黄先生请过目，我们这里是省委省政府的批示，已经同意进行这个项目，引进外资，发展经济，这是咱们国家大力提倡的。如果你们靠山屯不同意，那么又都是大公司上赶着呢。” “好啊，那你们就找别人合伙吧，不过俺先通知一声，俺们山庄也要开展冰雪旅游项目，到时候大家就是竞争对手，希望你们不要重蹈恒发山庄的覆辙！”胖子也有点生气了，总是有人瞎搞，自个家里本来有钱，还用得着借高利贷还利息吗？ “这个不用黄先生费心，我们这次是正正经经做生意，对了，原来的恒发山庄是被你们公司收购了吧，金先生的意思，想把那个山庄买回来。”贾秘书显然早就授意好了，所以侃侃而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说恒发山庄啊，现在叫青山别院，俺们不卖。”胖子一口回绝，然后就感觉到李锁子捅咕了他一下，趴在他耳边说：“胖哥，先卖呗，咱们冬天的游客少，暂时也用不上！” 胖子瞧他一脸坏笑，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这小子估计是想狠狠宰人家一刀，于是也狮子大张口：“贾秘书，恒发山庄修建的时候，你全程跟随，一共花费多少？” “大概在一千二百万左右。”贾秘书也不隐瞒：“不过修建高尔夫球场的费用应该刨除。” “要是给俺们一千五百万，就转让给你们。”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贾秘书不由瞪大眼睛：“黄先生，据说你们买过来的时候才花了三百万，这是不是太黑啦——” 第七百七十六章 算计 第七百七十六章 算计 胖子大嘴一咧，就要出一千五百万的高价：“这玩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嫌贵就别买。” 贾秘书只是跑腿学舌，当然不能做主，于是向金喜顺请示。金喜顺脸上笑容不变，这次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建一个滑雪场，而是看上了大青山巨大的发展潜力，所以才大胆投资，想要分一杯羹。 只是他有点不了解具体情况，虽然看起来是一块肥肉，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嘴里的。搞不好吃了也得吐出来，就像恒发山庄那样。 虽然知道这个胖子是想讹人，金喜顺还是十分大度的点点头：“价钱上的事好商量，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说完，示意贾秘书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呵呵，高大少嘛，在哪里潇洒——我正跟人谈一笔小生意，有没有兴趣过来玩玩？”打电话还得用翻译传话，这样的景象十分罕见。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金总亲自出面，怎么会是小生意呢，你在哪呢，我们去几个给你捧捧场，别有不长眼睛的看你是外商，就觉得好欺负。” 胖子抓抓后脑勺，跟李锁子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点点头，那个声音，竟然是高衙内，看来他们俩也有钩子。 金喜顺心中大乐，这个高大少还真给面子，估计他要是伸头说一句话，省下几百万绝对没问题，毕竟这里是他老爹的地盘。 这两个人年龄相仿，又都年少多金，所以在一起吃喝玩乐的事没少干，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说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金喜顺借势，高大少图一乐，各取所需。 金喜顺脸上的笑意更加风骚：“那好啊，我准备在靠山屯建一个滑雪场，高大少一定要来捧场啊——” “什么？靠山屯，金总我劝劝你还是到别的地方投资吧。等你来省城，我再好好招待你，这几天着凉感冒，就先不去了，拜拜——”高衙内匆匆忙忙挂断电话，要说别的地方，还真没有他不敢去的，唯独这个靠山屯，他算是真怕了。 胖子稳稳当当坐那喝茶，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高衙内还承他一个大人情呢，要是敢来拆墙脚，收拾不死他。 而且，对胖子耍弄这样的小把戏，根本不好使。也求不着谁，又没啥毛病，尤其不怕事，谁能拿他怎样？ 金喜顺放下电话，有点没面子，心里又纳闷：以前也做过类似这样的事啊，两个人都彼此心照不宣，高衙内一开始也挺上道，怎么一说靠山屯就火烧火燎呢？ 这事贾秘书当然心里有数，不过事关重大，他可不敢随便放炮，万一传到高衙内的耳朵里，收拾他就跟玩似的，于是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金喜顺一脸悻悻之色：“黄先生，我们直接面谈，刚才你的要价，实在是太高了一点。” 胖子把茶杯放到桌上：“俺们农民最实惠，不会讨价还价，就是一口价，愿意买就买，不买咱们也别瞎耽误工夫，俺还回家哄孩子去呢。” 腾一下，金喜顺的火气就上来了，从小长这么大，还很少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黄先生，做生意和气生财，你这样拒人以千里之外，未免太不近情理吧！” “嘿嘿，俺们现在根本就不需要有人来投资。”胖子站起身，把毡帽头往脑子上一扣：“金先生要是没有诚意，俺就先回家了。锁子，你领着客人到山庄吃点便饭——” 说完，甩着大袖子，径自出屋，把金喜顺他们晾在那。 李锁子也笑嘻嘻地说：“几位，请吧，俺们山庄的伙食可有名。今天你们是客，肯定是免费的午餐。” 金喜顺拂袖而去，贾秘书跟在后面：“金总，您别生气，他们都是小农意识，一个个目光短浅——” 咳——李锁子使劲干咳一声，贾秘书吓得赶紧闭嘴，他知道这帮人不好惹，周恒发那样的黑白通吃的牛人，最后就是栽在土包子手里，想想都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胖子还没等到家呢，就看到金喜顺他们乘坐的小轿车灰溜溜离开靠山屯。胖子忍不住撇撇嘴：“想上俺们这捡便宜，没门。” 这时候，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抬头观看，原来是森林武警的直升机巡山回来。胖子也不由豪情大发：“大好河山，岂容外贼染指！” 进到屋里，就看黄豆豆正在炕上爬呢，小嘴还一个劲叨咕：“笨笨——笨笨——”看来，小家伙是一门心思认准笨笨了。 “这小混蛋——看俺不把笨笨撵到山上！”胖子恶狠狠地说道。 黄豆豆瞪着俩小黑豆瞧着没正行的老爸，看了半天，忽然一咧嘴，哇的一声叫唤起来。 “豆豆别哭，咱们一起合伙把胖叔叔撵走！”奇奇出来打抱不平，将黄豆豆抱在怀里，然后朝着胖子皱鼻子。 “奇奇——”黄豆豆一边掉眼泪疙瘩，嘴里一边又叫出奇奇的名字，小孩一着急就蒙话。 胖子拍拍脑门，看来他在家里的地位有点下降，在儿子的心目中，比笨笨和奇奇还不如，实在是叫他郁闷。 还好，到了第二天，好消息传来，贾秘书打来电话，说是同意收购青山别院，价格当然还是胖子开始说的。 狠狠宰了他们一刀，胖子心里痛快不少，儿子给他带来的创伤也很快抹平。三百万买到手的，这才几个月啊，一转手就翻了五倍，简直就是暴利啊。这样的冤大头，还真不太容易碰到。 到了下午，贾秘书就带人过来签手续，然后钱就可以直接打到胖子的账户上。不过就是上了不少交易税，叫胖子多少有点不爽：“交易税俺们不管，全都是买方负责。” 按照法规，买卖双方都要上税，所以贾秘书当然不干：“胖——黄先生，这都说好的事，怎么又变卦了，要注意国际影响嘛——” “爱买不买，啥国际影响，像你这么说，把好处都给外国人，就没有国际影响了，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这也就是现在吧，要是放到抗日战争的时候，你就是汉奸，还不自觉呢！”胖子对他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贾秘书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不要这么说嘛，多影响国际团结，等我征求一下金总的意见。”说完，跑到一边，给金喜顺打了个电话。然后回来跟胖子说道：“我们总经理说了，不差这点钱，既然以后是朋友和邻居了，就要和睦相处。” 胖子这才满意：“要不是你们原来这个恒发山庄不大吉利，俺说啥也不卖，你们就算捡便宜了，偷着乐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得就是这样的，贾秘书气得牙根直痒痒，不过也没招，签署了协议之后，然后这才洋洋得意地说道：“省里对外资企业有优惠待遇，滑雪场的地皮免费提供，所以先和你们打个招呼。” “啥玩意，占用土地哪有不给钱的道理！”胖子也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本来他还打算在占用土地上狠狠再来一刀呢。 “我们就准备在山庄附近修建滑雪场，估计这次占用的土地面积要挺大，黄先生你心里也要有点准备。”贾秘书好不容易占到便宜，立刻就开始反过来嘲讽胖子。跟这个死胖子交锋，一直都是吃瘪，难得扬眉吐气一回。 胖子转转小眼珠，然后也就恢复平静：“省里答应了，可是俺们没答应，这土地是直接归俺们靠山屯所有，别人说了也不算。” “黄先生说话要留点余地，做人也是如此，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啊，耗子急了还咬人呢。估计用不上两天，正式的文件也就能传到这了。”贾秘书也品尝到胜利者的滋味，果然比挨收拾强。 “嘿嘿，那咱们就走着瞧——”胖子小眼睛里面迸出凶光，叫贾秘书瞧得心寒，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胖子则迈开大步往家走，他心里也总算明白了，这个金喜顺也不好对付，原来是早就谋划好了。玩阴的好啊，胖子的花样多着呢。 几天之后，就有体育行业专门管理机构来这考察场地，对是否适合修建滑雪场进行评估。胖子知道，这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肯定能通过。 其实，修建滑雪场并不容易，要有很多审批手续，包括环保部门的、发展计划部门的、土地部门的土地使用手续等等，样样都得过关才成。 胖子也是回家叫叶紫搜索了一下相关的法律法规之后，才全面了解。看着看着，胖子脸上忽然露出坏笑：“这条好啊，修建滑雪道的山坡，坡度不能大于三十度，嘿嘿，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胖叔叔，啥文章啊，看你这模样，又要使坏吧？”还是奇奇比较了解胖子，凑过来询问。 胖子直起腰，挺挺胸脯：“小丫头家家的别瞎说，胖叔叔是正经人，啥时候使坏过，到时候两家滑雪场，终于又可以竞争了，嘿嘿，要是总没有对手，俺也觉得没啥意思——” 第七百七十七章 滑雪季节 第七百七十七章 滑雪季节 早晨起来，胖子推门出屋，照例进行晨奔。到了外面一瞧，好家伙，满眼雪白，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早，而且还不小，树上、房顶全都白茫茫，整个靠山屯，变成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宛如童话。 “呵呵，不错，估计滑雪场也快开张了。”胖子嘴里叨咕了一声，然后就吆喝一声，丑丑从仓房里面钻出来，现在雪地上撒个欢，留下一串串梅花状的爪印。 大金小金也钻出来，不过它们俩显然没有过在雪地上行走的经验，有点畏首畏尾，大爪子试探着落在雪地上，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你们这俩家伙身上的富贵气还没磨平啊，走，先溜一圈——”胖子有点不大满意，率先跑出大门。 丑丑意气风发地跟在后面，两只藏獒犹豫一下，也跟在后面。它们很快就适应了白茫茫的大地，也发足狂奔。毕竟真正的藏獒，就是在冰天雪地中成长起来的，一身又厚又长的长毛就是见证。要是藏獒怕雪，说出去叫人笑话死。 跑到最后，胖子跟三条狗都倒在雪地上，翻滚成一团。狗儿们的毛发被雪沫子洗刷之后，更加光滑发亮。 在农村有这个土法子，动物皮毛制品，在雪里摔打一番，就算是清洗了。 胖子在丑丑的白鼻头上使劲吹了一口，把上面沾着的白雪吹掉。丑丑怕风，用前腿挡住眼睛，然后往前一冲，又把胖子弄了个腚蹲，大金小金也冲上来，大爪子摁住胖子的胳膊，来个三英战吕布。 他们正在这撕疯呢，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胖子一瞧，原来是武警们正跑步呢，有几个战士手里还牵着狼狗，也跟着锻炼，看来不光是胖子会这个。 “胖子，又锻炼呢——”胡警官老远就打着招呼。 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白雪：“呵呵，咱们都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两伙人挺和睦，但是双方的狗却开始较劲，尤其是那几只军犬，都是纯种的黑背，性子凶猛好斗，嘴里连连低吼，向“三英”挑衅。 丑丑没啥反应，在它二十多年的生命之中，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根本就不当回事；但是大金小金则年轻气盛，也发出低沉的吼声，脖子上的长毛都快要竖立起来。 几名牵狗的战士都拉紧锁链，嘴里不停安慰着自己的伙伴。胖子则嗷唠一嗓子：“都消停的，别破坏俺们军民团结的大好局面！” 大金小金悻悻然开始后退，胡警官也是好战分子：“要不叫它们斗斗，斗败一方，今后就老实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俺担心给你们那几只军犬留下心理阴影，还是算了吧。” 那几只军犬大概也听出胖子话语中的轻视，挣得更加卖力，全都向胖子使劲。猛然间，只听丑丑嘴里发出一声长嚎，把战士们吓了一跳。再看那几只狼狗，全都消停了，夹着尾巴溜到主人身边，嘴里轻声哼唧着。 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一般时候，军犬都勇猛无畏，很少能吓成这样。胡警官也不由咂咂嘴：“看来胖子说得不错，现在它们心理都有阴影了。” “没事，以后叫丑丑多跟它们接触接触，带带这帮小家伙，混熟之后就好了。”胖子大咧咧地说，在丑丑面前，这几只狼狗确实是小字辈，要想在大青山里面巡逻，还显得太嫩。 散步回来，胖子看到奇奇跟叶紫正在当院堆雪人呢：“胖叔叔，你看这个雪人像不像你？”奇奇用铁锹拍打着雪人圆鼓鼓的大肚子问。 “胖胖，接着——”胖子扔过去一个野果子，正好嵌到雪人的脑袋上。然后就看到胖胖呼一下扑上来，大巴掌扑腾，雪人就变成一个雪堆。 奇奇敲着胖胖的鼻子：“就知道吃，赔我的雪人——” “要不就叫胖胖在这罚站，然后给它身上拍上一层雪，做一个大雪熊。”胖子本来是罪魁祸首，结果还在这帮着支招呢。 “胖哥，这么大人了，还一点正行没有——”叶莺从大门口进来，早晨起来一看下雪，就找胖子来商量安排一些具有冰雪特色的旅游项目。 奇奇也把刚才雪人的事忘了，跟着掺和：“捕鸟最好了，支上大笸箩扣鸟，游客肯定喜欢。” 确实，小娃子们肯定都喜欢这个。不过胖子也有点顾虑：“游客这么多，对鸟类的伤害太大了，万一把鸟都捉光，咱们林子里面该闹虫灾了。” “那还不好办，抓到鸟之后，放到笼子里面养几天，等游客走的时候就叫他们放飞。”奇奇兴冲冲地说道，她都忍不住马上要展开行动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胖子当场拍板。 还有其它活动，也都相继可以展开，马拉爬犁，鹿拉雪橇、抽冰尜，滑冰啥的，游客们是有得玩了。 当然还有最热闹的一项——滑雪，场地都已经选好了，并且也获得了相关部门的验收合格，场地，器材啥的绝对合格，就等着下雪呢。 吃完早饭，胖子就领着一帮人直奔山庄。滑雪场距离山庄并不远，基本上是隔河相望，占地面积很大，一大一小俩山坡，小的那个，是专门给小娃子和新手准备的练习场地。 上午安排的活动是乘雪橇逛雪景，因为没到放寒假的时候呢，所以游客只有六七十位，乘坐着十多辆雪橇上山，观赏一下林海雪原的壮美景象。 他们的装束也都很富于乡土气息：狗皮帽子或者是狍皮帽子，厚厚的羽绒服；自己没穿来羽绒服的，就是羊皮袄；脚上也全是靰鞡头，这一身行头，在雪地里坐俩钟头都不带冷的。毕竟这些年的冬天，已经不像原来那般严寒。 拉雪橇的有驯鹿，也有驼鹿，尤其是大驼鹿，身大力不亏，拉起爬犁来就跟雪上飞似的。 博山桦和尼格来他们两族人领着大伙进山，还有一场雪地捕猎的大戏等着游客呢。 胖子则领着人来到滑雪场，山坡白茫茫一片，坡度大概有二十六七度，可以设立两个滑道。另外一边的试炼场坡度要更平缓一些，相对也要更安全。前些日子，已经对山坡进行了简单收拾，太高的蒿草都割掉，坑坑洼洼太严重的地方也铺垫一下，用压雪机跑几趟，就可以上人滑雪了。 “俺先试试——”胖子从侧面的人行道攀到山顶，四下一望，还真有点一览众山小的意思。 “胖哥，把滑雪板给你——”李锁子把带来的滑雪板拿出来一副，这些滑雪板已经鸟枪换炮，不再是胖子以前跟王三炮用的那种，都是在专用店买来的，全都是用复合材料制作，每一付的造价都不低。滑雪杖也都是铝制的，还有玻璃纤维的，也都比较专业。 一共一百多套滑雪用具，包括护具在内，钱也不细啊。 胖子把滑雪板在脚上固定好，拿着滑雪杖试了几下，感觉没有以前的好用，毕竟原来的设备都用习惯了。 身后忽然传来丑丑的低吼，胖子拍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人家也是一个滑板高手，于是把滑板给丑丑拽出来。 丑丑大概也挺长时间没玩这个，显得特别兴奋，纵身往滑板上一扑，滑板借势向下飞驰，速度越来越快。丑丑稳稳立在上面，颇有大将风度。 胖子当然也不甘落后，俩胳膊一挥，滑雪板也开始启动。不过他还是有点大意，这个滑雪板毕竟用着不大习惯，没划两下，轰隆一声就摔倒在雪地上。 这下子好看了，丑丑在前面风驰电掣，胖子就跟石头碾子似的，在后面滚动，速度也不慢。幸好胖子比较机灵，先把脚底下的滑雪板收起来，不然带着将近一米八的滑雪板，那就麻烦了。 丑丑在前面还不知道咋回事呢，滑得还真来劲。往回都是它跟在胖子屁股后面，这回领先可不容易。一直到了坡底的缓冲地带，滑板慢慢停下，然后胖子也终于赶上来。他也确实变态，竟然从山顶一直骨碌到山脚。 看到胖子从地上爬起来，大伙知道他没事，李锁子就在山顶上喊：“胖哥，场地咋样啊，平不平？” 胖子悻悻地抓抓后脑勺，这才发现毡帽头已经滚丢了：“能不平吗，一气骨碌到底。今年的运气肯定好，过正月十五的时候，不用到井沿滚冰了。” 大伙也都笑起来：“胖子，你这水平不行啊，应该上那边小山坡上练去。” 胖子当然不服，坐着驼鹿拉的爬犁，二番从侧面上山。因为没有架设高空索道，所以来回运人就用爬犁，速度也不慢。 把自己常用的滑雪板套到脚上，胖子这回来劲了，几下就超过丑丑，而且一边划还一边来了几个大回环。 享受着速度带来的冲击力，感受着西北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胖子尽情挥洒着滑雪带来的乐趣。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滑雪，确实是冬季最好的户外运动。 其他人瞧着眼热，也都按捺不住，全都上了滑雪板，不过他们的技术差得更远，在雪地上摔成一片。 “赶紧都到那边小山坡上练去，没有达到丑丑的技术水准，谁也别上来丢人现眼，呵呵呵——”胖子这下有说的了，扯着嗓子使劲喊，空旷的雪原上，只有他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回荡。 第七百七十八章 犯规 第七百七十八章 犯规 在滑雪场闹哄了一会，这才撤回山庄休息，一边喝着热茶，一边七嘴八舌商量。叶莺提出，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要找几个比较专业的滑雪教练。 “找啥啊，叫三炮叔多教几个徒弟就成。看看俺这水平就知道了，肯定没错。”胖子使劲拍着胸脯，咧着大嘴，白话得挺来劲。 “不成，不成，这个不是玩笑，还是找专业教练比较好，胖哥你滑雪的姿势实在太难看，要是在远处看，还以为是大狗熊在那滑呢。”叶莺立刻反对，不过滑雪教练现在也不好找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没啥好招，看来只能去大城市招聘了，不过这个花费就大了，专业的滑雪教练，薪水是很高的。 “金顺滑雪场那边咋样了？”胖子又向李锁子问道。 “肯定没少砸钱，缆车都装上了，高来高往，牛哄哄的；另外人家那边的设备也先进，教练都是高薪聘请，比咱们这边专业多了。”李锁子整天贼眉鼠眼的，情报工作做的还挺到位。 大伙听了，一下子都沉静下来，然后把目光一齐投向胖子。 “没关系，他们就是一个滑雪场，太单一，成不了气候。”胖子心里有底，当然不怕：“今个下雪了，估计他们也开始试验滑雪场，俺过去溜达一圈。” 说完，把土滑雪板往肩膀上一抗，然后就往外晃悠出去。李锁子还在后面喊呢：“胖哥，要不要多派些人给你当保镖？” “又不是去打群架，去那么多人干啥。俺就学学三国时候的赵子龙，单枪匹马杀进曹营，杀个七进七出，杀呀——”把两个滑雪板一举，胖子嘴里哇哇大叫，冲出青山庄园。 “胖子，杀谁去——”胡警官领着一队官兵巡逻回来，准备到靠山屯帮着乡亲们清理积雪，看到胖子这德性，忍不住问道。落雪之后，森林警察就比较享福了，不用担心火灾。 “嘿嘿，上金顺那边参观参观，听说他们那个滑雪场不错。”胖子笑呵呵地说着，还摇晃了一下手里的滑雪板。 “你这个太古老了吧，回去赶紧塞灶坑烧火算了。我们那有专用滑雪板，回头给你一副。”胡警官一瞧胖子的滑雪板还是木头的呢，连连摇头。 “这个俺用习惯了，你们部队还用滑雪板干啥？”胖子敝帚自珍，当然舍不得烧火。 “咱们这的森林警察，专门有滑雪这个项目，据说，还是当年东北抗联留下的光荣传统。胖子你要是不服气，咱们俩就赛赛！”胡警官跟胖子处得最好，也不介意开玩笑。 “哈哈，好啊，俺们正犯愁找不到专业的滑雪教练呢，干脆就聘请大伙得了——不过你们到底行不行啊？”胖子欢天喜地，还真有点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架势啊。 “行不行，场上见。”当兵的更喜欢用行动来解决问题。 “干脆咱们就一起去金顺滑雪场溜达一圈，顺便跟他们也比划比划——”胖子一看官兵们斗志昂扬，心里就有底了：解放军一般时候不吹大气啊。 胡警官立刻点了四名小武警，其他的人直接开进屯子里，清扫积雪，也算是双拥活动。 胖子一行六人，直接向南，横插过去。看到威武的警察，雄赳赳，气昂昂，胖子嘴里忍不住叨咕一句：“嘿嘿，咱们咋好像去挑场子呢，一帮警察当保镖，牛！” 两个山庄的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溜达了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远远就看到空中的索道，也是座椅的那种，正上上下下运人呢，看这架势，估计也在滑雪场上练习。 “黄先生，这几位是守护咱们大青山的警察吧，向你们致敬！”胡秘书显然心情不错，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依旧满面春风。 “听说你们的滑雪场也要建好了，过来瞧瞧，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吱声，都是乡里乡亲的。”胖子也笑呵呵地说着，一边打量滑雪场的情况。 确实要比他们那边先进很多，那是当然，投入的资金不一样嘛。雪道一共有三条，其中一个还插着不少彩旗，看得出，那是练习大回环的。正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滑雪者从山顶呼啸而过，速度估计都能赶上胖子跑步了。看情形应该是聘请的专业滑雪教练，正在测试滑道。 胡秘书当然能猜出胖子的来意，不过看他大面上说得挺客气，也连忙谦虚几句。毕竟这个胖子最能作妖，有点把他吓怕了。 其实，胖子也不是主动惹事的人，要是规规矩矩做生意，他才不会扯蛋呢；但是要搞歪门邪道，他可能比你还坏。 “黄先生，今年天公作美，过两天我们就开张了，到时候还请光临，呵呵，当然胡警官你们也一定要赏光。”贾秘书殷勤邀请，一方面是客气客气，另外一方面，也要胖子见识见识金顺集团的实力。他对胖子还是比较了解的，基本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伙的。只要不招惹他，一般不会遭到他的反击。 “好啊，当然要来捧场。”胖子满口答应，他也准备见识一下，金顺集团都有那些背景。 看到胖子肩膀上扛着两个破烂滑雪板，贾秘书不由笑眯眯地问道：“黄先生也喜欢滑雪啊，到山上玩玩如何？” “正有此意，不光是俺，这几位警察也都会，俺们一起练练。”胖子也不推辞。 贾秘书一听，连忙叫人送来几套用具，胡警官他们都武装起来，然后拿着滑雪板和滑雪杖，乘坐缆车上山。 滑行在空中，小风嗖嗖的，胖子摇摇头，心中暗道：“还没俺们那爬犁坐着舒服呢——” 到了上面，有几个人正在那做准备活动，瞧那身行头就是职业杀，看到胖子扛着的破木板，不由都哑然失笑：这东西大概都可以送进博物馆了。 贾秘书连忙丢了两个眼色过去，示意这人招惹不得。不过那几个滑雪教练凭手艺吃饭，并不买账，照样肆无忌惮地用鄙夷地目光在胖子那副滑雪板上扫描。 胖子抓抓后脑勺，忽然说了一句：“几位高手，咱们一起玩玩，俺不咋会这玩意，正好请教一二。” 贾秘书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觉得似乎好像大概齐不该招惹这个胖子。不过，那几个教练当然不在乎，他们里面还有一个是从韩国专门请来的，原来在韩国国家队试训过，眼高于顶，一听胖子这话有点挑衅的意思，当然不能退缩：“好啊，那我就带带你！” 胖子微笑不语，开始往脚上拴滑雪板。胡警官他们则开始做准备活动，滑雪相对来说是一项比较危险的运动，所以热身很重要，关节肌肉啥的都要活动开了，不然容易受伤。 只有胖子满不在乎，慢慢腾腾地把滑雪板固定到脚上。贾秘书又把护具给他拿来，他却摆摆手：“用不着这玩意，俺还没在雪地上摔过。” 幸亏刚才那拨人不在，否则肯定会站出来说他吹大气，从山顶一直摔到山脚下的，那是谁呀？ 看到剩下的人在那伸腿扭腰，胖子就跟贾秘书说：“你们这个滑雪场可比俺们那个强多了，到时候游客肯定少不了啊。” “哪里哪里，黄先生客气了，你们青山庄园名声在外啊。”贾秘书也反过来吹捧。 那几位滑雪教练也听明白了，原来是竞争对手，那上这来的用意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会是来挑衅的吧？ 尤其是韩国来的那位，也从翻译那听明白了，立刻就大声向胖子问道：“不妨把你们山庄的滑雪高手叫来，大家比赛一下！” 这家伙好狂啊——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们比较穷，请不起教练，现在滑得最好的人就是俺了。” 那人轻蔑地摇晃几下脑袋：“你不是我的对手，就阁下的体重，就算是滑道用压雪机跑过，你的滑雪板都得压进雪里，能滑多块？” 按照正常情况，这家伙说的没错，不过，胖子可不是正常人啊，当然不能以常理推测。本来，他就是想来溜达一圈，看看这边的情况，想不到对方还步步紧逼。胖子当然不是怕事的主：“胖好啊，重心稳当，不用担心摔跟头。” “那好吧，你就等着在后面吃雪吧——”韩国教练索性不再跟胖子掰扯，场上见，用中国的土话来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看到胖子这边是六个人，金顺集团也派出来六个，贾秘书小旗一落，所有人全部出发。 真是不比不知道，胡警官他们滑雪的姿势确实比较规范，动作也比较舒展，可是毕竟不像那些人天天摆弄这玩意啊，所以很快就落在后面。 胖子仗着俩胳膊有劲，一阵猛滑，紧跟在那个韩国教练的身后，接着是金顺集团的五位教练，最后才是胡警官他们。 十多个人，全都是从山上呼啸而下，场面也挺壮观。不过冲在第一位的韩国人很快就开始搞鬼，在雪地上来回画弧，阻挡住胖子前进的路线。偶尔回头一瞥，只见那个胖子姿势难看，偏偏速度又快得吓人，就跟狗熊成精似的。 这家伙太不讲究了——胖子心中嘀咕了一句：难怪在速度滑冰上专门有挡人的，都会这招啊。嘿嘿，先别美，犯规是要受到惩罚的，金牌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第七百七十九章 杀猪运动 第七百七十九章 杀猪运动 眼瞅着就要滑到山下，韩国教练心花怒放：总算是没叫死胖子追上，还真别说，这家伙速度真快，要不是我技术比较全面，还真被他超了。 正美着呢，忽然觉得脚下一绊，滑雪板竟然插进雪里。这下可坏了，上半身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向前，翻了一溜跟头，然后骨碌到底。这下把他可摔了够呛，四仰八叉躺在雪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嗖嗖嗖，后面的人依次从他身边滑过，然后又都转悠回来，胖子抓抓后脑勺：“俺服了，不管是站着还是滚着，反正您是第一个通过终点的。” 羞得韩国教练差点钻到雪里去，他怎么也搞不清楚，刚才滑了好几遍了，也没感觉出哪块不平啊。 胖子把脚上的破滑雪板卸下来，看到贾秘书也跟过来，于是抱怨道：“你们这滑雪场别的都挺好，就是压得不大平整，万一把游客摔坏喽，出点安全事故，那就赔大发了。” 贾秘书心里也纳闷啊：不会啊，刚才我眼瞅着压雪机把雪道压得平平整整，大概是这个教练也是混吃混喝蒙事的吧？ 胖子也见好就收，带人溜达回去。刚才就是他稍微捣了点鬼，把那个韩国人前方的地面弄起来一块，就像立了一块绊脚石，不摔才怪呢。 唱唱咧咧进了村，就看到一帮小娃子拎着滚笼，要去滚苏雀和黄鸟，因为是星期六，又刚刚下雪，鸟雀不容易打食，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滚鸟的最佳季节。胖子一拍大腿：“先别忙，这个也当成一个旅游项目，叫游客参与进来，大家一起乐呵——不过，捕到的鸟过两天就得放飞。” 于是给叶紫打了个电话，把这事一说。她们那边也正领着游客用大笸箩扣鸟的，收获也挺多，山里的傻鸟不少，见到吃的就成帮结伙抢食。 开始的时候，笸箩太轻，硬是叫扣到下面的野鸡给掀翻；后来在笸箩上面又绑上小石块，这才好使。 胖子刚准备去溜达一圈，结果王三炮来了：“胖子，晚上吃猪肉去，落雪了，今个杀年猪。” 一听这个，胖子当然就不肯再动弹地方，乐乐呵呵地跟着王三炮去了，当然，武老头和胖老头还有老吴头他们也都不能落下。 到那一瞧，猪都抓住了，四蹄绑着，摁在大桌子上。王三炮家的这头猪还是去年秋天抓的，也算隔年陈，足有三百多斤。除了这个，猪圈里面还有俩呢，杀完这头，一会还得宰一个，然后送到青山庄园。 这还是去年的时候，胖子发动各家各户喂养的，基本上每家都两三个大肥猪。毕竟山庄建成之后，猪肉的消耗量肯定要大，野猪现在还不能大规模宰杀，供应不上。再说了，冬天吃杀猪菜，肯定受欢迎。 胖子的计划是，山庄里每天宰一口两口的，游客们吃个新鲜。这猪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完全散养，但是生长周期比较长，也不喂添加剂，也算是绿色猪肉，城里很少见的。 王三炮年龄大了，所以就由王二牤子操刀，一刀子捅进去，随着一声嚎叫，靠山屯的杀猪运动也就拉开序幕。 看到猪血哗哗流到盆子里面，王三炮脸上笑开花：“今个杀年猪，就算是提前燎锅底了，明个咱们就住楼房了！” 大道两边的二层楼建好之后，已经分到各家各户，当然，首批入住的除了原来把道边住的之外，就是村里的元老。经过一个多月的装修，沥沥拉拉已经开始有人搬进新居。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那不成，今天在老家吃，明个就在新家吃，都得尝到喽——” “别白话了，赶紧干活，刮猪毛去！”王三炮给胖子找了点好活。 胖子也不含糊，不大一会，就把大猪弄得白白净净，然后王二彪子把头蹄旋下来，开膛破肚。 “好家伙，都快有一巴掌膘了，这肉吃着肯定香。”大伙啧啧赞叹，然后就开始忙活，摘肠子的，剔骨割肉的，屋里十多个老娘们围着几个菜板子切酸菜——还有山庄那份也得带出来。 自从山庄成立之后，物资的消耗空前巨大。比如说常用的这些吃喝，酸菜、干菜、大酱啥的，都要多准备出来。 为了节省人力，胖子就把这些东西都分散到各家各户，腌酸菜的时候，往年是一缸，今年就腌两大缸；以前下六块大酱，今年就增加两块。 “肉来了——”胖子端着半盆猪肉进来，开始往锅里下，一条子一块的，下到锅里，水面上就漂起油珠，那些老娘们都吵吵太肥，估计跟胖子身上的肉膘子差不多。 胖子当然不肯吃亏，伸着血乎连拉的手指头，挨个给她们往脸上抹红点：“咱们这笨猪，肥也没事，汆到酸菜里面，越吃越香。” 确实没错，酸菜这东西最是解腻。而且猪肉的品质不同，要是育肥猪的肉，瘦肉跟柴火似的，肥肉就像棉花瓤子，根本吃不出香来，还有一股腥味，真不好吃；但是隔年陈的大肥猪，长了一年多，那味道可是不一样。 其他人忙着灌血肠，还有几个棒小伙又放到一头猪，也给宰了，洗剥干净之后，送到山庄，叫游客也能品尝一下杀年猪的滋味。 其实，有十几个年老的游客，不愿意上山折腾，早就凑在这瞧热闹。看到这种杀年猪的场面，自然又勾起他们久远的回忆，索性也就都不走了，就在这吃杀猪菜。 猪肉酸菜炖到锅里，大伙也都没啥事了，凑到屋里抽烟喝水。胖子不放心山庄那边，抽空过去溜达了一趟。 上山的人都回来了，收获不小，笼子里面多多少少都有收获，凑在一起比谁抓到的鸟漂亮，叫唤的声音好听。虽然过两天走的时候要放飞，不过现在却也品尝到收获的喜悦。 胖子到了厨房，发现来这瞧热闹的人也不少，一般的年轻人和和小娃子，还真没见过灌血肠啥的，图个新鲜。 肉已经烀到锅里，打鼻子香，大伙还纳闷呢：这是猪肉吗？ 猪肉捞出来之后，就着原汤开始煮酸菜，里面还把搅出来的血筋放进去；另外一口大锅里面则烀着猪头心肝肚啥的，出锅之后就开始煮血肠，这玩意得用文火慢慢煮，还得拿着大马蹄针放气，不然就把血肠鼓爆了。因为游客多，所以大肠小肠全都用上，猪血也从王三炮家里匀过一盆。 开饭的时候，五花三层的白肉端上桌，大伙也都不嫌弃肥了，夹上一块，蘸点蒜泥，吃到嘴里就是个香。吃一口肉再夹一口酸菜，真没感觉出油腻。 大伙也都纳闷：平时看着肥肉就恶心，今个这是咋的了？ 胖子就给他们解释：“关键是肉不一样啊，俺们这猪可不是四个月出栏的育肥猪，时间比那个长三倍，还不喂现成的饲料，夏天吃野菜，秋天喂粮食催膘，真真正正的放心肉，在城里，有钱都买不到。” 众人连连点头，都吵吵走的时候要买点带回去，反正冬天也方便运输。胖子却晃晃大脑袋：“能吃就在这多吃吧，想吃不了兜着走是没门了，俺们这猪能供应山庄用就不错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也都想开了：那就吃吧—— 看见人家吃得来劲，胖子也馋了，赶紧往王三炮家跑，到那一瞧，人家也吃上了，三间房一共放了四张桌，结果还有十多个人没坐下，胖子这体格，更没地方挤了，只能等第二悠。 胖子一来气，自个摸进厨房，切了一条子肉，掰了一块肝，又捞出半根血肠，往碗里盛了半下子酸菜汤，先造上了。 “胖哥，不带这样的，哪有守着锅吃的——”李锁子也刚忙活完，一进屋就看到胖子在厨房吃独食，于是连忙凑上来，先抓了一片大血肠放到嘴里：“嗯，又香又嫩，手艺不错。” 一般杀猪灌血肠的时候，除了放点咸盐、姜末、蒜末之外，还要往里面剁点网油啥的，这样煮出来才香；另外火候要掌握好，太大太急之后，里面的血肠就出麻缝眼子。 二牤子媳妇出来添菜，发现这俩没出息：“先等一会啊，哪有不上桌的道理！” “嘿嘿，俺先垫垫底——锁子，瞧你这没出息劲，挺大人还用手抓！”胖子是放屁瞅别人，先数落起李锁子来。 等到撤下一桌，胖子他们才上席。他盘腿往炕上一坐，自个就占了半面子，一边吃一边白话：“以后挨家挨户都排号，杀猪的时候自个家留一头，然后送到山庄一头。俺刚在那边回来，好家伙，都吃得挺香。” 说到这，兜里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叶莺：“胖哥，这边血肠酸菜心肝肠肚啥的不够吃了，你们那边还有没有啊？” “没了，等明天吧，俺们这边还不够吃呢。”胖子撂下电话，抓抓后脑勺：“看来一天一口猪不够用啊！” “三百多斤大猪还不够吃？”大伙也都诧异不已。 “肉是够用了，就是零碎不够，一口猪的头蹄下水是有数的，百八十人，一人一口就没了。”胖子嘴里叨咕着，然后夹了一条猪耳朵，嚼得咯吱咯吱直响。 车老板子一听就乐了：“那好办啊，赶集的时候，专门有卖灯笼挂的，咱们多买点这个不就成了。” 胖子一拍大腿：“对呀——不过，还是不成，猪血也不够啊？” 李锁子终于逮住报复的机会：“没事，天天从胖哥你身上放十斤八斤的，啥问题都解决了——” 第七百八十章 新项目 第七百八十章 新项目 猪血的问题，最后只能联系了一下县里的屠宰场，至于头蹄下水啥的，基本都是在集市上零买。毕竟都是农民赶集卖的，是自个家里养的猪，咋的也比育肥猪好吃。 除了全猪宴之外，像全鹅宴、全羊宴，全牛宴，全鱼宴等等，也纷纷登上山庄的菜谱，吃得游客们连连叫好。 胖子帮着王三炮搬上新楼之后，其他人家也陆陆续续乔迁新居，村里足有一半住户都上楼了。不过胖子家没动，毕竟家里人口太多，一帮猴子、一群黑瞎子就够闹吵的了；另外武老头和胖老头还有老吴头都住惯了平房。 “胖子，你这村支书当得不行啊，到了别的屯子，一瞧谁家房子最好，肯定是村长家，你这可好，快成最破的了。”李锁子都有点替胖子抱不平。 胖子这趟房子建了二十多年，虽然也修过，但是大地方没动，除了保留下来的草房之外，就他们这两趟房子陈旧了。 “你太没见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俺这是陋室不陋。”胖子除了吃之外，对其它方面要求还真不高。要是仅从这一点说，还真有点古代贤人的风范。 “拉倒吧，你就捡好听的说，不管你了，反正俺过两天搬家，正好连给儿子结婚，到时候看你眼馋不。”李锁子没事就喜欢跟胖子斗嘴，而且还总讨不到便宜。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眼馋啥呀，俺家也有豆豆和圆圆，到时候不也得结婚嘛——嘿嘿，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早，锁子，跟你商量个事，借着你家小子娶媳妇，正好也算是山庄的一项民俗活动得了。” 李锁子拍拍脑门：“胖哥，这事你也算计——呵呵，还真别说，咱们农村娶媳妇嫁闺女最热闹。” “到时候再多准备点酒席，看完热闹就坐席，有吃有玩，这多好。”胖子老早就把民俗活动纳入山庄，所以婚嫁当然包括在内。 “咱们山庄游客一百多，就得十多桌，那俺还不得赔喽——”李锁子眨巴着小眼睛说。 “赔不了啊，最后山庄给你算钱，一个人三十块钱的标准，还吃不下来吗，剩下的山庄再收二十。”胖子觉得每位五十块钱的标准比较相当，毕竟这不光是吃的事，没地方瞧这热闹啊。 “嘿嘿，那还不如叫大伙每个人随礼五十块，亲自体验一下多好。”李锁子嘻嘻笑道。 “也成，不过最后再算账，你可不许贪污。”胖子跟他订好了，然后就又找叶莺商量，跟游客们打个招呼，绝大多数都没意见，毕竟在大城市各种婚礼场面见得多了，就是没瞧见过农村结婚啥样的，而且听说坐席的时候，菜肴很有特色，平时根本吃不着。 胖子于是就去车老板子家，跟他商量。虽然车老板子不当唠头忙好多年，不过一听说也是山庄民俗旅游的一部分，立马答应出山。 又找了几个头头脑脑一商量，最后决定下来，一切都按照传统的来，保准热热闹闹，喜喜洋洋。 商量好了，就分头准备。这时候，胖子也收到了贾秘书派人送来的请帖：金顺滑雪休闲度假村明日开张，请他光临。 “嘿嘿，果然不光是一个滑雪场，餐饮、住宿啥的一条龙服务啊，休闲度假村，这个名儿还挺时尚，说啥也得去瞧瞧，先跟着蹭顿饭再说！”胖子满口答应，其实他倒不是为了吃顿饭，主要是想瞧瞧对方的规模到底如何，省得以后偷偷摸摸观察了。 到了黑天，疯了一天的奇奇终于回来，一听说要操办婚事，立刻眨巴几下大眼睛：“干脆叫笨笨它们抬轿子吧，叶莺姐姐结婚的时候，咱们就这么办过，保准吸引人——” “对呀，看看俺自个都忘了，还是奇奇记性好。”叶莺拍拍奇奇的小脑瓜，小家伙美个滋的乐起来。 “明天就上学了，作业写没写呢！”胖子咋咋呼呼地嚷嚷。 “早写完了，看书去——”奇奇从书架上拽出厚厚的一个大部头，结果黄豆豆和黄圆圆一起拍着小巴掌，嘴里一个劲叨咕：“奇奇——奇奇——”，又把奇奇招过去，陪他们耍了一会逗逗飞，没法子，谁叫人家招人喜欢呢。 第二天起来，胖子领着两只藏獒跑步，丑丑这两天去了森林警察的哨所，带带那几只狼狗。 这也导致胖子跑得稍微有点松懈，两只藏獒别看块头大，扑腾扑腾动静不小，但是跟丑丑相比，速度和耐力都差着不少。 胖子今天改了一下跑步的路线，顺着大道往屯子西面跑。沿途就发现陆陆续续有小车迎面开来，估计都是到金顺休闲娱乐度假村来参加典礼的。 跑出十里地，然后又折返回来，到野菜厂的时候，只见道边听着一辆车，车旁站着俩人，正在那说着什么。 胖子眼尖，老远就看到其中一个是刘大师，手里举着一个牌子。胖子就知道这家伙出现的地方，一般时候没好事，于是赶紧跑上去，只见牌子上写着俩字“问路”。而那个陌生人正拿着五十块钱递过去：“找三十——” “哎呀，老兄你掌中有冲煞纹，大大不妙！”刘大师没接钱，反倒一惊一乍地给对方看起手相。只见他把手里的牌子一翻，背面也写着俩字“算命”。 “一大早你就跑这忽悠人来了。”胖子上去一把将牌子抢过来，然后随手一扔，牌子就没影了。 胖子把路径告诉司机，那人还有点半信半疑，胖子也不管他，背着手领着刘大师回村。这家伙脑瓜还真灵活，就是没用到正地方。 走到村委会后边，正好看到张海丰也拎着个牌子兴冲冲从金顺那边跑过来，估计是刚跑完一趟活。胖子也把他手里的牌子踹了，然后说：“把钱交出来充公，告诉你们俩多少回了，干正经事，别整歪门邪道的！” 张海丰心不甘情不愿，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的钞票，嘴里还央求着：“胖子，找十块行不行啊，俺们俩昨天找二柱子做了俩牌子，还给他买了一包烟呢？” “拿来吧，以后就不能对你们俩人客气，一会没事就跟着老板叔忙活去，他要给李锁子家张罗喜事。”胖子一把将钱抢过来，然后塞到自个兜里。 “那好啊，俺会打呱嗒板子念喜歌，再找二柱子做一副呱嗒板子去——”刘大师喜滋滋地说着，眼珠一转，又跟胖子黏糊：“嘿嘿，胖子你看还得给二柱子买一盒烟，这个是公事，是不是把那钱——” 胖子也拿这俩人没法子，只好又把钱给他们掏出来，在手上晃了晃：“行不行啊，要不今天金顺那边开张，你先溜溜嘴皮子去？” 知道这家伙好吹大气，所以胖子想探探底，他要是推三阻四，肯定就是心里没底。 不料张大师十分豪气地一拍胸脯：“你就瞧好吧。”说完把钱抢过去，一溜烟跑没影了。张海丰在后面就追，一边跑一边回头喊：“胖子，给俺也找个唢呐，俺也跟喇叭匠子学过——” 等吃过早饭，胖子就往金顺那边溜达。这个山庄的风水确实不咋地，一年之内就换了仨牌子，不过，受益最大的还是胖子。 贾秘书满面春风的在门口接客，院里停着好几十辆车，清一色都是好车，有昨天来的，也有今天早晨到的，看样子来捧场的不少。 进了大厅，胖子瞧见金喜顺被一大帮人簇拥着，正在高谈阔论。胖子心里暗暗鄙夷：“说话还得带翻译，歇一会好不好。” 在人群里面扫了一圈，胖子也认出省里的几位领导，看来金顺集团的面子也不小。忽然，胖子脸上露出笑意，只见高衙内也来了，正跟一帮公子哥在那聊天呢。他也瞧见了胖子，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黄先生你也来了。” 胖子乐呵呵地跟他握握手：“来了咋不吱声呢，俺们村里天天杀猪宰羊，请你吃杀猪菜，和羊杂汤。” 高衙内心里暗道：“要不是金喜顺非叫来捧场，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旁边那几个公子哥一瞧，心里也都纳闷：这胖子谁呀，土里土气的，满屋子人就他最显眼，偏偏高衙内还跟他客气。 结果都以为胖子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跟高衙内关系不浅。于是全都上来凑趣：“好啊，咱们也尝个新鲜。“ 高衙内心里暗暗叫苦，只得哼哼哈哈答应着。这时候，典礼也快开始了，大伙都走出屋，到大门口集合，刚要放炮剪彩，就听一阵高亢的唢呐声响起，大有直冲云天之势，把大伙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胖子一瞧，眼睛不由一亮：行啊，想不到张海丰还会这手，喇叭吹得挺有味，有这个特长得好好利用利用。 贾秘书一瞧也心花怒放，开业就不怕热闹。于是赶紧上前打赏，塞了一个红包过去，张海丰吹得更来劲了，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举着小喇叭，轮班吹。 胖子现在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这家伙这么能吹吹大气的，敢情以前是吹喇叭出身的啊。 等张海丰吹完了，贾秘书忽然看到刘大师也凑乎过来，立刻就心里就犯膈应。刘大师偏偏又往他身边贴乎，小声嘀咕：俺是来唱喜歌的，你可看着办，别俺嘴里一秃噜，说点难听的出来，嘿嘿—— 贾秘书一听，赶紧先塞给他一个红包，张大师这才抖擞精神，呱嗒板子一敲，嘴里一套一套的，合辙押韵，一气呵成，看来以前确实干过这个。 唱完了朝贾秘书一伸手，又弄了一个红包，然后这才拉着张海丰一起走了。走出去百十米，打开红包，俩人都乐坏了，一个红包里面二百块！ 他们并不知道，还在山庄里面的胖子已经开始算计：好啊，这回算是把这俩家伙身上的闪光点抓住了，以后有个娶媳妇嫁闺女扭秧歌啥的，就免费抓劳工啦—— 第七百八十一章 高高在上 第七百八十一章 高高在上 “这俩要饭的挺有意思——”来宾中有人说道，在某些人眼中，唱喜歌的和吹喇叭的，真跟要饭差不多。 胖子咂摸咂摸嘴，看到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那种嘲弄的笑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于是嘿嘿两声：“凭手艺吃饭，总比游手好闲强啊——” 确实，在他的心目中，张海丰和刘大师哥俩是不咋招人待见，不过今天表现却不错，反倒被人说成要饭的，实在是有点侮辱人。 大多数人都不知他的根底，瞧着这个胖子穿得土里土气，混迹在一帮成功人士之中，也不知道磕碜，还大言不惭地帮着俩要饭的说话，真不知道自个啥身份呢。 “呵呵，先生你莫非也是他们的朋友吧——”又有人打趣道，这话挺损，言外之意是说胖子也是要饭的。 人们一阵哄笑，金喜顺听翻译解释一遍之后，也大笑几声，他一直就瞧这个胖子不顺眼。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点点头：“嗯哪，这俩人还真是俺的朋友，那个吹喇叭的还是俺表哥呢。” 大伙笑得更厉害了，估计都以为这个胖子有点缺心眼呢，听不出好赖话。诚然，胖子那股憨厚劲，在他们这些商人和善于耍弄权谋之辈眼中，确实有点傻里傻气。 “各位来宾不要笑，这位胖先生就是村子的负责人，怎么能说人家是要饭的呢。前几天，刚刚与我们金顺公司做了一笔大生意，从我的手里要走一千五百万，千万富翁，怎么可能是乞丐呢——”金喜顺也趁火打劫，编排起胖子来。 在场的这些人，哪一位不是资产上亿，千万富翁在他们眼里，还真跟要饭的差不多。一听金喜顺这么说，当然都跟着凑趣，一时间，胖子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也有人没跟着掺和，贾秘书和高衙内就是其中两个。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他们知道这个胖子的老底，不能招惹啊。 贾秘书心里起急，一个劲跟金喜顺挤咕眼睛，不过俩人配合的时间比较短，金喜顺还无法理解，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乎。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啊，这帮家伙看人下菜碟，嘿嘿，那咱们就走着瞧——”胖子素来憨厚，脸皮也比较厚，但是心里也有点动怒：瞧不起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到胖子不吱声，蔫了吧唧地耷拉着脑袋，大伙也就觉得无味，于是继续进行开幕式。在一片虚伪的讲话和掌声之后，金顺度假村就算正式成立。 随后，大伙就兴致勃勃的换好装备，前往滑雪场，既然来了，当然要放松一下。绝大多数人也都懂点，准备上去溜达一圈。 胖子一个人跟在最后，脸上笑嘻嘻的，准备瞧热闹。高衙内也故意拉在后面，跟胖子边走边谈：“黄先生别跟他们这些人一般见识，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似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话：“大哥莫说二哥，你也是这样。”不过，也觉得这个高大少挺有意思，竟然跟他说这样的话，看来还不是一无是处。 于是嘿嘿两声：“等这头完事了，就到俺们山庄也溜达溜达，体会体会普通人的生活，其实也挺有滋味。” 高衙内能感觉到胖子的诚意，也正好借机化解一下以前的矛盾，临来的时候，老爹也吩咐过他，最好找机会去胖子家一趟，当然，主要还是为了拜访一下老爷子。于是也点点头：“胖哥相邀，敢不从命。” “哈哈哈，贫贱富贵都是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胖子拍拍高衙内的肩膀，放声大笑。惹得前面的人都回头观瞧，心中纳闷：那个不是高大少吗，怎么跟土鳖胖子混到一块去了，稀奇呀。 不大一会就到了滑雪场，大伙坐上缆车，准备上山顶滑雪。最先上的，当然都是最主要的人物，哪里轮到胖子。贾秘书倒是来请了一下高衙内，结果胖子拉拉他的衣角，高衙内也就微笑摆手，没跟着掺和。 金顺滑雪场的缆车都是吊椅缆车，中间部分距离地面将近二十米左右，缆车上带有防风罩，应该还是比较先进的。 一共三十多人陆续上了缆车，向山顶上升，速度不慢不快，在上面俯瞰原野，满眼雪白，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金喜顺自然坐在最前面的一辆，四望之下，有点苍茫大地，我主沉浮的意思，心中踌躇满志：这才刚开始啊，一定要把这里建成全亚洲最好的滑雪场！ 忽然间感觉身下的吊椅一颤，然后竟然停了下来，金喜顺不免有些懊恼，不过还是保持风度，没有发作，他相信下面的人很快会排出障碍的。 “嘿嘿，关键时刻咋还掉链子呢——”胖子站在山脚下，仰脖看着从上到下，三十多个吊椅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嘴里幸灾乐祸地叨咕着。 地面上的贾秘书急了，赶紧抄起电话，叫技术人员查找问题，很快就得到答复，说是有一个叫安全转辙器的部件松脱，需要维修和更换，不过必须要在无人运载的情况下进行。 贾秘书急得直跺脚，气得想骂娘：啥时候坏不好呢，偏偏这时候出现故障，上面都是要员，天又这么冷，冻坏了咋整啊？ 虽然还没有进入三九天，但是气温也在零下十度以上，大伙穿着滑雪装，要是在缆车里面冻几个小时，估计也就成冰棍了。 吊椅在半空晃晃悠悠，里面的人等了一阵子，心里也都没底了，虽然里面能防风，可是挡不住寒冷啊，一个个嘴唇开始发青，说话都有点打嘟噜：“赶紧——紧紧——把我我我们救下去啊——” 高衙内瞧瞧胖子，心里也暗自庆幸：多亏刚才没上去，要不然也吊那了。难道胖子知道要出事，那时候他可是拽我一下啊。看着胖子还是那副德性，高衙内越发觉得有点高深莫测。 “实在不行就往下跳吧，胳膊腿啥的摔坏喽，总比冻成冰棍强啊——”胖子大声吆喝着，还十分热心肠地帮着出主意。二十多米高呢，相当于六七层楼，谁敢跳啊！ “黄先生，麻烦你给森林警察大哥电话，叫他们来救援吧——”贾秘书到这时候想起来了有困难找警察，早知道这样，就应该邀请人家一下啊。 胖子还真够意思，立刻开始打电话，先是联系胡警官，然后又给村子里面打电话：“李锁子啊，赶紧多带点人过来，出事啦——” 李锁子在那头也慌了神：“咋的，打起来了，胖哥你先挺一会，俺把全村的棒小伙都拉去！” “不是，是他们的空中缆车卡壳了，赶紧带人来看热——来看看能不能帮忙！”胖子嘴一秃噜，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不过李锁子也鬼啊，当然听明白胖子话里的意思，于是召集了一大帮男女老少，前来看热闹。 到底还是警察部队出警迅速，不到半个小时，就全副武装地赶到现场。胡警官来到胖子面前，抬头观望一下：“太高了，我们的消防梯也够不着啊——” 贾秘书连跑带颠过来：“警察同志，快帮忙想办法啊，一会人就冻坏了。” 胖子咂咂嘴：“这玩意俺早就看它不保险，还是俺们那边有先见之明，直接用爬犁运人。” 说话间，又来了一大帮人，戴着大皮帽子，一个比一个捂得严实，都站在那指手画脚：“练空中飞人咋的——” 贾秘书心里这个气啊：里面还有七八十岁的老头呢，胡子都白了，能干啥呀，纯粹是看笑话来的。不过这时候当然不敢再得罪人，这事出得本来就蹊跷，好端端的，新缆车怎么会出故障呢。 “要不想办法先整点棉衣服跟吃喝送上去，估计得在上面猫冬了。”李锁子更气人，在那胡出主意。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吊椅里面的人冻得实在难受，而且心里害怕啊，越是有钱有势就越是惜命，万一真冻死到这，那才叫亏损呢。 胖子一瞧也差不多了，给他们点教训就得了，别真高处人命。不怕别的，脏了俺们这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 于是一拍大腿：“胡警官，你们不是有直升机吗，开过来把软梯一放，人不就下来了。” 胡警官也恍然大悟：“对呀，赶紧调过来——” 说完抄起电话，不大一会，隆隆的马达声传来，直升机飞临滑雪场上空，开始挨个救援。吊椅上的人冻得胳膊腿发硬，不听使唤，根本都爬不上软梯，所以救援的速度十分缓慢，又弄了一个多钟头，这才把人全都从缆车上解救下来。 这下谁也没了滑雪的兴致，被困的人都被送回到金顺度假村，冻了俩小时，估计够缓些日子了；有一些更是直接坐车去医院，反正是不想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呆了。 金喜顺脸色青紫，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开张头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叫人难堪，也使他的宏图大志冻上了一层冰碴。 警察救完人，就回到好意，贾秘书非得死气白赖留人家吃顿饭，被胡警官微笑拒绝。 胖子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大伙也都回村吧，咱们人太多，就不在这吃饭了，跟人家也不是一个档次，人家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说完，领着乡亲们回村，大伙边走边嘻嘻哈哈：“嘿嘿，高高在上——” 第七百八十二章 阿Q 第七百八十二章 阿q “是谁把这个消息发布到互联网上面的，而且还有照片，这会对公司形象造成多大的影响——”金喜顺暴怒了，真想把眼前的笔记本摔在地上。 贾秘书也噤若寒蝉，他心里当然清楚，肯定是胖子那帮手下干的，不过，这事要是说出来，估计金顺度假村距离关门也就不远了，所以他只是毕恭毕敬地说道：“总经理，我看这样也是一种炒作，不用我们花钱就能打广告——” “猪！”金喜顺差点把电脑摔到贾秘书脸上：“这个名声传出去，谁还敢上这里来滑雪，要我说，肯定是靠山屯的老百姓里面有人拍照，然后又传播出去，败坏我们的声誉，实在可恨！” 看来他也不糊涂，当时在场的那些人，自己邀请的嘉宾肯定不用说，警察当然也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那么就只剩下靠山屯那帮瞧热闹的家伙了。 “看来要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呢！”金喜顺潇洒的风度一丁点也找不到，恶狠狠的如同凶神。 “总经理，千万不能冲动！”贾秘书就怕这个事啊，周恒发就是前车之鉴，要是双方爆发矛盾，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肯定又得泡汤。 “一帮老百姓有什么好怕的！”金喜顺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在他这种人眼中，那些平头百姓就是面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捏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没这么简单啊，我的总经理——”贾秘书一边擦汗，一边开始讲述，到现在，他也不能再隐瞒了。 与此同时，胖子也正在车老板子家里吃猪肉呢，旁边还坐着高衙内。显然他有点不适应盘腿而坐的姿势，所以屁股底下还垫了一个小马扎。 车老板子家虽然已经住进了二层小楼，但是一楼同样有火炕，因为杀猪烧的比较多，炕面子直烫脚，屋里的温度也高，大伙都汗抹流水的。 “上菜喽——”车老板子一声吆喝，然后大姑娘小媳妇们就开始往桌子上端菜。 胖子看到叶紫端着一盘子腾腾冒热气的血肠上来，于是朝她挤咕两下眼睛。叶紫点点头，把血肠放到桌上，然后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胖子嘿嘿两声，知道事成了，于是就更加敞开胸怀。 靠山屯有属于他们自个的摄影记者，所以金顺滑雪场发生事故的画面，理所当然被叶紫抓拍下来，画面中的人物一个个小脸煞白，嘴唇青紫，演鬼片都不用化妆。 不过叶紫很懂得技巧，主题却不是这个，而是颂扬森林警察帮助群众排忧解难，他们这些人都是陪衬罢了。 主题绝对是积极健康向上的，但是中国人有个毛病，更喜欢看事情的阴暗面，所以后面跟帖的，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咒骂这家滑雪场。 在有心人的操纵下，金顺滑雪场的地址也终于曝光，还有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也都一清二楚，开张头一天，金顺的名声就臭了。 对于自己一手导演的这出悲喜剧，胖子心安理得：谁叫这帮玩意招惹俺们了，活该。 心情好，胃口就更好：“高老弟，实惠的，尝尝这肉，都是自家养的猪，好吃又放心——那啥，叶紫啊，给你高兄弟来碗酸菜汤——” 高衙内还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气氛，看看桌上油汪汪、颤巍巍的猪肉，就是不敢下筷：好家伙，太肥点了吧！ “哎呀，你就吃吧，尝到好吃就该不撒口了——”胖子选了一片五花三层一筷子厚的大片肉，夹到高大少的吃碟里面，碟子里已经装了半下子蒜泥。 高大少也只好抽抽着脸咬了一口，平时他一口也不动肥肉，真担心要一口咽不下去，万一呕吐起来就丢人了。 不料入口之后，却并不十分油腻，反倒是品尝到一股纯正的肉香，不由连连点头：“嗯，确实好吃。” 这时候，叶紫给他端来了一碗酸菜汤，高大少瞧她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偷偷捅咕了胖子一下：“胖哥，这位是——” “叶紫啊，对了，就是叶省长的闺女——来，尝尝这个，是猪苦肠，连着鸡冠油，吃到嘴里，先苦后香，很有回味。”胖子把重点都放在吃上。 高大少却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省长家的千金，怎么跑这端盘子了呢？ 虽然心里有点纳闷，但是嘴上确实也没闲着，一边吃，一边听这些老农东拉西扯，说些山水天地间的趣事，倒也新奇，不知不觉，就有点喝高了。 没法子，守着胖子这么一个大酒桶，一不留神就容易灌多喽。喝多了也不怕，往山庄里面一塞，睡去吧，反正现在有空房。 从车老板子家里晃悠出来，胖子路过山货店，就听里面吵吵把火的，进去一瞧，只见刘大师和张海丰正在那跟公鸡斗仗似的，你瞅他，他瞪你，俩人正在那运气呢。 “干啥玩意——”胖子嗷唠一嗓子，把那两位吓得一哆嗦。 一说才明白，原来俩人因为分赃不均，正在这磨叽呢，张海丰得了一个红包，二百块，刘大师得了俩，四百块。张海丰要平分，刘大师不干。 胖子抓抓后脑勺：“瞧你们俩这点出息，告诉你们多少回了，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赚钱，再吵这钱也充公。以后都记住了，吹喇叭和大呱嗒板子，也都纳入山庄民俗的一部分，要是表现好喽，每个月给你们涨五百块钱。” 那哥俩听了这才大喜，刘大师拍着胸脯保证：“胖子你就放心吧，俺们俩肯定卖力气，干别的不行，就是动嘴最拿手！” “后天小锁子结婚，就是检验你们俩的时候，别光说不练。”胖子教训完他们，然后才晃悠回家。往炕上一躺，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他也有点喝晕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胖子就觉得有人正打他嘴巴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黄豆豆趴在他身上，小巴掌正啪啪在他脸上敲打呢，嘴里还一个劲叨咕：“爸——爸——笨笨——” 炕沿边上，奇奇正支着腮帮子在那咯咯乐呢：“豆豆说得对，胖叔叔最笨了——” 胖子张开大嘴，嗷呜一声，在黄豆豆脸上嘬了一大口：“臭小子，打起你老子来了，信不信俺先打你一顿屁股板子！” 黄豆豆被他的胡茬子扎得难受，咧着小嘴要哭，奇奇赶紧把他抱过去，马上又拍着小巴掌乐起来。 胖子下了地，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蜂蜜水：“这世道，儿子打老子——” “胖叔叔，你都快成阿q了。”奇奇一边教黄豆豆小把戏，一边对胖叔叔做出评价。 胖子抓抓后脑勺：“造反造反，革命革命，我手持钢鞭将你打——”然后一溜烟跑出屋。 外面天已经黑了，胖子就往金顺度假村溜达。白天金喜顺丢人显然，估计现在也看到互联网上，胖子帮他做的免费宣传，肯定气坏了。那个家伙可不是阿q，擅长精神胜利法，搞不好要报复，所以胖子决定偷摸了解了解敌情。 “胖子，干啥去——”刘大师神出鬼没，一下子出现在胖子身后：“天都黑了，偷偷摸摸肯定没好事，是不是又去打探消息？” 胖子使劲拍了拍脑门：“你都快成了俺肚子里的蛔虫了，上回就是因为领着你去才倒霉的，这回说啥也不能带你去！” “俺也没说要去啊，我看那个金喜顺也不是善茬子，肯定要打击报复，正要找你商量商量这事呢，想不到英雄所见略同。”刘大师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猥琐。 胖子点点头：“那就咱们哥俩去。”想不到刘大师这家伙还有这份心思，看来平时对他的思想政治教育没有白搭。 “嘿嘿，胖子，给盒大前门抽抽。”刘大师是蹬鼻子就上脸。 “干点活就要工钱——你自个买去，白天不是刚赚了好几百块吗。”胖子自顾在前面走着，俩人很快就出了村，天上有个小月牙，反射到雪地上，老远就能瞧见人影。 “不行啊，胖子，咱们哥俩目标太大，要不你先把俺装起来吧。”刘大师抬头望望天说。 “那你不来多好——”胖子刚要往起收人，呼啦一下想起来，这家伙没安好心，八成是准备进去顺手牵羊吧。 于是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被想美事，赶紧走，猫着点腰——” 沿着一片稀疏的灌木丛前进，曲曲折折终于到了胖子能掌控的距离，于是蹲下来，开始搜索。 很快，就找到金喜顺的身影，正在沙发上坐着呢，前面有几个人，一瞧那神态就是韩国人。只听金喜顺正在那说着什么，只可惜胖子听不明白。 “看来还得加强学习啊，不然当不了特工。”胖子心里念叨了一句，然后就看到金喜顺拿出一个药瓶比划了半天。 难道是想给谁喝药？胖子脑子里面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忽然身子一震，想到了一种可能：投毒！ 可惜啊，摄像机没带来，不然给他录下来，回头找小金子翻译一下。胖子心里稍微有点遗憾：想不到这个金喜顺还真不是东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出来，只是不知道他瞄准的目标是啥呢？ 胖子伸出手掌，猛地在刘大师的脖子上虚砍了一下：“妈妈的，信不信把你咔嚓喽——” 第七百八十三章 雪地追敌 第七百八十三章 雪地追敌 “胖子，冷啊，里面啥情况？”刘大师上牙打下牙，一个劲哆嗦，他知道胖子肯定有某种特异功能，能了解远处山庄里面的动向。 “怕冷就别来啊——你先回山庄，叫叶莺给舒警司打个电话，就这么安排——记住，不用惊动别人，打草惊蛇就没啥意思了。”胖子决定自个继续留下蹲坑，叫刘大师回去送信。 蹲了一个多小时，胖子瞧瞧时间，还不到九点。虽然他抗寒能力比较强，但是也觉得胳膊腿有点发僵，赶紧往身上武装。 狍皮帽子羊皮袄，脚上一双大靰鞡，胖子顿时又胖了一大圈：“嘿嘿，这下好了，蹲一宿都没事。” 到了十点多，已经是夜深人静，金顺度假村里面还是没动静，胖子于是就拿出酒瓶子和一条煎好的咸鱼，没事在这嘎达牙。 突然感觉腰里一阵突突，胖子连忙把手机掏出来，用大手把手机遮住，然后缩在羊皮袄里面接电话。里面传出刘大师压低了的声音：“胖子，你那边怎么样，是不是被人家打趴下了？” “别打电话，有情况我联系你们——”胖子嘟囔了一声，然后赶紧挂断电话，这要是正跟踪呢，冷不丁一下子来了电话，非露馅不可，震动模式在晚上听起来也不小啊。 把手机贴身装好，胖子抄起雪地上的酒瓶子，刚要往嘴边放，就看到几条黑影从金顺大门口闪出来，直接奔着他这个方向而来。 不好，胖子赶紧往地上一趴，幸好刚才偎了一个雪窝子，趴在里面不太显眼，否则被发现就麻烦了。 他倒不是怕遭遇战，打架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不过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呢。 对方一共是四个人，脚步声很轻，踩在雪地上也没多大动静，而且气息悠长，稳而不乱，看来身体素质都不错。 胖子看到四个人越来越近，只得屏住呼吸，然后搬运过来一层雪，盖在自个身上，连脑袋都埋上，从表面看，除了地面稍微隆起一些之外，并无异样。黑夜之中，就更难发现。 可以感觉到，对方就从胖子的身边走过去，细微的脚步声距离胖子的耳朵绝对不超过五米。 胖子这一口气憋得时间也够长，足足有一分多钟，要是现在用手电筒一瞧，肯定是脸红脖子粗的，他心里一个劲骂：“赶紧滚蛋啊，再不走快点，就把俺憋死了——” 忽然，脚步声停下来，那几个人竟然站在那里商量起来，叽里咕噜的胖子也听不懂。就算是能听懂，也没那个心思听啊，胖子现在都快背过气了。 四人之中，为首的是那个滑雪教练，他正跟几位帮手商量路径。因为地面有积雪，所以容易从足迹上追踪，这样就不能另辟蹊径。 正低声研究着呢，猛听身后扑棱一下子，四个人吓了一跳，立刻拉开架势回头望去，只见雪地上蹿出一个黑影，一蹦一跳向远处逃去。 原来是一只兔子——四人长出一口气，毕竟是做贼心虚，被这个大耳贼吓了一跳。 于此同时，胖子也终于长出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吸进体内，原来也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不过他可不敢太奢侈，刚才放出一只雪兔吸引了对手的注意力，赶紧又把脑袋埋进雪里。 四个人瞧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才继续上路。等他们走出百十米，胖子也终于解放，抬起脑袋，贪婪地呼吸几口，心里一阵阵发狠：等着吧，抓住你们之后，一定把最和鼻子都贴上胶布，也叫你们尝尝挨憋的滋味—— 等到那几个人走出将近二里地之后，胖子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把身上的积雪抖落下去，然后猫着腰跟在后面。 这个距离应该比较安全，几个人的行踪完全在胖子的监视之下，而他们又发现不了胖子。偶尔回头查看，胖子早就趴在雪地上，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发现不了。 兜了一大圈，四个人这才渐渐接近靠山屯，贴着屯子边上的一条小路往北走。因为屯子里面都有狗，半夜三更的，听到动静就叫唤，所以他们也不敢进村。 路边都是小树林，这下胖子更不用担心了，只要脚底下轻点，别弄出大动静就成。一边走，胖子一边琢磨：看这方向，不是鹿场就是青山庄园，庄子里面都是游客，估计没啥搞头，难道是要到鹿场去投毒？ 想到这种可能，胖子心里也不禁哆嗦了一下，鹿场还剩下五百多只鹿还有将近百只香獐子，这要是被他们给祸害了，那损失就大了，上千万啊—— 妈了个巴子的，还真狠啊，胖子顿时怒火中烧：多亏跟刘大师想到一块去了，这才探查一下。 胖子把身上的羊皮袄脱下来，往脑袋上一蒙，然后又拿出手机，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胖子开始下达命令：“对方的目标好像是鹿场，叶莺先通知一下，叫鹿场那边打更的人别打草惊蛇——” 把羊皮袄收起来，脚上的靰鞡也换下去，胖子准备大干一场：敢打俺们的主意，真是吃了豹子胆，信不信叫豹子把你们苦胆先吃喽—— 尾随着对方，转到村子北面，然后看到他们又向北进发，目标果然是鹿场。这时候，胖子也感觉到，在后面的木桥下边，躲着五六个人，有舒警司领着两名手下，还有赵连长和李强，最后一个竟然是刘大师，贼头贼脑的，好像他不是来抓贼，而是出来做贼。 胖子索性趴在雪地上等他们，不大一会，几个人也都从桥底下钻出来，舒警司拿着个望远镜查看。 “嘿嘿，还是你们设备先进啊——”胖子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就看到那几个人全都趴在地上，不过很快也就爬起来，显然是听出了胖子的声音。 大伙凑到一块，刘大师嘴里小声嘟囔：“胖子，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胖子先跟舒警司握握手：“半夜三更的，辛苦同志们了。” 舒警司压低声音：“胖子，想不到你还是个盯梢的好手，本来以为你这体格子，目标太明显呢——” “嘿嘿，俺都在雪里活埋好几回了。”胖子看看前面那四个人已经快脱离他的掌控范围，于是挥挥手，带领大伙继续前进。 看看已经接近鹿场，前面那四个人的速度明显放慢，就在这时候，一声刺耳的狼嚎忽然划破夜空，吓得两伙人全都趴在地上。 胖子一听这声音就是嚎嚎，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在那报警呢。因为它现在年岁大了，已经没有了夜嚎的习惯。 鹿场屋子里面的灯亮了，门口探出个脑袋：“半夜嚎丧啥玩意，信不信明天把你剁了吃肉！”赫然正是张老汉，这老头身子骨硬朗，嗓门不小，看来底气还挺足。 很快，屋里的灯又灭了，胖子担心嚎嚎再叫唤，影响计划，所以干脆把它连同威威还有几只豹子全都收起来。反正它们也都不是第一次进盒子里面了。 又等了一会，大概有二十多分钟，不过感觉比俩小时还长，一动不动趴在雪地上，确实比较难熬。终于，前面那几个家伙动了，开始继续向前摸索。 这回当然不会再有什么阻碍，几个家伙心里还高兴呢：想不到今个真顺啊—— “跟紧点——”胖子一挥手，领着大伙加快脚步，这里不像刚才的一马平川，没啥遮挡，现在房屋，柳条杖子啥的，都可以用来隐蔽。 等接近对方几十米之后，那伙人已经有两个钻进鹿栏里面，另外两个在外面放风。 只见那俩人摸到棚子前面，然后从身后的背包里面摸出两个手提式喷雾器，就开始往喂鹿的木头槽子里面喷雾。 槽子里面装着半下子饲料，里面的梅花鹿听到动静，还以为是给它们来添夜草的呢，都凑过来要吃。 “呔——”胖子知道不能再等了，嘴里大吼一声，把身边的刘大师吓得一下趴在墙根上。 “上——”舒警司和李强他们都窜起来，飞速奔过去，胖子一边跑一边把嚎嚎威威和几只豹子都调集出来，在四面布置好包围圈。随后，就把那两个已经投毒的木头槽子也收起来。 凑过来准备吃食的梅花鹿还纳闷呢：怎么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 几道手电筒投射到那两个把风的家伙身上，李强厉声喝道：“你们被包围了，举起手来！” 可是那俩人听不懂中国话，都抬着胳膊遮挡住射向眼睛的光束，似乎并不太慌乱，并不准备逃跑。 进到里面投毒的两个家伙也跑出来，四个贼人凑到一块，嘴里这才齐声怪叫，然后迎着胖子他们冲上来。 “好像都是练跆拳道的——”舒警司看出点门道，立刻提醒大伙注意。 “你们先给俺压阵，俺去会会棒子的跆拳道，有没有中国功夫好用。”胖子早就憋着劲要揍那几个家伙呢，于是也大步迎上去，抬起一只手，用英语吆喝一声：“停——” 那几个家伙这回听懂了，一起停住脚步，阴冷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胖子身上。胖子大咧咧地甩甩胳膊伸伸腿：“咱们今个就比划比划拳脚，瞧瞧谁能把谁打趴下！” 第七百八十四章 做好事不留名 第七百八十四章 做好事不留名 四个韩国人大概也瞧明白胖子的意思，于是把身上的外衣甩掉，然后蹬蹬腿，伸伸拳，竟然大模大样的做起准备活动。 胖子也不着急，稳稳站在那，笑呵呵地瞧着他们，嘴里还念叨着：“其实准备不准备都一样——” 不大一会，其中一个家伙窜过来，唰一下拽出一物，红光一闪，迎空招展，把胖子吓了一跳：动兵器啊，那俺就拿出来大扎枪了！ 不料那人却把红带子系在腰上，胖子抓抓后脑勺，终于明白，原来是身份的标记啊，练跆拳道的，黑带为尊，其次就是红带，一般时候，红色是警戒色，就是告诉你对手已经比较厉害，具有一定攻击性，应该小心点。 胖子多少也了解一些跆拳道，因为最近几年，作为健身的跆拳道馆冒出来不少，于是嘿嘿两声：“忍耐克己，礼义廉耻，这是跆拳道的精神内涵，你们几个家伙半夜出来干坏事，根本就不懂得礼义廉耻，还有脸在这张牙舞爪的，呸——” 他骂得虽然痛快，可是对牛弹琴，人家听不懂啊，正在这时候，只见金哲希打着手电筒从屋里出来，他也一直没睡呢，听到胖子在这吵吵，知道肯定把对方堵住，这才现身。 “小金子你帮俺翻译一下。”胖子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金哲希大声用朝鲜语吆喝一遍，对面那人还真被他说得面有惭色，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不少。 胖子这下子来劲了，堂堂堂白话起来，刚才因为语言不通，憋了半天了，大有当年诸葛亮在两军阵前，骂死王朗的架势。 那个韩国人低吼了一声，金哲希一翻译，原来是嚷嚷“动手”。胖子这才点点头：“好，一般俺都是两手抓，先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然后在用武力解决，你小心点，俺这两手都比较硬。” 他正白话呢，对方嘴里哎呀一声，一腿踢来。跆拳道，以腾空旋踢的腿法而闻名，故此跆在前，拳在后。这一腿势大力沉速度快，直奔胖子的太阳穴踢来。 胖子不咋在乎，抬起胳膊去格挡。那人则大喜，他这一脚有多大的力量很清楚，绝对有信心把胖子的胳膊踢折。 电光火石间，就听咔嚓一声，随后那个韩国红带哎呀一声摔倒在地，同伴过去查看，刘大师还特意把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原来是那家伙的脚面骨断了。 胖子活动了一下胳膊肘：“差点踢到俺的麻筋上，就是劲还小了点。” “我来——”又一名韩国人嘴里大吼一声，腰上系的是黑带子，他是金喜善专门聘请的保镖，实力是黑带3段，罕有敌手。 胖子朝他勾勾手，却听他嘴里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金哲希一翻译，胖子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家伙害怕刘大师他们突然用手电筒晃他的眼睛。 “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都像你们那么龌龊呢！”胖子叫大伙把手电筒都关闭，趁着蒙蒙月色跟对手交战。 黑带高手心中大喜，他最适合暗战，平时练习的时候，经常蒙着眼睛和对手交战，这个胖子是自寻死路啊。 他哪里知道，胖子就算是闭上眼睛，也照样能瞧清楚。 拉开架势，黑带高手绕着胖子开始转圈。在他的理解当中，胖子也就是仗着身体好，有点蛮力，肯定不算太灵活。 走马灯似的转了好几圈，胖子站在那都没动弹。黑带高手大喜，转到胖子身后的时候，突然发难，一个下劈腿，直接向胖子的脑袋落下去。 “好——”胖子嘴里大吼一声，奇快无比地转过身来，也迎面蹬出一脚。跟刚才一样，没有丝毫花俏，就是硬碰硬。 不过还是胖子有点吃亏，毕竟他的腿在下面，而对方的下劈腿力道十足，寸许的木板都能劈断。 又是咔嚓一声，黑带高手也摔倒在雪地上，一手捂着大腿，来回翻滚，不用说，当然是腿骨断裂。 也该着这俩家伙倒霉，碰到胖子这样的怪胎，身体素质好得离谱，而跆拳道的攻击又太过直接，钢则易折，你硬人家比你还硬，自然吃亏。 “还打不打——”胖子用手一指剩下那俩家伙，其中有一个是滑雪教练。 俩人一起晃脑袋，黑带三段有多大实力，他们心里很清楚，可是被这个胖子一个照面就撂倒了，他们俩上去也白给。 “那要是不打俺们就抓你们了——”胖子客客气气地说道，还叫金哲希给翻译了一遍。 滑雪教练不甘心束手就擒，跟同伴使了个眼神，然后俩人撒腿就跑。其他人刚要追，却被胖子拦住：“放心，他们跑不了。” 很快，那俩韩国人就开始掉过头来往回跑，因为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个大老虎，相比之下，还是被人抓住比被老虎抓住强啊。 跑了没几步，后面又有绿色的光点闪烁，几只豹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眼睛如同黑夜里跳动的鬼火，叫人后背嗖嗖冒凉气。 “有能耐你们就跑啊——”刘大师这回来劲了，看到那两个人被几只猛兽围困，嘴里吵吵把火，幸灾乐祸。 “舒警司，剩下的事情就归你们了——”胖子笑呵呵地对警察说道，其实，三个警察来了啥也没干，就当了一回证人。 连夜用车把四名韩国人送到县里公安局，胖子还不忘把那两个喷壶作为证据交上去。当然，金哲希也跟着去了，不然没法审啊。 胖子就顶替金哲希，在鹿场的屋子里睡了半宿，第二天早晨起来，就听二柱子在外面吵吵：“这帮韩国人还真是损贼，连木头槽子都偷——” “呵呵，忘了把槽子拿出来了——”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这才出去跑步。 到了晚上，胖子正在李锁子家里商量明天的婚事呢，消息传回来：那四个韩国人十分嘴硬，就是不肯供出金喜顺，把罪名都揽到他们几个头上。 “嘿嘿，没事，他们想算计咱们，马上就叫他们全都滚蛋。”胖子嘴里叨咕一句，然后溜达出去：嘿嘿，来而不往非礼也，俺今天晚上去回访一下。 他并没去金顺山庄，而是悄悄摸到滑雪场。到了晚上，滑雪场静悄悄的——其实白天也是，从打正式开业，还真没有人正儿八经上去滑过呢。 胖子看了一圈，偌大的滑雪场，就有俩保安，此刻正在一个活动板房里面烤着电暖气抱怨呢：“本来还以为找了个安稳工作呢，没想到生意这么差，根本没有游客，估计过几天就得黄铺子——” “嘿嘿，算是叫你们说对了。”胖子在板房后面蹲着，听得心里直乐。 等俩保安睡着了，胖子就开始展开行动，他不是要伤人，也不是要投毒，就是准备对滑雪场进行一下小小的改造：坡度太小，滑行的速度起不来，一点也不刺激，干脆把雪道的坡度弄大点，原来是三十度，这回变成四十五度，准保滑起来过瘾。 胖子也够坏的了，滑雪场的要求是坡度不能大于三十，他闲着没事，就当消化食了，硬是给人家增加了十五度。 话说这移山工程确实挺大，胖子忙活了大半夜，这才完工，多亏白天补了一觉，要不然连着熬夜，精力消耗又大，还真挺不住。 回家睡了个安稳觉，起来之后，胖子才想起来今个李锁子的儿子小锁子办喜事，连忙扒拉一口饭，然后招唤叶紫，叫她投诉金顺滑雪场，就说雪道设计不合格，把人摔伤了。当着叶紫可没敢说是他给鼓捣的，只是说偷摸去测量一下，发现不合格的。 呵呵，只要来人一调查，肯定能测量出来，金顺就等着关门吧。这么大的坡度，用雪根本弥补不了；想要改造，只能等来年开春，地皮化了之后，整个一冬天白搭，看不赔死你。 就算你来年修好了，可也架不住胖愚公帮着改造啊，人家忙忙活活干一个月，他半个晚上就给搞定了。 听了胖子的计划，叶莺也不由挑起大拇指：“胖叔叔，你这主意实在是太——太坏了，金喜顺这回事哑巴吃黄连啦——” “谁叫他敢打俺们靠山屯的主意，俺还没想对付他呢，就先来找茬，要是真叫他们投毒成功，咱们的损失就太大了。”想起这事，胖子还心有余悸呢。 “胖哥，干啥呢，还不去俺家帮着忙活！”李锁子推门进来，十分不满地嚷嚷一句。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昨晚又忙活了大半夜，容易嘛——再说了，又不是你娶媳妇，你忙个啥！” “俺儿子娶媳妇，比俺还重要，呵呵，俺可盼着抱孙子呢。”李锁子乐得俩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对了，把笨笨它们都招呼上，还得抬花轿呢。”胖子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跟着高兴。 李锁子撇撇嘴：“等你黄瓜菜都凉了，奇奇早就领去了，轿子都预备好了。胖哥，瞧瞧你，都不赶个小娃子……” “嘿嘿，俺做的都是大事，而且做好事从来不留名，不为名不为利，就为大伙做贡献，俺这样的带头人，上哪找去啊。”胖子一边跟李锁子走，嘴里一边白话。别的都不一定准，就做好事不留名这一点，肯定是对，因为昨天晚上就做了一回。 第七百八十五章 大花轿 第七百八十五章 大花轿 李锁子家的新居也是二层小楼，他和穆大嫂住一楼，楼上是新房。胖子一进院，好家伙，人都满了，左邻右舍的院子里都是人，正都看张海丰他们在那吹喇叭呢。 还有小剧团的一个喇叭匠子，俩人对着吹，腮帮子都鼓得溜圆，跟小馒头似的。还真别说，俩人对着吹确实热闹，一个喇叭声是浑厚的男中音，另一个小的比较尖利，好像大姑娘的尖嗓子，哇啦哇啦，正在那谈情说爱呢。 等他们吹完了，四下里全是掌声。胖子挤到前面：“先留点力气，等新媳妇和娘家人来了再吹——那啥，老板叔准备好了没，咱们接亲去？” “俺是准备好了，可是新郎倌还没准备好呢——”车老板子也跟着逗趣，喜事嘛，就得热热闹闹的。 “小锁子，赶紧下楼，要不然你媳妇就叫别人接跑了——”有人立刻随着嚷嚷起来。 这句话还真好使，小锁子从屋里连跑带颠出来，小伙挺精神，穿着一身西装，还系着一条大红领带，就是眼睛有点小，跟他老爹一个德性。 “上马——”车老板子一声吆喝，新郎倌就骑到大枣身上，后面是笨笨、嘟嘟、小黑和胖胖熊，合力抬着一顶花轿，扭搭扭搭走得也挺欢实。轿子后面还跟着胖胖，它身子太高，跟笨笨它们不能搭伙，急得够呛。 锣鼓队敲敲打打，后面呼呼啦啦跟着一百多人瞧热闹。那些游客都是邀请的嘉宾，这样的婚礼场面还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全都跟着瞧新鲜。 一直出了村口，这才改乘大客车和小轿车，前面十多辆轿车，后面两台大客车，愿意去的都拉着。 花轿则暂时停放在野菜厂，等接亲车回来的时候，再改乘这个，不然姑娘家是公社的，非把笨笨老哥四个累趴下不可。 “要是以前结婚，都是大马车，后来改成四轮子；要不是道远，咱们也都尝尝坐马车迎亲的滋味。”胖子站在大客车里面，跟着游客们白话。去的人太多，车里没坐了，小轿车都是给娘家人预备的，胖子嫌憋闷。 不大一会，也就到了公社，迎面又碰上一伙接亲的，彼此拿着掺和了彩纸的五谷粮就互相扔，打得车窗哗啦啦直响。 “这个有规矩，同喜同乐——”胖子给大伙讲，这是一种友好的表示，不是打仗。 到了新媳妇家门口，大伙抢着下车，这下把娘家人吓坏了：咋来这么多人啊，拎着摄像机的就有好几十，这场面真够大，不怪说靠山屯富裕啊！ 其实，除了叶紫之外，剩下的都是游客们自发组织拍摄的，也跟着沾点喜气嘛。 新媳妇家里是三间大瓦房，屋里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人，结果窗户外面也都挤满了。胖子扯嗓子在那吆喝：“进屋的都排号，掌握点时间，两分钟就出来，赶紧换下一波——” 刚喊完，就有一个半大小子过来递烟，胖子一瞧，好家伙，五六个递烟的半大小子，这还忙不过来呢。一般时候，不管会不会抽，喜烟都得点一根。 车老板子张罗着把离娘肉、大葱、粉条啥的都用红头绳系好了，还有娘家陪送的东西，都往车上搬。 按照习俗，娘家陪送的嫁妆，都得系上红头绳，这也关系到面子，谁家要是结婚，进了新房一瞅，大件都系着红头绳，娘家贼有面子。 新媳妇家的条件也不错，陪送了一套电脑，另外还有一台液晶大电视。这也就是嫁到靠山屯去了，进了蜜罐；要是换成别的村，那就不得了喽。现在农村的闺女值钱，张口最少十万块现金，而且东西啥的还都不算。 更有那不像话的，事先就说好了：不跟老人在一起过，结婚欠下的饥荒，一分钱也不领。所以有人说，给儿子娶媳妇，那算是要了爹娘的老命了。 这种情况，在靠山屯并没有出现，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闺女，一来民风淳朴，二来胖子回来之后也下令了，有这种情况，一律就开除屯籍，远点闪着。连自个爹妈都不养活，这还算人吗！ 闹哄了半天，小锁子这才美个滋的抱着新媳妇上车，左面是奇奇，右面是压轿的男娃子，是新娘的大侄子，这四位，才有资格坐头车。 “咱们也赶紧上车吧，别把人落下——”胖子的大嗓门吆喝一声，又向新媳妇的爹娘打招呼：“放心吧，闺女过去肯定没人给气受，不然，俺这个村支书第一个不答应。” 大伙这才明白：敢情这个胖子是村支书啊，刚才听他张张罗罗的，还以为也是烙忙的呢。 到了村口，还有一伙人早就在这准备好了。轿车停下，把新娘抱到轿子上，新郎骑上大马，前面锣鼓喧天，后面众星捧月，好不热闹。 压车的男娃子得了俩红包，非得要分给奇奇一个。奇奇也就乐呵呵地接过来：“一会到我家玩吧，有好多动物呢。”说完，手拉着手下车，蹦蹦哒哒跟在轿子后面。 “胖胖乖，别把轿子弄翻喽——”奇奇看到胖胖在小黑和胖胖熊屁股后面，急得跟屁猴似的，连忙安慰，递过去一个大苹果，这才把它摆平。 到了家门口，两挂大鞭炮同时点起来，噼里啪啦山响，里面还夹杂着一飞冲天的二踢脚，叮当声震天。现在这二踢脚也大啊，一尺多长，好家伙，都赶上雷管了。以前放二踢脚都用手轻轻捏着上面，现在没人敢这么尝试，太响了。 然后小娃子们就开始撒五谷粮，这时候刘大师终于粉墨登场，手里敲着呱嗒板子，嘴里念念有词：“主板打，喜事多，小锁子今个娶老婆。你也来，我也来，贺喜的人们排成排。新郎帅，新娘美，就像牛郎配织女——” 这家伙还真能白话，一套一套的，全都合辙押韵，张口就来，逗得大伙哈哈直笑。 胖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扒拉到一边：“没看新郎都抱不动了吗——” 刘大师还接着唱呢：“抱不动，俺帮忙，帮忙跟着吃喜糖，红包拿来俺就不唱——” 把新媳妇抱进屋里，在炕上坐福，大脚嫂给撒帐；车老板子则在外面忙着张罗开席。东西两院全都占上，一共十多张桌，就这样还得好几悠呢。 另外，隔着东西院，还有两家是休息室，供游客们休息，写礼账的也设在这。本来这活是奇奇的，可是小家伙没影了，结果就把王工这个大手笔请来执笔，跟王书记俩人一个管写，一个管钱。 本来也就靠山屯的百十户，结果叶莺别出心裁，游客们也都被她鼓捣来随礼，而且数额都是五十块，这下就把王工忙坏喽，笔头子停不下来。 娘家人都纳闷：这人气真旺啊，游客们都不相干，咋还随份子呢？他们哪里知道，这也是山庄旅游的项目之一。 这时候就听胖子的吆喝声响起：“开席啦，开席啦，头一悠是娘家客，再加上游客里面年龄比较大的——” 游客们一听都乐了，他们一个是为了看热闹，再有就是为了尝尝农村的酒席。 合完桌之后，车老板子就张罗着开始往上端菜。都是半大小子和小伙子，胳膊上架着大方盘，里面能装六盘或者八盘，先上来的都是凉碟：有粉面闷子、签子、蛋肠、猪头闷子、鱼冻啥的，也算琳琅满目。 “大伙都别客气，咱们管吃管填，缺啥就吱声——”胖子挨桌吆喝，然后就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瞧，正是高衙内。 “胖哥，给我也找个地啊？”高衙内本来昨天就想走了，可是听说了抓贼的事，就又不想走了，正好赶上今天的婚礼场面，于是也就留下来凑热闹。 这几天的山村生活，叫他心里触动很大，以前从来也没有体会到的一些东西，渐渐开始在心里萌芽，也使他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宁静而热闹的小山村。 胖子瞟了他一眼：“随礼没呢？” 高衙内耸耸肩膀，胖子立刻训他：“先随礼去，想白吃白喝咋的，对了，你也跟游客一样标准就成，五十——呵呵，等下一悠，咱们哥俩坐一块喝。” 胖子知道人家公子哥要是一出手，最少千八百的，所以特意叮嘱了一下。高衙内微笑点头：“成，那俺就随五十，不过没有零钱啊——” “到写礼账的桌子上换去啊，带找钱的。”胖子招呼来一个小娃子，叫他领着高大少去写礼账。 这时候，新娘子的娘家嫂子过来了：“胖支书，我们压轿的没影了——”因为人太多，所以直到坐到桌上开饭了，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关键人物。 “好像跟奇奇在一起了，等俺打个电话。”胖子摸出手机，往家里打了一个，果然，俩娃子正跟毛毛它们玩呢。 “哈哈，你儿子说不回去了，就在俺家住了。”胖子乐呵呵地说着。 不大一会，奇奇他们就跑回来。胖子立立起眼珠子：“不听话，回家哄孩子去，叫你小玉姐姐来吃饭。”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你先回家，等着最后一悠我再叫你，省着在这瞧别人吃还眼馋——” 说完，俩娃子一起扮了个鬼脸，然后跑进屋里去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蒸发 第七百八十六章 蒸发 一直到了第三悠，胖子这才抢了一个地方，跟高衙内还有几位年轻的游客坐在一起。大伙对于粉闷子和鱼冻之类尤其喜欢，一人两筷头子就见底了。 “赶紧添菜——”胖子吆喝一声，端方盘的半大小子就把几个空盘子清走，不大一会就又装满吃的送上来。 随后，热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桌，小鸡炖蘑菇，宽粉条子炖排骨啥的，热热乎乎、实实惠惠，吃得大伙只剩下埋怨自个肚皮小的份了，然后都瞧着胖子的大肚皮，羡慕不已。 “再烫一瓶酒——”胖子又吆喝起来，专门负责烫酒倒酒的半大小子立刻乐颠颠递过来一个啤酒瓶子，里面装得都是青山老窖，而且是珍藏了五年以上的。说实话，随了五十块钱吃一顿饭真值个，这酒要是装瓶卖，最少也值个百八的。 最后又端上来一个大海碗，里面是酸菜汤，加上点羊肉、粉丝、虾仁，又鲜又解腻。至于主食，则是大锅焖的青稻米饭，一粒粒大米晶莹剔透，那叫一个有嚼头，就连高衙内也愣是吃了满满一大碗，连他自个都纳闷：多少年了，好像没吃过这么多啊！ 吃完的游客，陆陆续续回到山庄，到滑雪场玩。胖子也乘着酒兴，领着一帮人往那溜达。 走到小桥上，只见下边冰面上好几十个娃子在那玩呢，有滑冰的，也有连成一串打出溜滑的，还有坐冰车的，闹闹吵吵，十分热闹。 “这帮玩意，可下子撒欢了——”胖子笑嘻嘻的叨咕了一声，然后又抓抓后脑勺：“嘿嘿，其实大人也一样，也需要放松啊。” 高衙内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胖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你这，就总感觉浮躁不起来，真是怪事。” “那估计就是心理彻底放松的结果，不用争名夺利，如果放得下名利二字，人便彻底自由了。”胖子很难得有这么高的论调，叫周围的人刮目相看，不过咂摸咂摸，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于是望见滑雪场，人还真不少，白皑皑的山坡上，全是一个个移动的小黑点。到了近前才看明白，多数都是初级爱好者，连滑带摔。而十多个森林警察正在那忙活呢，规范大伙的动作，讲解要领。不过这玩意说起来挺简单，滑起来就难了，照摔不误，看来要是不摔出来，是别想练会，跟滑冰一样。 “咱们也上去玩玩吧，放心，俺们这没有缆车，肯定不会出事。”胖子伸手一招，三头大马鹿就颠颠地拉着雪橇跑过来，好像跟胖子挺亲的样子。 “这鹿通人气，认识胖哥你啊。”看到三个大家伙都伸着舌头往胖子脸上招呼，对旁人则置之不理，大伙都有点纳闷。 胖子一脸得色：“那当然，俺是它们的总指挥，当然得溜须一下。”说完从身后的书包里面掏出两大把青草，都有一尺多长，又嫩又绿，分给三头马鹿。 “原来根子在这呢！”大伙不由哈哈大笑：“这大冬天的，亏你哪弄来的青草。” 胖子大嘴一咧就白话开了：“不容易啊，为了叫这些家伙听话，专门扣了好几个大棚，专门种植青草，来，你们也试试，不咬手。” 大伙都拿着一小把青草，看着它们把草卷进手里，手指上都能感觉到马鹿喷出的温热气息，心里也都腾起一股暖融融的感觉，仿佛握着青草，就已经来到春天。 高大少的感触最深，虽然只是这样一件很小的事情，却使他的心灵解冻，他已经思量好了，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马鹿吃了青草，干活也卖力，拉着几个人飞一般冲上山顶。这种感觉，比乘坐缆车美妙。队伍里面有一个家伙非得嚷嚷帮他照几张照片，说是要当一回圣诞老人。 “这才哪到哪啊，明天有个节目，真正的驯鹿拉雪橇，然后还有圣诞老人的全套道具，到那时候再照。 一听说有这个，那人才收起相机，不过，刚才给马鹿喂青草的情形，已经照进去。 大伙到板房里面换上装备，然后也选了一条人少的雪道滑起来。高衙内滑得不错，不过得分跟谁比，是比那些初学者强，但是跟胖子一比，就差老远了。 滑雪场的安全措施比较到位，而且越是初学者，都不敢快滑，更不容易受伤。胖子的滑雪场只不过是山庄的一个小项目，不指望它赚大钱，所以价格十分便宜，租赁器材、教练指导啥的都不收费，就是在进场的时候按人头收费，每位十块钱就拉倒。 来回折腾了几趟，天也渐渐晚了，就都收拾东西返回山庄。叶莺想得很周到，凡是滑雪归来的，每人先是热热乎乎一碗药汤子，是用生姜和山里的几味药材熬制，驱寒暖胃，免得身子做病。滑一场雪之后得一次感冒，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客人们没有拒绝这种好意的，就是从这些细微之处，才能感觉到青山庄园的与众不同。胖子也就留在这跟着蹭吃蹭喝。就要了一个菜：飞禽火锅，跟高衙内还有黄毛他们几个围成一桌，边喝边扯，氤氲的蒸汽慢慢弥散，只剩下最纯最真的东西，锅里是这样，心里也如此。 胖子回到家，看到奇奇和叶紫正逗弄黄豆豆和黄圆圆呢，俩小家伙忙活得脑门上都冒汗了，身上也潮乎乎的。叶紫在黄豆豆脸上亲了一口：“哈哈，想不到小孩这么招人喜欢——” 趁着酒劲，胖子不由叨咕一句：“才知道啊，都变成老姑娘了，啥时候自个生养个娃子，保准比豆豆还喜欢。” 因为叶紫就长在他家了，所以叶大嫂跟胖子唠扯过，叫他和大辫子留心一下这个疯丫头的婚姻大事，毕竟都是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了。 只不过一直以来也没有合适的，而且叶紫整天忙忙活活挺乐呵，胖子也就没牵起这个话头。 听胖子这么一说，叶紫回头瞪了他一眼：“胖叔叔为老不尊，嘻嘻——” 胖子咂咂嘴：“其实俺也才三十出头，叶紫啊，我看那个高大少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停——别提他，心里膈应——”叶紫连连摆手，她整理过恒发山庄的录像，其中就有关于高大少的。 “嘿嘿，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嘛，人都是会变的，俺瞧这小子现在跟以前就不一样了。”胖子嘿嘿两声，然后也就上炕，这事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把黄豆豆举起来，放到肚皮上，小家伙的两条小腿就开始跳肚皮舞，扑腾扑腾还挺有劲，大伙一直乐到睡觉。 第二天，山庄组织的项目是南洼子冬捕，这事最受欢迎、大伙最期待的节目，所以男女老少都去了。 坐上大马车和爬犁，一路欢声笑语。到了地方，还是先强调了一下安全，然后开始凿冰窟窿，钓鱼的钓鱼，下网的下网，各得其乐。 现在的冬捕，不在乎鱼多少，甚至还要特意把网眼做的大一些。主要是体会这种乐趣；不然三天两头就来一场，南洼子的鱼再多，恐怕也供应不上。 胖子凿冰窟窿最拿手，游客们都找他，凿完了好钓鱼，独钓寒江雪，这种滋味确实难得。一时间，胖子成了抢手货。 等到架上柴火开始烤鱼的时候，大伙的兴致也攀升到最高点，整个冬捕活动，每人五十块钱，连玩带吃，值了。 “兄弟，你也别客气了，交钱吧——”胖子笑呵呵地望着高衙内，向他伸出黑手——刚才烤鱼的时候弄上点炭灰。 “胖哥，自家兄弟就免了吧——”高大少也笑嘻嘻地跟胖子扯蛋。 “想要成一家人也简单。”胖子向叶紫的方向努努嘴：“叶紫这丫头俺可是从小看着她长起来的，这社会难得还有这么心思纯净的姑娘，可别错过了。” 高大少自嘲地笑笑：“胖哥，我在别人眼中就是一浪子啊——” “你小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不过俺记得句老话，浪子回头金不换，嘿嘿——”胖子仰脖喝了一口酒，然后笑眯眯地望着高大少，此刻的高衙内，去掉了浮躁之后，叫胖子联想到当年的叶海波。 摇摇头，高衙内神情有几分低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胖哥，好意心领。” “原来大少也有自卑的时候，走，咱们洗澡去——”胖子拉起高衙内就走。 “洗澡？”高衙内瞧着冰窟窿有点眼晕：“胖哥，冬泳我可来不了！” “洗温泉去！”胖子拉着他坐上马爬犁，来到温泉池，远远就看到雾气蒸腾，高衙内也不由兴奋起来：“冬天泡温泉，胖哥你果然不一般。” 胖子抓抓脑袋：“你不是交五十块钱了嘛，本来就有这个项目。” 泡在温泉里面，外面冰天雪地，寒气透骨，但是水里却雾气蒸腾，蒸的人大汗淋漓，造物之奇，叫人不得不心生敬畏。 “好舒服，这身上的疲劳全都蒸出去了。”胖子美了，嘴里大呼小叫：“其实，兄弟你要是在俺这住时间长了，身体里面原来那些脏东西，肯定也能蒸出去——” 高大少也十分郑重地点点头：“胖哥，我也决定在你这住一段时间。” 胖子用湿淋淋的大巴掌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啪啪直响：“曾经沧海难为水，兄弟你历尽繁华，真要能一朝得道，俺敢保证，以后没有啥东西能再诱惑你，赶明个等小叶子来了，我给你们介绍认识下，你跟人家好好学学。” 高大少歪头瞧瞧被拍得通红的肩膀：“胖哥，你在家拍孩子睡觉是不是也这样啊——” 第七百八十七章 又砸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又砸了 来青山庄园旅游的人是一拨接一拨，这种情况，随着寒假的到来，终于又迎来一个高潮。平时是一百人左右的流量，一下子就猛增到三百人，而且还有增加的趋势。 因为新建了小楼，所以屯子里面腾出不少房子，胖子倒是不大担心住宿的问题，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储备的山货有点告急，像山野菜和蘑菇啥的，肯定是用不到来年出产的时候。 “同志们，咱们要精打细算过日子啊！”胖子也不得不感叹：这人要是多了，真是得老鼻子吃喝了。 还好木盒里面长着不少蘑菇和鲜野菜，比大青山出产的还要高出一个档次，胖子也就偷偷摸摸拿出来，叫大辫子加工一下，掺和到里面。 因为品质只高不低，所以没出什么岔子，就是有些回头客向叶莺反应：你们这的蘑菇和野菜味道越来越好啊！ 放寒假之后，多是家长领着小娃子来溜达，所以冬季的冰雪旅游如火如荼，像冬捕、狩猎、滑冰滑雪啥的，都十分受欢迎。尤其是滑雪场的生意，好得出奇。 而对面的金顺滑雪场，在经历了最初的阵痛之后，也迎来了一个旅游旺季，度假村的入住人数也超过了百人，而且都是高消费群体，这也叫贾秘书的脸上终于多云转晴。 可是，还没等他乐呵三天，麻烦就上门了。这天上午，贾秘书正在滑雪场巡视，忽然看到一辆小轿车直接开过来，车上下来几个工作人员，开口便找这里的负责人。 贾秘书连忙迎上去：“各位辛苦，请问来我们滑雪场是——” 为首一个四十多岁白白净净的胖子说：“我们是体育运动安全管理中心的，有人举报你们这个滑雪场设计上存在问题。” 一听这话茬，贾秘书心里有底了：“呵呵，我们这个是专业施工队建造的，之后又有验收合格证，几位同志请到山庄，我把这些手续给大家瞧瞧——对了，我是金顺度假村的经理，鄙姓贾。” 确实是这样，金顺滑雪场的建造一点问题没有，但是架不住有人帮忙改造啊。 白胖子皱皱眉：“据说你们滑雪场在开业第一天，就出现了索道安全事故，看来还是存在安全隐患的，所以我们先走一走，看一看。” 转转眼珠，贾秘书立刻明白过来，这伙人也是下来打秋风的，要是一检查，没事都能给你找出点事来，干脆，还是花钱免灾吧。滑雪场刚刚有了一点起色，经不起折腾啊。 于是凑到近前：“几位同志远来辛苦，先到山庄稍事休息，然后我一定领着大家检查，毕竟是职责所在，不能给同志们出难题。” 那个白胖子果然也是老油条，一点就透：“也好，那就麻烦贾经理了。” 与此同时，胖子那边也接到了消息。自从上次举报金顺滑雪场之后，胖子就一直盼着，：咋还不来检查的呢，赶紧把他们查封算了。 于是天天有人守在村口，留意那边的动静。因为这伙人的车上印着字，所以立刻有人报告给胖子。 胖子一听心花怒放，于是拉上高衙内，前往金顺度假村做客，当然，主要是想瞧瞧热闹。有高大少的面子，行事比较方便。 到了山庄门口，结果就看到贾秘书领着几个人走回来，胖子心里不觉有点别扭：咋回事，不在滑雪场检查，跑回山庄干啥，这里面搞不好要有点猫腻？ 贾秘书瞧见胖子，心里也咯噔一下子，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胖子就势他命里的克星，遇到他一回，就倒霉一回。 同时，他心里也开始怀疑起来：说是有人举报，不会就是青山庄园那边捣鬼吧，这个胖子肯定是来幸灾乐祸的。 不过有高大少在胖子身边，贾秘书也只得堆起笑脸：“高大少，黄先生，欢迎欢迎啊——” 胖子嘿嘿几声：“听说你们这边的滑雪场比较刺激，所以高大少非得拉着俺来见识一下。贾秘书，是不是你们这里雪道的坡度大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胖子真是气人！贾秘书心中恼怒，当着检查团的面又不好说啥，只能干笑几声，然后就叫来一名保安，叫他领着胖子和高大少去滑雪场，想早点把这尊瘟神打发走，免得在这碍事。 不料胖子忽然咂咂嘴：“高大少，咱们哥俩先进去喝一杯咖啡吧，热乎热乎，然后再玩。” 高大少当人没有异议，他主要是来给胖子当幌子的。贾秘书虽然恨得牙根直痒痒，不过也不好发作，只能叫人把他们带到那个小酒吧。 坐在沙发上，胖子展开搜索，只见贾秘书把一行人安排到休息室，然后单独把那个白胖子领导请到单间，肯定是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更加留意。 果然，坐下喝了半杯茶，白胖子手里就多出一个信封。他用手一捻，也就大致能猜出数量，于是嘿嘿两声，笑呵呵地把信封推回去：“这个我们可不敢收啊，你的滑雪场，一搭眼就能瞧出来，坡度肯定超标。”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当时都是验收了的。”贾秘书知道对方是故意找茬，想多糊弄点钱，心中不觉恼火：我们金顺集团可不是软柿子。 白胖子掏出一根烟，慢滋滋地抽了两口：“贾经理要是不相信，我们这都有专业的测量工具，可以实际操作一下。不过，真实的结果一出来，事情就更不好办啦啊——” 这种吃拿卡要的人，贾秘书见得多了，知道这不过是讨价还价罢了，于是也不露声色地喝茶，双方一时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攻守平衡之中。 另外一边的胖子撇撇嘴，心里不大满意：敢情来了一个不办实事的，不行，俺不能叫革命干部犯错误，得想法子抽他两鞭子。 于是拉拉高大少，俩人一起动身，前往滑雪场。确实像那个白胖子说的，站在山脚下，就明显可以感觉到坡度比较大，三十度和四十五度，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胖子随便使使坏，当时就有俩滑雪教练开始摔跟头，虽然没有摔断胳膊摔折腿，但是也爬在雪道上起不来。 游客们一瞧，都不由停下来，谁也不敢再滑了。连教练都摔，他们心里更没底啊。 这时候，胖子的大嗓门忽然响起来：“俺瞅着这坡度咋好像这么大呢，高大少，咱们还是先别滑了，万一把大腿摔断，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刚才在山庄里面，不是看到上面来人检查吗，正好叫他们鉴定一下，人家都是专业人士，有专业工具。”高大少现在挺上道，跟胖子的配合越来越好。 胖子使劲一拍大腿：“对呀，走，咱们都去，这事含糊不得，关系到每个游客的切身安全呢。” 关键时刻，那还得发动群众的力量，胖子立刻就开始煽动。游客们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就集合了好几十人，一起杀向山庄。 那边贾秘书和白胖子领导的磋商还没有结束，两个人都认为自己占据有利条件，不肯轻易屈服，结果就僵在那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外面闹闹吵吵，随后，贾秘书的电话就响了，是他的助手打来的，叫他赶紧出去瞧瞧，有大批游客前来请愿。 谈判的事只好暂时放下，俩人一起出了屋，到了大厅里面，只见一大帮人都吵吵把火的，强烈要求对雪道进行测量。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是贾秘书能做主的了，即使是白胖子，也只能秉公办事，硬是被胖子赶上正道，也算是帮他悬崖勒马。 拿着仪器，在一大群游客的簇拥下，重新来到滑雪场。以白胖子多年的工作经验，根本就不用测，肯定超过三十度。 不过毕竟还是要用事实数据来说话，从山脚到山顶，取了三个地方测量坡度，结果大大出乎贾秘书的意料：都是将近四十五度左右。 “这怎么可能呢——”贾秘书嘴里喃喃着，当着这么多游客，事情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啊，这回算是又砸了。 胖子和高大少相视一笑，他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事实他亲手操办的。 最气愤的还是那些游客们，这不是拿他们的安全开玩笑嘛，全都义愤填膺地围住贾秘书，要求马上退钱，再也不上这个倒霉的地方来了。 出来旅游，最重要的是安全，这摆明了是为了追求刺激，不顾游客的切身利益嘛。其中有几位身份比较高的，已经嚷嚷着要投诉了。 贾秘书一脑门子汗啊，赶紧给金喜顺打电话，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大势所趋之下，白胖子他们也只得秉公办事，查封了金顺滑雪场：停业整顿，等雪道达标之后再重新申请开业。 可是这大冬天的，想要把山坡变回三十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是等到来年雪化了之后，重新修建。可是这样一来，一冬天就白搭了，干赔钱，而且来年还要付出一大笔施工费，赔到姥姥家去了啊！ 胖子早就趁乱回村，并且告诉叶莺：“金顺那边的游客都跑了，咱们组织人接收一下，估计能截住一批，呵呵，都是好同志啊，弃暗投明，别白叫人家来一回啊——” 第七百八十八章 教训 第七百八十八章 教训 直到第二天，金喜顺才来到靠山屯，回到名义上还属于他的山庄。不过面对已经查封的滑雪场，他除了把贾秘书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外，也没想出啥好法子。 贾秘书心里这个气啊：没这么欺负人的啊，骂人还得叫翻译一句一句整过来，反正我看你这山庄也开不长了。于是也就没好气地争辩：“金总，开始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不能招惹靠山屯的胖子，可是你不听啊，现在又能怨谁？” 金喜顺本来就火大，一看属下还敢跟他犟嘴，顿时暴跳如雷，风度全无；贾秘书一甩剂子，干脆撂挑子走人。他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到这破地方来了—— 到这个时候，金喜顺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暂时把度假村关闭，以后慢慢再想法子。他也终于意识到，来这投资，可能真是决策上的失误。 自从他执掌金顺公司之后，无往不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挫折，未免有些丧气，一个人坐在小酒吧里面喝闷酒。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报：“高大少来访——还跟着青山庄园的那个胖子！” 金喜顺心里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好啊，都来看哈哈笑的。有心不见，可是又不能驳了高大少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一声“请”。 很快，就进来仨人，前面是高衙内，后面跟着胖子，走道还是摇摇晃晃，瞧着就有气，最后跟着的则是金哲希，估计又是来当翻译官的。 金喜顺强自打了一个哈哈，招呼那三位坐下，然后就听高大少向他说道：“金老弟脸上不高兴，莫非是不欢迎我们冒昧来访？” “哪里哪里——”金喜顺强作笑颜，瞟了胖子一眼，心里话：我不欢迎的是这个讨厌的家伙。 胖子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翘着二郎腿，慢慢品了几口茶，忽然开腔道：“金总，俺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个事想找您商量一下，这个山庄，俺们想买回来。呵呵，又到了旅游旺季，俺们那边的游客太多，有点住不下。” 金喜顺皱起眉头，心中暗骂：这个死胖子没安好心，跑我这捡便宜来了，估计还是原来那招，高价卖，低价买。 于是冷哼一声：“金顺公司还真不在乎这几千万的投资，不劳黄先生费心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就算俺白说，金顺家大业大，就是买块地皮放在这扔着，都不带闪腰岔气的，不过，丢不起这人啊。” 大公司都讲究脸面，一笔失败的投资，或许不能动摇公司的根本，但是却会影响公司的形象，所以胖子这话一下子就戳到金喜顺软肋。 这时候，高大少放下手里的茶碗：“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嘛，金老弟也不要性急，听听胖哥的出价也好。” 金喜顺也渐渐冷静下来，生意人就是为了一个利字，所以没必要跟死胖子斗气。于是点点头：“黄先生这个山庄是一千五百万转让给我们的，现在打算多少钱买回去？” 胖子呵呵一笑：“俺们不能干那个墙倒众人推的事，还是原来的价钱，一千五百万，这样金先生的面子上也能过得去，不算亏本生意。” 听他这么一说，金喜顺先是一愣，随即也就想明白了：我们还是亏了，建滑雪场还花费不少呢，他们就相当于白捡了一个滑雪场啊。 不过想想那个滑雪场已经被封，金喜顺心中也多少找回一些平衡：“黄先生，滑雪场的设备，我们不能转让。” 胖子抓抓后脑勺：“金总您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就你们现在这个烂摊子谁敢要啊，还真想一点血不出，那咱们也就甭谈了。” 金喜顺一怒之下，真想直接把这个死胖子轰走，不过理智告诉他，还是要从大局出发，这不过是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小障碍，只要离开靠山屯，就算彻底抛在脑后，还是把损失减少到最小程度吧。 想到这里，金喜顺这才极不情愿的点点头，然后身子往沙发上一仰：“其它的手续，请跟我的助理办理吧——” 胖子这才慢腾腾地站起来，向金喜顺伸出大巴掌：“金先生，合作愉快，估计您以后也不能再来了，俺这有两句掏心窝的话，想跟您说说。” “请讲——”金喜顺抬抬手，说实话，败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他心里感觉特别窝囊。 胖子点点头：“谢谢金先生给面子，俺想说，这回您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您开始就没瞧得起俺们这帮土包子，包括到现在也是，所以输得很不甘心，俺没说错吧？” 哼了一声，金喜顺算是默认。 “其实要算家底，你们金顺公司估计比俺们青山集团还差点吧，最少也应该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可是你太过自以为是，也太轻敌，所以毫无疑问地败了。”胖子点着一根烟，一边说一边抽上两口，显得十分悠闲。 你就挑好听的说吧，我们金顺公司资产数十亿，岂是你们小小一个山庄能比得了！金喜顺心中更加鄙夷这个胖子。 从对方的表情之中，胖子当然能瞧出不屑，于是抓抓脑袋，从书包里面掏出几张纸递过去：“这是俺们年底做的资产评估，请金先生过目。” 金喜顺在翻译的帮助下，开始观瞧，越看越是心惊：价值十几亿的高丽参，这怎么可能？ 东北的野山参，朝鲜半岛也出产，不过名字不同罢了，但是同样价值连城。所以金喜顺看到这个，怎能不惊心。 再看看其它资源储备和开发项目，金喜顺终于确信：如果这份评估属实的话，金顺集团恐怕都比不上人家。 “放心，这份调查时俺们自己年终的时候总结的，不是编造出来糊弄你的。所以俺想说的第一条就是，金先生不要认为别人都低你一等，你也不是皇上，高高在上，人要是不能真正找准自个的位置，早晚得一败涂地。”胖子的小眼睛里面寒光闪闪，看得金喜顺心头一颤，竟然涌出一股敬畏。 前几年，金顺集团也在中国投资了几个大项目，效益都十分可观，也使他养成一股傲气，但是现在，彻底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所摧毁。 “金先生以后也免不了要继续在俺们国家做生意，所以俺才跟你唠扯这么半天，希望金先生能本着平等之心，堂堂正正做生意，这样俺们举手欢迎；如果总惦记着搞些歪门邪道，那还是赶紧回到韩国比较好，别最后弄个身败名裂。”胖子说得一点也不客气，而且义正词严，谁也想象不到，他在这教训人家，其实搞得比人家还厉害。 不过胖子一点也不觉得自个有啥不对，这玩意就像俩人打架似的，对方的拳头都打过来了，难道还不反击吗。那么使个绊子，下点黑手啥的，当然也就正常，属于自卫反击。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教导我们说：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一番话，说得金喜顺脑门上冒汗，就连旁边的高衙内心中也暗自警醒：幸好现在我是胖哥的朋友啊。 “金先生，俺是大老粗，嘴上没把门的，想啥就说啥，您也别往心里去。”胖子站起身，又跟金喜顺握握手：“手续上的问题，俺们公司也有人专门负责，告辞——” 金喜顺精神依旧有点恍惚，机械地跟胖子握握手，然后目送着他们离开，呆呆站在原地发愣。胖子的话，一句一句如同重锤，落到他的心里，对他的信心进行无情的打击。 “这次败得一点也不冤啊——”良久，金喜顺嘴里喃喃一句，然后收拾东西，连夜离开靠山屯。 当轿车驶出村子的时候，回头望望灯火阑珊中的小村庄，金喜顺若有所失…… 而与此同时，胖子则正在家里，美滋滋地喝着小酒，这次，不仅是在形式上战胜对手，而且还从心理上彻底打败对方，将金喜善身上伪装的那层韩国人的高傲彻底剥落。 叶莺则不满地叨咕着：“胖哥，你这回出手太轻，就算白捡了一个滑雪场，暂时还不能用，要是依着我，给他们一千万都多，怎么能原价买回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那个滑雪场的价值，肯定也在一千万以上，而且十有八九是上回测量上有问题，明天咱们就再请人重新检测一下，没准就能用了呢。要是把金喜善真逼急了，认可把山庄扔在这，那不是浪费了嘛，咱们做的是生意，不是跟他们斗气。”胖子吱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然后才帮着叶莺分析形势。 “胖哥，以后我是不敢跟你做生意了，好家伙，算计到骨头。”高大少就坐在胖子对面，也捏着小酒盅笑吟吟地说着。 胖子抓抓后脑勺，一脸憨厚：“要不是韩国人非得到鹿场投毒，俺也就不能跟他们来狠的，小高你放心，这些招数都是对坏人用的。” “我看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叶紫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嘴，瞧她那模样，对高大少还是十分不屑，没法子，谁叫高大少最灰色的一面，曾经落到这丫头眼睛里呢。 胖子轻咳一声：“小丫头别说怪话，赶紧给你老爹打个电话，告诉他重新安排人来读咱们的滑雪场进行检测，这事越快越好，游客们都等着滑雪呢。” 说完，也放下酒盅出屋，唱唱咧咧没影了。晃悠到原来的金顺滑雪场，胖子嘴里不由叨咕起来：“还得忙活半宿，早知道当初就不费事啦！” 第七百八十九章 心灵净化剂 第七百八十九章 心灵净化剂 有叶省长和金大少从中斡旋，运动安全检查组第三天就来到靠山屯。还是白胖子魏东升领队，成员都一个没变。 上次的检查，把魏东升他们搞得也挺被动，一点好处没捞到；这一次来的时候上边打了招呼，而且他们心里也有底，滑雪场肯定是不达标，估计能捞个沟满壕平。 一行人怀着美好的希望，驱车来到靠山屯，胖子早就得到消息，带着李锁子还有金大少他们在村口迎接。 魏东升下了车，跟胖子握手，还真有点像哥俩，都是白胖白胖的，唯一不同的是，胖子胖的匀称，魏东升则腆着肚子。 “欢迎啊，又把各位折腾来了。”胖子笑呵呵地打着招呼，然后把大伙让到家里。 魏东升心里有底，所以不慌不忙，也不端架子，摆出一副平和的模样，跟胖子一样，都乐呵呵的，显得一团和气。 坐下喝茶唠嗑，魏东升看到几只小鹦鹉叽叽喳喳，小嘴能说会道，不由心动，嘴里一个劲夸：“我也喜欢养鹦鹉，以前养过，可是就会说一句你好，还不大清楚；这几个小家伙真聪明，怎么训练的呢？” 要是碰到会来事的，估计马上就投其所好，先送他一只再说。可是胖子家里的养的这些玩意，都是非卖品，当然也是非赠品，所以胖子就在那装糊涂：“养了二十多年，时间长，感情深，一年学一句，也能掌握二十多句了——” 检查组里的一位成员瞧着这个胖子不上道，于是就跟着吹风：“魏主任要是喜欢，不如就买一个回去吧，我看黄先生家里好几只呢。” 在他们的理解当中，既然有求于考察组，就应该直接送了就完事，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果然是一帮土包子，没个眼力见。现在说是买，只不过是给对方提个醒罢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些家伙跟俺们感情深，要是离开了，肯定不吃不喝，所以不敢送人，大伙要是喜欢，可以把家里的鹦鹉拿过来，我们负责给调教俩月，保准能说会道，讨人喜欢。” “这样也行？”魏东升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能成，以前有一只喜鹊，都训练得能说话了。这帮家伙凑在一起，也能相互学习。”胖子依旧笑呵呵地说道，心里却琢磨：上回都救了你一会，没叫你犯错误，这次还不长记性啊。 想想省长和省委书记一起交代过，要办好这件事，魏东升也不敢太过放肆，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好，等回去之后，我就打发人把家里的两只鹦鹉送来，麻烦黄老弟了。” “俺有力使不上，主要还得靠奇奇，她是驯鸟的高手。”胖子也不贪功，虽然奇奇这会儿没在家，但还是表扬了一下小丫头。 鹦鹉要是学会说话，身价立刻提高百倍，所以帮着魏东升训练鹦鹉，这个人情老大了，可是瞧他那意思，还像有点不大乐意，胖子不由不慨叹人心不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些人已经养成习惯，认为顺理成章，所以本来很正常的事，是他职责所在，也要想法子弄得不正常。 胖子知道自个的斤两，小白人一个，也无力改变这种风气，只是尽量不叫这种劣性在靠山屯这块净土上扎根也就知足了。 对于跑这刮歪风邪气的人，胖子一律不惯着，越惯着越长脾气啊，也就无形中助长了这种坏毛病。 于是双方闲谈了一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题都避开了滑雪场。到了下午两点多，张老汉家里杀猪，于是胖子直接领着检查组去吃猪肉。 “比上回强，上次来了连一顿饭都没混上——”魏东升笑呵呵地跟手下说着，当然也是说给胖子听呢。 胖子一律装傻充愣：“嘿嘿，俺们可不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讲得是感情，越处越亲。看到俺家那仨老头没，都是吃闲饭的，不过还得跟老太爷似的养着，嘿嘿，人家以前为靠山屯做过贡献，现在老了，就把人家一脚踹出去，那叫啥玩意啊。” 其实人家仨老头哪个退休金都不低，胖子就是拿这事瞎白话，糊弄外人。但是这意思肯定是没瞎说，而且也有必要把这个意思透漏给外人知道，免得总惦记来吃拿卡要。 魏东升当然也能听出点弦外之音，咂摸咂摸，有点不是滋味：现在办事都是一把一利索，谁有工夫跟你讲感情？ 带着鄙夷的心情，来到张老汉家的二层小楼，因为是贵客，所以在二楼用餐。检查组的人看到屋里装饰得宽敞明亮，也都羡慕不已：“你们这屯还真挺富，农民都住这么好的楼房，比我们在城里的宽敞多了。” 当然，越富他们也也越高兴，也许能多划拉点，穷得啥也没有，能咔哧下啥玩意？ 不大一会饭菜就端上来，魏东升一瞧盘子里的大片肉就有点馋了，他是越胖越能吃肥肉。当下也不客气，夹起一片蘸点蒜泥就塞到嘴里，边嚼边点头：“香，这肯定是农村养的笨猪，味道就是不一样。” 其他人也都不客气，甩开腮帮子管够吃。别的先不说，这顿饭吃得相当满意。尤其是魏东升，感觉好些年没这么过瘾了。 吃饱喝足，又端上来药茶，解解油腻，当然还有几样野果子。外面天已经黑了，只能等到明天再干活了。 把一行人送到青山别院，魏东升兴致挺高，张罗着打麻将，而且非得拉着胖子凑手。这个也在讲，一般时候不好明面送礼的时候，可以通过牌桌，把资金暗度陈仓过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小点玩着吧，就打一块钱的，俺们村子里面有规定，不许超过这个数，否则就该报警了。” 这个规矩，还是胖子定下的呢，当然不能破坏。 魏东升觉得这个胖子实在是小气，一块钱的能有多大输赢，顶多三百五百的，有啥意思。不过一圈还没等下来，胖子就坐十把庄，而且每一把都是大胡，另外三家加在一起，已经欠他一千多个子。 原来这家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那三个输家暗自庆幸：多亏是打一块钱的，这要是玩大的，可就输惨喽—— 胖子都不愿意胡了，最后把牌一推：“没啥劲，咱们还不如听戏去呢，小剧团今晚有演出，传统剧目锯大缸。” 那三位也感觉没劲，于是乘车去了青山庄园，到那一瞧，人都坐满了，又加了几个凳，坐下听戏。还真别说，喝着茶水，吃着野果子，慢悠悠听着二人转，感觉还真不错。 “好像二十多年了吧，听过几回，想不到在这又找回从前的感觉。”魏东升嘴里也感叹一声，思绪一下子被钩回从前，心里那种打秋风的念头也渐渐淡了下去。 靠山屯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置身于这样的风土人情之中，心灵似乎也回归到本源，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不知不觉就隐藏起来。 人本来就是一种最复杂的生物，善恶美丑并存于心，靠山屯营造出的环境，最大限度的叫人摒恶扬善，这也是很多游客到这之后最大的体会。 一路哼着小调，魏东升等人回到青山别院，一觉睡到天亮，特别踏实，起床之后，据看到山庄的院子里面正有几条影子在奔驰，前面的是胖子，速度惊人；后面是三只大狗，快如闪电，这哪里是跑步啊，简直就是赛跑。 大伙在窗户上看地不过瘾，也都跑到外面，观看这场人狗大赛。最后，还是两只藏獒耍赖，抄近道迂回过去，才把胖子截住，扑倒在地，才算完事。 胖子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沫子，然后笑呵呵溜达过来：“走啊，上俺家吃早饭去。” 魏东升有点纳闷：就一个早餐，在哪吃还不一样呢。不过盛情难却，只好都跟着胖子去了。 昨晚下了挺大的树挂，所以放眼望去，全都是白茫茫一片，不少小娃子都在外面看稀罕。胖子凑上去，嘴里嚷嚷着：“你们都看啊，树上落着大野鸡——” 娃子们都抬头观看，只见胖子飞身一脚踹到大树上，结果树挂哗哗落下来，把娃子们都变成一个小雪人。等他们把脑瓜上的雪划拉掉，再找胖子，早就一溜烟跑了。娃子们都抓着雪块子，嗷嗷怪叫着撵上去，给胖子也来了一顿枪林弹雨，双方这才扯平。 魏东升他们瞧得抿嘴乐：这胖子真坏，没个正行。不过这家伙明显是逗娃子们玩呢，否则就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种变态速度，别说是小娃子，就是刘翔来了也追不上啊。 结果弄得魏东升也童心忽发，他踹不了胖子那样的飞脚，就用膀子使劲靠了一下大树，漫天雪幕，又哗哗下了一阵大雪。不过魏东升撞树之后不知道跑，也变成了白头发的老头。 大笑几声，甩甩脑袋，魏东升觉得自个身体里面的某些东西，似乎也被白雪洗刷下去，整个身子，顿时轻松了不少。 胖子瞧见了这一幕，也咧嘴笑起来，他能感觉到，此时此刻，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小娃子，他们的快乐都是发自内心的。 第七百九十章 三十度 第七百九十章 三十度 “这蝎子真不错——”魏东升现在知道为啥胖子把他们领到家里吃早餐了，又大又肥的油炸蝎子，确实在别处尝不到。 “粥也好吃，感觉特别清香，米味十足。”大伙对大米粥也都情有独钟。 “这米事俺们自个种的青稻，大伙要是愿意吃，回去的时候都拿点，另外，粥里还放了蛤蟆油，要是在粥铺里面，一碗粥就得要你们三十五十的。”胖子一边抠着咸鸭蛋，嘴里一边白话。 奇奇则乐颠颠地端着碗过来，把碗往胖子面前一伸，胖子只好恋恋不舍的把鸭蛋黄上交。然后奇奇就用小勺将鸭蛋黄碾碎，用青稻粥拌和一下，端着喂黄豆豆和黄圆圆，你一勺她一勺，不大工夫，小半碗粥就下去了。 两个小家伙傻乎乎地坐在那，小嘴吧嗒的挺香。现在都七个多月了，特别能吃，大辫子的奶水终于供应不上，所以平时也要遛着点吃喝。 早晨喝点粥，平时是布日古德提供的羊奶和牛奶，也饿不着他们小哥俩。 吃完早饭，魏东升他们终于开始干正事，一行人带着仪器赶奔滑雪场。走着走着，魏东升拉着胖子故意落在后面，低声道：“兄弟啊，这事有点难办啊，要是坡度稍微多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现在差得太多，确实存在安全隐患，要是出了问题，上边一调查，谁也包不住啊。” 在这住了一宿之后，魏东升的思想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转变，本来想来捞点外快，现在却只想怎么把这事解决好。 胖子抓抓后脑勺，笑嘻嘻地说：“没准上一回你们的仪器不好使，量错了呢？” “要是那样可就谢天谢地了，不过我们用肉眼都能看出毛病，更何况精密仪器呢。”魏东升倒是希望像胖子说的那样，他就不用为难了。 “这样吧，给大伙拿点钱，等来年春天，俺们再重新改建一下，你看行不行？”胖子又试探了一句。 魏东升摇摇头：“要是昨天你这么说，没准我们就答应了，但是现在说啥也不能要你们的钱了。这样吧，先用一冬天，明年你们赶紧改造。” 胖子点点头：“成，那就给大伙添麻烦了。不过这些天俺也找村里的半拉木匠用土法子测量了两回，坡度都没超三十，你说怪不怪——” “能有这事，估计还是你们用的仪器不行。”魏东升当然不信，以为胖子是自欺欺人罢了。说话间就到了滑雪场，因为现在还查封着呢，所以并没有游客，整个山坡空空荡荡。 魏东升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大伙立刻心领神会：一会报数的时候，就说三十度完事。 于是稀里糊涂把仪器拿出来，随便测量一下，三个点就纷纷开始报数：“三十度、二十九度半，三十度半——” “还是俺这帮兄弟配合得默契啊。”魏东升心中暗喜，然后招呼道：“都下来吧，合格啦——” 不料，那三伙测量的人又都挪了一个地方，摆弄一下手里的仪器，又接着量起来，并且又开始报告数据。魏东升也憋不住乐：这帮家伙，真能装相，整的跟真事似的。 很快大伙都到山脚下聚齐，一个个神情都有些古怪：“头，真是三十度！” “是啊，三十度，达标了。”魏东升朝着手下眨眨眼。 平时跟他关系最好的一个人直接把手里的仪器塞过去：“头，你自个量量吧。我们是说这个雪道的坡度就是三十度。” 胖子一听来劲了：“俺就说嘛，俺们村里的木匠虽然手艺不高，但是这点事还是不能出错的。” 魏东升晃晃脑袋，嘴里忍不住叨咕一句：“不可能啊——”随后就亲自上阵，结果还真是跟手下说的一样。 “不会是仪器出毛病了吧——”他现在也被搞蒙了。 胖子按着他的肩膀，俩人蹲在地上：“你用肉眼瞧瞧，肯定没错。” “感觉是平缓了不少。”魏东升也一个劲点头：“难道真是咱们上次量错了？我们真不是有意的啊——” “嘿嘿，啥也别说了，该着金顺倒霉，这就叫民心所背，自取灭亡；滑雪场转到俺们手里，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当然百无禁忌，走吧，回去喝庆功酒去——”胖子大嘴叉子一咧，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检查组也被搞得晕晕乎乎，结果又上去测量了几遍，直到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堂堂正正地把前几天的结论推翻。 魏东升更是如同卸下千斤重担：“胖子，吃饭先不忙，你们不都是两顿饭嘛，干脆到你们青山庄园溜达一圈吧。” “正有此意——”胖子领着他们，直接去了山庄。半路上，胖子给叶莺打了一个电话，得知游客们都坐着爬犁游览林海雪原呢，于是也抓了几只驼鹿当差，拉了三个爬犁，驶向大青山。 “兄弟，听说你们这有恐龙，能不能看看啊？”魏东升在胖子后面那辆爬犁上大声吆喝。他本来想跟胖子坐一个，不过哥俩加在一起快五百斤了，驼鹿虽然身高马大，但是也拉不动。 “恐龙在山顶的天池呢，冬天根本别想上去。要想看，等来年夏天吧，到时候俺给你们领路。”胖子使劲拍了一下驼鹿的屁股蛋子，这家伙尥蹶子跑。 远处的森林在白雪覆盖下，显得庄重而肃穆，叫人心生敬畏、地面上、树枝上，全都是白色，要是赶上一片白桦林，更是满眼洁白。 而最美的则是青松，高耸入云，绿色的针叶托着白雪，简直就是一副山水画。偶尔有小松鼠在树枝上蹦跳，上面的白雪就簌簌落下，形成一道雪幕，宛如仙境一般。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真是好地方啊！”魏东升等人也不由赞叹起来，胖子也豪气大发，扯着嗓子嚎叫起来：“闯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哪——” 魏东升等人都捂上耳朵：“太难听了，别把狼招来——” 话音刚落，就看林子里面钻出一个大脑袋，两颊长着白毛，眼睛上面还有两个溜圆的白点，可不正是野狼嘛。 瞧着那家伙直冲过来，大伙有点吓麻爪了：“在林子里面，可不能瞎吵吵啊，念叨啥来啥！” 只见野狼直奔胖子而来，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伸出舌头往他的大脸蛋子上舔去。结果被胖子用手挡住：“嚎嚎，你少来这套，赶紧跟大伙打打招呼。这是俺大哥魏东升，也是你大哥。” 嚎嚎奔着魏东升就去了，吓得他连忙躲到胖子身后：“免了！”跟野狼称兄道弟，他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你看这家伙眉毛胡须的白了吗，算起来年龄已经有三十了，咱们这伙人里面还有比它小的呢。”胖子拍拍嚎嚎的大脑袋，大伙这才注意到，这只大狼嘴里的牙齿都掉了不少，看来确实够老。 于是在嚎嚎的引领下，胖子他们很快就找到旅游团。二三百人的大队伍，此刻鸦雀无声，难怪胖子他们没听到动静。 只见在一株大红松下，站着一只体型硕大的东北虎，游客们正都在那拍照呢。虎啸雪松，这是难得的景观。 “我的妈呀，谁敢跑老虎脑袋上系根红头绳呢！”魏东升眼神还真不错，竟然看到东北虎的脑门上扎着个朝天辫，在威猛之中又显得有点可爱。 “解铃还须系铃人。”胖子看出这个老虎正是一撮毛，不用说，当然是出自奇奇的手笔。 “大伙都照完了吧，下边想跟东北虎合影的小朋友们排好队——”黄毛大声吆喝着。 “这老虎是从马戏团弄来的？”魏东升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团里有人道：“好像就是网上传的那个一撮毛吧？” “嗯哪，咱们也别白来一趟，等一会跟一撮毛合影留念。”胖子笑嘻嘻地说。 随后就看到奇奇领着一个个的小朋友，开始跟一撮毛合影，那些七八岁的娃子，还没老虎高呢。 照完的小娃子都十分兴奋，兴致勃勃地跟家长说着刚才的感受，能近距离接触东北虎，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奇奇，给俺们也来一张——”看到小娃子都照完了，胖子这才领着大伙凑乎上去。 看到胖子，一撮毛的大尾巴扫了一下，尾巴尖差点翘到胖子脸上。胖子大怒：“瞧把你得瑟的，当了明星尾巴就翘到天上了，不服就摔一跤！” 众人大笑，想不到老虎也看人下菜碟。奇奇拍拍一撮毛的后背：“别跟胖叔叔一般见识。” 大伙簇拥在一撮毛身边，心惊胆战而又无比兴奋地照了一张，胖子的手里，还捏着一撮毛的尾巴。 奇奇拍拍一撮毛的屁股，它就在众人的瞩目中，很快消失在林海雪原之中，回归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胖子，你们这还真够神的——”魏东升嘴里叨咕了一句，他现在觉得，滑雪道变回三十度，也并不是一件太令人惊讶的事情，起码还没有这只东北虎给他的震撼大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还有更好玩的呢，一会马上就要开始在雪地上狩猎啦——” 第七百九十一章 各得其所 第七百九十一章 各得其所 鹿群拉着好几十个爬犁，穿行在林海之中，场面十分浩大。接近狩猎场的时候，队伍自然分成两拨：一拨多是小娃子，在奇奇的领导下，去外围林子捕鸟；另外一拨多是青壮男子，他们要到狩猎场里面搏杀。 捕鸟对于小娃子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虽然最后还要放飞，但是那种收获的快乐，还是在城里根本就体会不到的。 于是，林间空地上就支起了一个个的大笸箩，用竹子或者梢条编制，直径两米多，高下也有一尺半，毕竟有时候会有野鸡等体型比较大的鸟类来啄食。 笸箩下面则扫出一块块的空地，上面撒上谷子，诱惑力还是相当强的，尤其是大雪封山的冬季，就算没有撒上诱饵，只要有空地，山禽也会下来刨食。 而且林子里面的野鸡、沙半斤和飞龙之类，性子多带着一点傻里傻气，饿极了之后，明明知道会罩在里面，也照样会自投罗网。 估计它们也琢磨好了：反正过两天还会放回来，还有吃有喝的供着，何乐而不为？ 这边埋伏好了，黄毛还有护林队的成员就开始四处遛鸟，把周围的野禽撵向这片区域。林子里面的一些中大型鸟类，飞行能力并不强，所以很好驱赶。 不大一会，陆陆续续就有大大小小的野禽集中过来。潜伏在树后的娃子们心里立刻紧张起来，死死拉住绳子，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负责的大笸箩。 渐渐的，就有鸟雀落到地上，有长尾巴的雉鸡，也有秃尾巴的飞龙，还有花花绿绿的小山雀。不过，里面很少有麻雀，这帮家伙比较贼，一般的时候不上套。 娃子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有的太紧张，手里的绳子一拉，支笸箩的棍子被拽倒，啥也没扣着。 不过周围的那些鸟雀并不大惊慌，依旧蹦蹦跳跳在地上找吃的，很多都大模大样地遛到笸箩下面，心安理得吃起了谷子。 于是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各处的笸箩纷纷扣到地上，然后娃子们就从隐藏地飞奔出来，嘴里哇哇大叫着，冲向自己负责的大笸箩。 叶紫拿着摄像机，整个过程都录制下来，看到奇奇也跟着飞跑过去，于是就在后边跟踪拍摄。 奇奇跟同组的小伙伴来到自个的笸箩前面，笸箩里面有拍打翅膀的声音，这就证明，肯定是有收获，就是多少的问题了。 把笸箩上面的活动门打开，往里面一瞧，一个黑乎乎的家伙正好也要探出脑袋，原来是一只黑琴鸡。 奇奇嘴里咕咕几声，把它哄出来，根本就不用笼子，直接领在身后，像个小跟班似的，还一个劲低头啄着地上的谷粒——先吃饱再说吧。 其他各处战场也都收获不小，黄毛他们就帮着把捕获到的禽类装到大笼子里面，并且给这帮城里娃子讲解这些飞禽的名称、特点啥的，也增长了不少知识。 “看我这个，脑瓜上还有皇冠呢——”一个小娃子跟别人显摆，他笼子里面的那只鸟确实好看，羽毛鲜艳，头顶还有羽冠。 “我这个野鸡才好看呢，瞧瞧这尾巴——”小娃子们都开始自夸比美。 “瞧瞧这个，尾巴又秃，羽毛也不好看——”娃子们发现了几只榛鸡，开始品头论足，捕获到榛鸡的小主人都快掉眼泪了。 “哈哈，这个才是最好的，俺们把这种鸟叫飞龙，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吊出来的飞龙汤，那才叫好喝呢——”李强笑呵呵地给娃子们解释着，那几个小家伙这才拔起胸脯。 听他这么一说，娃子们也都馋了，有几个低声议论着回去要尝尝这个，结果遭到大部分人的反对：“这些鸟最后都要放走呢——” 于是收拾好东西，抬着大笼子，坐上爬犁，到狩猎场和大人们聚齐。离得老远，就听到狩猎场里面欢声震天，热闹得跟战场似的。 狩猎队的收获也不小，主要原因，是养殖的野牲口越来越多，所以放养到狩猎场里面的猎物也就越多，收获当然也就随之增加。 胖子领着魏东升他们参加的就是这一组的行动，魏东升手里也像模像样地拿着一把弩箭，小眼睛瞪得只发光。 其他游客，也有拿着猎叉的，也有扛着大刀的，更多的则是用弓弩，毕竟这个能及远。 博山桦和尼格来他们两族的人自然是领袖，把游客们分成十多组，然后在林子里面穿插。 冬天的山林，视线良好，没有草木障碍，野兽不容易藏身，所以是狩猎的最佳季节。百十人冲进狩猎场，立刻把里面的野牲口惊得四散奔逃，雪兔贴着雪皮从眼前跳过，弩箭还没等发射，人家就没影了。 狍子在林间穿梭，看到人影就远远的避开，游客们缀在后面，大呼小叫，喊声震天，就是撵不上。 越是这样，大伙越是心痒，非要有所收获才肯罢休。经过了最初的喧闹和激动之后，大伙才渐渐平静下来，在组长的率领下，正儿八经地开始狩猎。他们也都明白了，像刚才那样，肯定啥也打不着。 鄂伦春和鄂温克两族，都是天生的好猎手，他们带领着各自的队伍，很快都在林子里面销声匿迹，潜伏起来，开始伏击猎物。 尤其是鄂伦春人，头上戴着狍子帽，嘴里学着狍子的叫声，很快就把狍子吸引过来，进入包围圈。 随后，喊声四起，开始围猎，各种武器全都上阵，向惊慌失措的狍子身上招呼。在躺倒的狍子旁边，举着手里的弓刀欢呼，大伙似乎又感觉到那种远古的召唤。 听到四下里不断有欢呼声响起，胖子领着的这队人马一阵阵气恼。魏东升回头质问胖子：“兄弟，你行不行啊，早知道我们就参加别的队伍了，你不是说有二十多年打猎的经验吗？” 胖子抓抓后脑勺：“二十多年的打猎经验是没错，不过从来也没打到过，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扑通扑通，大伙全都坐在雪地上开始喘大气：不带这么逗人的啊。魏东升气得都想先把这个胖子当猎物了。 胖子则没心没肺地拎出一瓶酒，然后把几块狍子肉分给大伙，撕着吃了。又每人灌了两口酒，身上也热乎了，体力也恢复一些。 看到队员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胖子这才说道：“下边咱们有个最艰巨的任务，那就是要猎杀一头大野猪，而且一定要抓活的。这家伙非法入境，所以要遣送出去，大伙有没有这个信心和胆量！” 刚才胖子转悠的时候，在附近发现了一头大野猪，而且不远处的天然篱笆墙被掏开一个大洞，显然是这家伙好奇心比较强，非得钻进狩猎场里找吃的。 要知道，野猪可不同于狍子、野兔山鸡那些小猎物，它具有比较强悍的攻击力，所以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队员们一听，立刻都兴奋起来：“野猪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就干一票大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咋觉得像绑票似的呢——咱们得好好布置一下圈套，野猪这东西不可强攻，只可智取。” 说完，胖子拿出两盘绳子，两端固定在大树上，就贴着雪皮设下两道绊猪索，然后笑呵呵地拿出一张大网，四角都系着长绳，交到四个队员手中：“咱们的计划是这样的，把野猪引过来，绊倒之后，马上就收网。大网就扑在绳索的前面，野猪扑落到网上，树后的人马上就拽绳子，后面的往前拽，前边的往后拽，一定要把野猪兜住，明白了吗！” “明白！”大伙一听有这么刺激的捕猎活动，士气高涨。魏东升却摇摇头：“兄弟，你这计划不错，可是关键问题是，谁敢去把野猪引过来的？” “嘿嘿，当然得老哥你亲自出马，谁叫你是俺们的头了呢。”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拉倒吧，就我这身板，肯定跑不过野猪。”魏东升虽然明知道胖子是开玩笑，还是连连摇头，实在太危险啊，估计只有胖子那变态的速度才成。 “那俺就亲自出马，你们都做好准备，收网一定要迅速。”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然后钻进林子。 大伙没了主心骨，多少显得有点紧张，都隐藏到树后，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候胖子和野猪的出现。 不大一会，就听到胖子雄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来了，大伙都注意——” 他刚才很容易就搜索到大野猪的位置，这家伙正用长鼻子在雪地上拱吃的呢，胖子冷不丁奔过去，一脚踹到野猪的后鞧上，然后拔腿便跑。野猪当然不肯吃哑巴亏，撒开四蹄，在后面狂追。 胖子不慌不忙在前面跑着，还不时回头向野猪砸几块小石头，把它逗得火冒三丈，吭哧吭哧紧追不舍。 这时候，潜伏的人们也终于看到胖子领着大野猪狂奔而来，好家伙，瞧这野猪恐怕有三四百斤，跑起来声势惊人。 “收网啊——”胖子灵巧地飞跃过两道绳索，而后面的野猪则没有那么幸运，直接飞到半空，然后重重落到雪地上，正好摔在网上。 拉网的四个人这才想起来自个还有活呢，立刻越出来，开始拉网。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总算是把野猪困住。 魏东升抓抓后脑勺：“好像把胖子也网到里面了啊——” 与此同时，胖子的怒吼声也响起：“叫你们抓猪，咋把俺也抓住啦！” 第七百九十二章 大娃子 第七百九十二章 大娃子 胖子心里这个气啊：早知道这帮人笨手笨脚，俺自个就把野猪弄出去得了，何必费这么大劲呢。 那头大野猪心里也火大：被胖子百般戏弄，然后又被大网束缚住四蹄，蹄子都插到网眼里面，根本都使不上劲。 这家伙也红眼了，奋力挣扎着，向胖子那边压过去。扯着网绳的四个人平时都是坐办公室的，也没多大劲，绳子没撒手就已经不错了，根本阻止不了野猪。 一瞧野猪气势汹汹压过来，胖子也急了，气运肩头，也恶狠狠向野猪撞去。砰地一声巨响之后，扯网的四人只觉得一股大力传到手上，立刻全都东倒西歪，绳子脱手。 而胖子和大野猪，则全都滚落在地，看来基本上是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便宜。不过胖子手脚灵活，很快就从大网里面滚出来，而野猪的蹄子依旧被网眼套着，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被重新绊倒。 这回胖子可来劲了，冲过去把大野猪摁住，嘴里还嚷嚷：“赶紧上来帮忙啊——” 魏东升扑腾扑腾跑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在野猪身上，他和胖子加在一起五百斤的体重，终于将野猪压得老老实实，动弹不得。 大伙都围上来，用脚踩，用膝盖压，胖子这才腾出手，将野猪的四蹄拴起来，就连它的大嘴巴子也缠上绳子，这才算彻底把野猪制服。 大伙全都坐在雪地上，虽然刚才的搏斗不到两分钟，但是浑身都像散架了一般。胖子掏出烟，挨个发了一支，魏东升狠狠抽了两口：“这还真够刺激的——” “把野猪抬到爬犁上，这回过瘾了吧！”等大伙都歇过来之后，胖子就指挥大伙把野猪横到爬犁上，然后拉到狩猎场的大门口。 其他各支队伍也都陆陆续续来这集合，看到这么个大家伙，立刻欢呼起来，很快，奇奇也领着一帮小娃子赶过来瞧热闹。 魏东升把抓捕的经过一讲，游客们都连连叹息：“这么惊险刺激的场面，咋没赶上呢！” 到了外面的林子，胖子给野猪松绑，绑嘴也剪断，这家伙哼哼几声，然后一溜烟跑了，估计它以后再也不敢私自入境了。 清点了一下收获：狍子四只，雪兔十多只，还有几只山鸡啥的，大伙就纷纷开始照相，然后乘坐着爬犁，满载而归。 在回去的路上，魏东升也不停感叹：“兄弟，你们这地方太好玩了，难怪游客这么多，我们都不想走了。等过几天叫我儿子也来，这小子上大学了，一年零花钱就五万，来这你好好帮我锻炼锻炼他。” 回到山庄，就开始收拾猎物，扒皮剔肉下锅，亲手捕获的野味，当然要好好尝尝。只是可惜了，最大的那个野猪还放生了，不然就足够吃了。 狍子肉烀着吃和烤着吃都不错，雪兔则制成熏兔，结果一顿发下来，吃得一点没剩，连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相对于二三百名游客来说，这些猎物还是太少了。不过这样也就算不错了，毕竟现在养殖的野牲口数量有限，而山里真正的野兽，更不能随便猎杀。 第二天，魏东升带着手下恋恋不舍地离开靠山屯，青山别院的滑雪场也正式开放，因为这里设备比较先进，所以主要接待那些成手。至于新手，则在青山庄园的滑雪场练习，互不影响。 别院重新回到手中，更加方便了游客们的吃住。毕竟游客之中，也有一部分条件特别好的，不怕花钱，吃好玩好乐好就成，这一类的，都住进青山别院。 而大众游客，更喜欢青山庄园，毕竟那里更加热闹，也更富于乡土气息，大伙在一块闹闹哄哄的，更符合大众口味。 至于南洼子的疗养院，则多是一些长期居住的客人，或者年岁比较大，或者身体不好，跑这疗养来的，所以也最是宁静。 就这样，靠山屯三处庄园，各具特色，面向各种人群，效益蒸蒸日上，每天的进账都有几万块，难怪说旅游业是敛钱最好的手段。 而这一天，胖子家里又来了几位年轻人，一个个衣着打扮都十分现代，正是魏东升的儿子魏齐，领着几个大学的同学，奉命前来。一共是两男两女，也都听说过大青山的名声，这才来猎奇。 胖子一瞧这伙人，心里就忍不住乐：那俩小女生还都穿着毛裙，两个小男生也都走得颓废路线，一看就是比较迷惘的一代。 一见面，魏齐把一个鸟笼子交给胖子，然后那两个小女生就叽叽喳喳要去看老虎，说是也要骑着老虎照几张相片。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你们明天就加入旅游团吧，正好放假在这多玩几天。” “算了，这地方没有网吧，没有歌厅，就跟原始社会似的，时间长了，非把我们憋坏不可。”魏齐懒洋洋地说着，然后拿出一盒烟，递给胖子一支。 胖子也不想对他们说教，于是打开鸟笼子，把里面的两只鹦鹉撒出来。这下子可坏了，两伙鹦鹉就在屋里噼里啪啦开始打架，满屋子乱飞，地上还有俩小女生不停尖叫，好像比鹦鹉还兴奋。 六对二，而且胖子家里原来的几只鹦鹉飞行能力和体力又明显高出一筹，所以新来的鹦鹉根本就不是对手，最后硬是被撵回笼子。 获胜的一方则得意的飞旋鸣叫，嘴里还叨叨咕咕，喊打喊杀的。这下子叫两个小女生也更加兴奋，跳着脚要抓鹦鹉。 咋这么闹啊——胖子拍拍脑门，还真有点感觉自个老了。 “奇奇回来啦——”一只鹦鹉欢叫一声，然后落到奇奇的肩膀上，转着圆眼珠，歪着小脑瓜，故意气那两个小女生。 胖子把客人给奇奇介绍一下，又把鸟笼子递给奇奇。奇奇立刻把鹦鹉召集到一起开会，挨个戳着它们的小脑瓜：“不许打架，以后要和和气气的。特别是你们几个，不能欺负新来的伙伴，而且还要好好教它们学话，听明白了没有？” 鹦鹉们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挨训的架势，立刻把魏齐他们看得羡慕不已，全都围拢过去，随后，又看到回来吃饭的笨笨和胖胖它们，立刻又咋呼起来，魏齐和另一个男生搂着胖胖出去摔跤；小女生则搂着笨笨的脖子，弄得笨笨一个劲打喷嚏。 “呵呵，还是孩子啊——”胖子心里不由叹息一句，他也想通过这件事验证一下：山庄的这种生活方式，对这些在校的大学生有没有吸引力，毕竟，他们也是很大的消费群体，而以前来这的多是小娃子，这样的大娃子还比较少。看现在这架势，好像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吸引力。 第二天，旅游团的项目是到南洼子进行冬捕，四位大娃子也都兴致勃勃地跟着，魏齐身上那股子消沉也消失不见，其实，那本来就是伪装出来的，经不起考验。 就在大伙围着冰上火堆吃烤鱼的时候，胖子忽然接到电话，是疗养院的张良打来的：“胖子，赶紧来一趟，咱们这有个疗养的病人昏迷啦——” 来疗养院的，并没有重病号，毕竟这里不是医院；不过要是有人发生危险，毕竟不是好事，人命关天，胖子撂下电话，跟车老板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撒腿就往疗养院跑。 跑了几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只见魏齐他们四个大娃子都跟着。胖子吆喝一声：“你们都回去——” “知道我们读的是什么大学嘛，是医学院。”魏齐嘴里说着。胖子想想，觉得这也是好事，毕竟他们还有爱心，值得鼓励，于是也就领着他们一路狂奔。 这段路程要是坐车绕过去，也要半天，胖子干脆就直穿。这下可苦了四个大娃子，跟头把式也撵不上胖子这个变态。 好不容易到了疗养院，冲进病人的房间，只见病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气息已经非常微弱。张良还有好几个服务员都站在床前束手无策，他们也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咋回事？”胖子急火火问道，要是有客人在疗养院里面死亡，那可就麻烦了，山庄的声誉受到影响不说，更主要的是人命最大啊。 “我先瞧瞧——”魏齐挤上前，翻翻病人的眼皮，又把把脉搏：“心脏有衰竭的危险，快拿强心剂！” 在这一刻，胖子觉得这小子不再是一个大娃子，而是一个能够担当大任的小男子汉。 “哪找强心剂啊——”张良急得头上冒汗，疗养院里面都是营养药。 这时候，病床前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抽泣起来：“我丈夫得的是肝癌，听说这里治好过癌症，所以大老远赶来，想不到昨天刚到，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们不好，给大家添麻烦了——” “现在就别说这个了，先把人救过来再说！”胖子从兜里掏出一根老山参，抵到魏齐面前：“你瞧瞧这个行不行，俺以前用它救过人。” 人参能吊命，正是因为里面有强心的成分。魏齐一看大喜：“赶紧捣碎一块给病人喂下去。” 着急忙慌的上哪找合适的东西，胖子干脆掰下来一块，在自个嘴里嚼碎，然后给病人喂进去。 几个人忙活了半天，病人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苏醒过来。胖子这才擦擦脑门子上的汗珠：“好家伙，吓死俺了——” 魏齐忽然指着胖子的鼻子：“胖叔叔，你好像流鼻血啦——” 胖子用手背在鼻子下面擦了一下，果然手背上红艳艳的，胖子赶紧接过来一个女娃子的纸巾，捂住鼻子，囔囔唧唧地说着：“这老山参就是好使啊！” 第七百九十三章 逢赌必输 第七百九十三章 逢赌必输 病人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不过病根并没有除去，听说眼前这个胖子就是治癌专家，立刻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吧嗒吧嗒掉眼泪，嘴唇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扑通，旁边他的妻子一下子给胖子跪下：“求求您了——” 胖子连忙把她搀起来，别看平时嘻嘻哈哈的，胖子的心却是最软，看不得这个。而且治疗癌症这件事听起来也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他也没敢揽债。现在这对苦命夫妻既然求到头上，胖子也就不能再坐视不理。 “俺可不敢保准，先治着看——”胖子也不敢打包票，毕竟他治疗的几例都是挺多年以前的，谁知道针对现在的癌细胞还有没有效果。 “胖叔叔，就算是安慰病人，也不能这么糊弄啊——”魏齐一脸不屑，现在肝癌还是无法攻克。于是要过病人的病历，查阅一番之后摇摇头：“现在除了能延长几个月的生命之外，别无他法。” 胖子咂咂嘴：“小家伙别给俺们泼冷水啊，抗癌第一步就是要树立信心。” “信心也要建立在科学的前提下。”魏齐一点也不给胖子面子。 结果胖子也被他弄得火大，嘴里怒道：“俺要是治好了咋办？” “那我们就都拜你为师，然后留在这帮你治病。”魏齐他们几个马上也就要毕业，在他们看来，留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跟杀了他们也差不多。 “嘿嘿，那咱们就走着瞧——”胖子老谋深算，稍稍用了点激将法，几个大娃子就上道。刚才这件事对他的触动很大：靠山屯也该有个医院啊，起码也要有个小诊所才行，这几个大娃子正好是送上门来的。 “打赌嘛，好玩，我也参加。”那个叫任天琪的大女娃子立刻上来凑热闹。 “出去说——”胖子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再说当着人家的面，拿人家当赌约，有点太不人道。 到了平房，胖子洗了一把脸，把鼻血清理干净，这才跟四个大娃子说：“就按照魏齐刚才说的，你们要是输了，就拜俺为师，留在靠山屯帮着治病救人；要是俺输了，随便咋的都行。” “不用别的，就是像刚才那样的老山参，给我们每个人弄一根就成。”魏齐眼光海鸥不错，知道胖子刚才拿出来的人参非同一般。 “用不用写个字据？”胖子笑呵呵地问，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随便了——”魏齐重新又流露出那种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然后就领着同伴出了疗养院，刚才的烤鱼还没吃呢。 “该着小家伙们走运，没准以后咱们这还要成立一个抗癌中心呢。”胖子脸上浮起笑意，这事也没啥了不起的，大大方方，不能夹夹咕咕。 重新回到客房，病人在妻子的扶持下，已经能坐起来，胖子先给他打打气，讲讲胖老头和武老头的例子，然后又像模像样地给他制定了一份食疗方案。 闲谈之中，胖子得知这人名叫江涛，自个经营一家小工厂，本来也有几十万的家底，但是自从得病之后，也糟蹋差不多了，但是病情却没有起色。后来听到关于靠山屯的传说，这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初衷，来到疗养院。 “等你恢复两天，然后到俺家瞧瞧，跟两位老太爷好好交流一下心得。你放心，人家老哥俩，现在都是老寿星，你还怕啥呀——”胖子几句话就把江涛心里的压力卸下去，立刻就能在妻子的搀扶下，在地上溜达了。 “等俺回去再给你琢磨个药方子——这个天天冲水喝。”胖子留下一罐子蜂王浆，然后又嘱咐张良，每天早晨叫厨房给江涛准备一只油炸蝎子。 胖子当初也就靠这两样来治病，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决定回去叫药子叔开点止痛消炎的草药。 这边的事忙活完了，胖子也回到旅游团，人家的烤鱼都吃完了，胖子就叫莫日根给刨了点生鱼片，然后蘸点盐花，喝一口烧酒，倒也自在。 “胖叔叔，看不出您还真有个性——”任天琪蹲在胖子对面，脸蛋冻得通红。 胖子撇撇嘴：“刚才大伙肯定都吃了，估计你们四个没赶上，来，尝尝吧，特别鲜亮，别说你们不敢吃啊——” 到了下午，大伙坐着爬犁回到村里，胖子就直奔老药子家里，不大一会就乐乐呵呵地讨了一个药方出来。 回到家，看到奇奇正逗弄那两只新来的鹦鹉呢，它们俩也适应了新生活，而且进步挺快，现在都会叫奇奇的名字了，不过距离说“胖叔叔吃饭了”的这样的境界，还有很大差距。 把药抓齐了，第二天刚要给江涛送去，结果人家两口子却来了。胖子当然知道他们的意图：就是要跟胖老头和武老头唠扯唠扯。 于是直接让到东屋，看到武老头和胖老头红光满面，头发胡子差不多都白了，但是精神健旺，两口子嘴里连道“福气”。 几句话，俩老头就知道他们的来意，于是翻箱倒柜，把从前的病历找出来。老哥俩也都是重情义的，所以病历一直都留着。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尤其是不同时期的病理检验，江涛不由呼吸又急促起来。胖子连忙在旁边轻声道：“江大哥，冷静啊——” 江涛一下子就看到生的希望，心中如何还能平静，抓住胖子的两手：“兄弟，哥哥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偏巧这时候，魏齐领着几个同学来告辞。四个比较专业的大学生看到这两份病历，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这实在是对他们现有知识最强大的冲击。 “你们四个不会是怕输，想当逃兵吧？”胖子乐呵呵地问。 本来魏齐他们新鲜劲过了，就想离开小山村，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不过看到这两份病历，四个小家伙凑到一起商量一下，决定说啥也不走了，要全程跟踪调查江涛的治疗过程，就此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 不过这样也正中胖子的下怀，把食谱和抓好的草药递给魏齐他们：“以后你们四个也就在疗养院住吧，不过食宿费自理，该交多少钱就交多少！” 任天琪眨眨一双大眼睛：“胖叔叔，你不是我们的师傅嘛，怎么还要钱。” 胖子这才发现她的眼睫毛挺长，肯定是假的，于是板起面孔：“这年头，拜师学艺都得收费，俺不收学费就算便宜你们了。” “切——”四个大娃子齐声鄙夷一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江叔叔您别在意，其实我们还盼着自己输了呢。” 胖子哈哈大笑：“好，你们这四个小徒弟俺是收定了，去吧，先熬药去。告诉你们，没事多跟老药子爷爷请教请教，论辈分，你们得管他叫师爷爷。” 四个小家伙撇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胖子也不强求，反正路遥知马力，还是用事实说话比较好。 日子在有滋有味中一天天过去，半个多月之后，胖子又随着旅游团去南洼子，抽空跑了一趟疗养院。奇奇也带着些野果子，探望江涛叔叔。小家伙心地善良，听说这件事之后，也很关心江叔叔的病情。 疗养院里面一如以往那般宁静，不过奇奇一来就热闹了，树上的小松鼠全都蹦下来，挂在奇奇身上，帮小家伙穿上一件松鼠牌皮大衣。 “哇，奇奇你真厉害——”任天琪大惊小怪地叫嚷起来，羡慕不得了，恨不得自己也穿上这样一件皮草，那就太酷了。 “我都迈不动步了——”奇奇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小脸上满是无奈。 胖子嗷唠了几嗓子，这才把那些缠人的松鼠吓唬到树上，然后一起前往江涛的住处。为了熬药啥的方便，就住在平房，两口子自个做吃的。 一见面，胖子打量江涛一番，然后点点头：“气色不错，看来有效果。” “太神了，胖叔叔，一般肝癌的病人到了晚期，身体越来越消瘦，可是江叔叔这半个月硬是胖了二斤，而且除了你开的药之外，没有服用任何药物，这几天疼痛的症状也十分轻微！”魏齐兴冲冲地向胖子汇报，现在他终于对这位胖叔叔有点崇拜了。 另一个男生也补充道：“我们已经把胖叔叔开的草药捎回学校，请老师帮忙化验，没准一种治疗癌症的新药很快就要问世了呢！” 看得出，几个小家伙现在都有点亢奋。胖子却抓抓后脑勺，他心里明镜似的，那些草药，可能有用，但是只不过只起到点减轻痛苦的作用，绝对不能治病，化验也是瞎耽误工夫。 可是这事见不得光，所以只能自吹自擂：“那当然了，要是没有这个把握，能跟你们打赌嘛，你们几个就等着拜师吧。” 奇奇一听，咯咯笑起来：“哥哥姐姐们，怎么能跟胖叔叔打赌呢，他有个外号，逢赌必输，凡是跟他打赌，必输无疑。” 四个大娃子面面相觑：头一回听说过这样的逢赌必输，不过，这次输得太好了，拜了一个有本事的名师。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以后我们肯定能成为治疗癌症的权威…… 他们几个对未来都有着美好的憧憬，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胖子的老底：除了用云南白药治伤之外，啥也不会呀！ 第七百九十四章 大师傅 第七百九十四章 大师傅 “胖叔叔，我们准备回去一趟——”魏齐摸摸奇奇的小脑瓜，然后郑重地向胖子说道。 “咋的，心里又长草了？”胖子笑呵呵地问。 魏齐摇摇脑袋：“我们带江叔叔一起回去检查，确认一下病情的发展。” “太心急了吧，这才半拉多月，效果不会太大，最好是俩月之后再去复查。”胖子抓抓后脑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哪里知道魏齐他们四个大娃子的心情，作为一个未来的医生，还有什么能比眼前的这件事更叫他们激动的呢？ 胖子咂咂嘴：“别只想着出名，师傅告诉你们一句话，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假如说现在又来了一名患者，叫你们医治，你们能治得了吗？” 如果能够攻克癌症，那确实是一件名利双收的事，四个少年承受不了这种诱惑，也情有可原，不过，胖子自个心里有数：木盒里面出产的蜂王浆是有数的，对于全天下那么多癌症患者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到时候人们蜂拥而至，你却拿不出东西来给人家治疗，看着病人承受煎熬，那滋味难受啊。 四个小家伙都低头不语，脸上的狂热渐渐消退，开始冷静地思考问题。魏齐忽然仰起头：“胖叔叔，既然您有治疗癌症的把握，为什么不给人治病？” 胖子一时间也被小家伙问住了，最后只得透漏一点实话：“告诉你们吧，药物资源有限，根本没法大面积生产，所以俺也不敢声张。其实说拜师啥的，都是笑话，俺根本就啥也不懂。” 四个小家伙对视几眼，心中有了计较，最后由魏齐出头道：“胖叔叔，我们决定了，毕业之后，就来您这开一家小型医院。” “真的假的，俺们这可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俺们这就有红花绿树，呵呵——”胖子觉得这几个大娃子转变得有点太过突然。 “胖叔叔，你手头的资源，每年能治疗几位病人？” “也就是两三个吧，你们是想——” “那就在世界范围内进行宣传，谁出的价钱高，我们就给谁治疗，您说这主意怎么样？” 胖子吸溜几下鼻子：“好像有点馊巴味，娃儿们啊，没这么干的，那就不是医生是商人了。这事你们还没有明白啊，假如换成是你得了绝症，知道咱们这个地方能治，于是千里迢迢来了，结果却没轮上，你会怎么办？” “一个绝望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任天琪脱口而出，然后就开始抽冷气，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么多年，一直没敢宣传和声张，原因就在于此。娃儿们，别想着天上掉馅饼，尤其是从医这一行，是个良心活，一定要守住心灵的这方净土。”胖子这时候才真有点当叔叔的样子，对四个小家伙循循善诱。 四个大娃子默默无语，全都低头沉思，胖子说的这些，他们平时根本就没想过，所以需要好好琢磨一番，才能消化理解。 而江涛两口子则忽然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点点头：“胖子兄弟你放心，这事我们绝不声张，而且我们以后也不准备走了，就留在靠山屯，跟着胖兄弟干，能干啥就干啥。” 胖子挠挠后脑勺：“咋的，还卖给俺了不成？你们不用有啥心理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江涛两口子是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这才打定了留在这里的念头。两个人早就想开了，所以一起摇摇头：“胖子兄弟，你们这也需要人手，放心，我们两口子肯定不能吃闲饭。” “这事以后再说，先把病养好才是正事。”说完，胖子向魏齐他们招招手，把四个小家伙领出屋。 “胖叔叔，我们商量好了，留下来开医院。”四个小家伙显然已经下定决心。 胖子拍拍脑门：“还来这一套，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家伙，告诉你们，到时候那些治不上病的患者家属，能把你们几个吃了信不信——” 任天琪眨眨长长的眼睫毛：“胖叔叔，听我们说完好不好，你这里的游客这么多，可是连一个像样的诊所都没有，所以客观上需要一家小型医院；而我们几个毕业之后，又不想去大医院给人家呼来喝去的，想要自己创业，所以嘛，我们双方就存在着合作的可能性。” 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这样啊，还差不多，你们几个小家伙吓了俺一跳。” “多谢师傅——”四个小家伙将胖子团团围住，然后学着打躬作揖，只是终于没有磕头拜师。 “嘿嘿，俺都说了，啥也不懂。”胖子也知道师傅不是那么好当的，所以没敢应承。 “您刚才给我们讲的那些做人的道理，就像灯塔一样指引了我们前进的道路，就像启明星一样照亮我们黑暗的天空，所以绝对有资格当我们的师傅。”任天琪和另一个女生一人拉住胖子的一个胳膊，嘴里大声赞美着。 “这说得是俺吗，少忽悠，到底有何居心，从实招来！”胖子笑呵呵地质问着。 “师傅您是这的最高行政长官，怎么也得出资帮我们建一个医院吧。”四个小家伙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魏齐最后又补充道：“师傅，资金肯定没问题，就您那天拿出来的人参，有两根三根的就够建一家小型医院了。” “我们出资金，你们出技术，咱们合伙经营，然后利益平分，是不是这么回事？”胖子心里其实早就同意了，靠山屯的医疗方面确实落后，本来还打算聘请几位医生呢，现在几个小家伙送货上门，他当然乐意。 “胖叔叔，我们是医生，不是商人。”四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噎得胖子直咽吐沫，这话就是他刚才说出来的。 无奈之下，胖子只好一挥胳膊：“怕了你们，事情就这么定了，等来年开春，就修建诊所，等你们毕业之后就可以开业。不过你们四个小家伙可得学点真本事，别到时候连扎针都不会，那就丢人了。” 任天琪眨眨眼：“扎针我们还真找不准血管，那是护士的事，我们都是医生。” 胖子差点一个趔趄撞到大松树上：“你们——现在俺这个当师傅的给你们提出明确要求，中医西医，打针抓药，啥都得练，先跟俺回村，再给你们找个真正的师傅去——” 一行人回到靠山屯，胖子把四个大娃子领到老药子家里：“药子叔，给您老找了几个小徒弟，你带带他们吧——你们几个快过来拜师，人都跑哪去了？” 这时候，从西屋传来一声声欢呼：“哇，这个是不老草啊——看这个，好大的人参，胳膊腿都齐整了——还有这个瓶子里泡得，肯定是虎骨，而且是腿骨——” “不好，赶紧过去瞧瞧，抄家的来了——”老药子也慌了手脚，连忙跑到西屋，这里是他摆放一些贵重药草的地方。 看到四个小家伙兴奋的满屋子乱转，老药子也手捻银须：“只许看，不许摸——” 四个大娃子这才一起把目光投到老药子身上，只见他面色红润如婴儿，真称得上是鹤发童颜的老神仙一般。于是一齐上来行礼，口尊“师傅”。拜这样的老人为师，一点也不冤。 “药子叔，恭喜恭喜啊，一块收了四个徒弟。”胖子也在旁边溜缝，老药子算是土郎中，有点真手艺，要是失传还真白瞎了。 老药子也一直想找传人，可是没合适的，听胖子介绍是医学院的大学生，当然满意，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特别讲究品行。尤其是医生这一行，医者父母心，要是一门心思追名逐利，那这徒弟不收也罢。 胖子拍拍胸脯：“药子叔你放心，这几个小家伙也是俺的徒弟，俺主要负责他们的思想政治教育，保准又红又专，思想境界都跟白求恩似的；您老主要负责技术，咱们分工明确，互不干扰，互相促进。” “那俺和你不就弄到一辈儿上去了吗——”老药子笑呵呵地说。 胖子抓抓后脑勺：“咱们各论各叫，您是大师傅，俺是二师傅，这样总行了吧。” 魏齐他们听得也都偷笑不已，然后指着虎骨向老药子问道：“大师傅，这是怎么得到的，难道现在还有人杀东北虎？” “大师傅——怎么听着像掌勺的厨师，胖子你净胡出主意——”老药子嘴里叨咕一句，然后这才回道：“山上好几十只东北虎呢，虽然没人打，但是它们老虎也有生老病死啊，这是你二师父去年进山的时候，发现一只刚死不久的东北虎，所以就把虎骨都剔下来。” 四个大娃子转转眼珠，呼啦一下把胖子围住：“二师傅，这么说您手里还有不少虎骨，我们拜师，是不是应该给点见面礼啊？” “找你们大师傅要去——”胖子一看形势不妙，脚底抹油就开溜。 四个小家伙立刻围住老药子：“大师傅，我要这个不老草——我要人参——我要这个灵芝——” 老药子顿时头大不已，心里暗暗后悔：叫胖子做思想政治工作，这事本来就不靠谱，他自个身上毛病就不少，起码临阵脱逃这一点就够呛—— 第七百九十五章 拣山货 第七百九十五章 拣山货 胖子回家准备晚饭的时候，魏齐他们四个也尾随而来，一是到二师傅家来蹭饭，另外一个是想从胖子这里弄点虎骨。这玩意现在是宝贝，属于有价无市这一类的。 被他们缠得没招，胖子只好翻箱倒柜的，拿出几条肋骨，色泽微黄，表面致密油亮。魏齐他们拿在手里，都吵吵好沉，起初还以为是铁的呢。 “虎骨的珍贵就在这呢，跟牛骨头相比，同体积的虎骨要重好几倍。”胖子当初得到这些虎骨也比较凑巧。进山的时候，恰巧发现一头死虎，于是整个运回来，偷摸处理了一下，这才得到一个完整的虎骨架。 “二师傅，你也太小气了吧，就给我们这么点！”任天琪不满地撅着小嘴。 “知足吧，现在这玩意国家明令禁止，要是被人搜到，搞不好就得蹲监狱。告诉你们，俺这些虎骨，都是好几十年前得到的，一直珍藏到现在。”胖子没敢跟他们说实话，几十年前没有这方面的法规，当然不会犯事。 然后又叮嘱了一句：“记住，这东西自个家偷摸用，谁也不许私下买卖，否则叫人家查出来就坏了。” “放心吧，二师傅，这么点虎骨能值多少钱。”任天琪摆弄着手里的虎骨，决定回家之后给老爸泡酒，据说这个最是强筋壮骨。 “说出来吓死你们，一副普通老虎的骨架，起码值个五十万左右，要是黑市交易，价钱还要翻倍；而东北虎的骨架，又是虎中的王者，你们每人手上的，起码也值个三五千块。”胖子虽然没做过虎骨方面的生意，但是却比较留意这方面信息，有一些不法人员偷偷贩卖虎骨或者虎骨酒，都卖出天价。 四个大娃子都是医学院的，也多少知道一点，但是也想不到虎骨竟然这么值钱。胖子一看四个小家伙都是一副得到宝贝的模样，也来劲了：“算你们几个有眼光，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告诉你们吧，咱们大山里面蕴含的药材资源，最少也值几个亿，而且还是可再生资源！” “二师傅，不带这么吹的吧？”魏齐瞪大眼睛。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而且还不算虎骨、熊胆这些。”胖子拍拍屁股，到外屋地接着做饭。 他比较能想得开，山上的那些有药用的野牲口也不少。虽然不主动去猎杀，但是像老虎、熊瞎子啥的，自然死亡之后，胖子要是赶上，也就老实不客气的把有用的资源整回来，不然也就浪费了，还不如自个用用。顶多就是不进行买卖，偷摸的也不犯法。 胖子做事就讲究个实惠，并不受条条框框的约束。有些法规太过死板，真要是那么做了，就显得矫情了。 就像这些虎骨，扔到山里也是浪费，还不如搞回来发挥点作用呢。 晚饭比较简单，热腾腾的鱼锅，炖了两条鲫瓜子，两条鲇鱼，放点麻椒、辣椒，里面再下点大豆腐、粉条和青菜，锅边贴了一圈大饼子。 现在的大饼子也比以前讲究了，除了苞米面之外，在加入点绿豆面、黄豆面、小米面啥的，一边是黄澄澄的噶吃，在粘上点菜汤，吃起来特别有滋味。 “二师傅，这个比城里饭店弄得都好吃。”任天琪一边吃一边夸赞，来了这些日子，最满意的就是伙食。 而且，几个大娃子也渐渐发现，原来没有网络、没有大城市的歌厅、舞厅、咖啡厅，日子也照样能过得有滋有味。 吃完饭，胖子坐在炕上喝茶水。魏齐他们凑到他身边：“二师傅，明天你领着我们进山呗，看看你说的那些药材资源。” “这大冬天的能看着啥——”胖子白了几个小家伙一眼，然后也明白了，他们是想进山捡便宜啊。 自从下雪之后，胖子没事就往山里溜达。主要原因是冬天天气比较冷，有一些野牲口挺不住，要自然减员。如果正好赶上，就能弄点山货野味啥的。 早在八十年代，胖子就有过这样的经历，现在大青山上的野牲口更加繁盛，所以收获也就更多。 不过这个主要还是靠运气，山里肉食性的野牲口比较多，尤其是老虎狼群和豹子猞猁啥的，都有自个的领地。领地内如果有冻死或者饿死的野牲口，它们肯定是最先发现的，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基本上就剩下一堆骨头了。 也就是胖子有这种大范围搜索的能力，所以能有幸捡到虎骨，另外还有一张完整的虎皮，不过这个胖子也不敢拿出来。万一被人举报，就说不清楚了，你收是老虎自然死亡之后剥皮的，谁信啊，都以为你偷摸猎杀的呢。 所以一听徒弟们提出这个要求，胖子心里也就明镜似的，于是说道：“就你们几个这小身板，进了山里还不得冻个好歹的，还是死了这份心思吧。” “二师傅，你要不领我们去，那肯定就是你吹牛，看来我们也得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留在这开办医院了。”任天琪也跟胖子学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起了激将法。 胖子挠挠后脑勺：“怕了你们几个小家伙，明天俺就领你们去一趟，不过这事全凭运气，万一俩手看空空，你们可别后悔。” 四个大娃子全都笑逐颜开：“这才是我们的好师傅嘛——” “少忽悠，俺哄自个家娃子去了，你们赶紧自个找地方去。”胖子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几个小家伙拿着虎骨，美滋滋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又到胖子家报到，大辫子问了一声：“吃早饭没呢？” 胖子嘟囔着：“那还用问，肯定是跑来蹭吃蹭喝的。” 吃完饭，胖子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做了两辆驼鹿拉的大爬犁，领着丑丑和两只藏獒，就向山里进发。 进了林子，速度也降下来，不过也比走着快。几个大娃子还是第一次进入林海雪原，一个比一个兴奋，又是叫又是唱。胖子心里也挺乐呵：跟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好啊—— 几个小家伙没见识，看到个松鼠野鸡啥的，也都咋呼半天。胖子则展开搜索，方圆二里之内，全都在掌控之中。 跑到中午，胖子忽然吆喝一声：“那边有情况——” 几个大娃子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二师傅，咱们快点过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真想去啊，那你们可别后悔。”一边说着，一边驱赶着驼鹿奔过去。 走了一里多路，来到林间的一片开阔地带，魏齐他们傻眼了：前面出现十几头野狼，正在撕扯着一只梅花鹿。 “二师傅，咱们还是躲远点吧——”任天琪带着哭音说，野狼们进餐的情景实在太吓人，叫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晚了，那帮家伙已经发现咱们了。”胖子嘴里嘟囔着。 狼群发现了两只大驼鹿，立刻围拢上来，龇牙咧嘴，嘴巴子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实在瘆人。 “野狼会不会也把我们吃了啊——”任天琪死死抱住胖子的胳膊，小家伙吓得浑身直哆嗦。别说是她一个小丫头，就算是大老爷们，遇到这情况，也得吓破胆。 胖子嘿嘿两声：“有师傅在此，料也无妨——要光是你们几个，那就肯定喂狼了。” 果然，狼群很快就认出丑丑，当然也认识胖子，于是都收起凶相，挨个上前舔舔丑丑的嘴巴子。大金和小金还有点不忿，跟野狼较劲。结果丑丑哼哼了几声，它们俩也消停了。 胖子下了爬犁，领着大娃子们来到那头梅花鹿身边。还好，大概是刚刚被狼群咬死，破坏得并不严重。 “梅花鹿全身都是宝啊，不过，咱们把鹿心鹿肝和鹿筋取出来就成了。”胖子拿出刀子，开始挑鹿筋。 “二师傅，咱们都弄回去得了！”魏齐他们当然知道梅花鹿的药用价值。 “不行啊，野狼吃不饱，还得继续捕猎，那就相当于咱们变相猎杀野牲口一样，做人不能太贪心，知道不。”胖子耐心地教给他们丛林法则，几个小家伙该学的东西还很多。。 最后，胖子又把鹿尾和鹿角也都割下来。虽然这个月份的鹿角都是干叉子，但是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扔在这里也是白瞎。 “二师傅，割点鹿肉吧——”几个小家伙嘴里央求着。 “一个比一个嘴馋。”胖子在梅花鹿的后退上割了二斤肉，然后就看到周围的野狼都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面直冒凶光，赶紧见好就收。 忙活完了，继续前进，又捡了一只陷到雪壳子里面的狍子，扔到爬犁上。几个小家伙很是兴奋：“二师傅，咱们真没白来啊。” 这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吼叫，震得整个林子都似乎瑟瑟颤抖。魏齐连忙向胖子请教：“师傅，这是什么猛兽？” “虎啸山林动，能有这个威风的，当然是东北虎。”胖子听出来，刚才那个明显是虎吼，只不过声音里面似乎满是愤怒。 “咱们还是躲远点吧——”一听说是老虎，大娃子们决定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胖子却摇摇头：“这叫声有古怪，咱们得瞧瞧去。” “二师傅，老虎您也能摆平？”有刚才狼群的先例，大娃子们才有此一问。 胖子抓抓后脑勺：“先看看情况，肯定能摆平——不是咱们摆平老虎，就是老虎把咱们摆平——” 第七百九十六章 断腿 第七百九十六章 断腿 透过一丛稀疏的灌木丛，胖子他们发现了不远处的雪地上卧着一只老虎，低吼声正从它的嘴里发出。 雪地洁白，猛虎黑黄条纹相间的身体尤为醒目。看得出，这家伙很愤怒，眼神凶得吓人，鼻子和嘴唇抽抽着，露出尖利的长牙。 “二师傅，咱们还是躲远点吧——”魏齐彻底被虎威震慑住，只想赶紧离开这只山大王，有多远跑多远。 丑丑和两只藏獒都伏在胖子身边，丑丑这场面见得多了，所以比较平静；大金和小金则战意澎湃，身体绷得紧紧，只要胖子一声令下，它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出击。藏獒的勇敢，从来都不用怀疑。 胖子却拧起眉头，忽然又砸了一下大腿：“妈个巴子的，这是谁干的——” 魏齐他们四个大娃子吓了一跳，惊愕地打量着胖子，和他接触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瞧见胖叔叔发火，模样还真吓人。 “怎么了，二师傅？”任天琪战战兢兢地问。 “有人下了大号的兽夹子，那只老虎的前腿断了！”胖子小眼睛里几乎要喷火，这种情况，肯定是有偷猎的了！ 入冬以来，护林队基本不进山，森林警察也只是在林子边缘巡逻一番，直升机虽然每天都升空，但主要是侦察有没有山火。上面枝叶遮挡，所以对于林子里面的情况，也并不是掌握得很清楚。 这种情况，也就给偷猎者提供了便利条件。只是这帮家伙胆子也太大了，赚钱不要命！ “二师傅，老虎好可怜啊——”听胖子这么一说，两个小女生也就忘了老虎的凶恶。 胖子点点头：“那些偷猎的家伙更可恨！” “咱们先把老虎救下来吧，一会肯定冻坏了？”任天琪就要从隐蔽的地方冲出去，结果被胖子一把拉住，受伤的老虎六亲不认，这时候上去，肯定会遭到攻击。再说，胖子已经侦察到，正有一队人马向这边摸过来。 压低声音，胖子对四个大娃子说：“你们趴在这别动，看看二师傅今个怎么抓坏蛋！” 说完又拍拍两只藏獒的脑门：“你们也消停的，对方手里有强弓硬弩——” 很快，沙沙的脚步声就传来，六七个壮汉出现在视野之中，果然，有几个手里拎着大弓，剩下的提着钢叉、猎刀，一个个都戴着狗皮帽子，脚上也穿着靰鞡，应该也是久闯山林之辈。 不用说，那只东北虎就是这帮人弄伤的。胖子逐一打量着这伙人，把他们的面貌特征牢牢记住。叫他比较欣慰的是，这伙人都不认识，没有靠山屯的人掺和。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犀利，有几个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他这边，不过胖子隐藏得很好，并没有暴露。 那几个人展开一个扇面，向老虎包围过去，其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兄弟们，别伤了虎皮，人家出五十万，就想要这个。” 胖子一听，心里不由一愣：“咋回事，好像是有人雇佣这帮家伙？” 看到有人接近，那只老虎的低吼声更加愤怒，整个身子也蓄势待发，不过，一只前腿上带着个大钢夹。这种钢夹，上下带着锯齿，夹上就弄不下来。从钢夹合拢的角度来看，老虎的腿骨肯定是断了，大概仅剩皮肉相连。 “退后——等它把威风耍够了，咱们再抓活的。”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来，显然这家伙的经验比较丰富，知道老虎现在凶性大发，几个人虽然可以将它制服，但是难免会损害皮毛。 他们能等，胖子可等不了，于是使劲咳嗽了一嗓子，他的嗓门大，底气足，这一声仔寂静的山林中响起，就跟放了一枪差不多。 那伙人都吓了一哆嗦：“谁——出来——” 胖子拄着大铁枪，慢悠悠地从林子里面晃悠出来：“几位好雅兴啊，没事打老虎玩。见者有份，这张虎皮分给俺一半如何？” “是你，靠山屯的黄胖子——兄弟们，射他！”哑嗓子显然认出了胖子，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射杀令。 嗖嗖嗖，三只长箭，还夹杂着连发弩箭，一起向胖子招呼过来。 “没有这么打招呼啊？”胖子嘴里说着，手上的打枪磕打几下，箭弩全都插到周围的雪地上：“跑俺们大青山来偷猎，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那伙人也愣了一下，想不到还真有人能拨打箭弩，一般时候，在古装电影里面看到的大将军才有这个本事。 “一起上，做了他！”领头的一声招呼，手下一共七个人，刀叉齐举，气势汹汹向胖子冲过来。 “嗷呜——”大金小金忽然从隐蔽的地方窜出来，藏獒从来都是勇往直前，没有当缩头乌龟的时候。 就连魏齐他们四个也都跑到胖子身后，怒视对面的偷猎者：“你们这是犯罪，赶紧放下武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胖子抓抓后脑勺，虽然埋怨几个小家伙冒失，不过对于他们表现出来的正气还是比较欣赏，关键时刻敢站出来，都是好样的。 对方一看胖子还有援兵，不由脚步一缓，尤其是那两只藏獒，高大威猛，一个人都不一定能对付了。 这时候，一声凄厉嚎叫声响起，那个领头的偷猎者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狼嚎，这是在召唤同伴，要是狼群被引来，咱们就有麻烦啦，赶紧把这几个人解决！” 胖子拍拍丑丑的脑门：“其实不用再搬救兵，你应该相信俺的实力，对付这几个小虾米应该没问题的，正好出出心里的这口恶气。” 说罢，胖子大吼一声，迎面先向那伙人冲去，大有单枪匹马，也敢杀敌百万的气势。那伙人先是一愣，然后才醒悟过来，迎向胖子，不过气势上反倒弱了许多。 “着家伙——”胖子大铁枪抡起来当棒子，呼的一声扫过去，立刻就磕飞了两把钢叉，一把猎刀，气势之盛，勇不可挡。 “二师傅好棒——”任天琪他们一看胖子如同虎入狼群一般，顿时都欢呼跳跃。 “敢到俺们这来偷猎，狗腿全给你们打折喽——”胖子嘴里一边嚎叫，手上也丝毫不软，大铁枪抡圆，咔嚓咔嚓几声，就放倒了三个壮汉。 看到伙伴倒在雪地上打滚，嘴里杀猪般嚎叫，剩下的几个不由气馁，撒腿往回就跑。 胖子哪里还会客气，快如闪电，从后面掩杀上去：“你们弄断老虎腿，今个也叫你们尝尝断腿的滋味——” 胖子也是真急眼了，大铁棒子一通乱敲，又敲断了两个人的大腿。剩下那两个则被大金和小金追上，扑倒在地，不停撕扯。 藏獒要是发威，那就是不死不休。胖子也不想出人命，连忙把它们俩吆喝住。再看雪地上那俩人，厚厚的衣服都被撕开，要不是用胳膊挡着脸和咽喉，小命还真悬乎。 不过，领头的那个哑嗓子的家伙却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丑丑。胖子也就放心，在林子里面，那人绝不是丑丑的对手。 这时候，魏齐他们已经把偷猎者的武器都归拢到一起，任天琪还吃力地拿着一把钢叉，嘴里脆生生的吆喝：“都站起来排队——”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话：腿都断了，能站起来才怪呢。 结果还真有俩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这俩家伙身上虽然被藏獒咬伤，但是腿没事。四个大娃子见状，又上去再他们身上敲打一顿，也算出出气。 “二师傅，还跑了一个！”把那俩家伙也踹到之后，魏齐终于发现有人潜逃。 “放心吧，他跑不了，等我往家打个电话，叫点人手过来。”胖子拿出手机，还好有信号，于是报告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叫李强还有森林警察和奇奇他们都过来，最好开直升机。 不到半个小时，空中就传来直升机的马达声，胖子找了一个林间空地，指挥着直升机降落，舒警司带着两名森林武警先跳下来，随后是李强，最后面的是奇奇。 “抓住一帮偷猎的，那边还有一头受伤的东北虎，奇奇你去跟它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安抚。”胖子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奇奇立刻噔噔噔向东北虎那边跑过去，舒警司他们则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偷猎者，心里暗道：好家伙，胖子真够狠的！ “先用直升机把这几个受伤的运回去——”舒警司看到那几个家伙连疼带冻，只剩下半条命，于是下令道。 “便宜他们了，本来俺想扔在这喂狼，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胖子嘴里叨咕着，然后把三个受伤最重的先扔到直升机上，武警押送，剩下的还得运一趟。 “胖叔叔，快过来，先把夹子掰开——”奇奇的喊声传过来，胖子知道小家伙肯定是把老虎摆平了，于是这才跑过去。 那只东北虎果然平静许多，不过看到胖子，又开始龇牙咧嘴。胖子嘴里叨咕着：“你别狗咬吕洞宾，刚才俺帮你报仇，你没看着咋的？” 奇奇抚摸着老虎的大脑袋，嘴里安慰着：“忍着点，胖叔叔是帮你拆夹子的——” 胖子这才凑到跟前，只见大夹子足有半米多长，钢板有半公分厚，上面的锯齿十分锋利，夹上是真够受啊。估计木头棒子被夹住，咔嚓一声就得断成两截。 “把老虎看好喽，别给俺一口。”胖子抓住夹子，俩手一用力，这才把夹子分开，从虎腿上撤下，而那半截虎腿，则立刻耷拉下来。 第七百九十七章 你倒是跳啊 第七百九十七章 你倒是跳啊 “胖叔叔，老虎腿没事吧？”奇奇颤声问道，小家伙大概也瞧出伤势比较严重。 胖子使劲挠挠后脑勺：“先运回去，叫你药子爷爷瞧瞧，能不能把骨头接上——这帮偷猎的，真该把他们扔到山里喂狼！” 于是在爬犁上铺上羊皮袄，奇奇把老虎领到上面躺下，然后又在伤腿上盖了一件羊皮袄，这才亲自赶着驼鹿下山，四个大娃子也跟了回去。 胖子则跟舒警司他们一道，看押着剩下的几名偷猎者。气愤之下，胖子又把他们都敲打了一遍，舒警司也就装作瞧不见。 这时候，远远有救命声飘送过来。舒警司侧耳倾听了半天，然后向胖子问道：“这附近还有人？” 胖子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估计是山狸子叫——”他当然知道，肯定是那个为首的偷猎者，情急之下喊救命，不过胖子才不想救他呢。 不过，一个被藏獒咬伤的家伙忽然哆哆嗦嗦开了腔：“好像是我们的头儿，刚才他好像跑了——” “对呀，把这茬忘了，大金小金，你们领路，舒警司您在这等飞机，俺和李强过去瞧瞧。”胖子一拍大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舒警司心中了然，轻声在胖子耳边道：“别搞出人命，干干净净的大青山，别叫恶人的脏血玷污。” 胖子点点头，然后就跟着大金小金往前跑，李强也紧跟在后。剩下的那几名偷猎者都浑身发冷，他们刚才已经见识过这个胖子的血腥手段，心中都暗暗为老大祈祷。 跑出二里路，胖子就搜索到那人的位置，是在一棵大树上，下面则是丑丑领着一帮子野狼，在树下徘徊，不时还有野狼把两个爪子搭在树上，扯着脖子嚎叫几声，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胖子亲自经历过这种被困的场面，自然知道其中的恐怖，这大冬天的，用不了半天时间就能把人冻僵，那种活活等死的滋味，对于这个偷猎者来说，想必十分美妙。 “老兄，救命啊——”看到胖子慢慢腾腾地晃悠过来，那人可下子盼到救星。还是跟人打交道好，这帮野狼不懂人语啊—— “嘿嘿，现在想起套近乎了，刚才你不还喊打喊杀的嘛，要不是俺身子骨结实，早就被你的手下给灭了。”胖子现在是一点也不着急，找了一个躺倒的枯树坐在上面，点着一根烟，慢吞吞地抽起来。 “兄弟，都是俺的错，你咋收拾俺都成，不过先把这帮狼崽子整走啊！”那人倒也干脆，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 胖子一声不响，闷头抽烟，抽完了又摸出一瓶酒、一大块熟肉，撕给李强一半：“咱们哥俩先垫垫底，暖暖身子。” 李强笑嘻嘻地接过酒瓶子，也喝了一口，然后咂咂嘴，开始撕肉吃，还特意吧唧得山响，结果引得那帮野狼都一个劲淌哈喇子。 “说说吧，谁花钱叫你们来的？”胖子半瓶酒下肚，这才向树上那家伙发问。 那人在树上冻得一个劲哆嗦，恨不得抢过酒瓶子灌两口白酒，热乎热乎肚子。他也知道胖子是个狠茬子，不说实话估计是活不了了，于是咽了两口吐沫：“胖兄弟，俺们都是进城打工的山里人，在一家造船厂干活，是俺们的工头说是要买老虎皮。俺们哥几个都是吃猪油蒙了心，这才得罪了胖兄弟，还望兄弟看在咱们都是山里人的份上，手下留情。” “山里人？呸——哪有你这样的山里人——你们工头叫啥名，船厂的老板是谁？”胖子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有必要刨根问底。 那人知道这事早晚瞒不住，干脆竹筒倒豆子：“船厂的老板是韩国人，名叫金喜顺，听说在你们靠山屯投资失败过。来的时候，工头还给了俺们一些资料，里面就有你的照片。” 胖子抓抓后脑勺：“怪不得你认识俺——行了，这事俺知道了，那个金喜顺贼心不死，还跑来得瑟，俺慢慢跟他算账。现在说说你的事，你准备在树上呆两天啊，还是想咋的？” “胖兄弟，求求你放我下来吧——”这家伙冻得手脚有些僵硬，知道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得掉下来，到时候肯定得喂狼，于是哭咧咧地央求。 “咱们商量商量，这么办你看行不行，我把狼群先撵走，然后你自个跳下来，生死有命，摔断胳膊还是摔断腿，你自个受着，怎么样？”胖子眨巴半天小眼睛，终于想出一个主意。 树上那家伙心里直骂娘：这死胖子太狠了，现在起码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跳下去弄好了是胳膊腿折了，搞不好半条命就没了。 胖子看到这家伙在上面犹豫不决，于是拍拍屁股：“那你慢慢想，俺们先回家吃饭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胖兄弟，别走啊，我跳！”那家伙急了，胖子真走了，他的小命就算交待了，跳下去还有生机，毕竟下面挺厚的雪壳子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咋觉得有点像《追捕》呢，你叫啥名字，不会是叫横路敬二吧？” 那人哪还有心思听他调侃：“胖兄弟，先把狼群弄走吧——” “嘿嘿，没看过这么急着从大树上往下跳的人。”胖子嘟囔一声，然后拍拍丑丑的脑门：“把你那帮狼子狼孙弄走吧，这块没它们啥事了。” 丑丑大概也听懂了胖子的意思，嚎叫一声，狼群这才悻悻的离去。胖子也拉着李强往后挪动一段距离：“别砸住咱们哥俩——” 树上的那家伙往下挪了挪，他现在后悔了：上树的时候爬这么高干啥啊—— “别动，你这有点犯规，要是这样还得重跳——对，再往上爬一段，到刚才那个树杈上，是俺给你喊123，还是你自个来？”胖子岂能容他耍赖，别看这家伙现在瞧着可怜，一见面的时候，可是叫嚷着要废掉胖子呢。多亏胖子不是一般人，否则先死的就是他了。 那个家伙在树上活动了一下手脚，心里一个劲运气。往下一瞅，越瞧越高，越瞧越害怕，这他妈的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转了一圈，这家伙心中忽然一喜，终于看到一个陡坡，坡下面都是积雪，看样子有一人多厚，就这块了。 胖子在地面上视野不那么开阔，瞧的没有树上清楚，不过他看到树上那家伙好像忽然面露喜色，于是展开搜索，终于发现其中的猫腻。 抓抓后脑勺，胖子脸上也浮现出坏笑：想捡便宜，没门！ 那家伙长吸一口气，然后纵身从树上跃下。飞行在空中，虽然寒风跟刀子似的从脸上刮过，不过还是没敢闭眼，努力控制着身体，免得头部等要害先着地。 运气总算不错，双脚先插到雪里，这家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运气真不错啊。 可是在下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撞击力涌上双腿，然后蔓延到全身，随即就昏迷过去。 两只藏獒在第一时间冲过来，扯着这家伙往出拽，在他的脚下，赫然是一块大石头藏在哪里。 “人算不如天算啊，这家伙运气不好，还不如往别的地方跳呢。”胖子检查了一下，估计大腿骨小腿骨肯定折成好几截，这才满意。 “真够巧的啊——”李强嘴里叨咕了一句，然后摸摸那家伙的脉搏，还嘣嘣跳呢，看来死不了。 “真是的，还得俺背着你——”胖子不大情愿地把那家伙背起来往回走，嘴里还一个劲磨叽。这么一折腾，那家伙也疼醒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胖子嫌闹得慌，把那家伙的袄袖子撕扯下来一块，塞进嘴里：“你就偷着乐去吧，好歹算把命保住了——” 回到刚才的地方，直升机已经返回，几个同伙看到老大如此模样，都心惊胆战，猜想到底受了怎样的酷刑。 胖子笑嘻嘻地跟舒警司道：“这家伙被一群野狼撵到树上，俺把野狼吆喝走了之后，这家伙大概太兴奋了，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好家伙，那么老高呢，结果酒把腿摔断了，嘿嘿，你说说，俺没撒谎吧——” 那家伙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先运回去再慢慢审问。”舒警司一挥手，把犯人押上直升机，里面装不下那么多人，胖子和李强干脆就走着回去，反正他们也是老跑山的了。 等胖子他们到了家，天早就黑了。回来的路上已经去过森林武警的驻地，犯人早就运到县里治疗了。 胖子一进屋，就看到地上横着那只受伤的老虎，伤腿缠着绷带，不过已经少了一截，显然已经被截肢。而魏齐他们正在那收拾东西，看来是他们几个给老虎做的手术。 奇奇正蹲在老虎的身边，轻轻抚摸着它那毛烘烘的大脑瓜子，而老虎还在那呼呼大睡，估计是麻药没过劲呢。 “胖叔叔——”奇奇抽抽着小脸，兽中之王变成三条腿，确实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以后就叫它跟威威做伴吧，三条腿总比没命强啊。” 说完又转向叶紫：“把这个都拍下来，然后发给大长脸，叫他帮着宣传一下。咱们自个也要加强巡逻啊，安全工作就是要常抓不懈——” 第七百九十八章 基金会 第七百九十八章 基金会 胖子端起饭碗吃饭的工夫，猛然一声虎吼在屋子里响起，吓得手上一哆嗦，筷子一下子掉到桌上。往地上一瞧，老虎醒了，正晃悠大脑袋要挣扎着起来呢。脚上的伤痛，引发了它的怒吼。 “小乖别吼了——”奇奇拍着它的脑门，不停安慰着大家伙，不过怎么看跟“小乖”这个名字对不上号。 老虎伸出舌头去舔伤口，上面缠着纱布，大概是觉得碍事。奇奇连忙抱住它的大脑袋，没想到小乖这时候也不乖了，没受伤的那只大爪子一扒拉，奇奇就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最后咣当一下，脑袋磕在炕边上。 “这没良心的——”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声，从炕上蹦下来。奇奇早就被叶紫扶起来，脑门上磕破了一块皮。 任天琪赶紧又给奇奇包扎，刚才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还没收起来呢。奇奇重新来到小乖的身边：“没事，受了这么重的伤，放到谁身上，心情也不会好——” 小乖也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奇奇的手背，喉咙里面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也在安慰奇奇。老虎的舌头上满是倒刺，要是真使劲舔，那就跟铁挫似的。 大伙看得心里热乎乎的，尤其是四个大娃子，还是第一次看到猛兽和人这么亲近，一时间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胖子这才重新端起饭碗，嘴里一边吃还一边笑嘻嘻地逗着奇奇：“这回可坏喽，肯定脑门上得留个大疤瘌。” 奇奇的脑门盖上了一块方形的纱布，四周又用白胶布粘了个十字花，对于胖叔叔的取笑，她当然不会放在心上：“蜂王浆还有蛤蟆油啥的，都能美容祛疤，胖叔叔你每天都负责给我提供。” 胖子抓抓后脑勺：“行，你这算工伤！” 大伙也都一齐微笑，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感动。叶紫则抓紧时间开始拍照，刚才给老虎做手术的时候，忙活忘了，不过截下来的那只鲜血淋漓的虎爪，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弄好之后，就要联系大长脸袁杰，却被胖子拦住：“等明个咱们到县里去一趟，了解了解情况，最好把根子挖出来，这几个偷猎的，是别人花钱雇来的。” “还有这事，是谁！”奇奇一下子蹦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小拳头攥得紧紧，在脸前晃了晃，一副要去打仗的模样。 胖子伸出大拳头，轻轻跟她磕了一下：“放心，不管是谁，胖叔叔这回绝对饶不了他。” 第二天早晨起来，胖子看见老虎正在地上溜达呢，三条腿着地，一瘸一拐的，怎么看都别扭。即使等伤养好，估计也跑不快，捕猎肯定是不成了。 给它调了点蜂王浆和蜂蜜水，这家伙也吧嗒吧嗒舔食起来，看向胖子的眼神也不那么凶了。看来奇奇给它取的名字还不错，这家伙挺乖的。 吃过早饭，胖子就领着叶紫去县里。高大少也跟去了，奇奇也要跟着，不过胖子担心老虎的野性发作，在家别人管不了它，所以就叫小家伙留下来。 驱车直接来到公安局，正好刚上班，胖子向萧月明了解一下情况，得知那几个偷猎的都招供，已经照会造船厂所在地区的公安部门，抓捕那个指使几人作案的工头。 而那几个偷猎者，大多数都在医院躺着呢，其中从树上跳下来的那家伙摔得最重，费了老大劲才抢救过来。 “胖哥，那家伙说是你逼着人家跳大树，要控告你呢——”萧月明笑吟吟地对胖子说。 胖子抓抓后脑勺：“有逼良为娼的，没听过有逼着跳大树的，这家伙估计是脑子摔坏了，没有证据胡说八道。” 萧月明当然不会追究这件事，就算查起来也没关系，就像胖子说的，根本就没有证据。而那几个被胖子打折腿的，则纯属正当防卫，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财迷心窍。 “胖叔叔，萧叔叔，我去医院拍照，把那几个坏蛋都曝曝光。”叶紫来的目的就是这个，想要发挥新闻媒体的威力。 “这样好像不合乎规定，小紫你也不是专业记者，不如我打电话请几位来？”高衙内最近跟叶紫挺近乎，不过叶紫对他成见太深，总是没啥好脸色。 萧月明也点点头，现在对犯罪嫌疑人的各项权利都有保障，这事还真不能动强。 看到叶紫没吱声，高大少就乐呵呵地出屋打电话。请几位新闻记者，对于她来说，当然小菜一碟。 中午的时候，那边的传真发过来，造船厂的工头已经被抓捕，突击审问之后，终于交代，是船厂的一个韩国副总交代他干的。可是也就到此为止，再无突破。 不过这些也就够了，胖子心里明镜似的：肯定是金喜顺在背后捣鬼，以此泄愤，不过手段实在是有点见不得光。胖子一贯的主张是有帐不怕算，要比捣鬼，嘿嘿，胖子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没等到晚上，记者们就到了，有报社的，也有电视台的，里面也有胖子的老熟人——赵强和龙子云。 于是一起来到县医院，采访一番，虽然在播出的时候，人物的脸上要打上马赛克，但是对整个事件的宣传报道没啥影响。 而且在报道之中，也隐隐把矛头指向了金顺集团下属的造船厂。这当然是胖子授意的，不过也不算冤枉他们。 直到第二天，胖子他们才返回靠山屯，赵强他们也被胖子请到靠山屯做进一步的追踪报道，毕竟那只受伤的东北虎，现在很是牵动人心。 自从新闻播出之后，断腿老虎备受社会各界关注，电视台的热线差点被打爆。人们一方面谴责偷猎者的可耻行径，一方面也开始捐款，以便这只东北虎今后能够健康生活。 捐款的多是家长领着孩子，而且十分踊跃，胖子琢磨着，是不是借着这股东风，成立一个东北虎保护基金会啥的。 回到了靠山屯，胖子拉着大伙去他家，老远就瞧见院子里都站着不少人，都是来这旅游的游客，听说了东北虎的事，前来探望。 胖子他们好不容易挤进屋，三条腿老虎正在地上溜达呢，瞧着那步履蹒跚的模样，大伙是又怜又气，龙子云他们就开始拍照，又现场采访了一些游客。相信这个系列节目，肯定能唤起人们保护野生动物的热情和责任。 做为整个事件的亲历者，胖子当然也接受采访。他蹲在小乖身边：“俺们青山集团一直致力于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物，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大青山。虽然我们承包大山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但是我们永远是大山的儿女，会一如既往地保护好它。为此，俺们青山集团决定申请成立一个东北虎保护基金会，先捐助五百万人民币，用于保护野生东北虎资源。也希望社会各界有识之士伸出双手，为保护东北虎事业贡献力量！” 胖子琢磨好了，既然群众有这个热情，那么就应该借势而起，反正最后这钱也要用到大青山上，不亏。 在瘸腿小乖的陪衬下，胖子这番话很有感染力。不少游客都当场慷慨解囊，你一百，他二百的，十分踊跃。 龙子云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场面，全都录制下来，瘸腿老虎一时间名声大噪，隐隐已经超过一撮毛。 “胖哥，这个基金会我帮你管理怎么样？”高衙内跟胖子提议道。 胖子瞅瞅他，然后一拍大腿：“对呀，你整天闲着没啥事，这回也干点正事吧，弄个理事长当当。而且你交游广，多拉点资金，就给你五百万的指标，能完成不？” “胖哥，搞募捐哪有分配指标的。你放心，不拉一千万，我肯定不回来见你。”高衙内这些日子也一直在琢磨自个的位置，不过还真不好弄，出力吧不行，加入管理层吧，他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再说人家也不听他啊。现在听说城里基金会，正中下怀，主动申请去办理相关手续。 “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都有用武之地，关键是能不能找到适合自个的位置。”胖子一贯的主张就是如此，否则像刘大师之流，早就扫地出门了。结果现在呱嗒板子敲得可来劲了，高衙内也是如此，跑跑哒哒的，抛头露面，这事对他正合适。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位置的高大少立刻就驾车离开靠山屯，临走的时候还邀请叶紫给他当助手。毕竟这个算正事，所以叶紫也就没拒绝。 胖子则把护林队召集到一起，去了森林武警的驻地，商量一下对大青山的保护问题。之所以会发生偷猎事件，主要还是因为冬天大雪封山，没能及时进行巡逻的缘故，这才给人可乘之机。 “咱们的老传统还不能丢啊，明天俺们护林队就进山，反正有一个个的据点呢，增加一些巡逻，防患于未然。”赵连长率先表态。 “我们也派出一支小分队——”舒警司说道。这次事件叫武警们很没有面子，眼皮子底下发生偷猎的事，要不是胖子抓住那些偷猎者，算是栽到家了。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据点太多，咱们就分下组，大伙轮流在山里守护就成。否者这大冬天的，在山里生活也挺苦。” 当下就分派好任务，定下冬季巡逻的制度。再加上天空中的直升机，上上下下紧密结合，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随后，就出动直升机，把两支护林小分队运到山上，还有被褥、吃喝等生活用品，以后就要常住了。 看着直升机一趟一趟的忙活，胖子抓抓后脑勺：“现在是先进了啊，直接空投——对了，俺那辆啥时候能开上啊——” 第七百九十九章 生之艰辛 第七百九十九章 生之艰辛 忙活了半天时间，游客们这才渐渐散去，胖子刚要亲自下厨，结果李长江家杀猪，直接把大伙都拉去吃猪肉了。 龙子云他们愿意来靠山屯的主要原因，就是奔吃奔喝，当下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先吃个实惠。 撂下快，胖子又嚷嚷了一句：“今后谁家杀猪，就给瘸腿小乖送几斤，这家伙就知道吃肉啊——” 大伙都点头答应，分散到各家，每户三斤五斤的，都不闪腰不岔气，就把小乖的口粮解决了。 胖子拎着一条子猪肉回家，结果人家奇奇都已经给小乖喂完了，上好的牛腱子肉，造了足足四斤。这还是因为运动量不大，要在平时，也就算半饱。 “看来真得成立个基金会啊，要不然还真得被你吃穷喽——”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睛，然后开始算账：一天就得百八的，一个月三千，一年就三万多块，要是像威威似的，活个二三十年，一百万就出去了，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 也就是胖子家大业大，大伙再帮衬一些，才能养得起这些家伙。要是真算一算，一大窝子狗熊，再加上威威、嚎嚎，花脸、白狐、大金小金它们，一年的吃喝就得老鼻子了。另外还有黑眉，多亏一年有半年时间要冬眠，不然胃口更大，光靠老鼠根本填补饱肚皮。 就算是毛毛它们，虽然肚皮比较小，但是吃得精细，果子啥的都得吃新鲜的，真要是样样都买，那钱也不细啊。 幸好守着大青山这个天然宝库，胖子的木盒也有产出，一大家子才没有饿着。要是小门小户，早就吃穷了。 过了四五天，高衙内打来电话：申请基金会的事已经批准了，省里也非常重视这件事，还专门委派了几名工作人员，帮着组织管理。 胖子忍不住在电话里嘟囔了一句：“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胖哥，这事可跟私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全都是公事公办。而且募捐活动也很热烈，把我这个理事长都忙坏了，多亏有小紫帮忙啊，对了，现在她是我们基金会的秘书长。”高大少在电话里面也显得挺兴奋，说话的声调都比平时高出好几度。 “你小子这是利用工作之便为自个谋利吧，告诉你，钱财的事要仔细点，别弄出毛病来。”胖子叮嘱几句，也乐得当甩手掌柜的。 撂下电话，奇奇就拉着胖子，说是要把小乖送到鹿场，跟威威它们一块生活，毕竟有个伴儿啊。 开始这几天，伤口没大好，所以不敢叫它出屋，免得冻伤，现在绷带已经摘下去，可以自由活动了，家里总关着只大老虎，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乖乖乖——”黄豆豆和黄圆圆坐在炕上，伸着小巴掌叫大老虎，俩小家伙特别喜欢小乖，估计是瞧着它身上的花纹比较醒目。 处在他们俩这个月份，还不知道啥叫害怕。而且生在胖子这个大家庭里面，天生对这些动物就比较亲。比如说黄豆豆，现在叫“笨笨”都比叫“爸爸”来得地道。 “小乖乖要走喽，你们俩小家伙快点长，等能走了，奇奇姐领着你们去看它。”奇奇抄起小乖的大尾巴，在俩小家伙脸上来回蹭了两下，逗得他们嘎嘎直乐。 出了家门，小乖一扭一扭的，走路不成问题，不过沿途看到笨狗小鸡啥的，也都忍不住要咆哮两声，发泄一下内心的气闷。 要不是有奇奇这个最好的心理辅导师，天天陪着老虎，估计它早就发飙了。越是厉害的家伙，傲气越足，老虎也是这样。 晃悠到鹿场，奇奇喊了一声“威威——”，很快，威威和嚎嚎，还有几只金钱豹就飞奔过来。小乖见此情形，立刻停下脚步，口中发出阵阵低吼，一副十分戒备的模样。 “别紧张，这些以后都是你的伙伴了，来，认识一下——”奇奇扳着它的大脑袋，嘴里安慰者。 小乖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它现在对奇奇的依赖，就像小时候跟着老虎妈子那个架势差不多。 “这是威威，要论年龄，得是你爷爷了。”胖子拍拍威威的大脑瓜子，笑嘻嘻地说着。威威则不满地摇晃几下大脑袋，胖子的手劲太大，没轻没重的。 威威还真有个长辈的模样，主动凑过来，在小乖身上嗅了嗅，然后也发现了它的那只残腿，喉咙里面呼噜了半天，估计是跟小乖交流呢。 然后，嚎嚎它们也都过来彼此闻了半天，动物们主要是通过气味来辨认对方，就跟人类见面握手的道理差不多。 有奇奇居中斡旋，自然不会发生争斗，小乖也很快就跟在威威的身后，到新领地视察一番。老虎的领地意识最强，要是换成平时，肯定是一山不容二虎，更别说领地里面的野狼和豹子啥的了，早就驱赶没影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伙凑合在一起，就得讲和谐。小乖初来乍到，看样子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胖子反正也没啥事，就在这瞧一会，看看小乖合不合群。刚抽了一根烟的工夫，只见从山庄那边黑压压地冲过来一对人马，后面跟着一帮小娃子，正是笨笨它们一大家子。 虽然在胖子的熏陶下，笨笨它们个个都是摔跤好手，不过架不住小娃子们人多啊，而且你摔完了他摔，搞车轮战，弄得笨笨它们也都怕了，跑回来避难，小娃子们则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 看到这帮黑熊，小乖也有点紧张，倒是笨笨先咧着大嘴过来打招呼，伸出大巴掌，向小乖脖子上抱去。 “这是笨笨，跟俺似的，最有人缘了。”胖子在旁边给他们介绍。 小乖却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笨笨的热情，一个劲往后躲。这工夫，后面的小娃子们也上来了，都围着瞧新鲜，尤其是对瘸腿老虎，娃子们都充满爱心。 闹哄了一会，奇奇又领着娃子们去了山庄，胖子则在屋里跟张老汉唠嗑。正说着呢，就听外面一声虎吼，胖子连忙跑出去一瞧，好家伙，瘸腿老虎正一跳一跳地追赶梅花鹿呢。 冬天的时候，鹿群也要在晌午头撒出去遛几圈，否则一个个都养懒了。二柱子刚赶着鹿群回来，结果瘸腿老虎就开始发威，出于本性，看到这些食草动物，就想捕食。 不过以它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当然撵不上梅花鹿。而且鹿群天天有威威和豹子们驱赶，也算见过大场面，所以都不紧不慢，不慌不忙，散步似的，就把小乖甩在后面。 看着前面一个个晃动的白尾巴，小乖也终于坐在雪地上喘大气。瞧它那样子，有点垂头丧气，估计刚才的捕猎，对它的自尊心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威威跑到它面前，伸出舌头舔舔它的嘴巴子，然后喉咙里面胡噜了一阵子，估计是在安慰小乖，或者告诉它这些梅花鹿不可以捕杀。总之，小乖以后的路还很长，但是对于三条腿的它来说，道路注定是不平坦的。 “这头老虎还真够可怜的——”二柱子咂咂嘴，跟胖子说道。 胖子点点头：“还好啊，有奇奇收留它，要不然它这种状态在山里混，几天就得饿死——一养了这么多宠物，就数它最叫人揪心。” “不管是动物还是人，活着都不容易啊，所以更要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张老汉颇有几分感慨，他打了半辈子光棍，也是老跑腿了。五十岁才结婚，现在都快八十了，尝遍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嗯，只要心里有奔头就好！”胖子也深有同感，对待生活，就要看到它阳光的一面，这样才能乐乐呵呵，鼓足干劲。 几个人正瞧着瘸腿老虎感慨呢，从屯子那边过来两个人，前面那个老远就摆手：“胖哥，我来看你来了——” “你这小抠来了也是白来——”胖子一瞧是袁杰，就想起上回他给黄豆豆和黄圆圆送奶嘴的事，于是微笑着迎上去。 处得时间长了，彼此都知道啥脾气，所以袁杰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乐颠颠跑到胖子面前：“胖哥，关于东北虎受伤这件事，我们网站很重视，所以特意派我们来追踪报道——那啥，老虎在哪呢？” 胖子把手一伸：“先交一千块的采访费，不然你别想见老虎。要不就把你跟老虎关一个屋里，单独采访。” “咱们这关系，还提啥钱啊。”袁杰在身后的背包里面摸索了一阵子，然后拿出两个盒子：“这是给大侄和大侄女买的积木，摆个大高楼啥的，最是益智。” “这个是不是也一嚼就有奶香味啊——”胖子乐呵呵地收过来：“老虎就在那边呢，你去采访吧。” 袁杰当然不会上当，叫助手打开摄像机，他拿起话筒就开始录节目：“各位观众，现在我们是在大青山下的靠山屯为您做现场报道。前些天，东北虎被迫截肢的事情，在网民中引起了巨大反响。现在我就站在这只东北虎——的主人身边，叫他领着我们一起去看望那只受伤的山中之王。” 胖子抓抓后脑勺，对着镜头，他也不能再开玩笑，于是领着袁杰凑到小乖面前：“这个就是被偷猎者打伤的东北虎，现在它的名字叫小乖。” “小乖，这名字还真乖，来，跟我们亲爱的观众打个招呼——”袁杰美个滋地拿着话筒在那白话。 嗷呜——瘸腿老虎忽然大吼一声，这家伙有点晕镜头，奇奇又不在跟前，所以就发火了。 袁杰吓得话筒差点掉地下，滋溜钻到胖子身后：“当个记者老不易了——” 第八百章 大雪山 第八百章 大雪山 袁杰没招，最后只好把奇奇请来，许诺了一大堆好吃的，这才顺利完成采访。回到胖子家，他又献宝似的把积木倒在炕上，给黄豆豆他们玩。 不料，两个小家伙抓起来就往地上扔，乐得小胳膊直要飞。胖子也大乐：“瞧瞧你买的破玩意，俺儿子和姑娘都看不上眼。” 袁杰他们在这呆了一个礼拜，眼瞅着要过小年了，小乖也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他们这才离开靠山屯。临走的时候，又划拉不少山货带回去，也算没白来一趟。 随着春节的临近，靠山屯的游客反倒有增加的趋势，有很多人已经预定，要留在这过年；还有打电话叫给留地方的，等过年的时候再来。 大伙本来以为忙活一年了，可下子能消停消停，结果更忙活了。不过这毕竟是好事，过年嘛，就不怕热闹。 腊月二十三这天，胖子正在家吃大块糖呢。他嘎嘣嘎嘣在那嚼，黄豆豆和黄圆圆瞪着小黑眼珠在炕上瞅，越瞅越馋，最后急得哇啦哇啦直叫。 这时候，屋门一开，王工领着几个人走进来，一看这架势全都哈哈大笑：“胖子，没你这样的啊——” “小娃子刚长牙，不能吃糖。”胖子拿了两个去核的山里红，塞到娃子们手里。俩小家伙用手捧着啃，酸的直咧嘴，也舍不得撒手。 “胖子，眼瞅着要过年了，咱们山庄门口是不是弄点冰灯啥的，点缀一下。”王工说明来意。 “好哇，俺整彩虹门和滑梯最拿手。”胖子也闲得没事，一拍即合。 “拉到吧，你那手艺，糊弄小孩档次都有点底，咱们得找个专业人士来做，像模像样的，毕竟代表着山庄的脸面呢。”王工深知胖子的底细。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这玩意不就图一乐吗，以前弄的滑梯，不也把小娃子们乐得屁颠屁颠的。” 话虽这么说，到底还是给正在省城的高大少打了个电话，叫他联系几名制作冰灯的师傅，手艺不用太高，大众化就成。 不大一会，高大少就打回电话：“人都请好了，是美术学院的几名大学生，正好利用假期打工，赚点零花钱，三个人，一共五千块钱。” “五千有点贵啊——”胖子咂咂嘴，以前自个整冰灯的时候，一分钱都不用花啊。 “胖哥，现在都啥时候了，要是请专业的师傅，一个人五千都下不来；你要是不甘心，这钱我掏。”高大少有点不大满意。 “成，最好快点，没几天就过年了。”胖子当然不在乎那几千块钱，只要不花冤枉就成。 “正好我和小紫也回去过年，就一起过去，胖哥你就把晚饭准备好吧。”高大少倒是嘎嘣利落脆，最近这段时间，叶紫对他也有点好脸了，所以高大少意气风发。 还真别说，到了晚半晌，他们就开着两辆车回到靠山屯，领回来三位长发飘飘的美院学生。 胖子心里嘀咕：咋都是女生，能干活吗？ 等进了屋，把眼镜摘下去，围脖、外衣啥的都去掉，胖子这才发现，原来里面还有俩小伙呢。只不过相貌打扮都比较中性，捂严实之后，有点难辨雌雄。 这三个小家伙眼睛一扫，立刻就全都集中到老吴头身上：“哇，老神仙啊，能不能给我们当模特，画几张素描！” 老吴头还有点不大情愿，大拇指和食指伸开：“俺出场费一般都比较高，税后也得八十——” 胖子把他摁在炕头上：“您老就别矫情了——对，盘腿，手里把烟袋拿着，表情自然一点，美个滋的——” 老吴头被他折腾了半天，这才摆好姿势，还真别说，往炕头盘腿一坐，身后露出半拉火盆，大腿旁边伸腿拉胯躺着一只大花猫，配上白胡子和阴阳头，还真别有一番风味。 三个学生支起画夹子，各据一方，刷刷点点就开画，胖子背着手在后边来回溜达，不时点点头，就跟监堂的老师在考核学生似的。 “能不能快点啊，俺这腿都麻了——”老吴头在那一动不能动，还真够遭罪的。 “哇——太像了——”奇奇领着笨笨和毛毛它们从山庄溜达回来，一看画纸，立刻就兴奋地又蹦又跳。 “大狗熊，还有小毛猴，画这个！”三位小大师立刻又被毛毛和笨笨它们吸引过去，老吴头这才脱难，被胖子搀扶到地上，溜达两圈，这才缓过劲了。 笨笨傻乎乎地坐在垫子上当模特，相比之下，毛毛同志就有点不合格，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小爪子也挠挠这、抓抓那，没一刻安生。 “要不咱们先开饭吧，等吃饱了再画——”胖子一看这三个小家伙没完没了，十分投入，大有废寝忘食的架势，于是连忙提议。 第二天一早，胖子领着丑丑跑步，看到三个小家伙拎着相机满屯子晃悠，正在采风呢。他们瞧见啥都稀罕，这要是把他们领到林海雪原之中，估计说啥也不回来了。 吃晚饭，胖子一瞧他们背上画夹子要跑，赶紧把他们拦住：“三位未来的大师，咱们是不是先干正事，把冰灯啥的弄出来，然后你们再写生。放心，这些东西都跑不了。” “对呀，把这茬给忘了。”三个小家伙也都有点不好意思，把工具都准备好，然后直奔青山庄园。 胖子领着一伙人帮工打下手，破冰、凿冰、运冰啥的，他们就都干了，三个小家伙主要负责造型设计，倒也轻松。 模型都是现成的，狗熊、猴子、老虎——都能开冰雪王国动物运动会了。 不少游客也都围着瞧新鲜，也有伸手帮忙的。还真别说，几个小家伙三下五除二就弄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大狗熊，小娃子都吵吵跟笨笨挺像。 中午时分，林青山和小石头也过来瞧热闹。一看到林青山，三个未来艺术家立刻惊为天人：满头银色的长发，说不出的飘逸，一看就是学界前辈。 恭恭敬敬上来见礼，攀谈一阵，这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大师是旁边那个木讷如同岩石的石中玉。 尤其是其中那个女娃子叫楚湘君的，主攻的专业就是园林设计，当场就要拜师。不过石中玉没答应，说是要考察一段时间。他择徒比较严，而且还是老派的作风。 人多好干活，忙活到下午吃饭的时候，动物乐园就建造完了，等晚上通电之后，再看看效果就成了。 “真好啊，做的比胖叔叔强多了——”奇奇嘴里赞叹着。 胖子则稍稍有些郁闷：“俺弄得也不错啊，当年条件那么艰苦，工具啥的也比较原始，不也把你们哄乐呵的吗，没良心——” “那胖叔叔你就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呗？”楚湘君也看出胖子心里没底，所以就跟奇奇结成统一战线，要胖子好看。 胖子被挤兑得没招了，于是抓抓后脑勺：“做就做，到时候把你们三个小家伙比下去，可别哭鼻子。” “好，拉钩——”奇奇跳出来，伸出小手指，不过小家伙好像忘了：胖叔叔是有名的逢赌必输啊。 回家之后，胖子吃饭的时候还琢磨呢：“做点啥好呢？要是整冰雕，肯定没他们弄得好看。” 肚皮填饱了，可是比赛的事还没有头绪。看到胖叔叔十分难得的愁眉苦脸，奇奇美滋滋地说：“胖叔叔，要不你现在就认输得了。” 胖子哼了一声，戴上帽头溜达到外面找灵感。正好看到一帮娃子在啊呜嗷喊叫的堆雪人。胖子不由一拍大腿：“干脆，来个大雪雕吧！” 冰雕和雪雕虽然都是冰雪雕塑，但是本质并不相同，冰雕主要是雕刻，雪雕主要是塑型，又因为白雪比较松散，缺乏凝聚力，所以制作雪雕的难办更大。 有了路子，胖子说干就干，一个人溜达到青山别院，鼓捣起来。要是换成别人，制作雪雕就麻烦了，先得用车辆运雪，因为雪雕一般都是大件，动辄几米乃至十几米上百米的，用雪量比较大。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胖子来说是小菜一碟，动动念头，白雪就运来了，而且都是上层干干净净的，里面绝对没有枯枝败叶泥土瓦块啥的。眨眼间，就堆起了一座大雪山，高下足有三四丈，把山庄的大门都堵上了。 雪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塑造什么的问题。正规的雪雕，都要先设计好图纸，然后构建框架。一般都是打上木头框，然后往里填雪压实，等雪凝结固定之后，拆除框架，再进行精雕细刻，是费时费力的一项大工程。 到了胖子这，一切全都从简，按照他的思路，直接把雪压实，然后不需要的地方就挪走，拿雪雕当冰雕来制作。 这么一个大雪山，想要压实还真不容易。胖子上去蹦跶两下，打了两个滚，然后又骨碌下来。这法子不成，跟大雪山相比，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 “没有过不去的大雪山——”胖子点着一根烟，蹲在地上想辙。 “这谁呀，弄这么大个雪堆放在山庄门口，要是让俺抓住，非把这些雪塞到他肚皮里面不可——嘿嘿，胖子是你啊，俺就说嘛，别人也没这个大肚皮——”刘大师从山庄里面转出来，绕过大雪堆，这才发现胖子。 胖子瞟了他一眼：“你馊主意多，帮俺琢磨琢磨，咋能把这个大雪山压实成喽——” 第八百零一章 搭积木和修长城 第八百零一章 搭积木和修长城 “胖子，这事好办啊，你到上边打几个滚不就完事了嘛——”刘大师在胖子身上瞟了两眼，然后笑嘻嘻地说。 “没工夫跟你开玩笑——”胖子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没正溜。 “你到底要干啥吧，说清楚了俺也好帮你想办法。”刘大师看到胖子挪过来一座大雪山，也感觉挺好奇。 胖子把打算跟他一说，刘大师猛地一拍大腿：“这事好办啊，野菜厂有个储水的大铁槽子，比一间房子还大，十个棒小伙都抬不动，也就胖子你能有招摆弄它，那家伙还不是一扣一个瓷实啊！” “有道理——”胖子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于是叫刘大师在这先盯着，他则直奔野菜厂，偷偷摸摸把铁槽子借来。 “看俺的翻天印——”胖子站在大雪山前面，指挥着铁槽子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差点落到底，把刘大师吓得眼睛都直了：好小子，千万不能惹胖子啊—— 胖子把铁槽子里面的方形大雪块运出来，果然压得挺实成。刘大师被他扔上去走了几个来回，大雪块子都没咋地。 “成了，就这么干！”胖子欢呼一声，就要接着制造雪块子。忽然山庄那边射来两道手电筒的光束，随后就传来大喊：“谁在那捣乱呢——” “别照，是我和胖子——”刘大师抬着胳膊把眼睛挡住，嘴里嚷嚷着。 “您是越老越没正事了，整这么多雪挡在门口干啥——”青山别院的保安嘴里大声埋怨着。 胖子一听，连忙也蹿到山顶：“没你们啥事，这不是过年了嘛，俺准备做个大雪雕，你们俩就不用管了，我们这边得折腾半宿呢。” “胖哥啊，用不用我们帮忙——”俩保安听出是胖子的声音，连忙把手电筒关闭。 “不用，俺们这边人手够用。”胖子赶紧把他们打发了，要是叫他们瞧见“翻天印”满天飞，那还了得。 俩保安在门房里面还纳闷呢：做雪雕咋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呢，咣当起来没完了？ 忙乎了半宿，胖子总算是把大雪山变成了一块块的大雪坨子，一个挨一个，排成一溜，足有一百多米，宛如一条小白龙。 “哎呀，咱们哥俩歇歇吧——”胖子拿出一瓶酒，又扔给刘大师一条烤咸鱼，先暖暖身子。 刘大师撕了一块咸鱼，吱溜喝了一口小酒：“胖子，俺知道你要做啥雪雕了，肯定是要弄个大火车，对不对！” 胖子抓抓后脑勺，打量着眼前长长的一溜雪坨子，还真有点像火车，不觉有些气闷：“俺还没想好做啥呢？” “原来还没谱呢——”刘大师一口酒差点呛着，终于找到比他还没正溜的了。 “要不就雕刻一条雪龙吧——”刘大师又由火车联想到长龙。 胖子咂咂嘴，觉得这个创意是不错，可是就他这手把，弄条长虫估计都有难度，更别说巨龙了。 不过刘大师的话还是给胖子提醒了，思索一阵，当酒瓶子见底的时候，胖子终于一拍巴掌：“对了，就弄个长城吧！” 刘大师也卡巴几下眼睛，也兴奋得直搓手：“好主意，胖子你说咋干吧！” “把那大雪坨子先摞起来一些，叫它们高低错落，蜿蜒曲折。”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刘大师傻眼了，雪坨子都跟房子那么大，他哪里能挪得动啊：“胖子，还是你来吧，俺爬过长城，负责点技术活，看你弄得像不像。” 其实胖子也根本没指望他，能帮着出出主意也就知足了，于是把那些雪坨子重新调整一下位置，这事对他来说，就跟小孩搭积木差不多。 “胖子，还得弄个烽火台啊，还有两边的垛口，最好弄个关口——”刘大师打着手电筒，不时指指点点，还真有点高参的架势。 这活跟胖子耍翻天印相比，就轻巧多了，垛口的地方，直接把雪挪到一边就成；烽火台的位置，就是四个雪坨子围拢而成，另外在正中搭建了一个关城。 胖子好歹也是搞设计的，所以大体轮廓都像模像样，至于细节的地方，留着以后慢慢加工吧。 忙活到后半夜，总算是有了点眉目。刘大师都躲进木盒里面暖和好几次了，胖子却累得脑门子腾腾冒汗。 “胖子，明个再接着弄吧——”刘大师打着呵欠说。 胖子的精力消耗也非常大，于是也就点头同意。临走的时候，俩人又把雕塑的长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毕竟辛苦了大半宿，也是辛勤和汗水的结晶。 “好像有问题啊，胖子——中间这块是不是应该开个城门洞子，直接就进山庄了，不然来回走都得绕远。”刘大师还真没白来，又看出点点门道。 “这个好办——”胖子找了一块相当的地方，正好是两个雪坨子相交处，移出来一个拱形的大城门洞子，正好对着青山别院的大门。开口还真不小，一辆大马车都能穿过。 “搞定！”胖子拍拍两手，拉着刘大师往回走。走出十几步，就听身后轰隆一声，胖子连忙回头一瞧，长城从城门洞子那坍塌下来。 “好像开得太大了——”刘大师嘴里叨咕着，看来这觉是睡不成喽。 直到天蒙蒙亮，胖子和刘大师这才回到靠山屯。胖子往炕上一躺，立刻就着了。黄豆豆举着小巴掌拍他的大肚皮，都一点反应没有，看来真是累坏了。 等吃过早饭，一个惊人的消息开始在靠山屯弥漫开来：青山别院那一夜之间冒出个长城，听保安说是胖子昨晚令人修建的—— 消息传到胖子家里，三个美院的学生再加上奇奇连忙前往查看。出了村子走不远，就瞧见山庄门口横着一条雪白的长龙，蜿蜒曲曲，远远望去，竟给人以古朴沧桑之感。 三个未来艺术家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满眼的不可思议：雪雕的难度比冰雕更大，光是用雪量就是一件庞大的工程，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走到近前，奇奇也不由赞叹一声：“好大啊——” 整个雪雕五六十米长，高的地方有三四丈，中间高两端矮，最后和莽莽雪原连接成一个整体。虽然局部还需要仔细琢磨，但是已经无损它雄伟的身姿、磅礴的气势。 有几个娃子正在雪洞子里面来回穿行，这些都是拱形的小门洞，每个也就能容一人通过，不过数量竟然有十几个之多。 拍拍门洞周围的白雪，感觉十分瓷实，看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要不然一下子发生塌方，容易把人埋到里面。 “想不到胖叔叔还有这个本事——”奇奇嘴里毫不吝惜的赞美着。 那三个大学生也连连点头：“这个确实比我们那些冰雕好，里面蕴含的气魄是我们学不来的，看来胖叔叔是真人不露相啊。” 说完，他们就开始忙活着做一些收尾的工作，拿着长长的竹竿子，绘制出砖石的轮廓，对烽火台和城楼进行精雕细刻等等。 胖子在家一觉睡到中午，这才爬起来。看到黄豆豆和黄圆圆正淌着哈喇子，坐在炕上搭积木呢。胖子揉揉眼睛：“你爹昨晚上搭了一宿。” 扒拉一口饭之后，赶紧就往青山别院跑。到那一瞧，好家伙，围着足有上百人，有的拿着照相机还在那咔咔拍照呢。 不少小娃子在门洞子钻来钻去，都快赶上迷宫了；还有一些抬头仰望，磨叽着要爬长城。 “对了，上面肯定能经得住人，修点台阶啥的肯定行。”胖子也很受启发，不过这个工程量也不小，需要把上面掏出一层，起码得半人高，只留下两边的城墙垛子，就跟真正的长城差不多了。 他咂咂嘴：“看来今天晚上又有活干了——” “看到没有，这个万里长城，是俺昨天晚上帮着胖子修的，那家伙可费老劲了——”刘大师比胖子来得还早，站在人群里面，白话得满嘴喷吐沫星子。 “这么多雪，你们是咋运来的？”人群之中有人问道。 刘大师卡巴两下眼睛：“知道俺是干啥的不？自幼在深山苦练，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下点雪还不容易。”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都感觉更没谱，不过长城摆在眼前，也只好任他白话。 “胖子在那呢，不信问问他去——”刘大师眼睛贼，一下子瞧见胖子溜达过来。 胖子也只能笑嘻嘻地点头，这事还真不好解释，叫刘大师这么插科打诨算了。 奇奇则蹬蹬蹬跑上来，吧嗒在胖子脸上亲了一下：“胖叔叔你真棒！” “嘿嘿，少忽悠，打赌的事怎么说。”胖子在她的红脸蛋上捏了捏。 “以后说什么也不跟你打赌了——”奇奇撅着小嘴嘟囔一声，马上就开始转移胖子的注意力：“胖叔叔，咱们在上边也修修吧，到时候就能爬长城了！” “好啊，同意——”不少游客都大声响应。 这活本来胖子打算偷摸干呢，现在一看大伙的积极性这么高，于是就叫人拿来几十把铁锹，给他们讲解了一下铲雪的要领，大伙就都冲上长城，每人负责一段，开始修长城。 因为压得致密，所以铲下来的雪块子都比较平整，有的地方修台阶，有的地方则挖成平台就成；两边垛口的城墙都有二尺多厚，相对来说也算坚固。 胖子也要上去瞧瞧，结果被刘大师拉住：“你这体格，万一经不住，漏到底就麻烦了，还是在下边当监工吧。” 胖子嘿嘿两声：“那俺不就相当于秦始皇了吗，监督老百姓修长城——告诉你们，都好好干，晚上管饭，哈哈哈——” 第八百零二章 九鼎 第八百零二章 九鼎 到底是人多还干活，到了晚半晌的时候，整个长城彻底修建完毕。娃子们从城墙这头跑到那头，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大伙都拿出照相机，合影留念，毕竟自己也参与了建造，能品尝到一份成功的喜悦。 胖子也按捺不住，登上长城，还好没有出现啥险情，看来这雪足够实成。站在城楼上举目四望，还真找到点爬长城的感觉。 一高兴，胖子嘴里就哼哼起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大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原来是笨笨和毛毛它们结成大队人马，也在奇奇的率领下来瞧热闹。 这帮家伙也图个新鲜，一窝蜂似的冲上城墙。毛毛它们灵活，嗖嗖就爬上来，一个个往垛口旁边一蹲，左顾右盼。 笨笨它们也在上面翻跟头打把势，还想找人练练摔跤。胖子连忙吵吵起来：“这是雪堆的，经不住你们这么折腾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胖胖一个跟头撞到城墙上。就算是石头的，也架不住它那大体格子啊，直接撞塌了一块，它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胖子刚要救护，然后发现它所在的位置不高，下面全是铲下来的大雪块子，于是也就撒手不管。胖胖吭哧一声，四仰八叉摔到雪里没影了，引得大伙一阵惊呼。 但是很快，这家伙就又爬出来，不过棕熊变成了北极熊，全身都是雪沫子。 “活该，瞧瞧撞出一个大豁子。”胖子看到胖胖没啥事，嘴里就开始数落它，这下子连笨笨他们也都消停了，不敢靠边，生怕也掉下去。 大伙又七手八脚把墙豁子堵上，这才收工。回望大雪雕，确实气势不凡，是一件大工程。 “关口上要是有几个字就更好了——”刘大师挺能挑毛病，跟胖子嘟囔了一声。 “对呀，先别走，回去题词。”胖子又领着一伙人跑回来，把红缨枪拿出来：“就用这个当笔了！” 不过因为中间的位置比较高，胖子也够不着，就叫刘大师：“你们几个在下面打个人梯，俺上去写字。” 大伙一起摇头，刘大师一个劲嚷嚷：“谁能架住你压啊，你在下边当梯子正合适。” 没法子，只好改由王工来题词，他踩在胖子的肩膀上，周围一圈人把这他大腿，然后挥动大铁枪，在城楼下面写了“天下雄关”四个大字。笔画大开大合，锋芒毕露，又增添了几分豪气。 “这回才完美啊。”刘大师捻着狗油胡，摇头晃脑，装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回到胖子家里，饭菜已经做好了，刘大师自以为劳苦功高，盘腿坐在炕上，跟三个老头平起平坐：“这油滋啦饼好吃，回头给俺卷两张拿回去。昨天跟胖子忙乎了一宿，得好好补补。” 油滋啦是熬油剩下的油渣，剁碎之后，放点椒盐葱花，卷到饼里，吃着最香。吃这个喝酸菜汤最是绝配。 一宿你也没干啥活啊，胖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玩意还带吃不了兜着走的？” 三位未来的艺术家则来了兴致，非要跟胖子再合伙弄一个大雪雕。结果胖子愣是没有答应：整多了就该露馅了，见好就收吧。 又忙活了两天，三处景点的冰雪雕塑全部完成，当然少不了小娃子们喜欢的滑梯，而且滑道特别长，从上边一下滑到底，十分过瘾。 在这些冰雪作品之中，胖子的长城最好。楚湘君不无遗憾地说道：“这要是参加太阳岛的雪雕大赛，肯定能获奖，可惜——” 胖子咂咂嘴：“没啥可惜的，在咱们山庄门口，大伙看着都挺乐呵，也就发挥作用了。你看那帮小娃子，玩得多高兴。” 大伙也都一起跟着点头，娱乐大众，确实才是最好的娱乐方式。 回到家，胖子给三个大学生结算了费用，把五千块钱递到楚湘君手里：“你们几个这些天也忙活够呛，能利用假期出来自个赚点零花钱，这是好事。” 结果那三个人却有点不大好意思了，楚湘君委委屈屈地说：“胖叔叔，您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还没呆够呢，准备在这采风写生，你给钱就好像撵我们走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一码是一码，这是工钱。你们以后在这吃住，就得交饭费和住宿费，还想白吃白住啊，哪有那么好的事？” 楚湘君心里有自个的小算盘，她一直想要投在小石头门下，摆弄盆景，所以当然不想走，于是就跟胖子讲理：“那魏齐大哥和任天琪姐姐怎么都不收费，一样客，两样待，胖叔叔你太不公平了。” 奇奇这两天跟着楚湘君混，处得很是亲密，于是也在一边帮腔：“湘君姐你就放心住这，别听胖叔叔瞎说，他最愿意逗人玩了。” “这个是原则问题，不要掺杂个人感情嘛，魏齐他们四个已经算是大半拉靠山屯的人了，等暑期毕业之后，马上就回来开医院。”胖子笑呵呵地说着，其实，他心里也有资格的小九九。 “胖叔叔，我们也想留下来，跟石老师学习盆栽——”楚湘君迫不及待地说道，不过说到最后又满脸无奈：“可是石老师不肯收我们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胖子扔下一句话，然后笑呵呵地溜达出去。三个小家伙在屋里商量了一阵子，决定暂时也不走了，要跟小石头软磨硬泡。 随着新年的来到，靠山屯也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家家户户都竖起灯笼杆，院子里扯上彩旗。尤其是大道两旁的二层小楼，整齐而热烈，叫人看着就心生希望。 在胖子等人有意的烘托下，靠山屯的年味是最浓的，各种民俗活动都有条不紊地展开，这也是大伙愿意在这过年的一个主要原因。 当然也有回家过团圆年的，不过离开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山货都没少带。尤其是一些冻货，这月份可以拿回去，像哈什蟆、还有冬捕收获的鲜鱼啥的，都是抢手货。这其间的效益，也都颇为可观。 胖子边走边瞧，心里也越来越美：这样的日子，那才叫舒坦呢。 溜达到村口，胖子刚准备去野菜厂瞧瞧，就看到两辆小轿车迎面开过来，在胖子身前不远的地方刹车停住，然后，车里钻出一个人，胖子一瞧，立刻就像咽了个死苍蝇似的，十分之恶心,刚才的好心情也立刻消散大半：“贾秘书，你咋又来了呢，这回又给谁跑腿啊？” 贾秘书一副满面春风的模样：“黄先生，你好你好，我可是大老远地跑来帮你拉生意的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嘟囔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只见贾秘书又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你们这出产大鳇鱼，这东西现在纯野生的非常少，这回在北京帮你联系到了一个大客户，也就是我现在谋职的九鼎集团，要天价收购大鳇鱼。怎么样，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贾秘书，恭喜恭喜啊，你是不倒翁啊，在靠山屯都整黄铺子两家了，还有人敢聘请你。实话告诉你，大鳇鱼俺们不卖，您该找谁就找谁去吧——”胖子也不客气，先挖苦他一顿，然后就准备走人。 “黄先生吧，幸会幸会——”车上又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朗声跟胖子打招呼。 胖子把迈出的脚步收回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气质不俗，属于比较有教养的那种，跟胖子这种粗线条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但是，胖子从对方的目光之中还是读出了淡淡的不屑，或许已经把他归入土包子一类，或许是这种人与生俱来带着一种优越感。总之，叫胖子感觉不大舒服。 “这位就是九鼎实业的副总经理伍家辉先生——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黄良先生。”贾秘书居中给双方介绍。 伍家辉摘下手套，然后微笑着向胖子伸出右手。胖子也只好跟他握握手，然后表态道：“伍先生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俺们这的大鳇鱼数量也不多，目前还没打算捕捞。” “听说靠山屯待客热情，怎么，黄先生不把我们请到家里坐坐？”伍家辉挑挑眉毛，半真半假地向胖子说道，看得出来，这个人很善于交际。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瞟了贾秘书一眼，那意思是你所托非人，哪怕是自个来，俺们也乐呵呵地招待，怎么偏偏叫这家伙领路？ 不过人家既然说了，也就不好太冷淡，把一伙人领到村委会，既然是公事，那就在公家的地方谈吧。 给他们倒上茶，伍家辉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其实，我们这次来，也并非全是奔着大鳇鱼，听说黄先生这里盛产山珍野味，所以我们九鼎集团才想要跟黄先生进行大范围的合作。” 胖子嘿嘿两声：“伍先生您别见怪，俺孤陋寡闻，小山沟里人没啥见识，这个九鼎集团是干啥的？” “主要是餐饮和旅游，吃九鼎、游九州，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宣传口号。据我说知，黄先生所在的靠山屯，跟我们北京几家大酒店也有业务上的往来，常年提供蛤蟆油和其它一些山珍，所以我们还是存在合作契机的，而且，我们九鼎给出的价格可以高出他们。”伍家辉说话的时候，透出极大自信，在商言商，他相信没有人能够拒绝利益的诱惑。 第九百零三章 金钱和情谊 第九百零三章 金钱和情谊 随着靠山屯知名度的提高，已经逐渐形成自己的品牌，所以像伍家辉这样来寻求合作的人，三天两头就有，不过都被胖子打发了。 原因很简单，随着山庄的不断做大，所产的山货能够维持消耗就不错了，连叶海波那边的蛋类供应都掐断了，胖子当然不会再跟这个什么九鼎集团合作。 于是他笑呵呵地摇摇头：“伍先生，俺们山里出产的东西，主要是自产自销，您说的那几家大饭店，等合同期满，也就不再供货；如果您真想合作，那么就等上三年五载，等青山集团的子公司壮大之后，货源充足了，咱们再合作不迟。” 伍家辉心中也不觉一惊：一个小山庄的年销量竟然这么大，胖子多半是夸大其词，哄抬物价。于是继续微笑道：“黄先生，同一样商品，在山庄销售和在我们九鼎实业的酒店销售，身价可是完全不一样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野菜蘑菇啥的长在山上，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就像咱们哥俩，你是大城市的精英，俺是山沟里的农民，还不是在这平起平坐？” 其实从伍家辉的内心来说，还是瞧不起胖子的，也正是这种隔阂，才会叫胖子敬而远之。 贾秘书一看胖子不吐口，心下有些着急：“黄先生，您真是怕钱咬手啊，一样的东西，在这您卖五块，给我们就能买十块，这笔账您应该能算过来吧。” 他跟胖子一直不大对付，所以一着急也就不客气起来。 胖子把眼睛立立上了：“你算哪根葱，没你说话的份，告诉你，要是别人来了，俺还可以考虑考虑，看到你就没门！” “你——”贾秘书这才想起跟谁说话，眼前这个是惹不起的家伙。再看向伍家辉，也以眼瞪之，心里顿时激灵一下子：我这是两头不讨好啊，这个死胖子，陷我于不义—— 伍家辉心中也暗自懊悔：用人不当啊，早知道这样，就不领这个贾秘书了，看着确实有点讨厌。 不过面上依旧笑吟吟地对胖子说道：“黄先生不要理他，我这次是代表九鼎而来，满怀诚意，还请黄先生多考虑考虑。” 胖子咂咂嘴：“伍先生您别介意，俺们农村人就这样，要是对脾气了，咋的都行；要是不顺眼的，能行的也不行。” 伍家辉心里暗暗鄙视：这是那路生意经吧，人家都是利字当先，他这倒好，看人下菜碟，没啥大出息。 正在琢磨着如何说服眼前这个胖子呢，就听外面响起了几声喇叭，随后，李锁子就领着几个人兴冲冲地跑进来，嘴里还咋呼着：“胖子，你看谁来了——” 胖子一瞧，也乐得一个高蹦起来：“哈哈，小叶子，小英子，丫丫，俺估摸着一过年你们就该来了吗！” 叶海波跟胖子抱了一下，丫丫则上来亲亲热热叫了一声“胖叔叔”，回到靠山屯，还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随后，叶海波就认出了旁边的伍家辉，他们同在一个城市经商，而且都是做的比较大那种，相互之间见面的时候很多。于是向他点点头：“伍老弟也在——” 伍家辉不敢怠慢，恭恭敬敬上前见礼，叶海波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不是他可比的。 其他人都落座，丫丫风风火火先跑了，肯定是找奇奇去了，胖子也不管她。 叶海波喝了一口热茶，然后就跟胖子说道：“胖哥，这回是找你来算账的，把蛋类的供应掐断了，咱们辛辛苦苦打造的品牌可就打水漂了。” “往年冬天不也没供货吗，你放心，等来年开春就好了，养鸡、养鸭、养鹅都分散到下面的子公司，到时候产量多了，少不了你的，咱们哥俩，还分什么你我啊。”胖子笑嘻嘻地说着，叫旁边的伍家辉羡慕不已：这难道就是对脾气了？ 他哪里知道，人家是二三十年的老感情了，真是跟亲兄弟一样。 “质量上不会有差别吧？”叶海波有点担心。 胖子把胸脯拍得山响：“放心吧，到时候把南洼子出产的给你行了吧。” 叶海波大笑，然后又跟胖子说道：“胖哥，这次来还有笔大生意，丫丫想搞餐饮，开始想弄西餐，后来英子给她出主意，叫她跟你合伙——这丫头，来了不谈正事，先跑没影了！” 丫丫虽然是林青山的闺女，但是跟叶海波自个的闺女一样，从小养到大。 “行啊，出钱出人出力，出啥都行。”胖子满口答应，这事不答应也不成啊，回头大辫子和奇奇那关就过不去。胖子名义上是家里掌柜的，但是真正管理财务的是大辫子，胖子都不清楚自个到底有多少钱。 “别的不用胖哥你出，就提供原材料就行。”小英子看起来也不见老，气质雍容。 “那更没问题了，需要什么，拉个单子就成。俺们这再紧张，也得想法子支持。”胖子满口子答应，痛快极了。 旁边的伍家辉不由一阵气闷：刚才许以高价，这胖子还磨磨唧唧的；现在倒好，不用问价就答应了，这不是摆明了气人吗？ 其实胖子还真没有这个意思，主要是听说丫丫要搞酒店，当然要全力支持，所以忘了身边还有个抱着相同目的之人。 三两句话就把事情敲定，也不用签合同啥的。胖子还真希望丫丫把酒楼做大，到时候多开几家分店，正好到时候分公司都发展起来，山货的产量都会成倍增加，就不用跑销路了。 这边谈完了，叶海波这才跟伍家辉搭讪：“伍老弟也是来这里旅游的，难得清闲啊。” 伍家辉不觉一脸苦笑：“其实，我也是来跟黄先生——胖哥合作的，我们九鼎准备收购这里出产的山珍。” 他现在有点搞不懂：这个胖子年纪好像还没有他大呢，叶海波怎么会管他叫胖哥，还有刚才那个叫丫丫的，比胖子好像还大几岁，却叫他胖叔叔，实在令他很费解。 “这样啊——”叶海波用手轻轻敲着桌子，然后盯着伍家辉道：“伍老弟，这其中的原因，我不妨跟你解释一下，免得发生误会。一来我们都是将近三十年的老交情，二来我夫人的爷爷，一直就住在胖哥家里，三来，丫丫的父亲就是胖哥最得力的助手。这么多层关系牵扯到一起，是因为亲情和友谊，并非是利益的结合，希望伍老弟你能谅解。” 九鼎是一家大公司，所以叶海波也不愿意无缘无故树立这么一个敌人，这才把其间的利害关系给伍家辉分析了一番。 伍家辉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人家讲得是感情，不是利益，所以他一开始主攻的方向就错了，都是这个贾秘书给误导的，这样的小人，根本就不能信任啊。 从伍家辉冰冷的目光之中，贾秘书感觉到阵阵寒意，他知道，自个肯定又要下岗了。于是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说啥也不在上靠山屯来了，来了就没好啊—— 就在这时候，丫丫领着叶紫、奇奇跑进来，后面还跟着笨笨、毛毛它们一大串。丫丫小眼睛兴奋得发光：“胖叔叔，刚才一着急忘了，我还要跟你合伙开酒店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都知道了，就你疯疯张张这个样儿，也不像个经理啊。” “这不是回家高兴的嘛，胖叔叔，各种蘑菇和山野菜，还有猴头、木耳、还有水里的甲鱼、林蛙、嘎牙子——对了，还有大鳇鱼啥的，我都想要。”丫丫性格外向，而且回到靠山屯也感觉特别仗义。 胖子一挥胳膊：“干脆俺把整个大青山都送给你得了。” 丫丫吐吐舌头，然后又领着一大帮呼啸而去。临走的时候，奇奇还不忘叮嘱胖子：“胖叔叔，到时候你亲自给送货，都要新鲜的。” “是——”胖子咔嚓一声打了个立正，嘴里嘟囔着：“还没见过这么吃里爬外的呢——” 叶海波他们大笑，伍家辉则只有羡慕的份，他也感觉出来，这种情感，确实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于是站起身，跟胖子握握手：“黄先生，打扰了，我们就此告辞——” 胖子咂咂嘴：“好不容易来的，咋的也得吃顿饭再走啊，不能叫你们饿着肚子回去——至于贾秘书，俺们就不留你了。” 一样客，两样待，这真是气人啊。贾秘书小脸煞白，直接出了村委会。 伍家辉也就留下来，他也听出胖子话里的意思，几年之后就有机会合作了，做生意嘛，这点耐心还是要有的。 于是去了胖子家，叶海波和小英子先去给三位老太爷请安，然后就去看胖子家的娃子。黄豆豆和黄圆圆也不眼生，跟他们还挺亲。 伍家辉在这又看到一个熟人，竟然是有名的花花公子——高衙内，这下颇出乎意料。瞧瞧胖子这个普普通通的房屋，真不知道有什么能吸引他。不过还是很熟络的打着招呼：“高大少，最近怎么不去我们九鼎玩啊——” 还没等高衙内说话，胖子就大咧咧地说道：“你说他呀，现在改邪归正了，是俺们东北虎保护基金会的理事长。” 看到高衙内笑呵呵的也不在意，伍家辉心里更纳闷了，现在，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小山村和眼前这个胖子了。 吃饭的时候，胖子指着大盘子里面的鱼肉说：“这个就是大鳇鱼，还是特意给你们留着的呢。伍老弟你也尝尝吧，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嘛。” 伍家辉默默无语，夹了一块放到嘴里。一时间，酸甜苦辣齐上心头，叫他也分辨不出是啥滋味了。平生第一次，在这么个小山村，叫他产生了一种挫败感，而且是一种无法用金钱和利益弥补的挫败，是被一种叫“情谊”的东西所击败。以前在他的心里，那东西一直是一文不名的啊。 第八百零四章 大拜年 第八百零四章 大拜年 随着春节的临近，就像春燕归巢一般，在外飘荡的游子纷纷回家过年，靠山屯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胖子家里，天天吃饭就得好几张桌，有时候还得吃流水席。 没法子，这时候来的，都不是外人，必须好好招待。还好胖子家大业大，要不然还真得被吃穷喽不可。 眼瞅着都腊月二十五了，这天早晨，胖子却接到一个电话，是龙子云打来的：“胖哥啊，年货预备咋样了，俺们都憋着到你那过年呢，好好吃你一顿。” “别兜圈子，要来你早就来了，还用提前打招呼，你就说啥事吧？”胖子准知道这家伙有别的事。 “还是胖哥你厉害，是这么回事，我们电视台的少儿部准备制作一个动物大拜年的活动，郑重邀请你参加，呵呵——”龙子云在那边也拿胖子开涮。 “动物大拜年叫俺去干啥呀，你还不如说是请笨笨毛毛它们去呢——这眼瞅子要过年了，俺家里还不少人呢，脱不开身啊。”胖子把情况跟龙子云说了一下，这抛头露面的事，他本来就不大喜欢。 “胖哥你要是没工夫，就叫奇奇领它们来得了——”龙子云当然能分清主次，在这方面，奇奇才是主角。 “胖叔叔，是谁叫我去啊——”奇奇正好在旁边，小家伙耳朵贼着呢。 “是你龙子云叔叔，说是电视台要做节目，动物大拜年，叫你领着笨笨它们去。”胖子嘟囔了一声。 奇奇眨巴几下大眼睛：“好啊，正好可以帮着我们山庄做宣传，另外叫笨笨它们也在电视里露露面，当一回明星。” 胖子转转小眼珠，觉得也是这么回事，笨笨它们倒是不在乎当不当动物明星，不过这个宣传效果不容忽视，对于开发旅游资源很有帮助。于是就跟龙子云在电话里面商量一番，把一些细节落实，然后才放下电话。 “奇奇，赶紧擂鼓聚将，点齐大队人马，咱们杀奔省城去得——”胖子拉开架势，嘴里锵锵锵一阵吆喝。 “既然要去，那就一个都不能少。”奇奇对这些动物们一视同仁。 胖子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那两辆大卡车也拉不下啊——” 奇奇把他拉到外边，悄声道：“这大冷天的，干脆就用胖叔叔你的盒子把它们带过去呗，咱们今晚秘密出发，正好一会进山把一撮毛也叫上。” “这咋跟做贼似的，还得偷偷摸摸的——”胖子嘟囔一声，然后回屋拿了一张纸，开始登记：笨笨它们四个再加上胖胖，毛毛老三位再加上小老大，威威，嚎嚎，小乖，丑丑，花脸和白狐，再领上两只豹子和那帮小鹦鹉，阵容十分强大。 为此，胖子还专门爬梯子上二层棚里面，拎着黑眉的大尾巴摇晃半天，这家伙也没醒，所以只能作罢。 到了傍晚，奇奇归来，一撮毛威风凛凛走在前面，奇奇的肩膀上还蹲着两只小松鼠，身后跟着两头小梅花鹿，另外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缀在最后，赫然是两只紫貂。 胖子一瞧，也不由一个劲吧嗒嘴：“奇奇啊，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小家伙笑嘻嘻地说：“多带点，有备无患，我一会还准备抓两个小野猪羔呢。” 吃过了晚饭，胖子领着奇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靠山屯，第二天一大早，就已经出现在省城电视台的大门口。 看到早上正好没啥人，胖子就找了个隐蔽处，把带来的动物们都撒出来，好家伙，黑压压一大片。 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帮家伙也都东瞧西望看新鲜。毛毛它们毕竟走过四方，很快就适应了，嗖嗖嗖爬到身旁的大树上，手搭凉棚，向远处观瞧。 笨笨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然后抽搭几下鼻子，似乎对这里的空气质量不大满意。跟它反应差不多的，还有好些动物。它们敏锐的嗅觉，都发现这个最大的不同。 胖子也吸溜几下鼻子：“都将就点吧，这里不能跟咱们大青山比——奇奇你先给它们讲讲规矩，千万别乱跑啊，你这个领队责任重大啊。” 说话间，就已经有好几辆车停在不远处，显然里面的人正在向这边张望。有一些早期溜达的老头老太太，也在远处指指点点：“动物园搬家了咋的，没听说啊？” 抓抓后脑勺，胖子嘴里嘀咕着：“奇奇啊，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不然一会就得被围观。” 于是奇奇在前面领路，来到电视台的电子门前面。毛毛它们几个性急，嗖嗖嗖先蹦到上面，朝着赶过来的俩保安挤眉弄眼。 “猴子——”保安也瞧着新鲜，大清早哪跑来的猴子啊。 再往外一瞅，我的娘啊，正好看到一撮毛的目光也正扫射过来，俩保安吓得掉头就跑。 “别跑啊，俺们大老远来的，参加节目的——”胖子扯嗓子吆喝一声，两名保安这才想起来刚才在老虎旁边好像还有人，于是停下脚步：“这几天都是彩排联欢会的，没听说安排耍马戏啊——还有你们那老虎，怎么不用铁笼子装着，城里养个小宠物狗还得用铁链子牵着呢！” “是少儿部的动物大拜年——”奇奇在外面嚷嚷，可是身子太挨，只好一蹦一蹦的，胖子干脆把她举起来，放到肩上。 “没有上面的通知，我们可不敢放你们进来，好家伙，又是老虎又是黑瞎子的，非把人吓死不可。”两名保安也深知这事玩笑不得，不敢掉以轻心，离得老远在那嚷嚷。 “这些动物都很乖，不用担心——”奇奇忽闪着大眼睛跟他们保证，可是这俩人哪敢相信啊。 “冷——”几只小鹦鹉叽叽喳喳叫起来，它们最怕冷了。胖胖着急了，大巴掌放在电动门上，使劲咣当。 两个保安吓坏了，拿出电话要报警，结果眼睛一花，对讲机就被一个毛乎乎的猴爪子抓在手里。 胖子更干脆，直接在他们腰里的遥控器上操纵一下，电动门缓缓打开，呼噜呼噜，大队人马全都进院了。 俩保安吓得赶紧溜边，胖子把毛毛手里的对讲机还给人家，然后拍拍他们的肩膀：“没事，俺们不是打劫的。你们这有没有接待室，先给俺们找一个，小鹦鹉怕冷，一会爪子该冻坏了。” 一瞧这些动物还算守规矩，进来之后没有乱跑乱跳乱咬人的，俩保安心中这才稍稍安稳了一些，然后哥俩一合计，找了个大车库把胖子他们放进去，大门一关，里不出外不进的，比较安全。 胖子正打电话跟龙子云联系呢，所以也没当回事，等到外面卷帘门子一放，屋里漆黑，这才反应过来：咋的，把俺们当成恐怖分子了？ 于是把灯打开，正好利用这工夫享用早餐。给小鹿扔了两把青草，剩下的都是吃肉的主，动物们就吃生的，胖子和奇奇啃熟的，各得其所。 正吃得香呢，就听嘎吱吱声响，卷帘门子升起来，龙子云的面孔在外面闪现出来：“胖哥，我来晚了，门口的保安不了解情况，你们别介意。” “一点不晚，这还给你剩一块肉呢。不过是一撮毛吃剩下的，呵呵——”胖子当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到心上，换成是谁也都瞧着眼晕啊。 这时候，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上班了，有两个小丫头片子看到一屋子的动物，立刻连蹦带跳冲进来：“是来参加我们动物大拜年拍摄的吧，太好了——” “这东北虎真帅，这小猴子瞧着真机灵，好可爱的小梅花鹿啊，这个狗熊憨头憨脑真可爱！”这俩丫头胆子还真不小，挨个跟动物们打着招呼，还不时在它们身上脑袋上拍拍，看来少儿节目的主持人就是小孩性。 胖子抓抓后脑勺，也不由赞美起来：“两位，这里面有一些都是生活在林子里面的猛兽，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 “不会吧，瞧它们都挺乖的啊，肯定是从小驯养的——”俩丫头当然不信。 胖子指指一撮毛：“认识它吧，就是猛虎门事件的主角。” 俩小丫头顿时瞪大眼睛，连连后退，大概它们也想起一撮毛捕猎的那段视频。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还瞧瞧自个的巴掌，刚才就是用它在一撮毛的小辫上摸了一下。 “不要有心理负担，虽然它们都是猛兽，但是现在你们就把它们当成小猫小狗一样看待就成了。”胖子笑呵呵地给她们进行心理辅导，无知者无畏，刚才一开始她们的表现就很好嘛。 俩丫头握紧拳头，给自己鼓鼓劲，然后又重新走到胖子和奇奇身边：“节目要下午录制，咱们先熟悉一下，这些动物都有名字吗？” “有啊，这个是笨笨，这个是嘟嘟，因为它小时候总喜欢把大巴掌放在嘴边嘟嘟的吹——”奇奇如数家珍一般，开始给她们介绍这些动物，甚至连名字的来历都说得一清二楚。很快，两个小主持人就彻底被吸引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俩小丫头不合格啊，光顾着听故事，把正事给忘了，那个动物大拜年，到底都些啥安排啊？ 第八百零五章 鹦鹉能言 第八百零五章 鹦鹉能言 省电视台少儿部的演播厅不太大，装饰得也很卡通，就连两个小主持人，也都变身。一个身上带着蝴蝶形的彩翅，另外一个则背着个瓢虫壳子，脑袋上带个小帽，上边有俩颤颤巍巍的触角，就像一只花大姐。 胖子就站在对面瞧热闹，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录节目，瞧着台上台下好些人忙活，也觉得挺有意思。 奇奇则在演播厅的门口探头探脑，小手还不停往后拍打几下，把笨笨的大脑袋或者毛毛的小爪子弄回去，这帮家伙好奇心也特别强。 蝴蝶姐姐和花大姐飞着就出来了，喜气洋洋地跟小朋友拜年.不过中间被导演叫停了两回，一次是说错词儿了，另外一次是导演觉得花大姐表情不够夸张。 节目是提前录制，并不是现场直播，所以可以进一步完善。 蝴蝶姐姐先说：“电视机前面的小朋友们，今天我们的演播室请来了好多特殊的客人，一会要和大家见面，下面请大家先看一组照片——” 接下来这段，是要编辑奇奇以前在网上的一些图片，所以直接掠过。花大姐则使劲招手：“下面就请出动物的好朋友——奇奇——” 奇奇刚往前走了两步，后面那帮家伙就都呼噜噜跟着，急得她一个劲向胖子摆手，叫他过去帮着看管一下。可是胖子傻乎乎的东张西望瞧热闹呢，根本没留意。 “停——”导演有点气急败坏，今天的拍摄好像不大顺利，总卡壳，于是吼了一嗓子：“小姑娘，该你上场了——” 奇奇小脸红扑扑的，演播室比较热，小家伙惶急地说：“导演叔叔，我一上来，它们也都要跟着，要不，我们一起上来吧，还热闹——” 导演使劲拍了一下脑袋：“你是导演我是导演——” 奇奇被他一吼，眨巴几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点委屈。胖子一瞧就不干了，凑乎到导演面前：“嘿嘿，那些动物，里面又是老虎又是豹子的，别人管不了，全听她一个人的；再说了，是你们请俺们来的，又不是俺们上赶子，您老有话好好说。” 导演卡巴几下眼睛，然后点点头，平时吆五喝六习惯了，不过想想一会要出场的那些家伙，万一发脾气可不好收场：“那就一起出来，乱乱呼呼瞅着热闹！” 花大姐又把刚才的词说了一遍，随后奇奇就乐颠颠地跑上来，小丫头今天也被化妆师简单拾掇了一番，看上去更加可爱，尤其是跑起来，辫子上的蝴蝶结一个劲忽闪，真像要飞一般。 在她的身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呼呼啦啦一大群。霎时间，整个演播室都满了，导演吓得吱溜一下躲到胖子身后，他刚才看到有一只扎着红头绳的老虎好像瞪了他一眼。 摄像师俩手直哆嗦，这场面实在有点太震撼，心里有点承受不了。 等奇奇把动物们都安稳下来，再找俩主持人，全都没影了，原来都被胖胖它们给挤得靠边站。 蝴蝶姐姐直跺脚：“导演，这全都乱了啊！” 导演还没等搭茬呢，胖子就说：“乱点好啊，就要这个热闹劲，你们俩就即兴发挥吧。” 这么没谱的事，主持人还真没干过，瞧瞧导演，导演也没招，只能点点头，于是俩主持人商量了一下，花大姐张嘴说道：“小朋友们看到了吧，动物们的热情实在太高，下面叫它们跟大家认识一下——” “转镜头——”胖子拍拍摄影师的后背，这家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镜头对准奇奇。 “这几只小鸟都是鹦鹉，这两只是爸爸妈妈，这四只是孩子，跟电视机前的小朋友问声好吧？”奇奇还真是一点也不怯场，她的肩膀上蹲着两只，剩下四只小字辈的，则都落在笨笨身上。 “您好——大家好——新年好——恭喜发财——”鹦鹉们一个说得比一个流利，要论嘴皮子的工夫，这帮动物里面，它们肯定是最厉害。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大惊，本来以为这几只鹦鹉就是花瓶摆设，想不到肚子里面有干货啊。 “刚才不是有人在配音吧——”蝴蝶姐姐比较聪明，马上就抓住这个话题开始做文章，她绕到奇奇身边，对着她肩膀上的一只鹦鹉问道：“你好——” 鹦鹉把嘴凑到话筒上，轻轻啄了一下：“你好，小姑娘——” “它怎么知道我是小姑娘？”蝴蝶姐姐满脸疑惑地把话筒伸到奇奇面前。 奇奇眨眨大眼睛：“动物也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智慧，只不过这种智慧以前没有用我们人类熟悉的方式表达出来罢了。这几只鹦鹉都很聪明，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这么厉害，那我考考它们。”蝴蝶姐姐又转向另一只鹦鹉，指着奇奇问：“这个小女孩是谁呀？” 鹦鹉转转小眼珠，啄啄奇奇的小耳朵，尖声尖气地说：“奇奇——” 这下连导演都使劲砸了一下拳头，嘴里叨咕了一句：“这个节目有搞头！”本来，他觉得少儿节目就是哄小孩哈哈一乐，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竟然有能够跟人对话的鹦鹉，这个都够上《百科探秘》了。 蝴蝶姐姐又转向笨笨身上落着的四只小鹦鹉：“你们都会什么？” “它比较擅长算术，它能背十多首古诗，这个还会说绕口令呢——”奇奇挨个介绍鹦鹉们的特长。 “背古诗，那会不会《静夜思》？”蝴蝶姐姐觉得，要是会被古诗，怎么也能达到三岁儿童的智商。 她的话音刚落，落在笨笨大巴掌上边的小鹦鹉就把嘴凑到话筒前面，也先啄了一下，然后就叨咕起来：“床前明月光——” 语速很快，一口气念完，虽然没有诗的韵味，但是字字句句都能听得很清楚。 “真厉害——”蝴蝶姐姐夸赞了一句，然后又问：“我想奖励你点吃的，你喜欢吃什么？” 几个小鹦鹉立刻忽闪起翅膀，显出很兴奋的样子。这一点有点随胖子，一听到吃的就来劲。 鹦鹉是杂食，谷物、坚果、蔬菜水果啥的，一般都能吃点，所以几个小家伙就叽叽喳喳，说了十多种食品，好不热闹。 导演一摆手，叫来个剧务：“赶紧买去——” 又考察了一下算术和其它本领，鹦鹉们平时在小马戏团里面也经常表演，所以也都顺利完成，就连胖子都使劲鼓掌，觉得脸上也很有光。 “奇奇，这些鹦鹉你是怎么训练的？”花大姐又开始对奇奇进行采访。 奇奇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是秘密！” 胖子撇撇嘴：小样吧，还学会整事了呢。 “能不能把这个秘密跟电视机前面的小朋友分享一下？”花大姐继续追问。 奇奇点点头：“其实最简单了，只要你把动物当成真正的朋友，让它们也把你当成最亲密的朋友，这样就可以了。比如说笨笨吧，它就特别喜欢跟小动物交流，你看这几只小鹦鹉，都落在它身上。” 奇奇的理念，比较笼统，没啥可操作性，俩主持人也摸不着门，话题就自然转移到笨笨这帮狗熊身上。 四只黑熊和一只大棕熊，各有来历，说起它们的故事，小丫头更是滔滔不绝。最后，还叫它们排成一队，给小朋友们敬礼拜年。 导演听说它们擅长摔跤，于是要现场表演一下，派了个剧务上去，结果战战兢兢，很快就被胖胖给压到屁股底下。不过这家伙现在也知道轻重，没怎么使劲压。 “俺来——来段音乐，射雕英雄传——”胖子自告奋勇，他也能够预测到这个节目播出之后，必将引发一场轰动，其间蕴含的商机无比巨大，所以也要露露脸。 胖子和胖胖大战好几个回合，最后胖胖被胖子一个脚绊子放倒在地，胖子的大屁股也坐在它身上，给刚才的剧务报仇雪恨。 蝴蝶姐姐也趁机采访胖子，胖子也就名正言顺介绍起来：“这几只狗熊，现在就是俺们靠山屯摔跤队的主力，游客们来了，特别是那些小娃子，最喜欢跟它们摔跤，那家伙，在雪地上叽里骨碌的才好玩呢——还有这些猴崽子，家里还一帮呢，没领来，怕你们演播室搁不下。俺们青山庄园游客来了，它们都穿上小红衣服，跟着招待客人，老热情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掏出两套衣服，给毛毛和小老大穿上：“先给大家拜个年。” 毛猴两只前爪作揖，像模像样的。完事之后就要跪下磕头，连忙被胖子拦住：“还没过年呢，都没准备压岁钱，先去给两位主持人倒点茶水吧。” 从毛烘烘的小爪子上接过茶碗，两个主持人都喝了一小口：“感觉还真不一样，去你们山庄旅游的人一定很多吧？” 胖子却憨笑几下：“不说这些，今天咱们的重点是动物大拜年，下面请山中之王东北虎给大伙拜年——” 说完，胖子也赶紧退到台下，啥事都要适可而止，稍微点到就成了，做广告不能那么直白。要是有兴趣的，想方设法也能打听明白。 导演笑呵呵地朝着胖子伸伸大拇指，这么有觉悟的嘉宾还真是少见。他现在的心情老好了：没准还能指望这个节目火一把呢—— 第八百零六章 真朋友 第八百零六章 真朋友 “这只就是在网上猛虎门的主角，叫一撮毛是吧？”蝴蝶姐姐其实是明知故问，为了做节目的需要嘛。 奇奇拍拍一撮毛的脑门，脆生生答道：“是的，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嗷呜——”一撮毛还真不客气，大嘴一张，一声虎吼，震得演播室似乎都震颤了好几下子。 蝴蝶姐姐的话筒当啷一下掉在地上，人也差点趴在地上。导演则一把抓住胖子的胳膊：老虎屁股摸不得啊。 奇奇吐吐舌头：“对不起，忘了这是演播室，不是深山老林。一撮毛是野生的东北虎，所以脾气不大好。” 蝴蝶姐姐捡起话筒，开始的时候看到老虎这么乖，还真以为跟马戏团驯养的差不多呢，刚才一瞧一撮毛发威，她相信了：这肯定是野生的老虎。 所以她心里很好奇：“奇奇，野生的东北虎，怎么跟你这么亲呢？” 奇奇眨眨大眼睛：“我们害怕老虎，其实，在它们眼中，人类才是最可怕的。所以跟动物接触，只要去除彼此心中的那层隔膜，也就会成为好朋友了。是不是，一撮毛？” 一撮毛也很是配合地晃晃大脑袋，其他人依然听不懂小家伙的话，只有胖子深以为然，他跟嚎嚎、胖胖接触，都是这样最典型的例子。至于笨笨和丑丑，那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是从小养的。 “你把野生的东北虎带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花大姐也在一旁怯生生地问道。 “你和蝴蝶姐姐现在不是很安全吗，姐姐你想不想骑着老虎主持一回节目？”奇奇笑呵呵地反问，要是论起精明的程度，奇奇比这两个刚上高中的主持人姐姐还要厉害。 “这个还真没试过——”俩主持人也有点意动，不过胆气还不够。 导演倒是觉得奇奇这个提法很有创意，于是向胖子询问：“有没有危险？” 胖子晃晃大脑瓜子：“就跟刚才和狗熊摔跤一样。” 导演于是做了一个手势，蝴蝶姐姐就在奇奇的帮助下，兴奋而又有些颤抖地跨上虎背。 一撮毛迈动四个大爪子，懒洋洋地在地上逛游几圈，一点也没有驮着奇奇的那种劲头，有点消极怠工的意思。看得出来，这家伙也会看人下菜碟儿。 “电视机前的小朋友们，我是蝴蝶姐姐，第一次骑在老虎背上给大家主持节目，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担心，因为有句成语说骑虎难下——”蝴蝶姐姐还有点当主持人的潜质，只是说话的声调稍稍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吓得。 在奇奇的帮助下，蝴蝶姐姐从老虎背上爬下来，相信这一幕一定会刺激到每一个在电视机前面观看的娃子，他们的家长恐怕要承受一番软磨硬泡了。 “这只老虎又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把它带来？”花大姐又指着威威，向奇奇问道。 “威威——”一只小鹦鹉嘴快，先叫嚷起来。 “威威啊，还真够威风的，不过，我看它的牙齿好像都掉了？”花大姐观察的还真仔细。 奇奇点点头：“嗯，威威现在是我们大青山上年龄最大的老虎了，今年整整三十岁了。” “哇，三十岁，我们俩的年龄加起来刚好三十岁啊——”两个主持人都满脸吃惊的样子，这么长寿的老虎，除非是在动物园里面人工饲养。 想到这里，蝴蝶姐姐就说道：“这只肯定是你们喂养的吧？” “现在是，但是在两年前，它还是在山上生活，因为年纪太大了，无法捕猎，所以我们才把它带下山，现在跟我们一起生活。而刚才的一撮毛，等我们回去之后，它还要继续啸傲山林。”奇奇把威威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你们那开办动物养老院？”蝴蝶姐姐又问道。 “算是吧，其实刚才的笨笨它们，也都快三十岁了。如果动物老了，真要能有个收养它们的地方，那也不错。”奇奇说话嘎嘣脆，比俩主持人还流利。 “那喂养它们是不是要花挺多钱啊？”花大姐插话道。 奇奇点点头：“那当然了，威威它们天天都得吃肉，不过我们村子现在发展的比较好，可以承受这笔费用。另外我们还成立了东北虎保护基金会，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大力捐助，说起这个，其实挺叫人伤心的，大家看这第三只老虎——” “它的脚掌好像少了一个——想起来了，上些日子报到有一只东北虎，被偷猎者把腿夹断了，就是这只吧？” “嗯，它叫小乖，本来也跟一撮毛一样，都是野生东北虎，可是中了偷猎者埋下的大夹子，只好截肢了。这样根本不能捕猎，所以就只能跟威威生活在一起，我们的基金会，最初也是为它成立的。”奇奇摸摸小乖的大嘴巴子，眼睛里面泪光闪闪。 “那它现在还能走吗？”蝴蝶姐姐也被感染，擦擦眼睛问道。 “小乖很勇敢，而且也很开心。”奇奇站起身，领着小乖走了一圈：“它要是快跑，还能追上我呢。” “好样的！”蝴蝶姐姐也很善于营造气氛：“我们为乖乖虎的勇敢和乐观喝彩，同时，它的遭遇，也更给我们每个人敲响了警钟，善待身边的每一只动物，因为生命都是平等的。” 导演一个劲点头，他也想不到，本来一个图热闹的节目，竟然也能挖掘出这么深刻的思想内涵，看来，想不火都难啦！ 胖子也暗暗欢喜：估计节目播出之后，高大少的基金会又得忙活一阵子了。哈哈，这家伙清闲得太久，也该他忙活啦—— 稍微伤感的话题过后，蝴蝶姐姐又重新恢复笑容：“奇奇，接下来准备叫什么动物给我们拜年，就说说你怀里的小松鼠吧，这俩小家伙也挺可爱的。” 奇奇拎拎松鼠的长耳朵，两个小家伙也就立起上身，两只前爪搭在一起，向前一拱一拱的，真像拜年似的。只有胖子知道，它们平时啃松塔的时候，多半是这个德性，都不用现教。 “松鼠是温顺的小动物，不过现在数量也少了，主要是因为它们的皮毛，从而遭到人们的猎杀。类似这样的动物，还有紫貂，现在，像这样真正野生的紫貂已经非常稀少了。”奇奇也把躲在身后的两只紫貂抓出来，它俩生性比较警觉，一直猫在后面。 “这就是紫貂啊，皮毛真好看，可以摸摸它们吗？”两个主持人也是女性，所以对皮毛有一种天生的痴迷。 奇奇耸耸肩膀：“它们太警觉了，不容易接近。” 蝴蝶姐姐稍微有点遗憾，不过她的专业素养挺高，马上又开启新的话题：“看到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动物，我决定长大后一定不买皮草穿。” 时下，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女性在冬季都以穿皮草为荣。不过，胖子看着蝴蝶姐姐的模样，还是作秀的成分居多，心里不免有些不满，有点被人利用的感觉。 奇奇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眨眨大眼睛，然后蝴蝶姐姐的头顶说：“其实我们在生活当中，有很多时候都不知不觉就会犯这样的错误。” 蝴蝶姐姐这才想起来，自个戴的帽子上面上，围着一圈狐狸皮。不禁脸上一红：“这个是为了更像蝴蝶的造型，采用人造毛做的——” 奇奇只是眨眨眼睛，也没有继续追问，不过，她的小手还是拍拍身边的花脸。直觉告诉她，花脸对这位蝴蝶姐姐一直很不友好，原因肯定在这里，这块狐狸皮，肯定是真的。 “奇奇，你还带来了两只狐狸，就说说它们吧——”蝴蝶姐姐连忙转移话题。 “这个是花脸，这个是白狐，它们也都有二三十年的生命了。”奇奇也没有揪住刚才的问题不放，毕竟，即使是靠山屯的子公司之中，也有养殖狐狸紫貂的项目。虽然人工养殖和野生的还是有所区别。 “这个白狐倒是很少见啊，奇奇，有个问题，你带来的这些动物，好像都挺长寿啊？”花大姐发问道，跟蝴蝶姐姐相比，她显得更实在一些。 “这个可能跟我们大青山的整体环境有关系吧，我们生活的靠山屯也是有名的长寿村。”奇奇还不忘顺便打打广告，叫台下的胖子都有一种想伸伸大拇指的冲动。 不过小家伙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马上话题一转：“不过，花脸跟别的动物还不同，它之所以长寿，主要是跟我们大青山出产的一种蘑菇有关。这种蘑菇里面，可以提炼出抗衰老因子，已经正式命名为花脸素，相信不久就可以生产。” “哇，原来花脸这么不简单，那我们就祝愿你的这些动物都跟小朋友们一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生长。”花大姐又对着摄像机，说了几句保护动物之类的套话，节目就算录制完毕。 演播室里面的人都长出一口气，导演计算了一下时间，整整一个半小时，实在是大大超出预计的时间。 摄像师向他询问：“要不要剪辑一下？” “不用，这么好的一台节目，浑然天成，我想不仅仅是对小朋友，就是对我们这些大朋友也很有教育意义。”导演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然后拉着胖子的手：“谢谢你们啊，对我们电视台的支持，晚上请你们吃饭！” 胖子抓抓后脑勺：“我们这一大家子，好像没有饭店敢收留吧——” 导演也拍了拍脑门，这帮狼虫虎豹的，确实不好办。胖子则拍拍他的肩膀：“下次吧，这顿饭先欠着，我们坐那吃饭，这帮家伙饿着可不行啊。” 说完，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扔，一挥胳膊：“走啦——” 不够他说话不好使，除了笨笨往前走了几步之外，其它的都没动坑。奇奇则露出小白牙，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走喽——” 然后，大队人马才浩浩荡荡，离开电视台。 望着它们一行渐渐远去，导演嘴里喃喃自语：“我明白了，这才是把动物当成真朋友——” 第八百零七章 领着老虎溜大街 第八百零七章 领着老虎溜大街 出了电视台，正好是中午，胖子就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早上就对付了一口，现在早饿了。看看小奇奇，也在那摸肚皮呢，估计也是一样。 “咱们这也没法下馆子啊——”胖子嘟囔了一句，这大白天的，也没法把动物们收起来，还真有点小麻烦。 而这个时候，大麻烦也来了，他们这一大群站在道边，那是真显眼啊，来往的车辆都十分自觉地停下来，虽然是大冬天的，也都摇下窗玻璃，探头探脑向这边观看。 “动物园搬家，没瞧见过啊——”胖子吆喝一声，不过根本就没人动坑。 “对，先上动物园吧——”说完之后，胖子也想起一个好去处。 这时候，远处跑过来一个交警，嘴里一边大声吆喝着，手里还一边打着前进的手势。不过车辆还是越聚越多，瞬间就排成几条长龙。后面的距离远，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都下车询问：“又撞车啦，严重不？” 交警只好向支队报告情况，汇报完毕 ，也就跑到距离胖子二十多米的地方，嘴里气急败坏地叫喊：“你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也终于发现胖子身边还有几个大家伙，好像是老虎，而且，还有一个黑乎乎的，状似狗熊的家伙咧着大嘴，晃晃悠悠朝他奔过来。 交警一瞧这架势，转身便跑，嘴里还不停地驱散人群：“有危险，快散开——” 那些驻足观看的行人却都嘻嘻哈哈，有个老头还念叨呢：“估计是来马戏团了，在哪演出啊，我领孙子瞧瞧去——” 交警也停下脚步，回头一瞧，那个狗熊并没追过来，于是又喊道：“把这些家伙赶紧带走，不要在这妨碍交通——” 胖子抓抓后脑勺，辨认了一下动物园的方向，然后领着一大家子，在马路牙子上开始逛荡。 行人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指指点点看热闹，嘴里还嘻嘻哈哈的谈论：“那个猴子好玩，还跟我们作揖呢——” “瞧那几只狗熊，全都站着走路，一看就是马戏团训练出来的，还会打立正呢，要是我家养一个多好玩啊——”说这话的一般都是小丫头。 “那个老虎还扎小辫呢，真乖——” 胖子一听有点晕：好像还真没有人夸奖一撮毛乖呢？现在的人啊，还是和野生动物接触越来越少，看啥都新鲜。 走着走着，笨笨手里也不怎么就多了一个冰激凌，边走边舔，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娃子塞给它的。 看到笨笨这么一吃，胖胖熊就馋了，凑上去哼唧两声。笨笨比较憨厚，就把剩下的递过去。胖胖熊刚要伸手去接，结果凌空飞来一只毛乎乎的爪子，把冰激凌抢过去，正是小老大。 它们这一抢不要紧，前面的一帮小娃子冲进一家冷饮厅，然后俩手都拿着各色冰激凌跑出来，然后就冲进队伍之中。 随后，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队伍登时大乱，胖子硬是被挤得靠边站，只能嘴里大声嚷嚷：“都闪开，老虎咬人啊——” 看热闹不怕事大，人多胆子壮，再加上大伙认定这是马戏团的，而且也没见这些猛兽发威，瞅着一个比一个乖，所以就算胖子喊破嗓子也没人搭理他。 人群越聚越多，很快动物们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几只小鹦鹉在天上扑棱着翅膀，嘴里还咋呼着：“人太多啦——” 下面好些人都叫喊：“这鹦鹉会说话啊，快抓住——” 于是就跳脚往高蹦，不过这几个小家伙的飞翔能力还真不错，始终保持着一个不高不低的尺度，下面那些人能看到但是够不着，叫嚷得更欢了。 奇奇也被人群给挤蒙了，又担心老虎伤人，于是就把一撮毛和小乖还有两只豹子都聚拢在自个周围，然后扯着小嗓子喊：“别挤了，小心伤着你们，这些都是山里的野兽啊——”不过她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群众喧嚣的海洋之中。 人们都有猎奇的心里，而且都喜欢跟风，尤其是在没有秩序的情况下，没了约束，更加乱套。有些小娃子就动了心思，想要诱拐一个动物回去作伴；还有一些人居心不良，已经开始打坏主意，把目光盯在紫貂和狗熊身上。 胖子一瞧情况有点失控，再这样乱下去，要么有人受伤，要么恐怕就要有动物受伤，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于是扯嗓子嗷唠一声：“老虎发威了——” 奇奇在那边一听，也就明白过来，拍拍一撮毛它们的脑门：“叫——” 三只老虎早就被周围这些人晃得心烦意乱，要不是有奇奇拦着，早就发飙。现在听到命令，一齐怒吼起来。 虎啸山林动，虽说是在城市里面，可是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了的。随着三声虎吼，人群立刻肃静下来，有几个胆小的，吓得两腿直哆嗦，还有几个小娃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快跑，老虎要吃人——”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又混乱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争先恐后往外跑，就像潮水一般撤退。 这么一乱可就坏了，人群里面不少小娃子呢，很快就有一个小丫头被撞倒，四周都是人，根本爬不起来，而后面的人又看不见，继续往前拥，眼看着就要被人踩上。 小丫头吓得缩成一团，嘴里大声尖叫，可是，人群根本就是身不由己，这时候要是收脚，肯定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也被挤倒。 胖子听到这边的尖叫，也意识到可能发生踩踏，连忙搜索过来。这时候也顾不得隐藏，在好几只脚即将落到小丫头身上的时候，一下子把她收进木盒，然后瞬间又放出来。 那个小姑娘只觉得身子一飘，睁开眼睛一瞧，自己孤零零地躺在一家店铺门口，不远处，正有黑压压的人群在向四周散开。 “一定是做梦啊——”她晃晃脑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 她并不知道，刚才是胖子把她的小命捞出来。此刻，胖子正全神贯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哪里有倒下的，就直接移走，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就弄出去十多个人，大多都是小娃子。 随着散开的空间越来越大，人群终于不再那么密集，大伙也能停下来查看一下情况，混乱的场面也终于渐渐平息。 胖子长出一口气：这事闹的，差点闹出人命，看来真不能没事领着这帮家伙溜大街啊。 在靠山屯，动物们都是大撒羊，所以胖子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始料未及，现在想来，不由一阵阵后怕。 擦擦脑门子上的汗珠，望望不远处孤零零被几只虎豹围在当中的奇奇，胖子傻眼了：除了老虎和豹子，剩下的全没了！ 腾一下子，胖子浑身都冒汗了，噔噔几步跑到奇奇跟前：“毛毛笨笨它们呢——” 奇奇当然也发现这种情况，嘴里吆喝几声，小鹦鹉们先从天上落下来，随后，从树上嗖嗖跳下来两只小松鼠，蹦到奇奇怀里不出来。它们从来也没见过这场面，估计是吓坏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又在树上发现了那两只紫貂，它们也比较机灵，胆子又小，所以见势不妙就赶紧上树，现在还不敢下来。 剩下的动物不见踪影，胖子连忙又搜索起来。这时候，只见人群之中钻出两条身影，飞速跑来，正是丑丑和嚎嚎爷俩。 胖子拍拍丑丑的脑瓜子，他本来也不担心丑丑它们，一来警惕性高，二来也机灵。胖子最担心的是笨笨它们几个，最容易成为诱拐的对象，像胖胖熊那样的，给点吃的就能领跑。 “毛毛它们在那呢——”奇奇也帮着找，很快就搜索到毛毛它们的踪影，都在远处一辆大公交车上边蹲着呢。 再仔细一瞧，胖子也乐了，它们手里都拿着大香蕉，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往嘴里塞，也不知道是从哪抢来的。 胖子心中又安稳了不少，清点一番，现在就剩下五只大熊还有两只狐狸，剩下的全都归队。 “没影啊——”奇奇和胖子相视摇头，在他们俩能搜索到的范围之内，并没有发现动物们的踪迹。 “看来只能报警了。”胖子嘟囔一声，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忽然觉得奇奇在他腰眼上捅了两下：“胖叔叔，好像不用了啊——” 胖子顺着小丫头的手指一瞧，只见一队警察开过来，后面还有不少交警在那疏散人群和车辆。 “你们两个快过来现在我们怀疑你们妨碍公共安全，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已经开始喊话，不过并没敢太靠近，毕竟他们也瞧着那些猛兽害怕，而且也不能贸然开枪。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们爷俩跟你们走是行了，剩下这帮家伙咋办呢，别人谁能管了啊，难道也带公安局去？再说，俺们现在这还丢了五只熊和两只狐狸呢，麻烦警察同志帮俺们找找吧。” “老虎进公安局，估计都是头一回。”对面的警察差点气趴下，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理，要是没人管着，老虎到处乱跑更要命。 “那你说怎么办？”领头的一个没招了，只好向胖子询问，这家伙领着一帮野兽在街上溜达，肯定有去处。 胖子咂咂嘴：“先送动物园吧，不过俺们丢的那些动物得赶紧找啊，别回头叫人家把熊胆剜喽或者把狐狸皮扒下来。” 他真是担心啊，万一有人居心不良，笨笨它们就危险了。 第八百零八章 熊掌 第八百零八章 熊掌 冬季的动物园，本来就是淡季；再加上快要过年了，所以游客更少，基本属于闲置状态。郦园长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也美滋滋的。 这一年多来，因为跟胖子合作，死皮赖脸从胖子那借来不少动物，一个比一个欢实；就连原来那些没精打采的家伙，到靠山屯度假之后，回来也都生龙活虎的。 如此一来，游园的人也越来越多，效益比前两年差点翻番，年底还被评为先进单位，叫他如何不喜。 正在琢磨着过年是不是到胖子那拜拜年呢，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竟然是治安大队打来的，说是大街上有一批野生动物，引发人群围观，先弄到动物园来。 郦园长一听，立刻追问了一句：“领头的是不是一个大胖子——”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立刻把动物园里面的大小车辆全都派出去，自己也驾车赶奔预定地点。老远就看到一帮老虎和豹子啥的，当中还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是胖子。 “胖子——”下了车，郦园长就跑过去，嘴里还大声吆喝着。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说：“胖哥你真够意思啊，一下子给我们送这么多——” “俺们是到电视台来录节目的，你还真没够啊。”胖子抓抓后脑勺，有点无语。 “奇奇也来了，帮叔叔把它们都领到车上。”郦园长也不以为意，跟奇奇打了一个招呼。 然后奇奇就把动物们都领上车，有的钻笼子里，有的干脆就在笼子上边落着，比如说那几只小鹦鹉。最后，奇奇也坐在笼子上边，安抚民心。 “胖哥，咱们一起走啊，一会请你喝酒。”郦园长看到胖子还在那发愣，连忙吆喝一声。 胖子看看周围的警察，吧嗒吧嗒嘴：“你们先走吧，一会警察同志还要请我呢。还有啊，笨笨它们几个再加上花脸和白狐都失踪了，你帮着打听打听。” 说完之后，胖子还不放心，又凑到他跟前：“对了，你是动物园的，应该跟黑市交易野生动物的比较熟吧，干脆你也先别走了，帮俺找找。” “我跟他们那些违法分子可不认识——”郦园长赶紧撇清关系：“不过，多少也知道点情况，怎么也得陪胖哥走一趟。” “这才是好兄弟呢，有难同当！”胖子拍拍他的肩膀，拍得他龇牙咧嘴：“胖哥啊，俺都快五十了，不是年轻那会儿，你能不能轻点。” 警察们一看老虎豹子都运走了，胆气更壮，也把胖子带上警车，先押送到交通分局。 到地方之后，郦园长也赶到了，陪着一起进去。胖子大咧咧的还以为没啥事呢，偷摸问身边的警察：“啥时候帮俺找狗熊啊？” “等你劳教半年之后，出来自个找吧。”警察还真不客气。 “不会吧——”胖子咂咂嘴，然后摆出一张苦瓜脸：“俺是应邀到电视台录节目的，刚出来就遇到这事，谁成想市民这么踊跃呢。” “一会审讯的时候再说。”警察们对这个胖子都恨得牙根直痒痒：哪有大白天领着老虎逛街的，还真以为是在你们那山头上啊，没弄出人命就算万幸了。 进了办公室，给胖子找了个小凳坐下，结果坐上之后，嘎吱嘎吱一个劲响，有点不堪重负的意思。胖子担心散架，干脆往墙边一蹲：“警察同志，俺打个电话成不成啊，告诉家里一声，先送一条棉被过来。” 胖子也想不到事情这么麻烦，这要是在这磨叽起来，那就耽误事了，笨笨它们谁找啊？ “我们先要调查情况——姓名？”警察冷冰冰地说。 这时候，郦园长推门进来，结果被警察给推出去。胖子连忙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在耳边比划两下，示意叫他帮忙往家里打电话。 问了半天，警察向电视台询问一番，很快，导演就领着俩主持人还有一位副台长跑来了。导演进门就嚷嚷：“警察同志，胖子是个好同志啊，大老远帮着我们录节目，连饭都没吃一口啊就走了，你们一定要宽大处理啊——” 那位台长则比较委婉：“是我们电视台的工作没有做好，本来是我们应该负责接送的，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啊。” 别人的话可以不管，但是电视台的台长说话，就得琢磨琢磨了。现在别的不怕，就怕记者，咔咔一爆光，谁也受不了。 考虑到胖子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警察也决定从宽处理：“那就这样，交两千块罚款，再拘留十五天，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胖子咔吧咔吧小眼睛，心里琢磨：这回也算是二进宫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警察推开门，把审案的两个人叫出去，很快就又转回来，瞟了胖子几眼：“黄良同志，鉴于你一贯表现良好，又是为国家做出过大贡献的人，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你可以走了。” 胖子准知道就是这事，只要电话打回家，叶紫或者高大少肯定要找他们的老子，无论是省长还是省委书记，都是一句话的事。 他向警察同志们鞠了一躬：“谢谢同志们，给大家添麻烦了。不过俺不能走啊，还得麻烦警察同志帮着俺找狗熊啊。” 警察们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刚才进来的是分局的局长，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胖子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同时惊动了省长和省委书记。就在刚才，省委和省政府的两个秘，咱们哥俩得去重点捕捞，你领着俺跑跑吧。” 郦园长也真卖力气，二话不说，拉上胖子就走。胖子把电话号码留给警察，然后跟着来到外面，上车之后问：“咱们上哪啊？” “我先打个电话——”郦园长掏出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这才跟胖子说道：“西郊有个专门贩卖野生动物的，咱们先过去瞧瞧，最好叫上警察。” “嘿嘿，一琢磨你就跟这帮家伙有勾搭——不用，你把俺拉到跟前就行，俺一个人就能摆平。”胖子知道警察多是马后炮，干脆等看完了再说。 于是两个人乘车一路飞驰，开了半个小时，这才出了市区，路边也出现了田野和一条条的小树林。 “即使前面那个村——”郦园长用手一指。前面是郊区的一处地方，扣着不少温室大棚。 “好，停车，你就在这等着就成。” “胖哥，我也跟你去。”郦园长不放心，他年轻的时候也有一股冲劲，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雄心还在。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胖哥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啊。”说完打开车门跳下车，他孤身一人，更方便行事，能打能跑，没啥后顾之忧。 甩搭着大步衫子，胖子就晃悠进村里，就他这模样，比村里那些人土气多了，狗瞧见她都不叫，看到他的人，都还以为是谁家来的穷亲戚呢。 进了村口，胖子鼓捣出一个大麻袋，鼓鼓囊囊的，拎在手里。然后一边搜索一边前进，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于是径直向一户人家走去。这是一家高门大院，石头墙足有一丈高，大铁门上着锁，里面是一排排的猪舍，不是还传出阵阵哼哼声。 胖子来到门口，然后扯嗓子吆喝起来：“家里有没有人啊——” 汪汪汪——里面传出几只低沉的狗叫，还有扯动锁链子的哗哗声。胖子嘟囔了一句：“没有人啊，只有狗——” 啪——，门上一个见方的小窗打开，一双眼睛扫扫胖子：“你谁呀——” 胖子憨憨一笑：“大兄弟，你这个人真是记性不好忘性大，上回俺还给你们送来一头大野猪呢。” 那人扫扫胖子手里的大麻袋：“这回是啥货？” 胖子先回头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压低声音道：“这回好啊，野生的鹿筋，还有一副熊掌。” 那人一瞧胖子这模样，还真把他当成了山民，于是咣当一声把大铁门打开，胖子闪身进去，不由吸溜了两下鼻子，院子里满是一股尿骚气。 “俺说大兄弟啊，你这也得拾掇拾掇了，冬天都这味呢，夏天还不得戴防毒面具啊。”胖子边走边跟他磨叽。 “这样才不招人来呢，甭废话，先验验货，现在熊掌假货最多，你要是也敢来蒙我们，看到那几条狼狗没，就把你剁了喂狗，正好你这家伙还挺肥的！”那人嘴里说着狠话，然后把胖子领进屋，屋里还有仨人，一个个都是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善茬子，正在那玩牌呢。 胖子抻着脖子瞧了瞧：“人不够吧，上回招呼俺的不是你们几个啊？” “接货去了，一会就回来，赶紧拿过来俺们瞧瞧，好几个月没收到熊掌了。”刚才那家伙迫不及待地抢过胖子的麻袋，打开之后，拎出俩黑糊糊的家伙，赫然是一双高腰的黑色雨靴。 “这他奶奶的是熊掌啊！”那几个人齐声喝骂。 胖子嘿嘿两声：“俺家养活的狗熊，下雨天就穿这个出屋，咋不是熊掌哩——” 第八百零九章 抄黑窝 第八百零九章 抄黑窝 “这小子是来捣乱的，收拾他！”几个壮汉一拍桌子就跳起来，直奔胖子而去。 “胆子不小啊，就是没长眼睛啊，敢跑这来得瑟，今个叫你有来无回——”给胖子开门的那家伙嘴里也叫嚣着。 胖子闪身来到屋外，赤手空拳，对付这几个家伙，根本就不用动家伙，嘴里还笑嘻嘻地叨咕：“对，俺就是来砸场子的，胆小就不来了。” 那几个家伙气得哇哇怪叫，挥动拳脚，一起攻向胖子。胖子站在那都没动，全都是硬碰硬，最先冲上来的仨小子就全躺下了，一个个捂着胳膊揉着腿，嘴里的怪叫声更加凄厉。 另外一个一瞧不好，抄起窗户下面的一把铁锹：“小子，你走你的阳关道，告诉你，一会我们麻脸老大就回来了！” 胖子左手在身后一晃，铁枪就抄在手中，也不答话，呼的一下就抡过去。那家伙吓得用铁锹一挡，结果铁锹嗖一下就飞出老远，然后落到猪圈里面，随后响起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你也躺下吧——”胖子一枪扫在他的小腿上，这家伙还真听话，咕咚一下栽倒在地。 胖子进屋找了两盘绳子，把四个家伙都绑上，一手拎一个，运了两趟，都给扔猪圈里面去了。 猪圈里面连屎带尿，滚了一身，公猪母猪还不时过来拱几下，几个家伙嘴里一阵阵惨叫。 “再吵吵叫你们吃猪粪——”胖子嗷唠一嗓子，那几个家伙立刻就消停了。 胖子这才背着手，往旁边的厢房溜达，俨然是这里的主人一般。那几只大狗也吓得夹着尾巴跑进窝里，这种狗大概跟主人一个脾气——假横，一看到比它们还凶的就放熊了。 到了厢房门口，上面落锁，胖子用手咣当一下房子里面立刻传出一声惨嚎，叫声比刚才那几个扔到猪圈的家伙还凄惨。 “狗熊？肯定不是笨笨它们，那几个家伙连俺的脚步声都能听出来。”胖子手里的大铁枪猛地一挥，铁锁落地，他一把拉开房门。 映入胖子眼帘的是一个铁笼子，全是用大拇指粗细的钢筋焊接，里面蜷缩着一只黑熊，正无比畏惧地盯着胖子。 看到黑熊肚子上绑着个铁盒子，胖子登时暴走：“马个巴子的，活熊取胆汁，这么阴损的事也干，这还是人了吗！” 盛怒之下，胖子拎着大铁枪就出去了，直奔猪圈，然后收起枪落，就扎到一个家伙的腿肚子上。噗嗤一声，鲜血迸溅，就跟喷泉似的溅起一尺多高。 那家伙翻身打滚，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其他几个都吓坏了：“大爷——俺们老老实实的，你可别捅俺们啊——” “你们在黑熊身上捅个洞，今个就算是你们的报应到了！”胖子一鼓作气，一人一枪，不偏不向。 捅完之后又大吼一声：“谁也别叫，再出声就把那条腿也捅喽！” 四个家伙立刻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再也不敢出声，他们心里充满畏惧：这胖子出手太狠了！ 这时候，胖子的火气也消了一点，看到四个家伙血流如注，于是给他们都拽出一只胳膊：“自个照顾伤口，血淌光了可别怪俺。” 那几个家伙也顾不得手上都是猪粪，连忙死死按住伤口。即使这样，一时半会也止不住，殷红的血液从指缝里面一点点冒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胖子唾了一口，这才重新回到猪圈，仔细一看，除了那只可怜的狗熊的之外，还有几张兽皮，一只山狸子和几只小松鼠。 “连松鼠都不放过——”胖子火气又有点上升，不过看到最里面还有一个大冰柜，于是又过去查看。 把冰柜打开，胖子就愣了，里面赫然是一只虎头，看那花纹，正是东北虎。下面还有一副完整的骨架，四只老虎爪子都还带着，证明这确实是虎骨无疑。 “这几个家伙真该死，干脆一家再赏给他们一枪！”胖子头顶噌噌往外冒火，大步冲出厢房，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又传来拍门声，同时还有几声汽车喇叭响起。 胖子把红缨枪收起来，然后跑到大门口，嘴里含含糊糊嚷嚷一声：“谁呀——” “妈个巴子的，你小子是猪脑子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门外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 胖子一琢磨，敢这么说话的，八成就是刚才那几个家伙说的老大。刚才已经搜索到了，除了一个开车的，还有一个脸上长麻子的，说话的就是那个麻子。回想一下刚才有个家伙说是麻脸老大一会就回来，应该就是这家伙了。 “正好连窝端——”胖子心中暗喜：“是麻脸老大啊——” “出息了是不是，敢叫我外号，信不信一会给你塞猪圈里！”外面那家伙显然有些火大。 “嘿嘿，还真说对了！”胖子嘿嘿两声，然后打开门。 麻子一瞧就愣了：“你谁呀？” “要命——”胖子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不过笑得有点叫人看了害怕。 “拉倒吧，人家姚明就你这个头。”麻子一撇嘴，然后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反握手中：“小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要命的——”胖子的手上则突然出现一把长枪，直接扎在麻脸的胳膊上，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紧接着一枪扫到麻子的腿上，咔嚓一声脆响，麻子干脆利落地倒地昏迷。 车上那个司机都吓傻了，还没他反应过来，就被胖子给揪下来，狠狠惯在地上：“你是要胳膊还是要手？” “俺啥都不要——俺啥都要——大哥你饶了俺吧，俺啥事也没干，就是他们雇着开车的！”那家伙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这时候，车上忽然传来一阵吭叽，胖子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胖胖熊，于是踹了司机一脚：“把车厢打开——” 车子是一辆小型卡车，后面的车斗扣着棚子，拉猪啥的多用这种，看来是麻子他们以开猪场来遮掩。 司机连滚带爬地打开车厢，里面并排着两个大铁笼子，笨笨它们都关在里面。一看到胖子，都吭叽起来。 “你们几个没出息的，给点好吃的就被人领跑了——”胖子嘴里数落着，然后叫司机上去把锁头都打开。 “钥匙在老大那呢——”司机诚惶诚恐地说着。 “找去啊——”胖子用枪杆子戳了他屁股两下，这家伙连蹦带跳地跑过去拿钥匙。胖子也跟过去，又在麻脸身上踹了两脚，这家伙才苏醒过来。 把笨笨它们从车上抱下来，胖子挨个敲了一遍它们的脑壳。这几个家伙没心没肺的咧着大嘴，看来并没有意识到可能发生的危险。 想想厢房里面的那只黑熊，胖子真有点后怕，这要是晚两天，真是不敢想象啊。 摸出手机，胖子这才开始报警，别的号码不知道，干脆就打110。听胖子一打电话，麻脸和司机都傻眼了：敢情这位不是警察啊，好家伙，出手咋比警察还黑呢？ 钥匙别的事，胖子都好说话，就是虐待动物这个事，绝对是戳了他的肺管子。这么多年，胖子跟动物结下的感情，绝对跟亲人一样。 胖子刚撂下电话，就看到郦园长的车子开过来，并且一直开到门口。他在村外等得也不放心，这才过来查看，一瞧胖子好好在那站着，身边簇拥着几个黑家伙，另外还有俩人，一个蹲着，一个躺着，他这才放心：“胖子，笨笨它们真是这伙人抓的啊！” “里面还有几只野生动物，还有东北虎的骨架，这帮天杀的，竟然残忍到活熊取胆汁！”胖子一说这个就又开始冒火。 “那报警没有？”郦园长也皱皱眉，活熊取胆汁，是最惨无人道的做法，那绝对是对生命的摧残和践踏。 “刚打完110。”胖子卡巴几下小眼睛，然后说：“老郦，你得找几个专家，把黑熊解救出来，这玩意得专业人士才能干。” “没问题，我先把园里的车叫来，把动物都拉回去，刚才那个老警察的电话我记下来了，这么大的案子，也通知他一下吧，也算还个人情。”郦园长考虑的比胖子还周全。 “对了，叫警察直接带一辆救护车——另外千万别叫奇奇来，她看不得这个。”胖子又不忘叮嘱一句，叫小家伙看到笼子里面的那只黑熊，实在是太残忍的一件事情。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几辆警车开过来，下车的是刚才那几位警察，而110还没到，他们的出警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什么情况？”老警官的职位最高，看到地上重伤的麻脸，向胖子询问。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里是一个走私野生动物的黑窝点，这个麻子是头儿，里面还有几个呢，一看便知。” 老警官挥挥手，立刻就有几名警察把犯人押到救护车上。麻脸和司机心里竟然觉得一阵轻松，在他们眼里，警察比那个胖子可爱多了。 胖子领着他们进院：“猪圈里面还有四头呢。” 警察们过去一看，也都暗暗心惊，场面确实有点血腥，难道都是这俩人干的，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嘿嘿，没法子，就俺一个人冲进来，他们人多，还要往死里整俺，只好自卫了。”胖子说得邪乎，语气倒是很轻松。 那四个家伙看到警察，好像看到了救星：“警察同志，救命啊，这个胖子把俺们绑上，还用枪扎——” 老警察嘴里厉喝一声：“胡说，这时候还敢诬赖好人，都先带回去再说！” 第四百一十章 小可怜 第四百一十章 小可怜 当收缴出那些证物，尤其是一只东北虎的骨架之后，老警官脸上也十分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并且主动跟胖子握握手：“我叫程贵友，合作愉快。” “程叔，有时间去俺们那溜达一圈，陪您好好喝喝，俺们那开个青山庄园。”胖子心里也挺舒坦，真要是追究起来，他估计也得跟着吃锅烙，毕竟是属于防卫过当，有故意伤害的嫌疑。 “你小子还真是个当警察的料，可惜啊——青山庄园，我那小孙子跟我磨叽好几回了，说是要去玩，听说你们那还有恐龙，真的假的？”程贵友一来是知道胖子来头不小，二来也承他白送了一个人情，所以也跟胖子熟络起来。 “七星龙，当然是真的，不过得夏天能看到。一会您给家里打个电话，叫小娃子去动物园得了，估计他喜欢的动物都在奇奇那呢。”胖子笑呵呵地说着，发出邀请。 程贵友没有看到胖子领着一帮动物逛大街的场面，不过看到几只憨乎乎的黑瞎子跟着胖子屁股后面转，觉得是挺好玩，于是点点头：“那我就以公谋私一回。” 都完事之后，110的警车才到，随后，动物园的两辆大卡车也来了，山狸子和松鼠啥的都好弄，就是装着黑熊的铁笼子太重，四个警察都抬不起来。 “还是俺们来吧——”胖子一挥手，笨笨和胖胖它们都上来了，嘴里都吭吭唧唧的，似乎在安慰笼子里面的同伴。 那只可怜熊也不怎么害怕了，从缝隙里面伸出舌头，舔舔笨笨的爪子。胖子能感觉到，这家伙有一种看到亲人的喜悦。 “一二三——”胖子吆喝一声，哥六个一起使劲，笼子立刻被抬起来，其实有胖子和胖胖两个就足够了。 程贵友一挥手，旁边有人拍了几张照片。后来，这几只黑瞎子抬着铁笼子，里面也是一只遭受虐待的黑瞎子的画面，不知道打动了多少人，也成为动物保护部门最常用的一幅宣传画。其深远的影响，绝对不是在场的人们能预料到的。 兵分两路，一路去了公安局，另外一路则直奔动物园，胖子当然不愿意去公安局，所以就跟神枪手同车。 “小郦啊，能不能把那只黑熊直接拉到动物门诊，检查一下，俺担心去了动物园之后，被奇奇瞧见。”胖子还是有点担心。 郦园长咂咂嘴：“我联系一下试试——不过胖哥啊，要是奇奇在旁边安慰这只黑熊，估计手术啥的效果能更好，可能也会减少痛苦。” 胖子咂摸一番，觉得也是这个理儿，奇奇并不是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小丫头，她的心智要远远比同龄人成熟。可能会伤心，也可定会落泪，但是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侧面的教育呢。 想通之后，胖子点点头：“那就顺其自然吧。” 于是，几辆车先后开到动物园。大门刚打开，奇奇就从售票室跑出来：“是笨笨它们回来啦，太好了——” 然后拉住胖子的手：“胖叔叔，屋里还有盒饭呢，三盒够不够？” 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现在还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先上车。” 车子直接开到动物园的医疗室，有几位专门的动物医生已经等候在那里。笨笨它们先下了车，都跟热乎乎的跟奇奇拥抱一下，然后小丫头就塞给它们点果子，挨个戳着脑门：“笨笨笨笨笨——” 轮到胖胖，这家伙站起来太高，奇奇够不着，结果胖胖自个先坐在地上，这才中了小家伙的一指禅，看得动物园里的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不过，当铁笼子被抬出来之后，奇奇刚才有点气呼呼的小脸立刻一变，直接趴在笼子上，把小手从缝隙伸进去，轻轻抚摸着那只黑熊的嘴巴子，任它粗糙的舌头舔着手背：“小可怜——” 胖子多少有点紧张，密切关注着奇奇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悲伤，也没有太多的愤怒，这一瞬间，胖子只感觉到了一种爱的升华，近乎圣洁。 周围的人也都放下手头的工作，愣愣地看着，每个人的心灵，似乎都被这种圣洁的光辉轻轻洗涤—— 切割开铁条，小可怜终于突破牢笼，不过走路有些蹒跚，大概是关在笼子里面太久的缘故。 笨笨它们也都一个个走过来，跟它碰碰头；胖子则偷摸从兜里掏出两个大雪梨，塞给奇奇。 当奇奇把雪梨递到小可怜嘴边的时候，它愣了半天，才在奇奇的安抚下吃起来。从它宽厚的脚掌可以看出，这也是一只野生的黑熊，只不过，野性都已经被铁笼和三天两头抽取胆汁的痛苦磨平。 “先少吃点东西，我们马上给它做一下检查。”最具权威的那位老动物医生轻轻地跟奇奇说着，就像爷爷在跟自己最喜爱的孙女说话。 奇奇点点头：“爷爷，您一定要把小可怜治好。” 老人点点头，然后叫奇奇领着小可怜进了医务室，检查一番之后才发现，小可怜的健康情况很差，在一次次抽取胆汁的过程中，它的精神和肉体也都快被榨干。 活熊取胆汁，那绝对是对生命尊严的践踏，先要在狗熊的肚皮上开一个洞，为了方便抽取胆汁，这个洞就一直开着，插着一根管子，一般三天左右就要抽取一次，每次一斤左右，就能卖上六七百块。正是这种金钱的诱惑，才有人想出这个惨无人道的法子。 为了方便抽取胆汁，小可怜的胆囊已经被拉离原来的腹腔，开的洞口四周的皮肉也感染，所以这个手术也算是大手术了。以它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有一定风险。 看着可怜巴巴躺在床上的小可怜，胖子也咔吧几下小眼睛：“还是早点做吧，我这有点蜂王浆，先给它补补。” 胖子知道，野生动物的生命力，绝对不是一般的强悍，小可怜肯定能挺过来。他现在琢磨的是，怎么能把它成为自己动物大家庭中的一员。 这边暂时安稳了，胖子这才拍拍肚皮，发出砰砰的声音，如同击鼓，显然里面早就空了。 “吃饭去——”胖子拉着郦园长，招呼奇奇。奇奇不去，两个人就坐车出去，到售票口的时候，胖子把那三盒饭菜要出来，这是小丫头的一片心呢，当然不会浪费。 这时候，胖子兜里的电话响了，接过来一听，是程贵友，说是罪犯都招认了犯罪事实，另外还挖掘出一个黑幕：那副东北虎的骨架，竟然是从一家东北虎繁育中心花钱买来的，经过突击抓捕审讯，那个地方竟然卖掉十多副东北虎的骨架。 胖子听了也十分无语，这些年，人工繁育东北虎的技术越来越成熟，东北虎的数量也扩大到数百只，不过，这些都是人工喂养的，野生的数量极为稀少。 而东北虎的野化，一直是个无法攻克的难题。这些人工繁殖的东北虎处境就有些尴尬：消耗大，不能产出效益，一句话，就是赔钱货。 即使东北虎死亡，根据国际公约，尸体也只能冰冻，不允许利用。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利益熏心的东北虎养殖繁育基地，就偷偷摸摸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胖子听了，不由咂咂嘴，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或许，他和奇奇应该为东北虎的野化做点什么，把大青山当成野化东北虎的试验场也未尝不可。 最后，程贵友笑呵呵地说：“一会下班后，我就领着小孙子前来拜访，呵呵。” 撂下电话，俩人出去吃饭，胖子也真饿了，三盒盒饭先进肚之后，又跟郦园长吃了四菜一汤，最后又喝了两大碗面片，这才意犹未尽地撂下碗筷，身子往后一仰，然后嘴里忽然冒出一句：“小郦啊，能不能给俺联系几个东北虎养殖基地，俺准备搞搞东北虎野化的事。” “胖哥，这事不是难倒不少专家啊，实施起来难度太大。”郦园长也皱起眉头，关于东北虎的野化问题，搞了好几十年，却是一点成绩没有，不知道有多少老专家为此黯然神伤，然后无奈放弃。 “试试嘛——”胖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咂摸咂摸滋味：“服务员，麻烦把俺这药茶给泡泡——” 在家天天喝药茶，还真喝不惯这个，主要是没了那股天然的味道。 重整茶碗之后，郦园长啜饮一小口药茶，连连点头：“确实不一样，胖哥，这好东西咋不给我弄点。” “少来，你要是勤往我们那溜达溜达，就啥都有了。”胖子哈哈大笑。 郦园长拿起电话，拨打出去，给胖子联系虎园，抽空还跟胖子闲聊：“以前我们动物园租过老虎，前几年是一只东北虎十万租一年，你猜猜现在多少钱？” 胖子抓抓后脑勺：“现在啥东西都涨价，估计得二十万了。还有这买卖啊，俺们那老虎多了去，你们动物园要是租，五万就成。” “呵呵，五万也不干，现在每只老虎的年薪才两万。”郦园长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胖子眼前晃了晃。 胖子一愣：“身价大跌，咋回事？” “人工繁殖的东北虎太多，物以稀为贵啊。” 胖子点点头：“原来如此，嘻嘻，幸好俺们那都是野生东北虎——” 第四百一十一章 花脸明星 第四百一十一章 花脸明星 胖子和郦园长溜达回动物园，已经到了闭馆的时间，大部分职工都已经下班，不过因为奇奇的到来，动物们却依旧精神头旺盛，满园子横逛。 看到奇奇领着一大群各色动物在园子里溜达，郦园长也有点傻眼，胖子则嘻嘻着：“奇奇一来，动物们都过节了，难得出来放风。”确实，和平时相比，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欢实不少。 奇奇身后还有个八九岁的男娃子，明显像个跟屁虫，估计心里对奇奇老崇拜了。老警官程贵友也笑呵呵地跟在后面，看起来心情不错。 “奇奇啊，要不我们招聘你当小管理吧，一个月上几天班就成，反正你胖叔叔按照年龄来说，也快退休了。”郦园长见此情景，也颇有几分感触，不用别的，现在食肉动物跟食草动物混杂在一起，光凭这点，别人说啥也做不到。 “程叔——有俺那两只狐狸的消息没？”胖子比较关心这个。 程贵友摇摇头：“现在还没有，不用着急，你们这些动物都通灵，肯定没事。” 胖子对花脸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这家伙都快成精了，尤其是神出鬼没的撒气神功，叫人更是防不胜防。不过，它毕竟是动物，不会说话，估计找不到胖子。 想到这里，胖子灵机一动，连忙给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联系那位认识的导演，叫他在动物大拜年节目中，插播一下寻物启事，效果肯定能不错。 那导演也满口答应，对这事他还是比较上心的，还安慰胖子，叫他不必着急，一有消息就会在第一时间通知。 一直到了眼擦黑，奇奇率领的动物大游行这才宣告结束，各回各馆。胖子和奇奇就在宿舍住了一宿，那只小可怜对奇奇十分依赖，因为它不能太多运动，所以并没有参加游行。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奇奇的床下睡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几位动物医生又给小可怜会诊，只见它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比昨天好了许多，都连连称奇。 于是就上了手术台，奇奇和胖子全程跟随，手术做了一个多小时，小可怜的胆囊回归原位，肚子上的洞口也重新缝合，手术还算成功。 等麻药过了，这家伙醒了，转了半天小眼珠，然后就定格在奇奇身上，目光中的那股深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过几天就没事了。”奇奇轻轻拍拍它的大脑瓜子：“不过，开始几天不能吃东西，你得忍着点。” 小可怜竟然像是听懂了，脑袋摇晃几下。大概它的心里，也有一把尺子，能分辨出善恶。谁对它好，谁对它恶，动物分得最清楚。 胖子一看手术成功，于是就跟郦园长商量：“小郦啊，这回收缴的几只动物，干脆都给俺们得了，除了小可怜，剩下的都放归大青山。” 郦园长挠挠头：“这事得公安局做主，还要经过动物保护协会，不过可以帮你申请一下。” 正说着呢，程贵友又领着孙子来了，一见面，程贵友就笑呵呵地说：“胖子啊，这次搅和的赃物，我们研究了一下，本来打算叫动物园收养，后来还是决定转交给你，毕竟它们是因你获得新生，而且，交给你和奇奇，也是最放心的。” “呵呵，刚才俺们也正说这事呢，程叔，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就联系我。”胖子大喜，正好遂了心愿。 于是拉着程贵友和郦园长要去下馆子，招呼奇奇，小家伙要照顾小可怜，它刚做完手术，不能下床，奇奇必须陪在它的身边才行。 在往动物园外面走的这当儿，胖子的电话响了，里面传来电视台导演的声音：“胖子啊，你快来电视台吧，你说的那两只狐狸找到了，就在电视台门口呢。我们本来想抓住它们，结果这俩家伙太厉害了，竟然放倒我们好几个大小伙子，谁也不敢靠前了。” “一只狐狸能有这么厉害？”程贵友有点不敢相信。 胖子则神气活现地放下电话：“花脸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在山里都是横着走的主，狼群老虎都不敢招惹它——” 驱车来到动物园门口，果然围着一大圈人，胖子下车就嚷嚷一声：“花脸——” 随后就看到人群一声惊呼，然后立刻就躺下好几个，都甩胳膊蹬腿，状如抽疯。一红一白两只狐狸，踏着他们的身体，迈着优雅的步伐，向胖子这边走过来。花脸用头蹭蹭胖子的裤子，就算是打过招呼。 “真是不敢相信啊，比毒气弹还厉害！”程贵友嘴里赞叹一声，对花脸立刻刮目相看。以他多年从警的经验，感觉这只狐狸的目光似乎无比深邃，这种目光，似乎不应该在一只动物身上出现。 “这家伙派头大了，八十年代就做小吉普进过北京，呵呵——”胖子爱抚地摸摸花脸的尖耳朵，结果花脸对他这种很不尊重的做法表示抗议，晃晃脑袋，然后和胖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真赶上狐狸精了，活了多少年了？”程贵友再次惊叹。 “谁知道呢，反正我还没结婚的时候，就认识这家伙了，基本就是这副深沉的模样。”郦园长也给胖子作证。 他们这边正说着呢，导演气急败坏地冲过来：“胖子，你这只狐狸咋回事啊，大伙都说是狐狸精，会迷人，害怕够呛，你赶紧给个解释！” 胖子抓抓后脑勺：“其实就是这家伙会放毒气，大伙不要有啥心理负担，这个一点副作用没有。” 那些被熏倒的人当然不信，胖子只好把以前对于花脸的研究证明拿出来，帮他们解惑。 “原来是这么回事——哎呀，胖子，你这狐狸能上电视啊，我跟中央台科学频道的记者接触过，他还叫我帮着收集素材呢，回头我打个电话。”导演兴致勃勃，昨天晚上那个节目播出之后，反响极大。连他姑娘都跟他生气了：老爸录制这么好的节目，怎么不叫她去现场！ 胖子点点头，也并没有拒绝，这样也是一种很好的宣传，何乐而不为呢。其实他早就接到过科学频道记者的电话，说是要揭秘大青山七星龙的真相。不过当时已经是入冬，胖子就把这事推到了今年夏天。 “这回没啥事了，我代表电视台请客——”导演觉得在胖子身上，还有许多可以挖掘的地方，值得交这个朋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帮小娃子正好路过，看到花脸和白狐，立刻围拢上来：“好像就是昨晚电视里面播的那个花脸狐狸，哇，快点帮我们合影！” 很快，人就越聚越多，也有人认出了胖子，于是不停追问：“奇奇呢，还有其它动物都哪去了——” 胖子有点头大：电视的威力还真不小啊，一夜之间，俺也成明星啦—— 人越聚越多，后面的不知道咋回事，都以为是哪个明星来电视台呢，都使劲往前挤，准备弄个签名或者合影啥的。 有一个十分前卫的小青年费劲巴力挤进来，立刻就恼了：“原来是个骚狐，有啥好瞧的——”说完还在地上唾了一口。 就在他转身想走的时候，忽然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然后就跳起抽筋舞。 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个老太太，平时就神神叨叨的，一瞧这架势，连忙俩手合十，嘴里开始祷告：“狐大仙显灵了——” “咱们还是快走吧，不然一会就被当成宣传迷信思想的了。”胖子一挥手，赶紧跑路。 “剩下那些动物都在动物园呢，奇奇也在那——”郦园长还不忘帮着自个单位做宣传，多少也能搞点创收。 电视台不远就有几家大酒店，导演对这一带都比较熟，于是找了一家最好的，反正是电视台报销。 到了门口，迎宾认识导演，常来常往的，都是老主顾了。不过看到胖子领着两只狐狸，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连忙用对讲机联系大堂经理，问问允许狐狸进不。 很快，门口就蹦蹦哒哒跑出来一个小丫头，也就十二三岁，怀里还抱着个雪白的小宠物狗，一看胖子身后的两只狐狸，立刻两眼放光：“哇，真是昨天电视里面那两只，这个花脸还真是个花脸。”说完，伸出小手就去摸花脸的脑袋。 她怀里的小狗则脆生生地汪汪起来，看样子对花脸充满敌意。而花脸嘴里则轻声呦呦几下，小狗立刻拼命摇晃尾巴，从小丫头怀里挣扎到地下，然后钻到花脸肚皮下面。 “果然厉害！”那个小丫头眼睛里面都快冒星星了，因为她最清楚，自己的小白平时性子最傲，除了跟她这个主人亲近之外，很少对别人或者其它动物假以颜色。 于是蹲在花脸面前，不错眼珠地瞧，却终于没有再伸手去摸，大概也被花脸那种深沉所折服，不敢随便下手。只是嘴里一个劲叨咕：“这小家伙，真跟别的动物不一样呀——” 胖子抓抓后脑勺：“小家伙？估计年龄比你爸爸都大！” “是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酒店门口传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很有派头的中年人走过来：“欢迎我们最神秘的花脸先生和白白女士，这顿饭算是我们酒店赠送的了。”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嘴里嘟囔一声：“好啊，以后就领着它们蹭饭去——” 第八百一十二章 放归 第八百一十二章 放归 出来的那个中年人是酒店的老板，小丫头叫唐甜甜，则是他的闺女，平时就喜欢小动物，没事就抱着小白狗。所以爷俩昨晚一起看了动物拜年这个节目之后，就认识了花脸，而且小丫头对奇奇的崇拜，也直接超过自个的老师。 胖子他们在这白吃白喝一顿之后，唐老板就帮着女儿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要见见奇奇和那些小动物。 吃人家的嘴软，胖子本来又是热心人，于是满口子答应下来。唐甜甜也就跟着胖子，一起去了动物园。 通行的还有导演和他的剧组，听说有个受虐待的小熊得到救护，于是就准备录制一个有关的节目。 到了动物园，郦园长有点纳闷：眼瞅着都要过年了，这游客怎么一下子多起来，难道真是—— 进园一瞧，好家伙，在一个空地上围着一大群人，黑压压足有好几百，而且还陆陆续续有赶过来的。有的手里还打电话：“快来吧，真是昨天电视里的——别忘了把孩子带来——” 场地中央，则是奇奇领着她的小分队，这工夫，笨笨它们正跟游客切磋摔跤技法呢，哄笑声不断。 唐甜甜一眼就看到抱着小松鼠的奇奇，欢呼一声跑过去，结果怀里的小白却吓得一个劲要逃跑。估计够这小家伙郁闷的了：又是老虎又是豹子的，真吓人啊。 “要是有奇奇在，我们动物园肯定年年创收！”郦园长不由感叹一声。 而导演也不失时机地录制了节目，连同警察把这次收缴的动物捐赠给大青山的活动，也一并拍摄下来。末了，还准备跟着胖子去大青山，完成后续拍摄。 而野化东北虎的事情也有了着落，联系到了一个虎园，说是等过了年叫胖子去研究研究。胖子一琢磨，反正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就准备回去过年。 动物园出车，把这帮家伙拉回家。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小可怜，伤口还没好，又怕颠簸又怕冻，所以就被胖子偷摸收进木盒带回去 。 唐甜甜在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得偿心愿，成为奇奇的小跟班，往车里一坐，真跟小姐俩似的那么亲。 唯一比较郁闷的就是她的那只小白狗，小主人只顾跟别的动物玩，把它扔在一边，还好有花脸罩着它，也叫它稍微有了点安慰。 导演也带领自己的团队，开车跟在后面。他听胖子说山庄过年热闹，所以也就心动，把本来应该年后的拍摄任务提前。 第二天早晨，大部队终于进村。喇叭一响，就跑出来不少人，李锁子一看胖子下车，嘴里就嚷嚷：“胖哥，他们都说你要在城里过年了，就俺说你肯定能回来嘛——瞧瞧你，咋还抱个大狗熊呢？” 胖子大乐：“估计就是你造谣！” “神枪手也来了，咋没把老婆孩都领来呢——”李锁子赶紧转移目标。 胖子又把其他人都介绍一下，动物们也早就下车，威威嚎嚎它们直接回了鹿场，一撮毛也大吼一声，重归山林。 抱着小可怜，胖子领着大伙回家。唐甜甜跟在奇奇后面，瞧啥都新鲜。一行人闹闹吵吵进屋，笨笨和毛毛它们也想家了，这屋窜到那屋，透着股子兴奋劲。 “这两天可清净了，你们一回来就闹吵——”武老头虽然看似抱怨，但是脸上却笑逐颜开，拍怕笨笨的大脑袋，握握毛毛的小爪子，就像看到自个孩子似的。 郦园长挨个打招呼，最后凑到老吴头跟前：“吴伯伯，您真快返老还童啦——” 老吴头拍拍他的手，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因为郦园长的老爸，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们是几十年的老邻居。 胖子把小可怜放到垫子上，把它的情况一说，大伙立刻对它刮目相看，不知不觉就当成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 陆陆续续的，叶海波他们也都溜达回来吃早饭。好家伙，光是早饭就是三桌子，还有几个没挤上桌的。 黄豆豆和黄圆圆现在对饭桌子特别亲，而且地位很高，跟三位老太爷和王书记黄建国他们这些老前辈凑乎在炕桌上，往怀里一坐，俩眼珠盯着桌子就不肯挪开。用小勺舀着青稻粥，里面再撒点鱼松，吧唧得那个香啊。 早饭光是大米粥就熬了多半锅，盛出来之后黏黏糊糊两大盆，然后还有咸鸭蛋，煎咸鱼，煎豆包，以及热气腾腾的大豆腐，上面还撒着绿油油的葱丝香菜段。另外一人还有一碗酸菜白肉汤，汤汁都是烀肉的老汤，吃起来特别有滋味。 “这豆包好吃——”唐甜甜还真是第一次吃粘豆包，别看家里是开大酒店的，但是还真不卖这玩意。 导演他们则比较喜欢大饼子，黄澄澄，软乎乎的，吃得十分香甜。 “还是人多吃饭热闹啊——”导演拍着肚子感叹一声，不知不觉，就吃得有点撑得慌，可是瞅着桌上的吃食，还有点舍不得撂筷。 “晚上还有好吃的呢，差不多就得了。一会咱们还得进山，放归其它几只动物呢。”胖子笑呵呵地跟他开玩笑。 导演只好恋恋不舍地把油炸蝎子的尾巴的尖刺拔掉，然后把金黄色的蝎尾扔进嘴里：“早知道有这个好地方，俺早就来了——” 正说着呢，兜里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一脸说了几个好好好。放下电话之后，兴冲冲地跟胖子说：“哈哈，中央电视台百科探秘栏目组来人了，已经到了省城，正往这边赶呢。” 胖子不由抓抓后脑勺：“今年过年好啊，跟新闻媒体干上了。” “这才说明你们这地方有魅力呢——”导演接过来毛毛端给他的一杯药茶，美美地喝了一口。 休息一会儿，大伙一起上山。那几只松鼠，还有山狸子啥的，就蹦蹦哒哒跟在奇奇身后，不用像别的地方放归动物那样，都关在笼子里面。 出了村，就坐上爬犁，看到大驼鹿拉着爬犁，还有驯鹿拉雪橇，随队的摄像师连忙就架起摄像机，这样的场面，还真是不容易看到。 而最高兴的就是唐甜甜了，虽然圣诞节过了，但是坐着驯鹿雪橇，头上戴着一顶小红帽，还是找到了圣诞老人的感觉。 进了林海雪原，景象更加壮观，导演指挥着录这录那，咋咋呼呼，看啥都新鲜。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干点正事——” 导演抓抓脑袋，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这才吩咐架好机器，准备拍摄放归场面。山狸子比较好办，随便一撒就成，所以先放它。 奇奇吃力地把山狸子从爬犁上抱下来，这家伙也挺老沉的，赖在爬犁上不下来，估计是想以后跟着奇奇混。 “大懒猫，这片林子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奇奇揪揪它耳朵上的长毛说着，然后把它放在雪地上：“去吧，山高林阔，任意纵横！” 山狸子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晃晃毛茸茸的大尾巴，然后一步一回头地走进密林深处。 “呵呵，大青山里面又多了一个猎手。”胖子乐呵呵地说着，他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一只两只的山狸子，毕竟现在山里的山狸子少说也有上百只。不过，这一只毕竟是虎口余生，意义不一样。 “该轮到你们了——”奇奇又转向那几只小松鼠，这几个小家伙看到大红松，就显得特别兴奋，要不是奇奇在这，早就窜到树上摘松塔了。 “等一等——”胖子忽然吆喝一声：“松鼠可不像山狸子，自个能捕食，俺瞧秋天的时候，小松鼠都得贮藏各种坚果，要不然冬天容易挨饿。这几个小家伙人生地不熟的，住没住处，吃没吃的，生存是个大问题。” 大伙一起点头，别看胖子憨呼呼的，但是心思更细腻。唐甜甜一听就高兴了，捅了奇奇一下：“奇奇姐，干脆咱们先养着吧——” “没关系，看我的。”奇奇胸有成竹，带着大家往前走了一段，然后小手一扬，从大红松上招呼下来两只松鼠：“给你们介绍一个小伙伴，就在你们家里吃住了。” 说完，从那几只要放归的松鼠里面叫出来一只，介绍给两只坐地户。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还是奇奇有办法，不过这招好像是跟胖叔叔学的吧，以前俺安排游客，都用这法子。” “它们会不会打架啊？”唐甜甜有点不放心，不过瞧着这三只松鼠的模样，好像还挺热乎，互相用小鼻子拱着，和和气气的。 就这样一连找了几个松鼠洞，把几只小松鼠全都送出去。导演也心悦诚服：“这不仅是放归啊，而且实行三包，包吃包住还包找伴！” “嘿嘿，你要是瞧着不错，也给你包一会？”胖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大笑声中，大伙又都坐上爬犁，返回靠山屯，圆满完成任务。 胖子回家就准备晚饭，因为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差两天就过年了，所以伙食也得硬点，特意拿出来两只大甲鱼就给焖上了——人太多，要是一个，一人一块都不够。 等饭菜陆续上桌了，导演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原来是百科探秘的记者们已经进屯。胖子第一个跑到当街，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小轿车，旁边站着几个人，连忙招手：“欢迎啊——” 吆喝完了，胖子这才看到其中一个戴着近视镜，稍稍有些胖，相貌虽然没有胖子憨厚，但是也没差多少，感觉十分熟悉。 胖子不禁抓抓后脑勺：“好像是张滕岳那家伙啊——” 第八百一十三章 探秘 第八百一十三章 探秘 “哎呀，张滕岳，你咋来了！”胖子呼呼冲到前面，使劲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就跟看到老朋友似的，他这股自来熟的劲，还真叫人无语。 张滕岳的嘴角咧了两下，露出招牌式的憨笑：“你就是黄良先生吧，果然名不虚传——” 另外三个人一瞧：别说，这俩人表情差不多，还真有点像哥俩。 胖子咂咂嘴：“张老弟，俺在电视里常瞧见你，想不到你还听过俺的名字——呵呵，赶快进屋，外边天太冷！” 张滕岳搓搓两手：“是挺够劲，我们做节目之前，也都要先调查一下，你们靠山屯这两年可挺有名气啊。” 一边说着，一边被胖子拉着，大伙呼呼啦啦，进到胖子院里。胖子拉开屋门，立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快请进——” 张滕岳客气一下，然后就迈步进屋，结果眼镜上立刻就蒙上一层白霜，只瞧见模模糊糊冲过来一个黑影，结结实实跟他来了一个拥抱。 “你好你好——”张滕岳嘴里客气着，心里也觉得一下子热乎不少：真热情啊—— 过来拥抱的一个接一个，张滕岳也感觉不大对劲，抽空把眼镜片擦了一下，立刻傻眼了：只见面前好几个黑瞎子在那晃悠呢，一个个都咧着大嘴叉。 熊抱——他的脑海里瞬间冒出这俩字，不过到底是久经阵仗，虽然吃惊，但是并不慌乱：“同志们好——” 他后边的胖子也乐了：“行，这家伙不错，挺有意思。” “张——叔叔，我最喜欢看你主持的节目了——”奇奇也愣了一下，然后张开两个小胳膊扑过来。 “这是奇奇吧？”张滕岳一弯腰，就把奇奇抱起来，然后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我在网上可是久仰大名啊，早就想来看看你，不过工作太忙，好不容易过年有点时间。” 作为科技频道的著名节目主持人，张滕岳经常要参加录制一些与动物有关的节目，所以对这方面的消息也极为感兴趣。自从胖子进军互联网之后，大青山这个神秘的地方，一直对张滕岳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奇奇也在他的脸上还了一口，然后这才蹦到地上：“张叔叔，我给你介绍，这个是笨笨，这个最大的是胖胖……” “胖胖是棕熊，你们这地方应该叫人熊或者马熊吧，据说可挺厉害，这也能养在家里？”张滕岳的专业知识还是不错的，起码黑熊和棕熊还能分出来。 “刚才还跟你拥抱了呢——还有这个，叫小可怜，是我们刚刚救护回来的，做手术才三天，还不能动呢。”奇奇拉着张滕岳的手进屋，十分亲热。 张滕岳心里暗暗称奇：这个黑熊就老老实实在那躺着，眨巴着小眼睛瞧着他，就算是小孩，也不能这么乖啊？ 胖子则大声吆喝：“大伙都认识吧，中央台的节目主持人张滕岳——张老弟啊，来，俺给你介绍一下——” “人还真多啊。”张滕岳一看屋里人都快满了，炕上地下都放好了桌子，另外一间西屋里面，还有不少人呢。 从老一辈开始介绍，张滕岳笑呵呵地见礼，他的相貌气质都透出一股淳朴劲，所以很招人喜欢，用农村话来说，有点爱人肉。 跟他同来的三个人，两个是从北京跟着来的，另一个是省电视台给配的司机。都介绍完了，然后胖子把手一挥：“知道你们要来，就等着开饭呢，来吧，到俺们这就别外道。” 把这几个人都让到导演这一桌，胖子作陪，剩下的人都自个找地方，连同寒假来的这两拨大学生，一共坐了四张桌，好不热闹。 “尝尝这个，小鸡炖蘑菇，早年间都是姑爷子来了，才能吃到这个。”胖子笑嘻嘻地对张滕岳说。 桌上的菜肴很是丰盛，还有必不可少的猪肉炖粉条子。红呼呼油汪汪的宽粉，挑上一根，秃噜到嘴里，又香又劲道。 “甲鱼来了——”叶紫端着大海碗，里面是红烧甲鱼。胖子夹了一块甲鱼裙子，放到张滕岳碗里：“这个是纯野生的，大伙都尝尝——” 这桌除了胖子，剩下的都是客人，很少吃这样地地道道的东北农家菜，所以吃的格外香。 都吃半天菜了，胖子这才一拍大腿：“别光吃啊，咋把喝酒这茬给忘了！” 于是白酒果酒啤酒啥的都倒上，人家奇奇最聪明，早就喝唐甜甜还有来这过年的韩天阳他们喝上果汁了。 张滕岳说一会还要录节目，所以也都喝果汁；导演则完成了任务，心情舒畅，跟胖子整白的。他的酒量平时也不错，所以信心满满。不过两大杯下肚，瞅着胖子脸都没变色，导演这才醒悟：这家伙体格好，能担酒，我跟他平喝吃亏啊。 酒足饭饱，撤桌之后，换上热气腾腾的药茶，团团围坐，边喝边聊，好不惬意。张滕岳用手推推眼镜：“黄大哥，我们早就想来录制一期有关七星龙的节目，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如愿？” 胖子微笑道：“要是别人来了，肯定不行，不过张老弟来了，那咱们一定想办法——对了，不是说你们要录花脸吗？” “既然来了一趟，当然是多多益善。”张滕岳大笑：“那咱们就先说说那只神奇的狐狸。” 胖子站起身：“就在外边仓房呢，咱们这就瞧瞧去。” 大伙来到外面，天色已经是傍晚，红日挂西天，胭脂色的柔光洒满大地，透出几分宁静祥和。 摄像机打开，张滕岳眨巴着小眼睛开始白话：“在我们中国的民间传说之中，狐狸一直是给人变幻莫测之感。尤其是清朝的蒲松龄老先生写了聊斋志异之后呢，有关狐狸精的故事就在民间流传得更加广泛。” “今天我们的主角就是一只叫花脸的狐狸，据说它的年龄最少已经三十多了，下面我们就先认识一下花脸的主人——靠山屯的黄良先生。”张滕岳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胖子身前。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朝着张滕岳点点头：“俺算是花脸的半拉主人——奇奇，你也过来，咱们一起讲讲花脸的故事。” 于是，奇奇也乐颠颠跑过来，仰颌瞧着张滕岳：“张叔叔，现在就把花脸叫来啊——” 随后，摄像师就先把院子大致录了一下，张滕岳在那解说：“其实啊，花脸狐狸只不过是这个家里面的一个成员，除了它之外，还养着许多动物，这个是笨笨，刚才已经跟我拥抱一下了，很有力量……” 最后，奇奇吆喝一声，花脸才从仓房钻出来，镜头也立刻对准了它。 “这就是那只神奇的狐狸，也许大家看着它给一般的狐狸也没什么两样，可是它却能叫人产生幻觉，下面我们采访一下侯先生，他就曾经亲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耍猴的立刻呲着牙走上前来，开始讲述这只狐狸怎么偷鸭蛋，被他发现之后追打，又怎么被它弄得晕晕乎乎。 节目一点一点延伸，胖子又讲起花脸的来历，这个时候张滕岳又结合农村迷信的胡黄二仙，大肆渲染了一通，就连旁边那些看热闹的，都觉得挺玄乎。 “眼见为实，下面我们就亲自来试验一下这个狐狸迷人的本事。”张滕岳动真格的了，把一个摄影师叫过来，当场试验。 摄影师还有点担心：“没啥后遗症吧？” 耍猴的拍拍胸脯：“你瞧俺不是挺好嘛——” 奇奇弯腰拍拍花脸的脑门，然后指指那个摄影师。摄影师摆出一副凶相，拿着一根木头棍子，恶狠狠向花脸冲去。 不料，花脸滋溜一下，拖着大尾巴钻到仓房里面。大伙不由面面相觑。胖子嘿嘿两声：“这段掐了别播。” 摄影师又跟着追到仓房，另一位扛着摄像机站在门口，把花脸逼到一个角落。忽然间，前面的摄影师棍子落地，然后就躺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显然已经处于一种意识模糊的状态。张滕岳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啥反应。 胖子把他抱到屋里，在脸上洒点水，摄影师很快就清醒过来，开始回忆刚才的经历。然后，疑点就自然转移到花脸的毒气攻击上。 这时候，胖子才把发现花脸狐狸吃灰蘑菇的事抖落出来，并且拿了几个灰蘑菇，喂给花脸吃，又把二十多年前，林教授的研究，还有最近花脸素的研究都介绍一番，找到了科学的答案。 从迷信到科学，是张滕岳的一贯风格，而且为了吸引观众，都还弄得玄玄乎乎，等到真相大白，才有回归到科学本源上。 花脸这件事，确实透着神秘，正好符合他的风格。剩下的，只要再找几位老人，讲讲狐狸精的传说，然后录上几段跳大神的情景，进行一下后期制作啥的。 天黑之后，又录了一下夜晚里狐狸闪烁的眼睛，渲染一下诡异的气氛，基本就算搞定。连节目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探秘狐狸精。 “到底是中央台的同行，干脆利落，轻车熟路，这个节目播出去，肯定好看。”导演也竖起大拇指，这也不纯粹是拍马屁，真有点佩服。 “哪里哪里——”张滕岳一边喝茶，一边笑吟吟地客气着。 导演转转眼睛：“其实啊，要说探秘这事，还有比狐狸精更难以捉摸的。” “那就是恐龙了。”一个摄影师答道。 “非也非也——”导演摇摇头，然后向奇奇一指：“就是她——” 唐甜甜立刻替奇奇打抱不平：“哼——奇奇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能是恐龙呢！” 第八百一十四章 未解之谜 第八百一十四章 未解之谜 胖子一拍脑门，知道自个犯了一个老毛病：陌生的事物容易引起好奇心，但是身边隐藏的奇迹却熟视无睹。 以奇奇这种能够和动物亲密相处的能力，算起来已经够惊世骇俗，绝对值得探究一下其中的奥秘。 就连胖子有时候都嫉妒，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慨叹：都是穿越过的人，差距咋这么大呢？ 奇奇总是不屑地用小鼻子哼了一声：“胖叔叔，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你的身体得到改善怎么不说呢？ 张滕岳显然对奇奇还不大了解，于是有点茫然地向胖子问道：“你女儿有什么特异功能？” 胖子抓抓后脑勺：“其实奇奇不是俺闺女，不过跟自个亲闺女也没啥区别。” “哈哈，我还以为你们家超生呢。”张滕岳大笑，黄豆豆黄圆圆再加上奇奇，还真容易叫人产生这种错觉。 经导演这么一提，大伙也都来劲了，七嘴八舌嚷嚷，都赞同这个主意。毕竟熟悉奇奇的人，都对小丫头佩服不得了。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然后把程磊拉到身边：“事情还得从她程叔叔身上说起，哈哈——” 程磊现在年纪一大把，也早就不把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于是就乐呵呵地讲述起来。听说小丫头能指挥蜜蜂作战，张滕岳的兴趣立刻就来了，用手指向上捅了一下眼睛：“可惜了，这个月份没法试验——” 胖子则笑呵呵地走出屋，不大一会，就抱着个木箱子回来，往地上一放：“大伙都闪开点，俺要放蜂子啦——” 说完，把蜂箱的小门打开，里面就开始嗡嗡嗡往外飞蜜蜂。屋里都点着电灯，通亮一片，蜂子飞出来之后，就在空中盘旋，忽然传来几声尖叫：“蜂子——”然后就看到那几只小鹦鹉一阵兵荒马乱，全都找地方藏起来。 胖胖则伸着大舌头，往蜂箱跟前凑乎，狗熊就受不了这种诱惑，它们毛长皮厚，并不怎么害怕蜜蜂，不过小熊就不成了。 蜂子们警惕性十足，很快就发现这个图谋不轨的家伙，立刻拼命震动翅膀，发出警告，然后就开始向胖胖俯冲，一场熊、蜂大战，马上就要上演。 忽然，奇奇嘴里也嗡嗡两声，蜂群立刻开始向她的头顶聚拢。然后，奇奇就用小巴掌拍着胖胖的大肚皮：“躲远点。” 唐甜甜也上来帮忙，用肩膀顶着胖胖，嘴里还哎呀哎呀地使劲：“你这个贪吃熊——”她的那只小白狗，也脆生生地叫着，帮着小主人助威。 很快，笨笨它们也都上来帮忙，愣是把胖胖挤到外屋地，实在令它郁闷。 奇奇拍拍手，然后又突然向张滕岳一指，头上的蜂群立刻俯冲过去，像一架架小型的空中战斗机。唐甜甜也攥起小拳头：“噢耶——飞机中的战斗机！” 张滕岳本来正兴致勃勃地看戏，冷不丁吓了一跳，嗖一下蹦到炕上。虽然蜂箱子是胖子临时从木盒里面搬出来的，里面的蜜蜂大多出去采蜜，家里只是一些守卫，不过数量也有二三百，黑压压一团，瞧着瘆人。 “张叔叔，这回你相信了吧——”奇奇又拍了几下巴掌，战斗机全部返航。 张滕岳脸上稍微有点苍白，一个劲点头：“信了——摄像，刚才这段录下来没？” 摄像师笑嘻嘻地朝他点点头，张滕岳无奈地拍拍脑门：“这回又要在观众面前出丑了——奇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奇奇一边指挥着蜜蜂归巢，一边耸耸小肩膀：“我也不知道啊，刚开始的时候采野花，就发现很多蜜蜂围着我转，才发现这个秘密的。” “好像是神雕侠侣里面的小龙女啊，能指挥玉峰！”导演也不由赞叹起来，他也算经多见广，但是这样的事却还是头一回见过，真称得上是奇闻了。 张滕岳敲敲脑袋：“奇奇，你是怎么指挥这些蜜蜂的，它们好像很听你啊？” “一开始我也搞不懂，反正我走到哪，蜜蜂都跟着。后来还是躲到屋里，蜜蜂才散了的；不过后来接触的时间长了，我就琢磨出来了，蜜蜂的嗡嗡声也有好些种——” 奇奇又叫出来几只蜜蜂，然后给大家演示几个基本命令，比如说来、去、攻击啥的，叫大伙看得都瞪大眼睛。 “我也试试——”张滕岳不禁技痒，也照着奇奇刚才比划的样子做了一遍，结果那些蜜蜂根本就不搭理他，管你是不是央视著名主持人呢。 “好像不行啊——”张滕岳略微有些失望，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想起问题的关键：“奇奇，你说蜜蜂为什么会主动跟着你呢，它们为什么就不围着我转呢？” “围着你转就麻烦了，肯定要蜇人。”胖子笑呵呵地插话，不过他觉得张滕岳还是挺聪明的，已经抓住了问题的实质。 奇奇也眨巴几下大眼睛：“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了，还是张叔叔你帮着我用科学的方法解答一下吧。” 小丫头更厉害，一下就把皮球踢回去，估计张滕岳回去之后，又该找专家研究了。胖子知道，这事肯定不会有专家能搞明白，因为，它或许就不属于科学研究的范畴；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可能，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自从得到月光宝盒之后，胖子开始的时候以为这事肯定是神怪的力量。不过重新穿越回来之后，他想得也更加实际：或许也有可能，这是一种超乎现在科学范畴的现象，也未可知。 张滕岳也知道这个问题有难度：“等过年之后，跟叔叔去一趟北京，全面做一下身体检查，再找几位专家进行一下会诊——奇奇，除了你能指挥蜜蜂，对其它动物也能做到这一点吗？” 胖子嘿嘿两声：这家伙果然要找专家。然后就听到奇奇说道：“嗯，而且越是聪明的动物，沟通就越好。” 于是，胖子就从和威威接触开始讲起，得知小丫头在老虎洞里睡了一宿，然后又拐回来小虎崽，张滕岳和导演他们都跟听神话故事似的。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多。胖子看看时间，然后咳嗽一声：“要不咱们明天再接着来吧，今个就到这，俺领着你们去青山别院休息。” 张滕岳他们也只得作罢，跟随着胖子，前往青山别院。出了屋子，外面万籁俱寂，一丝风也没有，干冷干冷的。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寒星不停地眨着眼睛，窥视着这个奇妙的世界。 走出村子，张滕岳的头脑也清醒不少，他也做过不少节目，见识过不少奇人，但是像奇奇这么奇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后的几天，要好好做一下实验。 远远望见灯火掩映中的青山别院，尤其是那个长城的大雪雕，上面接了不少灯泡，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银色的巨龙。 大伙都不由驻足观赏，惊叹它的雄伟。张滕岳也一个劲点头：想不到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竟然还有这样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作，看来还真是隐藏着不少秘密啊。 第二天早起，张滕岳和导演他们出来溜达，就看到胖子领着几只狗在雪地上狂奔，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而且后面那两只，怎么看怎么像是藏獒。 张滕岳拍拍脑门：这个胖子，不会也能够跟动物亲密接触吧？ 早餐还是到胖子家里去吃，这个是导演提议的，他对胖子家的青稻粥情有独钟，琢磨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弄一袋这样的青稻回去。不过他并不清楚，光有米，没有水，也做不出胖子家的那种味道啊。 进屋之后，张滕岳有点傻眼，还是放了四张桌，而且都已经快坐满了。他这才明白，敢情昨天不是特意欢迎他，人家根本就是大家族。 美美地吃过早饭，张滕岳对晶莹劲道的鱼冻情有独钟，带着无比的回味，一起去了鹿场。在这里，他看到了奇奇如何指挥老虎、豹子和狼，当然就更不用说那些温顺的梅花鹿了。 摄像师也满脸不可思议地录下这些画面，现在他们甚至相信，就算是弄一头狮子或者一只鳄鱼，也能在小丫头的手下服服帖帖。 张滕岳抬起头，远眺大青山，心里只剩下一个疑问：或许，这些动物都是跟小丫头接触的时间长了，日久生情，如果要是换上一些陌生的动物，第一次接触，就看看小家伙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是这样，就真是奇迹了。不过这一切，都得把奇奇带回北京之后再试验了。 胖子也瞧出这个意思，于是把手一挥：“正事干完了，剩下的就是娱乐时间，咱们滑雪去！” 既然是到东北来一回，当然要尝试一下滑雪的乐趣，张滕岳满口答应，于是大伙直接坐上爬犁，向青山庄园的滑雪场进发。 因为明个就过年了，所以游客们大多在村子里面忙活着过年，滑雪场的人不多，大伙都武装起来，然后上了雪道，技术参差不齐，有的能滑两下，有的站在那一个劲摇晃，根本就不敢迈步。 张滕岳还成，摔了几个跟头之后，已经能够慢慢滑行。就在这时候，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声，然后就看到胖子伟岸的身躯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叫张滕岳一阵气闷。 随后更气人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总跟在胖子屁股后面的那只大狗，竟然踩着一个滑雪板，悠然飘过，尾巴还向他摆了两下。 张滕岳心里一发狠，手上用力猛滑几下，然后就重心不稳，一头又扎到雪道上。 第八百一十五章 探险尼克号 第八百一十五章 探险尼克号 除夕终于伴随着清晨的鞭炮，降临到靠山屯。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人在忙活着，贴对联、粘挂钱啥的。娃子们屋里屋外跟着乱跑，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永远不缺乏年味。 胖子领着丑丑它们跑了一圈，回到家，简简单单吃了一口早饭——三十这天，压轴大餐是年夜饭。今年在胖子家里过年的，除了新闻界的朋友之外，还多了几位富于朝气的大学生，更主要的是多了黄豆豆和黄圆圆这一对宝贝，更是增添了不少欢乐的话题。可以说，年年都有新气象。 胖子最高兴，抱着俩娃子在那念叨：“今年俺总算是翻身了，往年竟往外掏压岁钱，今年俺家娃子也能赚钱了，而且还都得是双份，看你们谁不给的？” “财迷叔叔——”丫头们又给胖子多加了一个头衔。 正闹哄着呢，外面锣鼓喧天，秧歌队已经扭起来。挨家挨户大拜年，估计够他们忙活一天的了。 胖子则另有任务，准备好东西，就领着奇奇还有张滕岳、导演再加上一名摄影师，前往森林武警的军营。 这趟并不是为了搞慰问，前几天李锁子赵连长他们早就慰问完了。今年的除夕，与以往不同，胖子他们准备抓紧时间上山，探寻一下七星龙的奥秘。 主要是张滕岳他们的时间比较紧，大年初一就得往回赶，所以才要借助军营的直升机，要是动作快点，估计能赶回来吃年夜饭，也算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新年吧。 军营里面也是一片喜气和祥和，毕竟是过年了嘛，往日紧张严肃的气氛也不那么明显。见到舒警司，寒暄几句。胖子早就打招呼了，直升机正在那等着他们呢。 机上就一名驾驶员，因为乘员有限，所以再加上舒警司陪同之外，其他人虽然也想见见传说中的恐龙，但是也没法子。 一上飞机，胖子就不觉手痒，笑呵呵地跟驾驶员磨叽：“要不，俺开着试试？” 驾驶员哪敢跟他儿戏，这玩意不是碰碰车，谁开都成，要是真从天上掉下来，那后悔就晚了。 所以胖子只能眼巴巴瞧着，心里发誓，等出了正月，一定要把自个的飞机开回来。 升空之后，直奔大青山。胖子他们还是第一次从空中俯瞰大森林，气象果然更加雄伟。黑黝黝的树林，掩映在白茫茫的雪原，只能用壮观来形容。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接近山顶，要知道，这段路程，真要是用两腿丈量的话，起码也要走四五天。当然，山高林密，道路难行也是主要的原因。 山顶上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满眼都是白色，而且气流十分强劲，在直升机里面，都能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冷。 直升机盘旋了一阵子，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降落下来。胖子则把用具拿出来，有大靰鞡鞋，狗皮帽子，狍子皮手套，雪镜啥的。大伙全副武装之后，这才每人拿着一个雪杖，准备下飞机。 胖子打开舱门，呼——凛冽的寒风霎时间灌满机舱，一股大力传到手上，多亏胖子劲大，不然，舱门非得被刮得脱手不可。 胖子第一个跳下车，就感觉到狂风吹到身上，有点飘飘欲飞的感觉，于是嚷了一嗓子：“都小心点，别叫风刮跑喽——” 说完，转回身把奇奇也抱下来，然后直接叫小家伙骑到他的脖颈上。奇奇脖子上的围脖被风吹得使劲抽打两下，然后一下子就被大风卷走。 “我的围——”小丫头张嘴喊了一声，结果狂风灌进嘴里，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后半截话再也说不出口。 胖子连忙把她的围脖收回来，然后一圈一圈缠得紧紧，最后干脆打了一个死结。他也是第一次在冬季登顶，想不到这里的气候如此恶劣。 其他人也都陆续下来，都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最后全都背向风口，这才能勉强说话。张滕岳咂咂嘴：“这样的地方，要说有北极熊还差不多，真能有恐龙吗？” 胖子哈出两口白气：“反正它们已经在这生活了好几亿年，走吧，可能还有一段艰难的路程要跋涉。” 于是扛着奇奇，迈步前行，大伙排成一队，跟在他的后面。这里是风口，地上的雪层被吹得十分致密，所以就算是胖子这样的体格，走在上面都能禁得住。导演把手里的雪杖用力插下去，也没探到底，想来这里的雪层极厚。 大伙都弯着腰，吃力地行走在莽莽雪原上。风太大了，吹得你必须时时刻刻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所以走得异常艰苦。 走了几百米，猛然间就听前面咔嚓一声脆响，然后，胖子的身躯就消失不见，只剩下奇奇露在雪面上。小家伙雪地经验还算丰富，横着一滚，然后趴在雪地上：“胖叔叔，你没事吧？” 后面的人停住脚步，只见雪壳子上面只露出胖子的大脑袋，小眼睛还咔吧呢，显然没啥大事。只见他张张嘴：“这下好了，咱们要是回不去，在这弄个大雪窝子就能睡觉了——” 一时间，大伙都感到有点无语：真不知道这家伙啥毛病，心真大啊！ “胖子，咋把你弄出来啊？”导演有点着急，然后把手里的雪杖伸过去，想叫胖子拉住，合力将他拽上来。不过他也有点担心，胖子的体重太大了，陷在里面，估计不是那么好拽的。 “没事，俺自个能出来。”胖子运了一口气，身子使劲摇晃几下，雪窝子立刻变大，周围的雪也压实，胖子弄出几个台阶，自个慢吞吞爬出来。 幸好穿的比较严实，打着绑腿穿着大靰鞡，除了袖口灌进点雪之外，倒也没有大碍。 “好悬啊，差点遭了灭顶之灾。”导演不免有些后怕，雪层要是再深一些，胖子就危险了。他并不知道，胖子掉进冰窟窿，最后都能平安脱险，更不要说雪壳子了。 张滕岳忧心忡忡地望着前面：“要都是这样的道路，咱们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放心吧，看到奇奇没有，咱们都得在雪地上打滚，一路滚过去就没事了。”说完，胖子往雪地上一趟，然后就开始向前滚动。 大伙愣了一下，然后也都有样学样，躺在地上向前滚动，果然，再没有陷进去。摄像师却有点着急：“我拿着摄像机呢，滚不了啊！” “先扔给我——”胖子吆喝一声，摄像师把大兜子贴着雪皮滑过去，被胖子抱在怀里，继续向前滚动。 还真比说，这法子不错，比走路轻省多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长了，稍微有点迷糊。尤其是在这种完全都是由白色组成的世界。 “停——”最前面的胖子吆喝一声，导演收势不及，砰一下撞到胖子身上，硬是给弹回来。然后就听到前面的胖子说：“不能再滚了，咱们已经到了火山口，坡度太大，一下就得滚到底！” 大伙试着直起上身，还好陷不下去，然后开始向下张望。下面白雾蒸腾，几米远就啥也看不清楚。 “原来如此，下边有温泉。”张滕岳还是有点见识的，一下子就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胖子挑挑大指：“聪明，要不然恐龙怎么可能在这里过冬呢。” “不过，咱们怎么下去啊？”张滕岳望着迷茫的雪雾，仿佛下面就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里面，未知的恐怖才是最叫人害怕的。 “好办，咱们都坐在雪上，然后用屁股打出溜滑。”胖子把摄像机的兜子跨在脖子上，然后取出几块兽皮：“都垫上，别一会把裤子磨露，大雪泡天的，那就不好玩了。” 大伙嘻嘻哈哈地把兽皮垫在屁股底下，然后一个挨着一个坐好。胖子在前面拿着两根雪杖，嘴里吆喝一声：“探险尼克号列车现在启动，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说完，俩手用力一挥，就开始向下滑行。 在雪雾中穿行，感觉还真好像进入童话般的世界，一切似乎都不真实起来，朦朦胧胧，如梦如幻，一时间，大伙竟然都忘记了紧张和忧虑。 胖子的速度控制的很好，不快不慢，两脚就是刹车，两手就是油门，掌控着探险号顺利前行。 期间也发生了一次交通事故，最后面的奇奇光顾着看风景，手一松，她这节车厢脱轨，惊得小丫头大呼小叫。胖子只好来了个急刹车，俩脚插到雪里。不料后面的惯性太大，胖子直接一个跟斗翻过去，要不是他胳膊腿有劲，这下非把大腿崴折不可。 最后只好叫奇奇坐在胖子的大腿上，然后继续向下滑行。基本上就是开始启动的时候滑几下，剩下的主要是考虑怎么减速了。 胖子越滑越是兴奋，嘴里大呼小叫：“冲锋，探险尼克号勇往直前——” 大伙一个劲乐，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胖子这么大个人，还能保持童心，真不容易啊。 忽然，后面的张滕岳吆喝一声：“停——胖子，快停下——” 听他的声音十分焦急，胖子也不敢怠慢，缓缓刹车，停住下滑之势，然后回头问道：“啥情况？” “很严重——”张滕岳喘了两口气：“咱们下来倒是容易了，一会怎么上来啊——” 众人也都是一惊：对呀，把这事给忘啦！ 胖子拍拍后脑勺，上下瞧了瞧，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滑了好几分钟，估计已经到半当腰了，这可咋整啊？ 第八百一十六章 再醉一回 第八百一十六章 再醉一回 “嘻嘻，放心吧，俺有法子，咱们只管前进——”胖子一副大包大揽的德性，叫大伙一下子放下心来，因为无论从相貌还是刚才展现出的能力，都觉得胖子值得相信。 于是大伙继续往下滑，奇奇转头瞧瞧胖子：“胖叔叔，你心里真有底啊？” 胖子朝着小家伙眨眨眼，说实话，胖子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不过现在既然已经上不去，干脆先下去吧。 一行人终于滑到谷底，下面依旧是一个云雾迷蒙的世界，原本清清亮亮的大湖，现在就想一个特大号的烟囱，冒出的水汽，瞬间就凝结成雾状，三五米之外，就啥也瞧不清楚了。 胖子咂咂嘴：“看这样要白来啊——”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显得瓮声瓮气。 摄像师还比较尽职，架起机器，开始录制周围的环境。就在这时候，天空中忽然开始飘起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胖子用手一接，都是白色的小圆球，小米粒大小，不由奇道：“刚才在上边是晴天吧，咋这么快就下雪啦？”说话间，雪就停了。 张滕岳摇摇头，然后使劲拍了几下巴掌，这时候奇迹出现，天空中又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珠。 “这是咋回事？”大伙都不由引起兴趣，纷纷开始拍巴掌。 “这也算是一种奇观吧，声波振动之后，饱和的水汽就掉落下来，把这个录下来，也算我们不虚此行。”张滕岳笑呵呵地说着，大概他的心里，也觉得在这种环境下，很难看到恐龙了。 “咱们往湖边溜达溜达，没准七星龙就在那等着咱们呢。”云雾对胖子的影响也很大，即使展开搜索能力，也是啥都看不清。 于是大伙都连成一串，一个接一个，在胖子的带领下向湖边摸去。雾气太浓，万一失散就麻烦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还好胖子来过几趟，凭着记忆，曲曲折折地往前走，不过在浓雾之中，感觉这段路走得有点长。 “不好，快往后撤——”胖子忽然吆喝一声，然后就听他的脚底下传来咔嚓一声，胖子和奇奇就踩断浮冰，往水里栽下去。 原来，湖边结成了一个冰盖子，延伸到湖里，不过上面是冰雪，下边就是水，冰盖子是悬空着的，胖子他们其实已经走进湖里十几丈，到了冰盖的边缘。等到胖子发现这种情况，停住脚步的时候，冰层也正好断裂。 后面的导演和张滕岳他们都吓了一跳，立刻停住脚步，然后就看到浓雾之中飞出一个黑影，几个人连忙伸手，把奇奇接住。想来是胖子落水之前，把奇奇给扔回来。 然后，就是一声沉闷的噗通，大伙心里一惊：胖子落水啦，于是一起呼喊起来。 奇奇反倒安慰大家：“没事，胖叔叔的水性好着呢，下面又是温泉，水也不凉，正好洗洗澡。” 果然，前面传来胖子瓮声瓮气的叫喊：“你们先往后退退吧，俺往前扑腾扑腾，看看能不能把七星龙引来。” 伴随着他的喊声，一条大白鱼从云雾之中飞出来，啪嗒叼在地上，翻跳几下，然后就直挺挺地不动了，很快，身上就冻上一层冰。 “七星龙的主要食物就是这个，肉味特别鲜美，可惜莫日根叔叔他们不在，不然咱们就能吃到刨鱼片了。”奇奇一边给张滕岳解释着，一边又有点惋惜，这种白鱼甚至比南洼子里面的鱼类还鲜美。 摄像师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镜头，忙着拍摄，隔三差五的，胖子又扔上来好几条大白鱼，最大的竟然超过一米。 而且胖子在水里还不消停，嘴里唱唱咧咧，扯着脖子喊，估计是在吸引七星龙的注意。不过差点喊破喉咙，也没看到恐龙影。 大伙在岸上反倒冻得直跺脚，都羡慕起温泉里面的胖子，真想也跳下去泡泡温泉。不过又怕一会上来的时候遭罪，只能忍下。 “奇奇啊，你吆喝吆喝吧——”水里又传来胖子的声音，看来他有点黔驴技穷。 奇奇于是扯起小嗓子，嘴里发出有节奏的呦呦声，只是这里水汽太大，不知道声音能传出多远。 张滕岳知道小丫头的本事，于是也不敢怠慢，叫摄像师把镜头对着前面的云雾，指不定什么时候，那里面就钻出一个硕大的恐龙脑袋也说不定。 “来了——”导演一声惊呼，大伙精神一振，一个黑影正在慢慢接近，等瞧清楚之后不由一阵泄气，原来是胖子。 “不行啊，太冷了，俺还得猫水里去。”胖子嘟囔一声，然后用手招招奇奇：“你身子轻，站到边上没事，那大恐龙别人摆弄不了，别看见俺来气，咔嚓一口谁也受不了。” “胖叔叔，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奇奇美个滋的走进云雾之中，跟胖子一起消失不见。大伙只能听到她的呼唤声，一下下回荡。 “要不咱们回去吧——”导演萌生退意。 “再坚持坚持——”张滕岳性子还比较坚韧，要是能在大冬天拍摄到七星龙，那绝对值了。 “注意——”摄像师兴奋地嚷了一句，大伙连忙注意看去，只见在云雾之中，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然后，一个硕大的脑袋就十分突兀地出现在大伙面前。 这种景象说不出的诡异，就好像这只恐龙穿越几亿年的时空，然后忽然降临一样，叫大家感觉是那么虚幻，那么不真实。 终于，七星龙的身躯完整地展现在大伙面前，旁边还跟着一只小恐龙，奇奇的小手正拍打着小恐龙的脖子，说不出的亲热。 大伙一时间都傻在那里，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恐龙。虽然以前也都看过七星龙的照片，但是活生生的恐龙就站在自个眼前，这场面还是太过震撼。 摄像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开始抓拍，奇奇则不停地做着解说，还把冰面上的一只大白鱼抵到小恐龙前面。 小家伙咬了一口，鱼肉都冻上了，邦邦硬，所以最后它有点不满地晃晃脑袋。 “我这有肉呢——”远处响起胖子的声音，然后云雾中飞出一物，落在雪地上，正是一块上好的牛肉。 这回小恐龙来劲了，叼起牛肉，大嚼起来。它们绝大多数的事物就是鱼类，所以对于新鲜的食物最感兴趣。 拍了半个多小时，那两只恐龙大概也冷了，终于恋恋不舍的退回到云雾之中。然后就传来啪的一声，随后是胖子愤怒的吼叫：“你个没良心的，刚才俺还给你吃肉了呢，你反倒用尾巴甩俺——” 大伙不由莞尔，然后就七嘴八舌道：“胖子，咱们的任务完成了，是不是该回家吃年夜饭了啊？” “赶趟儿，先垫垫肚子，一会也好有力气爬上去。”胖子的声音又传过来，然后，一个背包扔过来，打开一瞧，里面有酒有肉。虽然湿淋淋的，不过还挺热乎。 “还是胖子想得周到，啥时候都不忘吃喝。”导演赞了一声，然后抄起酒瓶子，把瓶盖拧开，咕嘟灌了一口，然后递给张滕岳。 除了奇奇之外，其他人就把一瓶酒给干掉。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不少，吃了几条子肉，然后不知不觉都委顿在地，睡着了。 胖子终于转出来，笑呵呵地念叨：“这酒劲太大了——”说完就把这几个人都收进木盒里面，然后支起帐篷，开始换衣服。 “还不是胖叔叔你捣鬼。”奇奇就知道胖子在酒里下了麻药。 胖子换好了一身衣裤，这才把帐篷和湿衣服都收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法子啊，不把他们弄迷糊了，咱们上不去啊。” 说罢，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扛，迈步往上走。他前面凭空出现一条小道，上面的积雪全都不见，全都被胖子给挪走了。 就这样一路走到山顶，胖子这才长出一口气：“要是别人，没准还真困到下边了。” 把张滕岳和导演他们都放出来，一个个还没过药劲呢。胖子拿着大雪块子，挨个往他们脸上蹭了一遍，把大伙都弄醒了，然后胖子嘴里还埋怨着：“你们几个有点出息好不好，在这地方还都喝多了，多亏奇奇叫上来一帮大恐龙，这才把咱们驮上来。” 几个人都晃了半天脑袋，终于彻底清醒。胖子也没给他们琢磨的时间，往地上一躺：“走，咱们往回滚——” 下午三点多钟，靠山屯的鞭炮声就连成一片，基本上各家各户都开始吃年夜饭。胖子家里也聚集了三十多号人，碗筷都已经摆上，就等着开席了。 “胖子他们咋还不回来呢——”大伙嘴里都嘟囔不知多少遍了。 这时候，屋门一开，然后小鹦鹉就叽叽喳喳叫起来：“胖叔叔回来了，开饭——” “哈哈，俺就说嘛，正好能赶回来吃饭——那啥，赶紧上菜啊——”胖子的大嗓门随后响起。 屋子里面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酒菜也流水一般端上来，都是大伙弄的，各具特色。 胖子抄起酒瓶子：“今个不管是谁，都得喝个痛快，来，都先满上。” 张滕岳和导演还有摄像师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接着喝，大不了再醉一回。” 第八百一十七章 狗熊集中营 第八百一十七章 狗熊集中营 大年初一，胖子早早就出去拜年，一圈拜下来，已经是下午，然后这才带着奇奇，跟随张滕岳一行进京。 到了省城之后，直接坐飞机，在机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直接有车把大伙拉着进入市区，赶奔中央电视台。 从车窗里面向外望去，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胖子以前在这里艰苦谋生，奔波劳碌，哪有心思领略身边的风景。 经历过一番周折之后，胖子虽然年龄只大了两岁，但是心态上的变化，却无比巨大。他已经能够用一种超然的眼光来打量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瞥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奇奇，小家伙目光沉静，和胖子对望一眼，然后抿着小嘴微笑，看来两个人是一般心意。 “奇奇，回家瞧瞧不——”胖子笑呵呵地问。 小家伙晃晃脑瓜：“家里没人，都在咱们屯过年呢。”对于她来说，就像有两个家，而且，靠山那个家更要亲切一些。 张滕岳找了一个具有传统风味的北京小吃店，先端上来豆汁，地喝上一大口，酸溜溜、热乎乎，大冬天喝这个最合适，又暖心又暖胃。 然后焦圈、糖耳朵、驴打滚啥的，一样样都端上来，胖子甩开腮帮子，大伙加起来也没他吃得多。结果吃得服务员眉开眼笑：要都是这样的大肚汉，买卖就好干多了。 吃饱喝足，这才进了电视台，在演播厅里面，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都是小动物，两只狗一只猫，外加一只大鹦鹉——临时也找不出别的动物啊。 准备停当之后，张滕岳又特意询问了奇奇一下：“小家伙，都是陌生的狗，没事吧？” 奇奇美个滋地点点头：“当然没事，大小通吃，嘻嘻。” 张滕岳一挥手：“放狗——” 只见一个人牵着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犬登场，要是放点音乐，肯定挺雄壮。这人就是电视台的家属，正好家里有条大狗，临时客串来的。 这只拉布拉多犬被主人牵着，浑身皮毛黑亮，跟锦缎一般，一双大眼睛也满是警惕，对于这样陌生的环境，它显得多少有点紧张。 奇奇忍不住拍拍手：“过来啊——” 这三个字如同圣旨一般，那只拉布拉多先是一愣，然后猛地一挣。主人被它给拽了个趔趄，锁链子只好撒手。一道黑色的闪电滑向奇奇。 张滕岳他们也有点紧张：万一大狗凶性发作，把小家伙咬伤就麻烦了。但是随后发生的一幕却叫他险些把眼镜跌到地上，只见奇奇搂着拉布拉多犬的脖子，正跟它顶脑门呢。 那条狗显得特别兴奋，尾巴一个劲摇，嘴里使劲哈哧着，谁都能瞧出来，此刻它的心里肯定是高兴极了。 奇奇把链子给它摘下来：“狗狗最不喜欢带这个——” 拉布拉多犬的主人有点无语：从小养这么大，就没看到过它跟外人这么亲热过，就算是对家里人，也很少流露出这样欢快的一面。平时上班，这条狗就关在家里，所以性子比较忧郁。 张滕岳赶紧抓紧机会采访，奇奇还临时教了拉布拉多犬几个小节目，比如坐、匍匐、打滚啥的，练了两遍就会了。叫它的主人眼睛一亮：原来我们家的宠物狗还这么有才呢？ 接着，又跑上来一条小型的雪纳瑞，这家伙长得挺滑稽，长胡子、尖耳朵、没尾巴，看到拉布拉多，还有要往上冲的架势，结果被奇奇招呼一声，立刻蹦到奇奇的怀里，伸出舌头，往小家伙脸上舔去。 拉布拉多犬不干了，立起前爪，在下面扒拉那只雪纳瑞，一时间狗咬吵吵，二犬争宠。 奇奇摸摸它们的脑门，嘴里安慰一番，两个家伙这才消停，一左一右伴在奇奇身边，好像是她的左膀右臂。 看到又飞上来一只大鹦鹉，胖子不由抓抓后脑勺，然后冒出一句：“没啥挑战性啊——要不咱们找个动物园溜达一圈吧。” 看到准备的几只动物都被奇奇降伏，主人现在都领不回去了，张滕岳心里也挺高兴：“咱们得逐步升级，这样才有看头，上午就到这，下午咱们去八达岭的熊乐园去，这就有点挑战性啦——” 胖子拍拍肚皮：“俺这肚子现在也向俺挑战了，吃饭去。中午咱们吃烤鸭，俺请客——” “现在我是地主，不用你。”张滕岳挺讲究，打了电话，想在全聚德预定了席位，不料想正是过年期间，早就没地方了，初五之前都排得满满。 没法子，只好找了一家不算太正宗的烤鸭店，胖子一个人就吃了两只，最后看到周围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瞧着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休息一阵，然后就驱车前往八达岭。道上车不多，几十里路一晃就到了。冬天本来就是登长城的淡季，又赶上过年，游客更少，只有十几个游客，散落在山下。 冬日的长城，更显出几分雄伟和肃杀，胖子和奇奇都不止一次登过这段长城，所以也就没啥兴趣，直奔主题——熊乐园。 八达岭熊乐园的规模不小，两边都是狗熊生活的山洞，三五成群的大黑熊蔫了吧唧地坐在水泥地上晒太阳，显得毫无生气，本来这月份就是狗熊的冬眠季节。 有两个小娃子在那给狗熊扔饼干，人和狗熊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选了一个边上没有游人的池子，然后架起摄像器，张滕岳对奇奇说：“小家伙，咱们先在上边看看情况，下边比较危险，最好别下去。” 说完打量一下奇奇，见她小脸抽抽着，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想想也就明白了：人家在家里养的狗熊都是散养的，随便溜达，自由自在，那才是真正的熊乐园呢。 胖子以前也来过这，不过这次感触大大的不同，看着里面的一只只狗熊，想到家里的笨笨它们，胖子这心里也不舒服起来，嘴里一个劲叨咕：“这啥熊乐园啊，简直就是关押狗熊的集中营——” 奇奇也深以为然，使劲点点头：“胖叔叔，咱们还是走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望了张滕岳一眼，心想：也不能白吃人家一顿烤鸭子啊。于是咂咂嘴道：“今个是大年初二，奇奇你就算是给狗熊们过过年吧——” 小丫头看到这些狗熊被囚禁，所以不忍心多看，才张罗要走。听胖子这么一说，眼睛不由一亮，于是趴在水泥台上往下看，还拍了两下小巴掌。 下面本来躺着五六只狗熊，都没精打采的，听到脆生生的巴掌手，都向这边望来。狗熊的视力都不怎么好，所以才有“黑瞎子”的外号，一时间有点没看清楚，所以都没啥太大反应。 “新年快乐——”奇奇嘴里吆喝一声，随后这些黑瞎子就毛喽，全都爬起来，嘴里吭吭唧唧的跑到奇奇下面，都仰着大脑瓜子，上身直立，搭在水泥墙上使劲挤。 张滕岳一看黑瞎子炸营，连忙指挥拍摄，他的心里也无比震惊：难道这个小丫头真有魔力？ “胖叔叔，把我放下去——”奇奇眼睛上已经蒙着一层水雾。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个好像得请示一下管理员吧？” 奇奇白了他一眼，然后跳到墙台上，又直接跳下去。这下把张滕岳也吓了一跳，距离下面一丈多呢，摔坏了怎么办？ 探头往下一瞧，只见奇奇已经被那几只黑瞎子接住，滚做一团。摄像师显得极为兴奋：“还是第一次录到这样的画面——” 胖子把身上的背包也扔下去，奇奇从里面掏出果子，给这些黑熊吃。狗熊们以奇奇为中心，坐了一圈，一个个都跟乖宝宝似的。 “有人掉下边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娃子大惊小怪的嚷嚷起来。 仅有的十几名游客都围上来，当然还有熊乐园的几个管理员和管事的。本来以为今天游客少，可以轻松一下，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万一搞出人命就坏了。 “这是咋回事？”看着抗摄像机的，管理员有点愣神，随后也认出了张滕岳：“你是张——张——” “我们是中央台的，到这录节目，不用紧张。”张滕岳还是笑微微的。 “那——先把下面那个小姑娘救上来啊——”管理员还没有忘记自个的职责。 胖子嘿嘿两声：“你看这架势还用救吗？” 管理员一瞧狗熊都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围坐在那吃果果，也稍微安心：“这个小姑娘是自个下去的？” 这时候，远处又有几个人跑过来，边走边喊：“伤着人没？” 管理员一看是熊乐园的领导来了，于是迎上去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其中一个副园长黑着脸走过来，指手画脚吆喝：“胡闹，赶紧把那个小丫头叫上来，还真以为这是游乐场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凑上去：“没事，俺们家有好几只狗熊呢，狗熊跟小家伙最亲，不会有危险。” 副园长瞪起眼珠子：“那也不行，要是真被狗熊拍死，该找我们负责了——别拍了，别拍了，大过年的，真是丧气！” 张滕岳虽然平时比较憨厚，也不禁有点气恼：“同志，我们是中央台的——” “你就是中南海来的也不好使，到了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归我们管！”这家伙平时不怎么看电视，所以还真不认识张滕岳，说话也就特别冲，噎得张滕岳也一个劲翻白眼。 胖子在旁边也看不下去眼了，嘴里嘿嘿两声：“你这家伙凶什么凶，信不信把你这些狗熊连窝端走！” 第八百一十八章 教唆犯 第八百一十八章 教唆犯 “你要是真能领走，就全都给你，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副园长轻蔑地瞧着胖子，心里话：哪蹦出来的土包子，还敢跑这吹大气来呢。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反悔！”胖子嘿嘿坏笑两声，然后纵身跳下去，轻飘飘落在地上，倒是把那些狗熊吓了一跳。 不过这几个家伙吸溜两下鼻子，也就认可了胖子这个同伴，有个家伙还凑乎上来，用大嘴巴拱拱胖子，结果混到一个大雪梨，乐颠颠吃起来。 “奇奇，你先上去，把队伍组织好——”胖子吆喝一声，然后把奇奇抱起来，俩手一用力，就把小家伙甩到上面。 胖子的力道用得恰到好处，奇奇就跟腾云驾雾似的，飞进张滕岳的怀里，倒是把他给弄了一个大腚蹲，然后愣愣地瞧着怀里的小家伙。 “接稳了，还有好几只狗熊呢！”胖子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把刚爬起来的张滕岳吓得又差点坐下：开玩笑啊，要是大狗熊从天而降，说啥也接不住啊—— 胖子还真是跟他开玩笑呢，就算张滕岳能接住，胖子还没那么大劲呢。那几只狗熊一看奇奇没影了，就全都嗷嗷叫唤起来，围着胖子一个劲转圈，要不是胖子身上熊味十足，估计它们几个早就开始抡大巴掌了。 “别着急，一会把你们也都弄上去。”胖子挨个拍拍它们的大脑瓜子，然后就看上了假山上的大石头，一块一块堆在那，都有好几百斤。 “俺就费点力气，给你们搭个天梯。”胖子走过去，俩手抱住一块大石头，嘴里大吼一声，三四百斤的大石头就被他抱起来，晃晃悠悠向边上走去。 上边的人都瞧傻眼了：好家伙，比狗熊劲还大呢！ 咣当一声，胖子把石头砸在地上，然后一鼓作气，一块一块把石头堆起来。拍拍两手，胖子领着一只大熊上山。 站在山头上，狗熊的大脑袋已经露出地面，这家伙伸着舌头，亲热地舔着奇奇的小手，也有一种逃出牢笼的喜悦。 “上去吧——”胖子在下边使劲一抗狗熊的大屁股，就把这家伙弄上去，乐颠颠地跟在奇奇身后。 剩下那几只也瞧出门道，谁说狗熊笨啊，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往山上爬。胖子也就把它们都弄到上面，然后自个也爬上来，笑呵呵地一挥手：“走，救援行动继续——” 那个副园长这才回过神来：“你们把狗熊放出来，出现安全事故你们负责！” “嘿嘿，放心，除非是发生在你身上。”胖子朝奇奇一使眼色，小家伙嘴里喊着“一二一”，领着狗熊开路。那几个大家伙乐呵呵、傻乎乎地排成一队，扭着大屁股跟在奇奇身后，看着十分滑稽。摄像师当然不会放过这一幕，这比刚才那些镜头还珍贵呢。 副园长想要拦着，真要是把狗熊领走，他可付不起责任，不过看着晃晃悠悠的大狗熊，他也不敢上前，于是一把抓住胖子：“不能走——” “你说话还是放屁啊——”胖子鄙夷地哼了一声，然后胳膊一甩，就把那家伙扔出一溜跟头。 两个管理员把副园长搀扶起来，其中一个说：“想起来了，那个小姑娘好像就是网络上传的那个虎妞啊——” 猛虎门事件之中，除了一撮毛迅速走红之外，奇奇也赢得了一个绰号“虎妞”，虽然听起来稍微有点不雅，不过，网民还是出于喜爱的原因才给小家伙取了这个名字。 “好像真是她——这下可坏了，连野生老虎斗服服帖帖，更别说狗熊了，赶紧报警！”副园长大惊失色，他现在是真相信了，这个小丫头确实能把狗熊领走。 “等一等，小姑娘——”又一个人从远处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奇奇面前：“小朋友，我是熊乐园的园长，为刚才的事郑重道歉。不过狗熊是我们从保护区租借过来的，不能叫你带走。再说了，来这的小朋友还都喜欢逗狗熊呢！” 胖子打量一下这个人，四十多岁，透着一股精明。他心里也清楚，这些狗熊虽然可怜，但是他们也无权带走，刚才那么闹，不过是出气罢了，于是准备就坡下驴。 却见奇奇仰着小脑瓜，一本正经地跟那位园长同志说：“叔叔，狗熊应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山林里面，不是关在这叫人逗的。你们这里叫熊乐园，不过这些狗熊过得可不快乐。” 园长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因为他是一个人，所以只想着叫游人快乐就成，至于狗熊是什么想法，他从来没想过。 张滕岳忽然走过去，拍拍奇奇的小脑瓜，现在他的心里对小家伙充满了敬佩：难怪能够跟动物们都亲如一家，因为人家根本就是站在动物的立场的。 “算了，以后你们对这些狗熊好点！”胖子凑乎到前面，挨个拍拍这些狗熊：“伙计们，没法子，看来你们还得回去啊——” 最后，一行人带着满腔惆怅，离开了八达岭熊乐园。坐在车上，谁也不吱声，各自想着心事。到了市区，胖子才悠悠说道：“现在俺才知道，原来笨笨它们那样的生活是多么快乐——” 当晚，张滕岳给胖子和奇奇找了一个宾馆住下，还要请他们吃饭，胖子却笑呵呵地把他打发走：“好几天没回家了，就别跟俺们混了。” 于是约定明天去动物园，并且把胖子他们领到楼下的餐厅，这才告别。 胖子瞧瞧餐厅里面的吃的，然后捅咕奇奇一下：“想吃啥，胖叔叔领你去——”因为小家伙从熊乐园回来，一直不大乐呵，所以胖子决定领着她出去转转。 一大一小出了宾馆，索性也不坐车，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抗，在道边溜达。走着走着，奇奇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欢笑。小家伙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她知道，这件事是属于自己无力改变的范畴。 “胖叔叔——上那吃烧烤——”奇奇小手一指，胖子扛着她走过去，门口的服务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姚明来了呢，咋这么高啊！ 等到看清情况，这才摇头：“先生对不起，座位都预定出去了——” “胖叔叔，咱们上那吃火锅——”奇奇又给胖子指明前进的方向，结果同样吃了闭门羹，节日期间，饭店最是火爆。 “要不咱们回去对付一口得了，俺这有不少吃的呢。”胖子抓抓后脑勺，想不到吃顿饭都这么难。 奇奇也点头同意，反正也是出来散心的，于是俩人又溜达回宾馆，在餐厅里面找了张桌子坐下。 餐厅里面挺热闹，聚餐的有好几桌，看到奇奇和胖子，也都不大在意。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很有礼貌地询问：“二位想吃点什么？”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们自个带吃的了，就别麻烦你了——” 服务生皱皱眉，本来想阻拦，一瞧胖子那穿着打扮，以为是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害怕花钱。又是大过年的，于是也就放宽政策，鞠躬之后，就不再管他们。 一瞧没人注意了，胖子这才开始往外倒腾东西。要说吃的，他准备得最丰富，各种凉拼、包括酱肉咸鱼，甚至还拎出一只熏兔，先给奇奇撕了一个大腿。 又拿出来一瓶青山老窖，给奇奇弄了一瓶果汁，一大一小就在这连吃带喝。 这时候，又呼呼啦啦进来几个人，一瞧胖子在那一手拿着酒瓶子，另一手撕着兔子肉，不由眼前一亮：“想不到这里还卖熏兔，赶紧来一只！” 服务生往这边瞟了一眼：“对不起，那个属于那位先生自带的食品。” 这几个人不由大失所望，嘴里叨叨咕咕：“这不是馋人吗——” “哥几个要是不嫌弃，就一块过来吃。”胖子的声音飘过来。 这几位显然也是东北人，比较实惠，于是都乐呵呵地凑过来，坐了一大桌子。胖子又鼓捣出两瓶酒和一大堆咸鸭蛋，还有拌好的刹生鱼，和几样炝山野菜。 大伙还真都饿了，也不客气，都开始动筷，吃了两口，又全都把筷子撂下，然后满脸疑惑地打量着胖子：“兄弟，这菜——” 他们也都是经常走南闯北的人物，嘴都刁着呢，当然能分辨出食材的好赖，无论鱼肉还是野菜，味道都很不一般，绝对是有钱不一定能买到的好东西。 胖子夹了一块鱼冻放进嘴里：“都是俺从老家带来的，怕在外地吃不习惯。” “嗯，那肯定不习惯，一般的都没你这个好——兄弟你老家是哪的？”其中一个年级最长，约莫五十多岁的人向胖子问道。 “俺是林泉县靠山屯的。”胖子也不隐瞒。 “靠山屯，有个叫黄什么的——黄良的，你认识不？” “俺就是啊——”胖子笑呵呵地说。 “哈哈，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俺们是横道河子猫科保护基地的，上几天有人联系说是野化东北虎的事，不就是你吗！”那人这下子来劲了，也私下一条子兔子肉，大嚼起来，现在吃着就仗义了。 “还真巧啊——你们啥时候回去，干脆俺们也跟过去瞧瞧吧，顺便商量一下合作的事。”胖子一听也乐了，本来这次胖子回去之后就准备过去一趟，这下好了，连领道的都有了。 就在这时候，胖子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张滕岳打来的，声音透着一股兴奋劲：“胖子，报告你一个惊人的消息，八达岭熊乐园里面有几只黑瞎子越狱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怎么跑的？” “就是用你白天的法子，那几只狗熊还真聪明，一学就会。”张滕岳笑嘻嘻地说着，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胖子咂咂嘴：“那俺不成教唆犯了吗，哈哈哈——” 第八百一十九章 大票生意 第八百一十九章 大票生意 “胖叔叔，咱们看看去——”奇奇听到这个消息，大眼睛唰唰直冒光。 胖子基本上也猜出了小丫头的想法，估计是想搜救那几只聪明的大笨熊，当然，这个想法跟胖子是不谋而合。 俩人一对眼珠，就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思，然后一起点头微笑。只不过其中的区别的，胖子是坏笑，奇奇的笑容则十分灿烂。 “方研究员，俺们出去一趟，你们先慢慢吃——”胖子跟那个叫方正的老研究员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拿出两瓶酒摆在桌子上，就拉着奇奇，冲出宾馆。 外面灯火璀璨，昭示着都市的繁华。但是胖子他俩却无心欣赏，他们要去的，就是远离这种繁华的山区。 拦住一辆出租车，胖子笑呵呵地问：“上八达岭——你这车俺今晚上包了。” 司机打量一番，要是胖子一个人，他还真不敢去，不过看到美个滋的小丫头，心头的紧张立刻无影无踪：“五百块钱怎么样？” 胖子抓抓后脑勺，嘟囔了一句：“有点贵啊——” “我出钱，不用胖叔叔你掏腰包，小气——”奇奇在兜里翻了翻，然后就找出五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小家伙现在一年的收入也赶上白领了，这都是小钱。 司机从里面抽出一张，递还给奇奇：“小家伙，这个算是过年给你的压岁钱，走喽。” 出了市区，速度也就越来越快。接近八达岭，胖子和奇奇就同时搜索起来。狗熊大概也是快天黑的时候逃跑的，肯定跑不出多远。 距离熊乐园还有五六里的样子，胖子和奇奇叫司机把车停下，告诉他就在这里等候，然后两人就下车，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野之中。 司机心里也纳闷：这大半夜的，还黑灯瞎火，跑这溜达啥啊？ 他并不知道，除了胖子和奇奇这支小分队之外，熊乐园里面的工作人员，还有十几名公安干警，也正在周边地区搜查。 因为游客少，所以熊乐园早早也就关门，除了值班的之外，其余的人都赶回家团聚。 那个副园长带班，看了一会子电视，他就出去巡查一圈。结果看到前边有几个黑影，用手电一照，赫然是几头黑熊。 这下可吃惊不小，连忙嚷嚷起来，结果先把那几只黑瞎子招来，其中一个一巴掌把副园长撂倒，立刻昏迷。 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发现值班的工作人员，还有熊乐园下面派出所的干警都围着他，询问一下情况，大伙才知道丢了狗熊，于是一面往上级汇报，一边撒开人马搜寻。 不过这一代都是崇山峻岭，地形复杂，黑夜之中，想要搜寻几只黑瞎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也得分是谁，胖子和奇奇却在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以熊乐园为中心，开始画圈。胖子把奇奇抗在肩膀上，就像一只敏捷的豹子，在山石间飞窜，在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终于发现那几只大笨熊的踪迹。 这几个家伙估计也跑累了，正挤在一个石头砬子里睡觉呢，还真够心大的，外面为了找它们，都闹翻天了。 胖子悄悄凑过去，挨个给了它们一巴掌。黑瞎子们刚要暴怒，结果一下子嗅到胖子和奇奇熟悉而亲切的气息，立刻像被母亲抱起来喂奶的婴儿一般，吭叽起来。 “嘻嘻，你们几个还真是好样的，以后就跟着我混吧——”奇奇也高兴的挨着个揪着它们的小耳朵，发出收编公告。 这几个大笨熊也显得十分兴奋，围着奇奇和胖子一个劲折腾，都不知道干啥好了。 胖子心念一动，先把它们都收起来，然后又眨巴眨巴小眼睛，把地面上的痕迹也全都破坏，这才笑呵呵地问奇奇：“接下来咱们还干啥啊——” 奇奇明亮的大眼睛眨动两下，就像是夜空中闪动的星星：“胖叔叔，你不是说要把熊乐园连窝端嘛，说话总不能不算数吧？” “你这小丫头，胆子更大，要是狗熊一下子全都丢了，那可是轰动全国的大案啊。”胖子虽然也有这个心思，但是没贼胆。 奇奇嘻嘻一笑：“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胖叔叔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啊。” 胖子转转小眼珠：“那咱们就干一票大的，也算手机没白来北京一回。不过这里好几十狗熊呢，弄回去之后，咱们可没那么多东西喂养它们。” “胖叔叔你不是要搞东北虎的野化嘛，正好再偷摸进行一下黑熊的野化。”小家伙还真有照，一个劲撺掇胖叔叔。 胖子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要是犯事了，你算是主谋，俺顶多算是个胁从犯。”说完，把小家伙往肩膀上一扔，就开始向熊乐园方向摸过去。 一边走，胖子一边把雪地上的痕迹清理掉，这个只要动动念头就可以，并不算难事。因为一旦把这些黑熊都弄走，那必将是惊天大案，侦破起来必然要下工夫，难免不会通过出租车司机查到胖子和奇奇头上，所以一定不能在现场留下痕迹。 熊乐园大部分人都出去搜寻，所以显得冷冷清清，剩下那几个值班的，估计也想不到还有人存在更大的企图。 到了有效距离之后，胖子也就不再客气，一只一只，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收集狗熊。无声无息中，狗熊就一只只消失，全都转移到了胖子的木盒里面，连打带小，一共四五十头。 作案的经过前后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时间，然后，胖子就悄无声息地撤退，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溜达回出租车那，结果发现正有几名警察在那盘查，他们都是临时抽调过来，协助搜寻狗熊的。 “没见着影啊——”胖子老远就吆喝一嗓子，然后把警察的手电筒吸引到他的身上。 “你们干什么来的？”一个警察冷冰冰地问道。 胖子也不在乎，大咧咧走过去，掏出烟来给司机递过去一支，然后自个也点着了，美美吸了一口：“俺们听说有狗熊跑出来，就帮着来搜索的——嘿嘿，白天俺们去过熊乐园，那些狗熊挺招人喜欢。” 他也知道调查起来，这事也瞒不住，索性说实话，反正也没有证据，怎么也赖不到他和奇奇身上。 “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警察比较敏感，步步紧逼。 胖子抓抓后脑勺：“是中央电视台那个主持人张滕岳告诉俺的，白天俺们再熊乐园拍节目了。” “这里有狗熊出没，你们还是回市区吧，这事有我们警方负责。”警察只是把胖子的身份证还有司机的车牌号啥的记下来，然后就打发他们。 胖子还挺热心，一个劲往前面凑乎：“警察同志，俺们家养着不少狗熊，所以跟这玩意最近乎，今个白天俺们俩还下到狗熊洞里了呢，要不，俺们也在这帮你们找吧，人多总比人少强啊！” “那还用找，都在你那呢——”奇奇瞧着胖叔叔乐，瞧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装得还真像。 警察的语气也缓和不少：“谢谢你们热心帮忙，不过很快就会有部队过来帮忙搜索，不用麻烦你们了。”说完，朝胖子他们敬礼。 胖子心中暗暗庆幸：多亏来的早啊，要不然大部队都上来就坏了。于是跟警察挥挥手，上了出租车。 司机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于是又把钱都给奇奇塞回去：“小家伙这么有爱心，我也得有点表示啊——” 确实，胖子和奇奇深更半夜干出这事，确实叫他挺感动的。不过，要是知道这俩人的实际做法，估计他就该害怕了，怎么说，他也算是给犯罪分子提供作案工具啊！ “不能白教你熬夜耗油的。”胖子又把钱给他拿回去。 “瞧不起人是不是，我们首都的出租车司机，也是有觉悟的。”这位司机还挺逗，说啥也不再收钱。弄得胖子没招了，只好给他扔了点山货：“这是俺们从老家带来的，给老哥你尝尝鲜吧。” 这回，司机倒是痛痛快快答应了，一直把胖子他们送回旅店，这才回家。当他把胖子给的礼物拿回家之后，却有点傻眼——竟然是一包价值五百多块的药茶，强筋壮骨，对腰肌劳损啥的有特效。他整天坐在车里，还真有腰膝酸软的毛病。 而此刻，胖子和奇奇则洗了热水澡，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大天亮，浑然没有闯了大祸的觉悟。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搜索大队返回熊乐园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笼舍全都空空如也。当那位副园长跌跌撞撞地查看一圈之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嘴里喃喃着：“这下还真是全包圆了——” 消息很快就上报到相关部门，几十辆警车飞驰在前往八达岭的公路上，张滕岳也很快得到消息，跟随着记者大部队前往熊乐园。 坐在车里，回想起昨天胖子在熊乐园的那句话，张滕岳心里忽然一动：这事也太巧了吧？ 于是拨通了胖子的电话，那头传来胖子迷迷糊糊的声音：“干啥呀，俺们昨天折腾了半宿——” “熊乐园的狗熊都失踪啦——”张滕岳这个消息通报给他。 “啥玩意——哈哈，好事好事，这帮狗熊也知道为了自由而战斗，值得表扬！”胖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当然也包含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张滕岳用手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然后挂断电话。他身子往后一靠，脑海里面不由回忆起奇奇和胖子跟狗熊亲热的情形：除了他们，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狗熊弄走呢？ 第八百二十章 动物园之旅 第八百二十章 动物园之旅 张滕岳从八达岭返回来之后，正好把昨天和今天拍摄的画面连缀起来，弄出一期节目，名字就叫“黑熊叛逃记”，内容很深邃，从动物的角度来思考和审视人类对它们所谓的保护。 这还是从奇奇身上受到的启发，相信播出之后，一定会引发一轮大战。然后他就领着奇奇和胖子他们，前往北京动物园，继续神奇之旅。 方正他们几个听说这事，也都来了兴趣，正好他们跟北京动物园也有合作，虎园里面的东北虎都是他们提供的，所以也一同前往。 驱车前往西城区，从拱形正门进去。胖子以前还真没来过这，只见建筑古朴，想来历史也比较悠久。 北京动物园的前身就是那位福康安的私人园邸，光绪年间就在这收集了一些动物，称为“万牲园”，已经具有动物园的一些性质。建国之后，正式命名为北京动物园，一直沿用至今。 来的时候，张滕岳已经跟动物园方面打好了招呼，所以有两个人负责专门接待。胖子对动物园其实最熟悉，本身他的编制还在省城的动物园呢。只不过，无论从历史还是从规模上，省城的动物园跟这里没法比。 动物园的同志简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园内的情况，设有犀牛馆、河马馆、狮虎山、熊山、猴山、鹿苑、象房、长颈鹿馆、熊猫馆、海兽馆、猩猩馆、鸣禽馆等等，里面都是珍禽异兽，甚至还有世界各地代表性的动物：非洲的黑猩猩、澳洲的袋鼠等等。 张滕岳就跟胖子商量：“咱们先从哪个馆开始，最好是先找那些比较温顺的动物试一试，免得发生意外。” 胖子笑嘻嘻地晃荡脑瓜子：“其实，你应该对奇奇有信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第一站就去狮虎山！” 张滕岳眨巴眨巴眼睛，心里还是有点没底：“胖子，行不行啊？” “俺肯定是不行，但是奇奇行啊——”胖子嘻嘻两声，然后就叫动物园的同志在前面领路。 狮虎山是北京动物园的标志性建筑，是山形结构，正面山壁上写着狮虎山三个红色大字，气势不凡，还真有点占山为王的派头。 这里面饲养了包括非洲狮，孟加拉虎、东北虎、美洲豹、猎豹，美洲狮在内的多种大型猫科动物，应该算是动物园里面最危险的地方。 因为过年，大家都放假，所以也有不少家长领着小孩来动物园游玩。胖子他们随着人流，如同钻山洞一般，进到园内。 “姜昆掉老虎洞是不是就在这啊？”胖子嚷嚷了一声，引得人们都纷纷窃笑。 “这几只东北虎就是我们那提供的，够威风吧！”方正喜滋滋地说道，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样。 胖子却摇摇头：“差远了，懒洋洋的，都是大懒虫。要是俺们那随便来一只，就能把这帮家伙都打趴下，绝对是兽中之王。” 随行的两位动物园的同志就有点不服，心里一个劲嘀咕：这胖子还真能吹大气啊。于是其中一个就忍不住问道：“胖同志，你是哪块的，你们那也养老虎？”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们是大青山的，不养老虎，老虎本来就是应该啸傲山林——” 一句话，说得大伙都默默不语。大青山的名头，他们还是知道的，那是目前唯一有证据存在野生东北虎的地方，所以胖子绝对有发言权。 回忆一下以前看到一撮毛捕猎的视频，动物园的同志也服气，要是真来那样一只老虎，绝对打遍狮虎山无敌手。 “快看，管理员放活鸡啦——”几个小娃子忽然嚷嚷起来，声音里透着兴奋，能看到狮虎捕捉活食，果然不虚此行。 胖子则撇撇嘴，叨咕了一声：“抓个小鸡子有啥大惊小怪的——” 随着几只小鸡的到来，那些狮子老虎也终于有了点精神，懒洋洋的站起来，开始往前凑乎，有的还伸爪子去拍小鸡，闹得鸡飞狗跳。 这些家伙显然是玩的成分更大，并不是真正为了捕食。管理员则兴致勃勃地在旁边白话：“为了保持这些狮虎和豹子的野性，我们经常会投放一些活食，供它们捕捉。” 胖子和奇奇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起来：实在有点太小儿科啦。 方正也是行家，对此颇为嗤之以鼻：“要是扔点活鸡活兔就能恢复野性，那倒简单了。” 狮子、老虎、豹子们耍了一会，那几只小鸡这才壮烈牺牲，弄得到处都是鸡毛。不过这些猫科猛兽并没有享用战果，又都懒洋洋地趴下，根本都懒得吃。 “这帮家伙啊——”方正一声叹息。 “就是惯的，饿它三天，连鸡毛都能吞到肚子里。”胖子愤愤地说道，然后把奇奇举起来，扔进狮子洞里面。 这下可把管理员和游客们吓坏了，齐声叫喊，张滕岳脑门上也见汗了：这胖子咋说动手就动手呢，不带这么玩的啊！ 奇奇在里面还挥挥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大伙别吵，我溜达一圈就出去——” 还能出来才怪呢——大多数人都如此想道，管理员已经打电话叫人：“快点把麻醉枪拿来，有人掉老虎洞里了！” “不用大惊小怪的，等俺们拍完就走。”胖子在旁边安慰他。 “你还想走啊，把人扔进去，你这就是蓄意谋杀！”管理员都快急疯了。 胖子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先瞧瞧再说——” 管理员往里面一瞧，立刻就傻眼了，只见那个小姑娘正搂着一头雄狮在那亲热呢。雄性大狮子十分威严，不过现在就像小花猫似的，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粗壮的爪子还一蹬一蹬的。 外面的小娃子们都疯狂了，嘴里使劲嚷嚷：“我们也要进去——” 这时候，几只母狮子也都向奇奇这边聚拢过来。在狮群之中，母狮子主要负责捕猎，所以攻击性也最强，管理员的心不免又提到嗓子眼。 可是叫人无比震惊的一幕又出现了，只见奇奇凑过去，挨个跟狮子们碰碰脑瓜，然后那几只母狮子就眯缝着眼睛，用脑袋在小家伙身上蹭起来，神态十分亲昵。 “胖子，俺明白你们为啥要搞东北虎野化了，有这个小丫头，没准还真有戏！”方正嘴里喃喃着，研究这么多年猫科动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动物和人如此亲近。 张滕岳更是又紧张又兴奋，捕捉着这些十分珍贵的镜头。他现在就可以预见到，节目要是播出之后，会引发怎样的轰动…… “奇奇，玩够了吧，咱们再到别的地方转转！”胖子吆喝一声，奇奇此刻正在里面兜圈子呢，身后跟着一串大狮子，都乐颠颠跑着。 “好嘞——”奇奇脆生生地答应一声，然后逐一拍着狮子们的脑门：“我要出去了，以后再来看你们——” 说完，踩着那只雄狮的脊背往铁栅栏上爬，胖子在上面一拽，小丫头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大伙现在都相信了，真是有来有去啊。 呼——里面的雄狮忽然大吼起来，似乎在跟奇奇告别，又似乎在为自己的生命呐喊和抗争。 胖子咂咂嘴：“别叫唤了，俺们也没招啊。”动物园里面成百上千的动物，胖子虽然也想都把它们放归原来生活的地方，可是也有心无力啊，刚弄来那帮狗熊还没有着落呢。 “奇奇，太棒啦！”张滕岳上来把奇奇抱起来，然后给她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刚才在里面跑热了。 管理员也虚惊一场，对奇奇也崇拜不得了，不过对胖子还是一肚子埋怨：这家伙太不像话，胆子也太大啦，还好没出事。 看到还有几个小娃子都跃跃欲试，都被家长拉着，于是忍不住又瞪了胖子几眼：都是你这家伙添乱。 胖子则毫无自觉性，笑呵呵地跟张滕岳说：“咱们还上哪，现在你相信了吧，连狮子老虎都能摆平，别的更不在话下。” 于是出了狮虎山，又溜达到猴山。胖子直接把这个地方略过：“没意思，俺都能摆平这帮毛猴子，更别说奇奇出马了。” 这时候，一声象鸣传来，胖子乐了：“这里还有大象啊，过去瞧瞧——” 于是来到了象房，一边是亚洲象，一边是非洲象，场地十分开阔，几头大象悠闲地在里面踱步。 奇奇更喜欢亚洲象，一边看一边跟胖子说：“胖叔叔，咱们家以前养的那头小象现在早就长大了吧？”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睛，也不觉出神。那只小象，是胖子饲养最短的一只动物了，刚刚养了几天，胖子和奇奇他们就穿越回来，后来那只小象也就不知道辗转到哪里，想来还真有点可惜。 旁边那两位负责接待的同志也知道了胖子的毛病，赶紧跟这里的管理员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叫小奇奇进去，免得胖子又搞突然扔人那一套。 管理员不知道奇奇在狮虎山那边的神奇表现，所以连连摇头，大象虽然性子比较温顺，可是也不是陌生人可以随便接近的，而且它们的块头太大，杀伤力自然也就大。 就在这个时候，象园里面忽然一阵骚动，然后就看到一头亚洲象忽然扬起鼻子长鸣起来，两只大柱子似的前腿，还搭在栅栏上面使劲摇晃。 “呀！胖叔叔，好像是咱们以前养的那只！”奇奇忽然欢呼一声，然后拉着胖子飞跑上去。胖子把她往空中一举，里面伸出长长的象鼻子，把小家伙卷起来，在空中悠来荡去。 管理员吓麻爪了：这要是摔两下，那个小女孩可就没命了！ 第八百二十一章 买一赠一 第八百二十一章 买一赠一 大象卷着奇奇，在象园里面开始撒欢，瞧它那架势，肯定是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了。 看着扑腾扑腾奔跑的大象，外面的游客都看傻眼了：原来大象也能跑这么快啊！管理员也渐渐看出点门道，似乎那头大象和小姑娘认识，看样子还挺亲。要知道，大象的记忆力是最好的。 在国外就有过这样的事例，大象在表演节目的时候突然发疯，冲上观众席，将里面的一个人用鼻子卷起来摔死。后来才知道，这个死者是一名驯兽师，在这只大象小的时候，曾经以残忍的方式训练过它。 不过，管理员已经在这工作好几年了，这只大象一直就生活在这里，怎么跟这个小姑娘认识的呢？ 看着里面那头大象，胖子也终于确定：这家伙就是以前养过的那只小象。于是手里拿了两大把青草，也凑到栅栏边上。 奇奇被大象送到后背上，小家伙美个滋地骑着大象，在象园里面转了一圈，其它大象也纷纷伸过长鼻子跟她打招呼，仿佛是象族的小公主。 “胖叔叔，是咱们以前领养的那只小象——”奇奇骑着大象凑到胖子跟前，大象也很给面子，把胖子手里的青草卷进嘴里，然后用鼻子在胖子的脸上抚摸一下，大概它也回忆起从前的幸福时光。 张滕岳早就把这一幕拍摄下来，现在他算是对奇奇心悦诚服，心里一个劲琢磨：要是自己有这么个闺女多好啊—— “同志，游客不能给大象喂食——”管理员来到胖子跟前提醒他。 胖子翻翻眼珠子：“这头象是俺们家以前养的，现在要物归原主。” 管理员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好家伙，还有跑到动物园来讹人的，头一回遇到这个主。不过，很快他就看到胖子煞有其事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在他眼前抖了抖：“瞧瞧，这是当初签订的合约——” 接过来一瞧，管理员也回忆起这头大象的档案，确实有过这段经历，于是对胖子也客气不少：“聪聪在我们这都十多年了，而且也在我们园里落户，再说现在私人不允许养大象，当初你这个也是和你们动物园签订的临时饲养协议，早就失效了。” 胖子抓抓脑袋：“聪聪，这名字不好，奇奇你给它重新取一个吧。”当初这只小象还没有来得及命名，奇奇就跟着胖子从过去回到现在。 “好啊，就叫它皮皮吧——”奇奇在上边拍拍大象的身子，这家伙也长鸣一声，似乎也在为这个新名字而高兴。 管理员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怪人的兴奋劲，好像这头大象已经属于他们一样。在这一瞬间，他脑子里也冒出一个想法：或许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这只大象会更快乐…… 不过职责所在，不得不招呼奇奇出来，以免发生意外。 奇奇还没跟皮皮热乎够呢，再说小丫头也是跟胖子一样心思：要把这只大象领养回去。 胖子一瞧奇奇赖在里面不出来，当然就猜出小丫头的心思，于是转转眼珠，抄起电话给省城动物园的郦园长打了一个，叫他出面交涉，把大象要回去。到了省里就好办了，胖子手上的协议自然继续生效。 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属于翻旧账，要是换做别人，郦园长说啥也不能干。不过发生在胖子身上，那就不同了，他对动物园劳苦功高啊。 于是就把电话打到北京动物园，交涉这件事。北京这边也烦了，最后干脆拿钱压人：这只大象养了二十多年，就算是每年的费用花一万，最后给我们二十万，大象你就领走。 要知道，租赁一只东北虎，年薪才两万，动物园资金有限，估计他们也就知难而退。 郦园长又把电话给胖子打回来，胖子一听就乐了：“成，这钱俺出——” 于是找到园长，把一书兜子钱往桌上一摆：“麻烦你们这么多年帮着俺们照顾皮皮，这点辛苦费是应该的。” 这下把园长弄得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嘴里客气两句，不过钱还是照收不误。把相关的手续给胖子办理好了，就可以将大象带走。 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人，胖子当然不能把大象收起来，就谎称晚上来车拉。回到象园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奇奇，小家伙乐得直蹦高。不过听说花了二十万手续费之后，奇奇就嘟嘟起小嘴：“皮皮在这也给动物园创收了，怎么还收咱们这么多钱，这不是讹人吗！” 胖子转转小眼珠，也寻思过味儿来：“是啊，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俺不成冤大头了吗，不行，得想法子把这笔钱弄回来！” 下定决心之后，胖子就留意了，琢磨合适的道道。张滕岳他们则兴冲冲地领着奇奇各处转悠，把长颈鹿馆、犀牛馆啥的都逛了个遍。就连五大三粗的大犀牛，在奇奇面前都变成小绵羊。 最后又来到了大熊猫馆，这里是在90年亚运会的时候修建的，占地有一万多平米，大熊猫毕竟是国宝，待遇比一般的野生动物要高，休闲娱乐的场地很宽敞，还建有一些游乐设施。几只大熊猫正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一个个憨态可掬。 胖子咂咂嘴，脑子里面冒出一个念头：要了俺二十万，信不信俺弄两只大熊猫抵债。不过转念又一想，觉得有些不妥：大熊猫主要是吃竹子，俺们东北那嘎达没有啊！ 想到这里，胖子不觉有点悻悻然。而张滕岳则正跟管理员交涉，叫奇奇进去转转。可是管理员死活不同意：“大熊猫可不像别的动物，万一传染上什么疾病谁负责！” 胖子一个劲撇嘴：“好好的动物，都叫你们给惯坏了，娇生惯养，都弄得跟温室花朵似的，一点也不抗震乎！”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大熊猫，谁来了不都是夸大熊猫可爱。所以那几名管理员都不是好眼神瞧着胖子，大概心理面已经把他当成啥也不懂的屯老帽。 胖子也不在意：你们瞧俺不顺眼，俺瞅着你们还来气呢。 这时候，感觉奇奇拉拉他的衣角，胖子连忙摇摇头，示意不能盗窃大熊猫。熊乐园的事都闹得天翻地覆，要是这里再丢了国宝级的大熊猫，那就更大扯了，关键是弄回去也没啥喂的啊。 奇奇也只好可怜巴巴地望望里面的大熊猫，心中多少有点怅然若失，毕竟是第一次有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大熊猫，却又失之交臂。胖子则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嘴里安慰奇奇道：“这熊猫都叫他们给养傻了，还不如家里的笨笨它们讨人喜欢呢。” 就在大伙转身要走的时候，里面忽然发生了变故，两只平时温顺的大熊猫忽然掐起来，扭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打架了。 别看大熊猫像个乖宝宝似的，可是真要急眼了也挺凶，毕竟它们也是熊科。两个家伙互相撕咬，很快就有一只被咬伤了。 这下子它的凶性也彻底被激发出来，无论管理员怎么吆喝，就是不撒口。几个管理员也急了，一起冲进去拉仗，结果，胖子和奇奇也趁乱混进去。 大熊猫看来是红眼了，开始攻击管理员。就在这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别打了——”然后，奇奇就横在两只熊猫中间，面对气呼呼的两个家伙。 “危险，快闪开——”管理员一看就急了，大熊猫现在凶性大发，很容易伤人，这个小家伙跟着添什么乱啊。 不料，刚才还拼命的两只大熊猫忽然都老实下来，蹲在小姑娘身边，一边一个，都伸着舌头舔着小丫头的手心。 奇奇则拍着它们的脑门，嘴里教训着：“好好的打什么架啊，以后再也不许闹了——瞧瞧你都受伤了，胖叔叔你快给包扎一下！” 胖子抓抓后脑勺：“人家不叫碰啊——” 管理员们这才回过神，有人去找药，剩下的则驱赶奇奇和胖子：“你们俩还是出去吧，这里不允许外人进来。”和刚才相比，已经客气了许多，毕竟奇奇是来帮忙的，而且确实也阻止了熊猫之间的战争。 胖子只好拉着恋恋不舍的奇奇往外走，这时候，里面的几只大熊猫不干了，嘴里嗷嗷怪叫着，把奇奇和胖子围在当中，瞧那架势是不叫他们走。 “嘿嘿，俺们不受人欢迎，可是受动物欢迎啊——”胖子抓抓后脑勺，觉得这些动物还真比人可爱，它们心思单纯，一切都凭本能行事，不用受到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 奇奇只好挨个哄了一遍，这才把熊猫安抚下来，排成一队，眼巴巴地瞅着奇奇离开。管理员也纳闷了：这小姑娘是谁啊，我们天天伺候这些大熊猫，就跟伺候皇上娘娘似的，也没见它们这么拥戴啊？ “有时候成为国宝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胖子颇有些感慨，从大熊猫身上，折射出一些孩子的影子，有些家长，不就是把自个家的娃子当大熊猫这么养吗—— 从熊猫馆出来，奇奇也没了兴致，嚷嚷着要走。胖子却有些不大情愿：20万块还没弄回来呢，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亏得慌啊？ 等到了眼擦黑的时候，胖子和奇奇单独来领大象，却又遇到了意外情况，皮皮跟着奇奇走出象园之后，里面的一只大公象忽然开始发疯，使劲叫唤，还不停地用身子到处乱撞，把管理员都吓坏了。 “这家伙估计是皮皮的伴儿啊，嘿嘿，这下好了，俺怎么也得弄个买一赠一，这才不亏本。”胖子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第八百二十二章 如此猛虎 第八百二十二章 如此猛虎 等胖子离开动物园的时候，身后的大象也变成了两头，除了皮皮之外，还有另外一只公象——果果。 两只大象忠贞的感情也感染了动物园的管理者，所以破例把果果也租借给胖子。虽然不是果果的真正所有人，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托人说句话，把租借的周期弄长一点，嘿嘿—— 出了动物园，走到僻静处，直接把两只大象收起来，然后这才回旅店。方正他们询问的时候，胖子就说已经用车拉走了。 张滕岳录制的节目也告一段落，该奇奇做的都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就留给专家们伤脑筋吧，估计发生在奇奇身上的这种奇异现象，够专家们讨论一段时间了。 在吃过了张滕岳安排的告别宴会之后，胖子和奇奇就随着方正一起离开北京，正好顺路去横道河子猫科基地去考察，商量合作的事宜。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警察找到胖子头上，对他当夜去八达岭熊乐园的事情进行了盘查。 当然，最后也没问出什么来，毕竟好几十头狗熊呢，胖子也不可能藏在身上。这个案子也就变成了悬案，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而此刻，这件悬案的制造者胖子同志，正悠然坐在车里，前往牡丹江地区的横道河子镇。 这里万达山脉张广才岭南麓，属于长白山脉原始森林系统，基本情况和大青山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大青山那种原生态，早些年人为破坏比较严重。虽然近些年已经开始封山育林，但是破坏容易恢复难，想要达到原本的风貌，还要假以时日。 到了镇上，胖子还特意溜达一圈，瞧瞧这里的发展。北药、浆果、特色养殖是这里重点发展的项目，给他印象比较深的就是蓝狐养殖，其它方面更是远远不及大青山的发展。 在方正的带领下，驱车前往虎园。一路上，方正他们谈性很浓，话语之中也充满自豪之情：“胖子，俺们这是亚洲最大的虎园，当初刚建立的时候才八只，现在东北虎都快又800只啦！” “八百？还真不少！”胖子也不免惊呼一声，这个数量确实挺惊人。不过，胖子随即又摇摇头：“你这八百只还不如俺们那的八个呢，全都是人工繁殖的，虽然名字还叫东北虎，不过有点名不副实！” 方正被他噎得直咽吐沫，却也无法反驳，谁叫人家那有野生老虎呢，腰杆就是硬啊。 虎园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四周也是茂密的树林，自然条件比较适合东北虎繁衍生息。胖子一边走一边叨咕：“还不错，就是野生动物少点，要是多养点狍子野鹿啥的，就不用给东北虎投食了。” 因为胖子打着野化东北虎大旗，来头不小，所以很受重视。横道河子猫科动物繁育中心的总工程师刘丹，亲自接见。 一边喝茶一边闲谈，话题当然离不开东北虎。刘丹为人比较冷傲，大概是研究东北虎研究的时间长了，性子也向东北虎靠拢。 他一瞧胖子其貌不扬，就有点瞧不起。东北虎野化，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多少专家头发都研究白了，可是收效甚微，他不相信这个土里土气的胖子就能解决这个难题。 胖子却一点也不自觉，先提出到虎园溜达溜达。于是大伙一起来到外面，上了特制的车辆里面。窗户上都安了铁栅栏，防止老虎突然袭击。 “你们坐车吧，俺们俩溜达着就成。”胖子一瞧这车都赶上铁笼子了，不由兴趣缺缺。 “胡闹，我们这里的老虎，多少还是有一些野性的！”刘丹对胖子的提议嗤之以鼻。 “放心，有一条大腿够吃了。”胖子满不在乎，一边说着一边朝方正望去 方正看过奇奇在动物园里面的神奇表现，琢磨这里的老虎比动物园的也强不了多少，于是就跟刘丹耳语几句。 刘丹惊异地看了奇奇几眼，然后才点点头：“带几只麻醉枪，以防万一。”看来，他这个人还真有点外冷心热。 到了一个虎园，只见雪地上正有一群老虎在那抢肉呢，白皑皑的雪地弄得一块块红殷殷的，十分刺目。这些东北虎跟胖子他们那的一比，个头都小了一号。 刘丹看着这些东北虎，就跟看到自个的孩子一样。可惜的是，这些东北虎全靠人工喂养，它们一个个有都是大肚汉，所以消耗非常大。现在不得不实行“计划生育”，一百多只发情的母虎，不能叫它们放开了生，必须选择身体强壮的，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时候，忽然听到车下传来那个胖子的叹息声：“啥东北虎啊，跟野狗似的抢食。” 刘丹透过窗玻璃一瞧，只见那个胖子撇着嘴，摇头晃脑，瞧着就可气。 “体力太差，甭说狍子啥的了，估计就连狗熊都撵不上。”胖子一个劲在那穷磨叽。 刘丹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反驳，因为这是东北虎野化面临的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人工繁殖的东北虎，和那些真正野生的家伙差别太大，体力就是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方面，这个胖子也算是蒙对了。 “这样的东北虎，就算是扔到山里也得活活饿死，捕猎的技巧一点也不会，还不敢大花猫呢，人家还能抓住耗子呢。”胖子嘴里评论起来还没完没了，直听得车上的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人工喂养的东北虎，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野性的消褪，比如说捕猎的技巧，领地的占有欲等等。一般说来，野生的东北虎领地意识非常强，一山不容二虎嘛。但是人工喂养的这些，则成群结队，难怪胖子说它们像野狗。 嗷呜——几只东北虎同时大吼，它们大概也被这个胖子给说得火起，忍不住要教训教训这个家伙。也是，胖子嘴太黑，一点也不给这些山林之王留面子。 面对前来进犯的猛虎，胖子不慌不忙后退两步，把奇奇顶到前面。胖子也挺有自知之明，他和老虎有点犯相，所以还是稍微躲远点。 奇奇则美个滋地迎上去，小手一挥，老虎们就迷糊了，立刻围着小丫头身前身后乱转，真跟一只只大花猫似的。 车上的刘丹等人这才放心，看来这俩人还有点本事，起码这种直面东北虎的勇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胖子跟奇奇商量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发足狂奔。几只东北虎则在奇奇的指挥下，向胖子追去。 刘丹大奇，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只是隐约觉得，这个胖子可能要考察一下东北虎的奔跑能力和耐力吧。 胖子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脚下也渐渐放满了步伐：这些东北虎跑起来挺有气势，但是速度实在不敢恭维，比丑丑差远了，估计丑丑用三条腿跑，它们都撵不上。 而且跑了五六十米，老虎们就开始耍赖，一个个趴在雪地上喘大气，看得胖子直摇头：“俺没说错，这帮家伙根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刘丹心里暗暗腹诽：也没见过像你跑得这么变态的，要是换成一般人，也早就被东北虎给扑倒了。 “起来了，大懒虫——”奇奇也对老虎们的表现有点不满，上去拽老虎尾巴。 “再练练爬树吧——”胖子嘟囔了一声，然后跟着奇奇领着老虎来到几棵大松树前面。奇奇比划了一阵子，一只东北虎这才战战兢兢往树上爬，爬了一米多高，然后就噗通跳下来。 野生的东北虎爬树游水，样样精通，可是眼前这几个家伙却实在是稀松平常，连本能都快失去了。 胖子也不禁挠挠脑瓜子：“有难度啊，啥都得从头学。” 刘丹有些气不过：“小胖子，我们前几年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野化训练，有十只东北虎参加，而且在野外自然繁殖了一批幼崽，都是野性十足，咱们上那边瞧瞧吧。”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珠：“不看也罢，放出去又收回来，这不是白折腾吗。” 虽然这话有点难听，但是刘丹也不得不承认，胖子说得有点道理。可是东北虎野化，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那种原生态的放养地，这样的地方太少啊。 在刘丹的办公桌里，还有一份专家们研究出来的东北虎野化计划，十分完备，但是就是因为受到客观条件的制约，根本无法展开，这个一直是他的心结。 “咱们回去吧——”胖子招呼奇奇一声，然后就往回溜达，到了办公室，胖子坐在沙发上抽烟，然后拿出个u盘，插到电脑的接口上。 点开之后，画面上也是一组东北虎，其中也有几段视频，是东北虎生活、捕猎的情形。等大伙都看完了，胖子这才问刘丹他们：“有何感想？” “跟你这老虎一比，俺们这确实只能算小花猫了。”刘丹也不得不服气，看到这些画面，他的心里忽然激动起来：这不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放养东北虎的基地吗？ 胖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嘿嘿，俺们那块可养不起你们这么多老虎，把山上的那些食草动物都给吃光了，俺们的大青山也就完蛋喽——” 第八百二十三章 长腿护卫 第八百二十三章 长腿护卫 东北虎是傲立在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它们数量的增减，将会直接影响一个区域的生态平衡，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以大青山现有的老虎数量，其实已经达到了上限。这也是因为胖子他们那里食草动物数量众多，所以能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是如果再继续增加老虎的数量，这种平衡就会被人为打破，将会产生一系列的不良反应，所以胖子也不敢贸然答应放虎归山的计划。 刘丹听胖子这么一说，也是一声叹息：“还是缺乏适合的放归基地啊——”问题又回到老路上来，想要野化东北虎，没有合适的地盘，这事只能是纸上谈兵。 胖子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茶：“俺们那虽然不能让东北虎长期生存，不过可以搞一搞短期培训，叫东北虎恢复野性之后，再转移到别的山头，把野化和生存分开。” “这样的地方也不好找啊，现在野生动物的数量整体减少，捕食很成问题。咱们千辛万苦野化成功的老虎，最后再饿死，那就成笑话了——”刘丹长期从事东北虎的研究工作，对全省的森林资源都进行过考察，可以说，真正适合东北虎生存的地方，实在是太稀少了。 胖子也点点大脑瓜子：“这应该是一个系统工程，不能光想着东北虎，而是要建立一个完整的生态体系，到时候把老虎往里面一撒就好了。刘工，俺们青山集团现在正在做这件事，相信一两年之内就能有点效果，到时候就可以少量投放东北虎，咱们现在先着手训练它们，恢复野性。不过，到时候这里的老虎都放没了，你们都成了下岗职工可别找俺算账。” 临来之前，胖子早就琢磨好了，大青山虽好，但是毕竟只有一个，如果把这种模式复制出去，即使不能完全复制，但是只要达到它一半的程度也就可以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刘丹也大笑起来：“真要是那样，我们就算是下岗也心甘情愿！” 胖子的话，叫他脑子里面豁然开朗，下决心要跟胖子去考察一番，看看这件事的可操作性到底有多大。 “那就暂时这么定了，希望咱们两家联手，叫咱们的东北虎重新称王称霸。”胖子站起身，跟刘丹和方正他们郑重握手，然后又嘿嘿几声：“刘工，野化东北虎，国家给你们拨多少经费啊，这玩意可挺费钱的？” 胖子说得没错，真要是开始训练，假如说东北虎捕获一头梅花鹿，那是多少钱啊！就算是三天两头弄个野猪，那也值好几千呢，架不住时间长啊，所以绝不是胖子想要通过这件事来赚钱，现在胖子不缺钱，就是想利用自个的能力，真为社会做点贡献。 “经费的事不用你担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不过我准备带人到你们大青山也考察一下，然后再敲定此事，你看怎么样？”刘丹心里有数，一两百万还是能挤出来的。只要这事成了，花多少钱都值。 就这样，双方初步达成协议，然后刘丹设宴款待胖子和奇奇。饭菜摆上桌，方正笑呵呵地说：“胖子，没你们那的好，凑合吃吧——” 他们有几个人在北京接受过胖子的款待，那顿饭印象很深刻，他这个在林区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是第一次尝到山野风味如此浓郁的饮食。 吃完饭，又参观了一圈，除了与猫科动物有关的成虎园、育成虎园、幼虎园、非洲狮园啥的之外，还有别具特色的小动物园。胖子在这看到了骆驼、孔雀，也有几头野狼，最感兴趣的就是鸵鸟。 只不过天太冷，鸵鸟又是热带动物，所以在棚子里面晒太阳。胖子还真想瞧瞧鸵鸟在雪地上迈着大长腿的景象，应该很特别，呵呵—— 奇奇转转小眼珠，低声跟胖子商量：“胖叔叔，咱们也弄几只鸵鸟回去养吧，这么大的鸵鸟，肯定能驮动人，骑鸵鸟也算是一个旅游项目啊。” 胖子敲敲她的小脑瓜：“是你想骑吧——” “嘻嘻，那我就先试试去。”小家伙噔噔噔跑进去，管理员还拦着呢，结果方正笑呵呵地叫他放行。见识过奇奇在北京动物园的神奇表现，这些鸵鸟就更不在话下了。 场地都是沙土地，奇奇一进去，十几只鸵鸟就围拢上来，把小丫头包围在中间，鸵鸟体型高大，奇奇立刻就看不到影了。 很快，鸵鸟群就散开，只见奇奇骑在一只最健壮的鸵鸟背上，搂着鸵鸟的大粗脖子，然后那只鸵鸟就迈开两只光秃秃的大腿，开始在场地上飞奔。 鸵鸟的速度还真不慢，而且力气大，耐力足，驮着奇奇更是不费劲，越跑越欢实。就连胖子也看得连连点头：“这玩意养一帮也挺好——” 刘丹一高兴，答应送给胖子两对大鸵鸟，还把养殖的相关资料交给胖子。等奇奇从鸵鸟园出来的时候，身后又多了四个长腿护卫。 胖子一瞧鸵鸟到了露天地，立刻缩着脖子，畏首畏尾，于是呵呵两声：“奇奇啊，我看你得给它们弄个棉裤，然后再系上长围脖，不然肯定受不了！” 奇奇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把四只鸵鸟暂时带回去，只好等走得时候再领着了。 第二天，胖子领着刘丹、方正一行，返回大青山。那几只鸵鸟则成了累赘，算上脖子将近三米高，小轿车根本就装不下。用卡车还怕冷，没法子，只好找了一辆大面包，把座椅临时拆下去，四个大家伙这才顺利完成了迁徙。 胖子这一圈逛下来，就是将近一个礼拜，回到靠山屯，已经是正月初七。 奇奇早就想家了，第一个下了车，然后就大声宣告她的回归：“我们回来啦——” 这下可不得了，一下子就跑出来好几十人，毛毛它们则冲在最前面，嘴里兴奋的尖叫，然后全都挂在奇奇的身上，小家伙也受不住，干脆躺在雪地上，跟毛毛它们亲热。 嗷嗷——笨笨它们几个也挤上来，还有小可怜，现在也好了，跟在笨笨屁股后面跑得也挺欢实。这帮家伙很快就跟奇奇在地上骨碌起来，大概奇奇和胖子走了这么多天，它们又以为像以前那次呢，一走就是好几十年。 刘丹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也都啧啧称奇，都是跟动物常打交道的，毛毛和笨笨它们那种发自于本心的喜悦，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丑丑也来到胖子身边，接受他的抚摸，它没有毛毛和笨笨它们那么狂热，但是从丑丑舔他手掌的频率上，胖子能感觉到它的兴奋。 回家的感觉就是好啊—— 于是把刘丹和方正他们介绍了一番，这才进屋，落座上茶，一大帮人陪着，胖子则忙三火四的说了一声：“你们先唠扯一会，俺瞧瞧孩子去——” 冲进自个屋，黄豆豆和黄圆圆正在睡午觉呢，胖子直接把俩小家伙扒拉醒，在他们的小苹果脸上亲起来没完。 俩小家伙没睡醒，本来就不大高兴，胖子又有点猴喜欢孩子，毛手毛脚。所以他们就哇哇起来，嘴里一个叫“笨笨”，一个招呼“毛毛”。 “胖叔叔你真是的——”奇奇领着毛毛和笨笨它们冲进来，嘴里不住埋怨。黄豆豆和圆圆一下子又乐了，拍着小巴掌，嘴里一个劲念叨“奇奇”，小脸蛋上还挂着眼泪疙瘩。 胖子摸摸后脑勺，带着一丝嫉妒，到东屋陪客人去了。 在屋里呆了一会，胖子又领着奇奇转悠出去，把那四只鸵鸟直接收进木盒里面。暂时叫它们先跟两只大象作伴，反正那里面草木茂盛，也有小虫子啥的，饿不着它们。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那几十只狗熊，一个个都能吃能喝，要不是胖子木盒里面果树比较多，还储存了不少野果子，它们非得挨饿不可。 不过这些家伙现在都是黑户，见不得光，胖子只能等腾出工夫之后，再想办法安置它们了。 忙活完了，胖子就回家做饭，一边跟大辫子在锅台边转悠，一边唠嗑，小别几日，还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两点准时开饭，虽然已经走了两拨客人，但还是放了三张桌子。菜肴也十分丰盛，吃的刘丹方正他们也一个劲点头。 主食上来之后，却是手擀面。因为初七是人日，所以要吃面条。黄豆豆和黄圆圆成了主角，一人挑了一根长面条，给他们俩围在脖子上。俩小家伙嘴馋，总想着用小手抠面条往嘴里塞。 喝了一会子茶水，刘丹就提议各处转转，虽然今天不能上山，但是参观一下各类养殖场还是可以的。 溜达出村之后，看到一大队游客正吃完饭从山庄出来溜达，瞧那架势足有二百多人。过了初五之后，又迎来一个游客高峰期，基本上都住满了。 “胖子，你们这的生意挺红火啊——”方正看了也十分羡慕。他们那也对外开放，每年的游客也都不少，但是其它配套设施不到位，所以收入并不多。除了收点门票之外，剩下的就是游客购买活食投喂给东北虎，一只鸡一百块，不过买的不太多。 “旅游是一个产业，吃住行玩样样都不能少才行。”胖子一语中的，要说起这个，他还是最有发言权的。 刘丹也若有所思，嘴里喃喃着：“看来，咱们也要多想点办法，以虎养虎，才是根本出路啊——” 第八百二十四章 虎粮 第八百二十四章 虎粮 “这是俺们办的养猪场，专门养野猪。”胖子指着猪圈里面大大小小的野猪道，经过一年多的发展，野猪的数量也有几百头，猪圈沥沥拉拉一大片。 “这么多，胖子你们还真是生财有道啊！”方正和刘丹都赞不绝口，尤其是那些小猪崽，一个个溜光水滑，小鼻子拱来拱去，透着一股子机灵劲，还真招人喜欢。 胖子晃晃脑袋：“不瞒各位啊，俺们养猪场到现在一头猪也没卖呢，已经往里面搭了好几十万。” 刘丹挠挠脑袋，不明白胖子说得是啥意思。方正心思比较灵活：“难道这些都给那些肉食动物留着？” “嘿嘿，正是！”胖子笑眯眯地点头，其实他这个也不完全是实话，野猪之所以没有卖，而且白天还都散养，主要原因，一个是为了将来投放到狩猎场，另外一个，就是跟子公司有合作饲养野猪的项目，那边猪舍还没盖完，饲料也没到位，所以都压在这。 既然要合作野化东北虎，那么胖子又想出第三种用途，那就是将来留着当东北虎捕食的对象。这些野猪虽然是人工饲养，但是野性未退，除了奇奇和曹国救他们爷俩，别人还真摆弄不了。 刘丹和方正对视一番，然后脸上竟然同时露出苦笑：“我们想做又做不了的事情，你这早就干上了，佩服佩服，野化东北虎这件事，非你莫属。” “还有呢——”胖子领着他们接着溜达，在一个大围栏里面，正有一群群狍子在来回奔跑，后面跟着两只藏獒，不停地驱赶着狍子群。 “这也是俺们的家底，二百多只狍子，本来是准备吃肉的，现在就匀给东北虎吃了。”胖子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没办法，人家有这个本钱。 刘丹他们又吃了一惊，不得不承认，胖子的家底很是殷实。不过刘丹有点不明白了：好好的狍子，为啥用狗撵啊？ 跟胖子一说，胖子嘻嘻两声：“是这么回事，得叫它们时刻保持野性，要不然，吃完了往那一趴，时间长了就该跑不动了，如果拿它喂老虎，老虎也得不到锻炼。” 大伙一起点头，都吵吵这主意高。胖子更来劲了：“今个这是大金小金没啥事了，要是换成往天，都是老虎豹子在后面撵，这帮家伙跑得更欢实。” 刘丹一听，不由叹息一声：“可惜啦，老虎基本没有天敌，要不然，这个法子咱们也可以套用。” “那除非是人拿着猎枪了，呵呵——”胖子抓抓后脑勺，人工喂养的东北虎确实锻炼不够，所以体力、耐力、速度啥的都比野生东北虎差远了。 不过，喂养野猪、狍子这些做法，还是可以借鉴的，怎么说撒出去一只狍子，也比给老虎扔一只小鸡强啊。 于是方正就向胖子问道：“这些狍子的饲料怎么解决，一冬天得吃的了吧？” “也好办，俺们基本不喂粮食，谷草、苞米秸秆啥的粉碎之后，都可以当饲料。只要定期喂点食盐啥的就成；到了开春之后就更好办了，主要靠放牧就成。所以成本还没有野猪高呢。”胖子也不隐瞒，他已经猜到，对方是想引进这里的狍子，回去训练东北虎。 “那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方正兴冲冲地问道。 胖子晃晃大脑瓜子：“不卖，这些狍子都有主了，等开春之后就全得运走。” 刘丹和方正他们听了，都微微有点遗憾。不过很快又听胖子说道：“不过送你们几十只还是可以的，最好你们也能建一个正规的养殖场，慢慢发展壮大。” 二人这才大喜，来到靠山屯这么一溜达，眼界还真开阔不少。不过毕竟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到时候该多少钱还得给多少钱。 接着又到鹿场溜达了一圈，那些梅花鹿和香獐子在刘丹他们眼里也似乎都变成东北虎的食物。不过，这两样动物的价值比较高，用来喂老虎不合算。如果是在林子里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胖子也管不了，但是在这种人工条件下，还是选择成本比较低的动物比较合算。 “胖子，你们这的养殖业摊子太大，动物数量太多，过盛繁殖可是会影响你们这里的生态平衡啊。不说别的，等到春夏秋三季，光是放牧这些牲畜，就得多大地方啊！”方正还是看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呵呵，等到过些日子，小草长出来之后，大多数牲口就都得搬家了。俺们一共将近十个子公司呢，有多少东西都能分担出去。”胖子笑呵呵地说着，然后又咂咂嘴：“你们老虎场不会是也想养吧？” 方正点点头：“梅花鹿和香獐子我们养不起，但是养点野猪、狍子、还有野兔啥的都可以。我看你们那个野兔养殖业不错，这东西别看个小，但是跑得快，对训练老虎的捕食能力很有帮助。” 胖子也抓抓后脑勺：“叫老虎逮兔子，还真有点难为它们了，不过要是用于训练当然没问题。”想想大老虎追小兔子的情景，还真是有点滑稽。 “那就说定了，胖子，这趟我们没白来，很受启发啊，野化东北虎的信心更足了，就以你们这里为中心，先把老虎运过来，进行前期培训，然后再分散到你们各个子公司的山里养着，你看咋样？”刘丹现在已经不用进山，就可以确定这件事的可行性。 有奇奇这样的动物之友，又有胖子这样充分的准备，可以说是胜利在望。 胖子咔吧几下小眼珠，然后说道：“咱们丑话说到前边，这事也可能要付出一些代价。比如说老虎进山之后，有可能适应不了那种残酷的生活而丧命，要是死个十只八只的，你们可别心疼，老话怎么说的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以人工虎目前的能力，估计一头成年的大野猪就能把它们拱翻，一头大马鹿，有可能就用鹿角把它们刺伤，或者，跟一只野狼单挑，能不能战而胜之都不好说，所以野外生存的难度还是挺大的，胖子不得不未雨绸缪。 刘丹仿佛也下定决心：“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因小失大，如果真能野化成功，付出一点代价也值得。胖子，既然我们把老虎交给你，就绝对相信你们的能力，而且，我们也会派出员工协助你们，同时也是学习的好机会，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能够圆满成功。” 胖子一听，伸出大胖手，和刘丹在空中握了握：“好，那咱们就干一票大的！” 刘丹他们对胖子也都是发自内心的钦佩，野化东北虎，绝对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胖子能勇挑重担，说明这家伙的觉悟还真不低。有钱了，就该干点正事，要是都像胖子这样，社会又进步了。 其实，胖子这么做，大半为公，也有一小半是为靠山屯谋利。毕竟过几个月就要重新搞承包了，要是能把野化东北虎这个项目拿下来，也是重重的一个筹码。另外对发展旅游业也有帮助，这将是今后一个很吸引游客眼球的项目。 一直溜达到天黑，刘丹等人才在胖子的陪同下结束了这次愉快的旅程，因为青山庄园和青山别院都住满了，所以就准备安排到野菜厂的招待所，这里还闲着两铺大炕。 路过鹿场的院子，前面忽然有精光闪动。刘丹和东北虎打了半辈子交道，立刻惊呼一声：“有老虎！” “没事，这些都是俺们养的，属于老弱病残，从大青山上退休，跑这养老来的。”胖子嘻嘻两声，然后迎上去，前面是威威和瘸腿老虎，另外嚎嚎也跟在后面。它们好几天没看着胖子了，听到他的大嗓门，所以就溜达过来亲近亲近。 拍拍威威的大脑瓜子，又摸摸瘸腿的耳朵，两个家伙最不满意胖子这种冒犯虎威的做法，都晃晃脑袋，不满地哼哼几声。还是嚎嚎跟胖子比较亲，过来用脑子蹭蹭他的大腿。 胖子拿出点瘦肉分给它们：“一家一块，不许抢。” 刘丹和方正则仔细打量着威威和瘸腿，借助手电筒的光亮，他们能瞧出来，威威确实已经很老了，但是那一副身板，却依旧比他们虎园最强壮的老虎还要大出一号。 再看瘸腿老虎，更是不得了，本来它就正值壮年，虽然腿瘸了，但是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所以更壮实。 “不一样啊，野生的东北虎就是不一样！”刘丹和方正更是从两只老虎身上，感觉到那股真正的霸气，虽然一个老一个残，而且现在也没有攻击欲望，但是那种虎威，却叫人心头凛然。 “咱们那的老虎，就缺少这股劲啊！”刘丹嘴里赞叹一声。 方正也连连点头：“不知道这种气质能不能培养出来？” 胖子咂咂嘴，又拿出一大块熏制的狍子肉，分给它们仨，最后剩了一条子，干脆塞进自个嘴里，然后嘟嘟囔囔地说：“这个就得叫野生的老虎带带它们，就跟领徒弟似的，估计差不多。” “不会吧，这样也行，没听说过老虎也会教徒弟的，就知道老猫曾经给老虎当过师傅！”方正和刘丹觉得胖子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处处是战场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处处是战场 胖子把刘丹方正他们送到野菜厂，因为冬季夜长，睡觉还早，所以大伙就凑在一个屋里唠闲嗑。 炕头上呼呼睡着两只大猫，刘丹一瞧这俩家伙比一般的家猫要大不少，凑到脑袋上一看，耳朵上各有一撮长毛，好家伙，原来是两只大山狸子。 这两只山狸子还是原来那只的后代，一共繁殖了不少，大多数都自个跑山里去了，只有这俩家伙跟人比较亲近，所以就一直呆在野菜厂。 “去，自个上外边找吃的去——”胖子轻轻拽了拽它们的大尾巴，两个山狸子立刻蹦起来，虎视眈眈瞧着胖子，然后弓弓腰，轻轻巧巧地蹦到地上，用脑袋把门顶开，跑到外面去了。 “呵呵，山狸子当家猫养活，真是——”方正一时间也不知道咋形容好，反正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玩意就是脾气大点，不过抓耗子挺厉害，俺们从来都不喂，全是自个打食，其实跟野生的也没啥区别，只不过是跟人接触的比较近罢了。”胖子给客人们解释着。 刘丹点点头，心里也只有羡慕的份：山狸子和东北虎都是猫科动物，虽然体型的差别比较大，但是基本道理差不多啊，瞧瞧人家这是咋养的呢？ 看看时间不早了，胖子也就往家溜达，进到屋里，奇奇就神秘兮兮地把他拽到西屋，屋里只有大辫子把着黄豆豆撒尿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奇奇，炕上没地方，你还是去跟叶紫一块睡吧——”出去一个礼拜，胖子还想跟小玉好好亲热亲热呢，当然不能叫小丫头在这当电灯泡。 奇奇皱皱小鼻子：“胖叔叔，我进去看看，里面还有皮皮和鸵鸟呢，对了，还有那么多狗熊，都饿着没？” “嘘嘘——”胖子赶紧嘘了一下子：“小心叫别人听到，这事必须严守秘密，传出去是坐牢的罪过，除了咱们三个，不能叫别人——” 还没等他说完，只见黄豆豆的小水枪开始发射，原来是大辫子一听说坐牢，有点走神，尿壶不知不觉歪了。 胖子就觉得一道水柱迎面射来，连忙一闪身：“豆豆，老爸没嘘你，是跟你奇奇姐姐说话呢——” 奇奇缩脖一乐：“谁叫你瞎嘘嘘了。” 大辫子也顾不上笑，急切切地问：“大哥，什么事？” 胖子趴在她耳边低语起来，黄豆豆眼皮比较浅，小手抓住胖子的大耳朵使劲推，弄得胖子也假装龇牙咧嘴。小孩都有这个毛病，不喜欢父母往一块凑乎。 大辫子听完了，淡淡一笑：“没关系，这事做的很好啊——奇奇，我也跟你瞧瞧去！” 本来胖子以为大辫子会担心呢，想不到人家更想得开，估计是胖子和奇奇长期熏陶的结果，老话说得好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等俩娃子都睡着了，胖子这才把奇奇和大辫子收进去，然后他也闲着没事，看两个人在木盒里面折腾。 大辫子也表现出性格中活泼的一面，骑着鸵鸟跟奇奇来了一场赛跑。最后到底还是奇奇身体轻占了便宜，获得第一名。 奇奇进来之后，那些狗熊也都欢起来，跟在鸵鸟后面跑，一大群一大群的。把各本来宁静的空间弄得闹闹哄哄。现在山上的狗熊都在冬眠，所以这些家伙还得在这住上俩月。 皮皮和果果两只大象过得也挺滋润，这里有草也有果子，吃喝不愁，而且还找了几个小伙伴——啄木鸟，专门帮着它们俩清理皮肤褶皱上的寄生虫。 大象宽厚的后背上落着一只或者两只花啄木鸟，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奇奇和大辫子在里面耍了一个多钟头，这才汗抹流水地出来，大辫子的脸蛋也红艳艳的，看得胖子有些心动。等奇奇出屋之后，两个人就又在炕上耍起来—— 第二天早晨，魏齐他们几个学医的来了，另外还有那位在这治疗癌症的江涛。一进门，任天琪就嚷嚷：“二师傅，我们要跟着江叔叔去复查一下，然后直接就去学校，这半年估计是实习，我们就不来了。不过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你必须把医院给我们盖好！” 胖子抓抓后脑勺：“成，谁叫俺是当师傅的呢。”然后又转向江涛：“江大哥气色不错，如果病情好转，就再回来接着治疗，要是没啥效果，你就随便吧，不过治病的事，千万别张扬出去。” 江涛两口子一起点头：“放心吧，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回来。” 吃过早饭，江涛领着魏齐他们走了，胖子则带着刘丹他们进山。虽然基本已经确定合作的意向，不过这山还是要上的，就当是溜达一圈了。 于是坐了三个爬犁，有大马鹿拉着，一路飞驰而去。刘丹他们也觉得挺新鲜，虽然他们的小动物园里面也有鹿，但还从来没见过马鹿拉车。或者说，他们的意识里面，没有这种思想认识。 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观念问题，几个人来到靠山屯，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个。 路过山庄，正好大队游客也要进山游览林海雪原，参加狩猎活动，于是就一起前进。其中有一些游客都是年后来的，还第一次见到奇奇和胖子，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其中有几个小娃子就嚷嚷：“奇奇，能不能领着我们看老虎啊？” 这两天，他们跟笨笨、毛毛它们玩得挺开心，也在鹿场看到了威威和瘸腿，不过还是希望能在林子里面看到真正的东北虎，要是能欣赏到东北虎捕食，那就太妙了。 “正好咱们一起去吧，我们就是专门看东北虎的。”奇奇不忍心拒绝，于是队伍立刻扩大到二三百人，浩浩荡荡，开进深山老林。 沿途遇到的动物还真不少，从树上到林间，都有野生动物出没。小到松鼠雪兔，大到野猪豹子都遇上了，大伙连呼过瘾。 刘丹和方正也一个劲点头：“胖子啊，你们这里野生动物确实丰富，也难怪能养活得起东北虎，起码不用为食物发愁啊！” 正说着呢，前面慌慌张张冲过来一头梅花鹿，被人群一冲，结果不敢往前跑，斜着冲去。在它的后面，则是十几头野狼，追得正起劲。 梅花鹿的势头受阻，临时改变方向，结果被狼群赶上，一头大公狼窜起来，咬住梅花鹿的脖子，在雪地上被拖出好几米，但是就不撒口。 后面的狼群一拥而上，梅花鹿很快就扑倒在地，蹬蹬腿就没气了。狼群则开始疯狂地撕扯皮肉，彼此间还为了争抢食物，龇牙咧嘴地威胁同伴。最后，还是那些最强壮的野狼先进餐，因为狼群历来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越是强壮，才越能捕获到猎物，这也是它们的生存法则。 游客们都看傻眼了，这样的场面，以前只能在动物世界里面看到，还不一定有这个精彩。虽然有点血腥，有点残忍，但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就是如此。 当然，也有反应比较快的游客，把这一幕拍摄下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还不到一分钟，但是却十分精彩。 “等一等——”胖子嗷唠一嗓子，然后就带着丑丑冲上去。 狼群一起朝他呲牙哼哼，直到看见丑丑，这才全都匍匐在地。胖子跑到梅花鹿身前，拿出刀子，把鹿鞭割下来，然后笑呵呵地叨咕一句：“你们接着用餐！” 等胖子回来之后，不少游客就又撺掇他，有的叫他帮着弄点鹿心血，有的叫他抽两根鹿筋，更有几个当场掏钱要买鹿鞭。 胖子嘿嘿几声：“不能坏了规矩，咱们要是把梅花鹿都利用上，狼群还得去捕猎，这根咱们杀梅花鹿就是一个意思了——那啥，这玩意俺们药厂还用的，大伙要买，等回村之后买点成品吧，这玩意用不好倒糟蹋了。” 队伍里面的一些成年男士都露出会心的笑意，然后继续跟随胖子和奇奇前进。刚刚看过狼群捕猎，刺激得他们也有点热血沸腾。 一直走到中午，胖子和奇奇这才同时欢呼一声：“前面有老虎！” 大伙立刻都来了精神，凝神看去，只听吭吭两声，前面的树林里冲出一头大野猪，黑乎乎的，跟牛犊子大小，瞧那架势，少说也有三四百斤。 野猪可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主，绝对不会像梅花鹿那样给人让路。胖子看它横冲直撞过来，于是连忙迎上去，免得误伤游客。 在野猪身后，一只体型庞大的东北虎随之出现，趁着野猪一愣神的工夫，两只大爪子搭到野猪屁股上，奋力一扑，野猪一声惨嚎，愣是被老虎给扑倒在地，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丛林之中，处处都是战场啊！”刘丹嘴里不由慨叹一声，不用说别的，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扑，就显出了野生东北虎的霸气。他们那里养着的老虎，扑小鸡都没这个劲头，啥是差距，这就是差距。 那只野猪也不甘心就这样送命，一骨碌爬起来，这回不再逃窜，它也红眼了，不顾屁股上鲜血淋漓，吭哧一声，径直向老虎猛冲过去。前面锋利的獠牙闪闪发光，如同两把刺刀。 刘丹和方正他们心里都是一惊：“不好，老虎有危险！”在他们的思想观念之中，显然是跟老虎一伙的。而且根据他们养虎的经验，这种速度和力道都如此凶悍的攻击，绝对是致命的！ 第八百二十六章 非虎队 第八百二十六章 非虎队 孤猪群狼受伤的黑瞎子，这些都是林子里面最危险的野牲口，尤其是大公猪，要是发起疯来，就算是东北虎也只得避其锋芒。 所以当野猪横冲直撞过来之后，那只东北虎也暂时采取了守势，后胯一扭，一下就跃出两丈多远，躲过野猪的野蛮冲撞。 啊——人群发出整齐划一的赞叹，都为东北虎的跳跃能力而震惊。刘丹更是叹了一口气，跟身边的方正交流道：“确实没法比啊——” 那只大野猪冲了两次，气势也渐渐弱了，被老虎抓住机会，扑倒在地，然后一口咬住脖子，向丛林深处拖去。三四百斤的野猪，被它在雪地上拽得飞快。 “这家伙都快赶上俺有劲了！”胖子也赞了一声，不过咋听都好像夸他自个的成分大一些。 大伙则连呼过瘾，刚才把这个惊心动魄的搏斗场面录下来的人，都迫不及待开始翻看，有人还吵吵：“要是把这个送给电视台，肯定能卖个好价。” 还有一些觉得没过瘾，端着摄像机继续往前冲，想要拍摄一下老虎进食的情景，不过被奇奇给拦住，虎口夺食的事，最好还是别干。刚才要不是小丫头在前面顶着，老虎瞧见她，这才给点面子，继续捕猎，不然早就攒进林子里面了。 游客们也心满意足地坐上爬犁往回走，刘丹和方正虽然意犹未尽，不过也算见识了野生老虎的彪悍，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考察，于是也就随着大部队回到靠山屯。 双方商谈了一下具体细节，然后就签订了协议：虎园负责提供资金，胖子负责干活，首批参加野化的共有二十头东北虎，十头成年虎，还有十头虎崽，计划是三年。 不过胖子琢磨了一下，最后伸出了食指：“俺估摸着，一年就差不多。” 他的这种乐观态度值得表扬，不过好像有点托大，刘丹和方正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么短的周期就能完成任务。 会谈结束之后，方正和刘丹就兴冲冲地返回，然后把老虎运来，对于他们这种年龄的人来说，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叫他们这么心急。 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家伙，资金还没落实到位，就忙着把虎大爷送来，老话怎么说的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你还缺钱，要真是为了钱，谁也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方正拍拍胖子的肩膀，然后告辞。 还没到正月十五，几辆卡车就拉着大铁笼子开进靠山屯，撤去上面的苫布，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老虎，蔚为壮观。 方正带着五名管理员先下了车，看到胖子笑呵呵地站在道边，正跟大伙指指点点，对笼子里面的老虎品头论足。 “老哥哥，你们这些老虎就算是嫁到俺们屯了，这大喜事，应该吹吹打打才成——叶紫啊，好好录一下，回头给袁杰传过去，这可是大好事啊！”胖子嘴里白话起来。 然后就听到身边呱嗒呱嗒的声音传过来，刘大师敲着呱嗒板子唱起来：“打竹板，喜洋洋，娶来老虎当新娘，谁敢跟它入洞房啊——” 哄笑声中，奇奇把这些老虎从车上归拢下来，排成一队。只见它们都已经编好号，大老虎有点不习惯人们围观的场面，嘴里低声咆哮，显得有点神经兮兮的；小老虎则比较可爱，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人群。 这十个小家伙都是虎头虎脑，往地上一坐，叫人有一种想把它们抱在怀里的冲动。即使是猛兽，在它们小的时候，也都很惹人喜爱，这其中的原因，一来可能是幼年期的动物，容易引发人们保护弱小的心理，更主要的还是它们那种没有受到任何玷污的纯净，这一点，很容易从小动物们的眼睛里面读出来。 很快山庄的游客也都闻讯赶来，老虎聚会这种场面，毕竟难得一见。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娃子，已经开始往小老虎跟前凑乎。 胖子清清嗓子，开始给老虎训话：“欢迎你们来到俺们这，希望大家能够克服困难，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难的大无畏精神，把自个锻炼成真正的山林之王，我宣布，靠山屯飞虎队正式成立！” 大伙起劲鼓掌，老虎当然听不明白，其中一只公虎看到胖子在那指手画脚，口中咆哮一声，然后径直扑过来，引得人群一阵惊呼。 奇奇刚要阻拦，却被胖子示意她闪开，然后胖子迎着老虎冲上去，探出双手，抓住扑来的两只虎爪，用力一甩，老虎庞大的身躯就飞起来，然后滚落在雪地上。 胖子拍拍两手：“给你先来个下马威，就你们这帮家伙现在差远了，好好练吧！” “胖叔叔真棒——”小娃子们都帮着胖子捧臭脚，能把老虎摔得灰头土脸，也确实需要几分胆气。不过，在胖子的感觉中，这只老虎太弱，跟当年的威威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虎园来的人也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赤手空拳把老虎打趴下的，简直是武松二世啊。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老虎也是熊了点。 “还有没有不服的？”胖子这回更来劲了，说话的嗓门又提高好几度：“以后你们要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珍惜这次上山下乡的机会，争取成为一名合格的老虎。好了，解散，先进驻临时的虎园！” 大伙都面面相觑：好嘛，把这些老虎当成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了，看来这帮平时养尊处优的家伙要有苦头吃喽—— 临时建设的虎园就在鹿场旁边，胖子准备在这突击培训几个月，然后就放虎归山。 奇奇在前面领着，后面是大老虎领着一帮小虎崽，再后面则是瞧热闹的游客，浩浩荡荡，一直杀奔虎园。 刚走出不远，前面李队长牵着一头叫驴溜达回来，叫驴瞧见老虎有点害怕，一边刨蹄子，一边扯着大嗓门叫起来，鼻子里面直喷白气。 这下子倒把老虎吓坏了，全都裹足不前，要不是奇奇在前面给它们打气，估计就得有掉头跑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都快赶上黔之驴了，这帮老虎长了个老鼠胆，看来俺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方正拍拍他的肩膀，对胖子的话深有同感。 李队长瞧瞧自个家的叫驴，又看看那帮老虎，嘴里也嘟囔了一句：“这些老虎都是绣花枕头啊，样子货。“然后赶紧把叫驴牵到路边，让开一条通道，老虎们这才战战兢兢地通过。 大部队继续前进，不过没了刚开始的威风劲，怎么瞧这帮老虎都有点虎落平阳的架势。在路过胖子家门口的时候，又发生了一点小插曲。笨笨它们出来看稀奇，正好跟老虎大队迎面碰上。 奇奇刚要给双方介绍一下，却被跟在老虎后面的胖子拦住：“现在就得开始锻炼啦——” 这时候就看到笨笨伸着俩大巴掌，咧着大嘴上来，要跟老虎们练个拥抱，这也是它打招呼的一惯方式。 虎群发出一阵骚乱，面对张牙舞爪的笨笨，大老虎们立刻掉头往回跑，都夹着尾巴，瞧那架势吓得够呛。 笨笨还纳闷呢：咋搞的，这帮家伙不大友好啊，俺就打个招呼，你们跑啥啊？ 胖子紧跟在虎群的后面，见状又气又笑：“这是老虎吗，叫黑瞎子吓得滋滋跑？看来以后不用叫飞虎队了，干脆就叫非虎队得了！” 于是大吼一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不许跑——” 老虎们都吓坏了，抱头鼠窜一般，胖子根本就震慑不住，眼瞅着老虎从身边冲过去，然后冲向后面看热闹的人群。 游客们立刻往道两边散开，道边就是阳沟，全堆着厚厚的一层雪，结果都陷到里面，一片兵荒马乱。 老虎们也只顾逃窜，所以并没有伤人，倒是叫胖子虚惊一场，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还一个劲嚷嚷：“站住，站住——” 他越喊，老虎跑得越欢。急得奇奇也扯着小嗓子吆喝：“别跑了，不要害怕——” 可是乱哄哄的，她的声音老虎根本就听不见，气得奇奇直跺脚：“胖叔叔，你别喊啦——” 方正也一个劲搓手：“这咋办啊，跑丢了可麻烦了——要是伤到人更麻烦啊——” 老虎满屯子乱窜，家家都关门闭户，万一老虎跑屋里就不好玩了。也有不少胆大的，手里拿着扫帚、铁锹之类，围追堵截。不少家的大笨狗也都跟着助威，使劲汪汪。越是这样，老虎越毛，以后都奔它们下茬子呢，跑得更欢了。 胖子一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赶紧拐进村委会，用大喇叭吆喝：“大伙都注意啦，现在散乱杂人都先进屋，叫老虎自个消停消停，然后慢慢找——那啥，把自个家的猪狗啥的也都看好，别出来乱跑。”这个倒不是怕老虎祸害，主要是担心吧老虎吓着。 吆喝了几遍之后，当街上除了奇奇和方正他们几个之外就没人了，胖子从村委会跑出来，跑到方正面前，嘴里嘟囔着：“看来俺还是错了，把你这帮手下估计得太高啦——” 第八百二十七章 血性 第八百二十七章 血性 “胖叔叔，咱们还是赶紧找老虎吧！”奇奇举目四望，看不到一只老虎的身影，不免有点心急。 “没事，你先去到鹿场那把威威领来，老虎找老虎，当然最好找。”胖子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些人工喂养的东北虎没多大能耐，估计也都跑不远；另外现在雪还没化呢，也便于追踪，所以他并不太担心。 反倒是看了老虎们的表现，胖子有点担心将来搞野化的事恐怕不大容易。 不大一会，奇奇就领着威威乐颠颠地跑回来，后面还跟着俩小虎崽，是在道上发现的，这俩小家伙陷到雪壳子里面出不来了。 被奇奇营救出来之后，两个小家伙跟威威特别亲，或许真是同类的缘故，能够从威威那里找到一种安全感。 胖子一挥手：“咱们开始搜索，重点是柴火垛啥的——”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你还真把老虎当成小猪羔了。” 结果还真叫胖子给说中了，在李五爷家的麦秸垛里，还真搜出来两只大老虎，还领着几只小的，这下奇奇也没话说了。 搜了一个多钟头，十只小老虎都齐了，不过大老虎还少了两只。这次运来的，除了小虎之外，剩下的大虎都是母虎，因为一般情况下，小老虎都会跟母虎生活至少两到三年才独立。 幸好有威威在，它很快就跟踪到一只老虎的足迹，领着胖子他们出了村，一直往南洼子的方向追下去。 雪地上，老虎的足迹可见，胖子也不着急，慢悠悠地一路追赶。东北虎的脚印很好辨认，呈梅花状，而且特别大，在雪地上跟胖子的大巴掌个头差不多，特别显眼。 溜达到林蛙养殖场，胖子就搜索到，一只老虎正趴在围墙里面，肚皮一起一伏，看来是累坏了。 “你这家伙，一点不称职，把老虎羔子扔下，自个先跑了。”胖子嘴里埋怨着，然后叫奇奇把这个家伙领回来。 看到威威，这只老虎竟然不敢靠近。东北虎是绝对的独身主义者，除非是在人工饲养的条件下，或者是发情期，才会往一起凑合。 不过这只母虎显然不是因为这些原因，主要是害怕。威威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威风犹在，所以那只母虎也不敢冒犯。 还是威威比较大度，嗓子眼里轻声胡噜几下，然后向那只母虎主动凑过去。胖子蹲在雪地上，瞧着两只老虎在那交流，彼此嗅嗅对方的气味，还不时低吼几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叫威威当它们的教练好像也不错。 无论是从经验还是从资历，威威绝对够格，不过就看它能不能降服这些母老虎了。要是能带几批弟子，那功劳可就大了。 把想法跟小奇奇一说，小家伙眨巴眨巴大眼睛：“开始叫威威带着它们，以后等进了林子，就叫一撮毛它们给这些老虎领路吧。” 胖子笑呵呵点点头：“行，这主意不错。” 把这只老虎送回大部队，还剩下一只，很快也发现它的足迹，往野菜厂那边跑了。胖子和奇奇一路追下去，结果在一片红豆杉林里面，发现它的踪迹，这家伙正趴在一个雪窝子里面瑟瑟发抖呢，估计冻够呛。 人工喂养的老虎，自理能力十分差劲，就像被父母娇惯坏了的娃子，需要学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终于把老虎们全都带进虎场，这里就是一圈大围栏，中间有几个草棚子，能遮挡风雪就成，环境比较艰苦。 胖子就势这么准备的，这些老虎不是来养老爷子的，吃苦遭罪是必然，不经历一番磨难，怎么能发生本质的蜕变呢？ 对于这个新家，老虎们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就看到奇奇领着威威开始训话：“以后威威就是你们的老师啦，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威威似乎也愿意教导这些后辈，不停地甩着大尾巴，在那些大大小小的老虎面前巡视，还真有点教官的威严。 胖子留心观察，只见那些老虎队威威都流露出几分敬畏，估计能压住场子，也就放心。 这时候，远处闹闹哄哄，笨笨和毛毛它们都拥过来，想瞧瞧这些新朋友。胖子一见，连忙把它们挡驾：老虎要是跟它们打成一片可不行，以后进了林子，瞧见黑瞎子就上去亲近，挨两巴掌就麻烦了，尤其是像胖胖那样的大棕熊，杀伤力很大，野生的老虎都不敢轻易招惹它们。 奇奇训完话，就把威威也留在虎园里面，她和胖子则溜达出去，这也是胖子要求的，尽量不要让老虎对人产生依赖性，有什么要求，直接跟威威沟通就成了。 “咱们第一阶段就是训练老虎的体能，要求一定要严格，就像上高中、大学的时候搞军训一样。”胖子已经制定了一份体能训练计划，包括跑路、上树啥的，好多科目，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执行。 “老虎好像渴了——”奇奇看着老虎们在场子里面转圈，舌头一个劲舔着嘴唇，估计不是渴了就是饿了。 胖子于是往一个土坑里面放了点水，本来想打一些水槽子，不过想到将来上山，都要和山溪里面的水，所以干脆也就模拟那种自然的形态。 听到哗哗的水声，老虎们很快就凑乎过来，等胖子离开这后，就低头舔水喝。不料，大多数老虎都是舔了一下，然后就抬起大脑瓜子使劲摇晃，嘴里还不满地胡噜着。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是为了增加你们体能，俺特意从木盒里面放的水，这还嫌弃？” “胖叔叔，老虎好像是怕凉——”奇奇看出点门道，在某些方面，小丫头比胖子细心多了。 “怕凉？晕了，那些野生的东北虎到了冬天，都是吃雪，你们这帮玩意太娇嫩。不喝拉倒，一会冻成冰更喝不了。”胖子嘴里嘟囔一声，也就不再搭理它们，爱喝不喝，反正谁渴谁知道。 奇奇忽闪几下大眼睛：“胖叔叔，你再放点水，上面的都冻了，然后叫威威领着它们喝水，起个示范作用。” 胖子不大情愿的又弄了点水出来，威威先趴到坑边舔食，然后几只小虎崽也有样学样，跟着威威一起吧嗒吧嗒舔水喝。最后，那几只母老虎也都凑乎过来，水坑边上围了一圈。 “胖叔叔，这事不能着急，得慢慢引导——”奇奇美个滋地说道。 胖子也就虚心受教，野化东北虎，确实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胖子是急了点。 “胖叔叔，是不是该给东北虎喂食了？”小奇奇有点担心老虎饿肚子。 一听这个胖子就肉疼：老虎不吃素，而吃肉又实在是太费钱。他卡巴几下小眼睛：“俺去弄两头狍子来。” 不大一会，虎栏里面就多出了两只傻狍子，看到一帮老虎都虎视眈眈瞧着它俩，狍子吓坏了，开始狂奔。 老虎也吓了够呛，它们并没有捕捉大型动物的经验，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也都吓得在乱蹦乱跳。只有威威昂首站立不动，看着这些上蹿下跳的同类，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 胖子抓抓后脑勺：“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啊，这帮老虎实在是叫人没话说。” 说话间，一只狍子慌不择路，跑进了虎群，只见它横冲直撞，径直向一只老虎冲过去，那老虎吓得往旁边一闪，在雪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还被狍子踩了一蹄子，十分狼狈。 胖子实在是看不下去眼了，领着奇奇掉头就走，反正食物已经摆在这，能不能吃到嘴里，就看你们的本事啦。 第二天早上，胖子跑步来到虎栏这里一瞧，那两只狍子还安然无恙地在里边溜达呢，看来那些老虎到底是没敢动口，而威威显然是不饿，所以也没有向狍子展开攻击。 看看老虎们的肚皮，都瘪瘪的耷拉着，估计这一宿也饿坏了。胖子狠狠心，继续不管它们，领着丑丑和藏獒狂奔而去。 他心里发火，脚下生风，把后面的三只狗落得远远。丑丑它们还纳闷呢：主人今个喝药了咋的？ 回到家，奇奇也起来了，向胖子一问，也嘟嘟起小嘴巴：“这些老虎可真笨啊，胖叔叔，要不还是叫威威做个表率吧。” “再等等，把它们逼急眼就好了，俺还就不信了，堂堂老虎，守着食物饿肚子！”胖子决定再缓缓，俗话说狗急了能跳墙，老虎急了肯定也能吃狍子。 到了晚半晌，胖子又溜达过去一趟，只见那俩狍子还在地上拱雪呢，悠闲地吃着地上的草根。 不过，那些老虎也比昨天有了进步，见到狍子也不那么紧张，眼冒凶光，盯着狍子。只是没有发动攻击，看来还需要勇气。 胖子决定给它们鼓鼓劲，于是喊了一声威威，只见威威咆哮一声，然后猛地扑向狍子。那两只狍子立刻撒开四蹄逃跑，威威年老力衰，根本就撵不上它们。 不过，其它老虎骨子里面的本性也终于被威威给激发出来，全都开始追赶狍子。虽然速度远远不及对方，但是虎栏里面的空间有限，围追堵截之下，狍子还是被老虎们给围住。 这些老虎根本就不懂捕猎技巧，在狍子身上乱咬一气，最后还是威威大吼一声，一口咬断了狍子的喉管，给这些同类的后辈上了一堂血淋淋的教育课。 然后，老虎们就开始围着两只狍子进食，看着几只小虎崽也凑到跟前，小嘴巴子沾着红艳艳的鲜血，胖子在外面满意地点点头：“第一课很成功，老虎嘛，没点血性还行——” 第八百二十八章 人生百岁知多少 第八百二十八章 人生百岁知多少 老虎们进餐的时候，方正也领着几个管理员来了，看到老虎争食的场面，结果都吓了一跳。方正抽抽鼻子：“好家伙，还真有点血腥气——” “人穷则思变，老虎急了当然也得自个想招，俺就说嘛，你们把这些家伙都惯坏了，自个动手，丰衣足食嘛——”胖子笑呵呵地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方正吧嗒吧嗒嘴：“法子是不错，可是俺们那上哪天天找狍子喂老虎啊。” 说话间，两只狍子已经被撕扯没了，只剩下七零八碎的狍子皮，另外就是一些散碎的大骨头。一只小老虎嘴里拽着一根大骨棒，都快赶上它的身体长了，在雪地上费劲巴力地拖着，看了叫人忍不住发笑。 “从小要都这么锻炼，长大后肯定野性十足。”方正嘴里赞叹着，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将来的情形，这些小老虎，必然能成为真正的山大王，不用在人们的羽翼下生存。 还是那句老话：道路曲折，前途光明，自当勇往直前。 这时候，奇奇也从青山庄园回来，小家伙也一直惦心着这边的情况呢。看到小老虎拽大骨棒，奇奇也忍不住咯咯笑，然后跟胖子提意见：“胖叔叔，它们还没吃饱呢——” “差不多就得了，不能喂太饱，时刻处于饥饿之中，才能爆发它们身体里面的潜能。”胖子摆出一副理论家的派头，指手画脚地给奇奇解释。 奇奇有点不大满意，嘴里嘟囔起来：“胖叔叔你每顿饭咋都吃得饱饱呢——” “所以胖叔叔才这么胖呢，要是老虎都像俺这样，那就都成废物了！”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在这一大一小相互斗嘴中，大伙一起返回屯里，胖子设宴招待方正他们几个，以后这伙人也要在靠山屯常住，连房子都找好了，只不过还没起伙呢，到时候得单找一个人做饭。 因为明个就是正月十五，所以最后的主食是蒸元宵。东北的元宵和南方的汤圆不同，汤圆是包出来的，元宵则是趁着冻逛出来的，比较瓷实。所以吃的时候也很少煮，都是蒸着吃。 方正夹起来一个，咬了一口，外皮又黏又劲道，里面的馅更好，甜甜的透出一股果香：“这是啥陷的，吃着怎么有股子山都柿的味道？” 胖子也夹了一个，一口就扔进嘴里，嚼了几口说：“俺这个是草莓馅的，呵呵，这些都是用山上产的野果子做馅，味道当然好。” 因为车老板子和唐凤山他们都会做元宵，所以这几天都加工了不少，也大受游客们的欢迎，不少人都买点带回去，给亲戚朋友尝尝，毕竟这种货真价实、原汁原味的东西，市面上不容易碰到。 转过天就是正月十五，这是正月里去了除夕之外最盛大的节日，所以当然得热热闹闹。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把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各色灯笼早早都挂到灯笼杆上边；除此之外，不少人家在门口还都弄了一些小型的冰灯。 当然也不是几十年前那种用盆子扣个空心冰坨子了，再弄那个老古董就叫人笑话，也都是精雕细琢，里面装饰成彩灯，打着之后，五彩缤纷。 胖子一大早起来也忙活了好一阵子，先是在园子里的果树上都缠上节日灯，尤其是门口的两棵大树上，都挂上一串串的，跟瀑布一般。胖胖和毛毛它们不老实，毛手毛脚地也跟着忙活，不过都是帮倒忙。 忙活完了一瞧，胖子觉得门口还缺俩冰灯，于是就吆喝一声：“叫胖胖和毛毛一边站一个，然后往身上浇水，冻成冰灯得了，省着在这捣乱！” 奇奇一听就蹦起来：“那可不行，胖叔叔你还是自个站那吧，别把我的毛毛冻坏喽——” 胖子嘿嘿两声：“那吃完饭都跟俺去搬冰，看看胖叔叔给你们雕刻冰灯。” 按照习俗，早饭是饺子，大伙围坐在一起，各自分工，胖子专门负责擀皮子，而且速度超快，一个人能供上三四个人包。 因为人多口杂，所以你不吃这个他不吃那个的，馅子也弄了好几样，有鸡蛋韭菜虾仁的，也有牛肉、羊肉的，还有胖子最喜欢的酸菜油滋喇，十分丰富。 包完之后，一样一样的煮，胖子把方正他们也叫来，边吃边喝，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最后一人再喝一碗饺子汤，都吃得挺美。 然后胖子就嚷嚷着去刨冰，结果奇奇提议先到虎园瞧瞧，人都吃饱了，老虎估计还饿着呢。 于是大伙一起溜达过去，只见大老虎领着小虎崽都在围栏边上转圈呢，眼睛直冒蓝光，估计是饿得。这一饿不要紧，把老虎的凶性还真勾引出来，眼神跟以往大大不同。 胖子又抓了两个狍子放进去，这次不用威威领头，老虎们就开始围猎。撵了十多分钟，虽然也都累得直呼哧，但是也终于把两只狍子撂倒，撕扯起来。 “嗯，有点进步。”胖子也赞了一声，不过马上又说道：“不过仗着虎多势众，又有围栏挡着，不算真本事，练几天之后，干脆就撒出来抓狍子，能逮住就吃，逮不着就饿肚皮！” 方正四下望望，要是在开阔地带，凭着这些老虎，好像还真抓不着狍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全体绝食。想到这里，心中不觉一阵阵苦笑。 等老虎们都进餐之后，胖子又吆喝一声，把老虎从围栏里面放出来，然后就叫威威在前面领着跑步，他则在最后压阵，肩膀上扛着个大棒子，不慌不忙地跟着跑。 本来这个项目是晨练的内容，但是今个早起忙着布置庭院，所以就挪到现在。 威威在老虎之中的威望很高，大大小小的老虎都跟在它后面跑。威威的速度本身已经不快，毕竟年纪大了，但是和那些人工喂养的老虎一比，还是超出许多，所以跑得游刃有余。 只是苦了那些母老虎喽，以前还真没这么玩命跑过，很快就有开始掉队的。胖子也不客气，拿着大棒子，闷声不响地在后面敲老虎屁股。打得老虎一个劲回头朝他龇牙咧嘴，不过速度倒是又增加不少。 对于那些小虎崽，要求并不太高，跑了一段之后就不管它们了。即使这样，小家伙们也累够呛，都趴在地上，身子一起一伏，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胖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估计在它们幼小的心灵之中，一定以为这个胖乎乎的家伙是天下第一恶人。 跑了半拉点，最后除了威威之外，老虎都累趴下了。胖子用棒子轻轻敲击左手，嘴里又开始训话：“今个头一天，晨练就到这，晚上还得跑一大圈，有没有意见——” “呜——”老虎们都低吼一声。 胖子抓抓后脑勺：“没意见啊，那就这么定了，解散！” 奇奇撇撇嘴：“胖叔叔真像个暴君，人家老虎刚才那是在抗议呢——” “嘿嘿，甭管它们，咱们做冰灯去。”胖子大大咧咧地把奇奇扔到肩膀上，然后往河边溜达。 他的手艺也不赖，吃晚饭前，还真弄出来一只狗熊和一只老虎的冰灯，立在大门左右。 忙活完了，三位老太爷也比较满意，然后叫上胖子，一起去李五爷家里赴宴。今年是李五爷的百岁寿辰，所以要好好办置一下，人生七十古来稀，都说是长命百岁，但是真能活到百岁的，又有多少呢？ 按照老传统，百岁老人要在正月十五这天晚上放长明灯，也就是孔明灯。胖子还记得，在李五爷七十大寿的时候，他曾经亲手给老爷子放过天灯。对于胖子来说，想不到一晃三十年就过去了，屯子里面又多了一位百岁寿星，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李五爷现在儿孙满堂，重孙子都上初中了，家里条件也好，所以今个才摆酒庆贺，把屯子里面的一些老伙计和有头有脸的都请来，热闹一下，完事正好晚上放灯。 就连大辫子也在邀请之列，在靠山屯人的心目之中，小玉的地位比胖子还高一点呢。 本来大辫子说是要在家照顾孩子，结果李长江说啥也不答应，只好跟胖子一人抱了一个，用小杯子包得严严实实，抱到李五爷家里。 两层楼一共放了五六张桌子，李队长、王三炮、车老板子、王二愣子他爷爷等人全都在座。胖子一瞧，倒有一大半子都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 另外，不属于靠山屯但是在这工作的也都来了，小石头、眼镜教授、舒警司、张良等人，也坐了一大桌子。喜事嘛，当然要往前凑乎。 进屋之后，第一件事都是先跟李五爷拜寿，胖子拉着李五爷的手：“五爷啊，再过三十年，俺还帮你放灯！” 奇奇则拎着个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红绸子：“五爷爷，我代表胖叔叔还有小玉姐姐给您老送的礼物——” 前来贺喜的，都封了个红包，只有胖子家比较特殊，竟然送东西。李五爷今天也格外精神，用手把红绸子揭下去，大伙也都齐声啊了一下，只见篮子里面放的竟然是红彤彤的大桃子。 虽说现在冬天吃水果不新鲜了，但是这月份想找桃子可不容易，李五爷脸上都乐开花了，在奇奇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这礼物最好！” 奇奇美个滋地扒了一个桃子，李五爷一高兴，一个大寿桃都吃了，剩下的摆到柜盖上面，散发出阵阵清香，满屋子都能闻到，整个寿宴又增色不少。 刘大师还真会活跃气氛，从兜里掏出呱嗒板子开始念喜歌：“寿桃红，寿桃艳，老寿星吃了心里比蜜甜，俺们大伙闻着干眼馋——” 第八百二十九章 长明灯 第八百二十九章 长明灯 随着夜幕的来临，东边天空也出现一轮金黄的满月，和下面的灯火交相辉映。青山庄园和青山别院门口，冰雕雪雕都分外耀眼。尤其是胖子亲手完成的万里长城，更是灯火辉煌，成为靠山屯最明亮的地方。 小娃子们手里都拿着各种小型的烟花和鞭炮，成帮结伙四处乱窜，噼噼啪啪的响声和五光十色的烟花一路相伴。 而毛毛和笨笨它们也都在后面跟着，虽然对火光和响声有点害怕，不过它们也算是经多见广，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只有小可怜比较可怜，头一次经历这样热闹的场面，跟着走了半道街之后，就一溜烟跑回家，躲到仓房里面说啥也不出来了。 另外比较遭罪的就是虎园里面的那些东北虎，烟花爆竹的声光恰恰都是它们所畏惧的，所以一个个都老老实实趴在棚子里面，提心吊胆，虎威全失。 而最盛大的场面，则是青山集团出资赞助的焰火晚会。一来今年的效益十分可观，也不在乎这俩小钱，二来游客众多，也算是烘托一下气氛。所以胖子亲自批示了五万块，叫叶紫他们采购烟花。 天黑之后，大喇叭里面就传出胖子的声音：“大伙都到当街上，马上就开始放焰火了，主场地就在李五爷他们家小楼的后面，也算是为他老人家百岁寿诞献礼。” 听到通知之后，老老小小都开始往这聚集。专门点火的就有十多个人，霎时间，烟花漫天，夜空如昼。随着一个个火球腾空，美丽的瞬间也成为许多人记忆中的永恒。 足足放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结束，接着才是重头戏——李五爷放长明灯。 小娃子们先都欢起来，手里都拿着五颜六色的孔明灯。这些都是买现成的，一共一百个，个头都不太大，吹鼓之后，把下面的酒精块点燃，就可以腾空。 “点火，百灯齐放，百岁寿辰——”胖子一声令下，将近一百个小娃子排成几队，开始点灯。屯子里的娃子，再加上小游客全都上阵了，奇奇乐呵呵地站在最前面，小脸在灯火辉映下，竟然露出几许圣洁。 “还差俩灯没人放呢——那谁，给毛毛和笨笨一家一个，跟着凑数——”胖子一看小娃子的人数不够，急忙临时调集笨笨它们上阵。 于是笨笨咧着大嘴叉，两个大巴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红色的孔明灯，毛毛的小爪子比较灵活，直接扯着线。 而主角李五爷则在众人的簇拥下，亲手点燃了自制的那个大号孔明灯，底角扯着麻绳，升空之后不会飘走，里面的燃料是固体酒精，燃烧的时间长。 李五爷银发白须，晚上也喝了两盅酒，面色红润，往那一站，就跟老神仙似的。在他的身后，则是胖老头、老吴头、武老头、老革命、王书记等人，还有年纪最长的老王头，今年已经109岁。 老头们往那一站，十二个加在一起就有上千岁；超过百岁的现在也已经有三位，属于名正言顺的长寿集团。 叶紫和高大少扛着摄像机，把这个难得一见的场面拍摄下来，围观的游客大多一脸羡慕：百岁老寿星啊，不知道自个能不能活到这么大岁数？ 很多人都萌生了要在靠山屯定居的想法，就像胖子以前说的，这里是风水宝地，养人啊。 “放灯——”胖子扯着嗓子吆喝一声，一时间，百盏孔明灯腾空而起，五颜六色，交相辉映，叫人眼花缭乱。 人群发出一阵欢呼，这一刻，月亮和孔明灯相比，也黯然失色。 “笨笨，撒手——”奇奇瞧着笨笨还抱着孔明灯，赶紧吆喝一声，不过她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群潮水一般的声浪之中。 另外笨笨也仰着头，光顾看着天上纷飞的孔明灯傻笑，早就忘了自个还抱着一个呢。 胖子冲过来，把笨笨的两个大巴掌掰开，结果它那个红色的孔明灯也忽忽悠悠飘起来，乐得笨笨一个劲拍着大巴掌。 因为稍稍有点西北风，但是不大，所以孔明灯在天上都很稳定，飘飞的速度也不快，慢慢悠悠向东南方向飘去。 灯上事先都动了点手脚，把燃料卸下来一半，这样不至于飘得太远，免得飘落到林子里，万一引发山火，那就糟了。 所以飘出靠山屯之后，光亮就慢慢开始暗淡下来，孔明灯也缓缓开始下落，最后基本上都落到蛙厂一带。那里地面上还是厚厚的一层白雪，当然不会有啥危险。 “下边放长明灯，五爷，这个您亲手点燃！”胖子又吆喝一声，前面那些都是陪衬，这个才是正主。 李家江河湖海四个儿子抬着孔明灯，竹木骨架，上面糊着透明度很高的白纸，周围则装饰着飘带彩穗，还有几幅图画：一副麻姑献寿，麻姑手里捧着篮子，里面是红灿灿的大寿桃，比晚饭时候奇奇献的桃子还大。 另一幅是五福同寿，五只蝙蝠围着一个寿字图案，在民间的传说之中，蝙蝠也是吉祥如意的象征，只因为人家名字里面的蝠字和“福”同音。 还有一副画的是寿星老，大脑瓜门，笑呵呵地拄着拐杖，旁边依着一只梅花鹿；最后还有一副松鹤图，松龄鹤寿，也都是长寿的象征。 李五爷拿着小火棍，亲手点燃了盒子里面的酒精，整个孔明灯陡然亮起来，四面的人群立刻又是一阵欢呼鼓掌。 一分多钟之后，大孔明灯开始有腾空的迹象。李长江他们也都有些许紧张，毕竟这么大的灯笼，要是升不起来，那就不吉利了。 胖子在旁边心里有数：嘿嘿，就算是起不来，俺也得把它弄到天上去—— 又过了两分钟，孔明灯终于从哥四个的手上腾空而起，慢慢悠悠往上升。人群齐声欢呼，声浪震天。在大伙的呐喊声中，孔明灯越升越高，成为靠山屯夜空之中最为醒目的一景。 “恭喜五爷放灯成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胖子脸上笑开花，向同样满脸笑容的李五爷贺喜。随后，大伙也都纷纷向老头祝贺，那些孙子辈的和重孙子辈的，已经开始磕头。 随后，李长江他们就开始向刚才燃放孔明灯的小娃子们派发红包，一人一个，每个里面一百块，这一下子就撒出去一万块啊。 笨笨也得了一个，不过还没等捂热乎，就被胖子给抢过去：“这个俺帮你保存，等回头给你们买好吃的。”弄得笨笨十分不满，嘴里一个劲吭吭唧唧。 还是毛毛机灵，红包到手之后，马上闪人，等胖子找它的时候，早就没影了。 奇奇忍不住出头替笨笨打抱不平：“胖叔叔你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怎么还见钱眼开，把红包还给笨笨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笨笨太实惠，我怕叫刘大师他们给忽悠去！” 刘大师撇撇嘴：“我至于嘛我——” “你可没准——”胖子嘟囔一声之后，然后又扯开了嗓子：“放灯仪式到此结束，村里还安排了几个节目，大伙随便玩随便闹，正月十五嘛，就是要热热闹闹的——” 大伙都抬头看看飘在楼顶夜空中的孔明灯，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李五爷也跟一帮老弟兄们进屋唠嗑，留下几个儿孙在外面护灯。 胖子也在这没走，就在当街闲溜达，他是有所企图，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他干呢。 不大一会，秧歌队就扭上了。晚上扭秧歌别具一格，人人手上都拿着个纸灯，样子千奇百怪。最常见的是五星的形状，下面按着个小把手；另外就是各种动物的造型比较多：大鱼、大公鸡啥的，各具形态。 人们一手举灯，一手舞扇，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长龙蜿蜒前行，蔚为壮观。 小娃子们也早有准备，各种灯笼全都上阵，有买的电子灯，花花绿绿；也有手工制作的，更是别具一格。他们都跟在秧歌队的后面，蹦蹦哒哒，闹闹吵吵，好不热闹。 队伍里面，笨笨和胖胖它们这个狗熊方队最引人注目，嘴里都叼着灯笼，手舞足蹈扭屁股，使人群中不断爆发出一阵阵哄笑。 “着了——”人群忽然齐声呐喊，大伙都忙着检查自个的灯笼，最后终于发现，是胖胖的纸灯着了。这家伙晃得太卖力气，胖子给它们做灯的时候又有点糊弄，灯笼里面不是电池灯泡，而是蜡烛，结果就晃荡着了。 胖胖也有点吓毛了，呼呼来回跑，可是嘴里还叼着大火球，忘了松口。最后还是毛毛蹦跶过去，把灯笼给它扔到地上，胖胖这才脱险，又把小黑的那个灯笼抢过来，接着扭。 一直闹哄到半夜，人群这才渐渐散去。不过大伙回屋前都要凝望一下夜空，只见李五爷的那个大号的孔明灯依旧明亮。 这都好几个小时了，还真是长明灯啊，看来这老爷子还真是长寿，大伙心里都这么琢磨着，然后带着无比的羡慕，回屋休息。 “胖叔叔，回家啦——”奇奇跑得脸上汗沫流水的，招呼胖子。 胖子抬头望望天上的长明灯，又低头看看时间，马上就要过十二点了，于是又往里面挪过去一些酒精，把铁盒充满，这才把奇奇往肩膀上一扔，安心回家睡觉。 这几个小时，长明灯都是胖子一直在跟前守护，已经添加了好几回燃料，才把它变成真正的长明之灯。 第八百三十章 启动 第八百三十章 启动 早晨起来，空气中似乎还弥散着一股烟花爆竹的味道。而早起的人们也都惊讶地发现，李五爷家上空的长明灯依然飘着。 观者无不惊叹，这位老寿星不仅长命百岁，只怕再活几十年也没问题。那句歌怎么唱的了：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胖子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可怜在当院转悠，大概是昨晚担惊受怕的折腾大半宿，所以饿了。瞧见胖子，立刻缠上来，嘴巴子一开一合，发出阵阵哼唧声。 这些日子，小可怜恢复得不错，大伙对它也十分照顾，身体比刚来的时候胖出一圈。 给它扔了几个果子，胖子就领着丑丑开始跑步。除了大门，听到几个人议论李五爷家的长明灯。胖子偷偷坏笑：后半夜起来撒尿，他又给添加了一次燃料。 一口气跑到虎园，守护鹿场的大金小金也加入进来，它们俩对于驱赶老虎锻炼这件事十分感兴趣，估计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这些老虎比它们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如。 看到胖子来了，老虎们显得有点激动，在围栏里面直转圈，嘴里还发出阵阵低吼。这两天它们也摸到规律了：这家伙虽然可恶，但是也有受欢迎的地方，能给虎大爷送吃的。 “先进行晨练，然后再吃早餐——”胖子知道这帮家伙吃完就犯懒，所以先安排锻炼。 打开围栏，老虎们就在威威的带领下以及胖子的驱赶下，开始奔跑。而胖子领着三只大狗，不慌不忙跟着跑，这种程度的奔跑，对他们来说，跟散布没啥区别。 东北虎大概也知道跑完就可以进餐，所以都挺卖力气，胖子的大棒主义基本上没发挥效用，一高兴，胖子又多给它们撒了好几只兔子。 不料，护栏的缝隙太大，兔子们跑得又快，老虎们兴奋地扑了半天，最后连个兔子毛都没捞着。弄得胖子一个劲吧嗒嘴：“看来这些老虎要走的道路还长着呢——” 从虎园归来，胖子就在村委会召开大会，把各场子的负责人还有李队长、车老板子、王三炮、老药子他们都聚拢来，召开新年第一次工作会议。 大伙喝了一阵子水，聊了一会天，胖子这才拍拍手：“行了，咱们现在开会，年也过了，节也过了，大伙都收收心，研究一下今年咱们的发展。” 众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胖子还行，算是有点正事。叶莺心急嘴快，第一个站起来：“胖哥，别的事都好说，你先给我们交个底，二次承包能不能落到咱们头上，这个才是关键，如果不能承包，咱们制定的计划也落实不了啊？” “嗯，是这么回事——”大伙都一起点头，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惦记着这件事，对靠山屯未来的发展，将是举足轻重。 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嘿嘿几声：“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大伙放心就成。” “好啊，那么说承包的事已经订好了，胖子你真是的，咋不早点告诉我们呢，也好高兴高兴！”李锁子蹭一下蹦起来，嘴里兴奋得嚷嚷着。 “谁说承包到手了——”胖子嘟囔一句，这家伙听风就是雨，高兴的太早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齐看着胖子，静等下文。胖子慢悠悠地喝了几口水，这才说道：“就算轮不到咱们承包也不怕，大家不要忘了，现在已经有那么多子公司，每一个都带有大青山的一部分特色，联合起来，比大青山还要大十倍，所以嘛，没必要在这事上担心。” 原来如此，大伙立刻觉得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都信心大增。现在想一想，终于明白了胖子的整个发展计划，还真是设计的不错，要把大青山这种模式复制放大，整个青山集团也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了。 几句话，就叫大伙信心大增，于是结合自个手头分管的工作，开始述职。胖子手里摆弄一根笔，时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几下。 等大伙都说完了，胖子才开始补充：“同志们说得都很好，回去一下发发精神，叫每个人都领悟咱们的发展计划。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扶持子公司的发展，毕竟这个是咱们今后三五年的主要任务，希望过了这几年，咱们的大青山能够遍地开花。” 哗哗哗——大伙都一起鼓掌，每个人都坚信，明天肯定是越来越美好，现在只要脚踏实地去做就成。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进行咱们靠山屯的基本建设，盖一所现代化的医院，学校也该建教学楼了，以前的房子实在太破；另外咱们的平房改造工程还得继续，土特产商店也得进一步扩大，总之，需要干的事很多，够咱们忙活的了！”胖子还把未来一段时期的建设计划跟大伙透漏了一下。 “胖哥，这些可都是需要花钱的啊——”叶莺眨巴眨巴小眼睛说，她是管财务的，一往出拿钱就有点肉疼。 “有钱当然要花！”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胖子，俺有个提议——”张海丰从门口探进脑袋，后面还有刘大师，也探头探脑。 “啥事啊，大大方方地说，别跟做贼似的！”胖子乐呵呵地说，不过他也知道，这俩家伙估计也没啥好事。 “咱们青山集团啥时候上市啊，对于一个公司来说，加入股市是必然趋势，到时候大伙一人分点原始股，那可赚翻了——”张海丰比比划划白话起来，一说起炒股，他就显得特别兴奋。 胖子则瞪了他两眼：“这事以后再说，你们俩先把商店管好！” 其他人也都听得心里迷糊，对于入股上市这些事，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都还太遥远，太陌生。 张海丰神色一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胖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等时机成熟，咱们青山集团自然也要向股市进军。”胖子其实已经有这方面的意向，不过，一切都要等子公司发展壮大之后，拥有了真正的实力，才能纵横沧海。 大伙满怀着希望，走出村委会，胖子则把叶莺和叶紫他们几个留下，一起草拟了一份申请书。然后打印了几份，胖子往怀里一揣，就坐车去了公社。 虽然嘴上说不在乎能不能承包下来大青山，但是胖子心里却对这事十分在意，毕竟大青山是他们发展的基石，说啥也不能丢掉。无论如何，也要尽到最大努力，把大青山承包到手，胖子心里早就下了狠心。 只不过，为了给大伙打气，他才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其实他的心里最在乎这事。 啥时候都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主动出击，早点启动，这是胖子的初步计划。就算是有竞争对手，胖子也不怕，毕竟优势掌握在他的手中。 到了公社，乡政府如今也已经换成四层小楼，前两年刚刚建成，也算是比较气派。 书记室在四楼，位置最高，党委书记也是新调来的，年前开总结会的时候，胖子作为大队书记，也在会议上见过一面。只不过胖子这个官跟别人不大一样，不想谋求升迁，所以跟人家接触也就不多。被一个年轻的干事领到书记室门口，敲门进屋，胖子发现，屋里竟然还有熟人，就是那位九鼎集团的副总——伍家辉，正坐在乡里党委书记的对面，潇洒地喝着茶水。 胖子不由抓抓后脑勺：难怪外面停着一辆奔驰轿车呢，原来是这家伙的，不知道居心何在？ 不过伍家辉这人虽然有些傲气，但是跟胖子并没有过节，去过靠山屯和胖子商量合作的事，最后失望而去，对于胖子来说，虽然不算朋友，但是也不能算是敌人。于是乐呵呵地点点头：“伍先生也在，真巧啊。” 伍家辉站起身，笑容可掬地跟胖子握握手：“黄先生，幸会幸会。” 胖子又跟书记点点头：“岳书记过年好，俺今天来给拜个晚年儿。”这位岳中天书记还不到四十岁，应该算是年轻有为的那种。 “是黄书记啊，快坐快坐，你们的秧歌队在大年初一就来乡里拜年了，倒是你这个书记架子大没露面啊。”岳书记笑呵呵地说着，不过，话里面还是暗藏着几分锋利。那一声黄书记，语气很重。 大队书记的顶头上司就是乡里的党委书记，按理说过年过节的都应该去点个卯，要不然，有你小鞋穿的，这个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不过胖子是个特例，他本来就没拿自个那个小官当回事，所以就没去送礼。因为他听说，那都是要送红包的，这个实在是有行贿的嫌疑，这种事胖子还不屑为之。 果然，今天一见面就磕打上了。胖子心里雪亮，但是脸上却是笑容不变：“呵呵，大年初一俺就上北京了，中央台的张滕岳邀请俺们去录节目，走得急了点，没来得及跟岳书记请示。” 胖子现在也不怕对方刁难，要是好里好面的，你好我好大家好；要真是弄翻了，故意找茬子使绊子，胖子还就不怕这个。 说完话，胖子把手里的一沓子纸递过去：“岳书记，这是我们重新申请承包大青山的计划书，按照规定，先从地方开始，逐级申请，请您过目。” 岳中天扬扬眉毛：“真是巧了，这位伍先生也是来递交申请书的，呵呵——” 第八百三十一章 卖药的 第八百三十一章 卖药的 胖子瞧瞧伍家辉，然后又把大胖手伸过去：“呵呵，伍先生，这么说咱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主要还是因为大青山实在太有魅力了——”伍家辉也亲热地跟胖子握握手，他和胖子虽然只接触过一次，但是在那之后又详细搜集了一下对方的资料，知道胖子这人还是挺磊落的，当然，前提是你别跟他使绊子。 “是啊，现在的大青山，就像一个水灵灵的大闺女。俺们农村人常说，一家女百家求，咱们都是公平竞争，谁娶到手谁高兴。”胖子早就有心理准备，这次搞承包，竞争对手肯定少不了，多一个九鼎集团也不在乎，最后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 把申请书放到岳中天的办公桌上，胖子笑呵呵地说：“岳书记您有时间看看——” 岳中天拿起来用手指捻捻：“你们大青山真是一块香饽饽啊——” 胖子转转小眼珠，也听出点弦外之音，香饽饽当然好吃，人家当然也想尝尝，分一杯羹。不过，胖子交朋友靠的是感情，不搞钱物交易，像岳中天这样的提示，他直接装糊涂：“是啊，都靠大伙卖力气，才有今天。” “哼，这个胖子还真是不识抬举！”岳中天心里哼了一声，揣着明白跟我这装糊涂，起码也应该送过来一句领导有方啊，这样的家伙，真怀疑他怎么当上大队书记的呢？ 想到这里，脑子里面浮现出一些与靠山屯有关的人物，这里面包括县里的一些领导，甚至还有省委的，所以这个胖子，并不是轻易能够动弹的。事实证明，去年到靠山屯捣乱的，包括土地所长和乡长，都没啥好果子吃。 岳中天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对于自己管辖区域内最引人瞩目的靠山屯，他当然进行过详细的研究，得出的结论就是：不能硬抗。 不过刚才跟胖子使软刀子，这家伙明显不买账，看来是软硬不吃了。这样一来，岳中天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胖子也懒得跟他磨叽，这样的领导现在比比皆是，都是利字当头，先谋私再为公，犯不着跟他们生闲气。于是朝岳中天点点头：“岳书记，俺先回去了。”然后转向伍家辉：“伍老弟要是没事，就到俺们屯坐坐啊？” 伍家辉站起身，嘴里客气道：“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毕竟现在双方是竞争对手，不好走得太近。 胖子也就下楼，钻进车里，然后朝叶紫招招手：“看来咱们还得到县里跑一趟，搞不好还得去省里，逐级把申请递交上去。” “胖叔叔，是不是碰钉子了？”叶紫很少看到胖子神色这么郑重。 “没碰到钉子，碰到一个对手，九鼎集团，实力很雄厚啊。不知道还有多少大公司大集团盯上咱们大青山这块肥肉呢，这次有的搞了。”胖子拍拍自个的大脑门，多少也感觉到一些压力。 “大青山是我们的——”叶紫一加油门，汽车冲出乡政府，上了通往县城的公路。 半路上，胖子给黄小伙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他下乡调研，下午才能回来，于是直接把车开到制药厂。这些产业之中，胖子来药厂的次数最少，经营管理上也基本不插手，主要就是负责提供原料，而这个，才是最大的保障。 自从胖子回来之后，药厂重新焕发生机，增添了不少新设备，加班加点生产，产品还是供不应求呢，去年的效益，也突破五百万，一跃成为靠山屯的支柱产业之一。同时，也是县里最大的民营企业，拥有职工一百四十多人，其中有将近百人都是这两年招收的下岗工人。 东北这地方，乡镇企业不多，原来的国有企业转轨之后，大多都废弃，一个县也没有几家像样的工厂，所以最多的就是下岗工人。 在药厂门口，胖子看到好几块金光闪闪的牌子，有消费者协会发的，有工商局发的，还有一块是下岗职工再就业基地的牌子，尤为醒目，看来林涛和李雪梅很有头脑，埋头做事的同时，还不忘抬头看路。 看到来了一辆小轿车，保卫科长连忙从门房出来查看，一瞧是胖子董事长，哪敢怠慢，大门敞开，把胖子迎进来。 “到县里办点事，顺道过来瞧瞧，你忙自个的事，不用管俺——”胖子没啥事，想自个随便转转。药厂的事，有林涛他们呢，胖子从来也不跟着瞎掺和。 胖子很有自知之明：青山集团的产业越来越大，啥事要是都靠他，事无巨细，就算是把他累成瘦猴也管不过来，所以还是当甩手掌柜的比较好。 于是胖子就在药厂院里溜达起来，院里很干净，地面铺着水泥板，上面一点雪也没有，药园子里边也很少看到枯枝败叶，各个车间门口的工人出出进进，一副忙碌的景象。 转来转去，胖子就转到了食堂。这个倒不是他饿了，主要是把手里提着的猪肉半子给送来，多长时间不来一趟，不能空手啊。 大师傅正在蒸馒头，看到胖子，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递过来一个糖三角。 胖子三口一个，一个角咬了一口，糖三角就下肚：“中午多少人吃饭啊，蒸这么多干粮？” “四五十人吧，今年过了大年初一就开始生产了，订货的太多。”大师傅手里一边忙活，嘴里一边跟胖子唠扯。 胖子手里又拿起一个雪白的大馒头，咬了一口，大馒头嚼在嘴里，有一股麦芽的甜味。然后他就出了食堂，往林涛的厂长室溜达。 林涛下车间了，胖子就和叶紫坐那喝茶，这时候，保卫科长领进俩人，看到胖子手里还拿着半拉馒头在那咂摸滋味，也不觉好笑：“胖子，吃上了——” “您是这儿的厂长？”那个拎着大兜子的人疑惑地瞧瞧胖子，估计再他看来，胖子这德性，不带个厂长样。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是吃闲饭的，你们两位干啥来了？” “嘿嘿，这年头能吃闲饭可都不是一般人啊。”那人脸上谄笑着，心里一惊把胖子当成厂长小舅子一类，然后拉开提包：“我们是来推销药材的。” 说完，看到保卫科长走出去了，这才低声跟胖子说：“这事要是成了，给您提20%的回扣，一看您就是能跟厂长说上话的。” 他瞧见刚才胖子跟保卫科长嘻嘻哈哈，而且大模大样坐在厂长室，跟着一位美女扯皮儿，当然不是一般人。 “嘿嘿，你还真说对了，俺跟厂长确实能说上话。不过也得先瞧瞧货啊，这么高的回扣，别是卖假药的吧？”胖子心里也不觉好笑，董事长吃自个公司的回扣，这事还真新鲜啊。 “俺们这药材都是货真价实，都是山上长的。”另外一个大概不善言谈，从提包里面拿出一个个塑料包，摆在办公桌上。 胖子好歹也在大青山呆了好几年呢，耳濡目染之下，对药材也多少有点了解，于是抓起一把五味子瞧了瞧，有扔到嘴里一粒嗑了：“嗯，品质不错，比野生的稍微差一个档次，应该是在山上开荒种植的吧？” 那俩人也不觉一惊，本来他们以为这个胖子就是个二混子，想不到还懂行呢。于是呵呵几声，也只好把实底交出来：“俺们是专门承包山头种植药材的，其实说起来跟野生的没啥太大区别。” “那给俺们啥价？”胖子对药材的价格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药厂的事他不掺和，而且药厂用的药材，绝大部分都出自大青山，只有山上不产的少数几味，才需要外进。 “就按照市场价，我们那里量大。”那人一听有门，脸上不由一喜。 胖子咂咂嘴，然后立立起小眼睛：“市价出售，还给这么高的回扣，那你们不是做亏本生意吗？二位不是拿点样品忽悠俺们，到时候运来的都是假药吧，这可是坑人的勾当啊。” 那两个人再瞧胖子，哪里还有一点迷糊的模样，于是赶紧从兜子里面把证件拿出来：“您瞧瞧，这是我们的身份证，这是药材种植加工许可，这个是售药许可。实话跟您说吧，俺们那药材种植比较多，这两年外地客户来收购药材的比较少，俺们种的那几样又都是大众货，现在都积压着卖不出去。您瞧瞧俺这嘴里，都起火泡了！” 胖子接过来一瞧，比他们那的手续还齐全呢，知道对方说得应该是实话。这两年野生的药材和人工种植的药材，在收购价格上差别很大，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纯野生的药材不断减少，种植药材的农户越来越多，所以陷入这个怪圈。 越是如此，胖子越是觉得能有大青山这样一个宝地，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俺们这个药厂，基本上是自给自足，你这几味药材，俺们都不需要啊。”胖子虽然有点为对方感到可惜，不过也没法子。 “价格上还可以再商量嘛，另外，回扣也可以提高——”那俩人都现出一副苦瓜脸。 这时候，林涛风风火火跑进来：“胖哥，听说你来了——这两位是——” “推销药材的，不过咱们这都用不上。”胖子跟林涛握握手。 林涛把桌上的药材看了一遍，也点点头：“确实用不上，而且品质也比咱们大青山出产的要差很多，不好意思啊，叫两位白跑一趟了。” 这时候，外面又进来一帮人，李雪梅他们簇拥着老药子走进办公室。胖子眼睛一亮，向那两个人努努嘴：“你们的救星来了——” 第八百三十二章 洗脚水 第八百三十二章 洗脚水 老药子一直是药厂的名誉顾问，从打过年开始就没来过，所以年节都过完了，这才赶紧过来瞅一眼，想不到和胖子在这不期而遇。 “哎呀，胖子，早知道你们开车来，俺何必坐客车呢！”老药子今年都八十了，依旧红光满面，嗓门洪亮。只不过头顶光溜溜，一根头发都没有，瞧着更有几分寿星老的几分风采。 两个卖药的听胖子说救星来了，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越看老药子越有点不同寻常，于是也十分尊敬地上去打招呼：“老爷子好，我们是七星山的，我叫岳洪，他叫李敬，给老爷子你拜个晚年。” 老药子耳不聋眼不花，打量这位岳洪一眼：“好啊，咱们还是本家呢，啥时候到俺家坐坐，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大伙重新坐下，林涛给老药子泡了一杯药茶：“师傅，您老咋不打个电话呢，我们去接你。”他和李雪梅都是老药子的记名徒弟，所以对老头十分尊重。 “没事，俺这身子骨硬实着呢。”老药子笑呵呵地喝茶，丝毫没有老年人的呆滞木讷，精神头就跟老顽童似的。 岳洪和李敬相互看了一眼，越发觉得此老深不可测，只是彼此一点也不熟悉，不知道从何谈起，一时间有点局促。 唠了一阵，胖子主动把话头引过来：“药子叔，这两位也是种药材的，只不过这两年销路不大好，药材都积压着，您老经多见广，能不能给出出主意？” “俺先瞧瞧，都是啥药材？”老药子心肠还比较热，一听说是半个同行，于是也不推辞。他的脑瓜子里面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都是一些老法子、土方子，但是最近几年都被挖掘出来，摇身一变，重新成为潮流。 岳洪把桌上摆放的药材一样样拿给老药子，老药子逐一品尝，然后点点头：“还都不错，起码货真价实，不是假药，就是品种稍微单一了点，不好配伍。” 胖子在旁边转转眼珠：“那能不能跟咱们大青山上产的药材搭配一下，我看您给村里人弄得那个泡脚的法子就不错啊？” 时下，足疗保健之风很盛，只不过良莠不齐，真真假假，悬乎得神乎其神，包治百病，听着叫人反倒有点望而却步。 老药子手捻银须：“嗯，中医保健，绿色消费是大势所趋，这一行前景广阔，倒是可以试一试。只不过咱们山上的药材，维持这个药厂也就差不多了，所以才没搞这个，中药泡脚，对草药的需求量太大。” “那对俺们说正好啊——”岳洪满脸兴奋地望着老药子，他对大青山也有所耳闻，瞧瞧人家弄得有声有色，看着羡慕啊：“老先生，你跟俺们说说这个中药泡脚是咋回事，看看俺们那里能不能搞？” “民以食为天，保健足为先，此法重在保健，并非为了治病。说起来也简单，把合适的草药用开水冲泡，然后就跟洗脚似的，先用蒸汽熏，然后把脚伸到温水里面泡，通过足底的穴位和经络来吸收药劲。天长日久，自然身轻体健。”老药子将大致情况讲述了一遍，这个法子简单易行，不用打针、不用吃药，没有毒副作用，是最为安全、最为绿色的治疗方式。 但是缺点也同样明显：周期长、见效慢，而且不能指望它治病，最大的功效就是保健。但是对于现代人来说，最为合适。大多数人常坐办公室，缺乏运动，普遍足部循环不良，所以足疗保健才会逐渐红火起来。 胖子也听明白了，他抓抓后脑勺：“热水洗脚，胜吃补药，药子叔你这法子听着不错，不过成本会不会太高？” “呵呵，这类熏洗的草药，不用那些名贵的，要是削里面几片老山参，谁能用的起。”老药子敲敲胖子的脑壳说。 胖子抓抓脑袋：“还有个问题，这个是不是也得对症下药啊，那就得因人而异，不能批量加工生产，比较麻烦。要是能像咱们这药茶似的，开发出十多个品种，自行选择，到时候用开水一泡就成——呵呵，还别说，这法子跟泡药茶差不多。” “那就天天给你喝洗脚水。”老药子白了他一眼：“你老丈人的老胃病，还不是坚持泡了仨月治好的。这个咱们事先配好伍，我家里记着二十几个方子，疗效各不相同，应该能满足各类人群的需求。到时候把中药粉碎，往药袋里面一装，洗的时候浇上开水就成，简单方便。” “树有根，人有脚，呵呵，成，听起来不错，值得一试。”胖子一拍巴掌，觉得这个也不失为一个发家致富的好办法。要是放到吃不饱饭的那个时代，肯定不好使，都挣命呢，谁还有心思关心健康不健康；但是现在就不同了，大家对自身健康都比较关注，偏偏又有更多的人处于亚健康状态，所以中药保健大有可为。 越琢磨这事越是可行，兴冲冲地把杯子里面的药茶一饮而尽，然后吧嗒吧嗒嘴：“药茶配上洗脚水，一个由内而外，一个由下而上，正好相辅相成。” “啥好话到了胖子你嘴里咋就变味呢。”大伙一齐大笑，就连岳洪他们，眉头也舒展开了，不管这件事能不能成，但是起码他们的思路打开了，光卖原料，那是最原始的方式，深度加工利用，才是更好的出路。 这时候，有人过来通知开饭，大伙于是兴致勃勃去了食堂，午饭比较简单，就是一汤一菜一饭，雪白的大馒头，甩袖汤，外加酸菜炖粉条，胖子拿来的猪肉半子也派上用场。 大伙边吃边聊，几十个人在一起聚餐，倒也热闹。不少工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董事长胖子先生，印象都十分深刻，因为这家伙自个就吃了一盘子大馒头，足足六七个。 一顿饭下来，双方合作开发中药足疗的事也基本敲定，这个比较简单，不用啥设备，有两个小型的粉碎机就能干活，主要就是老药子的药方，还有就是市场营销的问题。 东西生产出来很容易，但是能不能得到消费者的认可是关键。尤其是这种周期长见效慢的保健措施，更需要时间来检验，如果不能打开销路，那就是干赔钱。 岳洪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不料胖子却呵呵一笑：“这个好办啊，给药子叔弄个洗脚盆，然后伸着这俩手指头做个广告——要想身体好，天天泡泡脚，一炮就打响了。” 大家看看老药子红光满面的样子，也都哈哈大笑。老药子摆摆手：“哪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俺把这个机会让给老吴头，他那两年腿脚不大利索，也是用俺的法子泡好的。” 想想老吴头那模样，果然比老药子更有震撼力，胖子也不觉微笑点头：“干脆，把咱们屯的老寿星都搬出来，一起做这个广告。再找找电视台的人，录制一下中药泡脚的专题片，大力宣传，相信以咱们大青山现在的影响力，销路肯定不成问题。” 胖子的意思，就是在七星山建一个药厂的下属分厂，专门进行足疗保健中药的开发、种植、研究、利用。把这个跟岳洪一说，岳洪连连点头，立刻往回挂了个电话，把这事说了一遍，征得其他药农的同意之后，事情也就这样定下来。 他们七星山，是五家共同承包的，现在还没回本呢。 合作的具体细节，胖子叫岳洪跟林涛李雪梅他们具体商量，他一贯是甩手掌柜的，只负责掌握大方向。 拍拍肚皮，胖子笑嘻嘻地向老药子说：“药子叔，你说俺这饭量太大，用点啥中药泡泡脚能见效呢？” “你这病比较严重，啥药也不顶用，找根绳子把脖子扎上，再找个牛皮带把肚皮勒紧，自然就好了。”老药子吧嗒了一口烟袋，跟胖子一块扯蛋。 岳洪和李敬看着这一大一小斗嘴，心里也涌起一股久违的亲切，这两年大伙都为药材的事发愁，生活里面的欢笑确实越来越少啦。看看人家，活得就是一种心态啊。 胖子在这呆到两点，这才去县政府找黄小伙。爬到顶楼，才进了黄县长的办公室，胖子一进门就嚷嚷：“你们这些当官的，一个个咋都高高在上，俺为了办点事爬了十层楼！” “谁叫你不坐电梯了。”黄小伙就知道胖子爱吓扯蛋，所以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胖子把申请书递给他，恶狠狠地说：“今年又要搞承包了，你得帮着使点劲，要不然，回家别怪野丫头不叫你上炕。” 黄小伙一抓抓后脑勺：“别说是我一个小县长，就算是省长估计说了也不算，你们大青山现在名头太响，不知道有多少人掂心，你看看我这，现在就已经收到了十份申请书。” “那俺下手晚了啊，呵呵，跟俺透透底，都是啥级别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胖子把大脸蛋子凑上去，笑嘻嘻地说。 黄小伙给他丢了一个眼色，心里埋怨胖子没轻没重，这地方人多耳杂，有事回家再说啊。 胖子满不在乎，不管对手是谁，他都有信心战而胜之。所以嬉皮笑脸地端详了黄小伙一番：“眼泡有点肿，脚步有点浮，属于酒色过度。君有疾在脚丫子，俺给你开点泡脚的中药吧——” 第八百三十三章 药方儿 第八百三十三章 药方儿 从县政府出来，胖子叫叶紫给他老爹打了个电话，得知明着暗着准备参加大青山争夺战的公司和个人已经有几十个，老叶对此也深表忧虑。 反倒是胖子天生的乐天派，劝了他几句：“车到山前必有路，优势还在咱们手中，没啥好担心的。不说别的，前三十年咱们养护大青山的经验，谁能比得上。” “现在的事情可不好说，胖子你千万不能大意。”叶省长还真担心胖子的性子，在如今这个金钱价值越来越放大的社会，不一定能吃得开。 “老叶你放心，战略战术俺还是懂点的，到时候跟那些人好好斗斗。”胖子斗志昂扬，他最不缺的就是信心。 回到药厂，拉着老药子回村，岳洪他们俩当然也要跟着去靠山屯，一来看看具体情况，二来也要见识一下老药子的那些药方子。 有胖子这个大块头，车里当然坐不下。胖子一瞧，老药子年纪大，那两位是客人，还是他下来吧，干脆就在药厂门口堵客车。 跑这趟路线的司机也认识胖子，看他上车，就笑呵呵地说：“你一个人花双份钱，谁叫你屁股大了呢。” 胖子也跟他开玩笑：“赵师傅，你这车都满员了，俺就得起站票，应该花半价才对。” “胖子啊，你说你这么大个董事长，咋不弄辆车开开，太抠门了。”赵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跟胖子聊天。 “开车没意思，俺准备买个飞机，不过驾驶证还没下来呢。”胖子琢磨着，等出了正月，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车上有几位是去靠山屯的游客，其中有两个小娃子指着胖子叫嚷：“这个胖叔叔在电视里面见过，百科探秘里面的张滕岳还采访过他呢——胖叔叔，奇奇在哪呢——” 上两天，张滕岳的节目才制作完，在电视里面播出之后，再次引发轰动，一期是介绍七星龙的，一期专门是讲述奇奇的。专家们各抒己见，说得好像都有道理，但是谁也没有真正揭秘。这样一来，反倒使小奇奇一下子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胖子当然就是秃子跟着月亮走，多少沾点光。 “奇奇在家等着你们呢，正好一会下车俺领道，到那就有接站车了。”胖子也就跟大伙闲扯起来，说说笑笑中就到了乡里，下车之后，胖子一指不远处的大马车：“这就是接站车，怎么样，没坐过吧？” 游客们也觉得新鲜，七手八脚上了马车，赶车的老板子吆喝着：“有怕冷的没，咱们的大客车还空着呢？” 这月份已经开春了，温度提升很快，积雪都开始融化，所以并不太冷，大伙都图个新鲜，结果大客车上除了司机，剩下全空着。 坐在马车上，慢慢悠悠往前晃荡，在马铃儿叮叮当当的声音里面，游客们忽然觉得进入到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之中，身心一下子放开，紧张焦虑压力都随着悦耳的铃声飘散，大感不虚此行，靠山屯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还没等到那，就已经受到几分感染。 回到屯子里之后，胖子直接溜达到老药子家里。因为是靠山屯元老，所以老药子也是第一批住进小洋楼的。只不过他的儿孙都在外地，所以楼上空着，就成了他的药物贮藏室，里面陈列的都是瓶瓶罐罐。 胖子进屋的时候，只见老药子正领着岳洪他们在那兴致勃勃的参观呢。从岳洪脸上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 老药子的藏品非常丰富，基本上算是一辈子的珍藏都在这里，动物、植物、矿物等几个方面的药品十分齐全，而且很多都是珍品。 胖子也不吱声，凑乎上去，手脚就不老实起来，老药子就跟防贼一般提防着，结果还是被他顺手牵羊，弄了一截羚羊角，说是黄豆豆有点吓住了，回去咔哧点粉末喂孩子。 “就你们家那俩娃子，成天又是狗熊又是老虎的玩着，还能吓住才怪呢！”老药子有点心疼，开始揭他的老底。 其实胖子要是稍微动点手脚，这里的东西都剩不下，不过对自己人胖子从来不那么干，所以只是一个劲嘻嘻。 最后，老药子从一个老式的柜子里面抱出一个红漆匣子，一看就是老古董，四角包金，锁头还是那种横梁的呢。 打开之后，老药子从里面拿出几张泛黄的纸张，胖子伸脖一瞧，上面都是蝇头小楷，很多都是繁体字，看来就是所谓的药方了。 胖子识字的能力还不错，仔细查看药方：“这个艾草非得五月节早晨沾着露水的，未免太教条了吧？” “医者意也，这些方子里面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物，是古人故弄玄虚的东西，不一定完全遵循。”老药子笑呵呵地给他解释。 “行，您老这辩证法没白学。”胖子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声，以科学的态度来对待古人在医学上的结晶，应该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可惜的是，现在有很多人误入歧途，为了制造噱头，故意夸大，反倒与科学背道而驰。 尤其是古代，巫医不分，所以精华和糟粕并存，如何继承发展，很是一门学问。 岳洪看了看，也摸不着头脑，对于那些繁体字，他还真是一窍不通。于是胖子执笔，老药子把药方子重新整理一遍，其中也加入了自个的一些见解。 药方确实不少，其中有几个胖子一下就看出它们的价值：一类是治疗双腿麻木、腿部肌肉酸疼的，这类对于那些久坐办公室的人应该最适用；一类是调养神经的，对于神经衰弱，气滞不畅之类有疗效，这也是现代人的通病，各方面的压力太大所致。 另外就是促进血液循环还有体内微循环的，胖子估计，这个更具有广阔的市场前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富贵病越来越多，胖子竟然从药方里面看到祛风散瘀，治疗筋骨麻木酸痛的，应该就是现代医学里面的风湿类风湿一类症状。 “药子叔，这个可是个宝贝啊！”胖子一副淘到宝贝的模样，现在电视报纸上治疗风湿类疾病的药物数不胜数，不过真正有效的不多，要是通过中药洗浴来治疗风湿，也算是独辟蹊径，而且没有毒副作用。 “足底的穴位最多，尤其是涌泉穴，乃是人体最重要的大穴，所以这个法子还是有效的，咱们屯子原来有几个老寒腿和风湿性关节炎的，都是用这个方子泡好的。”老药子手捻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胖子心里更有底了：“那咱们就赶紧申请专利，早点通过药监部门的审核，然后投产。” 岳洪听了，脸上又露出危难之色：“胖子，这些手续咋办啊，俺们一点都不明白。” “咱们这个是正经玩意，肯定有效，比电视上那些请名人做广告，然后骗人的强多了。这方面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说不得咱们也得搞点小动作，早日投产，否则要走正常的手续，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胖子办事还是比较灵活的，这事说不得要请高衙内出面了。 反正这家伙闲着也没事，如今有点往慈善家的方面发展的架势，做这个正好合适，要是一炮打响，对他的声望也有好处。到时候大不了给他挂个名誉啥啥的，估计得乐得屁颠屁颠的。 到了楼下，给高大少打了个电话，叫他过来吃饭，这家伙开始的时候还吱吱扭扭，胖子就说了一句“叶紫也在这呢”，不大一会这家伙就麻溜来了。 药子婶弄了几个小菜，大伙围坐一桌，边吃边唠，倒也惬意。岳洪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每样菜里面，多少都有几味中药，比如说炖的小鸡里面，就加了党参；紫菜蛋花汤里面，除了黄色的蛋花，紫色的紫菜之外，还有一粒粒红色的枸杞，又好看又滋补。 “难怪人家老两口这么大岁数，还都十分健壮。”岳洪心里也不免有点感叹。 胖子甩开腮帮子，吃个实惠，嘴里还不时叨咕几句：“药子叔，俺就愿意到你这蹭饭，药补食补一起来，吃饱了，身上的小毛病也治好了，一举两得。” 其实也不光是老药子家里，屯里好多人家都受到影响，很注意饮食保健。一方面是有老药子这个明白人指点，另一个原因，就是守着大青山这个药材宝库，有方便条件，这也靠山屯变成长寿村的一个重要因素。 把建新药厂的事跟高大少一说，这家伙满口应承，当着叶紫的面把胸脯拍得山响，很是惹了对方几个白眼。 高大少最近一段时间可谓春风得意，基金会财源广进，胖子这次野化东北虎的活动，也从他那忽悠来好几十万。 而且有了正事之后，也就不琢磨歪门邪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就连气质也跟以前大不一样。过年的时候回家，把他老爹乐坏了，亲自给胖子打了电话，唠扯了好半天。应了那句老话：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啊。 吃完饭，胖子把相关手续交给他，高大少决定立刻出发，不过也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给他配个司机，这家伙主要是想创造一个跟叶紫单独相处的机会。 胖子抓抓后脑勺，笑嘻嘻地满口答应：“成，反正俺闲着也闲着，正好跟你出去混吃混喝。” 第八百三十四章 炸药包 第八百三十四章 炸药包 最后，还是叶紫跟着高衙内去了省城，胖子只不过是跟他开了个小玩笑罢了。高衙内办事的效率还真不错，不到一个礼拜，相关的手续就办下来，这也叫胖子不得不慨叹，当今这社会，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而岳洪他们则早就返回七星山，开始往靠山屯运输药材。胖子把这个药厂就选在靠山屯，因为只是对药材进行粗加工，初步粉碎就成，比较环保，对靠山屯的环境也没啥影响。 想不到高大少这么高效，所以厂房啥的也来不及修建，干脆就从野菜厂划出一个生产车间，充当临时的药厂，反正野菜厂现在主要是自产自销。 因为正是农闲时节，所以工人都临时从靠山屯招募，生产的环节也比较简单，一个是粉碎车间，一个是装袋车间，再有几个人在老药子的领导下，负责给药材配伍，称称重量啥的，认识药材就成，也没啥技术含量。 技术含量最高的就是药方，里面的成分都是固定的，每个人负责称一两味药材，最后掺和到一起，用小型的粉碎机加工之后，就可以装袋。 袋子像个小枕头形状，只不过小了很多，内包装用纱布就成，外面在罩上一个白色的布罩，看起来毫不起眼。和大青山出产的绝大部分物品一样，都是没有华丽的包装，属于实用型的。再配上使用说明以及主要功效，就可以出售了。 药厂的开张也悄无声息，只是在野菜厂的大门一侧，又加了一个“大青山中药厂”的牌子，然后就开始加工生产。 与此同时，胖子也忙活开了，药袋马上就生产出来了，他得负责跑销路啊。于是给龙子云打了电话，说是要宣传药袋的事。龙子云也真够意思，马上就叫胖子带着产品过去。 另一方面，青山制药厂现有的销售渠道也不能浪费，本来就是以生产保健品为主，药茶、蜂王浆啥的，跟足疗药袋都是一个系列。 唯一的问题就是足疗药袋刚刚问世，疗效不知道怎么样，所以经销商心存顾虑，进货都不多。这还是看在青山制药的面子上，因为大青山的系列产品，在市场上还是有知名度、讲信誉的。 对此胖子也没招，只能顺其自然，毕竟不能强买强卖啊。相信只要疗效得到验证，销路就能打开。 家里这边忙活完了，胖子就弄了一辆大卡车，拉着一箱箱药袋启程，搞起推销。要说这个行当，胖子也好几年没干了，就是在刚创业的那时候跑过，还当过倒爷，如今也算是重操旧业吧。 药袋三十个是一个疗程，一个纸箱子里面就装三十袋，外面印着药品名称和生产厂家啥的,这种药袋，被胖子称为炸药包。在纸箱子中间最醒目的地方，则是一行绿色的大字“大青山出品”。打造品牌效应，这个是胖子一直追寻的原则，而且现在也初见成效。 一共开发的系列保健产品有十几类，针对不同症状，各有疗效。而且价格并不高，一个疗程，一般在二三百块之间。本来嘛，加工成本基本上没多少，就是买个药钱。 为了加大宣传力度，老药子和老吴头再加上李五爷也都跟随，只不过他们有叶紫用专车拉着，免得卡车颠簸。虽说身体都不错，但是都这么大年岁了，不抗折腾啊。 同时，胖子把笨笨、胖胖、毛毛它们也都带上几个，帮着站脚助威。万一要在露天搞展销，也好用它们招人啊。 只是比较可惜的是，奇奇上学了，不能随同前往，否则以小家伙最近积累起来的人气，绝对能够轰动一时。 做足了准备，胖子一行这才开拔，第二天早晨，也就到了省城。车辆在电视台门口先停下，人家都还没上班，胖子领着大伙吃早餐。 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老吴头也有几分感慨：“十多年没回来了，还真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他老人家扎到靠山屯之后，就乐不思蜀，再也不愿意回省城。中间回过来几次，也就是三两天就赶回去。对他来说，已经扎根大青山。 “等忙活完了，放您回家瞧瞧重孙子。”胖子笑嘻嘻地跟他耍贫嘴，然后把大伙引到一个粥铺。 一进屋，服务员就是一愣神：好家伙，这事哪来的老神仙啊。 三位老爷子各有特色，老药子比较胖，红面光头；老吴头则比较瘦，阴阳头最为醒目，而且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胡子眉毛雪白；李五爷拄着拐杖，但是腰不弯背不驼，那派头就跟旧社会大家族的老太爷似的。 平时见到一个都难，今个老哥仨一起出现，确实挺震撼，而且年龄也顺次排列：100，90，80。 “俺们吃点早餐——”胖子看到服务员傻愣愣的，于是先吆喝一嗓子。 “快点往里面请，有雅间——”服务员这才清醒过来，不过很快就又傻了，他这才看到，胖子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黑大汉，都咧着大嘴朝他点头呢。 吓得他妈呀一声，直接窜到吧台：“老板，你——你——” 老板也没见过这阵势，直接身子一缩，躲到吧台里面，然后还跟服务员说呢：“赶紧招待客人啊——” “别怕，俺们这狗熊不咬人，还都上过电视呢。”胖子不慌不慢地说着，然后就在大厅里面找了一张大桌子坐下。笨笨和胖胖不用做凳子，就站在胖子两边，如同哼哈二将。毛毛领着小老大来的，它们娘俩往椅子上一蹲，也装人。 “噢——想起来了，原来是动物明星光临我们这里啊，上次在电视台门口，我还去围观了呢。”老板这才钻出来，亲自上来招待。老板娘则比较机灵，叫服务员赶紧拿手机拍照，以后也搞个宣传啥的。要是把照片放大，写上笨笨毛毛到此一游，没准生意还能火呢。 另一个女服务员则忙着泡茶，胖子直接扔过去一盒药茶：“用这个，几位老太爷比较习惯喝这个。” 老板还真有点见识：“大青山出产的药茶，对了，这个狗熊叫笨笨吧，这么说你们是靠山屯的？” 看到胖子点点头，老板顿时高兴起来：“听说你们那有东北虎，还有恐龙呢，我们家小丫头一直要去瞧瞧——媳妇儿，赶紧回家把孩子接来，不知道磨叨多少回了——” “呵呵，欢迎啊，小娃子要是去了，保准乐疯。”胖子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又拎出一小袋青稻和发好的蛤蟆油：“老板啊，麻烦你一下，给俺们熬点粥。” “啧啧——真是不得了，这米一瞧就好，比俺们这最上等的大米还强——那啥，同志啊，能不能卖给俺们点？”老板开的是粥铺，自然对各种米类豆类十分熟悉。 “俺们现在基本上都是自产自销，少量还可以，就是价格有点高。这米不用化肥农药，是纯绿色食品。”胖子现在是皇帝女儿不愁嫁，大青山出产的农副产品基本上都是供不应求。 等了一个钟头，青稻粥熬好了，胖子又摆出几样鲜菜和咸鸭蛋啥的，然后这才点了点主食。笨笨它们吃肉馅包子，老头们喜欢吃清淡的，就吃胖子带来的大饼子。 笨笨和胖胖这下可过瘾了，大肉包子，一口一个，看得其它食客都撂筷了，都看它俩胡吃海塞，基本上心里都赞叹着：这胃口，要是我们也有这胃口多好啊。 这时候，老板娘推着个轮椅从外面进来，上面坐着个小丫头，六七岁年纪，小脸苍白，瘦弱，所以一双眼睛显得出奇的大。头上也戴着俩蝴蝶结，跟奇奇有几分相似。 “笨笨——”小丫头进门就喊了一声，声音虽然兴奋，但是明显底气不足，小脸蛋上也出现了两坨病态的殷红。 笨笨俩巴掌正夹着一个大肉包子呢，听到有人喊它的名字，抬起大脑袋一瞧，立刻把包子扔到桌上，然后晃晃悠悠走过去，把脑袋凑到小丫头面前，任她轻抚自个的耳朵。 胖子瞧得心里一痛：多好的娃子啊，咋还坐上轮椅了呢？ 大伙也都放下筷子，注视这一幕。老药子抹抹嘴，然后站起身走过去，用手在小姑娘的腿上捏了捏，感觉好像就剩下几根骨头棒。 “这孩子小时候从二楼掉下来，把腿摔坏了——”老板娘神色不禁有点黯然，为了孩子没少跑大医院，不过并没有效用，好几位专家都说恐怕要在轮椅上坐一辈子了。 “俺试试——”老药子正色道，这个小姑娘刚才呼唤笨笨的那模样，像极了奇奇，看着叫人心疼。 “您老——”老板娘疑惑地望着老药子。 胖子连忙搭茬：“这是俺们村的老中医——药子叔，有把握没？” “看看情况再说——”老药子叫胖子把小丫头抱起来，那边有个长沙发，放到上面检查一下。 小丫头轻飘飘的依偎在胖子怀里，倒不是胖子力气大，而是因为小家伙太瘦了。 老药子俯身查看了一番，在小丫头腿上敲敲打打，揉揉捏捏，都没啥反应。最后又拿出几根银针试探几下，小丫头骨棒一般的腿忽然痉挛起来。 “还有希望——”老药子直起腰：“这下子，咱们的药包能派上用场了，用它再结合针灸，应该有恢复的可能。” 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咱们的炸药包也该发威啦！” 第八百三十五章 拍广告 第八百三十五章 拍广告 “老先生，我女儿的腿真有救吗？”老板娘两眼唰唰放光，叫人看了心惊。这几年，为了给女儿治病，她东奔西走，心神疲惫，而一次次失望的打击，更是叫她心寒。 可是，看到这个胖乎乎的老头，她的心里忽然腾起希望。 老药子摸摸小丫头瘦成一条的小脸蛋：“俺也不敢打包票，先试试吧——” 胖子对老药子的实力还是清楚的，他说试试，那就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于是眉开眼笑地来到小丫头面前，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小丫头，这种治疗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得跟俺们去才行，会不会想家啊？” “想，不过我能忍住——胖叔叔，我叫陆菲，不叫小丫头。”那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怕胖子，本来嘛，胖子就是有小孩缘。 “小陆菲，好样的，胖叔叔就喜欢坚强的孩子。”胖子重新把她放到轮椅上，然后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大雪梨：“以后就叫笨笨推着你，要是闷了，就叫小鹦鹉陪你说话，还有好些动物，都是你的朋友——” 小丫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看得出来，对于胖子所描绘的生活，她还是相当期待。 屋里有十几个食客，见此情形，也都低声议论起来，他们对于胖子所说的“炸药包”，都产生兴趣。其中一个年岁最大的，凑到老药子身边：“老哥哥啊，我这腿脚不大利索，麻烦也帮我瞧瞧啊？” 老药子是热心肠，给他把把脉：“没啥大问题，人老先老腿，都是这毛病。” 胖子脑瓜灵光，连忙接过话茬：“那就用俺们生产的药袋泡脚吧，两个疗程，您老就能参加马拉松。” 说完就跑出去，不大一会，搬了一个纸箱子进来。这两天跟着忙活，胖子也对这些产品的疗效懂点皮毛，大致知道该用哪一类。 “这个管用嘛，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那个老者有点疑惑。 “新产品，您算是第一批消费者了，俺们还要进行跟踪调查呢，一会把您的情况填一下。至于管不管用，那得用过才知道，现在俺就算是吹牛您也不信啊。”胖子真像个称职的推销员，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那人点点头：“看你们刚才要救治小陆菲，我就信你们了。”他也是这里的常客，知道陆家的情况，对老药子他们仗义出手这事也挺佩服。瞧瞧纸箱子上边的标价，于是就从兜里往外掏钱。 胖子摆摆手：“先不用，您是我们这个产品投产之后的第一个消费者，所以享受先试用，后交款的待遇。有效就给钱，没效就拉倒。” 来的时候，大伙就商量好，对待最初的一批消费者，都可以有一些优惠，主要是起到宣传的作用。毕竟敢这么干的，没点真玩意肯定不行。 其他桌上的客人一听，又过来两位，老药子给他们把脉之后，随口说了两样，叫胖子去取。胖子则瞟了一下屋里的其他人：“大伙还有要的没，俺取一趟得了，别总跑腿。” 在微笑中，又有两个人站出来。等诊断完了，胖子拍拍胖胖：“走，跟俺搬箱子去——” 胖胖饭量大，还没吃饱呢，吭吭唧唧不动弹，还是笨笨跟胖子关系铁，帮着胖子搬了两个箱子回来。 那几位也都十分讲究，从兜里都掏出证件，然后在调查表上填写自个的资料，等这边忙活完了，老板娘已经准备了两大包东西：“黄先生，我们娘俩这就跟你们走。” “俺们还得去电视台办点事，回去的时候再到这，反正俺们也有车，能把你们娘俩捎回去。”胖子看看时间已经过了8点，电视台估计也上班了，于是掏钱结账，别人都没吃多少，就数胖胖和笨笨吃得多。 “这账先别算，等治好了菲菲的病，咱们一块算。”老板娘知道，女儿的病要是真治好了，这笔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跟老药子说：“药子叔，看来以后吃饭就带着您，到哪都能蒙吃蒙喝。” “胖叔叔，我等着你们——”出门的时候，胖子听到小陆菲在屋里喊了一声，于是扯嗓子答应一声。 到了电视台门口，门口的保安认识胖子，所以直接方形。还没等进大楼呢，就看到前面跑出来俩个人，一个是龙子云，另一个却是导演：“哈哈，胖子啊，昨天听说你们要来，俺早就在这等你们啦——” 导演是在胖子家过的年，感情不一般，半个月不见，还真怪想的。龙子云也上来跟胖子握握手：“胖哥，过年好啊——” 胖子把手里的拎包塞到他手里：“给你带点山货，回去给亲戚朋友尝尝。” “胖子，咋没俺的呢！”导演嘴里嘟囔了一声。 “你过年在俺家吃的还少啊——”胖子知道这家伙大大咧咧，所以也就不介意跟他开玩笑。 正说着呢，只见迎面飘出来一个半大丫头，张着胳膊跟笨笨来个拥抱：“哈哈，你又来了——笨笨——” 胖子一瞧，正是上次录节目的那个少儿节目主持人花大姐。这丫头比较实在，胖子挺喜欢她，于是又鼓捣出一兜子野果子，充当见面礼。 大伙闹闹哄哄地进了大楼，直接去了导演的办公室。胖子给他扔了几盒药茶，导演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当然不会客气。给大伙冲了几杯，剩下的他都留着慢慢享用。 趁着喝茶的工夫，胖子把来意一说，导演抓抓脑袋：“现在你这个产品刚出厂，疗效啥的还瞧不出来——当然了，你们大青山的东西，信誉还是有保障的——要是依着俺的意思，还是先做几个月的广告，然后再进行疗效访谈，你看咋样？” 胖子转转小眼珠，觉得这样虽然效果要慢一些，不过更加稳妥，也就点头答应：“行啊，反正俺还没上过广告呢，就拍一回。” “就你这身板，拍减肥广告还成——”导演打量他一番，然后开始揭老底。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还是算了，俺这身肉可舍不得，还是叫三位老太爷上阵吧。” 导演打量一下三位老头，然后一拍大腿：“药子叔，吴伯伯，五爷，你们老三位亲自上阵，俺还真没法选了。”他在靠山屯呆了两天，对这几位还都有印象。 “广告要讲究创意，亏你还是干导演的呢，仨老头一起上，一人整个洗脚盆泡脚，然后笨笨和胖胖上来，将盆子抢过去，把熊掌伸进去泡一下，拿出来之后朝着大树一拍，大树咔嚓一下就折了，里面飞出咱们的大青山一泡灵……” 胖子的想象力还真不错，一眨巴眼的工夫，创意就出来了。导演咂摸咂摸嘴：“真别说，胖子你这想法不错，挺有你们靠山屯特色，拍起来还省钱。就是这广告费，你得找台长商量商量，估计多少能省两个。” 有导演支招，胖子当然也就不客气，上回录制节目的时候，电视台对胖子和他的那帮手下很有好感；再说了，以前去靠山屯采访，也都挺给面子，于是广告费只收半价，不过还是有十万块之多，这才是本省啊。 还好胖子现在的野心并不大，就是想在本省先打开市场，要不然，光是广告费就得老鼻子了。 接下来就是拍摄广告，就在电视台找了个场地，把人物情节拍下来就成，其它环节，都是进行后期电脑制作。 即使这样，也反反复复弄了好几遍。第一遍的时候，胖胖没领会意图，抢过李五爷的洗脚盆，趴在里面就喝了两口，早晨吃的包子馅有点咸了。 导演愣了半天，才喊了一嗓子“停”，然后，大伙都笑得捂肚子。弄了一个上午，这才算完事。胖子看着大伙都忙活了半天，当然得安排一顿饭，于是就去了见喜酒楼，毕竟那里比较上档次，而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到那能白吃白喝。 看到胖子来了，侯见喜也喜出望外，今年过年期间，酒楼的生意太忙，还真没去靠山屯呢。 当下大排筵宴，好好款待大伙一番。听说胖子他们是来为一泡灵，侯见喜也咂咂嘴：“药子叔，俺最近总觉得腰膝酸软，身上没劲，脑子没精神，您瞧瞧用啥泡泡呢？” “你小子估计是身子都掏空了，病已经到了骨髓，除非到俺们靠山屯养几个月，否则是没治了。”胖子不满地哼哼几声，侯见喜过年没去，胖子心里不大痛快。不为别的，就算是生意再忙，也该张弛有度，不论到啥时候，钱都赚不完，但是你的生命是有限的。这个道理，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侯见喜眨巴几下小眼珠，也明白胖子的意思，于是嘴里嘿嘿几声：“胖哥，俺错了，以后一定改正，改了还是好同志嘛。” 胖子知道他脑瓜机灵，所以也不再多说，吃完抹抹嘴：“这顿说算是你的赔情酒，呵呵，告辞了——” “别走啊，好容易来俺这，多呆两天，上回听说你上北京，来来回回的都不到俺这，还当人是兄弟不！”侯见喜连忙相拦。 “不了，俺们还得去搞推销，到各大药店转转呢，等以后再来吃你小子。”胖子拍拍他的肩膀，把侯见喜拍得龇牙咧嘴，不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仿佛又找到从前的感觉。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忽然觉得肩膀子上一股大力传来，差点趴在地上，连忙抬头一瞧，只见胖胖咧着大嘴，大巴掌正从他的肩膀滑落。 侯见喜嘴里忍不住吆喝一声：“胖胖，你学点好的成不成——守着啥人学啥人，误入歧途啊——” 第八百三十六章 回春堂（一） 第八百三十六章 回春堂（一） 省城的大药房不少，而且大多在黄金地段，多数都是几十年的老字号，都附带着下属制药厂，无论是影响力还是效益都十分可观。 胖子抬头瞧瞧古色古香的牌匾，嘴里念叨着：“回春堂，先到这里碰碰运气。” 大药房跟小药店就是不一样，进到里面，顿时一股肃穆而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就是一种百年老店的底蕴，学也学不来。 “先生，这狗熊不能进去——”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子怯生生地向胖子说道。 胖子夹着两个纸壳箱子，呲牙一笑：“嘿嘿，没事，俺就是来问问，你们这要不要熊胆，俺们现取，保证热乎的——”说完，撞了前面的胖胖一下：“别东张西望的，这里都是药，没好吃的！” 在那个女子无比惊愕的目光中，胖子一行随着人流进到里面，等那个女的反应过来，胖子他们已经没影了。 来到中药区，找到保健品专柜，前面围着不少顾客，里面卖药的清一色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一个个都跟白衣天使似的，看着确实赏心悦目。胖子估计，前面那些人可能有一半都是上来没事找事的。 “小姐，这个蚂蚁大力丸有效没，能坚挺多长时间，我听说鹿强神不错——”一个相貌猥琐的家伙，大言不惭地在那嚷嚷，说得柜台里面的女售药员阵阵脸红。 胖子心里暗暗鄙夷：“就你这贱样，吃虎鞭都不好使。”于是捅捅笨笨一下，朝那家伙的后背一指。笨笨就咧着大嘴凑乎上去，乐呵呵伸出大巴掌在那家伙肩膀上拍了一下。 “谁敢拍老子——俺的娘啊——”那家伙骂骂咧咧地转回身，吓得妈呀一声，撒腿就跑，手里的两盒药也撒手扔在地上。 胖子把药盒从地上捡起来，拍打一下然后重新放到柜台上：“这种人最讨厌，吓得你以后再也坚挺不起来！” 周围的顾客本来也瞧着笨笨和胖胖眼晕，不过听胖子这么一说，也都哄笑起来，心中的惧意也随之消散。 胖子一看场面没有发生混乱，这才笑呵呵地对里面的售药小姐说：“您好，俺们是来推销保健品的，一泡灵。” “一炮灵，见效这么快——”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胖子这名取的实在不咋地，很容易叫人联想到打炮，还以为他是卖壮阳药的呢。 胖子抓抓后脑勺：“俺这个是泡脚的，一共有二十多个系列产品，功效各不相同，想在你们这代销。” 刚才那个售药小姐朝胖子嫣然一笑，然后对这个胖乎乎的家伙说：“先生，这事您得找我们部的经理，我们这些人做不了主的。” “那你们的经理在哪？”胖子第一次搞药品推销，也没啥经验。 “在这呢，我们回春堂是享有盛誉的百年老店，不是卖假药的地方，中药泡脚，没听说过，都是入口的东西，到你那怎么就洗脚了！”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胖子对面，脸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眼神里面，明显是对胖子充满不屑，把他当成卖野药一类的江湖骗子。 而且很快就发现胖子身后站着俩大熊，一只黑熊，一只棕熊，于是火更大了：“赶紧领出去，这是大药堂，不是狗熊进来逛的地方！” “俺这熊有身份证，你这门口也没写着狗熊和胖子不得入内，你看那位小姐，不也牵着宠物狗嘛——”胖子一听说管他叫卖假药的，心里老大不痛快，决定宁可不做这笔买卖，也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这明显是搞种族歧视嘛。 “人家那是宠物，对人无害。”那位部门经理大怒，跟胖子指手画脚。 胖子嘻嘻一笑：“俺这也是宠物，对人更无害，笨笨，跟大经理练个拥抱——” 笨笨最听话，伸着大巴掌就往前凑乎，吓得经理连连倒退：这黑熊的体格，可比本山大叔壮实多了—— 看热闹的一阵哄笑，大伙也都瞧出来了，这狗熊傻头傻脑的挺可爱，显然对人无害。还有一个小丫头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胖胖呢。 “卖假药的，赶紧滚蛋——”经理恼羞成怒：把俺当猴耍了！ “嘿嘿，您老说话得负责，小心俺告你诽谤，你说俺们卖假药的有啥证据。”胖子索性闹到底，这家伙太可恨，口口声声说是卖假药的。 经理转转眼珠，就把旁边一位老先生请过来。那里放着一桌一椅，老先生是坐堂医生，年岁没有八十也七十大多了，正给一个人把脉呢。 一般的大药房都有坐堂大夫，多是经验丰富的老中医，没办事的，不敢往这坐。 “陈先生，您瞧瞧他们这个是不是假药，都粉成碎渣子，显然是怕人瞧出底细嘛。”经理振振有词，刚才他一瞧药包里面的模样，就认定有问题。 那个老先生往上推推老花镜，打量一下胖子他们，然后，目光定在老药子身上。或许同行之间，在气质上也相互吸引吧。 胖子撕开一个药包的外包装，然后将布袋递过去：“老先生，您瞧瞧。” 老者接过药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点点头：“里面有红花、白芍、狼毒，好像还有蝎虫之类，应该是治疗风湿的方子，不过恐怕毒性太大，不能服用啊！” “听听，你们这简直就是毒药——”经理咋呼一句，然后猛然想起，这药好像说是用来泡脚的啊。 “老先生高明，俺们这药不入口，专门泡脚用，治疗风湿性关节炎啥的很有效。”胖子心里也有点佩服，到底是老中医，问其味而知其用，比这个不学无术的经理强百倍。 “这样啊，应该有效，古书上提到过这样的一些治疗方法，只不过没有具体的配方，你们这个是——”老者直接望着老药子说道，似乎把胖子直接忽略。 “也是搜集的古方。”老药子也是满脸笑意，对方也是高手，所以有点惺惺相惜。不过药方都是不传之秘，价值无可估量，所以不能轻易透漏。行家虽然能分辨出有哪几味药材，但是粉碎之后，具体的数量却难以估摸，所以也不怕泄密。 胖子这回扬眉吐气了，揪住那个经理不放：“刚才你口口声声管俺们叫卖假药的，现在怎么说？” 那位经理挣扎两下，可是胖子力大如牛，在他手里就跟小鸡子似的。这家伙气急，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们这药就是七拼八凑，根本不值钱，又没有正规的生产许可，让我们代销，做梦去吧！” “你是属鸭子的，嘴硬啊，瞧瞧这个，值钱不？”胖子从书包里面掏出一个小盒，里面是抽抽巴巴的一根老山参。 “谁知道你那个是不是用萝卜晒干的——”经理也就干脆嘴硬到底，今天在员工面前丢脸，自个的威信恐怕要大打折扣。 “亏你还当经理呢，不学无术的家伙。”胖子对这家伙更加鄙视，然后把盒子递给那位坐堂医生：“还是您老慧眼识珠。” 老先生手扶老花镜，仔细观察了一下盒子里面那棵人参的品相，面色渐渐激动起来，手也有点发抖：“这个是真正的老山参，五十万都没地方买的，小伙子，能不能卖给我们药房啊？” 胖子瞟了一眼那个惹人厌的经理：“要是瞧他那副小人嘴脸，说啥也不能卖，不过既然您老张口，俺说啥也得给点面子，只不过，您老能不能做主啊——” 老者微微一笑：“这个铺子，就是小儿开的。” “原来是老东家，失敬失敬。”胖子早就看出老者不简单，刚才那个经理都满脸谄媚，想不到来头竟然这么大。 “咱们到后堂吧——”老者一招手，立刻有一名女店员在前面带路，老者步履轻健，边走边说：“回春堂在我手上的时候，有几棵老山参镇店，只不过后来陆陆续续都用了，现在连个像样的都没有，怎么也得装装门面啊，不然叫行家笑话——对了，你们几位是大青山的吧？” 胖子听了一愣，然后点点头，只见那个老者脸上笑盈盈的，一副十分欢喜的模样。胖子心里不由嘀咕起来：看样子是送上门来了。 “早就听闻你们那里环境保护的好，林子里面珍稀的药材比较多，只是一直没机会去转转，想不到在这相逢，真是缘分啊！”老者坦诚相待，胖子这才弄明白，敢情人家这才是智者呢。 转念一想，胖子心里也乐了：要是这样，代销的事肯定没问题了，想不到俺第一回当药品推销员，第一笔生意就成了，好兆头啊！ 到了后院，竟然还有三五个小园子，应该都是药圃。在这样的黄金地段，居然能有这等手笔，这下子胖子更佩服了。 进到楼里，空气中弥散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药香，反正以胖子的鼻子，分辨不出到底是啥。 坐下喝茶，居然也是自配的药茶，胖子喝了一口，感觉也挺地道。于是恭恭敬敬把那棵人参放到老者面前的桌子上：“老先生，咱们是头回生二回熟，这个要是小来小去的东西，就直接送给您老了。这样吧，打个八折。” 老者慢悠悠地啜饮一口：“你这小胖子还真精，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你这棵人参？” 胖子抓抓脑袋：“像您这样的百年老店，怎么也得有点家底不是，呵呵——”其实，他进屋之后，就搜索了一遍，在楼上的一个贮藏室，发现了不少名贵药材，有好几棵人参，都比这个还大呢。 第八百三十六章 童年（二） 第八百三十六章 童年（二） “小胖子，把你们请来，确实有事相求。老朽陈洛生，这三位老哥哥，年纪比我大，身体却比我健，莫非就是因为服食花脸素的缘故？”回春堂老掌柜的说话诚恳，大概，老狐狸和智者之间的差别，就是这一线吧。 胖子抓抓后脑勺，大致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想要打花脸素的主意，不过，这要现在还没投产呢？ 于是呵呵两声：“老先生，俺们那是长寿村，主要是因为气候适宜，民风淳朴，大伙活得简单，再加上饮食习惯啥的，还真和花脸素没有太大关系，毕竟这玩意还没有经过科学的论证。” “老朽就是为了此事，这等神药问世，其影响不可估量，我们回春堂愿意不惜任何代价，争取花脸素在咱们省的独家营销权。”陈洛生竟然站起身，规规矩矩地向胖子拱拱手。 胖子赶紧站起来：“不敢当啊——”然后挠挠脑袋：“这事俺说了也不算啊，一切都要等蘑菇教授那边出成果才行，其实，俺更着急啊——” 花脸素如果顺利投产，那么对于胖子来说，就是承包大青山最重的一个砝码，无论是多么大的利益，和生命相比，都一文不值。 年前年后，他也和章教授通了电话，得知已经进入人体试验阶段，具体的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虽然在动物身上有效，但是人体结构更负责，胖子心里也就没底了。 而且这个周期可能很长，万一要等上个十年八年，黄瓜菜都凉了。 陈洛生手捻胡须：“放心吧，你们能提供唯一的原料，说话肯定管用。这件事只是老朽相托，无论成与不成，都感激不尽。” “那好吧，俺过两天给蘑菇教授打个电话，把这事透露一下，就怕这样的药物，国家不允许随便卖啊。”胖子听老者这么一说，也就没啥压力了，尽力而为吧。 谈完正事，喝了一会子茶，陈洛生就叫上来一人，跟胖子商量订购一泡灵的事。无论如何，就算是一份卖不出去干赔钱，也得多进货。 弄得胖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订这么多吧，卖完了再进，咱们这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 谢绝了老掌柜挽留吃饭的请求，胖子他们出了回春堂。胖胖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就走不动道了，吭吭唧唧往那边比划。 “没出息，在家的时候还少吃啦——”胖子在它的大脑瓜子上敲了两下，然后过去买了一堆回来。 因为回春堂订货量比较大，再加上原来的销售渠道，胖子也就觉得差不多了，还是等几个月之后，有了疗效，然后再进一步展开宣传攻势吧。 就这样，一行人直接去了粥铺，准备接上陆菲返程。老板娘正在门口张望，看到胖子伟岸的身躯，脸上顿时欢喜起来。 大伙进了屋，笨笨的爪子上还捧着一串糖葫芦，然后送到小陆菲面前。小家伙眼睛睁得更大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吧嗒吧嗒，几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在身上，小家伙接过糖葫芦，噙着眼泪，笑吟吟地咬了一口：“真好吃——” 胖子又在胖胖的脑瓜子上拍了一巴掌：“好好学着点！”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把轮椅往大卡车上一装，第二天早晨，就回到靠山屯。路过野菜厂的时候，胖子先下车，把好消息跟他们通报一下。 听说来了一笔大订单，岳洪等人都异常兴奋，更觉得这次跟靠山屯的合作是明智之举，药物粗加工一下，价格就翻了好几倍。 “老太太看地图，这才哪到哪啊，等市场打开了你再瞧瞧，就跟药茶似的，供不应求。”胖子接着忽悠，不管怎么样，自个先得有信心啊。 把给回春堂的事安排完毕，胖子这才回家，最近这段时间总在外边折腾，以胖子随遇而安的性子，也有点恋家。 地上的积雪已经消融，放眼远望，山坡上已经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绿意：春天又来了！ 因为是双休日，所以游客比往常要多一些，这类多是自驾游的，所以胖子在生产队的场院里面，看到小轿车明显增多。 回到家，胖子看到小陆菲众星捧月一般被大伙围着，奇奇正给她洗脚呢，脚盆子里面是深褐色的药汤，奇奇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胖子瞧瞧俩丫头，还真别说，眼睛特别像，陆菲就跟奇奇的小妹妹似的，叫胖子心里边也充满了浓浓的暖意。 老药子则拿着银针，一支一支慢慢捻进小丫头的腿脚上，一共二十一针，通开穴道，药劲才能最大限度得到吸收。 因为小丫头腿上的经脉闭塞太久，所以光用药水泡肯定没啥太大作用，必须辅以银针，双管齐下。 胖子抓抓脑袋，又拿出一罐子蜂王浆递过去，泡药的水取自木盒，再加上蜂王浆对体制的改善，这样全方位的治疗要是还不见效，那也就没着了。 哗啦哗啦——黄豆豆和黄圆圆俩小家伙坐在学步车里面，也想凑上来瞧热闹，只不过现在他们的方向感还差点，两只小脚也不大听使唤，反倒是越划越远，急得他俩嘴里一个劲啊啊。 毛毛和笨笨不敢怠慢，跑过去在后边推，结果瞧得小陆菲一个劲咯咯笑。 老板娘心里真是感慨万千：孩子在家的时候，一年的笑声加起来，也没有这一阵多啊。她的心里打定主意：哪怕治不好，也在这呆着了，不为了别的，只要天天能看到女儿灿烂的笑容，啥都值了。 大辫子已经把饭做好了，招呼大伙过去吃饭，黄豆豆和黄圆圆一听说吃饭，就向小老虎似的往桌子上奔。跟同龄的娃子相比，他们俩硬实多了。 “嘿嘿，好小子，随俺——”胖子在旁边偷着乐。 一顿饭下来，陆菲也比平时多喝了一碗粥，小肚皮吃得溜圆，小脸也红扑扑的，恢复了儿童本色。 “今天旅游团安排的节目是挖野菜，咱们也去。”奇奇忽闪着大眼睛，决定领着小妹妹到田野溜达一圈。 这月份，野菜刚露头，而且还只是比较耐寒的几种，比如婆婆丁和荠菜啥的，像薇菜之类，还要等一个多月。也正因为如此，这第一拨冒出来的绿意，才更受人欢迎。 “走，咱们全家都去，开春了，出去踏踏青，应应节气。”胖子就张罗着给黄豆豆他们穿衣服，然后跟大辫子一家抱了一个，笨笨推着轮椅，胖胖扛着一个大包袱，就跟春游一般。 三位老太爷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出了村，到了山庄，游客们都已经整装待发，拎着小筐，拿着镰刀头，黄毛正在那吆喝呢：“挖菜别伤根儿，这样它还能发芽——” 游客们也都难得有这样的体验，唯一担心的是：有大部分人不认识哪是野菜哪是草，麦苗当韭菜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虽然这月份是旅游淡季，但是也有一百多人，小娃子倒是差不多占了一半，所以队伍里面显得比较闹吵。对于他们来说，醉翁之意不在酒，野菜倒是其次，要的就是这种和大自然零距离接触的机会。 “出发——”胖子胳膊一挥，大部队就浩浩荡荡，顺着小河向山那边进发。 河水刚刚解冻，偶尔在被阴坡的深沟里面，还可以发现堆积的冰雪；不过在向阳坡，却已经有小草迫不及待地钻出头来，水面上，不时掠过几只早来的水鸟，和肃穆的冬天相比，生机已经悄然降临大地。 “奇奇姐，那个是什么鸟，嘴真长——”小陆菲指着不远处的一只水鸡子嚷嚷，但是很快，她的目光又被水面上蠕动的一只只小动物吸引，惊叫了一声：“水獭——” 对于动物，小家伙也有一种偏爱，因为在家的时候，多数时候是以电视为伴，而她最喜欢看的，就是与动物有关的节目。 胖子咂咂嘴，心里琢磨：没准奇奇的小接班人出现了呢—— “哇——大鹰，奇奇姐你快看——”陆菲一惊一乍的，看啥都新鲜，这娃子，在屋子里面关的太久了。 奇奇美滋滋地招招手，天空中那只白色的大鹰就俯冲下来，最后落到奇奇面前，用钢钩般的尖嘴轻轻啄啄奇奇的手心。 “小白，这是陆菲。”奇奇摸摸小白头上的几根长翎。 小白也把脑袋凑过去，在陆菲的手上啄了啄，麻痒痒的，一点也不疼，就像朋友见面握手一样。 “小白，春天来了，你也还阳啦——”胖子把大胖手摸过去，结果小白的眼睛里面寒光一闪，迅捷无比地啄向他的手背。 胖子早就留神了，急忙把手缩回去，讨了一个没趣，嘴里嘟囔着：“你这家伙，明显就是重女轻男。” 可是刚说完，却有发现黄豆豆搂着小白的脖子呵呵乐，哈喇子都流到小白的羽毛上，也不见这家伙急眼。胖子不觉有点气闷，往远处一指：“那个向阳坡上野菜多——” 大伙赶过去，黄毛他们这些导游先教大伙辨别野菜，锯齿形的是婆婆丁，韭菜叶状的是小根蒜……这时候野菜都刚刚冒出嫩芽，吃着最有味。 胖胖把大包袱往地上一放，原来是一块厚厚的毛毡，黄豆豆和黄圆圆都放到上面，俩小家伙噌噌在上边爬，而且专门往周围的土地上使劲，弄得笨笨和毛毛一个劲；拦着。 陆菲也被胖子从轮椅上抱下来，坐到毛毡上。小家伙还拿着刀头，在边上挖了两棵婆婆丁，黄绿色的嫩芽，埋在土里的部分则是雪白雪白的，叫她一脸满足。 “豆豆吃啥呢——”胖子看着黄豆豆的把小手往嘴里塞，连忙过去一瞧，只见他的小拳头里面攥着几个青草叶。 胖子不由抓抓后脑勺：“臭小子，啥时候变成食草动物啦——” 第八百三十七章 英雄所见 第八百三十七章 英雄所见 踏青的队伍返回山庄，在奇奇和小陆菲的撺掇下，大伙也都去山庄吃午饭，人多热闹啊。 挖回来的野菜自然成了餐桌上的主角，虽然数量不多，但是都洗得干干净净，水水灵灵往桌子上一摆，旁边是一碟子鸡蛋酱，一盘子鱼酱。小鱼都是新从南洼子捞来的，开江鱼炸酱，那才叫香呢。 再配上点靠山屯自个做的干豆腐，撒上点鱼酱，把野菜往里面一卷，咬一口扒拉一口二米饭，吃得那叫一个饱。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有一盘子河虾，也是刚出水就运过来的，个头大又鲜亮，配上点红辣椒丝，嚼起来香辣爽口。 俗话说，臭鱼烂虾送饭冤家，这话一点不假，平均每个人比平时都多吃了一碗饭，撂筷之后，都吵吵好饱。 胖子当然独领风骚，自个就吃了一小盆饭，看得陆菲直纳闷，跟奇奇唧唧咯咯小声嘀咕：“姐，胖叔叔可真能吃啊——” 奇奇嘻嘻两声：“今天知道啥是饭桶了吧，说的就是胖叔叔这样的，咯咯咯——” 看着俩臭丫头笑作一团，一个劲朝他这边比比划划，胖子也不在意，扯嗓子嚷嚷一声：“下午坐马车去南洼子，现在刚开江，正是吃鱼的好时候！” 大伙一听，精神头又上来了，吵吵嚷嚷往出走。胖子也刚要跟着去混混，结果被李锁子给拽住：“胖哥，你先别疯去了，下午二肥子回来，说是要跟你商量建医院的事。”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事你们就做主呗。” “你别总想着当甩手掌柜的——”李锁子抓住他不撒手，身子都挂到胖子肩膀上了，他们几个管事的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胖子却整天东游西逛，闲得五脊六兽，叫人心里实在不平衡。 这回把胖子弄得没招了，眼巴巴瞧着大伙呼噜噜上了马车，就连笨笨它们也都爬上去，挥着大巴掌跟他拜拜呢。 “胖哥，咱们回村吧，医院可得先得选个好地方啊。”李锁子这回痛快了。 胖子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不用选，也不用盖了，就把你们家拾掇出来当医院得了。” 李锁子嘿嘿笑，也不吱声，瞧着胖子吃瘪，他心里当然高兴。哥俩回到村里，边走边商量，冷不丁旁边窜出一人，嘴里大喊大叫：“胖子，这么大事，你咋不招呼俺一声，这方面俺是行家啊！” 胖子瞟了刘大师一眼：“拉倒吧，你那一套纯粹是骗人的玩意，当初恒发山庄选址，你还骗了一万块呢。” 刘大师转转小眼珠：“胖子，你可别昧着良心说话，现在咱们的青山别院多红火啊，那还不是俺当初选的地方好。” 于是，刘大师赖赖唧唧也加入到这个队伍里面，一路给胖子白话风水啥的，玄玄乎乎不着边际。反正胖子和李锁子也知道他的老底，所以你说你的，也不相信。 靠山屯建医院，也是大事，毕竟是破天荒头一回。以前看病，头疼脑热啥的就自行解决，大病必须得上公社医院或者县医院，用马车拉着，赶上急病啥的，很容易就耽误喽。就算是去年，大辫子生产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只好在家接生。 要是医院建上之后，那就不一样了，不光村民受益，就连游客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走着走着，队伍就逐渐开始扩大，老药子、李队长。王三炮他们也都加入到这个行列之中，由此也导致了意见的分歧，你说在东边，他说在西边，开始乱呛呛。 刘大师又蹦出来：“这事俺最有发言权，医院可不同于民宅，必须建在生地，这样来看病的才都能康复，进去一个出来一个；要是塞到绝地，那可坏啦，进去多少都甭想出来，还是俺做主，找一个风水宝地吧。” 胖子晃晃脑瓜子：“你们老几位都别吵吵，脑瓜都成浆糊了，咱们靠山屯，哪都是风水宝地，啥生地熟地的，你中药材呢！” 这时候，一辆小轿车迎面开过来，二肥子人模狗样地从车上下来：“队长爷爷，药子爷爷，三炮爷爷，胖叔叔，大伙都挺好的啊——” 胖子过去在他脑瓜子上蹦了两下，其实二肥子现在都奔四十岁，瞧面相比胖子的年龄还大不少。只不过是从小跟胖子混起来的，甚至连大学都报考的建筑专业，跟小时候看胖叔叔大搞建设是分不开的，那几年，胖子年年净是盖房子啦。 “二肥子，俺们大伙现在选了好几个地方，你帮着拿拿主意，你看就在生产队边上咋样，大伙看病都方便？”李队长一辈子当队长，啥事都离不开生产队。 “队长叔，生产队的场院，赶明个俺还准备建成咱们靠山屯的花园广场呢。”胖子对全村基本还是有个整体规划的，所以立刻表示反对。 “依俺看，医院最好建在村外，风景好，环境好，咱们村总共也没多大，能多走几步道。”王三炮吧嗒一口小眼袋，然后瞟了二肥子一眼，用意很明显：你三炮叔说话了。 王三炮在二肥子他们这代人中间，威望贼高，所以说话好使。二肥子嘴里连忙呵呵两声：“我看三炮爷的提议不错。” 李队长登时不干了，立立起眼珠子：“小兔崽子，你整天在外边跑，知道个啥，没你说话的份！” 二肥子缩缩脖：“胖叔叔，还是你拿主意吧，我可怕落埋怨。” 胖子咂咂嘴：“我看建在村子西边比较好，野菜厂斜对面，盖上几节楼，交通便利，环境清幽。 好钢用到刀刃上，这种充门面的地方，当然建在路边比较好，来来往往都能瞧见。” 其他人虽然觉得胖子说的也有理，但还是自个提出的看法更好，于是除了二肥子之外，一起摇头。 “那咱们就抓阄。”胖子最后也没招了，又想起这个古老的法子。而且抓阄这事他最拿手，可以作弊。 不料，几个老头又都摇摇头，他们也都知道胖子的底细，抓阄一抓一个准，那还不如直接同意呢，还算个人情呢。 结果逛了一下午，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结果，胖子一瞧都晚半晌了，于是一挥手：“干脆都先上俺家吃饭去吧，二肥子，咱们爷俩好好喝点。” 其他人也不客气，都跟着胖子去了，不过吃他的不能嘴软，依旧坚持己见。 胖子做饭的工夫，奇奇他们都回来了，陆菲还抓了几只小虾米，两条小泥鳅，用矿泉水瓶子装着抱回来，献宝似的给大伙看。 “胖叔叔这有鱼缸——”胖子鼓捣出一个圆形的鱼缸，里面还带着两根翠绿的水草。陆菲和奇奇立刻如获至宝，把虾米和泥鳅撒到里面，然后一边趴一个，顶着脑袋瞧。 “奇奇——奇奇——”黄豆豆和黄圆圆也喜欢凑热闹，嘴里叨咕着奇奇的名字。奇奇和笨笨把他们俩抱过来，黄豆豆胆大，小手往水里伸，只是泥鳅滑不留手，他又哪里捉得到。 吃饭的时候，大伙一边喝酒，还一边讨论医院选址的事情。奇奇忽然冒出一句：“你们都别跟着瞎掺和了，以后医院是魏齐哥哥他们在那工作，得征求他们的意见啊——” 大伙面面相觑，最后王三炮拍拍脑袋：“咱们这么一大帮人，还没人家小娃子明白呢，来吧，还是喝酒吧——” 吃过晚饭，胖子给魏齐打了一个电话，刚拨通，就听里面传来魏齐兴冲冲的声音：“胖叔叔啊，江涛叔叔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猜怎么样？” 胖子抓抓后脑勺，嘟囔一声：“就听你这兴奋劲，那还用猜啊。” “真神了，江叔叔身体里面的癌细胞已经消失了，医生们都怀疑说当初是误诊呢。对了，江叔叔他们明个就回去，我们几个也马上要开始实习，胖叔叔，医院动工没呢？”魏齐现在算是服了，也更加坚定了他们要在靠山屯发展的决心。 “今个因为挑选地址，大伙还没定准，最后俺们想听听你的意见。”胖子这才引上正题。 “哪都行啊，就算是建到大山里面，我们几个也照样回去。”魏齐笑呵呵地说着。胖子则灵机一动，嘴里哼哈说着：“你说屯子西边啊，哎呀，俺也看中哪个地方，那就这么定了！” 放下电话，胖子嘻嘻两声，转向李队长他们：“都听到了吧，这叫英雄所见略同。二肥子，晚上把图纸赶出来，明个咱们就实际测量一下，然后开工。” 大伙不知道胖子捣鬼，既然魏齐他们也这么说，于是也都没意见。只有奇奇耳朵尖，听到了胖子和魏齐谈话的内容，朝胖叔叔眨眨眼。 正在闲坐喝茶之际，小花老师跟着李强两口子来了：学校的房子有点漏雨，而且已经被上级鉴定为危房，叫胖子想办法。 “这事好说，过两天跟医院一起动工，也是四层小楼，把图书室、活动室啥的都建起来，草场都用塑胶铺，保准比县里的那些小学还漂亮。”胖子拍拍胸脯，满口答应，建小学也在今年的计划之内。 小花眉开眼笑：“还有啊，我们几位老师一致申请，叫小玉姐姐回去当校长。” 胖子抓抓后脑勺：“嘿嘿，俺媳妇咋的也得休一年产假啊。” “想得美，产假都是三个月，晚育的才四个月。”小花在胖子家住好几年呢，所以一点也不外道。 胖子卡巴卡巴小眼珠：“俺们这是双胞胎，所以产假也得翻番——” 第八百三十八章 寓言 第八百三十八章 寓言 随着春天的到来，靠山屯的基础设施建设也如火如荼地展开，名为“青山医院”和“青山小学”的两项工程同步展开，一派忙碌的景象。 虽然两个大工程还在修建之中，但是原则已经确立：同属服务性行业，不以盈利为目的，开销都从总公司拨取。也就是说，大伙以后看病，全都享受免费医疗保障；学校就更不用说了，自从成立之后，就一直全部免费就读。 而且这次还准备成立九年一贯制学校，小学、初中连下来，尽最大可能给村里的娃子们创造良好的学习条件。 最高兴的要算是奇奇，本来今年都已经上小学六年了，还以为要过一段走读生活呢。 胖子整天闲着没事，也就在工地跟着瞎混。现在搞建筑越来越依赖于机械，所以靠山屯出了几十名劳力就行了，不用像以前那样全民总动员。 胖子原本的长项都被机器抢了风头，他的力气再大，也比不过挖土机推土机啊，所以只能东游西逛，指指点点，现在更像他的老本行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月份，劳动节这天，放了三天假，胖子决定实施一项重大的计划：放虎归山。 从横道河子运来的老虎已经在这里生活学习了三个月，在胖子的教导下，它们的体力、耐力以及捕食能力都有很大程度的提高，身上的虎威也日渐显现，就连那些小虎崽，看到生人也龇牙咧嘴往上扑，胖子的裤脚子都被它们撕坏好几条了。 把这事跟方正一说，方正心里有点没底，虽然老虎的进步有目共睹，但是在大青山这种原生态的环境中，老虎能不能生存，还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舍不得撒手不行啊，不经过磨练，一辈子不能独立，你们以前就是把老虎抓的太紧了。”胖子咔吧着小眼珠说，态度十分决绝。 “好，那就试试！”方正也痛下决心，毕竟胖子是这件事的总负责人。 “奇奇姐，我也要去——”小陆菲跟奇奇形影不离，一听说奇奇姐要进山，立刻就黏糊开了。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治疗，效果不错，小家伙被养得白白胖胖，笑容整天挂在脸上；腿上也渐渐有了一点感觉，最大的变化就是原来萎缩的肌肉，在药物、针灸和按摩中，渐渐又恢复了活力，这也叫大家对她的双腿更加乐观。 奇奇摸摸她的小脑瓜：“等你什么时候能站起来自己走路，姐姐就领你上山，自己走着看风景，那才叫棒呢。” “嗯，今天我就开始练习走路！”陆菲小脸也十分庄重，她现在有信心，也有毅力。 “嘿嘿，那正好，豆豆和圆圆现在也开始学步，你们仨一块练，看谁最厉害！”胖子笑嘻嘻地说，黄豆豆和黄圆圆十个月，已经开始蹒跚学步，这回还有伴了呢。 带好帐篷和随身用具，胖子挑着个大担子，领着方正他们一起来到虎园。看到胖子来了，里面虎吼连连，老虎们对这家伙是又恨又爱，要不是看在天天给它们喂吃的份上，早就把胖子扯巴了。 “来一顿最后的早餐，然后开始一段新的征程，迎接更大的挑战，同志们有信心没有！”胖子扯嗓子嚷嚷起来。 那些母老虎两只前腿搭在栅栏上，嘴里发出震天的吼叫，气氛顿时都雄壮起来，小老虎也在里面摇头晃尾，发出一生生稚嫩的吼叫——还磨叽啥呀，饿了，快点来吃的！ 胖子满意地点点头：“同志们信心很足嘛，开饭——” 然后就撒进去三只狍子，老虎们现在已经不是原来那些只会啃狍子屁股的生手了，追着狍子不放，身形矫健，威力不凡。那些小虎崽子也卖力地跟在后面，虽然撵不上，但是劲头足，虎虎有生气。三只狍子最后都被咬住脖子倒地，然后被老虎分食。 看到老虎吃饱了，胖子这才打开栅栏门，奇奇在前面领队，胖子他们在后面压阵，一路浩浩荡荡，向山上进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老虎们也有点纳闷：今个这训练项目变了，往常这个死胖子都是拿着大棒子在后边得瑟啊？ 到了林子边，老虎竟然都停下来，回头望望，嘴里发出一阵阵低吼，不知道是因为嗅到猛兽的气息而裹足不前，还是在向以前的生活告别。 最前面的威威长啸一声，老虎们这才进了林子。看得出来，这些家伙有点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兴奋，也许对于它们来说，真正的挑战终于开始了。 小虎崽少年不知愁滋味，欢快地在林子里面折腾，看到啥都稀奇，这跑那颠，这里闻闻，那边嗅嗅，哪怕是前面飞过一只蝴蝶，也要抬着小爪子扑两下，就跟刚进大森林的小娃子似的。 前面出现一道山溪，大小老虎们都围到水边开始饮水，山溪清凉，要是它们刚来靠山屯那阵子，肯定不喝，但是现在都已经被胖子训练出来，所以舔的都挺欢实。 忽然，胖子看到一只小老虎蹦跶了几下，在地上扑食，不由心花怒放：“好小子，这么点就知道自力更生了——不好，那是蝎子，不能抓！” 可是小老虎听不懂啊，虎爪已经把蝎子摁住，蝎子也发动垂死一击，小老虎一声惨叫，蹦起老高，然后吓得一溜烟跑回来。没等跑到老虎妈子身边，就一瘸一拐的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出师不利啊，看来这帮家伙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叫其它老虎就在原地休整，胖子拿出药水，跟奇奇救治这只小老虎。胖子嘴里还叨咕呢：“俺说你咋这么倒霉，都是你这号不好，正好排13号——” “这山上的蚊虫还真多啊——”方正手里拿着一根艾蒿，不停地在身边挥舞，把蚊子瞎蒙啥的赶跑。 “呵呵，这月份刚起来，要是到了夏秋两季，比这个多了去啦——”胖子在一边搭茬道，然后又朝老虎那边吼了一嗓子：“都消停点，好好歇着，瞎叫唤啥！” 原来，那边的老虎都一个劲低吼，胖子开始还以为来了野狼狗熊啥的呢，搜索一下之后，并没有发现。 等把小老虎的伤口处理完了，胖子拍拍它的屁股：“长点记性，对于你们这些小家伙来说，林子里面处处危机重重。还有你们这帮玩意也都听着点，时刻都要保持谦虚谨慎、艰苦奋斗的作风——” 奇奇在小溪里面洗洗手，然后也嚷嚷起来：“胖叔叔你看，老虎都晃荡脑袋呢！” 胖子大怒：“你们这帮家伙出息了，以为进了林子就不归俺管了是不是，还学会搞对抗了呢——” 这工夫，奇奇已经跑到老虎身边，又惊叫起来：“胖叔叔，是蚊子在叮老虎呢，哎呀，眼睛都肿了！” 胖子连忙跑过去一瞧，只见每只老虎上空都是一圈蚊子，黑压压的好不壮观。那些小老虎不停用爪子在脸前抓挠，大老虎也都十分烦躁，晃荡着脑袋驱赶蚊虫。 不过山里的蚊子比较凶悍，专门往老虎脸上叮，身上都是长毛啊。有一只老虎眼睛周围被咬了好几口，都已经肿起来，就好像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 胖子抓抓脑袋，忽然想起了一则有名的寓言——狮子和蚊子，想不到啊，这事还真就发生，大老虎硬是叫小蚊子给打败了。 看到奇奇拿着一个长树枝，使劲挥舞，驱散蚊虫，胖子咂咂嘴：“这样不行啊，总不能每只老虎专门还配一个小丫环伺候啊，要不每只发给它们一盘蚊香吧？” “胖叔叔，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奇奇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对胖子十分不满。 “嘿嘿，你看看威威，人家怎么就不怕蚊子咬呢。”胖子其实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同，想到了解决办法。 奇奇一瞧，果然，威威悠闲的趴在地上，蚊子也往它的脸上落，可是它的皮肤突然颤抖几下，蚊子就被惊飞了。而那些刚刚开始丛林生活的老虎，显然不会这招。 转转大眼睛，奇奇就把老虎们叫过来，挨个参观并且训练。其实动物都有这个本能，只不过这些人工繁殖的老虎养尊处优，把这些有用的东西都忘了，但是稍加训练，还是都可以掌握的。 不大工夫，老虎们都消消停停趴在草地上，尾巴还摆来摆去，也可以帮着驱赶蚊虫，这个小问题就解决了。 胖子又鼓捣出一瓶碘酒，递给奇奇，叫小丫头给那只肿眼泡的老虎涂抹一下，不然再过一会，连路都看不着了。 “行了，都晌午了，咱们就在这埋锅造饭。”胖子看看手表，都十一点了，带着老虎进山还真麻烦，举步维艰。 把锅支起来，下面架上柴火，上边就开始烧水。胖子领着方正他们到山溪里钓鱼，这些黑色的小鲇鱼，熬鱼汤最鲜。 对胖子的这种垂钓方法，方正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都觉得挺新鲜，每个人都跃跃欲试，不大一会，就钓上来二十几条。 收拾完之后，回到驻地，好家伙，老虎都在那爬树呢。原来是树上有几只小松鼠，老虎见猎心喜，就上树捕猎。 胖子抓抓后脑勺，嘴里不由叨咕一句：“也不瞧瞧自个啥身板，还抓松鼠呢——” 于是也不理它们，开始做饭。奇奇也知道老虎肯定抓不住小松鼠，就当练习了，所以也在下面瞧热闹。 老虎们瞎忙活了半天，最后都悻悻然地下树，估计又上了生动的一课：树上的猎物，以后就别费劲了。 不过，有几只小老虎刚才也跟着凑热闹，爬得挺老高，结果下不来了，急得在树上嗷嗷叫，小爪子一个劲哆嗦。 胖子又气又笑，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先坚持一会，等俺们吃完饭再把你们弄下来！”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一切为了生活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一切为了生活 最后，还是胖子爬到树上，用胳膊一只只把小老虎给夹下来，当然免不了被他拍打几巴掌屁股。看得奇奇咯咯直乐：“胖叔叔怎么好像是幼儿园的阿姨啊——” “你看过这么胖的阿姨啊——”胖子对小丫头的称号有点不大满意，嘟囔了一声，招呼方正他们开饭。 一人一大碗鱼汤，上面飘着点刺嫩芽和其它野菜，喝起来就是一个字：鲜。 看着他们就餐，老虎在那边也直吧唧嘴，估计也都馋了。不过胖子一点也不可怜它们：“有本事，上树抓松鼠吃去啊！” “胖叔叔，你看威威也饿了，还吃草呢——”奇奇有点看不下去眼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不会吧，老虎啥时候改食性了？” 结果凑到跟前一瞧，还真别说，威威真用嘴扯嫩草叶吃呢。只不过吃得比较费劲，毕竟不像牛马那些食草动物。 “怪了，难道威威吃素了——”胖子也十分纳闷。 还是方正研究东北虎多年，理论知识比他丰富：“以前看到有人发表过这方面的论文，食肉动物有时候在肠胃不适的时候，也知道吃点植物促进消化，这也是一项重要的生存本领啊，叫威威教教它们，毕竟吃什么草还是有讲究的。” “原来是这样啊，想起来了，以前看丑丑也吃过。”胖子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些人工喂养的老虎还真是幼儿园的小娃娃，啥都得学啊。 不过，叫老虎吃草显然有点难为它们，这帮家伙根本就没兴趣，胖子也只好作罢，等以后慢慢学吧。 下午继续上路，一路上麻烦不断：一头老虎差点被毒蛇咬伤，多亏胖子眼疾手快，把毒蛇挑飞，并且严重警告它们，这类动物是不能招惹的。 还有几只小虎崽钻进一片带刺的灌木丛，胖子把它们弄出来的时候，已经扎了好几个刺，疼得一个劲叫唤。 所以一直到了傍晚，还没走到第一个据点，干脆就支起帐篷露营。胖子做晚饭的时候，老虎也都饿了，一天都没消停，体力消耗很大，于是都在胖子周围转圈，大概是要他赶紧放几头狍子出来，好填填肚皮。 “进林子就不能再吃等食，这里到处都是食物，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抓了！”胖子挥挥手，把老虎驱散。 威威忽然低吼一声，然后掉头向林子里走去，虽然它现在也撵不上那些跑得飞快的食草动物，不过经验还在，教教那些有劲不知道咋用的家伙还绰绰有余。 老虎们也都跟在威威后面，连小虎崽也不例外。胖子朝奇奇努努嘴，小家伙也就在后面远远地吊着。毕竟这是第一次在野外的实战啊，对于这些东北虎来说，意义重大。 或许是这支队伍的声势过于浩大，所以沿途的动物纷纷回避。也是，还真没见过成帮结伙捕猎的老虎呢。 在猫科动物里面，狮子最善于团队作战，而虎类和豹类，都是独行侠，所以这群老虎在森林里边一溜达，那家伙吓人啊，奇奇看到一头黑瞎子都吓得慌慌张张掉头就跑，估计也没见过这阵势。 眼瞅着天都要黑了，老虎们还是没打着食，一个个脾气都越来越暴躁，不时发出几声低吼。远处的动物们听了，更是躲得远远的。 “别出声啊，老虎捕猎都是突然袭击——”奇奇实在是忍不住了，冲到前面教训了它们一顿。这时候，老虎们终于发现前面出现一个黑影，瞧着块头不小，晃晃悠悠向这边奔过来，于是脚底下发力，都准备练个饿虎扑食。 “干啥玩意，都饿疯眼了，连俺也想吃！”胖子嗷唠一嗓子，手里大棒一舞，老虎们这才止住身形。 原来，胖子看他们半天没回来，就摸过来瞧瞧，结果跟老虎来了个对头碰。 两只小老虎一瞧见胖子，就冲上来撕扯他的裤子，嘴里呜呜有声，似乎埋怨他为啥不给吃的。胖子俩脚一抡，腾空而起，两只小老虎就摔成滚地葫芦，随后胖子恶狠狠的声音传过来：“抓不住吃的就饿着，奇奇，咱们回去！” 反正这些老虎都在一块生活惯了，也不拆帮，胖子决定饿饿它们，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虎要是饿极了，没准还真能猎食。 奇奇却有点不大甘心：“威威还饿着呢——” “没事，我先给它吃点小灶！”胖子嘿嘿两声，把威威收进木盒，然后忽然哎呀一下：“里面还这么多狗熊呢，正好一块训练吧——” 这些日子就在工地忙活了，基本没有使用木盒，所以胖子把里面好几十只黑瞎子给忘到脑后。除此之外，还有两只大象和几只鸵鸟，甚至还有几只小鸵鸟，跟着大鸵鸟颠颠跑。看样子是木盒里面的温度合适，鸵鸟都孵出幼崽了。 胖子使劲拍了几下脑袋，然后嘴里叨咕着：看样子，明个得叫方正他们回去了，这事不能叫外人知道啊—— 等威威在里面吃饱了，这才撒出来，然后胖子扛着奇奇回到驻地。半路上，给李强打了个电话，叫他明天来接人。 吃过晚饭，大伙就钻进帐篷睡觉。到了后半夜，胖子听到一阵阵虎吼，看来是那帮老虎又转悠回来，搜索一下，意外的发现，它们竟然捕到一头大野猪，正在那吃大餐呢，一只小老虎扯着猪肠子，抻出老远。 “没事，看样子饿不死了，虎多力量大啊。”胖子嘟哝一声，翻个身接茬睡。 第二天早晨，方正他们起来，意外的发现了呗扯得七零八碎的野猪皮，立刻欢呼起来。其中一个管理员还把血糊糊的两个野猪牙收起来，留作纪念。 吃早饭的时候，胖子一边吧嗒嘴一边说：“再往前面走，就该有野生东北虎了。咱们大青山林子密，野牲口多，所以老虎的领地都不大，我们准备在那些公虎的领地里面都撒一只母虎，叫这些野生老虎带带这帮家伙，你们看咋样？” “要是那样敢情好——”方正笑眯眯的，心里琢磨着这个胖子还真能整啊，硬是要给老虎拉郎配。 “这事有点危险，所以你们生人就不适合参加，不像俺和奇奇在林子里闯荡久了，跟那些老虎都有交情，所以你们还是回村等消息吧。”胖子又接着说道。 方正他们又有点舍不得，不过安全第一，也就只好答应。胖子拍拍带来的摄像机：“放心，整个过程，俺都拍下来，以后每个月上山跟踪一下，估计用不了一年，这些老虎肯定都能独立。” 方正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老虎，都在树荫底下爬着呢，昨晚饱餐一顿，看起来精神状态都相当不错。虽然觉得胖子的做法未免太过激进了一点，不过重病下猛药，拼了。 吃过早饭，李强就领着几个队员来了，把方正他们接走，胖子这才朝奇奇嘻嘻一笑：“现在是咱们爷俩的天下了。” 把那些狗熊放出来，看到奇奇和胖子，这帮家伙立刻围上来，动手动脚，不知道咋亲近好。 “都放规矩点！”胖子嗷唠一嗓子，把那边的老虎都吓了一跳：“从现在开始，你们也要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以后，这片山里就是你们的家园了，高兴不？” 黑瞎子们都晃悠着大脑袋，胖子也抓抓后脑勺：“大伙都不怕困难吧？” 黑瞎子果然上道，继续摇晃大脑袋，其实不管胖子说啥，它们就这一个动作。胖子奸计得逞，脸上浮现出坏笑：“果然都是好样的，今天就由俺领着你们，先练习辨别食物——” 其实，黑瞎子比老虎好摆弄多了，它们食性比较杂，急眼了啥都吃，肯定饿不死。 于是兵分两路，一路奇奇领着老虎在前，一路是胖子带着一帮黑瞎子在后，都是为了生存而奋斗。 黑瞎子走得慢，这帮家伙在熊乐园里面关的时间太长了，看到草木动物啥的，都觉得新鲜。胖子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黑瞎子的好奇心也这么强。 相对于东北虎来说，胖子对这些黑瞎子的表现十分满意，毕竟在木盒里面生活了好几个月，那里面和林子里差不多，黑熊已经学会自个找吃的。只不过，林子里面的物种更加丰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得花时间才能弄明白。 胖子发现，黑熊最新换的还是松子啥的，油脂含量比较高；还有那些浆果也不错，酸酸甜甜，很合乎黑瞎子的口味，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结的果子比较少。 “还真是麻烦啊——”胖子领着一帮黑瞎子在林子里面转悠，很快就有点腻歪了。这帮家伙找食物不用操心，可是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看到野猪、野狼啥的，都往前凑乎，要不是胖子坐镇，估计已经减员。 胖子嘴里嘟囔着：“这样可不行啊，起码得能自保啊，要是这样就撒手不管，估计就是给林子里面的猛兽送来一拨膘肥体壮的食物啊，反倒把黑瞎子给害了——” 咔吧半天小眼睛，胖子想出法子，决定要给黑瞎子们上一堂安全教育课，毕竟活着才是生存的第一要素嘛。 第八百四十章 相对象 第八百四十章 相对象 跟前面的奇奇联系一下之后，叫她把威威派过来，再领两个晚辈，先给黑熊们上一课。这帮家伙傻乎乎的，根本就不知道世道艰辛。 不大一会，三只老虎就出现在胖子的视野之中，但是黑瞎子视力有点差劲，老虎都离得挺近了，可是它们还没有察觉。 要是那些野生的黑熊，嗅觉灵敏警惕性也高，虽然看起来慢慢腾腾，但是十分警觉，最能捕捉猛兽的气息。在这一点上，这帮家伙就差远了。 胖子使劲咳嗽一声，黑瞎子们这才晃悠着大脑袋东张西望，终于发现了三只老虎，立刻有几头黑瞎子吭吭唧唧地往前凑乎。 “威威，给它们点教训，不过别太狠喽——”胖子一狠心，下达了命令，有时候，鲜血写成的教训最深刻。 只听威威嘴里咆哮一声，向一只黑熊冲去，黑瞎子根本就没有防备，腰上被威威狠狠咬了一口。要不是威威牙齿掉了不少，估计这一下就得撕下来二斤肉。 即便如此，也咬破皮，渗出血迹，黑瞎子疼得嗷嗷几声，向胖子这边跑过来，寻求庇护。其它的黑瞎子都傻眼了，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在它们的意识里面，大概并没有“敌人”这个概念。 威威带来的那两个晚辈也都大发神威，开始向黑瞎子发动攻击，吓得这些黑熊全都呼噜呼噜往回跑。 胖子连忙从盒子里面撒出一只山羊，转移猛虎的视线，同时也给这些黑瞎子们来一个血淋淋的课堂实录。人家都是杀鸡给猴看，胖子这是宰羊给熊瞧。 咩咩两声惨叫，山羊被一只老虎扑倒，然后咬破喉咙，鲜血流了一地。黑熊们都傻愣愣地瞧着，瞧着活蹦乱跳的山羊，被三只老虎给扯碎，最后只剩下破碎的羊皮和几块大骨头。相信这一幕，一定会深深印刻在它们的记忆之中。 一只羊，最后被三只老虎吃了溜干净，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向奇奇交令。过了半天，黑瞎子们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围着胖子哼唧，估计都吓得不轻。 胖子把受伤的那只包扎一下伤口，然后领着黑瞎子们继续前进。这一回，无忧无虑的黑熊变得谨慎了不少，不时抬起头四下望望，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呵呵，这就对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就算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动物，在这里都得小心翼翼。”胖子对黑瞎子们的表现稍微满意了一些，不过那些失去的本能，并不是能一下子就寻找回来的，它们还都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到了中午，丑丑引着一批野狼过来，胖子照例也不声张，观看黑瞎子们的反应。果然有了一些进步，几只黑熊抽动着鼻子，率先发现了狼群，然后发出呜呜的吼声，给同伴提醒，所有的黑熊立刻严阵以待。 要是放在平时，这么多黑熊凑到一起开会，狼群也只能灰溜溜地跑路。不过胖子知道这是一帮菜鸟熊，决定再叫狼外婆给黑熊也当一回老师。 胖子跟丑丑比划两下子，随后就听丑丑一声长嚎，然后狼群就跟疯了似的冲上来。黑熊数量虽多，但是那见过这场面，立刻溃散。狼群顺势冲进来，一通乱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听得胖子也怪心疼的，不过为了这些狗熊尽快成长起来，这点小苦头也不算啥，总比以后丢了性命强。 终于，狗熊也怒了，凭着本能开始反击，不过只是知道大巴掌乱舞，毫无章法，群魔乱舞一般。要知道，动物的很多本领都是从母兽那里学习来的，这些人工喂养的狗熊，在这方面几乎是空白。 它们的情况比笨笨和嘟嘟都不如，甚至于小可怜都比它们强多了，毕竟人家以前是野生的。 看到狗熊终于不再坐以待毙，胖子也终于欣慰，给丑丑打了两个手势，丑丑又嚎叫一声，狼群立刻旋风一般撤退，来如潮水去如风，正是狼群的写照。 狗熊们的精神面貌也都大有改观，潜在的威胁激发了它们野兽的本能，一个个嘴角挂着白沫子，憨厚中也带出凶狠几分。 胖子又忙活着救治伤员，都是皮外伤，看着血呼连拉的挺吓人，基本上撒点云南白药就成。这月份也不太热，不用担心伤口发炎化脓。 “胖叔叔，该吃午饭了吧——”奇奇拍着小肚皮，领着丑丑溜达过来，狗熊们瞧见丑丑，立刻又都紧张起来，有几只攻击欲望强烈的，嘴里还发出阵阵低吼。 “嘿嘿，有进步。”胖子反倒是表扬了一句，然后埋锅造饭，这回没有外人，好吃的更是不用背人，都倒腾出来，爷俩大快朵颐。 狗熊围着胖子他们转悠半天，也没蹭到吃喝，索性自个找吃的去了。这倒不是胖子小气，都吃好几个月了，还在乎这几顿啊，主要是锻炼这帮家伙自力更生的能力。 胖子吃饱了，又眨巴两下小眼睛，然后又琢磨出一个馊主意，弄了一只狍子出来，撒到狗熊的队伍里面。 黑瞎子们立刻如临大敌，大概一瞧狍子比开始那帮饿狼的个头还大，以为也是猛兽呢。不料，狍子一瞧这么多黑乎乎的家伙，撒腿就跑。狗熊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 “一帮大笨熊——”胖子把那只狍子有收回去，然后撒出来两只梅花鹿。狗熊照样蒙门，不知道这个花里胡哨的是啥东西，有没有威胁。 最后，有几只胆子大的狗熊开始往梅花鹿跟前凑乎，吓得梅花鹿蹦跳而去，又被胖子给装回去，这么一来二去实验了几回，狗熊们也大致明白了一个道理：好像长角的都没啥危险啊？ 这时候，奇奇领会来一只豹子，狗熊一下子就嗅到危险的气息，立刻严阵以待。 胖子笑呵呵地拍拍巴掌：“行啊，这么快就学会辨别敌人了，有进步。奇奇啊，咱们也把这些狗熊分散开吧，叫野生的带带它们，而且这些家伙以后就要一辈子生活在林子里面了，真正是咱们自个家人，可比那些老虎亲多了。” 奇奇皱皱小鼻子：“胖叔叔也偏心啊。”小家伙对动物都是一律平等。 “起码得分出点里外拐啊——”胖子笑嘻嘻地说着，东北虎虽好，但是毕竟不属于大青山，将来注定要远走高飞。 休息一阵子，继续启程，下一个阶段的重点，就是帮着老虎和狗熊找伴，只有和那些野生的同类生活一段时间，才能真正达到野化的目的。 胖子于是边走边搜索，没有发现野生的狗熊，倒是看到奇奇那边来了一只野生的老虎，看那模样，应该就是一撮毛，虽然它脑袋上的红绳早就脱落。 奇奇抱着一撮毛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周围的那些老虎都纷纷避让，它们从一撮毛的身上，明显感觉到一股强者的气息。 动物界是个实力为尊的地方，弱者只能向强者臣服，这个不需要任何解释。 “一撮毛，想我没有——”奇奇搂着一撮毛的脖子，后者的喉咙里面则呼噜几声。 奇奇又取出一个红头绳，嘴里念叨着：“今天给你找个伙伴，你好好领着她，对了，还有小虎崽呢——” 说完就要把红头绳系到一撮毛的头上，不过想想一撮毛毕竟是公虎，于是又顺手系到一只母老虎的头上：“一撮毛，这个就是给你介绍的朋友。” 在奇奇的撮合下，两只老虎彼此嗅了嗅，还好，彼此间没啥敌意。毕竟是一雄一雌，异性相吸嘛。甚至在胖子看来，这一对还挺般配的，一撮毛高大威猛，母老虎在它面前显得娇小可爱。 就在这时候，母虎带的小老虎也不甘寂寞，往一撮毛前面凑乎，试图去嗅嗅这个威风凛凛、牛气冲天的家伙。 一撮毛对母老虎还有点兴趣，但是对于当便宜后爹这事显然不怎么感冒，立刻低吼一声，爪子一拍，小老虎就滚出老远。 “不能这样。”奇奇出来打抱不平，她拍拍一撮毛的脑门：“一撮毛，以后要好好带着它们娘俩，把你的本事都交给它们，这才是好样的。” 胖子啧啧称奇：要是没有奇奇，还真摆弄不了这帮玩意呢。呵呵，这下大青山里面的公老虎该吃香了，一下子多了十只母老虎—— 正在瞎琢磨呢，忽然听到几只狗熊又发出吼声，胖子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野生的狗熊在不远处的大树后边探头探脑向这边张望，估计是一下子看到这些同类，也有点奇怪。 “过来——”胖子朝它招招手，顺手又扔过去一个大雪梨。那只狗熊一口把雪梨咬进嘴里，然后乐颠颠地跑过来，跟胖子还挺亲。 “俺先瞧瞧你是公是母——”胖子研究一番，原来是只母熊，于是从队伍里面拉了一只大公熊出来：“给你介绍个对象咋样？” 刚来的这只母熊忽然咆哮一声，大巴掌就抡过去，把那只人工驯养的公熊打了一个趔趄。 胖子抓抓后脑勺：“看样子又要多了一个妻管严啊，难道狗熊还处在母系社会。”他正在这胡说八道呢，俩狗熊已经咬起来，野生的母狗熊身强体壮力气大，已经把对手压在地上，张着大嘴要咬。 胖子连忙给它们拉仗：“包办婚姻就是不牢固啊，别打了——奇奇，你先过来一下吧，俺算是摆弄不了这帮玩意啦——” 第八百四十一章 出世 第八百四十一章 出世 奇奇听到胖叔叔的怪叫，赶忙跑来救驾。只见一帮狗熊在前面呼呼跑，然后是胖子紧跟在后，他脑勺向前脸朝后，倒着跑呢，俩手张开，就跟玩老鹰抓小鸡里面的老母鸡一般，拦着后面的那只大狗熊，整个场面，显得有点滑稽。 “别追啦——”奇奇脆生生的吆喝一声，最后面那只母熊愣了一下，停住脚步。胖子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结果精神一放松，没留神绊到一个树根子上，噗通摔了个倒栽葱。 其实，开始的时候，那只母熊是有点火大，她还没进入发情期，所以看到公熊的时候，攻击欲望就比较强烈。不过跑着跑着，就把这茬给忘了，觉得挺好玩，纯粹是当成了一种游戏，害得胖子白担心。 奇奇出面，很快就把狗熊摆平，看着它领着一只公熊消失在树林子里面，胖子这才擦了一把汗，从地上爬起来：“你这就算是捡便宜了，人家那些老虎都还带个拖油瓶的呢——” 奇奇叫胖子把鸵鸟放出来，骑在上边赶路，总在山里跋涉，小家伙还真有点累了。胖子一瞧就眼馋了，把另一只鸵鸟也放出来，也想搭车。可是鸵鸟虽然有两米多高，主要是脖子长，胖子俩手往上一扶，鸵鸟就直往下堆缩，最后干脆被胖子给压趴下了。 “胖叔叔，以后少吃点好不好——”奇奇也为那只鸵鸟感到不平。 胖子抓抓后脑勺，干脆把大象撒出来：“这回能禁住吧！” 不过林子太密，大象在里面施展不开，只好又撒回去，看来胖子想偷懒是不成了。走到晚上，老虎和狗熊基本上送出了一半，那些东北虎的去处，都给录像并且登记在册，等以后也有证可查，毕竟它们还得搬家呢。 狗熊就好说了，直接配对，都乐呵呵地被领走了，以后山高林阔，快意纵横，小日子估计能挺滋润。 胖子和奇奇的日子也比较滋润，拢起两堆火，一堆上面盖着青绿的艾蒿之类，呼呼冒白烟，不起火苗，专门用来熏蚊子。而另一堆上面则架着大锅，里面煮着两只山鸡，一阵阵清香随着蒸气在林间弥漫，勾引得那些剩下的老虎和狗熊一个劲吸溜鼻子。 山鸡煮好之后，又放到锅上熏一下，变成黄呼呼油汪汪的，然后俩人一人抱着一只啃。胖子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嘴里念叨一声：“这日子，美——” 第二天又忙活了大半天，算是把老虎和黑瞎子都撒出去，两个人圆满完成任务，顺利返程。明天奇奇就要上学了，所以有点急，骑着鸵鸟在前面跑得飞快。胖子也不在乎，在后面一溜小跑，鸵鸟的腿虽然长，但是也落不下他。 两手空空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直接睡觉，第二天，才把情况跟方正他们说了，又把影像资料啥的移交给他。吃过午饭，方正等人也就告辞，东北虎都进山了，他们呆在这也没事。 等到奇奇晚上放学，就叫胖子把鸵鸟撒出来，领着几只小鸵鸟，正式进驻胖子家。 看到来了新伙伴，笨笨它们乐呵呵地上去打招呼，不料，鸵鸟因为保护幼崽而显得有点神经质，竟然狠狠蹬了胖胖一脚。 鸵鸟腿部力量很大，这一脚都快赶上无敌鸳鸯脚了，踹得胖胖火起，要跟鸵鸟火拼，结果被奇奇拦住，给大伙介绍一下，鸵鸟也消停了。 不过把两头大象撒出来之后，却遇到点小麻烦，胖子家的大门虽然不小，可是大象又高又胖，根本进不了院，没法子，只好把他们安顿在鹿场。 两头大象立刻就引起娃子们的围观，都一个劲溜须奇奇，想要骑大象。 胖子则抓抓后脑勺，凑到奇奇面前：“你瞧皮皮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 奇奇眨眨大眼睛，然后咯咯两声：“胖叔叔，奇奇不会是要当妈妈，生小宝宝了吧？” “嗯，有可能——”胖子点点头，皮皮和果果一直就是伴侣，这事很有可能，不过动物园的管理员没告诉这事啊。 胖子并不知道，当时动物园一放光顾着和胖子争论大象的归属，把这茬子给忘了，其实皮皮早就怀孕了。 大象差不多是哺乳动物中孕期最长的了，长达六百多天，小溜都快两年了，小象才能出生，所以，小象生下来个头就不小。 胖子和奇奇想到这种可能，连忙回村把老药子和王三炮请来，胖子笑嘻嘻地说：“药子叔，你给号号脉，看看大象是不是有喜啦——” 老药子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起跟王三炮走到大象跟前，转了几圈，然后一齐摇头。王三炮说：“胖子啊，关键是俺们头一回接触大象，不了解习性啊，不过看着肚子，恐怕还真是怀孕了，最爱也得怀胎十月，都快生产了。” “三叔，这您就外行了吧，大象怀孕最少22个月——”难得胖子给王三炮上一回课，所以十分得意。 王三炮也不在意：“给大象接产，好像咱们这谁也没干过，用不用去城里请个兽医啊？” 胖子晃晃头：“白扯，估计咱们东北的兽医，还没人会给大象瞧病。放心吧，动物都比人强多了，哪像人，动不动就剖腹啥的，活拉遭罪；动物们一般自个都能生，你想想，要是在野外，哪找接生婆和大夫去。都是一个道理，越娇惯越出毛病，咱们在电视里面瞧见的那些野象，不都活得好好的。” 大伙听了他的论调，也都连连点头。不过奇奇还是留心这件事，放学总要往鹿场跑一趟，看看小象出世没。 没过一个礼拜，胖子中午刚从工地回来，就看到小奇奇一溜烟跑回家：“胖叔叔快走，好像要生了——” 胖子正在当院洗头呢，光着膀子就往出跑，还不忘把奇奇扛在肩膀上。他们这一跑可坏喽，后面笨笨和毛毛它们不知道咋回事啊，呼啦啦也都跟着。 “奇奇姐，还有我呢——”陆菲急得直叫。 胖子也把她抱在怀里，一口气跑到鹿场，只见皮皮正在平时趴着的草垛子上转圈呢，除了稍显烦躁之外，跟平时没啥两样，果果在旁边不时伸出长鼻子，爱抚地在皮皮身上游走。 胖子抓抓后脑勺：“奇奇啊，别一惊一乍的，这不没啥事吗？”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大辫子用手一指：“大哥你看，好像都淌羊水了——” “还真是啊——奇奇你真是和皮皮心有灵犀——”胖子口风马上转变，把陆菲扛在肩膀上，一起给大象鼓劲。 这个过程出奇的顺利，没到十分钟，小象的脑袋前腿和鼻子就露出来。整个生产过程中，皮皮连吭都没吭一声，看来动物的忍耐力，确实厉害。 “出来了——”大伙一阵欢呼，小象终于呱呱坠地，外面包着一层透明的胎衣，很快就被皮皮用长鼻子和前腿把胎衣剥去。 看着它柱子一般的长腿轻柔的从小象身上划过，大伙心里都荡漾着一股柔柔的暖意：这种血脉相连的母子情，是什么都无法割裂的啊。 感触最深的恐怕还是那些小娃子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相信他们的内心一定会很震撼，或许以后在妈妈面前，不会再那么任性。 除去胎衣的小象，高度也有一米出头，鼻子看样子也有半米，虽然刚出生，但是个头已经不小，瞧那体重，比胖子也轻不了多少。 这时候，皮皮才朝着小象鸣叫几声，好像在鼓励孩子往起站。小家伙立刻就在地上挣扎起来。不过刚刚出生，想要站起来走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奇奇，快点过去帮忙——”看热闹的娃子们都着急了，不过他们已经得到警告，不能随便靠近。 “不用啊，小象自己一定能站起来！”奇奇比他们的经验可丰富多了，经常看到小鹿啥的降生，都得靠自个的力量往起站。 半个多小时，在娃子们的欢呼声中，小象终于站起来，并且稳稳地走了几步。小家伙身上还有点湿漉漉的，沾着几个草棍，大概是有点怕生，所以钻到了妈妈的肚皮底下，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回赚了，白得一头小象——”胖子心花怒放，乐呵呵地叨咕着，忽然吧嗒一下，手背上掉了两颗小水珠，仰头一瞧，原来是陆菲正在那抹眼泪呢。 小家伙瞧见胖子愣愣地看着她，又展颜一笑：“胖叔叔，我也一定要站起来！” “嗯，胖叔叔也相信你一定能行！”胖子拍拍她的两腿。 这时候奇奇才走到近前，拍拍皮皮的长鼻子，然后给它弄了一大堆好吃的，有青草，也有水果。然后就凑到小象跟前，用小手摸摸小象的鼻子：“欢迎你来到这个美丽新世界——” 小象的鼻子还不大好使，摆动了好几下，这才缠到奇奇的胳膊上，算是进行第一次握手。 奇奇爱抚了半天，看得周围的小娃子直眼红。等奇奇抽回手，这才向胖子下达命令：“胖叔叔，咱们给小象洗澡吧——” 胖子答应一声，乐颠颠跑进屋，很快就拎着两只大水桶出来。大辫子还找到一个喷壶，水也不凉，就给小象冲洗起来。 小家伙大概也挺喜欢玩水，鼻子甩来甩去，发出舒服的哼哼声，结果弄了奇奇一身水。 洗完澡，小象就躲到皮皮肚皮下面开始吃奶，声音挺大，劲头也挺足，对于刚出生的小生命来说，这个是最卖力的一项工作。 皮皮则悠闲地吃着嫩草，等小象吃饱了，也过去捣乱，用小鼻子在皮皮的嘴边乱搅，偶尔也能卷起几根青草塞进自个的嘴里，不过只是象征性的嚼两口罢了。 奇奇眨眨大眼睛：“还挺淘气的呢，干脆就叫你淘淘吧——” 胖子听了，使劲一拍脑门：“哎呀，又叫小家伙给抢先注册啦——” 第八百四十二章 铁达尼预备号 第八百四十二章 铁达尼预备号 小象淘淘的降临，又给靠山屯带来不少生机，这家伙活泼而又不乏淘气，随着小鼻子越来越灵活，最喜欢喷水给娃子们洗澡，经常是一帮娃子在前面跑，淘淘在后面追。 大概真是受到小象的鼓舞，陆菲也终于在人们的搀扶下，开始重新练习走路。虽然她的两条小细腿还不能吃劲，虽然走得步履蹒跚，但是，毕竟已经能自个迈步前进。 而一泡灵的销路也逐渐扩大，很多人坚持用了俩月之后，都说挺见效，于是口耳相传，比啥广告都好使。 胖子现在就等着陆菲能够自个走路之后，然后请导演他们来录一期节目，相信到那时候，销路肯定还会再涨。 与此同时，黄豆豆和黄圆圆这俩淘气包也终于都迈出人生的第一步，扎着两只小胳膊，颠颠在地上跑。 由于技术不熟练再加上脚底下没根，所以摔跟头是家常便饭，根本就数不过来。不过小娃子底盘低，就算磕了一个大包，明个就下去了，照样生龙活虎。 弄得他们俩身后不敢离人，最后就是笨笨和毛毛跟保姆似的，成为他们俩探索世界的跟班。 胖子没事的时候，也领着他们俩到处转悠，到鹿场骑鹿，跟小狗熊摔跤，跟淘淘打架，被它的鼻子给卷得跟头把式满地爬——好家伙，整天弄得鸡飞狗跳，大伙都吵吵胖子没正事，这样下去，赶明个还不得淘上天啊。 “淘小子出好汉——”胖子有自个的理论，小娃子吗，磕磕碰碰不要紧，只要抓住主要问题，有个棒棒的身体就好。至于品行方面，根本就不用操心，在靠山屯这样大环境的熏陶下，在奇奇的领导下，能差才怪呢。 俩娃子出手了，大辫子也重新上岗，在生产队的临时小学开始给娃子们上课，当然，还兼任校长的职务，管着小花在内的四个老师和五六十学生。 这一天傍晚，胖子挑着一副担子从山上回来，通行的还有不少人，赶着好几辆大马车，现在到了山野菜的采摘季节，靠山屯又出动了将近二百名劳动力，投入到这项工作之中。 别人都挎着筐，筐里装着薇菜蕨菜啥的，胖子的担子里面也不空着，前边坐着黄圆圆，后边坐着黄豆豆，都赶上牛郎挑着俩孩子啦。 路过山庄的时候，胖子的手机响了，接过来一听，是移栽山野菜的子公司打来的，说是他们那边的山野菜也成熟了，问问胖子是否采摘。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珠：“俺们明个就拍一批人过去，指导大伙采收，千万不能伤根，而且采一茬就完事，好多繁殖点。” 因为山野菜的保鲜期特别短，所以采下来就赶紧得加工，不能过宿，所以胖子准备派人派车过去，把采收的野菜打个水抄，然后就用车运回来加工。等那边的山野菜能够形成良性循环之后，再建一个分厂，加工野菜。 刚撂下电话，铃声又响了：“还来了忙劲了呢——哪位啊——呵呵，蘑菇教授啊，您老今个咋这么闲着呢——” 一听说是章教授，胖子心头不觉又是一喜：难道花脸素的事有眉目了？ “什么蘑菇教授！”章教授在电话那头使劲吼了一嗓子，底气很足。一听这个冲劲，胖子心里更有谱了：“呵呵，章教授，您老是不是有啥喜事啊，不会是得了诺贝尔奖吧？” 如果花脸素真能那么神奇的话，绝对有这个资格，所以胖子也并非全是开玩笑。 “你小子啊净想美事——不跟你打埋伏了，花脸素人体试验已经到一段落，现在看来效果明显，不同试验人群服用之后，细胞的活力明显增强，尤其是在参加实验的那些老人身上，更加明显，现在已经向国家药监局申请正式投产，你小子就把蘑菇准备足吧——”章教授的声音里面透出无比的兴奋，那么大一位生命科学方面的专家，竟然乐得跟一个小娃子似的。 “太好啦——”胖子一听也乐得直蹦高，结果扁担从肩膀上飞出去，黄豆豆和黄圆圆都滚落草地，前一秒钟还咧着小嘴乐呢，现在却开始哇哇大哭。 胖子挠挠后脑勺：“老爸这是乐极生悲，回家可别告诉你妈，也不能告诉奇奇啊——”其实俩娃子的语言表达能力还十分有限，就算是想说，估计也学不明白，更何况人家被抱起来之后，已经把刚才那茬给忘了。 “喂喂——胖子你怎么啦？”电话里面的章教授不知道胖子这边啥情况，就听到娃子哭大人叫的。 胖子重新通话：“没啥，俺一高兴把孩子摔了，呵呵——” “你学刘备呢，过几天你得来北京一趟，相关的手续还得你签字呢，而且这样的一件大事，可能还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好好准备一下——别忘了，把花脸也带来，它可是大功臣啊——”章教授交代完毕，这才挂断电话。 “给不给报销差旅费啊——”胖子嘴里还嘟囔了一声，引来大伙一阵白眼：“这好事你就偷着乐去吧，还唧唧歪歪的！” 挑着俩娃子回家，胖子进门就吵吵：“花脸素研制成功啦，这样的大喜事，一定要好好庆祝，弄俩好菜！” “胖叔叔，哪有用筐挑孩子的。”奇奇把俩娃子抱出来，然后掸扫他们身上的草沫子。 “你都多大了，不也在草地上打滚嘛。”胖子理直气壮地说着，然后就亲自下厨，烧了点蕨菜，又拌了点薇菜，还用刺嫩芽炖了点排骨，然后跟几个老头喝上了。 席间说起要上北京的事，结果大伙的反响不怎么热烈，人家都各有各的事，胖子只好老哥一个出发——还好，有花脸跟他做伴。 胖子喝得晕晕乎乎，躺在炕上看电视，黄豆豆和黄圆圆来回在他的身上折腾，不时用小手拍拍他的大肚皮，发出一声声脆响。 “先别闹，有重要新闻——”胖子一骨碌爬起来，只见电视上闪过一条短短的新闻，胖子没怎么听清楚，好像是和金顺集团有关系。 “叶紫，赶紧到网上搜索一下，看看金顺集团最近有啥动静？”胖子大呼小叫。 “胖叔叔，金顺集团将在三天后举行游轮下水首航仪式，据说他们的游轮是目前世界上最豪华的了，哼，吹牛！”叶紫很快就把情报向胖子进行了汇报。 胖子抓抓后脑勺，脸上忽然浮现出坏笑，然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嘿嘿，又一艘铁达尼号诞生了——” 第二天，胖子收拾一下，然后就出发进京。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不用他操心，所以他在不在也都没关系。 坐客车到了省城，本来应该直接去北京，但是胖子却拐到了北方著名的海港——大连，因为根据消息，金顺造船厂的新型豪华油轮“太极号”，就要在这里试水。 胖子也是头一回来大连，刚出了火车站，正好是傍晚时分，只见道上出来纳凉闲逛的人如潮涌。胖子吸溜两下鼻子，然后就直奔一家大排档而去，到海边来了，咋的也得先来一顿海鲜啊。 虽然以胖子现在的身价，上海鲜酒楼也是小菜一碟，不过还是大排档实惠，而且热闹，胖子就喜欢这调调。 随着人流前进，胖子把花脸也撒出来，在后面跟着。人家是大功臣，也得好好犒劳。 “大哥——你这只狐狸犬在哪买的，品种还真纯！”一男一女牵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犬从胖子身边走过，那个女的忍不住问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话：啥眼神啊，这根本就是狐狸啊，能不纯嘛。不过嘴上还是嘿嘿两声：“俺这个是从大不列颠空运过来的，在国内就这么一只。” 正说着呢，那只白色的狐狸犬朝着花脸呲牙狂吠，摆明了是嫉妒。胖子连忙拍拍花脸的脑瓜子：“走，吃海鲜去，给你来个二尺长的龙虾——” 他还真担心花脸一生气放毒气弹，这里人群密集，非得引发骚乱不可。还好花脸见过大风大浪，根本就不拿正眼看那只狐狸犬。 那个女的羡慕不已，嘴里啧啧有声：“看看人家这狗多有风度，血统肯定高贵——吃的也好啊，喂龙虾吃，跟你处对象好几个月啦，咋没见你掏钱请我吃一顿龙虾呢……” 就在这对情侣卿卿我我的时候，胖子已经坐进一家大排档，这月份，虾爬子（琵琶虾）和螃蟹正好是旺季，虾爬子便宜，几块钱一斤，母螃蟹则要超百，胖子狠狠心，要了不少公螃蟹，反正才十几块钱一斤，啃吧。 胖子嗦啦着正来劲呢，就觉得有东西扯裤脚子，低头一筹，花脸正仰着头瞧他呢。胖子嘿嘿两声：“把你给忘了。“于是连忙扒了几个虾爬子，花脸也吃得津津有味。 不大一会，胖子的桌子上就堆着高高的一座小山，引得旁边的食客都纷纷侧目。胖子也不在乎，用螃蟹钳子抠着壳子里面的蟹肉，嘴里还嚷嚷着呢：“老板，上咸鱼饼子，再来一个酸菜炒鲜边，还要一碗粉闷子，嗯，先吃着，不够俺再要——” 周围的人都纷纷咋舌：好家伙，这位真能吃，估计一个顶仨了。“ “瞧瞧，哪吃龙虾，吃虾爬子呢——”原来是那对情侣较真，还真过来查看。只不过，现在胖子忙着吃呢，也没工夫搭理他们了。 食客们也终于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面，只听一个人说道：“听说过两天金顺公司的游轮要下水，请了中韩两国不少明星，到时候得瞧瞧热闹去——” 胖子忽然接过话茬：“肯定热闹，只是别像铁达尼号那样就行！” 第八百四十三章 能否登上你的破船 第八百四十三章 能否登上你的破船 “吃龙虾的，你啥意思？”那对情侣中的男同志气冲冲地开始质问胖子，原来他就是金顺船厂的职工，深以在外资企业上班为荣。一听胖子说丧气话，当然不干了。 胖子呼噜噜往嘴里划拉粉闷子，一碗才三块钱，好吃又便宜。等放下碗筷这才回道：“没啥意思，俺一听到豪华游轮，就联想到电影泰坦尼克号啦。嘿嘿，你们这对小情人可千万别上去，小心上演杰克和露丝的翻版——” 这话真有点气人，那个小伙子顿时红了脸，虽然觉得这个胖子体格很好，不过还是攥着拳头冲上来。 胖子一抬手：“想打架啊，咱们到外面耍去，等俺先算完账的——老板，多少钱啊？” “就给一百五得了——”老板一看这胖子挺讲究啊，结果就少要了五十块钱。 “行，明个还上你这吃来，最好给俺淘弄一条龙虾，还真没吃过那玩意呢。”胖子交了钱，这才晃晃悠悠往外走，结果呼呼啦啦，跟出去一帮瞧热闹的。 那个小伙子不免有点气馁，瞧着胖子这体格也眼晕啊。刚想要找个借口开溜，就听身边的女胖友风轻云淡地说道：“这回就能知道你是不是个爷们啦——” 没法子，硬着头皮往上冲吧。胖子根本都不愿意跟他在这扯蛋，拍拍花脸的脑袋，只见狐狸尾巴一摆，那个小伙子仰面跌倒，四肢抽搐，就像发了羊癫疯一般。 女朋友一跺脚：“你个孬种，打不过人家就装抽疯，嫁给你也跟着受气！”说完，小包一甩，噔噔噔就走了。 咱们东北的姑娘就是热辣啊——胖子一边琢磨着，一边在火车站跟前找了个小旅店住下来。安顿好了，外面天也黑了，就溜达出来看夜景。 大连被称为北方明珠，海港夜景最美。胖子信步闲游，也不坐车，走着走着，又不由自主转到烧烤摊子前面。海鲜、烧烤、东北菜，这是大连饮食中最好吃的。 喝着扎啤，胖子心里琢磨着：怎么也得弄张票啊，先混上太极号才能便宜行事。听说这船票都是以邀请馈赠的方式散发出去的，一般人还得不到啊？ 要是在本省，胖子发动一下自己的关系网，轻松就可以搞定这点小事，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有点麻烦。 正琢磨着呢，棚子里面进来一伙小青年，其中一个满头打卷、五颜六色跟花老抱子的一个大男孩把手一挥：“今个我请客，大伙随便喝——” 因为别的桌都满了，就胖子这还闲着不少地方，所以这帮大娃子就全都挤上来，吆五喝六，喝得好不热闹。 胖子本来就喜欢凑热闹，所以也不烦，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五色男孩打了个响指：“给这位大叔加啤酒，算我们账上。” 大叔？胖子咂咂嘴，终于弄明白一个问题，原来他都到这个级别了。 “阳哥真有面子，连太极号的船票都能弄到，来，我们哥几个敬你一杯。”其他青年七嘴八舌地向五色男孩敬酒。 胖子一听，小眼睛立刻闪闪发亮，也跟着端起酒杯：“小娃子也学大人喝酒，这个可不咋好啊？” 青年们一愣，他们估计都是在校的大学生，社会阅历并不多，一时间有点搞不明白，这个胖子怎么不知好歹呢？ 啪——五色头把扎啤杯顿在桌子上：“大叔，我们也都过了十八岁，算是成人了。” “人家美国规定，二十二岁才到法定饮酒年龄呢，你们还太小，喝完酒一兴奋，容易冲动，指不定干出啥事来。再说了，你们会喝啥酒啊——”胖子现在这模样还真有点欠揍，就连身下的花脸都有点瞧不下去眼，拱拱他的大腿，然后胖子就把手里的半条鱿鱼扔给它。 五色头脸上立刻涨红起来：“那咱们就比比，看看谁的酒量大！” “跟你们一帮小孩伢子比个啥劲，要比就带点彩头！”胖子在兜里鼓捣两下，然后掏出一沓钱甩在桌子上，看样子，少说也有两三万。 小青年们还真没见过这阵势，他们兜里就几百块。五色头咬咬牙，掏出一物拍在桌子上：“这是太极号的船票，有钱也买不到，你赌不赌？” 胖子就是奔这个来的，心里早就乐开花。不过面上还是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你这是真的假的啊？” “我叔叔在港务局，这还有假，你说怎么赌？”五色头年轻气盛，不知不觉就上了胖子的圈套。 “嘿嘿，俺先来，给你们打个样。”胖子可不想把这帮可爱而又稍微有点傻气的青年人灌醉喽，于是招招手，叫老板拿过来一个扎啤桶，像小企鹅的那种，打开封口，胖子一仰脖，直接往嘴里倒。 在众人的瞩目中，胖子一口气把一桶啤酒喝光了，然后抹抹嘴：“谁要是也能这么喝一下，俺就认输。” 小青年们盯着胖子的肚子都傻眼了，要是一口喝一大杯，他们还能办到，可是这一口一桶，根本就不用试了，肯定灌不进去。 “我认输！”五色头端起自己面前的扎啤杯，咕嘟咕嘟灌进去，挺好的一张船票，还没捂热乎呢，就出飞了，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胖子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把船票收了，然后站起身：“你们小哥几个慢慢喝，这顿算是俺请了。”说完又拿出一沓钞票，放到五色头面前：“刚才是开玩笑的，这玩意虽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不过俺这么大人了，也不能抢你们的东西啊。呵呵，还是那句话，酒要少吃——” 在这帮大娃子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胖子施施然而去。五色头拿起桌上的钱追出去：“大叔，钱——”可是胖子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个胖叔叔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五色头嘴里嘟囔一声。 而此刻，胖子正心情舒畅地走在大街上，嘴里反反复复哼哼着：“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 第三天，胖子一大早就打车去了港口。大连港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水深港阔，是天然优良港口。 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货轮往来穿梭，整个海港一片繁忙景象。胖子手里捏着船票，心里琢磨着：“还真别说，俺跟杰克的遭遇挺像的，都是打赌赢了一张船票，嘿嘿，只不过这命运嘛—— 游轮已经停在远处的海面上，确实够气派，主体部分是黑白两色，十分醒目。船尾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太极阴阳鱼，竟然也透出几分玄妙。 胖子撇撇嘴：“俺们中国老祖宗发明的东西，硬是被剽窃，俺抗议，你们这是严重的侵权行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不过这时候先不要计较这些，上船再说吧。于是东张西望一番，看到不少游客都拉着箱子，衣着闲适，乘坐一辆辆小船，赶奔远处海面上的游轮，估计在大伙的心里，都把这个当成一次愉快的旅行。 胖子抓抓后脑勺：“对不住大伙了——不过放心，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也随着人流慢慢捱过去，终于登上了太极号。还真不是吹牛，这确实是一艘顶级游轮，一共有七八层，甚至最上面的甲板上，还有几块绿地，其他的那些配套设施就更不用说了，都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能上船的，就是奔着享受来的。 转了一圈，胖子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从兜里掏出一个昨天买来的二手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然后把手机直接扔到海里， 此刻，在游轮的顶层，金喜顺正意气风发地讲话，当然，主要内容，就是对太极号大肆吹捧，尤其是在安全设施方面，绝对有保障，就算是发生海啸，也可以如履平地。 透过遍布各层的扩音器，胖子也听到了翻译之后的内容。他撇撇嘴，嘟囔了一声吹牛，然后就开始干活。 这活还真不轻巧，胖子收进木盒的全是大钢板，这下把他乐坏了：回去正好卖废铁啊—— 很快，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看来船上的安保措施还真不错，第一时间就检测到危险。 整个游轮立刻就开始兵荒马乱，金喜顺的讲话也被迫中断，赶紧派人去控制室查看，另外还叫人安抚游客。 “船体出现多个漏水点，快点报警——”船长很快就通过监视器查明情况，不过还没等他上报给金喜顺，就听到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在游轮上回响起来：“不好啦，漏水啦——” 这一嗓子出奇的大，甚至比刚才金喜顺的讲话听得还清楚。游客们一听，更乱套喽，有几个已经跑到船舷边上，随时准备跳海。不过这么高的距离，比十米跳台还高出几倍，难度系数估计有点大。 “大家不要慌乱，马上疏散，马上疏散，船上备有救生艇，请大家保持秩序——”扩音器里面不断传出船长的声音，但是都这时候了，谁还听他的啊，人们大呼小叫，来回奔走，就跟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只有胖子跟没事人似的，冲进了船上的餐厅，他心里有底，这船一时半会儿沉不了，先喝一杯庆功酒再说。 搜索一下，很快就找到酒窖，胖子钻进去，先打开一瓶红酒，直接把瓶嘴敲下去，咕嘟灌了一口，心里这个痛快啊。 “稍微有点遗憾啊——”胖子抹抹嘴，又喝了一口：“就俺一个人在这庆祝，大伙要是都来该多好啊，老话怎么说的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八百四十四章 口袋大侠 第八百四十四章 口袋大侠 把酒窖里面的美酒一扫而光之后，胖子溜出餐厅，好家伙，外面更热闹了，人们奔走嚎叫，都抢着上救生艇。在这种时刻，大多数人身上的劣根性展现无遗，都奋勇向前，也不管你是老弱还是妇孺。 “这回的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点了——”胖子抓抓后脑勺，觉得自个就像一部灾难片的总导演。 就在人群即将失控的时候，海面上的搜救队终于赶到，然后就开始喊话：“船上的人都听着，请大家保持镇静，不要拥挤踩踏，我们保证吧大家平安送到岸上——” 这下子大伙都吃了一颗定心丸，渐渐恢复理智和冷静，很多人回想刚才自个发疯的情形，都有些汗颜。 胖子也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提前报警，要不然真容易出人命啊。 一颗心落地了，胖子又起了贼心，开始在船舱里面划拉开了，反正这些东西都得沉到海里，留在这也是浪费，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吧。 为了保险起见，胖子决定把脸罩上，当一回佐罗。保不齐船舱里面还有人，万一碰到就麻烦了。 找了一下，没有合适的东西，胖子干脆拿出一个大麻袋，从脑袋上扣下去，也不用掏窟窿。 “口袋大侠来也，所有的东西都要一扫光。”胖子嘴里吆喝一声，然后就开始扫荡。 胖子这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啥都不嫌弃，不管是电视音响，还是桌椅床铺，所到之处都是一扫光。 虽然胖子事先早有预谋，研究了太极号内部的构造，但是这船实在太大了，各类餐厅就有十多个，胖子对这地方最感兴趣，锅碗瓢盆，餐桌餐具，烤箱冰柜，还有食物的原材料，统统是来者不拒。不管是做西餐的，还是做韩国料理的，还是做中餐的，全都收入囊中。 把胖子乐坏了：“哈哈，回去开个大酒店都够用啦！” 转来转去，胖子又发现一处宝藏，乐得他哇哇大叫，原来船上还有一个大型超市，货架子上面各种物品琳琅满目。大型的游轮，其实就是一个移动的海上乐园，各种设施应有尽有，供应着人们吃喝玩乐。 胖子当然不会客气，这里面多数都是食品类的，掉进海里喂鱼还可惜了的，拿回去之后，在靠山屯开个小超市，一两年都不用进货。 在出售香烟的地方，胖子还忙里偷闲，撕开一包，用手指在嘴前面捅了一下，把麻袋捅出个小窟窿，然后抽出一支点上，接着心念一动，连柜台带里面的各种香烟，一起都从原地消失。 “啊——”就在这时候，胖子灵敏的视觉听到一声惊呼，声音很轻微，而且后面明显是捂住嘴。 有人！胖子心里也是一惊，这情景绝对不能叫外人看到，要是爆出他趁火打劫的消息，那就坏喽—— 于是展开搜索，很快就发现了隐藏在一堆购物车中间的那个人。胖子来个干脆的，直接把那人周围的购物车全都收走，只剩下一个提着俩皮箱的男子，猫腰蹲在地上，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怪物。 胖子勒紧嗓子，尖声尖气地喝道：“嘿嘿，口袋大侠在此，原来是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那人站起身，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身体健壮，从穿着上看，应该就是船上的服务人员，没准就是在这个超市里面做工的。 “你是谁？”那人把皮箱放在地上，然后警惕地盯着模样古怪的胖子，目露凶光。 胖子则盯在皮箱上面，决定诈他一下：“嘿嘿，还是兄弟你厉害，知道捞干的，皮箱里面应该就是钱吧？” 那人身子一震，然后又提起皮箱：“咱们各走各的——” “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兄弟你还是跟俺走，咱们哥俩今后就捆绑到一块了。”胖子笑呵呵地跟对方说着，但是心里也暗暗戒备，眼前这人面色不善啊。胖子的秘密，当然不能叫他给传扬出去，先带出去再说。 “好，咱们走——”那人竟然痛痛快快答应一声，然后快步向胖子走近。距离胖子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猛地抡起身边一辆购物车，劈头盖脸向胖子砸过去。他以为胖子套着的麻袋连眼儿都不掏，视线受阻，行动也不便，所以就恶向胆边生，决定先下手为强。 “跟俺练这个，你还嫩点。”胖子也气往上撞，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这小子还真狠。 只听砰的一声，胖子手里的大铁枪把购物车挑飞：“咱们哥俩就别窝里斗了，还是跟俺走吧。” 胖子并不想伤他，本来也算是同伙，只不过，胖子这个带有一定报复的心态，而那人则纯粹是趁火打劫，其间稍微有点差别。 不料，那家伙却开始玩命，手里的皮箱直飞过来，然后又扳倒了几个货架子，想把胖子砸在里面。 胖子也想不到这家伙如此穷凶极恶，只听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胖子就被一大堆货物掩埋起来，一时间，也弄得有点狼狈。 随后他更是搜索到，那家伙手里还攥着一把水果刀，恶狠狠地冲过来，瞧那架势，真要把胖子置于死地。 胖子皱皱眉，大铁枪一抡，把那人砸晕，然后又拎出一个麻袋，直接把那家伙塞进去，扎紧袋口，收进木盒里面：“嘿嘿，既然是同路中人，你也当一回口袋大侠吧——” 当然，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把那家伙直接弄死，可是胖子还真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只好先软禁起来再说。那只皮箱，自然也不能放过，也进了胖子的腰包。 清仓处理完超市，胖子接着逛，咖啡厅，歌舞厅，游乐场……直到外面的游客都快下船了，胖子这才罢手，装出慌慌张张的模样，大呼小叫地冲出去。 被救援人员扶上救生艇，胖子嘴里还一个劲磨叽：“你们来得太及时啦，还是咱们社会主义好啊，没有发生泰坦尼克号的悲剧，同志们辛苦啦——” 听他说得漫无边际，救援人员以为这个胖子吓昏头了呢，也不搭理他，直接送到岸上，专门有人负责登记检查。胖子心中暗笑：刚才砸晕那家伙还真是自作聪明，他真要是拎着皮箱跑出来，估计马上也就送公安局去了。 岸边早就围得人山人海，从这里看太极号，船体已经开始倾斜，搜救队开始登船，寻找船上还有没有没来得及撤退的人员。 就在这时候，胖子忽然听到一声嚎叫，随后就看到一个人疯了一般往海里冲，正是金喜顺。 太极号价值十几亿，巨资打造，就这样沉了，足以叫金顺集团倾家荡产。更不要说这次事件之后，声望一落千丈，想要翻身都不可能，所以，金喜顺现在死的心都有了。 胖子撇撇嘴：你这样发黑心财的家伙，就应该变成乞丐，活该——你瞧瞧那帮人也是，拦着他干啥，有本事就叫他跳海，看他敢不敢跳，俺估计，这家伙肯定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看到金喜顺被手下死死抱住，胖子决定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上去痛打落水狗。他不仅要在船上划拉东西，而且也要把金喜顺的灵魂一扫光。 “金先生，你可不能死啊——”胖子大嗓门一嚷嚷，原本欲哭无泪的金喜顺也激灵一下子，然后循声望去。等他瞧见胖子，也不由一愣，对于这个曾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家伙，金喜顺当然不会忘记。 “他说什么？”金喜顺气冲冲地向身边的翻译问道，等到听明白之后，他又是一愣：这胖子不是来气人的？“ 胖子冲到金喜顺面前：“金先生，你可不能死啊，你还欠着银行不少贷款呢，你要是跳海，找谁要钱去——” 金喜顺就觉得脑子里面轰隆一声，气血翻涌，随后就是一片空白，身子也栽倒下去。幸亏左右都是人，七手八脚将他扶住，嚷嚷着叫救护车。 胖子咂咂嘴，然后赶紧闪人，因为他看到，金喜顺手下的那些人投过来的目光都如刀似箭，所以赶紧开溜。 在码头上转悠一阵，估计太极号一时半会儿也沉不了，胖子就先返回城里，不知不觉又溜达到前天的那个大排档：“老板，龙虾给俺准备了没？” 老板抓抓后脑勺，原本以为胖子是开玩笑呢，于是嘿嘿几声：“大的太贵，吃着也浪费，干脆来一份麻小吧？” “也成，原来在北京没少吃这个。”胖子今个主要是高兴，倒不在乎吃啥。 二十多分钟之后，一盘子麻辣小龙虾端上来，胖子先给花脸扒了两个，这家伙还真不挑食，吃得还挺香，一盘子倒是被它吃了一多半。 “听说太极号沉了，好家伙，真赶上泰坦尼克号了——”食客之中有人议论起这个新闻。 老板瞧了胖子一眼，心里话：那天这个胖子不就白话这事嘛，想不到还真应验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乌鸦嘴啊…… 到了傍晚，胖子又去瞧了一圈，船身已经有一多半浸在海里，看来沉海只是早晚的事。 天黑之后，胖子把木盒里面的大麻袋弄出来，然后拍拍麻袋：“兄弟，外边给你留了点钱，我去也——” 说完转身就走，走出二里地之后，这才把麻袋收了。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果然看到地上好几沓钱，于是手忙脚乱塞到衣服里面，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天遇到的事，只能烂到肚子里——就算是说出去，谁能相信啊！ 第八百四十五章 大俗大雅 第八百四十五章 大俗大雅 当太极号沉没的时候，胖子已经领着花脸出了北京站。这次来的时候给丫丫还有林风和叶海波他们打了电话，所以当胖子从出站口溜达出来之后，就在人群中看到这几个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上次来，大伙都回靠山屯过年，所以胖子只能住旅馆。 “花脸也跟来了，来，叫我抱抱——胖叔叔，现在你都这身板了，咋不坐飞机呢——”丫丫眯缝着小眼睛，一见面就埋怨胖子。 “坐人家的飞机没意思，等俺的飞机买回来之后自个开。”胖子跟叶海波和林风都拥抱了一下，彼此都已经再熟悉不过，所以也不用多说啥。 “胖叔叔，我的餐馆已经建起来了，这回我请你——”丫丫抱着胖子的胳膊，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估计心里也都纳闷呢：这胖子的辈儿还真大？ 胖子抓抓后脑勺，看看天上的太阳：“好像早点吧——” “那就先去我家瞧瞧，还是老地方。”叶海波招呼大伙上车，三个人一家开了一辆，胖子当然跟叶海波坐到一块。 拐进柳荫街，在门口下车，胖子站在那，看着两旁的红豆杉高大青翠，嘴里也不由喃喃着：“一晃就三十多年啦啊，树长大了，人却越来越老喽——” “咱们可别亏心，胖叔叔你可是一点也没老。”丫丫看着胖子白白胖胖的面容，在那上面，并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俺主要是心老了——”胖子咂咂嘴，刚要迈步进院，就看到一名导游打着一面小旗，领着几十位游客溜达过来：“这里就是元帅街，能在这里占一席之地的都不是一般人，那边还有大文豪郭沫若的故居，咱们进去参观一下……” “逝者如斯，岁月无情，又有谁能留住时间的脚步！”叶海波也忍不住感慨一声，然后引领大伙进院。 院子里面草木葳蕤，很多还都是胖子当年亲手所栽，小英子笑吟吟地站在那，向胖子点头：“胖哥，家里都好啊，怎么不把小玉姐姐奇奇和孩子都领来？” “人家都忙，上班上学的，就俺一个闲人。”胖子在当院的一把藤椅上一坐：“这个好像是当年胖爷爷坐的那把吧，哈哈——” 大伙坐下喝茶闲谈，不大一会，吴琼也来了，嘴里一个劲埋怨胖子：“胖叔叔，怎么补把奇奇带回来呢！” “干脆你们两口子再生一个二胎吧，然后奇奇就过继给俺了。”胖子一边喝茶，一边笑呵呵地说着，说起来，他和奇奇的感情，恐怕还真要比这两口子深。 “就算再生一个，也得叫胖叔叔你给拐走。”吴琼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人贩子胖子同志又嘿嘿两声：“那好办啊，干脆把俺家豆豆和圆圆送给你们领着，咱们就扯平了。” 众人大笑，看看到了中午，收拾一下，前往丫丫的餐厅。路上，胖子又给章教授打了个电话，直接叫他也过来。 在一座装饰古朴的建筑前下车，古香古色的造型，飞檐斗拱，颇有几分古意，名字也好，取沁园春这三个字。胖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行，挺有品位，丫丫你是想在城市里弄一个清净所在啊。” 门口迎宾的小姐都身着旗袍，一股清新宁静之气，自然流露。从正门进去，里面豁然开朗，共有三四进院子，池塘小山翠竹，水里还有锦鲤慢游，还真有清心之意。花脸直接找了一座小假山，趴在阴凉的地方，眯缝着眼睛，观赏水里的游鱼。 “要是树木灌木啥的再多点就更好了。”胖子咂咂嘴，决定一会帮着丫丫在改造一番，不能白吃白喝啊。 丫丫招呼大伙进了菊花厅，屋内古意盎然，架上有经，案上有琴，炉内有香，盆中有景，显然是出自小石头之手。 胖子嘴里啧啧有声：“难怪这地方比较偏远，要是放到中心区域，光是这块地皮都买不起——” 随后，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袅袅婷婷走进来，长发高挽，清丽脱俗，宛如一位古代美女，只见她坐上琴架，纤纤玉指缓缓在琴弦上流动，然后叮叮咚咚弹起来。大伙一边品茶，一边听琴，心里都有一种仿佛跨越时空般的感觉，整个人似乎也高雅起来。 “嘿嘿，俺先出去一趟。”胖子站起身往外遛。 丫丫向他招招手，胖子却连连摇头：“俺是下里巴人，这个阳春白雪有点不习惯，总想起弹棉花的棉花匠子。” 大伙一来气，也都不再搭理他，胖子溜出去。他主要是惦记着搞一搞绿化，其实以胖子内心的品味，甚至比在场的那些人还高。因为要说起对自然的理解和感悟，没几个能超过胖子的。 琴声忽然中断了一下，原来是琴弦断了一根：“知音少，弦断有谁听——”那个弹琴女子幽幽说道，显然是听到胖子刚才那句弹棉花，心中气恼。她有点搞不明白，这等俗人，怎么还非得往这领呢？真是俗不可耐…… 续弦之后，继续弹奏，只不过，弹琴女子有些心绪不宁，比之刚才，逊色不少。 曲终之后，忽然雕花窗子外面响起了几声很有节奏的掌声：“妙哉，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晓月姑娘这一曲，于我心有戚戚焉。” 随后，只见门外进来一个男子，风度翩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两手还轻拍几下。 丫丫皱皱眉，这人最近是沁园春的常客李二少，是京城中有名的公子哥，主要原因就是在追这位卢晓月姑娘。 晓月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古典乐器方面很有造诣。每天中午晚上应邀来这表演，一来练习，二来也有不菲的收入。 “承蒙谬赞——”晓月款款一礼，她毕竟涉世未深，这位李二少香车宝马，为人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很有杀伤力，所以看到他并不讨厌。小女孩家嘛，都喜欢这个调调。 李二少刚要上前进一步搭讪，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吆喝，声音跟破锣不相上下：“弹完啦，那就赶紧出来干活，好家伙，可把俺累坏啦，你们再屋闲情逸致，俺在外面吃苦遭罪，俺好可怜啊——” 晓月和李二少同时皱皱眉，晓月是想到了那个俗不可耐的胖子，李二少则是不满有人打扰他泡妞，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搅乱了。 丫丫她们几个则是相视而笑，一起跑出屋，只见胖子拿着一把大铁锹，正在那挖坑呢，身边则堆着好些树苗灌木和野化之类。 “胖叔叔，这都是哪淘弄来的？”丫丫满脸惊喜。 胖子一挥胳膊，然后把外面的布衫子脱下去，只穿着一个小背心：“这个甭管，干活先，大伙一起动手啊——” “粗俗——”李二少嘴里嘟囔一声，显然是十分不屑。而晓月姑娘则两眼放光，拿起野花，扒开泥土就往里栽。很快，葱白一般的手指就满是尘土。 胖子拄着铁锹，瞟了李二少一眼：“说俺俗气，意识你就是雅吧——” 大伙的嘴角都不由翘起来，怎么听都是说李二少“哑巴”。 李二少则是把胖子当成了民工，穿着布衫子和背心，脚底下蹬着布鞋，嬉皮笑脸的，看着就来气。不过在佳人面前，自然要保持风度：“阁下好像没有资格谈论雅俗吧。” 瞧他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胖子脾气虽好，可是就看不上这类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于是嘿嘿两声：“兄弟你错了，今天教你一个乖，无论是雅还是俗，都不能以貌取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海了去啦。” 李二少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立刻反唇相讥：“这么说，阁下反倒认为自己是雅人了？” 胖子点点头：“然，诗经有大雅小雅，从那个时候人们就知道，真正的风雅是从劳动中而来；晋代陶渊明是雅士吧，不也是扛着锄头种豆南山下嘛，所以大俗就是大雅，只要心中有天地，又何必像阁下这样衣冠楚楚——花脸你过来——” 说着说着，胖子朝那边休憩的花脸摆摆手，花脸慢吞吞走过来。胖子拿出一个帽子扣在它脑袋上：“兄弟，你说这只狐狸雅不雅？” 这下子，连晓月姑娘都不由对这个胖子刮目相看；而李二少则勃然大怒，从小养尊处优，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戏弄：“狐貉一丘！” 胖子咂咂嘴：“要是以俺看，你连这只狐狸都不如。” “说得好，纨绔膏粱之辈，又怎么能赶上我们的花脸呢！”只见外面又进来一帮人，为首的正是章教授，后面还跟着两位戴眼镜的，一瞧就是真有学问的人，再往后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张滕岳，他笑呵呵的目光透过眼镜片，落到胖子身上。 李二少有点摸门不着：今个这是怎么啦，好像全天下人都跟我做对似的，难道就是因为招惹了这个胖子？ 章教授上前拍拍花脸的脑门，花脸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气质雍容，叫人觉得它似乎才是宠辱不惊的高人雅士。 张滕岳则跟胖子握握手：“又见面啦——” “咋哪都有你呢？”胖子抓抓后脑勺问，他跟张滕岳挺对脾气，所以见面开玩笑也正常。 “还不是你们研究的那个花脸素，我们节目组准备做一期这方面的节目。胖子你不够意思啊，吃饭也不叫我一声。”张滕岳跟胖子言谈甚欢，叫李二少瞧得一愣一愣的，他好歹在北京从小混到大，这几位后来的都是做大学问，跟这个胖子谈笑风生，看来，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尤其是提到的那个花脸素，最近一段时间更是京城里面最轰动的一件事，想不到还跟这个胖子有关系，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实在是有些尴尬。 第八百四十六章 烂泥 第八百四十六章 烂泥 “来，洗洗手，活干完了，咱们也该吃饭啦。”胖子嘴里大呼小叫，大伙忙活了一个多小时，院子里面的绿色植物又多了不少，高低错落，更加幽深。在布置园林方面，胖子还是有点艺术细胞的。 “干脆咱们就在外边吃吧——”丫丫看到胖叔叔刚移栽的一株大松树，枝叶如盖，树下阴凉，淡淡的松香飘送，没等吃饭饮酒，心里先有几分醉意。 胖子刚想说他有现成的桌椅，而且档次还挺高，不过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毕竟人多眼杂，还是算了吧。 有服务生从屋里搬出桌椅板凳，大伙在树荫下坐了。晓月姑娘也把琴架搬出来，松下抚琴，更显高雅。现在她瞧胖子也顺眼了，所以没有再发生断弦这样扫兴的事。 倒是那位李二少在旁边没人搭理，形单影只，颇有些无趣。一曲弹罢，看到晓月姑娘一捆菠菜都没给他送，于是也只得悄然而退。 胖子感觉到，那位李二少临走的时候，向他投来怨毒的目光，不过胖子心大，根本也不当回事，拿着折子状的菜单，瞧得津津有味。只不过上面的菜名都弄得文绉绉的，胖子愣是不知道都是啥，于是只好说道：“丫丫啊，也不用点菜了，把你们这最拿手的都上来吧，胖叔叔帮你先鉴赏一下。” 大伙都一起微笑，还真别说，在吃吃喝喝方面，胖子确实有发言权，有当美食家的潜质。 丫丫其实也是有意开玩笑，要是平时，早就有服务生帮着客人介绍。 坐下喝了一阵子茶，菜肴陆陆续续端上来。此刻，清风徐来，花草轻摇，盘中菜肴飘香，身边老友相聚，其乐融融，浑然忘却都市的繁华—— 胖子一高兴，自个干掉一瓶杏花村，又把其他人剩下的半瓶也喝了。晓月看着他，两眼变成弯月：“胖叔叔还真有五柳先生的风范——” 胖子咂咂嘴：“俺别的地方都不像，就喝酒还能跟五柳先生一拼。” 在欢笑声中，宴会结束，撤去杯盘，大伙在树下饮茶。这时候又来了几位客人，也看中了这个临时的餐桌，过来商量。 “正好俺们也要走了，别占着——嘿嘿。”胖子刚要说占着茅坑不拉屎，想想场合实在是不对。 出了沁园春，跟章教授和张滕岳他们驱车前往中科院生命科学研究所。花脸蹲在副驾的位子上，目视前方，繁华的都市似乎视而不见。有时候，胖子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总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花脸的这种淡定，甚至胖子都赶不上它。中国科学院，那是国家科学技术方面最高学术机构，胖子心里都不免有点激动，有些神往。 不过跟章教授一唠扯，胖子这才知道，他们要去的只不过是一个研究所，而整个中科院，像这样的研究所就有八十多家，院士也有六七百人，足见其庞大。 事实上，中科院的庞大还远远不止这些，它就像一棵大树，包括五个学部：物理学部、化学部、生物学部、地学部、技术科学部。就像五个主干，支撑起中国科技的参天大树。 而上面的枝叶就更多了，有11个分院，84个研究所，一所大学，两所学院，四个文献情报中心，三个技术支撑机构和两个新闻出版单位。除此之外，还投资兴办了四百多家科技型企业，拥有八家上市公司。这棵大树，枝繁叶茂，绝对不是胖子栽的那棵可比。 研究所设在郊区，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才到站。门口都有武警执勤，管理十分严格。不过有章教授领着，一路畅通无阻。胖子估摸着，要是他自个来，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 倒是花脸来过一次，所以很受欢迎，看到它的人都亲热的打招呼，简直成了宠儿。胖子则狐假虎威地跟在花脸身后，笑呵呵地跟人点头：“呵呵，这是俺家养的——” 进到更衣室里面，都换上白大褂。到胖子这就有点难了，还真没适合他穿的。最后只好找了一件最大号的，紧绷绷箍在身上，还系不上扣子。 “行了，俺还是不进去了，把生产出来的花脸素拿出来叫俺瞧瞧就得了。”胖子心里有点小郁闷。 “现在对花脸素管理非常严格，属于重大国家机密，想要拿出实验室，得好几道手续呢，胖子你还是委屈一会吧。”章教授笑吟吟地拍拍胖子的紧身衣，一点也没有表示同情的意思。 消毒杀菌之后，几个人这才进入层层设防的实验室。在一个玻璃柜子里面，胖子也终于看到了研发成功的花脸素。 本来灰突突的颜色，如今已经变得洁白晶莹的颗粒状，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神秘色彩。据章教授说，只要装到胶囊里面就可以服用。另外，还在进一步研究针剂，这种方法的效果肯定更好，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药效。 胖子咂咂嘴：“俺能不能先尝点——要不，叫花脸尝尝也行。” 旁边的几位院士一起摇头：“我们只是有研发的权利，生产出来的花脸素，也根本无权私自使用，每一克都要向上层层申报。不过胖子你毕竟在研究花脸素方面做出过巨大贡献，相信上级肯定能批准，你等上一周，估计批示也就下来了。” “还真麻烦，不过也是好事，说明花脸素受重视嘛。”胖子嘴里嘟囔了几句，他想尝尝，主要是好奇，倒是没有别的啥目的。 旁边的张滕岳则抓紧时间，指挥拍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药物；而章教授则兴致勃勃地跟胖子聊起来：“等这次新闻发布会之后，马上就开始投产。人员全部由上面派遣，工厂也将实行封闭管理，据说光是进驻的武警就有几十人，而且全方位监控，足见花脸素的重要性。”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不都赶上监狱了，呵呵——” “你可别含糊，这事事关重大，要是出现纰漏，谁也负不起责任。生产环节要严格保密，就算是你那个原料采收的环节，以后恐怕也要受到严密的监控，所以胖子你也要有点心理准备。”章教授说到这，面色也十分凝重。 “俺明白，这是政治任务对不？”胖子心里不免有些抵触情绪，好像没必要弄得这样草木皆兵啊。 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既然灰蘑菇资源如此重要，那么国家肯定不会轻易改变大青山的现状，对于自个搞二次承包，大大的有力。 试想一下，要是换了承包者，把这种战略资源弄得绝了种咋整啊？ 于是胖子的心情顿时又重新愉快起来：“章教授，这个花脸素准备怎么销售啊？”他心里也惦记着回春堂老掌柜的嘱托，人家肯帮忙，胖子也不能小气啊。 “这事就不归我们管了，不过据我估计，眼下花脸素肯定不能搞零售。”章教授摇摇头，嘴里忽然叹息一声，因为资源所限，所以生产出来的花脸素数量也有限，想要人人都能吃到嘴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研究出花脸素，确实叫章教授很高兴，但是作为一名科学家，不能把研究成果造福百姓，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 胖子一琢磨，也就弄明白了章教授的心思，小眼睛卡巴几下，然后说道：“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尽力而为吧，相信随着科学的进步，花脸素必然有普及的一天。” “但愿如此——”章教授嘴里喃喃着，然后领着大伙一起走出实验室。 对于胖子来说，有点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的意思，所以对即将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也就没了兴致：“把花脸留下得了，俺有点晕镜头，就不跟着开会去了。” 章教授对胖子比较了解，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也就没有挽留，非要送胖子回去，结果被胖子拦住：“您老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这毕竟是一个科学工作者的荣誉——” 其他几位研究所的领导立刻劝阻，胖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老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径直离去。看着他甩着大袖子扬长而去，那几位专门从事行政工作的领导都想起一句老话：烂泥扶不上墙。 在他们眼中，这是出风头的绝佳机会。因为这次新闻发布会，闻风而来的外国记者也有上百位，必将受到全世界的关注。 反过来，那些专门从事科研的人却对胖子全都高看一眼，在他们的观念中，像胖子这样淡泊名利的，实在可敬可佩。 不过这些都和胖子无关，走出研究所，忽然觉得一阵轻松，里面压抑的气氛叫人很不舒服，胖子天天混迹山野，自由自在惯了，最不喜欢受约束。 因为这里位置偏远，公交车竟然也稀少，胖子干脆就用双腿溜达，对于他来说，就算是走到叶海波家里也不费劲啊。 “黄先生，真是你啊——”一辆汽车停在胖子身边，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热情地跟胖子打招呼。 胖子抓抓后脑勺，看看对方平凡的一张脸：“俺这个人记性不好忘性大，您是哪位？” “我去年到过你们靠山屯旅游，你怎么忘了呢。”那人亲热地跟胖子握手，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胖子还真没啥印象，以他的记忆力，只要是他见过的游客，都能记住。可是眼前这位，显然在说谎，到底居心何在呢？ 第八百四十七章 安全第一 第八百四十七章 安全第一 “上车吧，胖哥你来到北京，我也要进一进地主之谊。”那人殷勤邀请，胖子反正也不怕事，倒要瞧瞧对方葫芦里卖啥药，于是也就上了汽车。 到了市区，在一家中等规模的餐馆前停车，找了一个单间坐下。胖子也不客气，点了一桌子菜，反正有人消费。 喝了一杯茶之后，那人就询问道：“胖哥这次来是办事啊，还是闲溜达，要是旅游，我给你当向导。” 胖子也大致猜出对方的意图，于是往椅子上一靠，呵呵两声：“别提了，这不是因为花脸素的事嘛，说是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所以俺就来了。不过没啥意思，出风头的事俺不在行。” “胖哥你真厉害，这年头能淡泊名利的人可不多了。“那人不露声色地开始拍马屁。 “名倒是没啥，这利嘛，该抓的还得抓，要不然怎么发家致富啊——”胖子也是一脸受用的模样。 谈了一会，酒菜上来，那人拿起一瓶牛栏山二锅头：“知道胖哥你酒量大，我还不喝白酒，就用啤酒陪你，胖哥你可千万别客气，就跟在自个家一样，实惠的。” 说完，先给胖子倒了一大杯，自个则倒上啤酒。胖子酒量大，心里话：咱们哥俩还指不定谁把谁灌醉呢，喝着看—— 胖子一瓶白酒喝完了，那人才喝了一瓶啤酒，于是同时开启第二瓶，趁着那人倒酒的机会，胖子则把自己瓶子里面的白酒换成了白水，然后不露声色的又把第二瓶二锅头也干掉。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今个高兴，遇见老弟你这个爽快人，咱们一人再来一瓶。”胖子叫来服务生，又来了一瓶白酒，然后舞舞扎扎地把对方的杯子抢过来：“整点白的，喝啤酒没意思。” “胖哥，我真不能喝白酒啊，喝完就过敏，咱们哥俩今个高兴，你不希望老弟下了酒桌就往医院跑吧——”那人摆出一张苦瓜脸。 胖子咂咂嘴：“要真是这样俺就不勉强了。”说完，把对方杯子里面的白酒倒进自个的酒杯，然后又给对方倒上啤酒。趁着这机会，就又给他加了一小半白酒。 那人喝了一口，虽然觉得白酒味挺浓，但是还以为是挂在杯壁上的呢，也没太在意。 就这样，胖子第三瓶白酒也喝进去，装出脸红脖子粗、醉眼朦胧的模样，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 那人酒量本来不大，所以也有点头晕，不过还是没忘了正事：“胖哥，我有一件事求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兄弟一把。” 胖子把胸脯拍得山响：“兄弟你就说吧，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含糊。” “胖哥你真讲义气，我爷爷今年八十多岁了，身子骨一天赶不上一天，听说花脸素能延年益寿，胖哥你能不能帮着我搞点。你放心，我一定重金酬谢！”那人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早就知道你是奔这个来的——”胖子心里暗暗好笑，嘴上却嘟嘟囔囔地说着：“俺刚从研究所出来，管理太严，花脸素根本就到不了俺手里，恐怕帮不上兄弟了——” “胖哥，听说花脸素是从一种蘑菇里面提炼的，不如这样，你从山上给我搞点那种蘑菇，我回去给老人家一天吃点，也能有效啊。”那人还真孝心，其实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要这个。 “这个好说啊，俺兜子里现在就有干品，不过这玩意比较稀少，也就特别珍贵——”胖子把旁边椅子上挂的书包摘下来，然后还啪啪拍了两下。 那人大喜，也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几沓钱：“胖哥，这个算是我的补偿，以后免不了还要麻烦你，所以这价格你放心，这些要是不够，一会跟我上银行取去。” “咱们哥俩还提啥钱啊，那不就外道了嘛——”胖子一边说，却一边打开书包，先把钱收进去，然后拿出一大串蘑菇：“兄弟你可收好喽，别叫人看见，上面有规定，这玩意不能私下买卖。” “胖哥你放心。”那人用一个纸袋把蘑菇装好，这才结账出门，留下胖子的联系电话，然后开车离去。 等汽车消失，胖子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澈。刚才只不过是喝了一瓶白酒而已，剩下的两瓶，都是白水，这点酒对于胖子来说，根本就算是垫垫底。 于是打车回到柳荫街，在叶海波家门口下车，胖子却惊愕地发现，章教授和刚才在研究所看到的那两个领导也都从对面的车子上下来。 “连俺的老窝都能摸到，看来侦查工作弄得不错。”胖子心里嘟囔一声，然后迎上去：“真巧啊，在这碰上了。” 章教授扶了扶眼镜：“胖子，麻烦来了，你刚才是不是卖了一串蘑菇？” 胖子点点头，然后瞟了一下和章教授同来的两位领导，只见他们一脸不屑，同时也有点幸灾乐祸。从一开始，他们对于这个土里土气的胖子就没啥好感。 “这有啥问题吗——对了，卖东西没上税。”胖子猛地一拍脑门，他现在明白了，刚才买蘑菇的那人，应该也是“国家”的人，给胖子使了个小圈套。 “我们接到上面的命令，到这来等你。黄良同志，以前我们就特别强调过，不能随便买卖这种物资，你却用来谋求私利，国法不容！”一位领导立刻开始指责胖子，官气十足。 胖子则笑呵呵地看着他，也不争辩。章教授可急坏喽，脸上汗珠子直淌。他跟胖子是真交情，平时觉得胖子不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啊，怎么就一时糊涂了呢。 不大一会，又有两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就有刚才那人，手里还拎着那个纸袋。 来到近前，把证件拿出来，跟普通的警察证有所差别，上面赫然印着国家安全部刘斌，来头果然不小。胖子抓抓后脑勺：“没这么玩的啊，你们这不是诱惑俺犯罪吗，属于教唆犯。” 刘斌原本平凡的脸上也变得十分严肃：“黄良同志，因为你所处的情况，所以我们有必要对你进行考验，很遗憾，你没能经受住诱惑。我们会向有关部门反应你的问题，像花脸素这样珍贵的资源，你没有资格再接触。” 胖子抓抓后脑勺：“啥意思？” “很简单，这种资源不能再掌握到你的手中。”刘斌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种事情他已经办理过不是一回。 “也就是说，大青山不属于俺啦？”胖子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想不到这事还真够严重的。不过以国家安全部的特殊性来说，确实能办出这事。 “这个处理意见已经是最轻的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跟我们走。”刘斌的眼中忽然寒光一闪，真挺吓人。 “俺可不想跟你们去。”胖子嘟囔一声：“那啥，刘安全，你酒后驾车，这事怎么算，算不算危害到社会公共安全？” 一听胖子还反咬一口，刘斌不禁心头火气，但是脸上依旧没啥反应：“黄良同志，我的问题自己能解决，不用你操心。” 胖子转转小眼珠：“那就这样吧，俺回家吃饭，你们几位大老远跑来的，也进去吃点吧，俺给你们做个最拿手的小鸡炖蘑菇——刘安全，把你的蘑菇拿出来吧，俺好炖上。” 刘斌被他说得一愣，脸上若有所思，他隐约觉得，似乎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眼前的这个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刚喝完酒的醉汉，难道是—— 想到这里，连忙把纸袋打开，拎出那串蘑菇。章教授凑上来一瞧，然后点点头：“嗯，应该是榛蘑，炖小鸡正合适。” 他现在是彻底放心了，胖子这家伙真坏，竟然不露声色地叫国家安全部的人都吃了瘪。 上当了——刘斌脑子里面瞬间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事情的经过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他也终于确信，这个胖子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老虎。 不过，他心里反倒高兴起来，虽然被胖子给忽悠了，但是也证明他是个靠得住的人，自个虽然吃点亏，也算是值了。 于是走到胖子面前，大度地伸出手：“黄良同志，错怪你啦，我郑重向你道歉。” 胖子点点头，觉得这家伙还真不错，于是使劲拍拍他的肩膀：“没啥，就算是组织的考验嘛，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啦，进院再喝点，这里跟俺自个家也差不多。” “还喝，你都喝了三斤二锅头。”刘斌的脸上竟然也露出笑容，实在难得。 胖子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其实俺后两瓶喝得都是白水，倒是趁着倒酒的工夫，给你弄了好几两白酒，呵呵呵——” “我说怎么有点头晕呢。”刘斌晃晃脑袋，心里纳闷不已：这个胖子好手段，竟然连我的眼睛都骗过。 于是跟胖子握握手：“以后有事找我。” 胖子觉察到手里多了一张硬纸片，于是直接一捻，然后张开两手，上面已经空空如也：“放心，少不了麻烦你，安全第一嘛。” 刘斌的嘴角翘了翘：“还有那些钱是不是也要还给我们？”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那钱不是买了蘑菇吗，虽说是贵点，可这是周瑜打黄盖的事，不带找后账的——” 第八百四十八章 宝玉探晴雯 第八百四十八章 宝玉探晴雯 最终，胖子还是把书包里面的几沓钱还给刘斌，说归说，做归做，能要人家的钱嘛，更何况胖子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看着刘斌上了汽车，胖子一边挥着大胖手，一边嚷嚷：“喝酒就别开车啊——” 刘斌的嘴角往上翘了翘，想不到啊，第一次叫他折戟沉沙竟然是这样一个家伙，而且他的心里也并没有那种挫败感，反倒觉得这家伙怪亲切的，怪哉…… “章教授，咱们进去炖蘑菇吧。”胖子拉着章教授的胳膊，然后又瞥了瞥剩下的两人：“您二位是大领导，俺们这小门小户的，装不下大神，就不留你们了。” 研究所的两位领导不免有些尴尬，眼瞅着这个胖子在国家安全部的人面前翻云覆雨，谈笑间就化解危机，着实厉害。以后跟这家伙接触也得小心点，没准也被他给忽悠喽。 正琢磨着呢，又听胖子说：“对了，今年山上的雨水不大调和，估计灰蘑菇的产量不会太高，你们定计划的时候，尽量少整点，别说俺到时候没那么多原料。” 说完，胖子就去敲门，然后拉着章教授进到院里，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上。 这两位有点傻眼，花脸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当然是生产的越多越好。估计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人都等着呢。胖子这么说，摆明了是刁难人啊，这家伙还是难缠啊—— 到时候，要是拿不出花脸素，他们俩恐怕就要承担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不把他们吃了才怪呢。 愣了半天，也终于没去敲门，笑话，住在柳荫街的能是小家小户嘛。 胖子进院之后，也没说外面的事，直接奔厨房，真就开始弄小鸡炖蘑菇。到了傍晚，大伙陆陆续续都回来吃饭，丫丫一进门，立刻欢呼一声：“这么多菜啊，都是我爱吃的，胖叔叔，要不你就别回去了，天天在这给我们做饭吧——” “俺好歹也是董事长，啥时候变成厨子了，你要能雇得起就成，年薪就少要点，一千万马马虎虎了。” 丫丫吐吐舌头：“那还是算了吧，我的沁园春，一年的净利润也没一千万啊。” 大家围坐一桌，边吃边谈，竟然找到了在靠山屯的感觉。章教授也不得不感叹：跟这个胖子生活在一起，还真是幸福啊。 吃过饭，丫丫说她们沁园春晚上有文艺演出，唱大鼓，邀请胖子去瞧瞧。胖子好凑热闹，也就欣然前往，章教授要准备明天的新闻发布会，就叫叶海波把他送回去。 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坐在车里观赏着北京的夜景。胖子心头也颇有几分感慨：这世界上的事儿还真是奇妙啊，以前自己迷失在这个大城市之中，勉强能养活自个；但是现在，却能心平气和地来看待这片繁华，这一切，真要感谢月光宝盒啊。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是神仙用的宝贝？胖子摇摇头，到目前为止，他还真没跟神仙握过手呢；可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到底是哪来的，是外星科技，还是未来科技…… 胖子晃晃脑袋，估计把它想破喽也搞不清楚，那干脆就不要想，反正这么神奇的东西，现在就挂在俺的脖子上，好好把握现在吧。 不知不觉就到了沁园春，大伙溜达进去，灯光并不是那么耀眼，树影斑驳，烘托出一种朦胧清幽的境界。 在庭院里面，散坐着几十位客人，大多在品茗低语。这些都是沁园春的常客，有一定品味。丫丫组织这场演出，也是一种回馈活动。 胖子点点头，看不出来啊，这丫头疯疯张张的，还挺有商业头脑，这个小园子，经营得有声有色。 于是大伙也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丫丫则去招呼客人，胖子则拿出两大包药茶：“有愿意喝的给客人就换换这个——” 他一张嘴说话，嗓门就不小，结果很快就有一个人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胖叔叔你又来了，花脸呢，怎么没看到它？” 胖子打量一下晓月，然后咂咂嘴：“你是找俺啊，还是找花脸啊？人家现在是大腕，明个要参加新闻发布会。” 晓月姑娘嫣然一笑：“胖叔叔，真想去你们大青山转转。”经历过中午的事之后，她搜集了一下和大青山有关的资料，对于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不禁悠然神往。 “嘿嘿，携美同游，俺求之不得。等你放暑假的时候就去呗，放心，胖叔叔不是怪叔叔，也不收你食宿费。”胖子笑呵呵地跟她开着玩笑。 不大一会，鼓声响起，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已经开唱，一板、一鼓、一弦子而已。 这段是京韵大鼓《宝玉探晴雯》，唱腔优美，文辞也比较典雅。大伙一边听，一边用手指轻敲桌案，渐渐都沉浸在那段凄美的故事当中。 胖子闭着眼睛，也跟着摇头晃脑，正听得有滋有味，忽然耳朵里面传出来一声噪音：“晓月，我来了，哈哈，宝玉来也——” 一听声音，胖子就知道是那位李二少，心里不由暗暗鄙夷：你这李宝玉比贾宝玉可差远了。 只见这家伙大马金刀地坐在晓月身边。晓月则皱皱眉，然后往胖子这边靠了靠。在晓月的心里，已经把这位李二少和“胖叔叔”暗中进行了一下比较，这也使她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由“浮华型”向“实用型”过度。 “丫丫姐，这等盛会，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李二少一看晓月不怎么搭理他，心里很是不自在，于是又开始找麻烦。 “你李二少是风云人物，姐姐怕你应酬太多，无暇顾及我们这个小地方。”丫丫笑吟吟地说着，但是弦外之音还是叫李二少听出来点讥讽的味道，于是冷哼一声，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茶水，开始喝闷茶。 胖子看这家伙不顺眼，偏偏又在眼前晃荡，像苍蝇似的烦人，于是弄出一个灰蘑菇，弄成粉末，直接调进他的茶碗里面。 李二少心不在焉，茶水自然下肚，很快就起了反应。当大伙正静心听戏的时候，只见这家伙猛地窜起来，然后又咕咚一声，直挺挺躺在草地上跳起抽筋舞。 四周的看客都愣住了，围拢上来，都吵吵说是癫痫病发作，有上来掐人中的，也有打120的，台子上的宝玉探晴雯唱到一半，也停下了。 趁着兵荒马乱之际，胖子把茶碗来个移花接木，然后背着手在旁边瞧热闹：“这位李宝玉先生还真是性情中人，听戏听入迷了，太过激动，旧病复发。大伙都别动，叫他自个躺一会就能好。” 大伙都有点忍俊不禁，只有丫丫和叶海波几个知道胖子底细的人，心里已经猜到是他做的手脚，也都暗暗解气。 果然，不大一会，李二少就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打量一下，四周一圈人，目光中有的露出关切，也有的幸灾乐祸。再瞧瞧自个躺在草地上，衣服凌乱，沾满污渍，也就明白了个大概：肯定是被人算计啦—— “这位先生以前是不是有癫痫病史？”120救护车也到了，两个大夫领着护士冲进来，开始向李二少询问。 “俺们乡下有抽羊角风的，就是这模样。好家伙，真吓人啊，要不是大伙救治，估计就危险了。”胖子还在旁边念殃。 李二少一骨碌爬起来：“好啊，你们这个园子是不想开了，竟然敢暗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砸了你们的场子！” 胖子在旁边接过话茬：“别吵吵，你这样的家伙，根本就没资格来，装得人模狗样，还真拿自个当人了呢。大伙费劲巴力抢救你，你不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赶紧消失，别影响俺们这的气氛。” 其他人不好意思说这话，胖子可不管这个，对于讨厌的苍蝇，他才没啥顾忌呢。 又是你这个死胖子——李二少勃然大怒：“我今个还就在这不动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你还真敢动手啊——” 只见胖子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拎到半空，就跟拎小鸡似的，直接走出大门，然后往地上一贯：“小子，这回滚蛋吧。” “你，你——你有本事就在这等着——”李二少啥时候吃过这个亏，掏出电话就叫人。 胖子往门口一蹲，点着一根烟抽着，也不再搭理他。丫丫出来叫他，胖子挥挥手叫她回去，这个家伙没完没了的，胖子决定帮着丫丫解决这个麻烦。餐饮娱乐场所，最烦的就是这帮家伙，胖子也准备借这个事帮丫丫的沁园春立威。 很快，几辆轿车风驰电掣而来，车上冲下来一帮大汉，手里清一色提着球棒，呼啦一下朝胖子冲来。 胖子撒腿就跑，这些人在后边紧追，李二少大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追赶胖子的人越来越少，躺在地上的则越来越多，等胖子兜了一圈跑回来，后边已经没有一个追兵。 “你找的这伙人不成啊——”胖子连大气都不喘，拿着一根球棒，在手心里敲打。 李二少心中也有点震撼，不过嘴上却不肯服软：“死胖子，你打伤了这么多人，这事没完。” 第八百四十九章 胖子的港湾 第八百四十九章 胖子的港湾 “都回去接茬听戏，在这听疯狗乱叫没啥意思。”胖子当然不会在乎李二少的威胁，这种人一贯欺软怕硬，这回任由他闹腾，搞点大动静出来才好。 李二少又开始咬牙切齿打电话，这家伙能量还真不小，不大工夫，几辆警车就呼啸而至，把沁园春围住。 叶海波皱皱眉，决定出头。胖子却一把将他拉住：“这事俺惹出来的，当然是俺自个出头，小叶子你先歇一会。” “警察可不能打啊，胖哥！”叶海波瞧着胖子撸胳膊挽袖子的，还真担心他袭警。 “嘿嘿，俺自有分寸。”胖子把电话交给叶海波，然后叮嘱一句：“里面有个写着国安的电话号码，要是俺真被抓进去，就打这个电话。” 这时候，警察已经进入沁园春，李二少指着胖子：“就是这家伙再外面打人！” “是你调来人要打胖叔叔好不好！”晓月气呼呼地为胖子辩白，不过在李二少眼里，就连她生气的小模样都越瞧越招人喜爱。这家伙心里暗自发狠：“今个一定要把你这小丫头搞到手——” “都先带回去再审！”一个领头的胖警察把手一挥，一脸威严。他早就得到李二少的授意，当然知道怎么处理。 “都是因为这个丫头，死胖子才打人的。”李二少阴阳怪气地用手一指晓月，自然又有人把她也请上车。 胖子抓抓后脑勺：“你们大伙接着看戏，一会俺就回来。俺还会唱二人转呢，回来给大伙唱个小帽。” “还想回来——”李二少脸上露出阴笑，也跟着上了警车，然后又呼啸而去。 丫丫不免有点担心：“二爸，用不用发动咱们的关系，先把胖叔叔捞出来。还有晓月妹子，我担心李二少这家伙要下黑手。” 叶海波摇摇头：“先不忙，胖子这么稳当，肯定心里有底，没准他另有安排，咱们随时打听消息就成。” 再说胖子被带到附近的一个派出所，直接塞进预审室。李二少则跟领头的胖所长嘀咕一阵子，然后几个如狼似虎的警察就冲进去，开始突审。 胖子满不在乎地往凳子上一坐，笑呵呵地看着几个警察：“几位干这行都好几年了吧，应该知道轻重，别因为这事把身上的皮扒掉，那就可惜了的。” “用不着你指手画脚——”一个满脸横肉的警察先冲过来，手里的电棍就往胖子身上招呼。 “嘿嘿，这玩意比按摩舒服啊——”胖子很有节奏地哆嗦着，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看着挺享受。 “这家伙膘厚，电棍不管用，瞧我的。”又一个瘦小枯干的警察拿出一大卷透明胶布，要给胖子封口。 “你们这是刑讯逼供啊——”胖子刚吆喝一声，身子就被剩下的警察按住，刺啦一下，大嘴就被粘住，然后，又把胖子的鼻子掐住，叫他彻底断绝呼吸。 “你也别怪我们哥几个，谁叫你得罪李二少呢，这次不折腾你个半死，算我们白当一回警察。”瘦警察嘴里叫嚣着，他们都有一手上刑的绝招，保管能把犯罪嫌疑人收拾得欲死欲仙。 不过他们也怕弄出人命，所以瘦警察手里拿着一根针，密切地注意着胖子的动向，万一这家伙快要憋死的时候，赶紧给他扎两个眼透透气。这事只要不出人命，就无证可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这胖子还真能挺，几乎已经超过了人体忍受的极限，可是他脸上还是不红不白的，丝毫没有表现出缺氧窒息的模样。 瘦警察倒是沉不住气了，把透明胶布扯下来，仔细一瞧，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眼，敢情是透气的。 这时候就听胖子开了腔：“你们谁管后勤的啊，以后买东西瞅着点，净弄这些伪劣产品糊弄人！” “妈的，还敢说风凉话，找抽是不是——”满脸横肉的警察抡起大巴掌，要往胖子脸上招呼。却见胖子努努嘴：“注意你的言行，那边有摄像机。” 几个警察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瞧去，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只见在墙角那果然放着一台小型摄像机，下边垫着个小木块，镜头正对着胖子。 立刻就有两个警察扑过去，这样的物证，千万不能流传出去，否则都吃不了兜着走。 “晚喽——刚才俺一进门就提醒你们小心点。”胖子俩胳膊一抬，就把摁他的仨警察甩到一边，然后几步就冲到摄像机前面，一脚一个，先把那俩警察踹趴下，然后把摄像机拿在手里：“俺这个人有个毛病，到哪都喜欢拎个摄像机，不过，俺可不是学陈冠希啊，俺是正经人——” 说完，把摄像机放在眼前，对准那些惊慌失措的警察，接着录。 “这个家伙袭警，是危险分子，咱们动家伙——”瘦警察反应比较快，这事不能善了，只有来狠的，先把这个胖子做了再说。到时候大家都一口咬定，相互弄点轻伤，再把录像机一毁，保准天衣无缝。 其他警察也都反应过来，不过进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带枪，只有瘦子腰里有一把，他恶狠狠地抽出手枪：“胖子，别怪我们，是你自己把事做的太绝！” “嘿嘿，有枪就是厉害啊，不过，好像俺这手里也有一个，都不许动，靠墙站好，把手举过头顶——”只见胖子的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微冲，笑呵呵地把枪口对准警察，趁着瘦子一愣神的工夫，先把他的手枪抢过来，然后一脚踹到墙边。 这家伙根本不是危险分子，简直就是恐怖分子啊。几个警察心里重新给胖子定位，然后都乖乖靠到墙根上，无奈地举起双手。 “脸都背过去——”胖子又吆喝一声，然后手里的摄像机又不翼而飞。 在另外一间屋子里面，李二少正跟晓月黏糊呢：“看在我的面子上，人家所长才放你，跟我走吧，出去喝一杯压压惊。” “我不会跟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人走在一起！”晓月面罩寒霜，她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家伙的真面目。 “到了这就不由你啦，说我人面兽心，那好啊，等出去之后，就叫你见识一下我的兽性，哈哈哈——”李二少放肆的大笑起来，到了这时候，也用不着再披着那层伪善的外衣。 “禽兽——”晓月姑娘口中大叫，可是她很快发现，还有一个骂声也几乎同时响起。连忙向门口一瞧，只见胖子正倚在门框上，一手拿着摄像机，另一手还提着一把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李二少。 扑通一声，李二少跪在地上：“饶命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警察也都忙乱成一团，都找到各自的家伙，把事情向胖所长一说，然后就都向这边摸过来。 啪啪两声枪响，胖子听到脚步声，已经先一步闪进屋里，子弹都打进门框。 “玩真的啊——晓月，俺把窗户上的钢筋掰开，你先跳出去——”胖子知道这帮警察是疯眼了，啥事都能干出来。 “我不走，胖叔叔，你手上不是也有枪嘛！”晓月倒是很镇定，而且对胖子很有信心，站在他身边就有一种安全感。 “俺这枪不顶用啊——”胖子对着李二少扣动扳机，只见一道水柱喷出去，给李二少来个满脸花。 李二少开始差点没吓死，以为小命玩完了呢。等到发现是水枪之后，忽然心头狂喜，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出门外：“胖子那枪是假的，大家冲——” 啪啪两声沉闷的枪响，打断了他的呼喊，李二少低头瞧瞧胸前两个爆开的血洞，然后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嘴里十分不甘地吐出几个字：“你们好狠——” 胖所长面色阴沉，事到如今，只有全部杀人灭口。大不了被摘了警衔，总比坐牢强啊。所以，这位不识时务的李二少，就十分冤枉的成了替死鬼。 听说胖子的枪是假的，警察们大喜，立刻就要往屋里冲。里面的胖子咂咂嘴，也准备大开杀戒。 “怎么回事——把枪先放下！”刘斌带着两个人冲进派出所。他接到了叶海波的电话，以为没啥大事，想不到眼前的景象竟然剑拔弩张，这个胖子还真能惹事啊。 刘斌出示了证件，胖所长等人也就不敢动了，虽然对方只有三个人，但却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警察能对付的。 “刘安全，先把这些警察的枪下了吧，他们现在都红眼了——”胖子吆喝一声，他搜索到刘斌进来，还真担心他也被打黑枪。 等刘斌控制住局势，又看了胖子的录像机之后，也就明白了事情经过，立刻调过来一拨人马，接收了派出所。 “刘安全，谢谢你保护俺们的安全啊——”胖子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跟刘斌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人。 “行，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给我惹麻烦。”刘斌冷着脸，已经把胖子当成扫把星一类。 胖子咂咂嘴：“说实在的，俺还真不愿意在这呆啊，等明个接上花脸，俺就回去了。还是俺们靠山屯好啊——” 现在，繁华的都市已经丝毫对胖子没有吸引力，甚至有一点厌倦，只有靠山屯的青山绿水，才不会叫人浮躁，成为胖子心灵中最宁静的港湾。 第八百五十章 青山超市 第八百五十章 青山超市 “胖叔叔，在这再玩几天吧——”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丫丫像小女孩那样吐吐舌头，心里话：胖叔叔还真能惹祸啊—— 胖子意兴阑珊地晃晃大脑袋，然后拍拍花脸的脑门：“还是花脸厉害啊，万丈红尘也不会迷失本性，还是这副德性。在山林里面呆得久了，大都市的生活已经不适合俺们喽——花脸，咱们哥俩还是回去吧——” 看着胖子领着花脸，就这样在长街消失，叶海波他们心中忽然都有点怅然若失：谁也没有他洒脱啊…… 辗转一路，胖子终于回到公社，盘腿坐上接游客的大马车，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哈哈，俺黄胖子又回来啦——” 这一趟，一来一回也一个多礼拜呢，主要是在大连耽搁了几天，不过收获却很是丰厚。 马车进到屯子里的时候，已经是红日西坠，野菜厂大门口出出进进都是人，现在正是采收野菜的旺季；而对面医院的小楼，也已经起来两层多。胖子嘴里不禁叨咕一句：“要是再晚些日子回来，估计都盖完了。 嗖得一下，花脸跳下马车，一溜红光，向家里飞跑。胖子大乐：“你小子原来也有没出息的时候，想媳妇啦吧——” 在当街跟小娃子们摔跤的笨笨它们几个听到动静，立刻都呼哧呼哧跑过来，抱着胖子不撒开，最后都在地上滚成一团。 “别闹啦，俺给你们带回来好吃的啦——”胖子狼狈的声音从最下面传来，被好几只熊屁股压着，这滋味还真不大好受。 “谁叫你乐不思蜀啦——”奇奇叉着腰，嘴里咯咯笑着，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丫头，正是陆菲。 “小菲菲能自个站起来啦！”胖子欢呼一声，把笨笨它们拱到一边，然后从书包里面给它们往外掏果子。 “胖叔叔，我还能走了呢。”陆菲得意地眨眨大眼睛，然后蹒跚地走了几步，虽然脚步歪歪斜斜的，但是却足以叫胖子激动的了：“用不上俩月就能跟着奇奇噔噔跑了，小菲菲真厉害！” 胖子毫不吝惜赞美之辞，小丫头的乐观和勇敢，确实值得称赞。 “瞧瞧——毛毛它们领着谁呢？”奇奇往后边一指，胖子的大嘴立刻又咧到耳根子，只见黄豆豆和黄圆圆被毛毛它们牵着小手，颠颠向这边走来。 胖子伸开双臂：“来，爸爸抱抱——” 黄豆豆也从毛毛的爪子里面挣脱出来，扬着两只小胳膊冲过来，脸蛋上露出俩大酒窝，真招人喜欢，恨不得上去狠狠亲两口。 “想老爸了吧——”胖子迎上去，却见黄豆豆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过去，然后凑到笨笨身前，小手一指，笨笨立刻就把手里拍开的山竹递过来。 胖子抓抓后脑勺：“臭小子，是不是想挨屁股板子啦——你们俩小丫头还笑，信不信一块挨打？” 大队人马往家走，胖子到底还是把俩娃子抱起来，一个胳膊一个，然后跟道上的人打着招呼。 “胖哥，昨天看电视直播，咋就瞧见花脸了呢，没看见你露脸啊？”李锁子嘴里嚷嚷着。 “俺可不愿意在那受拘束——”胖子回了一声，李锁子就连连跺脚：“早知道俺就跟你去了，也上一回电视，多神气啊——” 胖子也不多说，乐呵呵地回到家。大辫子看到花脸先跑回来，所以已经在大门外守候。看到胖子，朝他嫣然一笑，目光如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进了屋，胖子立刻就嚷嚷一句：“还是家里好啊——几位老太爷，这是小叶子和小英子他们孝敬的东西。” 胖老头抬抬手：“我们啥也不用，吃的都给豆豆他们。”到了他们这岁数，啥都想开了，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已经越来越淡了。整天在胖子家，溜溜达达，有小娃子们陪着，有笨笨它们在眼前晃荡，这就足够了。 “那好，俺陪你们喝两盅，叶紫，赶紧开饭啊——”胖子当然明白这些老爷子的心境，因为跟他差不多。 嚼着大饼子，哧溜哧溜喝着鸡蛋汤，胖子很快就把北京之行的一些不快忘到脑后。 晚上躺在炕头上，黄豆豆和黄圆圆在胖子的肚皮上爬来爬去，在他们的小心眼里，大概把这个就当成是爬山了，乐此不疲。 “小玉，咱们是不是也得在山庄里面还有村里都开个小卖部食杂店啥的啊，也方便游客和大伙买东西？”胖子嘴里念叨着。大辫子则点点头，对于村里的发展，她是完全相信胖子。 “还要再开个咖啡厅和酒吧啥的，给大伙提供一个聚会的场所。”胖子继续说道。 “嗯，大哥，听新闻里面说，金顺集团的太极号沉了，是不是你做的，不会是在船上捞了不少东西吧？”大辫子笑吟吟地说着。 “还是媳妇了解俺啊——”胖子一把将大辫子搂在怀里，结果黄豆豆和黄圆圆都爬过来，使劲推着胖子：大热天的，往一块凑乎啥呀！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就爬起来，精神抖擞地领着丑丑跑步，到了鹿场，大金小金又加入进来。两只鸵鸟也不明所以，于是也跟在后面呼呼瞎跑，就连小象淘淘，也跟在后面，只不过它的速度太慢，一个劲在后面拉响鼻。 “这就叫动物大健身运动——”胖子一边跑一边乐，出门几天，身子骨都快生锈了。这一跑，浑身舒坦。 吃过早饭，胖子和笨笨它们拉着车先去了青山别院，然后一箱子一箱子往下卸货，各式咖啡，各种洋酒，紧着倒腾。 “胖哥，你上北京敢情是进货去啦——这档次可够高的——”叶莺笑呵呵地指挥大伙搬东西，她还发现，根本就没有便宜货，绝对上档次。 “叶丫头，回头在村里也开一家酒吧，另外再建一个小卖部，还有啊，俺订了一批货，把青山别院的床铺，行礼啥的都重新换一下——光顾着贪便宜了，这货弄得有点多——”胖子在太极号上搜刮的东西可不少，一部分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得赶紧消耗。 “胖哥，有钱了是不是，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啊。”叶莺有点不满意，她这个管家，一向比较紧手。 “嘿嘿，放心吧，是小叶子通过关系弄来的，没花几个钱。”胖子嘴里安慰她，然后就回村找地方，先把小卖部支起来。 “胖子，山货店有海丰一个人就成了，俺就当这个小卖部的经理呗？”刘大师听到消息，跟在胖子屁股后磨叽。 “你这家伙不叫人省心，万一以权谋私贪污公款咋整，俺再给你派个管账的。”刘大师本来就没个正经的，胖子当然比他还不正经。 刘大师脸上乐开花：“成，反正俺以后也是经理了。刘经理，一听就有派。” “明个再叫你管厕所，你还是所长了呢——”胖子知道这家伙也是自个找乐，所以也就跟他逗闷子。 很快，小卖部的地址就选好了，就在大道北边，跟山货店挨着，三间大瓦房，通开之后也就足够用了。 刘大师领着人收拾屋子，乐得合不拢嘴：“胖子，这货架子还有货物，啥时候能到位啊？” “你这边装修完了，俺的货就到。”胖子心里有底，所以也不妨吹吹大气。 “小卖部这名字太小气，不如叫大青山百货公司咋样？”刘大师看来真想当个大经理，毕竟无论是食杂店经理还是小卖部经理，都不大好听。 “拉倒吧，干脆就叫青山超市。”胖子最后把名字敲定，本来他那套家什，都是从超市里面划拉来的，正好配套。 几天之后，超市就装修完毕，连牌匾都挂上了，手续也早就办下来。刘大师却发现胖子忽然没影了，急得满囤子翻找：“这小子，是不是钻耗子洞去啦？” 忽然间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只见三辆大卡车迎面开来，停稳之后，胖子最先从车上跳下来：“刘大经理，还愣着干啥，招人卸货啊——” 刘大师都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搬——先别忙，得下账呢——” “单子都在这呢，你负责清点就成，大伙都一起动手——”胖子把聚拢过来的人都派上阵，大伙七手八脚，一会就把大卡车卸空。 然后先往超市里抬货架子，大脚嫂领着一帮老娘们就开始摆货，笨笨和毛毛它们也混迹在人群里面，跟着忙活。 “这货挺上档次啊——”大伙都七嘴八舌地嚷嚷，刘大师听了，觉得脸上贼有面子：“那当然，咱们这个超市跟国际接轨，你瞧瞧这烟，竟是外国烟，都叫啥名啊——笨笨，不许偷糖吃——” 刘大师眼睛比较贼，发现毛毛正剥糖往笨笨嘴里塞呢，连忙吆喝起来。胖子咂咂嘴：“干活还不得给点工钱啊，抠门——” “那以后就给你家专门记个账——”刘大师转转小眼珠说，他比较了解这帮家伙的脾气。 胖子抓抓后脑勺，塞过来五百块钱：“得了，先存在你这吧，这帮玩意以后肯定不能少溜达来蹭吃蹭喝。”自个家的动物是啥脾气，他心里更有数，所以比较自觉。 第二天，超市也就正常营业，果然方便了不少，就连李五爷，也推着购物车，给重孙子辈的几个小家伙买了不少吃的。 没用上一个礼拜，刘大师就捏着账单去了胖子家。胖子一瞧，好家伙。五百块钱花没了，还欠着二百多：“刘经理，你这写花账了吧？” 刘大师撇撇嘴：“胖胖天天都快长到俺那了，一天光是饮料就灌好几瓶，还有你们家的奇奇领着圆圆和豆豆天天也去扫荡，这都是按进价卖的，要不然比这还多呢。” “俺说这帮家伙天天都不好好吃饭呢——”胖子抓抓脑袋，然后就把他们都归拢到一起，开始训话：“以后谁也不许上超市——刘经理，以后你也不许给他们赊账——” 毛毛它们一个劲点头，笨笨它们则一个劲地晃荡大脑袋。等胖子训完话，呼啦一下又没影了。 胖子气得在后面追，一路追到超市，只见刘大师正乐乐呵呵地给它们提货呢。 “原来是你带头违反纪律，俺要把你这个经理先撤掉——”胖子十分火大。 “这回是现钱不赊。”刘大师努努嘴，胖子一瞧，只见毛毛小爪子里面捏着一百块钱，正在那晃悠呢。 第八百五十一章 承包真相 第八百五十一章 承包真相 就在胖子乐乐呵呵、忙忙活活、有滋有味在靠山屯过日子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省里打来的电话，叫青山集团的负责人去开会。 胖子一想就是关于承包的事，于是欣然前往。临行前，叶紫把一大包资料塞给他：“胖叔叔，需要准备的材料都在里面，你一定要加油啊——” “放心吧，胖叔叔出马，啥事都能摆平！”胖子口气不小，其实也是给自个打气，然后又转向叶莺：“把咱们坚强的后盾也拿出来吧——” “早给你准备好了，三千万，够不够用？”叶莺眯缝着小眼睛笑道。 胖子抓抓后脑勺：“有多少拿多少，这次就算把家底全拼里也值得。”其实，他的腰包里面也还有不少呢，一部分是公司分红的奖金，还有一些是从太极号上打劫过来的。除此之外，胖子还准备了不少黄金，实在不行，就往里砸。 听胖子这么一说，送行的人们立刻都吵吵起来：“胖子你先等一会，俺们都回家取钱去——” 不大一会，大伙都拎着大包小包跑出家门，刚听到消息的也都纷纷加入到这个行列之中，结果胖子就被一座钱山给围起来。 叶莺只好把山庄的点钞机拿来，哗哗哗一数，差点不到五百万，平均每户五万块；而且里面还有一堆存折和各种磁卡，里面也有几百万。 “真有钱啊，这要是跟俺拿着炒股，早就发了——”张海丰一个劲吧嗒嘴。 “你拉倒吧，赶紧把存款掏出来。”刘大师找到大辫子，把保管在那的工资都拿出来，和张海丰也凑了一万块钱，拍在胖子手中。 “胖子，你就放心去吧，缺钱往回打个电话，老少爷们都还是那句话，砸锅卖铁也要把大青山承包下来！”李队长显得有点激动，代表大伙给胖子下了死命令。 “嗯哪，要是承包不下来，俺也就没脸回来啦——”胖子心中激荡：这么多年了，大伙还是这么齐心啊—— 本来叶紫叶莺还有李锁子他们都要跟着，结果全被胖子挡驾：“家里怪忙的，俺一个就成。” “胖哥，俺主要是怕你把钱拐跑，再也不回来了——”李锁子还一个劲跟胖子逗趣，他对胖子比较了解，虽然现在表面上一脸轻松，但是心里还是挺紧张的。 于是把钱收拾到麻袋里面，因为有零的也有整的，硬是装了俩麻袋，胖子一手拎着一个，昂首阔步上了马车，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不拿下大青山不复还的架势。 一路无话，到了省城，直接就去了省政府，胖子早就跟叶省长沟通过，听说这件事是中央直接下来一个工作组，省领导根本插不上话，心里也不免有点没底。 直接被领到会议室，数胖子道远，又是做火车来的，所以进屋之后才发现，里面人都满了，足有一百多号，后面还支着好几台摄像机，看来也惊动了不少新闻记者。 “黄良同志吧，就等你啦。”主席台上面有人打了个招呼，胖子一瞧，不认识，于是乐呵呵地点点头：“对不住大伙啊，一听说要来商量承包的事，俺们村的人就开始主动筹钱，查钱查了好几个小时，耽误大伙的时间了，实在不行，等散会之后俺安排饭。” 屋子里发出一阵哄笑，然后胖子就按照桌牌，找到了他的名字，竟然是在第一排第一位，看来挺受重视。 “下面开始开会，我们工作组受国务院指派，完成大青山的承包事宜，也深感荣幸。在座的，除了省里相关部门的领导之外，就是有意承包大青山的朋友，一共五十六家。这个数字很吉利嘛，五十六家，就像五十六个民族，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主席台中央的一个中年人开始讲话，胖子看看他前面的牌子，上面写着王一平，也不知道是多大干部，反正先笑呵呵地听着呗。 开场白之后，王一平朝胖子这边望了一眼：“下面，有请大青山的第一代承包者，青山集团董事长黄良先生发言，介绍一下上个承包期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大家欢迎——” 说完，带头鼓掌，下面那些有意承包大青山的人心里不免有些疙疙瘩瘩，不过面子上也要过得去，所以稀稀拉拉的掌声也就随之响起。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挺高兴：还有这好事啊，这不是叫俺们露露脸嘛，看来有搞头！ 虽然没做这方面的准备，但是胖子还是稳稳当当走上主席台，向领导们点点头，又向台下鞠躬，这才坐下，也没有稿子，信口开河白话起来。 说起当年的事，胖子是如数家珍，再加上他说得又玄乎，就跟讲故事似的，真招人听。台下的那些对手也都渐渐被他吸引，听得入迷。 讲着讲着，胖子觉得嘴里有点干巴，于是暂停一下，拧开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下去，刚要接着再说，就听王一平忽然说道：“现在已经12点了，上午咱们就到这，下午继续开会，休会——” “这时间过得还真快——”胖子抓抓后脑勺，叨咕了一句。 其他人也都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一上午没干别的，就听他一个人白话了，上面这么安排是啥意思啊，显然有悖于公平公正的原则啊？ 带着一脑子疑问，大伙离开会场，胖子也不好跟老叶他们接触，于是就溜达出省委大院，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顿饱饭，养精蓄锐，准备下午的战斗。 下午2点，会议准时进行，胖子这回也长记性了，捞干的讲，结果还是说了一个多小时。下面那些人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换成他们承包的话，肯定达不到现在这种状态。因为不用胖子说，大青山到底啥样，他们都清楚，谁事先不好好调查一下啊。 有实力的几个大公司，老总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下大青山，其中九鼎集团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来的，已经准备好了资金一个亿，就准备往里砸钱呢。 胖子重新回到自个的座位之后，就听王一平又接着说道：“这次承包，各方的承包计划我们都已经认真细致地阅读过，其中不乏一些很有创意的意见，很多公司或者个人，对于承包费都没有设立上限，大家投资的决心和信心很叫人欣慰。可是，大青山毕竟只有一个，而我们国家现在其它的荒山荒坡还有很多，所以希望大家把资金和精力都转移到这些地方——” 在座的都是心思敏捷之辈，一听这话里的意思，立刻就嗡嗡起来：啥意思，难道这大青山已经内定不成，这种暗箱操作也太明显啦！ 当时就有几个人提出质疑，而王一平却丝毫不为所动，清清嗓子继续道：“大青山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由个人或者集体承包，必须收归国有，我们已经准备成立大青山国家公园。所以对于各位的诚意，我们只能说抱歉。” 大伙顿时都傻眼了：原来都是白忙活一场，不过虽然己方没能承包成功，好在别人也都没得逞，是一个无胜无败之局，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人都有这种心态：自己不成功，也不能叫别人捡便宜。 不过，这里面最失望的却是胖子，他抓抓脑袋，嘎巴半天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是啥事啊，就像一头小猪羔，千辛万苦养成大肥猪，刚要杀了吃肉，结果一下子就被人强行给赶跑了。虽说是国家行为，可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胖子嗖一下站起来，刚要跟他们好好掰扯一下，就见王一平朝他微笑点头，继续说道：“虽说要成立国家森林公园，不过大青山的使用权和管理权，继续交给青山集团。相信大家听了黄良同志的介绍，能够感觉到靠山屯的百姓，对这片青山绿水的热爱，所以国家把大青山交给他们，十分放心。” 胖子一下子愣在那，半天没反应过来。另外五十五家承包者都向他投来无比羡慕的目光，想不到事情的结果竟会是这样，真是便宜了这个胖子。 “是不是说，俺们以后还可以像从前那样经营大青山，然后又一分钱也不用上交？”胖子傻头傻脑地问。 “不完全是这样，你们青山集团必须保证，大青山森林公园最低也要保持现状才行。如果环境遭到破坏，国家有权收回你们享受的权益。其实，这是国务院办公厅提出的建议，也算是对你们这些劳动者的一种奖励，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永葆这片青山绿水。”王一平也站起身，走到胖子面前，然后微笑着和他握手。 到这时候，胖子也明白了，估计这事跟总理有很大的关系。既然捡了这么大个便宜，等于一分钱不花就娶了个漂亮媳妇，当着新闻媒体，胖子当然也得说几句场面话，于是感谢了一通，又表表决心，这才正式签署协议。 历时一天的承包会也就结束，绝大多数人都失望而归。不过也没法子，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 “大伙都别走啊——”胖子忽然嚷嚷起来：“都是为了俺们大青山的事凑到一起的，人不亲这片山水还亲呢，俺带来不少土特产，晚饭俺请客——” 第八百五十二章 天高任鸟飞 第八百五十二章 天高任鸟飞 “胖叔叔真是的，手机怎么还关了？”一天当中，奇奇的小嘴里已经叨咕几十遍了，连小鹦鹉都学会了，跟着奇奇叫唤：“胖叔叔，关手机——” “俺估摸着这事肯定是没成，胖子没脸回来啦。”刘大师摆出一副大师模样，然后给奇奇递过去一包薯片。 奇奇顺手把薯片塞给笨笨，然后又跑回家问叶紫：“叶伯伯的电话打通了吗？” “我老爸说了，胖叔叔已经回来，具体情况叫我们问胖叔叔，估计事情办成了，胖叔叔想给我们个惊喜。”叶紫看到奇奇急得没招没落的，就安慰她。 “胖子回来啦——”外面传来一声呐喊，等奇奇他们跑出去，只见全屯子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都在向这边聚拢。 “胖叔叔——”奇奇一边喊一边往前挤，后面几只小鹦鹉还一个劲喳喳：“关手机，关手机——” “完成任务没——”王三炮瞪大眼睛，看那架势，好像要把胖子吃喽。 胖子小眼睛瞧了一圈，只见身边黑压压足有几百人，都抻着脖子瞅着他。于是吧嗒吧嗒嘴，晃晃大脑瓜子：“没承包下来——” 四周立刻鸦雀无声，整个靠山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不知道谁“唉”了一声，随即唉声一片，不少人都蹲在地上，俩手抱头，使劲捶着脑袋。 “走，上山——”王三炮大吼一声：“先把咱们种的人参挖回来——” 胖子一看大伙都要跟着王三炮走，连忙又挥挥手，嘴里吆喝一声：“俺还没说完呢，虽然咱们没承包上，可是别人也没搞到手，大青山要成立国家森林公园，还归咱们管理和利用。” 人群又沉默了一阵，随即欢呼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不用交承包费，然后还能像以前那样发展，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于是也不知道谁带头，小娃子和年轻人都在屯子里面开始疯跑，边跑边喊。笨笨和胖胖它们不知道咋回事，也傻乎乎地在后面跟着，爬得一个劲直呼哧。 好些人都回家取来鞭炮，噼噼啪啪放起来，锣鼓唢呐也都吹打起来，男女老少都在大街上扭起来，整个场面，就跟狂欢一般。 胖子当然也不闲着，从柴火栏子里面捞出一根钉耙，甩着大袖子舞钉耙，不用套猪头就像猪八戒，别人都躲他远远的，担心被他给挠上。 闹哄了一个多小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喝酒去——” 大伙立刻响应：“这事必须好好庆祝，今个谁不喝趴下，就不算靠山屯的人！” 于是都呼朋引伴，三五成群往家走，胖子到了自个家门口一瞧，好家伙，足足好几十人，都在那乐呵呵地等着他呢。 “又都来吃大户啦——”胖子抓抓后脑勺：“今个咱们就在当院放流水席，不醉无归！” 一直闹哄到半夜，靠山屯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大伙终于都醉倒在炕上，睡了一个消停觉。大辫子和叶紫他们收拾完桌子，这才发现，胖子没了。于是各处寻找，最后终于循着呼噜声在仓房里面发现他的踪迹，正搂着笨笨呼呼大睡呢。 大伙推他也不醒，抬他也不动，最后还是胖胖它们几个联合起来，算是把他弄到炕上。黄豆豆也被吵吵醒了，伸着俩小指头捅胖子的鼻子眼。 “从来也没见胖叔叔喝醉过啊——”叶紫嘴里感叹着。 “这就叫得意忘形。”奇奇一边用毛巾给胖子擦脸，一边不满地叨咕着。 只有大辫子微笑不语，她知道，为了这件事，胖子已经担心大半年，有时候晚上说梦话，都经常拿这个说事。现在得偿所愿，就算是不喝酒，恐怕他的心也醉了。 第二天早晨，丑丑挠了半天门，这才把胖子从屋里叫出来，他迷迷糊糊揉揉眼睛，这才看到丑丑不满地哼哼着，就像一个老师在监督偷懒的学生。 胖子伸个懒腰，然后一溜烟跑出大门，速度之快，叫丑丑望尘莫及。半道上的人都吵吵：胖子今个吃错药啦咋地？ 吃过早饭，胖子把头头脑脑都召集到一起，共商大计。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甩开膀子干了，尤其是那些子公司，更要全力扶持，相信几年之后，大青山这种模式，就会大面积铺开。 安排完毕之后，胖子又消失了，这次就连奇奇也不知道他的踪迹，问问大辫子，也只是抿嘴乐。大伙心里不免有点没底：胖子这家伙不会又玩消失吧？ 几天之后的一个中午，大伙都在家里吃午饭，忽然听到天空轰隆隆的声音传过来，开始以为是森林警察的直升机巡逻，也都没在意，不过听着这声音一个劲在屯子上空盘旋，于是不少人都出门观瞧。 “不是警察的飞机——”小娃子们最先发现问题，因为他们都知道，森林警察的飞机是迷彩的，而这一架，却是银灰色的，外形也不一样。 只见空中的飞机正在做低空飞行，一圈又一圈，就在屯子上空转悠。奇奇眨巴眨巴大眼睛，忽然大叫一声：“是胖叔叔——” 然后就使劲向上摆手：“胖叔叔，把我也带上去啊——” 胖子此刻正俯视靠山屯，这几天，他特意去把飞机买回来，然后申请航线，直接开回靠山屯，也算是为继续拥有大青山而献礼。 开飞机的感觉就是跟开汽车不一样，胖子头上像模像样地戴着飞行帽，熟练地操纵着仪表盘和操纵杆。大有广阔天空，任意翱翔的感觉，比开车爽多了。 看到下面的人群开始振臂欢呼，胖子也就十分配合地往下投弹。只见几十只气球出现在飞机的侧后方，里面还夹杂着不少鲜花，这都是胖子经心准备的。 “天女散花喽——”小娃子们兴奋地又蹦又跳，心里都羡慕得要命：啥时候俺们也能开飞机啊？ “这个仙女就是稍微有点胖——”刘大师嘴里嘟囔了一句。 随后也有人开始嚷嚷：“胖子，下来吧，你那么沉别把飞机压掉下来！” “下来，下来，叫俺们也上去开两圈——” “你以为是自行车呢，谁都能骑”…… 而小娃子们则开始到处追气球，毛毛它们几个最厉害，上树爬房的，都弄了好几个，被小娃子们撵得东躲西藏。 而这时候，森林警察的直升机也已经升空，舒警司坐在上面，开始跟对面的飞机联络。转悠起来没完没了的，还以为它要侵略凌空呢。 “俺是胖子啊，别紧张——”胖子笑嘻嘻地声音传过来，然后又听到他一声惊呼：“不好，油箱报警！” “那还不赶快降落——”舒警司也不觉好笑。 “下边都是人啊——”胖子也不免有些慌了手脚，找不到合适的降落点。 “先飞到我们的停机场！”舒警司在旁边指挥，胖子把飞机开出靠山屯上空，终于安全着地。 不大一会，一大帮人就都跑过来，呼啦一下把飞机围住，都嚷嚷着要做一圈。 “胖胖，你往里挤啥，别把门子掰下来！”胖子嗷唠一声，把卡在门上的胖胖给拽下来，探头往机舱里面一瞧，好家伙，都满了，奇奇美个滋地坐在驾驶员的位子上，后面挤着笨笨和毛毛它们，毛毛手里还扯着一个大气球。 “俺这飞机顶多能做仨人——”胖子把笨笨它们都撵下来：“少跟着凑热闹，有没有恐高症啊？” 最后，车里只留下了奇奇和小陆菲，胖子转转眼珠，又把黄豆豆和黄圆圆也抱上去：“这第一趟是少儿专机，其他人以后慢慢再坐，咱们长着呢。” 说完，又转向舒警司：“先借点油用用吧，俺这没存货。” 舒警司叫人给他加油，虽然胖子这回有揩油的嫌疑，但是战士们在靠山屯没少蹭吃蹭喝，就算扯平。 胖子重新坐进驾驶室，把胳膊一挥：“出发，目标大青山——” 螺旋桨越转越快，飞机终于拔地而起，再一次升空。黄豆豆和黄圆圆还真是第一次在天上飞，瞪着黑眼珠往下瞧。俩小家伙都是傻大胆，一点不害怕，还一个劲拍着小巴掌。 奇奇和陆菲也都高兴地哇哇大叫：“大王带我们去巡山，一二三，飞飞飞——” 掠过草地，很快就飞临到大山上空，胖子把飞机拉高，下面大树参天，万一刮上就麻烦了。 “真是太壮观啦——”奇奇发出一声惊叹，从空中俯瞰大青山，感觉还真不一样。只见下面就像绿色海洋，树干摇曳，连绵起伏，尽收眼底。 胖子则放慢飞行的速度，他也要好好看一看这片青山绿水，这片他挚爱的土地。 “哈哈，一撮毛——还领着一只母老虎呢——”奇奇又欢呼一声，她搜索到林子里面觅食的一撮毛，这家伙听到飞机的动静，还仰头大吼一声，警告天上的不速之客。当然，它并不知道，奇奇正在里面呢。 胖子当然也搜索到下面的情况，心中暗暗欢喜：哈哈，飞机的速度在加上搜索能力，林子里面的情况一清二楚啊，这玩意没白买，以后守护山林，如虎添翼。 “小白——”奇奇从机窗看到小白就在不远处飞翔，就好像在帮他们护航一般，猛禽的领地意识也很强烈，大概是把这架飞机当成潜在的敌人。 “胖叔叔，上山看恐龙去！”奇奇突发奇想，陆菲在一边拍手叫好，黄豆豆和黄圆圆也拍着小巴掌，他们俩一直就这样。 “好嘞——”胖子答应一声，然后拉升高度，向山顶飞去。天高任鸟飞，只要是大青山的地盘，哪里都可以去得！ 第八百五十三章 对阵 第八百五十三章 对阵 胖子架着飞机，在大青山上飞得正来劲，就听身边的奇奇忽然喊起来：“胖叔叔，下面林子里边有人——” “是不是你李强叔叔他们的护林队？”胖子嘴里嘟囔一声，然后也搜索一下，结果发现在密林之中，正有一支十几个人组成的队伍在穿行。他们显然也听到飞机的动静，已经开始往树干旁边隐蔽。大树绿伞如盖，从上方根本就看不清林子里的情况，换成别人，还真发现不了下面的情况。 “里面还有俩外国人呢，不是李强他们。”胖子也不由一声惊呼，对方偷偷摸摸进山，显然动机不良，没准就是奔着山上的七星龙下茬子。 “胖叔叔，赶紧降落，咱们好好斗斗他们。”小奇奇的战斗欲望还挺强烈。 胖子也不理她，径直架着飞机掠过。奇奇不大满意地撅起嘴：“胖叔叔，家里都来强盗了，你怎么都不管——” 黄豆豆也攥着小拳头，在胖子的帽子上敲了两下，小家伙多少也能看出好赖脸，知道奇奇姐对老爸有点意见。 “不能打草惊蛇，咱们转一圈再飞回去，然后从后面吊住。山里是咱们的地盘，还不是咱爷俩说了算。”胖子笑呵呵地说着，又往前开出一段，这才迂回，又掠过那批人的头顶，往山下飞去。 “老苍，你说他们弄个破飞机总转悠啥！”下面有人骂道，这是一个典型的东北黑大汉，五大三粗、胡子拉碴，说话也高门大嗓。 “兄弟，你小点声，别把狼招来，你就负责好好带路，其他事不用你操心。”旁边一个面皮发青的中年人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的身后，竟然还背着一把阻击步枪，枪口上着消音器，而这支队伍里面，除了黑大汉和那两个外国人之外，都配有枪支，而且清一色装了消音器。使用的弹药，除了子弹之外，还有麻醉弹啥的，装备可谓精良。 黑大汉显然对这个叫老苍的比较忌惮，也就不再嚷嚷。不过嘴里依旧嘟嘟囔囔：“这老毛子的钱还真他妈不容易赚——” 等天上飞机的动静消失之后，他们一行人继续前进。几只野狼在远处转悠一下，然后就远远避开。它们天生对危险比较警觉，这群人在它们眼里大概就属于危险分子，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而这个时候，胖子的飞机已经开回靠山屯。机上都是小娃子，胖子领着他们跟人家打仗，那实在太没拿对手当回事了，就像黄豆豆和黄圆圆，牙还没长齐呢，咬人都不疼。 “胖叔叔，我要跟你并肩作战！”奇奇看出苗头，拽住胖子的胳膊不撒手。胖子转转小眼珠，觉得小丫头在山里面吃得开，于是也就点头答应，并且嘱咐小陆菲：“这事除了你小玉阿姨，别人谁也不告诉，就说胖叔叔领着奇奇姐姐进山溜达去了。” 陆菲大眼睛忽闪几下，然后点点头：“记住了，我的腿要是彻底好了，也帮着奇奇姐姐打坏蛋！” 商量好了，叫舒警司他们帮着把陆菲和俩娃子送回去，胖子就说要上山看看野化的老虎，就又领着奇奇返回。 进了林子，奇奇就叫来一只大马鹿代步，胖子则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等到天黑之后，胖子干脆把奇奇收进木盒睡觉，他则星夜赶路。 第二天早晨，胖子吧奇奇放出来吃饭，只见小家伙捧着个大面包吃得正香：“胖叔叔，盒子里面哪来那么多好东西，大床睡着好舒服——” 胖子抓抓后脑勺：“那是给你攒的嫁妆——咱们爷俩赶紧吃饭，然后还要赶路呢。” 吃了一口现成饭，胖子支起帐篷，在里面睡了俩点，起来之后，发现奇奇已经把狼群给调来，有它们领路，应该更方便。 就这样一连追了两天两宿，胖子终于搜索到那伙人的踪迹。看样子，他们确实是奔向山顶。而且这伙人经验十分老到，宿营、吃饭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要不是有狼群在前面引导，还真不容易发现对方。 “这么多先进武器？”胖子和奇奇对视一眼，他们同时发现了对方的装备，确实非常精良。而且一瞧就是训练有素，刚才有一头黑瞎子拦路，这些人丝毫没有慌乱，一个青脸的中年人只一枪，就把熊瞎子给撂倒，而且动静还不大。 “胖叔叔，我们领着狼群往上冲吧——”奇奇看得心疼不已，森林里面的动物，都是她的朋友。 “等一等，好像是麻醉弹——”胖子连忙把小丫头拉住，他看到那只黑瞎子晃悠了几下，又往前跑了几步，这才一头栽倒，伤口也不大，应该只是昏迷过去。 随后，又看到一个黑大汉抽出一把尖刀，两眼放光往狗熊身边冲，瞧那架势，好像要割熊掌。这一下，奇奇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兄弟，别动手，不能留线索，别忘了林子里面有护林队。”青面人把黑大汉拦住，看样子，他是这伙人的头儿。 黑大汉嘴里磨磨唧唧，要是把熊胆和熊掌取下来，值不少钱呢。 等他们走远之后，胖子和奇奇这才来到那只狗熊跟前。奇奇认出来，就是从熊乐园里面带回来的那些狗熊当中的一个，这家伙经验还不够丰富，所以挨了黑枪。 胖子把伤口帮它处理一下，应该没有大碍，倒是那些野狼都馋得直淌哈喇子，被奇奇给撵到一边。 等狗熊醒过来之后，胖子和奇奇这才继续追赶。到了中午，对方停下来用饭，胖子和奇奇自然也就把吃喝拿出来，一边吃一边商量办法。 看到林间野花上的蜜蜂，奇奇立刻有了主意：“胖叔叔，把你木盒里面的蜂子弄出来一箱给我指挥呗。” “这主意不错，还是我们奇奇聪明。”胖子也不觉眉开眼笑，野蜂阵的威力他见识过，有枪也不好使。 不过这事得做得天衣无缝才行，不能叫对方产生怀疑，现在还不到正面交锋的时候。胖子眨巴半天小眼睛，终于想出一个馊巴主意。 转悠一圈之后，胖子就领回来一头黑瞎子，然后拿出一罐子蜜递过去。这下把黑熊可乐坏了，捧着蜜罐子就舔。胖子这才招呼奇奇：“赶撒蜂子——” 嗡——几千只野蜂飞到天空，奇奇小手向狗熊一指，蜂群就开始进攻。狗熊吓得把蜜罐子一扔，撒腿就跑，蜂群就在后面猛追。 胖子一瞧狗熊跑得方向不对，就在前进的道路上设置障碍，狗熊最后终于弃暗投明，向那伙人的驻地冲去。 野蜂在奇奇的指挥下，追得并不急，而且它们对狗熊也没啥好法子，这家伙毛长皮厚，除了脸，别的地方都不怕蛰，所以才经常去捅马蜂窝。 那伙人听到扑腾扑腾的响声，立刻又戒备起来。等到狗熊的身形出现，黑大汉骂了一声：“又是黑瞎子，还没完了呢，这回俺说啥也把它的熊胆挖出来！” “不对，有野蜂！”青面人警惕性比较高，发现情况有异。一般时候，狗熊没有这么卖力跑过。 “这山上的土雷子能把人蛰死！”黑大汉吓了一跳，撒腿就跑。 “都趴下，不要开枪——”青面人吆喝一声，野蜂对移动的物体最敏感，而且人跑得也没它们快，肯定会被野蜂当成活靶子。 狗熊一看前面有人，绕弯跑过去，然后被胖子收进木盒。野蜂们失去目标，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到地面的人群上，开始嗡嗡嗡地俯冲。 胖子把那个狗熊撒出来：“伙计，你立功了，再赏你点蜂蜜——” 狗熊这回也学聪明了，叼着蜜罐子就跑，消停找个没人的地方吃去了。 “胖叔叔，情况不妙啊——”奇奇一直密切关注着前面的情况。胖子一瞧，只见前方地上腾起好几股青烟，都十分细小，但是气味很大，应该是那伙人点燃了驱虫药。 而野蜂子则不敢贸然攻击，只能在远处逡巡，凡是靠近的，都被熏得晕晕乎乎，掉落在地。 “妈个巴子，这帮家伙还真难缠——奇奇，把野蜂子召集回来吧。”胖子知道对方准备充分，野蜂阵不能发挥效用。 奇奇又派出一拨蜜蜂，把先锋部队引回来，重新都被胖子收回去。 对面那伙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其中有一个外国人脸蛋子被蛰了一下，已经开始红肿，疼得他龇牙咧嘴。 黑大汉划拉一下身上的野草：“那个黑瞎子呢，哪跑不好，非得往这边冲！” 青面人一边给那个外国人上药，一边告诫其他人：“这林子里野牲口数量多密度大，我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也不少，这样的地方还真是头一回见过，大伙必须提高警惕，否则要是把性命丢到这就不值个了……” 休息一阵之后，大部队继续前进。胖子和奇奇在后面当然也继续吊着。小奇奇的野蜂没能建功立业，就气呼呼的撅着嘴想办法。只不过，要狼群老虎啥的强攻，她又舍不得，看来暂时没啥好法子了。 胖子则拍拍她的小脑瓜：“没事，等到晚上，咱们去劫他们的大营！” 第八百五十四章 暗战 第八百五十四章 暗战 天渐渐黑了下去，夏日丛林更显幽深。不过也并非一片死寂，虫声蛙唱，再加上时隐时现的夜鸟，还有那些伺机出来觅食的猛兽，比起白天还要忙碌，当然，也更多了几分凶险。 但是胖子和奇奇却不在乎，黑夜给了他们更好的掩护，两个人带着几十头野狼，正在向对方的营地摸去。 那伙人睡得都是简易帐篷，足以遮挡蚊虫；只不过苦了那些守夜的，不敢拢火，身边点了好几盘蚊香，身上还抹了驱虫剂，可还是遮挡不住瞎虻蚊子铺天盖地的攻势。 “这帮家伙要吃人啊——”有人嘟囔一声，只见嘴上香烟的光点忽明忽暗。 “忍忍吧，只要弄到恐龙，以后咱们也就不用再干这个苦差事了。”旁边有人低声道，黑夜之中，唠嗑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法子。 胖子已经摸到距离他们不足百米的地方，自然把两人的谈话听得真真切切，果然是奔着七星龙来的，看样子是那两个外国人出钱，这帮家伙卖命。也难怪，七星龙实在是太惹眼。等回去之后，是不是考虑跟上面提一下，建立一个高山哨所—— 正琢磨着呢，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惊呼：“苍老大，有情况，狼群来了——” 整个营地立刻一阵兵荒马乱，人们都爬出帐篷，迅速组织好阵型，各种枪支都架起来，看样子确实训练有素。 “咋这么快就暴露了，没整出啥动静啊——”胖子抓抓后脑勺，跟奇奇闪在一棵大树的后面。 刚才那些野狼都在奇奇的指挥下，倒着前行，并没有把两只绿灯泡露出来，想不到对方居然也能发现。 再仔细一瞧，胖子气得心里暗骂：“妈个巴子的，这帮家伙好像戴着夜视仪，看来还真舍得下本啊！ 虽然以前也有上山偷猎的，但是无论武器装备还是经验，都跟这伙人没法比，有点半职业化的意思。估计有些设备，都是外国人给提供的。 “胖叔叔，要不要进攻啊？”奇奇趴在胖子耳边问。 胖子晃晃脑袋：“对方有夜视仪，不能硬冲，叫狼群先散了吧。”虽然野狼的名声不大好，可是胖子也舍不得拿它们当敢死队啊。 随后就听到狼王一声长嚎，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尤为凄厉，叫人身上的寒毛直往起竖。 “老大，狼群撤了——”有人向苍老大报告。 “算它们识趣，大伙继续休息——你们几个一定要小心境界，丛林里面，处处都酝酿着危机！”苍老大显得镇定自若，他是活跃在西北和东北有名的偷猎者，心狠手辣经验老到，所以这次被那两个外国人高薪聘请而来。 不大一会，营地重新陷入一片死寂。胖子也扛着奇奇往后撤退几百米，然后蹲在地上想法子。虽然连番受挫，但是胖子依旧信心十足：俺的地盘俺做主，还能叫你们猖狂？ “奇奇呀，现在咱们就只能采取骚扰战术，不管黑夜还是白天，叫山里的这些野兽轮番折腾他们，叫他们吃不好、睡不好，啥时候精神崩溃啥时候拉倒！”胖子想起了游击战的精髓，正好在这场合适用。 于是俩人也把帐篷支起来，奇奇开始调兵遣将，胖子则先钻进帐篷里面补一觉，别没把敌人弄崩溃，自个先垮了。 不大一会，几声虎吼就在偷猎者的驻地附近响起，那些人赶紧呼啦啦爬出帐篷，小心戒备。老虎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能吃人啊。 “妈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黑大汉嘴里咒骂一句，刚睡着又被折腾起来，这滋味还真难受。 “我说了，林子里面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发生，你要是困了，就先滚回帐篷里面睡觉去！”苍老大也不客气，要不是需要这家伙领路，早就修理他了。就算是现在，苍老大心里也已经打定主意：等抓住恐龙之后，就把这个黑大个做了喂狼。还想跟着分钱，长脑袋没有？ 啪啪——两声轻响，有人看到远处老虎的踪影，开始放枪。只不过距离比较远，又有树木遮挡，当然不会命中。 老虎似乎也知道这伙人不好惹，就在远处转悠，不是怒吼几声，表示自己的存在。那伙人也不得不小心戒备，时时刻刻提高警惕。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老虎这才没动静了。大伙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人又开始咒骂，刚才全神贯注对付老虎，结果身上已经被叮了好几个大包，抓挠几下就又红又肿。山里的蚊子个头大，毒性也大，咬一口真够呛啊。 骂骂咧咧地重新钻进帐篷，这么一折腾，人都精神了，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 而在那一边，奇奇则乐翻天了，野蜂阵和狼群攻势没能奏效带来的小郁闷一扫而光。小家伙钻进帐篷，推了胖子好几下：“胖叔叔，轮到你啦——” 胖子迷迷糊糊爬起来：“这么快？才睡了一个半小时，等过一个半点俺就叫你，俺可不能占便宜。” 嘟嘟囔囔地钻出帐篷，奇奇也跟出来：“我要进去睡大床——” “不公平啊——”胖子伸个懒腰，把奇奇收进木盒，然后就看到旁边有两只黑瞎子在那傻乎乎地站着，原地待命。 “你领着老虎耍威风，到了俺这咋就换成笨熊了呢？”胖子先给手下的两位勇士扔了几个果子，然后才把它们打发过去。 这两只狗熊有一只是大青山的坐地户，另外一只是从熊乐园出来的，基本算是跟班。胖子也不叫它们攻击，来一招狗熊拍大树，敲山震虎。 俩黑瞎子对这个挺在行，抡起大巴掌使劲擂。好家伙，黑夜之中，这动静可老大了，砰砰砰直震心啊。不到五秒钟，帐篷里面的人都被它们敲出来。 两个老毛子还没睡着呢就折腾起来，哇啦哇啦叫唤了一阵，看样子十分气愤。胖子瞧得嘿嘿直乐，手里拿着一瓶老白干，不时滋溜一口，然后往嘴里扔两粒花生豆，显得悠闲自在。 “看样子应该是狗熊，跟我去两个人，把那些讨厌的家伙收拾掉！”苍老大也恼了，本来白天跋涉一天，人困马乏的，这帮野牲口还没完了呢！ 胖子也发现了这边的动向，再看那两只狗熊还在那卖力地敲树，根本不知道跑，于是连忙扔了两个果子过去，它们这才反应过来，抓起果子塞进嘴里，然后消失在密林之中。 黑夜之中，苍老大也不敢追多远，只好悻悻地返回，他的心里也不免有点疑惑：前几天晚上都挺消停啊，今个怎么都闹暴动了呢？ 虽说他混这行好些年了，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有人背后捣鬼，这些野牲口都是受人指使而来。 回到驻地，他索性也不睡了，抱着枪在地上坐着，这时候就需要他来压阵，不然队伍一旦发生恐慌，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就危险了。 胖子折腾完了，还有点不过瘾，只不过俩黑瞎子太实惠，叫它们跑一下子就跑没影了，胖子只好派出丑丑亲自上阵，一通乱嚎，嚎得人心惶惶。 而他则爬到树上，直接在几个树杈间搭了个大床垫子，往上面一躺，身上蒙着大被，睡着了。 以丑丑在树林里面的经验，根本不会发生危险，估计够对方疲于奔命的了。 这觉睡得还真香，等胖子睁开眼睛，把脑袋上的大被掀起来，只见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在他身边的树杈上，正有几只小鸟欢快的鸣叫，忽然发现冒出个大活人，立刻蹦蹦跳跳地飞到别的树上，继续调情。 “那帮家伙过得咋样了？”胖子搜索了一下，只见那伙人都坐在草地上进餐呢，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眼泡都有点肿。那个黑大汉一边吃着东西，还一边直点头，一副随时都要睡着的架势。相比之下，其他人还要强一些，不过也都显出几分萎靡。 “嗯，在折腾他们两宿，保管都得发疯。”胖子对昨天晚上取得的成果还比较满意，于是也把奇奇叫出来，爷俩对面而坐，共进早餐。 奇奇喝了一口饮料，撕了一条子狍子肉，也显出几分豪气：“胖叔叔，昨晚你怎么不叫我呢，再好好耍耍他们——” “咱们也要养精蓄锐，做持久战的准备嘛——来，再吃一条咸鱼。”胖子乐呵呵地说着。 这时候，丑丑也溜达回来，胖子拍拍它的脑袋，给它递过去一块肉、丑丑也就趴在地上嚼起来，最后，又喝了点蜂蜜水，营养绝对够丰富。 “胖叔叔，今天白天怎么收拾他们？”两个人开始商量战术。 “白天也不能叫他们好过，看胖叔叔怎么慢慢折磨他，这叫钝刀子拉肉。现在对方精神已经明显疲惫，咱们就再多刺激刺激。奇奇你要记住，只有在精神上彻底打败对手，那才是真正的胜利。”胖子把昨晚剩下的半瓶老白干喝掉，然后把地上收拾一下，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免得对方杀个回马枪，发现线索。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你要装神弄鬼？” 胖子掐掐她的小脸蛋：“知我者奇奇也——” 第八百五十五章 神出鬼没 第八百五十五章 神出鬼没 没精打采地吃过早饭，偷猎队继续上路。因为休息不好，所以和前几日相比，大伙不知不觉都有点懈怠，要不是有金钱的刺激，估计早就有人撂挑子了。 走到一处山溪旁边，开始补充淡水。这伙人还真是小心，把本来就能直接饮用的溪水还过滤了一遍，实在是有点画蛇添足。 就在这时候，只见溪水对面的草丛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些人已经有点草木皆兵，所以都忍不住留神看去，原来是两只一尺多长的小动物，长得溜光水滑，毛皮是闪亮的黄色，就像刚抹了油似的。其中一只，脑瓜上的毛发已经开始变白。 “黄皮子——”黑大汉惊呼一声，然后又赶紧捂上嘴。他是东北人，耳濡目染，对于胡黄二仙多少都心存畏惧，一般情况下，如果遇到，都是敬而远之。 “就是黄鼠狼嘛，有啥大惊小怪的。”其他人都是外来户，自然不惧。那两个外国人就更不知道“黄大仙”的厉害，撩起一道水柱，向黄皮子泼过去。 “不能得罪黄大仙啊——”黑大汉连忙阻拦，却已经晚了。 只见黄皮子抖抖毛，身上的水珠立刻都滚落在地，然后两个家伙就立起前腿，只有后腿着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向这边张望，嘴里还一个劲吱吱叫。 “大仙恕罪啊，他们是老外，不知道咱们这的规矩，您老不要见怪——”黑大汉嘴里默默叨叨，着实吓个不轻，那只黄皮子都快要变成白毛的了，道行肯定不低。 “赶紧赶路，别跟两个小畜生耽误工夫。”苍老大吆喝一声，在溪边捡了两块石头砸过去，却被那两只黄皮子躲过去，然后，就眼睁睁地凭空消失，再也找不到踪迹。 “完喽——这玩意最记仇！”黑大汉在那顿足捶胸，其他人也都傻眼了，好几个人都揉揉眼睛，以为自个刚才眼花了呢。 直接凭空玩消失，这事确实透着古怪啊，不由自主的，每个人的脊背都有点发凉。 两个外国人从胸口拽出十字架，嘴里嘟哝了半天。苍老大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开始稳定军心：“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继续上路。” 于是队伍继续在密林中穿行，不过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点发毛，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刻把枪支起来。 走了一个多小时，苍老大忽然叫了一声“停”，队伍立刻站住，大伙都望着他，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苍老大来到一棵大树跟前，树根都是绿苔，不过有一块已经剥落，划着一个十字花：“这个是我刚才做的标记，痕迹都还是新鲜的，黑子兄弟，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黑大汉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又转回来了——不好，这是鬼打墙，肯定是黄大仙开始施法啦！” 大伙都听说过鬼打墙，但还是第一次遇到，顿时都慌手慌脚，四处打量，越看心里越没底，幽深的树林，仿佛变成了一个张着大嘴的巨兽，随时准备把他们吞没。 “再走走试试——”苍老大一挥手，队伍继续前进，不过大伙脚底下都有点发软，也都在草木上都留下自己的标记。 “又回来啦——”有人惊呼一声，他已经发现自个刚才所做的标记，那是用草打成的一个绳结。 扑通扑通，好几个人都跌坐在地上，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慌，迅速蔓延给每一个人。每个人都结合自个以前的经历，开始幻想可能会遇到的种种恐怖情形。一时间，场中寂静无声，每个人喘粗气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用怕，咱们这有指北针。”苍老大又吆喝一声，然后在背包里面鼓捣出来一个圆盘，拿在手中。 大伙又继续上路，走出去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又看到了一片椴树林，这在刚才肯定没遇见过，也就是说，鬼打墙被破了。 “我就说嘛，在科学面前，一切迷信都是纸老虎！”苍老大俨然成了一个科普工作者，在宣扬科学的力量。要是有熟人在场，绝对不会相信，一贯心狠手辣的苍老大，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胖叔叔，你的迷魂阵不好使啊——”在不远处，奇奇跟胖子抱怨道。在她的身边，是那两只溜光水滑的黄鼠狼，其中一只脑瓜上的白毛也已经恢复黄色，刚才是胖子给它染染发，故弄玄虚罢了。这家伙对胖子明显不大满意，不时朝他龇牙咧嘴。 胖子则大咧咧地吧嗒吧嗒嘴：“没关系，这个只不过是开胃菜，重头戏马上就要登场，希望别把这帮家伙吓破胆才好，嘿嘿嘿——” 时间已经是中午，偷猎队转悠一上午，也没走出多远，又累又饿又乏，干脆就坐在草地上休息。苍老大叫人把干粮和水都叫人发下去，大伙没滋没味地嚼着。 “天天吃这玩意，嘴里都淡出鸟来了——”黑大汉磨叽了一句，然后开始在地上采摘草莓，一个个红红的小果子，比手指盖大点，放到嘴里酸酸甜甜，很有滋味。 听他吧唧的挺香，又有几个人也有样学样，开始在草丛里扒拉草莓。忽然，有人惊呼一声：“黄鼠狼又来了——” 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包上，站着一只黄鼠狼，前爪立起，正在向这边比比划划。 “老子崩了你！”苍老大也火了，抬起枪就要射击。可是忽然看到那只黄鼠狼一下子躺倒在地，然后就翻身打滚，浑身像是抽筋一般。 就在大伙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队伍里面有几个人也都躺倒在地，四肢抽搐，不停翻滚，嘴里还胡言乱语，简直就像发疯一般。 黑大汉手里的草莓吓得全都扔在地上：“黄大仙开始做法迷人了，它在那边怎么做，这几个人就得跟着。希望大仙开恩，别弄出什么上吊投河的花样啊——” 听他这么一玄乎，再瞧瞧这诡异的一幕，还保持清醒的那几位都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这种情形，已经完全超出常理，苍老大的科学方法论也派不上用场。 噗通一声，黑大汉跪在草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仙儿饶命吧，大仙饶命——” 其他人也都不由自主跟着跪下来，磕头祈祷。这招还真有点效果，那只黄鼠狼重新翻身站立起来。很快，这边的几个人也都渐渐恢复神智，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询问同伴：“刚才怎么啦？” 普普通通一句话，却问得大伙毛骨悚然：敢情真是迷失了心智，要是那黄皮子一直折腾下去，这几个人还焉有命在？ 一时间，气氛无比压抑，大伙都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黑大汉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俺说啥也不干了，有钱也得有命享受啊，要是把性命扔到山上，要钱还有啥用！”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目光一齐投向苍老大，等他拿主意。 苍老大现在心里也很矛盾，刚才的事太邪门了，要是再往前走，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怪事；可是就这样灰溜溜地撤退，又实在是不甘心啊。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欲望占据上风，苍老大咬咬牙：“接着走，大不了别招惹山上这帮野——野生动物。” 本来他想说野牲口，可是又怕对面的黄大仙听到怪罪，结果憋出一句野生动物来。 “老大，要是依着俺看，咱们见好就收吧，千万别越陷越深。”黑大汉这时候成明白人了，本来嘛，他已经想开了，只要活着出去就行啊。 “你要是再啰嗦，就先把你宰了当祭品。”苍老大凶相毕露，手里寒光一闪，一把尖刀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刀把还嗡嗡颤动几下。 黑大汉缩缩脖子，也不敢争辩，不过心里还是不服气：“有本事你朝黄大仙来个飞刀试试——” 收拾一下地上的东西，大伙准备继续上路。就在这时候，只听那只黄皮子叫了几声，随后令人无比惊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从林子里面又涌出一只只黄鼠狼，就跟潮水一般奔涌而来，霎时间就围成一个大圆圈，把众人团团围住，瞧那架势，少说也有几百只。 有黄的，也有黑的，齐刷刷立在那，一个挨一个，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众人。 “俺们被包围了，大仙不叫咱们走啊——”黑大汉吓得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其他人也都觉得头发根发麻，身上的寒毛直往起竖，嘴唇发干，扑腾扑腾的心跳声响如擂鼓。 苍老大握紧手里的枪，比划两下，终于没敢开枪，无力地把手臂垂下。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造孽太多，今天报应到了…… 而在他们不远处，胖子和奇奇则坐在地上，兴致勃勃地观赏着黄鼠狼们精彩的演出。那几个人抽疯，是因为他们吃的草莓上早就粘了胖子的洒下的灰蘑菇粉，再配合黄鼠狼的表演，真唬人啊。别说是他们这帮大老粗，就算是一直主持科学栏目的张滕岳来了，估计也得吓掉眼镜。 “胖叔叔，咱们下一步怎么行动，要不要我冒充一下小仙女？”奇奇眨巴着大眼睛，很是期待地望着胖子。 第八百五十六章贱人 尔想当小仙，俺怀想扮猪八戒尖要耍他们呢，不已洲州狮度网络红少年。八一小说网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对方来的时候，肯定也搜集过咱们的资料，一露面就得露馅。”对于奇奇的提议，胖子也有点心动。不过想想还是容易出问题，只好忍痛割爱。 “那怎么办啊？”奇奇小脸上也写满遗憾。 “反正他们被困着呢，咱们先睡觉，养足精神再战斗。”胖子倒是想的开。支起帐篷，拉着奇奇钻进去，留下丑丑在外面把风，很快就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看看表已经下午五点，足足睡了一下午，终于把前两天的睡眠补偿回来，胖子精神抖擞，钻出帐篷拨索一下那边的情况，不由噗嗤一下乐了，只见那些黄鼠狼没有得到奇奇的最新指示，包围圈还没解散呢；而那些人也真是被吓破胆，愣是不敢突围，估计是傻愣愣在那站了一下午。 胖子抓抓脑袋：“也得给人家点活路啊，别狗急跳 奇奇这才把那两只负责联络的黄鼠狼打过去，很快，黄军就开始撤退。耗了这么长时间，黄军战士也都饿了，晚上正好出去打食。 “哎呦妈呀一”黑大汉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又往后一仰，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这帮祖宗总算是撤了。” 其他人也都觉得像撤去了一座泰山一般，身心都比轻松。结果轻松地有点过度，全都东倒西歪，整个队伍就像散了架一般。 苍老大看到这种情况，知道也没法再前进，干脆就支起帐篷，原地休整。对付了一口饭，大伙都钻进帐篷睡觉。休息不好再加上精神过度紧张。每个人都觉得身体变成面条了。 胖子在那边不高兴了：“俺刚睡醒，精神着呢，你们忙着睡啥，都起来活动活动，老话怎么说的了，生命在于运动嘛奇奇在旁边也嘻嘻笑：“胖叔叔，还用昨晚的骚扰战啊？” “的换换花样，不能总走老路，小同志你的思想不要太僵化嘛，我们的原则是花样翻新，千变万化，直到把对手弄得如痴如醉、要死要活”胖子看样子是真休息好了，扯起来就离题万里。 奇奇一赌气，也不再搭理他，领着丑丑采野果子去了。 夜幕降临之后，林中又昏暗起来，胖子悄悄潜过去，大胖手指指点点，开始捣鬼。 很快。对方的营地内出现骚乱，除去岗哨之外，剩下的人本来都睡得挺香。结果忽然现浑身上下咬得慌，痒得不行。睁开眼睛一瞧，正睡露天地呢，帐篷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被挪到旁边。 因为帐篷里面闷热，所以不少人都脱着光膀子，这下子倒好，喂蚊子来了。 “你们俩不好好守夜，挪帐篷干”黑大汉向那两个打更的提出抗议，全身上下哪都痒痒，也不知道被咬出多少个大包。 “我们根本就没动啊那两个人大呼冤枉。 “你们没动，难道是鬼”黑大汉也说不下去了，场中一时间又寂静声。白天还好说，毕竟青天白日的；现在黑咕隆咚的，本来就瘪人，再生这样神出鬼没的事情，每个人的心跳都开始加，脑子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吧！ 忽然间，几声怪叫传来，声音难听比，如同鬼号，吓得黑大汉滋溜一下钻进帐篷，其他人则举起手里的枪，一通乱射。 “是夜猫子一别开枪苍老大吆喝一声，也没有咒骂手下。他心里清安。这些兄弟都已经变成惊弓之鸟。要是再这样下去，保不准都得疯。开枪互相射击都有可能。 场中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气声在呼哧，每个人的神经都像绷紧的琴弦，随时有可能断裂。 “老大一你看那边有一个坑”一个戴着夜视仪的家伙哆哆嗦嗦说道。在记忆中，这块营地都是杂草，并没有大坑。 大伙相互壮胆。然后一起凑过去，只见草地上出现一个长方形的大坑。足有两米长一米宽，深下也有一米。周围还堆着个大土包，用手电筒一照。泥土还挺湿乎，显然是新挖的。 “这。这难道是给咱们挖好的坟墓一”黑大汉嘴里喃喃自语，两眼直。如再中邪一般，然后径直走过去。直挺挺地往坑里一躺，直勾勾地望着夜空，说不出的诡异。 “黑子。赶紧出来，要不然我崩了你！”苍老大都差点崩溃，嘴里声嘶力竭的吼着，以此来证明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咱们谁也跑不掉，自个找好自个的坑吧“”黑大汉俩眼一闭，啥也不管了。 大伙四下里望望，不禁毛骨悚然，只见周围又出现好几个大坑，就像一个个黑冉洞的地狱入口。 “咱们明天就撤苍老大手里的枪当哗一声掉在地上，他”心口胆量。已经消磨殆尽。 “现在就跑吧”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种恐怖的地方，谁也不想再多呆一秒钟。 呼啦一下，人们四散奔逃，有一个慌不择路，摔进大坑，直接就吓晕在里面。 两个老毛子急了。嘴里哇啦哇啦怪叫，可是连翻泽都跑没影了，谁知道他们嚎丧啥呀。 不远处的胖子也急坏了，真想扯嗓子吆喝一声：别跑啊。都是俺整的，吓唬你们玩的。乱呼呼的一跑，抓起来多费劲啊”奇奇对于他们的表现也比较失望。 “走吧，咱们爷俩也该正式出场了。”胖子砸砸嘴，也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大手拉小手，一起出现在对方的营地，不过，胖子预想中那种隆重的欢迎场面并没有出现，对方还剩下两个老毛子和苍老大对了，坑里还躺着俩，不过都跟木雕似的坐在地上，甚至没有觉察到胖子他们的到来 “都是俺不好。把人家都吓傻了。”胖子一边反省着自己，一边” 苍老大抬起失神的眼睛，瞥了胖子一下，然后伸直直挺挺向后一仰，咕咚一声，背过气去。 胖子抓抓后脑勺。这才觉得有点碍事，于是从头上扯下来一个青草编的草帽子。这玩意扣到脑瓜顶，周围的一圈绿草耷拉下来，正好把脸和脖子啥的都挡住。可以防止蚊虫，丁咬。不过在黑夜之中，要是突然看到。肯定吓得不轻。 没法子，胖子只好拿出绳子把苍老大绑了，然后又转向那俩外国人，朝他们呲牙一笑，那俩家伙立刻拿出十字架，嘴里一个劲念叨，就跟念经似的，估计是把胖子当成了魔鬼。 “两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俺们这，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自投罗网的精神。阿门，你们安息吧”最后一句话，胖子是用英语说的，两个老毛子也听懂了，反倒不像刚才那么害怕，毕竟他们畏惧的是魔鬼，不怕人。 虽然手里的枪已经不知道扔到哪去，但是他们俩还是挥舞着大拳头，哇哇怪叫着冲上来。 “来的好，俺正好要活动活动身子骨呢。”胖子求之不得，也提着俩拳头迎上去，乒乒乓乓一阵乱砸，最后俩老毛子都鼻青脸肿躺在草地上，也都昏死过去。 即使这样，也比那些同伙强，别人是吓晕的，他们俩是被打晕的。 胖子也把他们绑了，然后用绳子拴成一串，跟苍老大都连在一起。等他忙活完了，就看到奇奇正坐在小土包上，丑丑就坐在她身边，正在呼唤躺在坑里的黑夫汉呢：“喂，上来吧，里面又潮又凉的” 黑大汉估计还没从那种失心疯的状态中恢复，根本就不受外界影响，一门心思躺在坑里。 奇奇捡了一个小土块扔下去，打在黑大汉的脸上，他都一点反应没有。”奇奇有些奈地望着胖子。 “干脆活埋算了”胖子手里出现一把铁啾，开始往坑里扬土。就算这样，黑大汉也还是没反应，看来确实像奇奇说的那样。已经傻。 胖子只好把他也拽出来，也用绳子绑了，然后拿出一瓶白酒，喝了一口，喷在黑大汉的脸上。 阿嚏黑大汉打了个喷嘻，终于清醒过来，晃荡着大脑瓜子四下张望，最后直愣愣的问胖子：“你是谁？” “俺是人啊“不是，你是牛头还是马面，看你这么胖，肯定是牛头大老 胖子抓抓后脑勺，觉得没有必要冉跟他继续交流下去，于是又来到另外一个坑里，把吓晕过去的那家伙也拎上来，都栓在一根绳上：“现在是五个，还跑了六个。这回玩得有点过火，把人都吓跑了。咱们还得挨个找，太费事了嗨一真别说，有比较自觉的，又回来啦！” 只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刚才跑掉的六个人都出现在胖子的视野之中，在他们的身后，则跟着好几十双绿莹莹的眼睛。原来也不是自愿跑回来的，而是被狼群遣送过来的。 “正好人齐了。来吧，都自觉点，叫俺先锁上你们”胖子把手里的绳子一抖，张牙舞爪地嚷嚷。 “你是人是鬼”其中一个人颤声问道。 胖子过去一人给了他们几个嘴巴：“有俺这么和气的鬼吗？” “是人就好，我们这回都死不了啦！”那几位脸上虽然有点肿，但是都笑逐颜开，如释重负，扑通扑通往地上一妾，一动不动等着挨捆。” 第八百五十七章高山哨所 天疙大亮点后，胖毕支野菜汤。≯八一中＞文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叉拿出煎荐瑰联严一下，然后摸出两个咸鸭蛋，扔给奇奇一个，爷俩就一起共进早餐。 这下看得十几个囚犯直淌哈喇子，他们进山之后，就一直吃冷食，闻到阵阵菜香，顿时都偻了。自从被捕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恐怖事件生，所以他们也都渐渐还阳。 小姑娘，给俺一个饼子呗。”黑大汉现在神智也已经清醒，知道饿了。” 黑大汉吧嗒吧嗒嘴：“俺们要是不吃点东西，一会走不动道咋整啊。” 胖子接过话茬：“不走就用鞭子抽，俘着还敢讲条件。你们这帮家伙敢打恐龙的主意，真应该直接活埋。” 那伙人都耷拉下脑袋，心里有点后悔：知道这样，说啥也不能来啊。 胖子和奇奇吃饱喝足，然后折了两个树枝拿在手里：“起来走啦，谁走不动就吱声，俺用鞭子给他点动力！” 那两个。老毛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胖子也听不懂，结果俘虏里再有个懂俄语的就给他翻译：“说你们不讲人权” 胖子先赏了俩老毛子几鞭子：“这时候想起人权了，进山抓恐龙的时候咋忘了呢，奇奇，派两只狼过去，再耍滑头就下口咬！” 在龇牙咧嘴的野狼看护下，囚犯们排成一队，一个连着一个往山下走，就像抓壮丁似的。而胖子不时挥舞几下柳条鞭子，嘴里吆吆喝喝，那模样简直就是一个万恶的监工头子。 好不容易捱到晌午，胖子张罗饭菜，这伙人才得以休息，趴在山溪里面喝水，也想不起来过滤了。 胖子这几天也没吃上消停饭。所以午饭弄得十分丰盛，有鱼有肉有菜有酒，连吃带喝，弄得那伙人都不敢看了，可是还是挡不住香味飘散过来啊。 两个老毛子又开始都囔，胖子一问，原来是要酒喝，于是回应了一声“想得美” 下午继续赶路，犯人们人困马乏，走路都直打晃，就算是有恶狼监督,最后也都坚持不住，都躺在草地上不动弹了。 胖子一瞧他们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嘿嘿几声，叫奇奇招来一群大马鹿，把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放到马鹿后背上，清一色肚皮朝下趴在那，就跟驮着大麻袋似的。 这下偷猎队的人可遭罪喽，马鹿虽然没有撕开四蹄奔跑，但是走起来也十分颠簸。趴在那咣当了一下午，浑身的零件差点散架，有几位最后连苦水都吐出来了。到晚上休息的时候，给他们东西都吃不进去了。 第二天傍晚，这才走出大山，正好碰上来收野菜的大部队，看到胖子都打招呼：“这是从哪运回来的货啊？” “这趟可远了。去了一趟俄罗斯，弄了俩老毛子回来。”胖子瞪眼睛在那瞎白话。 “人贩子啊，而且还是国际的。胖子你越来越厉害了。”大伙一瞧这架势，就知道是抓住偷猎的了。本来想上去教刮这帮人一顿，结果一瞧个个都折腾得半死，也就没了兴致。同时心里也都暗暗警惧：这做坏事的要是落到胖子手里，那算是没好啊 路过森林警察的哨所，胖子直接把这些偷猎的押进去，交给警察处。 舒警司问明情况，也对胖子赞不绝口，白给他们警察送了一件大功劳，能不领情嘛。万一真要是叫这伙人得逞，警察都得挨收拾。 本来还要突击审讯一下这些偷猎者，不过看他们一个个精神恍惚半死不活，只好先押起来。 胖子也就领着奇奇回家，临走的时候才叮嘱舒警寻说：“最好给他们吃顿饱饭，要是有心理医生，给他们瞧瞧也行。” 舒警司心中暗道：瞧这架势，指不定受到什么摧残呢，估计这批人肯定能改造好，以后再也不敢做这个勾当，， 把那些马鹿遣散，胖子扛着奇奇进村，里面正好碰到方正，他都来好几天了，要看看那些参加野化的东北虎，结果胖子和奇奇一直在 里。 “那些老虎都挺好，基本都能适应山里的生活了。”胖子这两天也没忘了留心观察那些东北虎和黑瞎子的情况，还比较令人满意。 到了家里，胖子这才把经过跟大伙一说，虽然有些细节没说得那么透，但是大伙还是听得入迷，同时也为胖子和奇奇感到担心。 “大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千万不要逞强，可以交给警察们处理啊。”大辫子这几天一直很惦心，她从小6菲嘴里已经知道大致情况。 胖子憨笑几声：“嘿嘿嘿，这山里是俺和奇奇的天下，就算是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 “要是我删联琅着奇寿姐姐打坏蛋就好啦“6菲十分溃憾地拉着嚼川”浴膊，结果奇奇赶紧把采摘的草毒给她拿出来，洗干净之后，放点糖，在搁到冰箱里面镇一会，吃起来又酸又甜，还清清凉凉。 第二天，胖子又去了哨所一趟。舒警司他们已经完成了初审。不过总体感觉这些犯罪嫌疑人精神都不怎么正常，说得十分玄乎，又是黄皮子迷人啦，又是自掘坟墓啥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所以才要给他们看心理医生呢，反正他们进山偷猎的事实板上钉钉，干脆往上一交，就等着领功吧 于是把人往车里一塞，直接送到省厅，毕竟涉及到俩外国人呢，比较麻烦。当他们押送犯人上车的时候，胖子还叮嘱了一句：“山上的恐龙太显眼，招人惦记，有必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哨所，这事你往上反应反应，正好是个机会。” 舒警司点头答应，就算是胖子不说，他也准备提这事，林子太大，在让,下根本守不过来。虽然有飞机巡山，但是下面太具体的情况也现不了，始终存在漏洞。 车上的囚犯们一听说要往省里押送，脸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总算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以后说啥也不来了当然，如果他们还有机会出来的话。 胖子摇摇晃晃回到村里，只见当院聚拢着不少小娃子，一看到他都嚷嚷要坐飞机。没法子，胖子天天开着飞机满山转集，娃子太多，气得胖子一个劲嚷嚷收费，坐一次一百块，结果，有不少大人也开始跟着掺和。 几天之后，舒警司他们返回。立了一个。集体二等功，当然还有一万块奖金。荣誉归集体，奖金给胖子。 胖子也没要这钱：“嘿嘿。放在你们那吧，就当飞机油钱了。这一天天呼呼飞，老费油啦！” 舒警司大笑，知道靠山屯不差这点钱，也就不在矫情，然后又向胖子通报了一个情况：成立高江。哨所的事上级也已经批示，就从他们这抽调一个班上去。这次回来，连通讯器材和其它设备甚至简易房的零件都运回来。 胖子转转小眼珠：“山上的条件可艰苦啊，温度又低，简易房肯定不是长远之计，还得盖大房子。睡火炕，这样才能过冬。” 山顶上的情况，胖子最了解。每年也就是夏季的时候，昙花一现，其它三季只有一个字一冷。 “这可比当年的雷达站艰苦多了。”李强忍不住在一旁插话道。 胖子点点头：“环境是够艰苦。不过咱们条件也好了，一般的东西，直接用飞机空投。”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立刻都乐观起来，跟胖子在一起就是这样，啥闹心事都能化解。 于是战士们就开始报名。大伙都十分踊跃，人人都想上山。毕竟和普通人相比，战士们的觉悟还是比较高的，越是艰险越向前。 “俺有个主意，干脆大伙轮番上阵吧，山上山下勤换着点。”胖子笑呵呵地说着，他最愿意跟当兵的接触，办啥事都不拖泥带水。 “我们向上级请示一下，估计能成。”舒警司也豁然开朗，立刻开始联系上级领导，很快就得到批示：可以按此操作。 战士们一听都乐坏了，就张罗着上山修建营地。胖子摆摆手：“不忙，俺们先上山选好位置。然后再运人，这月份正好施工。” 胖子说干就干，两架飞机先后升空，向山顶飞去。虽然从山脚往上爬，要四五天的时间，但是坐飞机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事，因为直线距离并不是像走起来那么远。 飞机在山顶降落，胖子四下望了一圈：“要是在山顶上建造哨所，冬天就有麻烦了，这里的雪层厚的的方有一丈多，而且风大，出门都费劲，最好咱们是在接近山顶的南坡苔原带建房，虽然离山上还有几里地，但是便于生活。” 舒警司当然点头同意，在他眼里，胖子是山里通，肯定有道理，于是几个人一起下山。沿途多是苔薛和一些低矮的葳类，其间点缀着数野花，色彩都比艳丽。小上只有这一个多月比较暖和，植物们也都抓紧时间来完成生命周期。 在一片铁桦林附近，胖子停住脚步，这里地势比较平坦，阳光充足，视野开阔，正好适合建房：“就在这儿了，绝对走向阳之地，用刘大师的话来说，就是风水宝地。” 胖子用脚踹了一非大石头，把它踢到一边，然后妈呀一声，撒腿就跑。在原来那块石头的地方。盘着一条大花蛇，正昂起头，朝着胖子逃跑的方向吐着芯子。 第八百五十八章信任危机 寺子以前被蛇咬过，所以有点落下病根。八一≧＞小说≥网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看到蛇就有煎爱那条蛇游动走了，这才溜达回来。 舒警司逗他：“胖子，你不说这里是风水宝地吗？”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对呀，蛇是小龙，虎踞龙盘之地，当然大吉大利一这跟前石头不少，明天找几个瓦匠，咱们就开工。 第二天冉飞机运来十多个人，利用这个季节，抓紧时间盖房。胖子又扬言组织了一个驻队，负责运送木料、砖头、水泥。其实，都是他自个用木盒带上来的。 有了后勤保障，工程进展很顺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间大房就矗立起来。米面粮油菜也都到位，一个班的森林警察也正式进驻高止。哨所。 剩下日常的应用之物，等飞机巡逻的时候再勤运着点，应该不成问题。有了哨所坐镇，胖子也就彻底放心了，这次不会再有人打七星龙的主意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靠山屯中小学九年一贯制学校也建设完毕，与此同时，医院也顺利竣工，而且里面的设备十分先进，连核磁共振都。 魏齐他们也都实习完毕，正式毕业。跟其他同学拼命往大城市大医院钻营不同，魏齐还有任天琪他们四个，则直接来到靠山屯。 胖子乐呵呵的把他们带到医院：“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好好瞧瞧吧！” 四个）大娃子毕业之后，虽然一下子成熟不少，但是看着崭新的四层小楼，还是忍不住欢呼雀跃，直接冲进里面，把胖子扔到外边。 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他们几个也都傻眼了：好家伙。各种仪器设备应有尽有，就算是比起现代化的大医院，也不差分毫。 “二师父，你太伟大了，连核磁共振都能弄来！”任天琪满脸崇拜地拉着胖子的胳膊。又蹦又跳。本来，在他们的计共当中，能有一个听诊器、一个血压计，再来一根体温计就不错了。 胖子嘿嘿几声：“那是当然，二师父做事一贯就是这样，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奇奇在旁边皱皱小鼻子，心里忍不住揭胖叔叔的老底：“还不是顺手牵羊弄来的，跑这吹大气。” 原来，医院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胖子从太极号上搬过来的，那里面也有一个小型的医院，所以叫胖子捡个便宜。 “二师父，什么时候开业？”魏齐已经有点迫不及待。 “你们先研究一下，需要进哪些药品，然后咱们准备一下，需要多少资金，就找叶莺阿姨。”胖子已经计划好了，筹备十天半月的，然后就正式开张营业。 “大夫来了。正好先给我们瞧瞧吧”只见小6菲领着胖胖来了，现在小家伙走路已经很稳当，就差腿部肌肉的力量不行，不然已经能噔噔跑了。 看到胖胖蔫了吧唧地耷拉着脑袋，一只大巴掌不停拍着肚皮，胖子” 大伙都哈哈笑起来，最后魏齐还是给它检查了一下，给胖胖吃了一把消化药，不大一会。这家伙又活蹦乱跳，跟那些来旅游的小娃子摔跤。 因为已经放暑假，所以这几天游客的数量猛增，尤其是小娃子和老人最多。小娃子惦记到这看动物，亲近大自然；老人则走到这来学习养生之道。 最近，电视台对6菲进行了一次专访，也一下子把泡脚药的销路打开，产品已经有点供不应求。 把医院这边的事安排完毕，胖子就领着魏齐他们回家，又把江涛也请来，一起吃顿饭。 江涛现在的病也好差不多了，索性连家都搬过来，也成为靠山屯的一员。他以前也管理过小厂子，靠山屯正好需要这样管理型的人才。 “呀，豆豆和圆圆都能跑了”任天琪和另外一个小女生把俩娃子高高抱起，在他们的小脸蛋上使劲亲，然后把带来的毛绒玩具送给他们。 谁知道黄豆豆和黄圆圆都不大感兴趣，随手扔到一边。胖子在旁边嘻嘻笑：“他们哥俩整天有笨笨毛毛陪着，当然不喜欢这个，要是领着他们到小卖部溜达一趟，肯定乐呵。” “这俩小家伙快过生日了吧，到时候得好好办置办置。江涛笑吟吟地看着俩娃子。心里充满对生命的喜爱。对于他来说，等于又获得一次新生，所以倍加珍惜。 胖子转转眼珠：“对呀，还有一个多礼拜，俺儿子和闺女就一周岁了，正好跟医院开业一块张罗，顺便把老少爷们都请来，庆祝一下咱们继续当大青山的主人。” 早在一个月之前。胖子就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因为建高山哨所的事耽误了，正好都一勺恰。 大伙一听。当然一仇怎亚，千是就开始算计，都需要邀请哪此魏齐他照黄豆豆和黄圆圆去溜达。俩小家伙开始还不干，后来一听说要去小卖部，立刻就傻乎乎跟在后面，乐得小腿紧着倒腾。 笨笨和毛毛它们也都不甘落后，一窝蜂跟在后面，瞧这架势，都憋足了劲要跟着混吃混喝。 毛毛手里原来有点存款，都走过年得的压岁钱。不过也架不住花啊，今个可下子逮住几个肯请客的。 胖子正跟大伙在这商量呢，兜里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胖子乐了：“哈哈。蘑菇教授。俺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一个礼拜之后，欢迎您老来俺们靠山屯做玩意，您都来了，在公社呢，那俺马上去” 放下电话。胖子抓抓后脑勺：“花脸素马上要正式开始投产，章教授亲自来督办这事。俺也得去一趟，你们先合计着，别把卢、落下。” 正好有一辆运送红豆朽的大卡车要回公社，胖子就搭个方便车，他这身板子，实在是不愿意坐小轿车；而这么近的距离，又没法开飞机去，胖子也不是那么烧包的人啊。 在生物制药厂门口下了车，胖子小眼睛一转悠，立刻就现一些异样。只见大门口站着四个武警，手里都端着枪；院里建了好几个岗楼，上面也都有武警抱着枪转圈溜达，戒备森严。 “好家伙，弄的跟军事重地似的。”胖子嘴里不由叨咕了一句，然后就看到武警跑过来，咔嚓敬礼：“停车检查！” 胖子把俩手举过头顶：“俺没带啥危险品，是蘑菇教授一是章教授叫俺来的。” 武警虽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夸张，不过还是公事公办，先给章教授打了一个电话，又叫胖子登记、还要检查随身用品，然后才放行。 “以后俺要是再来。就别这么麻烦了”胖子笑呵呵的跟那几个武警说。 武警毫不客气地一指大门旁边的牌子：“这是规定，必须遵守，就算是上级领导来了。我们也一视同仁。” 胖子抓抓后脑勺：“要说起对这个厂子最没有威胁的就是俺了，因为这里生产的紫朽醇和花脸素，都是俺们给提供原料。” 几个武警一听。立刻整齐地向胖子敬礼，他们被调到这里守卫，很是荣耀，原来这个胖子才是大东家，当然要表示一下敬意。 “同志们辛苦了”胖子立刻摆出一副高姿态，昂挺胸，迈步要往里走。 “黄同志，您那个书包还是要检查一下，这是规定。”一名武警又向胖子敬了个礼。态度十分坚决。 胖子眨巴几下小眼珠，也只能认命。于是把书包往对方怀里一塞：“是俺带来的几个。野果子，就放在这你们吃吧。” 武警打开一瞧。还真是这样，心里不由暗暗纳闷：这么大人了，咋还像小孩似的，兜里别的不装。全是吃的？ 晃悠到办公室，只见章教授正坐那喝茶呢，旁边还有几个人相陪，除了药厂的负责人之外，还有一名军官，笔直地坐在凳子上。胖子笑嘻嘻地打招呼：“章教授，以后您有啥事，干胯就上靠山屯找俺说这药厂门槛太高，进来一趟真不容易啊。” “少要贫嘴，你没看到嘛，连办公室里面前安装了摄像头。”章教授用手向屋顶指了指，又向胖子说道：“说正事，山里的灰蘑兹都下来了吧？” 胖子点点头：“花脸都吃了好几茬了，俺们已经66续续采摘了一些。晒制成丰品，随时可以运来。 “黄同志，这样不合乎规定吧，与花脸素相关的环节，都必须在我们的监督下进行。否则有人私藏怎么办还有，这么贵重的物品，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支配。说吃就吃！”那名军官站起身，直视着胖子，义正词严的说道。 胖子卡巴几下小眼睛：“花脸吃这玩意都吃了好几十年了，您要是对俺们不放心。那就正好都接管过去，俺们还真不愿意操这份心呢。” 说完。胖子朝章教授点点头：“您老啥时候有时间到俺家瞅瞅，大伙都怪想你的。”然后就迈步出屋，摇摇摆摆走到大门口，把破书包往肩膀上一挂，直接回村了。 本来胖子对花脸素的事挺热心，但是上次进京。知道它只能成为一少部分人的专利品之后，胖子的劲头就不那么足了；今天又被那个军官质疑。胖子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干脆甩剂子。不论是胖子还是靠山屯的乡亲们，人品都没的说，不能叫人随随便便就说三道四。 （呵呵，这两天出门。一天一更吧） 三百八十一章 胖子家的灶王爷 完晚饭，奇奇她们仨丫头撂下筷就走，胖子正坐在就忍不住叨咕一句：“越跑越野了，天天都不着家。八一中文≥≧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我们去看唐伯伯做大块糖。”仨丫头一起向胖子做个鬼脸。 “啥玩意，老唐不光会蘸糖葫芦啊，还会做关东糖，那说啥也得瞧瞧去！”胖子一下子出溜到地，紧随仨小丫头而去。 炕的俩老头就听见小丫头们叨咕：“哼，还说我们呢……” 再过几天就要过小年了，年年到这个时候，都有卖大块糖的，用来在小年那天祭灶，然后全家跟着沾光。胖子也吃过，酥脆香甜，就是不知道咋做的，当然要跟着凑凑热闹，见识一下。 话说来到靠山之后，胖子看家家锅台后都贴着灶王爷，他心里一琢磨：俺本来就好吃好喝的，干脆也供个灶王爷，保佑俺顿顿都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胖子也就跟着供了个灶君，也算是入乡随俗凑热闹。 唐凤山的家搬来，所以作坊就在车老板子家里，完全是手工作坊。胖子到了当院一瞧，好家伙，足足有三四十个小娃子，挤得满满当当。 胖子一瞧，嗷唠一嗓子：“奇奇在不这？赶紧回家看电视，一会有铁臂阿童木！” 呼啦一下，满院子的小子眨眼间就全都没影了。胖子这才不慌不忙地往屋里走：“呵呵回消停了。” 进屋一瞧。奇奇她们仨小丫头还在那热闹。丫丫一看胖子就乐了：“胖叔叔。你这招调虎离山太好了。刚才我们都没挤来。” 唐凤正在那忙活着闻听不由大乐：“就胖子能收拾这帮淘小子。” 胖子凑过去伸脖子一瞧。只见车老板子从炕头搬过来一个大盆。面用湿布着。揭开一瞧。里面是一层雪白地芽子。 “豆芽菜？一会我也拿回去点。正好炒着吃。”一到过年地时候子就看着家家户户都生绿豆芽。用一个大盆装着绿豆。放在炕头。还得用棉被捂天天得用温水投几遍。慢慢就长出豆芽。 自个家生地豆芽没有那么粗壮。放到锅里。旺火翻炒几下就出锅吃起来水灵灵。脆生生。稍稍有点苦味。味道十足。 “这可不是绿豆芽。”唐凤山用水瓢舀了半下子。连汤带芽子放到一个石磨面。胖子这才看到。下面地豆子很小来是子。去壳之后就是黄米。比小米粒稍大性十足。蒸豆包主要就用这个。 车老板子抡开胳膊动小磨盘面的把手，石磨呼噜噜转动起来汁带水的碎子就从下面淌到一个大号的黑陶盆里面。 仨丫头都吸溜着鼻子一闻：“有点酸？” “那当然了，了四五天呢，全仗着这个做引子呢。”唐凤山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就把锅里的黄米饭淘出来，然后跟胖子抬到外边，用一个棒子来回搅和。 外面天冷，一会就那么烫了，又把盆子抬回来，然后把酵的糖酶掺和到里面，然后再搅匀。 胖子有力气，干这活最合适，晃着膀子搅，里面黏黏呼呼，稀稀溜溜。唐凤山这才把大盆子封好，说是还要酵两天，就可以熬制大块糖了。 “那我们不是白等了吗？”奇奇眨着大眼睛，有点不满意。 “行了，我还白挨半天累呢。”胖子倒是想得开。 “不白等，前两天我们都好一盆了。”唐凤山又和车老板子进屋抬出一个大黑陶盆，打开封盖，里面稀溜一下子，十分粘稠，而且已经可以嗅到一丝香味。因为经过之后，米里面的淀粉，都已经转化成糖类。 “噢——”小丫头们一阵欢呼，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那是胖子也跟着凑趣。 车老板子和唐凤山也大乐：“胖子啊胖子，你咋跟小孩一样啊，怪不得人家年轻呢童心不老啊。” 大锅底下烧火，因为火急了就容易熬糊，所以一定要用文火。唐凤山把手伸到锅底，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就把盆子里面稀稀的糖浆舀到进锅里两瓢，开始迅搅拌。 很快，就有白气冒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甜香。胖子使劲吸溜着鼻子：“这糖是纯粮食酿制，难怪这么好吃。” 锅里的糖浆越来越干，也越来越粘稠。 唐凤山用勺子把糖浆淘进一个盆子里面：“好了，大功成。” 胖子眼睛都长长了：“唐老哥，这个还是稀的呢，你做胶皮糖啊？” “等一会放外边一冻就凝固了，不过那样就成一个饼了，所以等凉一会之后就抻成长条，完事再那外边冻去。”唐凤山估计胖子也没见识过这个，所以就给他解释。 “怪不得大块糖都是长条形的呢，敢情是抻出来啊。”胖子现在算是明白了，等盆子里面白色而又微微有些泛黄的纯糖浆不烫手之后 出一团，俩手一抻，拉成长条，然后放到盖帘面。 这活比较容易，仨小丫头洗了手，也过来帮忙。而唐凤山就一锅一锅地熬糖，胖子奇奇他们就一个劲抻，一盖帘一盖帘往外端。 等一大陶盆糖浆熬完了，最开始的那帘子大块糖已经彻底凝固。唐凤山把面的大块糖都敲下来：“尝尝，看看甜不甜。” 仨小丫头和胖子一齐伸手，都拿了一块，咬一口嘎巴嘎巴直掉渣，又酥又脆。 “嗯，不错，又香又甜，这甜味非常正，然后还稍微有点黏，果然是好东西。”胖子赞不绝口，这种纯手工制作的食品冷冰冰的机器批量生产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小丫头们很快吃完一根，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奇奇把手指的糖渣舔干净，然后说：“唐伯伯，下回放点蜂蜜里面道估计会更好。” “这办法不错，对呀，忘了蜂这茬了，下回一定要放点。来，一人再奖励你们一块。”唐凤山又给她们拿了一块，仨丫头这才乐颠颠地跑了。 “俺的呢俺两块。”胖子自个伸手就抓，用手绢包了好几块。 “你这家伙也太贪心了？”车老板和唐凤山齐声道。 “嘿嘿，没办法里还俩小孩呢，还有毛毛、笨笨它们，啥玩意都不能落下啊，我这当掌柜的容易吗我。”胖子嘴里磨磨叨叨然后也溜达回去。 一进屋，只见屋里一帮小娃子在那看呢，看到胖子都问：“胖叔叔，阿童木咋还不演呢？” 胖子看表：“嗯，还差半个小时呢。”说完，咯嘣咯嘣嘴里含着的大块糖嚼碎，然后痛痛快快咽到肚里。 “胖子叔啥呢？”鼻涕娃忍不住问。 “大块糖，刚熬好的。”胖子话音刚落子们又都一阵风地跑出去，估计都去车老板子家了。 “来两位灶王爷，都吃一块关东糖，然后平时帮俺说点好话。”胖子拿出手绢包，给老吴头和武老头一人一块，林青山和警卫员也都跟着借光。 老吴头咬了一口大块糖：“我们可没再你这白吃白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随便指点你两句，就够你小子受用一辈子啦——别说，还真有点粘牙。” 胖子环顾一下屋子里面，有老有少也有兄弟朋，更有值得一生厮守的伴侣，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笨笨早就闻到香味，和嘟嘟一起凑过来，使劲抽动着大鼻头，它们对这类香甜的东西尤其敏感。 胖子故意馋它们，把手绢包塞到衣兜里面，笨笨就趴在炕沿，眼巴巴地看着老吴头，不时伸出舌头舔鼻子。它也不动手抢，你吃俺看着还不行吗？ 瞧得老吴头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吃，只好把手里剩下的半截大块糖塞进它的嘴里。 还是毛毛比较机灵，围着胖子，伸出毛乎乎的小手去兜里掏。胖子这才把手绢拿出来，给它们都分了一块，这才皆大欢喜。 第二天一直到天黑，赶集的大部队这才回来，胖子一问，原来是黄金棒供不应求，不少小娃子都围着不肯走。集市散了之后，又卖了俩个小时。后来一看天实在晚了，这才强行突围。 车老板子拢一下帐，竟然卖去一万多根。这玩意成本及其低廉，足足赚了一百块。年前这十多天，估计就能把成本捞回来。 不过就是查钱的时候比较费力，除了角票就是钢，车老板子的手差点抽筋。 又过了三五天，终于到了腊月二十三，从这天开始，就算一只脚踏进大年，家家户户就该开始为一年中最重大的日子做准备。 早晨吃完了饺子，胖子也学着别人家，在灶王爷前面摆了一盘子大块糖，还有点槽子糕啥的。 等到晚准备送灶王爷天的时候，奇奇一瞧乐了：“灶王爷显灵了，把大块糖都吃了！” 胖子向毛毛瞟了一眼，只见它的小眼睛也正贼溜的看过来，就知道准保是它们干的；再看看笨笨，脖子下面还沾着不少糖渣子呢。因为大块糖比较脆，所以一咬就掉渣。 “灶王爷天，你们这帮家伙解馋，今天晚都罚你们不许吃饭！”胖子摆出一副恶嘴脸。 毛毛会溜须，凑乎过来，用小爪子在胖子的后背一个劲拍打，叫他消消气。笨笨比较实诚，伸出大巴掌拍拍肚皮，瞧那意思好像是说：反正俺也吃饱了，不吃就不吃。 胖子也被他们给气乐了，于是把灶王爷塞到灶坑里面，连同一个~~扎成的小马，一起烧掉，嘴里还叨咕着：“灶王爷，本姓张，骑着马，挎着枪，了天，见玉皇，人间好事要多说，明年下界降吉祥……”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 异想天开 傍晚十分，采野菜的大军下山，老药子在路过一号药园的时候，看到里面已经栽种了不少药材，全是五味子和刺五加，不由一愣：“这胖子还真能干啊——” 随后就听到树林里面传来一阵欢呼，随后就是胖子那标志性的声音传来：“收工——” “难道把这片林子都栽完了？”老药子挠挠脑袋，心里纳闷。＞八＞一中文＞网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不大一会，就看到小娃子们排着二路总队，肩膀扛着铁锹，雄赳赳气昂昂走出林子。两只豹子不慌不忙追随左右，前后各有两只黑瞎子开路和压阵，极有气势。 老药子也终于看明白了：是胖子领着童子军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而且是一天就栽了一片林子，战斗力之强悍，令人咂舌。 “药子叔，下个礼拜天哪啊？”胖子最后一个冒出头，跟着一只大狗熊勾肩搭背，就跟哥俩似的。 老药子彻底语了，本来他以为这项工程要动用村里的劳力呢，没成想胖子这么样就干成了。 也就是二十多天的时间，四片天然大药园子就建成了：一号是五味子和刺五加；二号药园主要是黄芪，而东北所产的黄芪又叫北芪，药效最高；三号药园子主要是党参，四号林子最小，主要是水葫芦树比较多，所以胖子就在这种了列当，也就是不老草。这片园子，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动用童子军的地方，是胖子独立完成的。 为此，小娃子们极为不满，这帮家伙，进山野餐，都瘾了。 不过胖子也有招，积极性这么高，那就栽树，反正靠山屯周围，荒山荒坡有都是，两三年也栽不完。 看到胖子大搞绿化，被抽空回到靠山屯的王工和鲁工看在眼里，俩人一合计，就把胖子给拉到南洼子，主持未来疗养院的绿化工作。 临走之前，胖子要把在家呆了一个多月的胖胖熊重新撵到山，这家伙还磨磨叽叽不想走，把胖子这当成了沙家浜。 一来气，胖子就挨家找炮仗，不过些日子庆祝承包成功都放光了，最后只找到几把烟火枪。 砰砰放了几下子，胖胖熊根本就不当回事，照样在那啃野果子，赖皮十足。没法子，胖子也只好把它带到南洼子，正好加强一下那里的防御，不咬人吓唬人就成。 胖子一走，丑丑自然也跟去，村里的事，自然有叶莺林青山他们张罗，大脚嫂领着各家的老娘们开始孵蛋，按照胖子的计划小鸡仔起码要有一万只，鸭子大鹅也都应该在两千只，也够这帮老娘们呛啊。 除了补充自家的之外，剩下的就寻求合作伙伴，由老革命、王三炮和李队长一起，到大青山周边村屯商谈。条件还是比较优厚的，靠山屯提供鸡雏，以及相关饲料的培养，比如说蚯蚓和土鳖虫啥的；另外还负责收购鸡蛋。 唯一一个硬性指标是，必须散养，而且蛋类的质量必须有所保证。至于效益，则采用分成的方式，五五分成。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就是靠山屯孵化出来的小鸡，不得传染病。一般养小鸡最怕得鸡瘟，头一天瞧着都活蹦乱跳的，第二天就可能全放片儿。 有了这个保证，愿意跟靠山屯合作的也就多起来，甚至连三道河子林场，都预定了四千只小鸡仔。 胖子去过那，知道他们那的地方够用，四千只肯定也没问题，不会影响环境。而相关的技术和放养要求，到时候分别派去一名技术指导就成了。 这里面收益最大的将是下洼子，胖子那些鸭鹅，除了自家轮换之外，剩下的都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 经过这几年的修生养息，下洼子附近的树林草原也恢复得不错，完全可以进行生态养殖。 家里安排妥当，胖子在南洼子呆的也安心，起初，还经常能看到一些外人来这溜达，嘴不说，胖子知道，都是被黄金吸引来的。 把黄金荣的情况跟他们一唠，基本也就死心了；没死心的看到这边轰轰烈烈的劳动场面，百号壮劳力，也只能鸟悄的撤退。 对于地下的黄金，胖子也决定暂时先不挖，当成储备资源先留着。一来现在的经济条件也足够持续展，二来想要出手也不大容易，万一要是整出事，那就麻烦了。 想想地下的金矿，胖子心里就特别踏实，基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甩开膀子干了，全身心地投入到疗养院的绿化之中。 因为这里将来会成为靠山屯的招牌，当然更要好好弄着。胖子在疗养院附近溜达了三天，然后用了半宿的时间，设计出一张绿化图，交给王工和鲁工审查。 看到整个疗养院所在的山头，绿化面积达到o以，那两人也十分满意。王工兴奋地推推眼镜：“胖子，这个工程，只怕比建筑疗养院还大啊？” 鲁工也拿着图纸，静下心来瞧了半天，也瞧出端倪：“胖子你也太异想天开了，要是栽小树苗还成，你这大多是几十年还有百年的大树，能栽活才怪呢！” 王工抢过图纸又仔细一看，也是哭笑不得：“胖子，玩笑可没有这么开的啊！” 胖子笑嘻嘻地问：“你们看俺像是开玩笑嘛——” 个人异口同声，鲁工还补充了一句：“就你这嬉皮笑脸的架势，谁心里也没底，最主要你这个确实不切合实际啊。” “走着瞧！”胖子也不跟他们浪费吐沫，把图纸一卷就走人，他历来是实干派，喜欢用事实说话。 鲁工挠挠头，忽然说道：“没准还真能成，据说野菜厂那几棵大树，就是胖子挪过去的。” “是吗，要是光看树木，还以为那个厂子有点年头了呢？”王工也是满脸疑惑。 类似疗养院这样的地方，环境最是重要，如果栽种的都是小树幼苗，那么起码在十多年之内，绿化方面是不会叫人满意的。也正因如此，王工和鲁工对胖子的设计才又恨又爱。 第二天，他们俩正在工地指挥，就看到胖子肩膀扛着一棵大树从东边晃悠回来。跑过去一瞧，好家伙，竟然是一棵大白桦，连根带梢足有三四丈。 胖子在前面扛着树干，后面的树叶丛中，偶尔露出一个黑糊糊的大脑袋，正是胖胖熊。 “哈哈，你们哥俩合作，还真是恰当！”李锁子嚷嚷了一句。 胖子把大树放下：“给俺们抽调五六个人，专门挖大坑，锁子，你小子就跑不了。” 看着两米多的大树根，李锁子傻眼了：“干脆挖个坑把俺先埋了。” 胖子先扔给胖胖熊几个野果子，然后叨咕着：“谁要回屯子，就把笨笨它们都叫来，都是好劳力，干这活最合适。” 王工绕着大树走了一圈：“胖子，人挪活树挪死，这么大的树，又是这月份，能栽活才怪呢。咱们费了挺大劲，最后全死了，那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俺早就说了，这里风水好，栽啥都活，不信咱们把李锁子埋到土里，等来年就能钻出一帮小李锁子来！”胖子又开始扯蛋。 “那好啊，干脆栽点漂亮大闺女，正好还有不少人打着光棍呢！”李锁子的最大特点就是比较能扯，跟胖子比较对路。 鲁工和王工面面相觑，一赌气回工地了，任凭胖子瞎折腾。 胖子抹了一把汗：“锁子你先领人挖坑，俩人一伙，我都画线了，就在工地的前边偏北一点，那里先整一片白桦林。” 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先完成周边的绿化，来年盖房建楼的时候也不碍事。至于疗养院里面，那就只能等到来年秋天，整体完工之后再动手。 李锁子他们答应一声，抽出六个棒小伙就开始挖坑。他们跟王工鲁工不同，对胖子有一种自内心的信任。 于是，看似胡闹的一场绿色革命就这样展开了。而随着笨笨嘟嘟它们都加入战斗之后，挖坑的也变成了十个人，这才能勉强能赶趟。 这项工作也成了整个工地最较劲的一项任务，几天就得一换人，不然谁也吃不消。而已经栽好的那些大树，也并没有出现掉叶黄叶的现象，一棵棵白桦，就跟哨兵似的，坚强挺立。 王工和鲁工在视察之后，也略感惊起，不过两个人还持有怀疑态度：这么高的大树，就算是枯死，也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只是可能处于“假活”的状态。 山里的树木，冬天伐下来，截成一段一段的，到了开春，也照样可以芽长叶。因为树干里面还残留着大量的养分，可供生长。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白桦林的数量已经近千棵，可以说已经巍然成林，却依旧枝繁叶茂，这就叫王工跌破眼镜了。 “还是胖子说得对啊，这里的水土不禁养人，还养树啊！”鲁工更是自内心地赞叹。 胖子则牛哄哄地用手点指：“看到大门口没有，俺非要弄两排百年的大红松不可，最低也得俩人合抱的！” 这一次，王工和鲁工没敢说他异想天开，不过李锁子却蹦达过来：“胖哥，那么粗的红松，都有好几十米，重量万斤，咋弄过来啊？” 胖子抓抓脑袋：“这倒是个问题，那就跟野菜厂似的，弄点红豆杉算了。” 两位工程师对视一眼，默默语两眼泪：敢情没谱啊。 五百八十七章 三跤拍案惊奇 从影剧院溜达冉来胖子一琢磨就直接奔教委去了想x”术刀。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只能是学校或者西北场的体校才能有胖子在这方面没有熟人。这点事又不值得去麻烦老丈人。所以才想起来一个万元户岳子文他正好在教委。 教毒也在县大院里面胖子到了门口守门的老头早就认识他了直接放行。 到了教委一找很快就在秘书股见到了岳子文正趴在桌上写稿子呢。看到胖子岳子文十分热情。他也去过靠山屯受到过胖子热情的接待最关键的是胖子这个人叫他一直看不透有高深莫测之感。 喝了杯茶水胖子说明来意。岳子文往体校打了一个电话正好现在学生都放假痛痛快快答应借给胖子十双冰鞋。 电影还没等散场呢胖子就扛着一个大麻袋回到影剧院里面鼓鼓囊囊十双冰鞋外加几个长条的磨石专门给冰刀磨刃的。 胖子也就没进去直接在外面等着。刚抽了一根烟电影散场人流就跟潮水似的从大门往出涌。 那时候看电影是人们生活中最大的娱乐之一所以基本上每一场都爆满。 电影院也是早午晚一场那么放。 最后丰老板子才领着娃子们出来瞧着胖子扛着一个大麻袋。娃子们都是一阵欢呼他们对胖子叔太有信心了就知道他肯安能把冰刀弄来。 拿着东西兴高采烈回到药厂已经是下午四点快要黑天了，小娃子们呼噜哦挤上马丰车老板子跟胖子的大鞭子一甩返回靠让屯。 娃子们说起城里的新鲜事都透着股兴奋劲更叫胖子觉得不虚此行起码还能开阔一下眼界呢。 胖子又打开几包槽子糕一人分了一块垫垫肚子回到靠山屯之后。二肥子还张罗着去滑冰叫胖子嗷嗷喊了两嗓子都滚蛋了各回各家吃饭。 第二天早晨胖子刚起来领着丑丑跑步结果几个小娃子就盯到他家吵吵着要看冰鞋是啥样的。因为惦记着这个昨晚上都兴奋得有点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了早饭全村的娃子基本都到村外的，河集合。 胖子把麻袋扛来往放娃子们就烽蜒上来有点要抢的架势。 都先靠边站”胖子连忙吆喝一声咱们这冰鞋就十双大伙轮班玩每人俩小时到点就赶紧让给别人。” 说完先从麻袋里面拿出一双最大号的然后往脚上穿。这双冰鞋。是体校的滑冰教练专门穿的叫胖子给借来大小正合适剩下的则都是小娃子穿的大小号都有。 第次看到冰鞋娃子们一个劲砸嘴好家伙还是皮的呢下面这个就是冰刀吧这要是钉到爬溜底下肯定光溜胖子叔你穿啥呀不是给俺们借的吗d” 胖子卡吧几下小眼睛俺安是不指导你们谁会滑啊。” 二肥子一拍胸脯胖子叔平时俺玩脚滑子最拿手我看这玩意也跟脚滑子差不多先叫俺试试呗d” 胖子扔给他一双号码差不多的剩下的又给奇奇她们几双好歹都滑过几次总比靠山屯这此土生土长的娃子要强点。 加点小心别葳了脚脖子。”胖子提醒一声刚要站起来滑一圈。做做示范。不料二肥子心急头戴滑冰帽。穿上冰鞋系好鞋带。就上冰了。 扑嗵脚下的冰鞋一歪二肥子就摔了个大腚蹲结结实实地坐在冰面上娃子们立刻一阵哄笑。 胖子叔站不起来啊这玩意敢情跟脚滑子不一样”二肥子还没等站稳就摔了一下子。脚滑子的木板下面是两股铁“很轻松地就可以在冰面站稳而冰刀则不同。接触面积比较小小不容易站牢。 不能s急得一样一样来。先练习站冰然后慢慢再滑。你小小子好好瞧瞧看看胖子叔是咋唉呀呀胖子也立在冰面。刚要露两手不料安疏阵仗而且身子飘找不到以前的感觉。前仰后合几下之后终于在娃子们的注视下也扑倒在冰面上。 娃子们都傻眼了胖子叔你就给俺们表演摔跤啊d胖子好不容易爬起来抓抓后脑勺笑道俺这是重复二肥子刚才的动作叫大伙都别犯这样的错误。” 一边说胖子一边体会在冰面上的感觉跟以前大不一样或许是身体素质得到极大改善的缘故身上就好像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一般平时稳如泰山的双腿现在有点飘。这种感觉要是在平地叩忱美妙了但是在冰面上叫他实在不敢迈步。胖子叔滑呀滑呀”娃子们瞧着胖子叔在那不动弹未免有此着急都鼓噪起来。 没法子胖子硬着头皮屈膝弯腰右脚蹬了一下冰面结果又是扑嗵一声摔个大马趴。 胖子叔你到底会不会啊d”奇奇一瞧胖子这架势实在是叫人怀疑。 以前本来会的现在忘了”胖子连摔了两跤有点威风扫地士气受挫。不过像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当然不会觉得丢脸还给小娃子们进行思想工作呢谁学滑冰不摔啊这个道理就跟刚回走路的卜孩一样摔着摔着就摔会了。” 娃子们见到二肥子和胖子叔都出师不利对冰鞋都产生点恐惧感。听胖子这么一说这才抖擞精神小心翼翼开始上冰。 站在冰面上就觉得脚底没根。脚脖子左摆右晃站不稳更别说迈步子了想不到竟然是举步维艰。 也有践行胖子破罐子破摔”理论的试着在冰面上滑行或者迈步。结果是真摔啊。只听平面上一阵扑嗵声然后就只剩下胖子刚刚爬起来剩下的都扑倒在冰面上。 还好小娃子们也是冰上的常客知道把后脑勺这样的重点部个躲开。所以前摔不疼。 不玩了这玩意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脚滑子呢。”有人嚷嚷起来。 胖子叔这冰鞋好像就是专门叫人摔跟头的吧我看除了这个。也没啥用处。”鼻涕娃对这个传说中的冰刀产生怀疑。 可是随后他们就看到惊奇的一幕只见胖子叔忽然在冰面上飘移起来眨眼间就冲到几个米之外度之快就像擦着冰面飞行一般。 哇胖子叔真棒这才叫滑冰呢比脚滑子快多了”娃子们立刻都欢呼起来胖子则越滑越来劲俩手背在身后俩腿不慌不忙后蹬二大布衫子猎猎而舞看起来也有几分潇洒。 就在他连摔两跤之后终于适应了现在这个身体在冰面上的感觉。本来以前就有底子而且身体素质又十分出众刚开始只不过是有点大意罢了。 感觉找到之后就好说了试着滑了几下连胖子自个都觉得十分飘逸。心里也就更加有底于是放开度箭一般在冰面上前进。 野小子们的热情一下子被他点燃兴奋得嗷嗷在岸上飞奔起来追着胖子向前跑。 胖子得意地向他们挥挥手不服就赛赛你们跑得快还是俺滑得快” 胖子叔小心啊前面到雪壳子啦”奇奇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等到胖子重新把目光投入到冰面的时候只见前面白茫茫一片再想停下来已经有点来不及直接就扎进雪壳子。 小河这块冰面前是娃子们把表面的积雪清理掉这有形成的胖子的度奇快所以很快就滑到了边缘地带前面是二尺多厚的雪壳子。胖子直接就扑倒下去整个人都陷进雪里几乎看不着了。 娃子们声惊呼随后就看到站立起来四个雪人胖子身Ｊ全都挂着一层雪脸上也变得臃肿起来只不过眼睛跟嘴巴的部分露出。个窟窿。一眨巴小眼睛中间是黑眼珠。四周都是白雪十分诡异。 娃子们都围上来帮着胖子拍打身上的积雪嘴里还都不忘夸奖几句胖子叔你真棒” 把脸上的雪抹下去胖子问道是滑得棒还是摔得棒d奇奇眨眨大眼睛都挺棒。” 胖子在她脑瓜上蹦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估计俺以后再也不会在冰上摔跤了。”说完就开始往回滑度越快了。 眼看又到了另外一边的雪壳子。只见胖子身子内倾俩腿紧着倒腾。左手都快扶着冰面轻灵地转了一个弯又向这边滑来。 两圈之后胖子的度挥到极致小娃子们就只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在冰面上飘动就跟幽灵似的。 终于胖子的度也渐渐慢下来。只听他嘴里喊着再给你们来个绝的”随后就见胖子两个冰刀的后跟蹬在冰面上壮硕的身体凌空飞起不可思议地来了一今后空翻然后稳稳当当落下两臂张开继续向前滑行。 娃子们这回是着傻眼了瞪着眼睛张大嘴巴过了半天这才嗷嗷乱叫然后冲到冰面上胖子叔给俺们滑一会吧” 第七百六十六章九色鹿.. 3ooo1641第七百六十六章九色鹿 逼得实在没法子，胖子家门口只好请来威威把紫四卵汰记者挡驾，胖子也才能消消停停坐在炮头上捏着小酒盅，吃个消停饭也不容易啊。八一中文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与此同时，古教授和史密斯他们则在青止。别院的一个房间里面叹气：“早知道就躲起来好了，弄得现在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现在他们根本就出不去屋，外面好几十人守门小谁也别想跑。记者们的消息是最灵通的，打听到考察团成员的住处。立刻就蜂拥而至。现在大会还没开始，负责组织和安保的人员也都没到位，结果造成这种局面。 直到了天黑。几个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可是从门镜往外一瞧，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影晃动。 忽然间，窗户那边有了动静，古教授吓得一激灵：“这些记看好厉害，咱们这个是四楼啊，也往上爬啊”汤姆欢呼一声，赶紧把窗子打开。只见毛毛贼头贼脑地钻进来，小爪子上还拎着个方便袋。随后，又上来几只毛猴小都拎着袋子，打开一瞧。里面全是吃喝和水果。 古教授感动的差点老泪纵横：“还是胖子知道疼人啊。 原来，胖子在家吃完饭，忽然想起这茬：自个跟奇奇都受到围攻，古教授那边可想而知。于是趁着天黑，潜出家门，溜到到青山别院，果然看到古教授他们被困，这才叫毛毛它们送来军饷。 这种情况。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得以缓解，组委会大批工作人员进驻靠山屯，集体召开新闻布会，古教授他们才算自由。 胖子家也终于不用威威把门，他也终于能够自由自在地溜达了，到了山货店，里面有几个游客正在挑东西，刘大师和张海丰围住胖子，张海丰呲着炮牙抱怨：“这么好的商机咋不抓住呢，随便动动嘴就能来钱，千载难逢的好事啊！” 胖子瞪着小眼睛。狠狠批评了他们思想深处的毒瘤。不过这俩家伙脸皮级厚，肯定是没往心里去。 仁人正在这掰扯呢，旁边有两个顾客凑上来：“俺们要买点山蘑菇，不过这个是干的，有没有鲜蘑？” 张海丰还算比较尽职，舍下胖子，招待顾客：“这月份山里的蘑菇有都是，咱们的旅游项目里面就有采山货，到时候就能尝到了。要是往回带，还是干货比较好，又轻便又不用担心变质。” “你们这大青山上蘑菇咋这么多？”其中一今年岁稍大的游客问。 “天上下雨。地上就长麾菇呗张海丰来的时间比较短。对山里的情况不大熟悉。只能顺口胡说。 胖子一瞧，连忙将他扒拉到一边，然后打量一下两个游客，见他们脸膛红，手上都是老茧，心里也就有数了：估计情况也是哪个山头下来的，来进行考察的。就跟去年叶莺他们出去考察一样。 于是笑呵呵地递了两根烟过去，刘大师也赶紧凑乎过来要了一根，并且帮着那两个人点着。 胖子这才向他们问道：“俺们大青山封山育林将近三十年，里面的动植物已经形成一个完整的生物链；而且在获取资源的同时，都是三分用、七分留，使它们能够正常生息繁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秘诀。 那两个人对望一眼，脸上露出羡慕之色，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开始叹气，抽起冉烟。 “胖兄弟啊。不瞒你说，俺们也是承包林子的小只是可惜啊，林子祸害的太严重，里面别说狼虫虎豹了，就是能看到花尾巴野鸡那都算稀罕物喽。到你这一瞧，俺们算是明白了，俺们那个是死林子，除了树，啥也没有。”那今年岁稍大的汉子向胖子说道，也证明了胖子的猜测很准确。 “一今生态系统破坏起来容易，但是想要重新恢复就难喽。”胖子点点头，心里颇有些同情，当年要不是他穿越回来。没准大青止；也保不住呢。 那两个人也连连点头：“俺们那也想搞旅游，上你这瞧完也就死心了，死气沉沉的林子，蘑菇都稀少，谁去啊 “别灰心啊，也许咱们可以搞一搞合作，二位老哥都贵姓啊，不如到俺家坐坐胖子早就有个打算，大青山毕竟范围有限，要是能多联系一些其他的山头，成立一个大集团，或许更有搞头。 “俺叫吴金。这是俺兄弟吴银，早就想找你好好唠扯唠扯，又怕嘿嘿，同行走冤家嘛。 胖子也大笑两声：“咱们要是连成一家，那不就成了亲家，不是冤家啦吴金哥俩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迷迷糊一坏社胖子后面，去了他家讲院，看到笨笨它们在当隙公阳，哥俩都羡慕不已，吴金嘴里叹息：“俺们那边。都二十多年看不到狗熊了，当初说是熊掌值钱，都给打绝种了。” “山野菜也是这样啊，有几年这玩意值钱，连网破土的小苗都采了，其它山货基本也都是这样，等都光了，俺们也傻眼了，可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啊！”吴银也一个劲吧嗒嘴。 进了屋。胖子给他们泡上药茶，哥俩又感慨一遍：“药材更是早就绝根了，三分采，七分留，还是你们这疙瘩有先见之明啊。” “吴老哥。你们家是哪啊？”胖子慢条斯理地问道。 “红星林业局，离这有五百多里，老林子基本都伐光了，都是俺们栽的人工林。”吴金也没啥好隐瞒的，都是实话实说。 吴银又捅咕了他一下，吴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最后十分难为情地开口道：“胖子兄弟啊，俺们准备办个鹿场，不知道你们这儿的梅花鹿啥的卖不卖？” 胖子抓抓后脑勺：“呵呵，不卖。” 吴家哥俩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吴金还不死心：“兄弟。我看你们那鹿场少说也有一千头，就匀给俺们三五十头就成。” “哈哈。卖是肯定不会卖的，但是可以送。”胖子笑呵呵地说道。 那哥俩又迷糊了：“送给俺们胖子兄弟你别开玩笑了，一头鹿不老少钱呢！” “不是玩笑，俺一直想找一些合作伙伴，就算你们哥俩不来，俺过些日子可能也要去你们那溜达。”胖子说的很是认真，鹿场的规模越来越大。以现在情况，周围那些山坡已经有点承受不了，必须减员。 胖子也想过要成立鹿产品加工基地，毕竟梅花鹿全身都是宝，基本没有遭禁玩意。可是想想又实在不忍，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继续扩大养殖范围。走出大青山。 “真的！胖子兄弟，你真是，真是”那哥俩激动地站起来，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别忙。你们来俺们这考察，俺也得去你们那考察考察，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如果要是地方比较合适，别说是梅花鹿了，就是俺们大青山上其它的好东西，全都可以引进过去。”胖子早就想好了，一山青不如山山青，真要是合作，就全方位合作，把整个大青山的生态系统转移过去。 对于别人来说，这事太难了，但是对于胖子来说，还真有实施的可能。甚至连将来集团的名字都想好了：青山集团。 “好。咱们明天就走”老吴家那哥俩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从天上掉下来。 胖子嘿嘿几声：“别忙，等忙过了这几天的，因为恐龙这事闹的，这几天人少不了，俺得在家照应点。” “那是。那是，银，你明天先回去报个信，俺在这等着胖子兄弟。”吴金喜得合不拢嘴，又对胖子说：“除了梅花鹿之外，俺们还想养殖林蛙、野猪养养也不错，还有草药，最好能弄点老山参” “大哥。贪多嚼不烂。”吴银一瞧他耸越说越来劲，连忙又用胳膊肘捅咕他两下。 “是啊。俺们准备多找几个合作伙伴，每家确定一两个主要的项目。毕竟多数都跟你们那似的，动植物种类不咋丰富，多了也照顾不过来。”胖子别看平时稀里糊涂，但是在大事儿上却从来也不含糊。 而且他要进行的也是一个大工程，就跟移山差不多小是否可行还不得而知。 “好。俺们就养鹿了，别的没有，草甸子还是有的。”吴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胖子能匀给他们多少。要是小来小去的1一时半会展不起来。 “要是这样，俺们就把一半鹿场挪过去，大概五六百只吧。嘿嘿，名字都起好了，就是青山集团下属的九色鹿集团。” “九色鹿。那是传说中的神鹿啊，这个名字好。”吴金跟吴银哥俩齐声叫好，在他们的脑海里面，也似乎出现了一头神鹿，头上顶着九色神光，凌空而来 这时候奇奇蹦蹦咕挞跑进来：“九色鹿？胖叔叔，哪有九色鹿啊，我瞧瞧去，然后领到咱们家。哈哈，九色鹿可是会飞的啊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做人不能太贪心啊，你要想飞很好办，咱们买个小小飞机，守护山林，到时候把你往翅膀上一挂，管够飞。” 第八百五十九章 意外来客 和了。八一≥≥中文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还是顺其自然吧-，免得惹闲气。 说来也怪，黄豆豆和黄圆圆别看走路还总摔跟头，但是在水里却游得像模像样，小胳膊小腿一蹬一划的，起码不沉底，叫那些十多岁的大娃子都羡#o39;慕不已。 胖子就跟他们白话：“知道吗，俺家豆豆和圆圆都是在水里生的，所以天生就会游水，长大了直接就能参加奥运会… 说话间，只见黄豆豆和黄圆圆胖乎乎的身子忽然全部都露出水面，然后身下就露出几个光溜溜的小脑瓜，正是一帮水獭，敢情是它们在下边托着呢。 “胖叔叔就知道吹牛…”小娃子一齐朝胖子刮鼻子，然后用小 巴掌往胖子这边推水。 胖子当然不在乎，奋起还击，河面上顿毕卜水花溅射，一场水战由此爆…… 第二天，胖子随着旅游团去南洼子，晚午晌回来的时候，现家里已经有几拨客人来了。侯见喜穿着一身休闲装，正跟毛毛在那吃桃子呢，还真有点像哥俩。而方正和刘丹他们也来了，正陪着几位老太爷喝茶。 胖子抓抓后脑勺：“早点吧，俺打电话不是说还得一个礼拜呢 嘛？” 侯见喜从嘴里吐出一个桃核：“胖哥，俺们早点过来帮你张罗张罗，呵呵…” “拉倒吧，你小子是想多在俺这吃几天!”胖子笑呵呵地拘拍他的肩膀，拘得侯见喜龇牙咧嘴，随后又听胖子跟毛毛说：“好好照顾你大哥，把桃子啥的多分给人家点，早晨吃仨，晚上吃四个 众人大笑#o39;，胖#o39;子则把带回来的一条大鱼收拾一下，这月份，当然要吃刹生鱼。 准备晚饭的当，方正和刘丹又问起那些野化老虎的情况。胖子眨巴 眨巴小眼睛，叫奇奇领着他们进山，自个瞧去。 一瞧胖子这副大撒把的模样，刘丹心里就没底，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催着奇奇上山。因为放暑假了，所以来这旅游的小娃子越来越多，奇奇脱不开身，所以只好临时修改了一下行程，改为上山观虎斗。 胖子刚要张罗着去。结果被奇奇给拦住：“胖叔叔在家哄孩子，叫小玉姐姐溜达一园。”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全体人员的拥护，大辫子也就朝着胖子眨眨眼，然后微笑着站到奇奇身边。 胖子咂咂嘴，也只能接受群众的裁决。不过也有不愿意的，黄豆豆和黄圆圆吭吭唧唧的。有点不大满意这样的安排。 “走，咱们爷仨洗澡去…”胖子吆喝一声，俩娃子都爱玩水， 这才屁颠屁颠跟在胖子身后。 胖子一家三口正在河里扑腾呢，岸边就来了一伙观众，原来是章款授等人，当然还有那名神气的军官。 章教授看看水里一大两小、三个浪里白条，游得正欢，于是也不打扰，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瞧着。那个军官笔直地站立，嘴唇动了动，终于没出1声。 胖子爷仨游过来，然后朝大伙一呲牙：“下来洗个澡不？” 别人都一个劲摇头，只有章教授把半截袖和裤子脱下去，穿着个裤头，噗通一声跳下水，一个猛子扎出十多米，在河心露头。 “厉害，原来是老水鸭子啦…”胖子也吃惊不小，就连黄豆豆也拍着小巴掌，啪啪的迸了胖子一脸小水珠。 “老喽，当年戎还畅游过长江呢…”章教授一脸回忆之色。 “才饮#o39;长江水，又食武昌鱼，您老不会是和**一起游的吧。”胖子扑腾扑腾游过去，姿势十分难看，竟然是狗刨式，不过度却是奇快。 和章教授并#o39;排立在水中，胖子嘿嘿两声：“您老就算不来，这灰蘑·菇俺们也一定照常供应，俺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章教授笑笑：“主要是奔着你家的小鸡炖蘑菇来的，上次在北京， 用高压锅炖的，吃着不够味。” 两人一起相视大笑。又一起上岸，那位军官朝胖子咔嚓敬了个礼， 不过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胖子用湿漉漉的大巴掌拍拍他的肩膀：“走，上俺家吃小鸡炖，蘑菇去…放心，肯定不是灰蘑菇。” 军官侧自瞧瞧肩膀上的湿手印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回到村#o39;里，胖#o39;子现家门口停着西辆小轿车，一看牌照胖子就乐了，嘴里叨咕一声：“小叶子还真积极啊…” “豆豆，圆圆…”丫丫从屋里一溜烟冲出来，一个胳膊一个，把俩娃子抱在怀里，左边亲一口，右边亲一下，把俩娃子弄得小脑瓜往后直躲。 “胖叔叔…”门口又出现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胖子一瞧，正是晓月姑娘，于是嘿嘿；两声：“好啊，晓月你算来对了，到俺们这多亲近亲近自#o39;然，琴艺肯山流水横扫伞军。 叶海波和小英子也从屋里走出来：“胖哥，恭毒恭喜，娃子都一 岁了，你咋还这么不着调。” 大伙说说笑笑，一起进屋。黄豆豆和黄圆圆大获#o39;丰收，都收了不少礼物，跟毛毛和笨笨它们抢着看。胖子则系上围裙去抓小鸡#o39;，临出门还问呢：“你们能吃几个？” “哪有杀鸡问客的…”大伙集体对他进行鄙视，胖#o39;子缩着脖子， 笑嘻嘻地没影了。 第二天，胖子派出了十几位村民，在护林#o39;队的带领下，#o39;进山采灰蘑菇。结果，丫丫和晓月她们几个也都要跟眷，奇奇自然也拉着大辫子陪同。胖子则有点郁闷：“俺都成保姆了，天天在家哄孩子… 奇奇眨眨大眼睛：“胖叔叔。以前你天天在林子里面转悠，怎么没听小玉姐姐磨叨呢？” 一句话，说得胖子哑口言，最后只能抓着后脑勺说：“俺主要是想跟你们一起溜达嘛…” 66续续的，胖子家的客人越聚越多，各个子公司的人来了，省城动物园的邸园长也率领手下的人来了，甚至连电视台的导瀹和龙子云他们也都来了，美其名曰是担当摄像师，弄-得胖#o39;子一边乐呵呵招待，一边磨叽：“俺瞧你们咋都像来免费旅游的呢？” 提前三天，凡是以前跟靠二]！屯或者胖子有过关系的人，基本全都到位。好家伙，足有上百号人。青山庄国本来就已经爆满，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人，最后没法子，只好把来客都分派到各家各户，吃饭的时候，再统一集中到山庄。 胖子也忙坏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睡，全都他张罗着。弄得胖子整天磨叽：“以后说啥也不要二胎了… 其实，给黄豆豆和黄圆圆过周岁只不过是个#o39;由头，胖子的真正用意是把大伙都聚到一起，庆祝一下继续成为大青山的主人，别听他嘴里瞎叨咕，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来宾们当然也都知道咋回事，所以整天基本上就是游山玩水，上山采野果，下河摸鱼虾，除了吃饭的时候，平时根本就抓不住影。胖子说他们来免费旅游，一点不冤枉。 好不容易盼到了正日子。先到医院进行开业庆典，先由叶省长讲话，然后是黄小伙的讲话，轮到胖子那，看#o39;到大伙都有些不耐，于是就直接吆喝一声：“放鞭炮… 噼里啪啦，鞭炮一响，锣鼓家伙点也都敲起来，奇#o39;奇#o39;一扬手，敌百只野鸽子冲天而起，在大伙的欢呼声中，开业仪式就算结束。 等大伙都闹哄完了，胖子这才继续言：“咱们青山医院开业了，人家开业头一天都盼着生意兴隆。咱们这个比较特殊，最好是别开张…下边咱们都挪挪窝，到俺家去接着乐呵…” 人群-一阵哄笑，胖子说得在理，医院要是开张，那就是有人生病了，不是啥好事。 闹闹哄哄来到胖子家，俩娃子都穿着新衣服，大辩子一手领着一个，旁边还有笨笨和毛毛簇拥着。来到大门外。那里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零碎东西。大脚嫂站在桌子旁边，嘴里吆喝着：“咱们按照老规矩，周岁这天必须进行抓周一- 胖子挤到前面，在桌上瞧了一囫，然后抓抓后脑勺：“好像少点啥，没吃的啊。”说完，从兜里掏出几个野果子摆上去。 “拿一边去，福禄寿喜啥的还成，你想叫娃子以后都跟你似的啊一一”大脚嫂毫不客气地把野果子扔给笨笨它们。 “能吃能喝，就是最大的福气…”胖子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抱过黄豆豆，大辩子抱着黄圆圆，一起站在桌子面前。 咔嚓咔嚓，大伙开始照相。胖子眨巴眨巴小眼睛：“干脆，抓周之前咱们先来张全家福，赶紧都上来吧… 奇奇第一个蹿上来，往大辫子和胖子中间一站，然后66续续就开始上人，结果这人就越聚越多。最后站了好几排，足有四五十号。 “多亏俺们这专业的摄影师来了…”导演#o39;终于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等一等，还有我们垠俩呢…”人群中#o39;响起一声吆喝，随后一个妇女抱着个娃子挤到前面，笑呵呵地望着胖子。大伙一瞧，谁都不认识，心里都忍不住琢磨：胖子这人缘也太好了。 胖子却看傻眼了，这个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却使他的人生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赫然就是那个卖盘的大嫂子。 (呵呵，说两句，端午节出闩-了，断了两天，大伙端午节一定都挺乐呵吧。 第八百六十章抓周 “大大嫂子，你从哪来啊胖子结结只只打着辆刁只这些年没事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琢磨过：看大话西游的多了去，没听说谁能把月光宝盒从里面掏出来的。八≯一中文网≥＞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难道是那本光盘的缘故？ 这样一琢磨，那个十分敬业的大嫂子就变得神秘起来。只不过人海茫茫，想要寻找一个不知道名姓、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在心底，胖子还隐隐有一丝畏惧，就像那种偷了人家东西怕见失主的感觉。可是今天，这位神秘的大嫂子骤然出现在面前，胖子内心的惊异可想而知。 “胖兄弟，你咋把俺给忘了。你还照顾过俺生意呢？听说你们这旅游的人多，我也准备过来做点小本生意。”大嫂子把怀里的娃子放到地上，然后笑眯眯地瞧着胖子。周围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瞧着胖子，大概都联想到了不大健康的方面。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犯起嘀咕：跑这卖光盘来了？不大可能，对她来说，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人，而且过了好几年了，她要是还能记得俺才怪呢，这里面肯定有事！ 想到这里，胖子赶紧满脸堆笑：“大嫂子，一家人甭说两家话，您要是肯留在俺们靠山屯，那可是求之不得啊，来，先照相 那位大嫂子也不客气，就挤到胖子的另外一边，抱着孩子跟着照了一张。完事之后，胖子连忙从兜里摸集一个鲜红的大桃子，递给她怀里的小娃子，溜须之情，溢于言表。 那小孩依稀还是原来那么大年纪，也就是一岁左右的模样，他一手抱过大桃子，另外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却还是伸向胖子。 胖子飞眨巴眨巴小眼睛。然后一拍脑门：“噢要钱是不是，你只要说个数，胖叔叔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旁边的人一听，全都傻眼，要不是胖子平时人品有保证，估计都会认为这个。小娃子是胖子的私生子呢。 “别人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一。大嫂子笑呵呵地说着。 哗胖子脑门子上的汗一下子就淌下来，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傻呆呆站在那里，两眼直，就像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法。 幸福有时候来的太突然，但是灾难也同样往往叫人没有一点准备。胖子当然知道对方要什么，那简直就是要命啊！ 大青山能有今天的规模，靠山屯能展到现在的局面，胖子能够在滚滚红尘中随意打滚，靠的就是木盒啊，可是今天，债主终于来了。 “大兄弟，该放手时须放手，做人不能太贪心”大嫂子的声音在胖子脑海深处响起，如同晨钟暮鼓，震得胖子立刻清醒过来。 他两只手紧紧捂住脖子。面如死灰：“大嫂，俺从来都没有为了自个贪图享受啊，就是有时候吃吃喝喝。那个都是小毛病，俺改还不行 奇奇在旁边看了这么半天。也瞧出一些端倪。胖子以前也跟她讲过这事，当然稍稍有些改编，把少儿不宜的部分直接省略。 现在一瞧这架势小丫头立刻就得出结论：是来讨要月光宝盒。 于是奇奇蹦蹦挞啮跑过去，拉住大嫂子的胳膊：“阿姨，这个小弟” 大嫂子摸摸奇奇的小脑瓜：“奇奇是个好孩子，当然，你胖叔叔也不错,要不然，我们早就来了 一瞬间，奇奇的小脸上也写满了失望，一阵失神之后，她就感觉到一个胖乎乎的小手掐在她的脸蛋上，抬头一看，只见大嫂怀里的小娃子正朝她乐呢，目光纯净而又深邃。 奇奇心里忽然一动：“阿姨。豆豆和圆圆还要抓周呢，等他们俩抓完怎么样？。 大嫂子微笑点头，奇奇的小模样叫人不忍拒绝。而就在这个时候，胖子的心里也豁然开朗，他从脖子上悄悄取下木盒，然后跟桌子上的一堆东西掺和在一起。 “你这是”大嫂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胖子和弃奇的意图，于是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做声。 胖子重新抖擞精神，重新把黄豆豆抱在怀里，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儿子，你可要给老爸争气啊一” 黄豆豆龇牙咧嘴地躲避着胖子的胡茬子，然后被他放在桌子上，看着周围一圈东西小家伙黑豆一般的眼睛也不够用了，小巴掌伸出去又缩回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抓那个好。 胖子的心啊，随着儿子胖乎乎的小手起伏，紧张得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但是却浑然不觉。 黄豆豆则一点觉悟也没有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把抓将是多么重要。只见他的小手慢慢伸向一个金元宝当然，那个是塑料的。 “好小子，将小”定跟侯叔叔搂侯旦喜眉开眼被他这么一夸，黄豆豆的小手缩回去，然后又伸向一个黄金印，当然，这个也是假冒伪劣产品。 “不错不错，长大是个。当官的料！”叶省长和黄小伙异口同声地说道。 黄豆豆却又把小手缩回来，然后抬脸一笑，露出俩酒窝和一个大豁牙，结果弄得老叶和小黄一阵气闷，而胖子则终于想起来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大伙虽然不知道胖子为啥这么紧张，不过他是靠山屯老百姓的风向标，所以周围的人群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本来喜气洋洋，纯粹是为了凑热闹的抓周，竟然一下子变得玄妙起来。 而作为万众瞩日的主角，黄豆豆则一点觉悟也没有，瞪着小黑眼珠在桌上乱爬，显然是有点挑花眼了。 结果一个不留神小手挂到桌子边上，滑了一下，身子一滚，向地上摔下来。 人群一阵惊呼，等想起伸手的时候，已经晚了。本来胖子的反应最快，但是全副心神都灌注到宝贝儿子的小手上，没成想他来这一手，所以也傻在那里。 就在大伙以为娃子要摔坏的时候，只见黑影一闪，黄豆豆噗通一声，落在笨笨的大肚皮上，比海绵垫子还软乎，自然没问题。 笨笨咧着大嘴，黄豆豆伸出小巴掌搂住它的脖子，干脆跟笨笨叔耍起来，把抓周的事给忘在脑后。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骂了几声臭小子不争气，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还有圆圆宝贝闺女呢。也就还有一千希望。到这个时候，胖子终于体会到，双胞胎就是好啊。 黄圆圆被大辫子放到桌上，这家伙虽然是个黄毛丫头，但是胆子却极大，光着脚丫站起来，扬着两个小胳膊，跳起了圆桌舞。脚下的那些零碎东西，都被她给踢到地上。 “这俩小家伙跟胖子一样，真不叫人省心啊”老吴头嘴里感慨道。 抓周变成了“踢周”最失望的还是胖子，只见他失魂落魄地往地上一蹲：“大嫂，你拿走吧缘分尽了” 奇奇和大辫子她们把的上的东西捡起来，结果却惟独缺少了那个木盒 本来嘛，木盒被缩小之后。只有一牛长，没准被黄圆圆给踢哪去了呢。” “不用找了，在豆豆手里呢！”奇奇忽然一声欢呼，胖子连忙看去，只见黄豆豆手里抓着那个木盒，正往笨笨的大嘴里塞呢。 很快，胖子也就想明白了。肯定是小家伙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小爪子乱抓，结果一下子把木盒给抓住了。于是欢呼一声，上去就把黄豆豆抱起来，在脸上狠命亲了几口，然后扔起来足有一丈多高。 平时他们爷几个经常玩这个游戏，不过这次胖子一高兴。扔得有点高，吓人唬道的，黄豆豆开始还乐呢，可是转眼又哇哇起来。”大伙都摇头叹息，抓周嘛，起码要抓个元宝，或者抓个印把子啥的，升官财才吉利，最不济，也得抓个胭粉盒啥的，长大了也能有女人缘 胖子把木盒挂在黄豆豆的脖子上，然后抱着小家伙来到大嫂子面前：“还好俺儿子比较争气。” 大嫂子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你当初买影碟的钱是假的一” 胖子愣在那，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大嫂子，你这么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啊！” “你说呢？”大嫂子反冉道。 胖子一个劲点头：“是。是，是”赶紧在兜里翻找，不过竟是大票的，最后只好找出一张以前的大团结递过去：“姓子，现在咱们两清了。” “哈哈，胖哥，原来你也有这么不厚道的时候，竟然用假钞骗人，一会喝酒的时候，好好给大嫂赔礼道歉。”侯见喜也瞧出这里面有事，赶忙上来和稀泥。 “对，喝酒去，山庄那边都安排好了，今个来的都不是外人，一醉方休！”胖子的宝贝失而复得。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可想而知，他一挥胳膊，扯嗓子吆喝一声。 大伙也都欢呼一声。然后66续续向青山庄园进。那位大嫂子则理理刘海：“胖兄弟。到你家了，怎么也得进屋坐坐吧？” “应该的！”胖子朝奇奇使了个眼色：“你先领着弟弟妹妹们过去，俺和你小玉姐姐随后就到。” 奇奇多机灵啊，知道木盒在黄豆豆身上，还是远离债主比较好。于是用手一指，笨笨就抱着黄豆豆，乐颠颠跑没影了。 终章愿逐月华流照君 里只剩下四个人，大她子抱着孩子，对面坐着胖子和咦州叮。≥≧八一中文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中间则放着一个大盆。里面装着桃子和野果。 “大嫂，尝尝吧。都是山里产的，准保新鲜。”大辫子给小娃子递过去几个草莓。那家伙吃得一个劲吧唧嘴。 “这也有两三年了吧，娃子咋一点没长？”胖子笑呵呵地寻找着话头，说完之后，自个也是一惊，嘴？叨咕了一句：“跟奇奇一样啊 “我们确实是来自于千年之后的时代。”大嫂子笑吟吟地点点头：“还有这个空间盒，也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产品。每个成年人都有一个，差不多就像你们现代人的手机一样普及。” 胖子抓抓脑袋：“这样啊，还真是方便一大嫂。这么说你要想回去，就得凭借空间盒了？”他忽然想到这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要回去？你想想，空间盒在未来是大路货。而现在却是宝贝。”大嫂子眨眨眼睛，目光中竟然露出几分调皮。其实算起来，她的年龄也并不太大。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企子给俺呢？”胖子实在有点搞不明白，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不回去就好，起码木盒就不会带走了。 大嫂子拍拍孩子：“还不是为了扛宝，心眼倒是蹭蹭涨，可是却一点也不再育，实在愁人。” 胖子使劲点点头。他完全理解，当年奇奇不就是这样嘛。这位宝同志更惨，大概也就一岁多点。 “大嫂，你的意思，是不是叫俺”胖子猛的想起一种可能。 “是啊，我私自穿越时空，肯定已经成了通饵犯，别想再回去，所以。只好麻烦胖兄弟你了。”大坡子望着胖子，目光中满是恳求。 胖子看着大嫂怀里的小娃子，他的目光清澈而深邃，根本就不是一岁孩子所能拥有的。现在，胖子全明白了，大嫂子把木盒借给他用了几年，纯粹是先期投资，等着胖子给她干活呢。 不过就算这样，胖子也心甘情愿：“大嫂你放心，俺也想瞧瞧千年之后，世界到底变成啥样了呢，就算是旅游了一哎呀，不会是像古人那样。看了一局棋。斧头把烂掉，回去之后物是人非吧？” 溜达一圈胖子倒是愿意，怕得就是回来一瞧，大辫子都变成老婆婆，那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去。 “你应该有这方面的体会吧？”大嫂子微笑着反问。 胖子卡巴半天小眼珠，也就想明白了，改变的只走过去和未来，而现在才是永恒。于是嘿嘿两声：“怪不得要把握现在呢，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呢？” 当初，他和奇奇穿越回八十年代，回去的时候。时间也只不过才是短短的一瞬，所以他算是彻底放心了。于是站起身：“大嫂，这事就交给俺吧，走，先吃饭去，吃饱了好干活。” 一行人到了青山庄园，只见当院摆着四五十张桌子，大伙团团围坐，满满当当。瞧见胖子，李锁子嘴里吆喝着：“胖哥。你们两口子咋回事，把俺们晾在这不管啦” 胖子一挥胳膊：“开席” 于是饭菜流水一般端上来，树上飞的，山上跑的，河里游的，草里长的，都是大青山的特产，没等动筷，一阵阵香味就往鼻子里面钻。 胖子端着一杯酒站在中央：“都静一静，拿着筷子的先撂下，俺先” 大辫子笑吟吟的走过来，把胖子手里的酒杯换成酒盅。结果惹来一阵哄笑。胖子晒顺嘴：“各位老少爷们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今个大伙凑到一起，是为了一个目标聚来的，那就是咱们的大青山。山水轮流转，结果就把咱们转到一块，而且转出感情。这份情谊，与青山不老，如绿水长流。来。满饮此杯” 呼啦一下，四五百人一下子都站起来，能喝的来白酒，差点的喝啤酒，没量的就喝果汁。只听一片，丁，丁当当撞杯声和欢呼声，闹哄之极。 胖子捏着小酒盅，身后跟着毛毛小爪子抱着一瓶青山老窖，开始挨桌敬酒。毛毛另一只手还拿着个瓶盖，不时贼头贼脑的倒出一点，然后吱一下喝进嘴里。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胖伯伯，武伯伯，吴伯伯，五爷，，你们这桌年龄最长，从这开始谁也不敢有意见。来，小子给你们都满上”胖子的目光从一张张饱经沧桑而又显得分外年轻的脸上扫过。心中感慨万千，这些老前辈。为靠山屯展保驾护航。功不可没。 武老头最豪气。把盅里的酒一口扔进嘴里：“子，别扯这些没用的，等豆豆要媳妇、圆圆出门子的时候，俺们老哥几个还要坐在一块”胖子心里一阵激荡。又干了一个，这才转到下一桌。这桌坐的都是各级领导，最高的是叶省长。最低的是李队长，另外张良他们也都坐在这，全是老朋友。 胖子逐一跟大伙碰碰杯：“俺一见着领导就紧张，不知道该说啥，这咋办啊一” 大伙一阵哄笑。李队长立立起眼珠子：“少跑这扯淡，你小子啥时候怕过当官的。” 叶省长端着酒杯：“胖子啊，于公于私，“二家要感谢你才对，没有你，也就没有大青山和靠山屯心勺：，我们先敬你！” “别说感谢，那就外道了，今个就是喝酒！”胖子一高兴，又喝了。 “胖哥，悠着点。一共四五十桌呢。”黄小伙在一边提醒,虽说小酒盅一个只有五钱，可是架不住多啊，就算一桌喝一盅，也二斤多呢。 “没事，今个高兴，俺是千杯不醉。”胖子向毛毛一摆手,又转向下一桌。老药子、王三炮、车老板子、赵连长他们都坐在这,看到胖子晃悠过来，就一起撵他，王三炮的嗓门最大：“胖子，咱们都是并肩战斗的老伙计。不用敬酒！” “三叔，药子叔。老板叔，对咱们靠山屯的来说，你们老几位都是劳苦功高，咱们白手起家，俺第一次在队长家吃饭，是大饼子熬野菜汤，一点油水都没有；再看看现在，喝卓少酒都不多呀！”胖子一激动，连干了三盅。 王三炮也陪着喝了，然后塞给胖子一个鸡大腿：“先垫垫底，边喝边吃。” 就这样，胖子一桌一桌转平去，最后，连他自个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盅，反正毛毛先坚持不住，倒在地上睡着了，呼噜呼噜吐着酒气。 “你个没出息的一。胖子指着它笑骂一句，然后身子一栽，也扑倒在地。奇奇早就瞄着他呢，立玄带领黑熊救助队拥上来，把胖子架到。 等胖子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月上东天，这是一轮满月，银辉洒满大地，如同慈母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万物生灵。 “人都哪去了？”胖子嘟囔一声，迷迷糊糊下了地，桌上有一壶茶水，咕嘟咕嘟灌进肚子里面，胖子也就精神了。他嘿嘿傻笑几声，然后出了屋子。 山庄里面正在演戏。有二人转，也有杂技啥的，围得人山人海。胖子听了一阵，又改成涂涂的琴声，估计是晓月姑娘在那弹琴，果然进步不 “胖叔叔你醒了？。奇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神秘兮兮地凑到胖子跟前：“听诺咱们又要走，这次上哪啊，最好是回到古代溜达溜达 丫头野心还不小胖子摸摸她的小脑瓜：“这回不带你去，在家好好呆着吧。” 奇奇眨眨大眼睛，知道胖叔叔是在骗人，于是哼了一声：,“反正木盒在豆豆那呢，你也走不了！” 说话间，大辫子也领着黄豆豆和黄圆圆走过来，俩小家伙要了一天，都困得睁不开眼。 “笨笨它们呢。抱孩子回家睡觉，俺还真有点饿了一。胖子拍拍肚皮。四下搜寻笨笨它们的身影。 奇奇嘻嘻一笑：“胖叔叔你就知道喝酒，一点也没正事。你也不想想，虽然咱们回来之后没啥变化，可是要在另外一个时代生活几十年，你就不想笨笨、丑丑、毛毛、威威、花脸、豆豆、圆圆还有小玉姐姐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对于奇奇把人和动物并列的说法。他也早就习惯了。想不到小家伙还真细心呢。 走出山庄，胖子抬头仰望天上的一轮明月，忽思古之幽情：“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穷已一愿逐月华流照君一奇奇，记不记得咒语了？” “当然记得。般若般若密”小家伙笑嘻嘻地念叨着。 就在这时候。只见胖子怀里骤然一亮，月光开始疯狂地向他抱着的黄豆豆身上汇聚。小家伙已经睡着了，但是他的小手正攥着月光宝盒。 胖子大惊，赶紧吆喝一声：“走啦，快都过来一” 一阵刺眼的白光过后，草地上空空荡荡，胖子一家五口都消失不见，已随月华而去。 大嫂子抱着孩子。气喘吁吁从山庄跑过来：“晚了，又是白光，启动咒语念错了，这是回到过去念的咒语算了，先回去睡一觉，他们也就该回来了（全文终） 感言 码完了最后一章。胖子坐在电脑前边，心里也说不出是一股啥滋味。这书去年七月末上传，到现在丰一个月了，胖子可以理直气壮地拍着大肚皮说：“十月怀胎，这就是俺的娃儿”。 对于一个写手来说，每一本书，真就像孕育新生命一般，反正胖子是这样。起早贪黑手抽筋，所有的一切，在今天这一刻。一切都值了！ 一路相伴，感谢大伙三百多今日子的支持，感谢大伙俺的兄弟姐妹啊，胖子真想拉着你们的手，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地说：“我们永远是兄弟姐” 感情的事不必多说，能坚持看《小地主》的读者，都有一颗博爱之心，都有一颗天真的童心，也都有一股宁静淡泊的情怀和永远乐观开朗的人生态度，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永远保持下去，让我们的生活，永远充满快乐的阳光，” （以下是题外话，大伙别打脸：这书拼得有点凶，所以胖子准备休息一两个月，把身体和精神都调整一下，然后再开新书，相信大伙一定能满足胖子这个小小的请求。好了，鞠躬，谢幕一下本再见）（未完待续）